第三十二、酣眠与小睡
林中云死了之后,林君炎亲自找了灵山寺主持帮他超度。九九八十一个寺僧身穿土黄色僧服,手上戴着十三颗佛珠,喃喃念着往生咒。
整个灵山寺今日封山,庙会推迟三日天举行。这倒是让寺庙禅房中的那些个皇宫贵女颇有怨言,毕竟祭典是超度亡灵,而庙会就是关于她们的终身大事了。灵山寺管辖下有一个红娘庙,据说十分灵验。两百多余年前,当时的皇帝承恩帝与昭和皇后在此定情。此后承恩帝作为一代帝王,一生只娶了昭和皇后一人,夫妻二人举案齐眉,琴瑟和鸣,传出一时佳话。
于是,红娘庙就成了京都,乃至整个大周的人眼里求姻缘的圣地。而灵山寺作为管辖其的寺庙,自然是负责庙会的举办。此次因为寺庙中的施主离奇死亡而需要超度,所以也就没有如期举行庙会。
林君炎站在主院门口,看着香雾缭绕,一种心中的负重感稍微少了一些。而就在此时,身后,有个声音响起。
“六王爷。”
林君炎转身一看,是一个身着华丽服饰,束着玉树簪的女子。他脸上此时带着飞鹰去寻回的面具,自然是没有表情,然后也颇为清冷的看了她一眼。
“民女陈巧嫣参见六王爷。”此女子正是跟着卢氏等人一起过来灵山寺为采选后中秀女一事祈求运势与姻缘的陈巧嫣。
这三日封山,她们这些住在后院禅房的贵女们都会两两三三的出来欣赏初秋灵山寺的枫叶。这日也是碰了巧,她撞见了一个抱着一大捆香烛的小师傅,不小心弄掉了香烛。在帮忙捡的时候,亦是随口问起为何会封山,小师傅不懂得弯弯绕绕倒是出家人不打诳语的实话实说。说是,有位贵人带来山上的亲属去世,所以寺庙便为其在这三日进行超度。
之前便就已经是祭典了,若是寻常人身亡,那么,只需同时超度就可以了。而此次却要专门封山超度,那必定是身份极为尊贵的贵人了。皇帝与皇后是不可能了,宫中的嫔妃只是一般后宫女子亦是没有这等待遇的。所以,应该是昨夜听说孙笑书也是来了,难道是林君炎也来了?
陈巧嫣抱着一丝丝侥幸来到主院外,却没想到真的见到了林君炎。虽说她确实有些看不起他了,甚至说不喜他那张有些普通的脸,不喜他在陈国公府对家里的人如此阿谀。但是,年少时期那种萌动不是说能了就了得的,虽说知道不行了,却还是想看他两眼。
可是,当陈巧嫣看见林君炎站在门口的时候,心中还是对那个背影深深迷恋。于是,她赌了一把,若是能引起他一丝丝注意,也算是了了她年少时的梦吧。她开口了,在林君炎转身的瞬间,她看见了他眼角划过的那丝明亮,宛若六年以前,他在战马上望向她所站在人群的那一瞬间,她几乎惊讶的说不出话来。
林君炎对着女子的名字还是有些印象的,应该是,孙笑书的二表姐,陈国公府的陈二小姐。他回忆了一下关于这个陈二小姐的信息,然后定位在一个心机颇深的女子后,淡定的看了她一眼,问道:“何事?”
陈巧嫣自然是做得动作曼妙,仪态万千地福了个身,凭着她的姿色,这等娇媚定是男子无法招架的了,然后她柔声说道:“听说今日主持亲自为贵人超度,民女被喃喃的往生咒吸引,心中,有种难以言喻的宁和。特地前来是为家人祈祷,以求......”
还未等她说完,林君炎便抬脚走了,他说道:“既然如此,便去祈福吧。”留下陈巧嫣一个人错愕了,许久,到林君炎背影都消失的时候,陈巧嫣捂着嘴,哭着跑了。
林君炎对如此拐弯抹角的女子实在是不感兴趣,他现在也没有心情听个陌生女子在那诉衷肠亦或者讲故事。思及此,林君炎的眉头皱了皱,他这是怎么了?最近是越来越浮躁了。他叹了口气,抬脚往他们所住的禅房走去。
自从那日之后,孙笑书都没有出过东禅房,就连林辰有时想拉她出去都被拒绝了。
林君炎此时就站在门口,他看着紧闭的房门,伸出手指轻轻的扣了两下,然后推门而入,就见到孙笑书静静地坐在椅子上,就连他进来都没有反应。
他坐到了孙笑书旁边,问道:“你,还好吧?”
“嗯。”孙笑书木木地回答。林君炎颇为无奈,可是,他也理解,一个深闺女子一个月之内遇见这么多事情,也是超出了正常人承受的范围。她还只是哭了一回,若是换做其他人,早就人不像人鬼不像鬼了。她此刻,竟还有点柔弱宁静的美。
不过已然沉寂许久了,她也该出来了。
“我有些事需要让你回答。”林君炎沉默了一会儿,说道。
“何事?”孙笑书有些乏力,她现在真心不想搭理别人。只是林君炎进来后,她的目光微微浮动了一番。
林君炎看着她说道:“那日林中云将你叫过去的时候和你说了几句话,你能告诉我吗?”
孙笑书有些生气了,他来就是为那几句话?不知怎么的,她心中有那么些不是滋味。可是,她也知道,对于林君炎来说,她不过是个萍水相逢的人。即便他们拜过天地,更即便他们有过**一刻,但是,心中的陌生感一直都在。孙笑书突然有些鄙视自己了,难道她真的没那么爱宁风吗?宁风难道是可以代替的吗?难道她现在是把情感寄托在林君炎身上了吗?孙笑书叹了口气,也许和林君炎保持这样冷冷淡淡的关系也是不错的。
于是她开始边回忆边说道:“那日,林中云说的话我因为后来受了惊吓,所以当下时也忘了和你说。他就说了几句话,我尽量把话能完全回忆出来。”
那日孙笑书靠近后闻见了林中云身上浓重的血腥味还有中药的苦味,有些难受,但是还是坚持听林中云说完那些话。因为很想走的原因,她将林中云的一字一句都完完全全听清楚了。
他说:“你一定要记住所有的话,丰德在冰山上,有重兵把守。当年好多人都死了,不止有北漠的。......有......鬼,小心。”最后一句,林中云说的不清楚,不过也大致
“有鬼?”林君炎垂目而思,喃喃自语道,“不止北漠的人......”林君炎想起之前地方的人在南疆查到的一些线索,加上当年他本就对连丢十五城池一事耿耿于怀。如今看来,当年并非战败所割地,而是另有原因。
孙笑书说完后见他不说话,便问道:“王爷还有什么事儿吗?”现在她的心情着实不好,就算再怎么掩饰,语气中多少含有些烦躁。
林君炎收回思维,起身说道:“既然如此本王也不打扰王妃了,王妃在此好生歇息。明日便是红娘庙的庙会,山下的活动很多,你去参与参与。”说完便要走了。
孙笑书在身后沉默半晌,终于在林君炎即将走出门口时叫住了他:“林君炎!”声音中此时含着些许愤怒,眼角含着些许泪花。不过林君炎并未回头,他看着窗外进入初秋后开始渐渐变红的枫叶,整个人沐浴在清冷的初秋明光中。
孙笑书看着他远离的背影,心中郁闷之气不由得一下子爆发。可是叫出了他的名字,下一句却不知道如何开口了。
二人就这样定定的站了好一会儿。
林君炎松开了一直在长袖中紧紧握着的手,声音平淡而又缓和的说道:“灵山的枫叶在八月才是最美的,此时虽说没有红透,但酣眠固不可少,小睡也别有风味。如今半红的枫叶正是繁茂,莫因疲倦浪费了时光。”说罢就走了,留下一室的空响还有摇曳的初秋半暖半凉的风。
孙笑书恍如隔世般坐在了椅子上,眼中含着的泪水也不知在何时已经没有了。她此时也怔怔的看着窗外有些微红的枫叶,猛地想起自己来到了灵山寺这么多天,竟然没有发现这有枫叶。她回忆起这几天发生的事情,突然觉得自己很好笑。自己都死过一次了,如今还好好地活着,为何要如此患得患失?算了,毒药便是毒药,刀子也无畏惧。
她此时再看向枫叶,觉得它们似乎又红了一点,于是走到梳妆台前将一纸嫣红抹在樱唇上。对着镜子中因为红唇的关系而回暖的脸,她微微笑了。于是,她起身,慢慢的走出了这个光线不好,有些阴郁的房间。
第三十三、拜师
也许想通了,整个人的气色也变得很好,对周边的人也多看了些。在院中和林辰一起作画的孙笑书发现,此时站在她身边的两人,碧玉和飞鹰竟然安安静静的不吵架了。而林辰和前来禅房中打扫落叶的小小师傅玩了起来,二人一起在打扫着禅房内院。
孙笑书看着一个静静给她研墨的碧玉,另一个可以说僵硬地靠在枫树下宛若“绝世男子”的飞鹰,尝试着开口问道:“待会巳时过后就是庙会了,碧玉,准备好没?”
碧玉没有抬头地说道:“回王妃,奴婢已经将香烛钱以及姻缘香备好了。”姻缘香是一种带着特殊香味的香,一般情况下,都是月季香。
孙笑书点了点头,说道:“多备着一些,也顺便给你求求姻缘,你也老大不小了。”
碧玉立马开口道:“回王妃,奴婢不想嫁,只想服侍王妃一辈子!”孙笑书都被她突然变大的声音微微吓到了。不过,果然如她所料,飞鹰在听见碧玉说的话后,表情微微变了一下。在大三的时候,有个微表情学方面权位的教授来到她大学里讲座,那场演讲她听得格外认真。而此时飞鹰的微表情同样没有逃出她的眼睛,他们定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于是,她转而对着飞鹰说道:“飞鹰,据王爷说的,你今年也十九了,也是时候娶媳妇了。要不此次,我帮你......”
飞鹰立即半跪拱手说道:“启禀王妃,飞鹰亦不想娶亲,也要为王爷效力一辈子。”
身边的碧玉研墨的手顿了一下,孙笑书颔首,这两人遥相呼应是闹哪样?
也就在这时,玄翼拿着一个小木盒走到孙笑书面前行礼道:“启禀王妃,该到服药的时候了。”
孙笑书面上的笑意倒是减少了许多,她接过小木盒,放在了桌子上。
玄翼说道:“此药需混合凉水服下,否则会过快化在水中,减少了,药效。”
孙笑书心里翻了翻白眼,不就是混在水中不够毒嘛。她看向一旁有些好奇的看向这边的林辰和小小师傅,暗自叹了口气,说道:“好,碧玉,去给我打一杯凉水过来。”
碧玉福身,便去拿水了。
而此时林辰靠了过来,问道:“母妃,这是何物?”
孙笑书看着他,说道:“母妃前几日中暑了,此时身上热毒未消,这是玄翼师傅给我开的药。”
玄翼有些被“师傅”二字惊到,连忙暗中向孙笑书鞠了一小躬。林辰歪了歪脑袋说道:“母妃还中暑了?可是前几日突然很热的时候?”
孙笑书点了点头,确实不大巧。她赶来灵山寺那天还真是炎热,也是自己身子虚,摆了一个大冰盆在那里都不行。没想到接下来连下了几天的大雨,整个天进入初秋那种凉气的天儿。
林辰说道:“母妃需保重身体,儿臣前几日也是担心了好久。”
孙笑书慈爱的看着他点了点头,问飞鹰道:“王爷怎么把他接出来了?这几日国子监应该还未休息,这么出来功课跟不上怎么办?”
未等飞鹰说话,林辰就说道:“国子监不好,儿臣不喜欢那里。”在那里,大家欺负他父王没有实权,刚开始书童还护着他,可后来竟然书童也为了讨好那帮人一起欺负他。孙笑书愣愣的看着他,林辰有些心虚,接着说道,“儿臣,儿臣是觉得那里学的东西很无聊......”
“无聊?”孙笑书倒是笑了,虽说她也挺同意林辰的看法的,不过这毕竟不是现代那种素质教育,于是,她说,“那便不去了,让府中才学好的人教你就行了。”转而看向玄翼,玄翼觉得要有些头疼了,他其实文化很一般啊,王妃别动这个心思啊......
果然,“玄翼你来教他吧,顺便教他点医术。”孙笑书想想也是,家里面卧虎藏龙的人大有人在,为何偏偏要去国子监听那些个古板先生摇头晃脑?闻言,飞鹰不厚道的冲着兄弟笑了,可接下来他看见了孙笑书飘向他的眼神,心中一阵警铃大作。
“飞鹰,你武功这么好,你就当辰哥儿的武师吧。”孙笑书说道。
果然......飞鹰心中想到,他看向一脸无辜看着他的林辰,还有带着殷切希望的王妃,再看着端着一茶杯凉水过来的碧玉,决定坑自家兄弟一把,说道:“王妃,不是属下不愿意,只是属下的武功过于凌厉,不适合大公子此时的年纪所学。但是,属下想推荐他人,他武功同样厉害,但是偏于灵敏,适合大公子学习。”
“哦?谁?”孙笑书问道。
飞鹰说道:“是此次前来报道的风月两兄弟中的清风。”
前来报道的风月两兄弟?孙笑书猛地想到那日在门口站着的那两个有着新疆口音的男子,当时一门子心思就在林君炎要她看的人身上,也就没多少注意这两人,好像是两个大胡子。不过,他们的名字倒是奇特。她其实知道很多府中侍卫的名字,比如飞鹰,玄翼,还有那日一起给林中云运动的疾风,这风月两兄弟一个叫清风另一个不会叫明月吧?孙笑书突然被这个神似《还珠格格》里的宫女名字的大胡子兄弟引起了好奇。
于是,她问道:“风月兄弟另一个是不是叫做明月?”
飞鹰与玄翼对视以眼,然后摇了摇头说道:“不是,他叫花月。”
孙笑书瞬间觉得自己仿佛被一道雷劈了,两大胡子,一个叫清风,另一个叫花月?真够,娘的。
也就在这时,林君炎带着两个人来了,他坐在孙笑书身边的石凳子上然后问道:“你们在说何事?”
孙笑书说:“回王爷,臣妾在想辰哥儿不去国子监了,咱们府上那么多高手,让他们直接教导他就好了。王爷看如何?”
林君炎神色微微缓和地说道:“王妃所言甚是,只是,要何人去教呢?”
孙笑书笑道:“臣妾想好了,文呢有玄翼教导,还可以顺便教一教辰哥儿医学。武功方面本来想飞鹰教的,但是飞鹰刚才举荐了别人,是风月两兄弟中的清风。”
林君炎点了点头,说道:“清风的武功确实比飞鹰的更适合辰哥儿,不过,学文方面,交给花月较为合适,玄翼挺忙的。刚好辰哥儿也在这儿,让他见见他未来的两个师傅吧。清风花月,过来拜见王妃和大公子。”
孙笑书诧异了,原来那两大胡子也来了。脚步声是从身后传来,很轻,颇带有些武林高手的气息,风月两人穿着同款但不同色系的长袍,风度翩翩的走了过来。
他们站在了孙笑书面前,然后半跪说道:“属下清风(花月)叩见王妃!大公子!”声音还带着些许口音,但是显然比那日听见的要清冽很多。重点是,那两不是大胡子吗?此时眼前的美人儿是作何解释?
风月二人将在北漠边境留了三年多的胡子剃掉,露出厚实胡子下有些雌雄莫辩的脸来。二人是双胞胎,只是清风更具男人味,而花月则是妖到了极致。按现在的话来说,便是男人妖起来就没女人什么事儿了。
两张大帅哥的脸摆在孙笑书面前,孙笑书瞬间说不出话了。直到被怀中的林辰摇醒,她才怔怔的看着周围的人,好吧,她可耻的花痴了。
林君炎声音冷清的开口道:“你们起来吧。辰哥儿,这两个以后就是你的师父了。”
林辰闻言,跳下孙笑书的怀抱,站定,双手交叠放在离嘴唇三寸的地方冲着风月二人行礼了。风月二人知道林君炎的脾气,也没有说是去扶起林辰的意思,只让他行礼完后,再说道:“大公子客气了。”
孙笑书觉得自己不敢看风月二人了,这种硬生生看着大帅哥的感觉太折寿了。她被迫看向林君炎,却发现林君炎看她的眼神颇有些玩味,于是有些气恼的也不看他了。只听见林君炎说道:“好了,拜师也结束了,王妃将药吃了,然后去看看庙会吧。辰哥儿还有清风花月,你们几个过来。”
“是。”众人答道。
三十四、庙会
今日庙会一过,众人便要启程回府了。吴嬷嬷收拾完行装后便按着吩咐带着林辰去庙会一边的童子林中参拜一座童子佛像,由清风和花月在旁带着倒是也省了不少心。
孙笑书吃了药也带着碧玉还有飞鹰二人去了红娘庙,果然,此时,门口站着满满的人。众家小姐夫人还有众家的侍卫满满当当的将红娘庙门口堵的水泄不通。灵山寺观礼红娘庙的虚元和尚在一旁嘱咐各位施主不要乱了脚步,踩踏到他人。
飞鹰看了看人群,说道:“王妃,是否要属下前去开路?”
孙笑书摇了摇头,这样做不是给林君炎添麻烦吗?还是低调点儿等人少了再进去吧。于是,她说道:“过于拥挤也是煞了福气,不如再次刚好欣赏枫叶亦是不错的。”半山腰的枫叶更为嫣红,远远的望去,一大片一大片的,宛若天边红透的云霞蛰伏在这灵山半腰上。
果真,古代没有工业,这空气就是纯净,连植物看上去都是蓬勃不少的。孙笑书也有些明白古代文人为何每每遇见美景都要赋诗一首了,她此刻也想念念诗句。前世,她语文不是非常好,但也所幸记得一些诗句,她微微思索将南唐李熠的诗句念了出来:“一重山,两重山,山远天高烟水寒,相思枫叶丹。”此时的灵山在这山群之中独树一帜的红透半边,比起周边些许败落的气息,此时显得庄重的美。
飞鹰听了也是感叹的说道:“京都之中多为种植松木,雅竹,这枫叶亦是少见了。”
孙笑书点了点头,即便是古代,这种来自生命的庄重与美丽倒是也少见。
天边传来幽远的撞钟声,时间原来已经正午了。孙笑书看了一眼门口还是人满为患,有些无奈的叹气。本想转眼回来继续欣赏枫叶的,谁知,她却看见了她前家人,陈国公府的众位夫人小姐们。
而此次不同的是,陈芙蓉此次倒是没有跟来,只有卢氏王氏,还有一身樱花色流云裙的陈巧嫣。一段时间不见她们,却怎么的感觉不一样了呢?孙笑书观察着她们下步撵的样子,有种别扭的感觉油然而生。
“她们......”孙笑书开口问旁边的飞鹰,“她们有没有怪怪的?飞鹰你看看。”她指着陈国公府人进去的那几人。
飞鹰看了一眼,说道:“回王妃,陈家二小姐已经入了采选,应该不久之后就是秀女,要入住储秀宫了。”昨日听疾风说也是看见这位陈小姐要靠近王爷的,他本想上去拦住的,却被王爷的一个手势制止了。想着之前王爷交代他们的事情,也就只在暗中观察,若是有什么不对......
谁知道那位小姐还没和王爷说上几句话就哭着跑了!疾风当时也是一脸懵逼的看着她的背影,然后默默地和王爷回了禅房。
疾风将这件事说给飞鹰听了之后,飞鹰也是回忆了许久这位陈二小姐的事情。这位陈二小姐似乎以前对王爷有种偏执,不过也是个看脸看权,趋炎附势的市井女子而已。
飞鹰看了看若有所思的孙笑书,心中了然,当初他还有些嫌弃王妃呆愣,不知心机。现在看来,若是当初嫁给王爷的是这位陈二小姐,王爷估计都要给膈应死了。
孙笑书似乎反应过来的说道:“怪不得觉得怪怪的,原来是气场不一样了啊......”
碧玉说道:“二小姐估计以后要飞黄腾达了,连带着陈国公府一起大富大贵。”
孙笑书挑眉,调戏了碧玉说道:“哦,小碧玉,你是不是后悔跟着我?陈国公府可是飞黄腾达了哟。”
碧玉涨红了脸,说道:“不是的小姐,奴婢哪会那么想,只是觉得有点......”
孙笑书看着陈家人站在那里施施然的样子,说道:“有点,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恩恩,”碧玉点头说道,“是啊,奴婢就是那么想的。想想要是王妃你进宫,奴婢就得一口一个娘娘的叫了。”
“那你原来还叫我小姐呢,现在倒是叫着王妃很顺口的样子。”孙笑书说道。
碧玉歪着头思考了好一会儿才说:“王妃好听......”
孙笑书无声的笑了笑,看见人稍微少了一些,便要动身进去。京城中,其实大部分人是不认识孙笑书的,孙笑书自从新婚之后都不怎么出王府。那日去陈国公府也是见到王公大臣而没见过他们的夫人,加之她也不喜欢交际,还有她此时也没有盛装打扮反而一副普通妇人模样,也就没有引起别人的注意。
当然,陈国公府的那几位是看出来是她。但是,之前已然断绝关系,也就是一般的臣下关系,也就微微福身不做其他。
孙笑书经过她们的时候也是扫了一眼,陈巧嫣今天倒是精装打扮了。深紫色纱衣外套,里面是紫红色抹胸裙,头戴翠玉五步簪,挽着云冠发髻,看上去......确实漂亮。孙笑书心中虽然对着陈巧嫣反感,但不得不承认,她很漂亮。
“真是个,蛇蝎美人......”想起她陷害自己的事情,孙笑书瞬间觉得那美膈应到自己的眼,不自觉抖了一下,赶紧加快脚步进了红娘庙。
陈巧嫣倒是淡然地行礼,然后一直等到孙笑书进了门才收回身子,一种不快的颜色从眼中划过,很快掩饰下去了。此时门口上堵着的人已经很少了,但卢氏倒是不马上让众人进去,而是交代道:“此次前来,你可要注意那位穿着深棕色丝绸衣服的女子,她就是当朝宰相的夫人,你和她打好关系,懂么?”宫中嫔妃若是没有点格外的势力,光靠娘家,还是一个有着垂败气息的陈国公府根本毫无作为。
“是,母亲。”陈巧嫣乖巧的点头道,她刚刚被孙笑书的出现微微影响到了,毕竟昨日被那样.....陈巧嫣沉了一口气,那种没用的男人想来作甚?抓住实权才是有用的。迈着优雅的步子,走向了她成为名妃的道路的第一步。
另一边,孙笑书到了红娘庙中便看见了一个巨大的签筒,里面大概滚着一千多的木签。由本人摇筒,掉下哪根是哪根。
掌签的小师傅见人过来了,便上前双手合十说道:“施主,请问您是求什么?”
孙笑书自是双手合十回道:“姻缘,还有运势。”一求姻缘,自己何去何从,二求运势,自己是喜是悲。
小师傅看着她的眼睛很久很久说道:“施主从很远的地方来的,自是累了。顺阳五步阴从其一,请施主往左转五下,右转一下。”
孙笑书点了点头,随后反应了过来,吃惊的望向小师傅。小师傅看见她吃惊的样子微微一笑,再度点头说道:“阿弥陀佛,施主莫误了时辰。”
孙笑书点了点头,接过签柄,按照小师傅的指示做了,掉下来一根微微粗糙的签文。孙笑书蹲下去捡了起来,说道:“无念签?咦,没有签文,什么意思?”抬头看去,小师傅依旧在原地微笑着看着她,此时她有种错觉,这小师傅,究竟有几岁?为何她从他的眼里看见了不符合年龄的......沧桑。
小师傅充满着宁静的声音说道:“无念而无妄,无妄而无灾。”
“啊?”孙笑书不是很懂,反复翻了一下,发现还是没有签文,抬头看向小师傅,却发现原地空无一人。“见鬼了吗?”孙笑书有些吃惊的四周转着,发现,自己已经走到不知道哪里了,而飞鹰和碧玉都不见了。她叹了口气,望了望四周,空无一人。想着应该是红娘庙的回廊,便要往回走。
刚才那小师傅是谁?孙笑书想到,他说她来自很远的地方,是不是看出来她是异世之魂?“无念而无妄,无妄而无灾。”这是什么意思?是要自己无欲无念然后六根清净吗?
也就在她一直对着“无念签”发呆的时候,身后响起了一个人的声音:“笑书?”
第三十五、无念无妄,无妄无灾
是林君炎。
“王爷?”孙笑书福了福身,“您为何会在这儿?您不是.....”他不是说有事不来了吗?
林君炎摇了摇头,说道:“不说这个,你与我走走罢。”
“散步吗?”孙笑书问道,“可是飞鹰他们......”人不见了,飞鹰和碧玉应该在找他们。林君炎抓住她的手,说道:“不管他们,我们,走我们的。”
“哦。”孙笑书觉得有些怪怪的,可是又说不出哪里怪异,手中的无念签也不知什么时候不见了,整个手被林君炎抓得紧紧的。
林君炎冲她笑了笑,说道:“今日光景很好,不走就浪费了。”孙笑书愣愣的,只得由着林君炎拉着自己走着,二人便在回廊上散起了步。
林君炎不知为何倒是话多了,一路上孙笑书都未曾插上一句,只是她自己心不在焉,一句都未听进去。她看着回廊旁边脸面的荷叶,刚过夏日,荷花都快消失了,只剩满塘翠绿的荷叶还有泥淖上飞舞的蜻蜓......
“昨日我打了一只小兔......”林君炎依旧自顾自的说着。
孙笑书却下意识的发出疑问:“不对啊,现在是秋天了,怎么会有蜻蜓呢?还有,这长廊怎么这么长?我们好像走了很久了。”
说到此,林君炎突然不说话的停了下来,孙笑书跟着停了下来。她抬头,看见林君炎不知何时已经拿掉了脸上的面具,那副倾城容颜又露了出来。
“不走,了吗?”孙笑书试着问道。
“嗯,不走了。”林君炎点了点说道。
“为何?不是走得好好的吗?”孙笑书问道。
林君炎转身面对着孙笑书,一手揽过她的腰身,一手捏过她的下巴,说道:“因为,你不专心。”说罢,还未等孙笑书反应,一个吻便落下了,良久良久,林君炎都未曾将他们分开。孙笑书有些错愕了,怎么这林君炎有些不一样了,怎么有些热情过头了,明明昨日还......分开之时,孙笑书睁开双眼一看,所呈现在她面前的人,直接让她震惊了!
她颤抖着开口道:“王爷?你......”
对面的林君炎倒奇怪的开口问道:“你不是都叫我夫君的吗?怎么从一开始就一直不停的叫我王爷?”
“啊?我......”孙笑书觉得不对,立马想要退出林君炎的怀抱,因为此时面前的林君炎少说,也得有六十岁!他容颜依旧英俊,但是满头华发,面上的苍老可见,而他的眼睛里有的是她从未见过在林君炎眼里出现的宠溺。
正当她想要离开他的怀抱时,一个愤怒的声音从头上传来,老了的林君炎大怒道:“为何,为何,你要离开我!”
“我,没有......”孙笑书自觉危险,却怎么也挣不脱他的怀抱,而也就在下一秒,一把利刃洞穿她的身体,她低头震惊的看着没入自己身体的刀刃。
“我宁愿让你死,也不愿你离开我!”面前的林君炎恶狠狠又饱含泪水的看着她,那张面具又重新出现在他的脸上,一种狰狞感表露无遗。
“宁,风?”孙笑书艰难的说道。这句话仿佛在什么时候听见过,面前的人 不是林君炎,难道是宁风?
那人没有再说话,而一阵风从那人身后吹了过来,带着泥泞的味道将孙笑书的秀发吹起。在最后一刻,孙笑书想着,原来死的时候确实没有血腥味......
眼前一黑,转而明亮,孙笑书满头冷汗的拿着一只写着“无念”二字的竹签站在签筒前,断断续续的喘息着。她猛地回神,眼前的情景让她吃了一惊,她刚才是幻觉?她想移动身子,可没想到,一步都动不了!
“王妃?王妃!?”身边传来碧玉的声音。
“呵!”似乎是被声音拉了一把,孙笑书吓了一跳,连忙回过神看见碧玉就站在旁边神情紧张的看着她。
“怎么,怎么回事?”孙笑书问道,她看向签筒旁边,想找那个小师傅,却发现根本空无一人!“小师傅呢?那个小师傅呢?”
“王妃刚才蹲下来捡了什么东西后一直一动不动的站在这,任凭奴婢如何喊都没办法,差点把奴婢吓死了。”碧玉说道,她回答孙笑书最后一问,便说道,“没有小师傅啊,王妃,您是不是眼花了。这是姻缘庙,怎么会有小师傅在呢?”
飞鹰看见孙笑书闻言低头下去大口喘气的样子,发觉有些不对,便问道:“王妃,是不是发生什么事情了?”
孙笑书低低地喘了一口气,将签放回衣袖中,再伸手摁了摁眉心,说道:“没事,你们抽完没,我们回去罢。”
“回王妃,没,没抽。”碧玉有些害羞的说道,她作为女孩子家能来这样的地方,定是为自己以后的婚事担忧。她心中有,喜欢的人,此次求签也是为了看自己与他有没有缘分,若是有,便好,若是没有,那也早点断了念想......可是碧玉倒是有些犹豫了,这签要不要抽呢?
孙笑书将自己转移注意力,说道:“那你去抽吧,抽中了去解开,然后我们就回去了。”
“哦,是。”碧玉福了福身,走到签筒面前要开始转。
孙笑书见飞鹰依旧淡定的站在原地,问道:“飞鹰,你不抽吗?”
飞鹰摇了摇头,说道:“属下不信这些东西。”
孙笑书点了点头,转身,专注的看着碧玉摇签的顺序。并没有顺时针五下,逆时针一下这样的顺序,只是,随便转的。而抽到签后,来解签的人不是什么小和尚,而是一个雪白胡须的老人家。
孙笑书不禁觉得疑问,难道自己刚才真的是撞鬼了?可是,无念无妄,无妄无灾,应该便是这个“无念”签的解释吧。
无念想,而无意外,若无意外,便是无灾祸。
那个小师傅,她觉得真实无比,包括那个幻境也是真实无比,难道......她不敢乱猜,难道有仙人给她指示,眼前她所望的便是林君炎的疼爱,然后灾祸便是最后他如同宁风一样,亲手杀了自己?对了,最后林君炎说的那句话是什么?孙笑书楞了一下,猛地怎么也想不起来刚才自己幻觉中林君炎说的最后一句话是什么。
碧玉抽完签后让僧人帮忙解签,得知解释后一脸红润的回道孙笑书的身边,然后被飞鹰数落一顿。
一阵秋风吹来,满堂的秋红。殿上的姻缘娘娘手中的红拂动了动,身后的光线似乎暗了一些,孙笑书往后看去,林君炎就站在门口看着她。
第三十六、默契
幻境中的场景还浮动在孙笑书的眼前,她看着林君炎带着那张酷似宁风的面具,然后宛若一座雕像一般静静伫立于此,竟无意中生出了一种沧海桑田的无力感。异世重生,物是人非,无可奈何,心遗何处?林君炎一双眸子也看着她的眼睛,对视间,一种来自遥远钟鸣的厚重,却犹如磐石一般坚韧。
她默默回过头,看向高大的红娘像。那飘飘的红拂,淡雅而慈祥的面容,联系着人世间的姻缘,却也诉说着不可避免的悲欢离合。孙笑书第一次诚心诚意的双手合十,祈求着平和,心中依赖的竟是一直都不愿意相信的神佛。
而林君炎看着她转身后低头的背影,眼神中婉转着千般情绪。对于他来说,也许自己到现在二十三年的人生都未曾如此彷徨。今天想通一切后,他脑子里一片空白,想到的,也竟是来找她。哪怕现在看着她的背影,自己心中也是好了一些。
大殿中香雾缭绕,而渺渺香烟中,两个身材纤长而又然不动的身影吸引住了在红娘庙中的贵妇们。因为这红娘庙本就女眷多,男子又显得突出;还有,也是因为这些贵妇中多是高官府中的女眷,很多人是见过林君炎的。知道他便是当朝的六王爷。想行礼,却又止住了。毕竟,这些年风口浪尖的林君炎不知是否是皇上的敌还是友。若是莽撞上去行礼拉关系,什么时候被处了都不知道。
于是,各家人都私下聊着,不敢有任何人上前去给六王爷和六王妃行礼。其中,就包括“亲家”陈国公府。
卢氏与王氏也都闭眼当没看见,也没听见林君炎来的消息,而陈巧嫣则是频频往这边斜视,仿佛要找出什么似的。
良久,林君炎迈开步伐,走到了孙笑书身边站定。而此时,飞鹰与碧玉也停了下来给林君炎行了礼,被林君炎抬手制止了。他无言地就这么站着,看着红娘像也是不动。
一阵风吹过,带下了红娘手中的红拂,飘到了孙笑书手中,而另一头却被林君炎顺势接住。微微的触感使得孙笑书睁开了眼,有些诧异的看着红拂,转头,刚好和林君炎对视了。孙笑书此时微微平复下去的心情又莫名其妙地被林君炎的眼神撩拨起来,好似他在惋惜,惋惜着什么东西,她不知道的东西。
林君炎凝视孙笑书的眼睛半晌,收回了视线,咽下喉咙中的不安,沉稳的说道:“王妃,我们回府吧。今晚......”
“臣妾自当随着王爷......”孙笑书微微楞了一下,还是规矩的行礼。林君炎点了点头,转身走在了前头。孙笑书也跟了上去,而飞鹰与碧玉也跟在身后。周边关于他们的议论声其实不小,但是,好像他们二人都没有注意一般,径直走出了红娘庙的门口。
身后的众人声音就在二人走出门口的时候骤然变大,户部尚书夫人是知道陈国公前些日子向圣上请命,以无颜面对皇家之名脱离掉了六王府亲家的名义,也和王妃孙笑书断绝了关系。此时,她好事儿地冲着卢氏问道:“陈大夫人,那不是你的侄女和侄女婿吗?”
卢氏睁开眼睛,冷清的看了那人一眼,只不过户部尚书官职始终是比自家夫君官大二品,所幸收回了神色,柔声道:“尚书夫人有所不知,我们陈国公府已与六王妃再无瓜葛了。”
“哦哟?”尚书夫人说道,“我还以为我夫君说的是开玩笑的,想不到是真的!”
她的声音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也把周围人的注意力吸引过来了。卢氏有些气急,但是面上强迫着自己露着端庄的笑容,看着一双双好事儿的眼......
此时要想说话的王氏被一双纤细的手拉住了,陈巧嫣上前说道:“众位夫人,此事涉及皇家,你我本是内宅女子,还是不要在此多做探讨的比较好。”
一言惊醒众人,一年一度的灵山寺庙会来往达官贵人众多。加上,刚才当朝六王爷出现过,那么周围定是有很多皇上安插的暗线,万一说错话被人记上一笔,自家家公在朝堂上定是不好过的。醒悟过来,众人纷纷讪笑,你一言我一语的将话题插往别处,再也没人关注这件事情。
卢氏赞赏的看了陈巧嫣一眼,随即暗自在心里叹息为了家族的利益牺牲的亲闺女。闹出那件事儿,对安远侯府家好言好语分析利弊,这才勉强做大公子的平妻。这以后,正派夫人来了,日子就不好过了。这也由不得她能为女儿做决定,形势所迫,万一以后真的有那么一出,皇上要办了林君炎,他们陈国公府说不定就都吃不了兜着走了!
想到此,她再次看了看已经转身虔诚的向方丈询问问题的陈巧嫣,心中还是有着自己一番的庆幸。幸好当年连着他娘一起办了,否则现在光是靠着芙蓉一人恐怕难成大器。
王氏在一旁一不停的拉着另外一位师傅询问自己两个儿子,主要是陈琦至的姻缘。而陈巧嫣在询问完问题后礼貌的回了方丈一个礼,转过来对着卢氏嫣然一笑,宛若亲密的母女,在外面影影绰绰投射进来的光线中显得格外夺目。
寺院中的青石板长廊上人并不多,偶尔过来一两个僧人冲着他们“阿弥陀佛”一句,倒是显得有些闲适了。
孙笑书想着,这几月若是没有那么多事情发生,也许她真的会无聊透的。这古代什么东西都没有,甚至晚上吹了蜡烛外面真的就漆黑一片。其实,她有些想念灯红酒绿的城市生活,想念和社团里面朋友一起去玩的生活。
林君炎亦是不说话,他此时心中纠缠着一个想法,他不知道他是否要去实现它。他看着身边低头不语的孙笑书,一种深深地无力感涌上心头。若是去做,那么孙笑书定是会离他而去,到时候只有恨,只有别离。但是,若是他不去做,那么自己永远报不了五年多的仇恨,甚至永远万劫不复。
“君当如磐石,妾当如蒲苇。”一行人走了很久,孙笑书突然开口道。小时候,哪部电视剧播放的时候,她还小,只是记得这句诗句。而其中深切的意思,至今才算明白一二。而她这根蒲苇孤零零在风中摇曳,身边的磐石是否已经转移,不再为她遮风挡雨了呢?
林君炎闻言也转头看向她,说道:“磐石然不动,蒲苇尔能落地生根。”
“王爷,”孙笑书停了下来,面向他,说道,“王爷,你有心事儿!”
林君炎看了她一会儿,冲着后头面面相觑的飞鹰和碧玉二人瞄了一眼。飞鹰会意的拉走了碧玉,亢长的青石板路就剩下他们二人。
傍晚的风吹来,还带着余温,可是孙笑书觉得此时此刻和幻境中的极其相似,自己的背后猛地生出一阵阵冷汗。
她一半探究一半堤防的看着林君炎,等待着他开口。良久,林君炎向她伸出了手,孙笑书下意识往后躲,却被林君炎直接揽进了怀里。
孙笑书双手抵在林君炎胸膛上,左边侧脸直接贴在他的锁骨下边。这时候,孙笑书突然发现,林君炎真的很高大。虽说见过了他的身材,只是以前都带着剧烈的情绪,而此时,她心中因为他突如其来的动作而产生了迟疑。所以,此时此刻,她第一次觉得这个一直扮演着她丈夫角色的男子是何等的高大。
林君炎没有后续动作,孙笑书站得脚有点麻了,微微活动了一下,却发现林君炎抱得有点紧了。微微尴尬地开口道:“林君炎,你,有多高?”
林君炎似乎怔了一下,二人好似有了什么默契一样,他抱着她的力道微微送了一点儿。然后,他的声音从头顶传来:“比你高就好了。”
孙笑书怒了,他这是在嘲讽她矮咯?于是,她默默的伸出脚,往林君炎一尘不染的靴子上重重的踩了一脚。林君炎楞了一下,随后松开她,双手抓着她的肩膀,有些不可思议的看着她。
孙笑书自是不甘示弱的看回去,虽说仰着脖子似乎真的很难受,但是还是理直气壮地回话道:“哼,谁教你说我矮的?我在女子中算高的了......是你太高了,不是我太矮了!”最后一句话说得有点赖皮,气氛不知道到了什么样的点子上。总之,孙笑书是被自己这句话憋得脸红,她愤愤的低下了头。良久也得不到回应,孙笑书又抬起了头,却见林君炎一直无声地笑着看她。
“你笑我?”孙笑书不可置信的看着她。
林君炎实在有些憋不住地笑出了声。
孙笑书气急败坏地说道:“还笑!”
林君炎放声大笑,在环形围墙的反射下,在空中形成远的回响......
第三十七、多生事端
自从那日之后,连续的灾祸似乎停止了,生活一下子变得极为平静。转眼间,便要过年了,府中大部分的下人都放了假,只剩下侍卫还有碧玉,吴嬷嬷几个下人。
这日,天气还算晴朗,只是风刮得有些大。孙笑书身子弱,便在屋里休息。喝着热茶,吃着点心,给林辰说些故事。而玄翼差人又送来今天的药,黑乎乎的一碗,散发着令人作呕的味道。
林辰也是年纪小,有些受不了的问道:“母妃,您的热毒还未消么?”
孙笑书点了点头说道:“母妃这是身子弱,一旦什么毒啊入体也就难消散了。”这句话毕,自己都吓了一跳。她看向那碗药,心中不禁愕然,那不就是最毒的毒药吗?自己半年来每日喝着这药,身体却一点儿不良反应都没有,说真的,奇怪了。只是,最近喝着这药,自己腹部倒是越来越热,而经期也准了不少,难道这以毒攻毒的方法还真奏效了?
可不知道为何,此时看着这碗浓厚的药水,她突然感到反胃。于是,站了起来,端起药水走到床边,拉出夜壶,将其倒进去。孙笑书看了一眼,颇有些难受地把它放了进去。走了出来,又重新坐回位置上。
林辰说道:“母妃,儿臣不喜欢这药,母妃,能不能别喝?”
孙笑书点了点头,说道:“呐,这么,咱们俩说好了。以后啊,这药会再端来,但是母妃会把它悄悄倒掉。你呢,就什么都别说,特别是你父王,一个字都不能讲,明白不?”孙笑书纤细的手指抵着嘴唇,然后眉眼伶俐的看着林辰。
林辰小鸡嘬米一般点着头,说道:“花师傅教过儿臣,做人就要为朋友两肋插刀,关键时刻守口如瓶。”
孙笑书有些诧异,但是随即笑了,这清风和花月教的什么啊。不过也算是素质人品教育了,不过她还是纠正道:“呐,母妃可不只是你的朋友,还是你的母亲,所以啊,你更要帮母亲保守秘密了!”
“嗯,儿臣晓得。”林辰说道。
也就这时,碧玉过来说道:“大公子,清风师傅已经在后院准备好了,这就随奴婢过去吧。”
林辰点了点头,走到几案边上,拿起了一把木剑冲着孙笑书说道:“母妃,儿臣先要去练剑了!”
“去吧去吧,注意安全!”孙笑书点了点头说道,“好好听清风师傅的话,知道吗!”
“是!”林辰答道,脸上一阵清明的笑。
碧玉和林辰走了之后,整个房里就剩下孙笑书一人了。她百无聊赖地叹了一口气。心里不由自主地想起了林君炎,猛地发现,似乎很久没见到过他了。她知道,从灵山寺回来的这半年中,林君炎似乎一直在忙什么。每次都会连着出去好几天,然后回来一两日,紧接着又出去好几天。似乎,她已经有一个多月没见到林君炎了吧。哎!清风和花月之前不是和林君炎一起出去办事的吗?这下清风回来了,意思就是说林君炎也回来了!?
外面的风刮得光秃秃的枝叶直响,像是来自远方罪人的哀嚎,显得格外的凄凉。
孙笑书站起身来,前去林君炎的呼和院看看,他是不是一直待在那里。
裹着长裘衣,孙笑书一步一点的走向了呼和院。一路上冷冷清清的,暗中影影倬倬,似乎有人浮动。可一眼看过去,却又发现什么都没有。孙笑书不禁感叹现代有监控就是好,现在这到处埋伏着暗卫充当监视,一直盯着你看的感觉真的不好。
也就在她快要到呼和院的时候,飞鹰却突然出现在她身后,说话道:“王妃,可是来看王爷的?”
声音出现在后面,孙笑书吓了一跳,转过头看,竟是飞鹰。有些没好气的说道:“人吓人吓死人不知道么!?我突然发现我好久没见到王爷了,特地过来看看。怎么?王爷在忙吗?不在里面?”
飞鹰点头道:“是,王爷在忙,在外面做任务。”
孙笑书挑了挑眉,倒是停住了进入呼和院的脚步,正正面对飞鹰说道:“那么,王爷在忙什么呢?”
飞鹰说道:“王爷在,王爷的事情,我们作为属下不得而知。”
“不得而知?”孙笑书点了点头,说道,“怎么去了这么久,去了哪里,都快一个多月了。”
飞鹰摇了摇头,说道:“王爷向来神无影去无踪,属下也不知道王爷去了哪里。”
“不知道去了哪里?”孙晓书背着手,伸着头眯着眼去看飞鹰的眼睛。飞鹰也算是高大的男子,可被孙笑书这么一瞄,心中升起了一阵心虚。他眼神闪烁了一下,然后继而说:“属下真的不知道王爷去哪了,天气寒冷,王妃还是去歇息吧!”
孙笑书站直身子,笑语嫣然地看着飞鹰。那眼神看得飞鹰有些难受,他不好意思的撇过了头。孙笑书有些大声说道:“还真的呢,我还煮了!”
飞鹰没反应过来,而孙笑书又继续说道:“飞鹰,你知道你有个缺点是什么吗?”
“什,什么?”飞鹰看着她问道。
孙笑书说:“每次你说谎的时候总会蹙一下鼻子,而你刚才一直蹙鼻子蹙个不停!你当本王妃看不出来吗?”
“呃......”飞鹰无奈道,“王妃,那是天气冷了,属下偶感风寒......”
“停停停......”孙笑书转身摆了摆手,说道,“连碧玉都知道你这人掉冰坑里都不会风寒的人,吹一下能鼻子紧?还紧了这么多下,你以为本王妃是傻了看不出来你是紧张不是感冒么?别拦着我,走开走开。”
飞鹰无奈,只好一人只身站在呼和院的门口挡着说道:“哎呀,英明果敢的王妃大人。王爷在和属下们商量重要事情,真的没办法见您啊!”
“真的?”孙笑书说道。
飞鹰非常确定的点了点头,看着她,一动不动。
孙笑书只好点了点头,说道:“好吧,那本王妃就不打扰王爷了。回去了!”最后几个字说得特别大声,然后转身迈步。
飞鹰松了一口气,也转身准备回去,没曾想,身后窜过一个飞快的身影。孙笑书拔腿跑进了呼和院,径直去了林君炎的书房!
“王妃!”飞鹰诧异的叫道,却见的纤细灵活的孙笑书三下五除二的闪进了呼和院曲曲折折的长廊中,跑了几步,只好放弃,转身继续站在门口。良久,孙笑书的脚步声慢慢的不见了,而飞鹰依旧在原来的地方,背靠着门口的墙上。他望着这片因为寒冷冻得有些透明的天,心里不禁有些失落,因为他知道,很快他可能就再也见不到这样的天了。
另一边,孙笑书摆脱了飞鹰之后,就来到了呼和院的主阁,本想直奔林君炎肯定在的书房,却无意间听见了什么暧昧的声音。
“轻点轻点......您弄疼我了呢......”女子娇柔的声音仿佛一阵惊雷,将孙笑书立即呆在原地,望着不远处摇曳着清风,半开的窗户,心中一动,迈开脚步走向了那。她近了一些,又听见这暧昧的声音,卿卿我我的婀娜声加上令人脸红心跳的衣服撕裂的声音,想都想得到,定是在做那档子事情。
而接下来的那句话,将孙笑书所有的理智打破。“王爷,别别,别亲那儿啊......”
孙笑书心中仿佛被人凌空敲了一棍,这就是飞鹰所说的在商量事清吗?!胡扯!孙笑书愤然抬头走到门口,就要抬脚一踹的时候,却悻悻然收回了脚。
她听着屋里继续响着的嗯啊声,默不作声。在屋内女子一声充满满足的“啊”之后,孙笑书转身,跑出了呼和院。
第三十八、不对劲的林君炎
连孙笑书自己都不知道是如何回到香椿园的,她一进香椿园便把自己锁在了房间中,然后颓然的坐下。碧玉陪着林辰在后院练剑,吴嬷嬷在厨房烧菜,除了那些暗中躲藏的暗卫,没人发现孙笑书此时此刻的不对劲。
见她将门扣上后,树影摇动了几番,随后如同死寂一般没了声音。
孙笑书看着早已凉了的茶水,心中也宛若这茶水一般,冰凉,毫无涟漪。她此刻脑子里,心中全部乱糟糟的,毫无头绪。而她耳边持续环绕的是那女子娇媚的喊声,还有那声刺耳的衣服撕裂的声音,完全没了心思再去想别的。
窗外一声惊雷,将孙笑书吓了一跳,她猛地站起身子,走了过去,也将窗关紧,反手将其反插上。
不多时,门外响起碧玉的声音:“启禀王妃,大公子已经练完剑。问王妃是否可以进行晚宴了?”
孙笑书听见碧玉的声音差点哭了出来,她忍了很久,才踱步到门口,然后忍着上涌的酸意,颤抖的说道:“让他去吧,我现在不舒服,晚宴就不吃了。”
碧玉听出孙笑书的声音颇为奇怪,但是她也知道孙笑书的脾气,怕是又想起了什么,心情不好罢了。于是,她只好回声到:“是,王妃。待会等晚宴结束,奴婢再端点饭菜给您。”
孙笑书在里面“嗯”了一声,也就再也没发出声音。碧玉有些担心,但是也不敢打扰她,只好惆怅的走出了香椿园。
在路上,清风与花月带着林辰洗净后来到了大厅中,飞鹰走在后面停下来和碧玉打了个招呼。见碧玉不开心的样子,他问:“怎么了?哪位仁兄又惹你了?”
碧玉此刻没什么心思开玩笑,但实在是有些担心王妃,于是便对着飞鹰说了:“王妃不知道怎么了,之前还好好的。可是,等我陪完大公子练剑,回去的时候,她把自己锁房间里不出来了。听声音,似乎带着哭腔。”
飞鹰颔首,说道:“王妃定是想念老夫人了,所以有些难过罢。”
碧玉闻言,想了想,觉得也是。自从夫人去世之后,每次王妃到了过年的时候,心情也会格外的不好。不过,碧玉总觉得不是这样,可又想不出是什么样的原因,只好悻然地跟着飞鹰一起到了大厅。
而就在大厅中,她似乎明白了什么。
林辰一言不发,脸色超乎年龄的严肃,坐在椅子上看着桌子上摆好的菜一动不动。而坐在对面的正是林君炎,他,竟搂着一个衣衫暴露的女子。那女子画着妖魅的妆容,身穿透丝纱衣,大片雪白的肌肤暴露在空气中,显得格外诱人。周围站着好几个侍卫,他们目不斜视地看着前方,神情中看不出任何的异样。
碧玉吃了一惊,但是没做反应,只是在心中想着,难道是王妃撞见了王爷与这女子做了什么所以把自己关在房间里?这么一想,碧玉顿时大悟。是啊,王妃早就已经不是整天期期艾艾的了。之前自己因为担心而哭泣,王妃还反过来安慰自己。那么,王妃如此不对劲儿就是因为王爷了!
还未等碧玉反应过来,林辰愤怒地站了起来,说道:“父王,这女人是谁!?”
林君炎脸上的笑意颇深,眼角一挑,伸手抚摸怀中女子的肩膀。看的碧玉眼中充满着惊讶。因为,在过去的一年中,她没有见过王爷流露过此等神情!也未曾见过他又如此的动作,哪怕是对着王妃。
“这女人?”林君炎显得有些陌生的声音说道,“辰哥儿,为何如此无礼?这可是你的秀姨娘,懂么?”
秀姨娘?碧玉在一旁听得傻了。据她所知,府中除了王妃意外,还有家庙中的雅夫人还有曲夫人。而之前在灵山寺的时候她就知道了曲夫人因为给王妃下药而被送走了,连同那个之前有些怪异的曲氏也走了。那么面前这个秀姨娘,那定是新纳的妾?王爷不和王妃商量一下就纳了妾?
碧玉完全不可置信的看着林君炎,也不顾着主仆有别,眼睛里充满着质疑和愤怒。林辰也同样看着林君炎,甚至眼神宛若尖刀一般剜过那个暴露的女子,小小的手我成了紧紧的拳头。说道:“父王,你有没有经过母妃的同意?这女子......”
林辰的眼神本就凶狠,那女子看着有些害怕,下意识缩进了林君炎的怀中。加之,这句要经过王妃的同意,更是有些忐忑。可林君炎却说道:“这里是六王府,是本王的府邸,本王要纳妾,需要她同意作甚?”
“父王!”
“王爷!”
林辰和碧玉不可置信的喊出了声音,他们看着林君炎那副宛若花花公子的样子,心中愤懑难以平息。
“怎么了?”林君炎反倒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说道,“本王就算废了王妃,她也不能说什么。她是王爷,还是我是王爷?”
怀中女子闻言娇媚的笑了,咯咯咯的笑声在此时传入林辰和碧玉的耳中显得格外刺耳。碧玉握紧双拳,眼中眼泪打转,在咯咯咯笑声结束之时,忍不住跑了出去。而林辰则是迎头看向纠缠在一起的两人,心中对林君炎那是又悲又恨。
秀姨娘倒是知道了,这王妃在王府中看来没什么地位。连同这个大公子,王爷也肆无忌惮地在他面前搂着她。于是,在风流场上混迹多年的她明白过来了,这王妃还有这大公子都是不受宠的主儿。这王府王府,可不就是王爷才能做的主吗,自己得了王爷的宠爱,便是有了王爷的撑腰,这下可比身在王妃之位的那位好多了啊。
可就在她得意洋洋,甚至充满挑衅地看了林辰一眼的下一刻。林辰拔出了短剑,以清风刚教会他的流星剑,一剑洞穿了她的胸膛!
秀姨娘不敢相信的看着已经没入身体的短剑,再看看满眼愤怒的林辰。她还未来得及反应,林辰将剑拔出,鲜血喷了他一脸。深入骨髓的痛瞬间蔓延过全身。而她竟被直接丢下,倒在了地上。她在意识的最后一刻看向林君炎,发现他除了冷漠之外,没有一点点儿怜惜。
林辰握着沾满鲜血的短剑,有些呆滞地看着自己第一个杀掉的人。林君炎似乎有些厌恶血迹喷洒到他的身上,他说道:“辰哥儿,以后杀人你看看时机再杀。我还在与你秀姨娘亲热,你把她杀了,父王又得去找了。”
说完,林辰眼睛里因为杀人带来的震撼消散下去的愤怒又再次涌了上来。他看着林君炎,手中的短剑又握得紧紧的。
“走吧,别打扰王爷了。”清风上前来,有些心疼地拉开了林辰。不动声色的解开了他手上的短剑,转身递给了花月拿着。冲着林君炎行了礼,再将其拉出了大厅。
林君炎看着地上死不瞑目一直盯着他看的秀姨娘,说道:“把这处理干净,然后再去找一个差不多的过来。”
飞鹰和疾风对视一眼,说道:“是!”
林君炎转身去了呼和院,飞鹰双指并拢,抵在嘴中,吹了一个响哨。几个穿着暗色衣服的男子闪身进来,拖尸体的拖尸体,用吸水性极好的麻布吸干血迹,再将湿布擦干净所有痕迹。干净利落的退了出去,仿佛这里什么都还未曾发生过一样。
疾风与飞鹰冷眼看着一切,有些疲惫的一起靠在了墙边。
良久,疾风问道:“你的小姑娘怎么办?”
飞鹰瞪了他一眼,可在他满眼忧切的眼神中,他挫败的说道:“没办法,真的,我也没办法了。”
第四十、背后
孙笑书在房中哭着哭着也累了,昏昏沉沉的睡着了。
她做了一个梦,梦见自己浮在一片白云上,身前徐徐的吹来凉风,似乎是晚上,只有暗暗的月光还有远处夜鸦的鸣叫。眼前时不时飘过一两片黑影,宛若舞娘的黑纱,带着搔人的痒,一点点的,轻轻的,若有似无的。她想看清楚,这些黑影到底是什么,却不曾想,梦中的她掉下了云朵。悠长的天空,她似乎掉不到底。她很害怕,却睁不开双眼。可是掉到了半空中,又停了下来,漂浮在了京都上空!
孙笑书倒是迷了,她宛若一只游荡的金鱼,竟自由的在京都上空飞了起来。她一面游,一面俯视着下空。整个京都,除了远处一幢很高的摘星楼,其余的,似乎都很寂静,毫无光线。她本能的驱使自己游向了那幢摘星楼,越来越近,光线从连成一片,到逐个分清,能听见的声音也越来越清晰了。
她看见了林君炎搂着一个女子就站在离她不远的地方,有说有笑。还未等她有反应,那边人竟拿出了弓箭,林君炎似乎笑着冲着她这边拉开了长弓!
什么?孙笑书脑子突然怔了一下,可她似乎移动不了了,无论怎么挣扎,喊叫,仿佛都被困在一个透明的茧中,眼睁睁地看着这一切发生。只见,“他”拉开了弓箭,将一把长箭射向了她。
就在这一瞬间,孙笑书猛地深吸一口气,睁开了眼,满头大汗的坐了起来。却猛地一下撞中了什么,吓得她赶紧往自己手上看。
只见,林辰本来趴在她身边,却被她一个突然的冲劲儿给撞了一下,捂着自己不小心磕到床沿的手看着自己。
“辰哥儿?”孙笑书只愣了一秒,马上反应过来,自己原来是在做梦,立马伸手扶起了林辰,问道,“你怎么在这儿?现在是什么时辰了。”孙笑书环视了一下,发现,天色似乎很暗很暗,窗外还有一些余晖。现在,是凌晨还是傍晚?她想着,自己在房间里睡着的应该是要吃晚宴的时候,现在,难道是凌晨了?
林辰坐了上去,说道:“母妃,现在都已经过了晚宴的时间了,您睡了整整一天一夜。”
孙笑书诧异了一下,她就做了个有点长的梦,这都第二天傍晚了?
“这是怎么回事?”孙笑书想着,不会是她又发病了吧?她这身体未免还是太弱了吧,夏天中暑,冬天晕厥。
林辰说:“今儿个早上,大概是儿臣和清风师父学流星剑的时候碧玉姐姐就跑了过来,说是您似乎怎么也叫不醒。还说您一直在大叫,叫什么‘别杀我’之类的。于是,儿臣就马上过来了。幸亏玄翼大夫他马上过来给您诊治,不过看他脸色倒是不错,他说您只是之前吃药有了点儿效果,除了身体了的毒素而会产生的作用。”
孙笑书捂了捂胸口,说道:“那也是幸好,没事儿就行。”她想着,虽说平时吃药的时候多多少少有点心理障碍,这也就时而吃时而不吃,有时吃多有时吃少。也难怪玄翼会这样脸色好了,这药都吃了快半年了,才算有点用处。
可是想到了什么,孙笑书又开口问道:“辰哥儿,你父王,他来过没?”
林辰本来一脸无辜天真,听见这句话,当下时脸就拉了下来。说道:“母妃,父王他忙着,没时间过来!”
孙笑书倒是一下子想起了昨天的事情,苦笑了一下,说道:“好了,不提他。母妃呢,饿了一整天了,有没有东西吃呢?”
林辰是个小孩子,情绪来得快,去掉的也快。他跳下床,说道:“碧玉姐姐早就准备好久了,还和儿臣说,等母妃醒来就可以吃了。”
孙笑书掀开被子:“正好,可以吃了......”还未说完,落地的脚就一软,险些站不住。林辰吓得赶紧回身,可个子差的太多,还是没有扶住,孙笑书转而又坐回了床上。
她看见林辰一脸担忧,说道:“这很正常,母妃在床上躺了一整天,经络不流通,腿脚酸软是正常。没事的,一会儿就好了,你先去外面等着母妃,然后一起在这里用饭吧。”
林辰看了她好一会儿,确定她没事儿以后,福了福礼,就出去了。孙笑书见他出去了,才伸出手来揉着刚才一直在发烫的肚子。从她坐回床上的时候,就有一股热气从丹田处直直冲了上来。
不过只是揉了一会儿,碧玉就进来了,也是在这个时候,热量慢慢的消失,好似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
“王妃,奴婢端进来给您吃,”碧玉端着一个托盘,上面放着米饭还有菜肴,“都是您爱吃的呢......”
孙笑书看了看自己刚才发热的部位,微微疑惑的摇了摇头,转而对碧玉微笑着说道:“那放在哪儿,先帮我洗漱一下再吃。”
“是,奴婢这就去端水。”碧玉因为今天得知孙笑书没事,加上见到了多日来都未曾见过的玄翼,心中有些开心。现下,和孙笑书说话都有点飘飘然的感觉。弄得孙笑书好笑的看了她一眼,倒是忘了自己刚才有的奇异的感觉,不自觉笑了出来。
可是,他们俩都没发现,微微暗调的屋子外面,有一道目光看着她们两个。而就在下一个瞬间,那道目光消失不见,就像人的错觉一般......
吃饱了喝足了,孙笑书抚摸着已经有些微撑了的肚子,不仅疑惑今天自己胃口怎么那么好。
在一旁的林辰,碧玉还有吴嬷嬷也都有些傻眼了。孙笑书一个人,就吃了一整只盐水鸡,还喝了一半钵子的参汤,又吃了两碟凉菜。这简直就是男人的饭量了,而且恐怕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林辰有些傻眼地问道:“母妃,您今天怎么吃了这么多......”
孙笑书说道:“我也不知道,估计是一整天没吃饭了,这回给饿的吧。”
碧玉悻悻然的问道:“王妃,您还要吗?厨房里应该还有......”
孙笑书摇了摇头,说道:“不必了,我也吃得有些饱了。”
吴嬷嬷倒是乐意看见孙笑书吃得多了些。这些年来,特别是夫人去世之后,她一直吃得很少,甚至越来越少。有时候,一口水,就能解决一天。当时的王妃越来越瘦的模样,吴嬷嬷是看在眼里疼在心里。现在好了,吃的多了,睡得好了,身体比以前微微壮实了一点,脸色也红润多了。吴嬷嬷看着容貌更胜当年孙夫人的孙笑书,眼眶里就提溜着泪水。
孙笑书倒是发现了异样,问道:“吴嬷嬷,您怎么哭了?”
林辰和碧玉都同时看了过去,吴嬷嬷抹了抹眼泪说道:“看着小姐现在比以前壮实了,老奴心里高兴啊!”
壮实了......孙笑书无奈又好笑的抱了抱吴嬷嬷的肩膀,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么说了。吴嬷嬷就像自己的外婆一般,来到古代,最疼她的也就吴嬷嬷了。
这时,碧玉想着缓解一下气氛,便问道:“哎,王妃,之前您是不是做噩梦了,梦到什么了?大叫大喊,手脚还一直乱动的,吓得奴婢快哭了。”
这么一说,孙笑书也愣住了,她悻悻然收回手,怔怔的呆坐在原地。良久,才说道:“我忘了......”
而另一边,在林君炎的书房中,他挥墨一幅,身边站着的,是飞鹰,还有清风花月。而也就在这时,书房的门被敲开,疾风进来了。
只见他走了进来,冲着林君炎拱手道:“启禀王爷,已经开始了。”
林君炎手中的笔一顿,随即被松开了,浓重的墨色染透了宣纸。清风花月还有飞鹰三人均有些紧张的看着他,像是在等待他发号施令。
林君炎说道:“看来不能再拖了,清风花月。”
“是!”二人意会林君炎的意思,答道,但没有立即出了房门,反而是从书房屏风后的一扇隐蔽的门出去,消失了。
“飞鹰,疾风,”林君炎说道,声音有些用力,好像下了很大的决心似的,“你们二人去准备一些,三日内将所有事情全部完成。”
“是!”他们二人答道。
可刚想要出去,却被林君炎叫住:“等等,行事隐蔽,顺便把那女子扔过来。”
飞鹰和疾风说道:“是!”说完,便从正门走了出去,一路出了王府。
房间内,就只剩下林君炎一人,他看着本来在描眉的墨笔沾染了大半个画中女子的脸,眼神微微含着雾气,喃喃自语道:“对不起了......”
第四十一、花花公子
孙笑书觉得自己的眼睛都要被对面这一对儿辣得疼痛无比了。只见,大圆桌对面,林君炎仿佛换了个人似的,抱着一个穿着依旧暴露的女子,一口一个的亲密喂食。口中还一口一个宝贝儿的,就像一个花花公子一样,完全不顾在场,包括孙笑书的颜面。
孙笑书这几日都已经想的差不多了,她不是不在乎林君炎,甚至一秒钟也不愿意在这里待下去。可是,她又如何能要求,或者说有什么立场要求林君炎像个现代人一样一夫一妻,对她专一呢?更何况,他们二人只有过那一夜,根本谈不上感情,其实从头到尾只有她一个人在乎这段根本不存在的感情!
孙笑书试着无视对面的两人,却发现林辰似乎这几天都没有出现过,便问碧玉道:“辰哥儿呢?”
碧玉一个未成年的小女孩早就被对面“无耻”的二人羞得脸颊通红,恨不得找个洞钻进去。此时,孙笑书与她说起了话,立马将注意力转到孙笑书身上,回答道:“辰哥儿据说是跟着清风花月他们去野外锻炼骑射了,要去个把月吧。而且啊,”她的小眼神有些不屑的瞟了一眼林君炎的方向说道:“就算在家,也不会来着给辣着眼睛了......”跟着孙笑书许久,碧玉多多少少学了些孙笑书的话语,说这词儿的时候,弄得孙笑书有些哭笑不得。
空气中,那种似有似无的媚香还在荡漾,孙笑书听完碧玉的话之后亦觉得面前的饭菜如同嚼蜡,瞬间没了胃口。
她“啪”地放下筷子,起身冲着林君炎福了福礼,说道:“王爷,臣妾吃饱了,就先告退了。”
可没想到林君炎反而说道:“王妃,等本王吃完,你也来和秀儿一同服侍本王。”
孙笑书脑门上的青筋一抽,紧握拳头,恨不得操起桌上的盘子往林君炎头上掷去。但是当着外人的面,她还是忍住了,她默默地转身,又福了福礼,说道:“臣妾身体不适,不能服侍好王爷。让,妹妹服侍您吧。”后面一句话,她几乎是用尽所有耐性说了出来。
林君炎说道:“啧啧啧,可惜了,我还想享受享受齐人之福呢......”
此时,他怀中的女子娇滴滴的开口道:“王爷,秀儿有个好点儿的提议呢!”
林君炎喜道:“秀儿有什么提议,说出来让本王听听......”
“是,”秀儿说道,“今夜,折柳轩有个游园,到时候,会聚集各个院子的花魁呢。以王爷的身份,多找几个都不是问题的。”
林君炎捏起她的下巴说道:“小秀儿,你怎么这么贤惠啊。本王还未想到呢,你就帮本王想好了呢......”
秀儿一脸娇羞的说道:“这是秀儿应该做的,秀儿就是希望王爷您开心嘛......”
“果然是本王的好女人啊!”林君炎仰天大笑道。
而这场戏一般的场景,孙笑书就站在原地听完了,她觉得自己简直如同笑话一般。良久,她默不作声,只是福了个礼,然后头也不回的走出了大厅。
碧玉跟了上来,她前几天的愤怒,此时被火上添油的又浇起了起来。加上,她在大厅中看见飞鹰似乎一脸不在乎面无表情的样子,就来气!于是她,跟着孙笑书一路回到了香椿园。
“呼呼......”碧玉没有孙笑书腿长,所以在孙笑书一路快步走的速度中,几乎用跑的才跟上孙笑书,“王妃,您......您没事吧?”她双手扶着膝盖,喘着气看着面前的孙笑书。却见孙笑书默默地转过身,两只好看的杏眼都已经蒙上了一层泪水,盈盈满出眼眶,成行流下......
“王妃......”碧玉忘记喘气,紧张地抬起头看着孙笑书不敢说话。
良久,泪还未短,孙笑书开口道:“碧玉,我的心好痛,怎么办?”
晚上,灯柱都被点上了,孙笑书还是维持着同一个姿势端坐在软塌上,看着窗外的一个点一动不动。
吴嬷嬷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她问了问碧玉,碧玉也只是叹了气,出去把茶水煮好。吴嬷嬷犹豫了一下,上前去问道:“王妃,这都入夜了,别坐在窗口这儿了吧。待会凉着了,感染了风寒可不好。”
孙笑书仿佛才刚刚回过神,她蓦然地回过头,看了吴嬷嬷一眼,说道:“好。”
她起身,仿佛一个没有实体的灵魂一般“飘”回了在帘子后面的另一张软塌上。而此时,碧玉也端着烧好的茶水进来换茶壶中已经凉透的茶,吴嬷嬷趁机上去问道:“碧玉,这,王妃是怎么了?怎么如此......”
碧玉叹了口气,说道:“唉,嬷嬷,您别问了。王妃,这是有心病啊。”
“心病?”吴嬷嬷闻言吓了一跳,说道,“这是,又想起夫人了?”
碧玉看向孙笑书仿若无魂的样子,想开口向吴嬷嬷也诉说一番。但是想起了之前在门口时孙笑书让她不许告诉别人的吩咐,忍着心中的酸楚,说道:“大概是吧。”
吴嬷嬷说道:“唉,过几天也是除夕了,也难怪王妃会伤感。”
碧玉应付式的嗯了一声,便以天晚了的理由,让吴嬷嬷先去睡了,这里有她就好了。吴嬷嬷下去之后,碧玉倒了一杯茶给她,说道:“王妃,今天晚上您就没吃什么。要是实在吃不下,喝杯热茶吧。这天凉,喝喝热茶暖暖身子。兴许,兴许心里就不会那么难受了。”
孙笑书未应她,碧玉便将茶水放在旁边的案几上,然后蹲了下来,仰头看着孙笑书道:“王妃,您这几日心情都不是特别好。要不,明日,奴婢陪您去街上逛逛吧。听说,西街那边有家茶水间,那里的酥脆鸭可好吃了......”
碧玉试着开导孙笑书的情绪,但是,年纪小的她根本不知道如何从林君炎的方向安慰自家伤心的主子。只好一个劲儿的和她说城东的饺子不错,又和她说城南的豆腐蛋花好吃。一个人自说自话,说道喉咙都有些干了,孙笑书,依旧没反应。
碧玉忍不住喉咙中的干渴,倒吸一口气,却没曾想被口水回呛,咳了起来。为了不喷到孙笑书的裙摆,一个劲儿的捂着嘴,咳得眼泪都出来了。
孙笑书也在这时候徐徐的开口道:“今晚,折柳轩不是有个游园吗?”
碧玉在咳嗽着,不太听清楚,便问道:“什么?”
孙笑书悠悠的站了起来,说道:“既然要去散心,不如今晚就去吧。”
“啊?”碧玉也跟着站了起来,喉咙中还有些痒,咽了咽口水问道,“今晚,去哪?”
孙笑书转身,踱了几下步子,说道:“碧玉,去拿两件男装过来,我们装扮一二就出去。”
“啊,哦,好。”碧玉一听孙笑书突然微微亢奋的声音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下意识答好。反应过来时,孙笑书就催促道:“快去吧,顺便去拿点儿银子。估计那个地方没有银子还真进不去。”
说罢,碧玉就被孙笑书推出了房间。
番外小剧场
一天,林君炎起来,刚要转身抱住身边的孙笑书,却发现人不在了。
他抬头望望四周,却猛地听见厨房的方向传来一身巨响。当下时,连外套都穿不上,套上鞋子就跑了过去。
只见孙笑书端着一碗糊了的东西,整张脸被熏得黑黑的。看见林君炎过来了,惨兮兮地说道:“相公,我把红烧肉变成了炭烧肉了怎么办?”
林君炎无奈的摇了摇头,说道:“无论你做成什么样子,我都觉得好吃。”说完伸手拿了一个,放进嘴里嚼了嚼。
结果当晚......
第四十四、林君炎死了
而也就在此时,大厅内的灯光突然全部熄灭,众人惊呼。今晚的月光又黯淡,这下可以说是伸手不见五指了。刘剑尔大叫一声奶奶的,就想伸手抓住身边的孙笑书。岂知伸手够去,却发现空无一物。
“呀,臭娘们跑了?”刘剑尔怒了,可环顾四周,除了模模糊糊的影子攒动之外,他根本看不清什么东西。可是猛地,一把冰凉的剑就横在了他的脖子上,一个极其熟悉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你刚才说什么呢?刘爷?”
“是你!”刘剑尔还未出声,就被长剑抹了脖子,倒地身亡。而与此同时,他看见了,同样与他倒地身亡的,折柳轩里的众人......
灯光消失的一瞬间,孙笑书感到背后一阵酸麻,紧接着失去了眼前的所有光线。再次醒来的时候,她和碧玉躺在城外的一间茅屋中,身上的衣物换成了普通的麻布衣服。
孙笑书立马起身叫醒了身边同样被换了衣服,昏迷的碧玉。碧玉被摇醒,意识还有些模糊的问道:“这是哪儿啊......”声音还有痛哭带来的嘶哑,看来他们距离之前那场“噩梦”并不久远。
“碧玉,快起来,碧玉。”孙笑书继续摇着她说道。
碧玉闻言,支起身子,看了看四周,问道:“这,这是怎么回事儿?”她们不是在那个什么折柳轩那儿吗?怎么会在,这件茅屋中呢?难道是被人关起来了?
孙笑书回答道:“我也不知道,当时,我应该是被人点晕了。醒来也就在这儿了。”
这么一说,碧玉好像也想起了,当灯光熄灭之后确实有一阵强风冲她刮来,紧接着脖子后面一酸,她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情了,王妃?”碧玉问道。
孙笑书亦觉得奇怪,当时自己都已经准备咬舌自尽了。可究竟是谁点晕了她们,将她们带到这里来了呢?她起身走到门口,从门缝往外看,外面风萧萧的吹动着光秃秃的树干子,并无他人。
而后,她又尝试着推了下门,发现并没有锁上,一推就开了。碧玉走了过来往外一看,说道:“哎?这不是城郊吗?”
孙笑书立马反应过来了,她眼神一定,不留余地的扫视着周围,突然想起,这不是林中云将自己掳走的时候所经过的一处茅屋吗?当时孙笑书在马背上颠的难受,偶尔抬头间便见到了这个建在一颗大树下的茅屋。
碧玉问道:“是有人救了我们,把我们带来这儿了吗?”
孙笑书摇了摇头,并没有回答她,她自己也不知道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儿。她茫然的看着他处,心中一团乱麻一般,不知道该如何了。她摸了摸怀中的布袋,发现,之前所带出来的那些银票都还在,总共有几百两的银钱。
碧玉踌躇了,她问道:“王妃,我们现在要怎么办?”
孙笑书原想回去看看,但是昨晚的事情历历在目,她再也没有办法去面对他了。相信,他也不愿意看见她,既然两看相厌,那么不如不见吧。
于是她说道:“你在此处带着,我暗中潜回京都给吴嬷嬷带个信,然后你随我一同出去游历吧。”
碧玉点了点头,她其实有些被吓到了,到现在倒不是很想得起昨晚具体发生了什么事情。她看着孙笑书,觉得此时此刻还能依靠王妃真的很好。只是她心中多了些心疼,王妃定是伤心至极的,若是她是王妃,说不定就崩溃自缢了。
于是,接下来,碧玉留在茅草屋里等待孙笑书回来。而孙笑书出了门,买了一辆马车回了京都。不同于上一次的是,此次守卫极其严密,每个过关的人都必须检查行装,合格的才能进去,而一旦发现异样的人立马给带走,让即便没有问题的人都有些心虚了。孙笑书此时做男装打扮,加上脸上多了几道泥土,所买的马车又特地挑了个有些破旧的,也就坦荡荡地进去了。
她在一处茶座中坐下,叫了一碗面吃了起来,顺便打探些消息。
“老板,这城门咋守得这么严实呢?出什么事儿了吗?”孙笑书问道。
老板见她不像是京城中的人,便悄悄地和她说道:“昨晚上啊,就花柳巷那旮沓的折柳轩发生命案了!死了好几十个公子哥儿呢,这下全城戒备,有问题的人全部抓走啊。”
“命案?”孙笑书吓了一跳,昨晚上,难道是有人杀人了?
老板说:“你肯定是刚来京都还不知道吧,这折柳轩是左相家开的青楼,后台可大呢。可是昨夜,这折柳轩办了个什么酒什么林的游园会,聚集了好几十个公子老爷呢,结果据说是被一队杀手给全杀了!”
“什么?全杀了?”孙笑书吓得声音提高了些。老板吓得赶紧嘘声,说道:“祖宗哦,小点儿声。”
看孙笑书点了头,他又继续说道:“就是全杀了,据说昨晚上现场还有六王爷和他的王妃,叫什么孙什么的也被杀了。”
“啊?”孙笑书愣住了,她不是在这里好好的吗?如何被杀了?
“早上我家老婆子好事儿,去现场瞅了瞅,结果怎么着,您猜猜。”老板还神神秘秘的卖起了关子。
孙笑书摇了摇头,表示猜不到。老板接着说了:“吓得她回来屎都漏了一裤裆!那些个家伙给砍得面目全非,残肢断臂啊!就拿那个左相家的公子来说吧,被人一根手指一根手指的砍下来了,甭提多恶心了。张家的奶奶啊,李家的婆婆啊,都出来看,所有人都吐了啊......”
孙笑书见老板越扯越远,便插嘴道:“那六王爷和六王妃的尸体呢?”
老板说:“这六王爷和六王妃的尸体怎么是我们这种小老百姓能看见的?不过据说啊,他们两个被砍得只剩下头颅了。被六扇门的人包着,送去了皇宫。”
孙笑书觉得有些不对劲儿,便问道:“我听说这六王爷可是带了侍卫进去的,他们也死了吗?”
老板说道:“哎哟,这我老头子哪里知道哟。我老婆子回来说所有尸体都乱成一块了,场面极其血腥,看都看不了了。哪里还会注意哪个侍卫的尸体?那些个公子哥儿还有大老爷的尸体还是认识的人认出来了我们这些人才知道的。”
“你说六王爷他会不会没死啊?”孙笑书这么问也是有原因的,据老头的说法,她和林君炎都丧命当场,那么她此刻还活着,是不是林君炎也活着呢?
老头呲了一声说道:“怎么可能,知道我老婆子为何被吓得泻裤子了吗?”孙笑书摇了摇头,他继续说道:“她本来站在那里和几个老太婆说话,结果不小心一颗人头滚下来,她一个踉跄跌倒了刚好和那个人对上眼。她去年有去现场看六王爷迎亲见过六王爷,那头颅还就是六王爷的!”
老板话音落,孙笑书心中仿佛晴天霹雳,连老板接下来的话都听不见了。她匆匆付账,坐着马车返回茅草屋。
碧玉坐在那等孙笑书回来,却没料到,孙笑书这么快就能回来了。不过出门迎接的时候见孙笑书神色异常,吓得赶紧扶着踉踉跄跄的她回到了屋里。
“王妃,这是怎么了?”碧玉见孙笑书不说话,连忙开口问道。
孙笑书沉默了很久,说道:“林君炎,他死了.......”
碧玉楞了一下,诧异道:“什么?”
孙笑书说:“所有那晚上的人,全部都死了......”
碧玉尖叫了一声,当下直接晕倒在地。而孙笑书瘫坐在那儿,默不作声,没有动作,只是脸上留下两行鲜红的血泪......
第四十五、远离京都
马蹄踢踢踏踏,窗外的景色一点点向后退。孙笑书坐在摇摇晃晃的马车中,再也没有感觉到眩晕。她整个人如同一只断了线的木偶,没了生命力,什么都感觉不到了。
马车过了好一会儿停了下来,碧玉掀开帘子说道:“小姐,清水镇到了,要不要下车吃点东西?”在二人情绪稳定之后,她们商量,以后便再也没有王妃了,而是让碧玉改口叫了小姐。而孙笑书与碧玉分别化名为孙雨蝶和红袖,孙雨蝶是孙笑书母亲的名字,而红袖是吴嬷嬷自梳以前的名字。
她们二人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办好,孙笑书想到之前在灵山寺抓到林中云时,林中云与她说的那几句话。“丰德在冰山上。”,大周国土偏南,气候偏暖。只有京都以北的几个地方到了冬天会下雪,其余的可能连雪都没有见过,那么冰山只可能在北方!孙笑书虽说心如死灰,但是知道林君炎生前有多么执着于去找这个丰德先帝,于是她想的是,若是她能帮着找到,了了他一个心愿也是不一定的,而且若是能手刃他,或许,他也能瞑目了。
也就这么想着,她们决定往北漠的方向走,行了几日,便到了下一个镇子清水镇。
碧玉习惯性的扶着孙笑书下车,而孙笑书在抓着碧玉手的一瞬间就愣住了。以前碧玉的手因为干的活多,难免的会有些粗糙,但是怎么这一次竟摸出了沟壑呢?孙笑书下车后没有立即放开碧玉的手,而是拉过来看了看,心中顿时难受了许多。
碧玉的手上,特别是虎口上被缰绳磨损的痕迹十分明显,有的地方还渗出了血,干涸的结在上面成了血痂。碧玉被看得有些不好意思,说道:“小姐,我不是很会驾马车。”
“没有谁天生会的,”孙笑书心中难过了,她们此次出来便是回不去了,出了相依为命别无他法。而她这几天还沉浸在林君炎死去的悲痛中,根本没有注意到,碧玉一个从没有骑过马的小姑娘为了赶路,给她驾了马车整整三日。于是她说道,“以后我们二人轮流驾马车,出来外面,我们二人定要相依为命,不再有主仆之分。”
碧玉闻言立马跪下:“小姐,使不得啊,奴婢被夫人收留的时候就立下誓言,这辈子甘愿为奴为婢,做牛做马的伺候小姐......”
孙笑书将她扶了起来,说道:“此话就说得严重了,你我二人从小一起长大,本就情同姐妹。你多次在危险的时候挡在我的面前,我早就不把你当成一个婢女了,就听我的,以后我们以姐妹相称。什么小姐的就不要叫了,叫我姐姐就好。”
碧玉说道:“可以吗?”
孙笑书说:“为何不可以?人本就没有高低贵贱之分。”、
“那,姐姐!”碧玉开心的叫道,自己从小没有亲人,和比自己大一些的孙笑书一起长大,除了内心中将她当成主子来尊重,也暗自将她看成自己的姐姐。如今,孙笑书既然如此开口了,她自是很高兴的。
孙笑书说道:“距离北漠还十分遥远,我们两个女子上路定是困难。我看了地图过了清水镇之后便有些前不着村后不着店了,我们现在镇上把东西买齐,尔后再做打算吧。”
于是二人将马车停放在清水镇还要往北的镇外上后,便揣着银子开始在清水镇上购买食材还有衣物等东西。也亏得自己那天晚上之前有先见之明,带了足够多的银两,就是可惜的给了那个老鸨子一百零五两的黄金银票。不过剩下的银钱也足够他们活一段时间了,到了北漠在找些生计不就好了么?
孙笑书心中钝钝的,深吸一口气,那股子郁结没办法消去,着实懊恼。反观碧玉,她好像一点儿也不在乎那晚的事情,甚至也不在乎飞鹰他们的生死,倒是像第一次出来游玩一般的快乐。
而也就在她们将货物放上车时,一个快速飞过的瘦小身影撞到了碧玉,将碧玉撞翻在地。孙笑书吓得赶紧扶起了碧玉,她看了一眼,说道:“钱袋呢?”
碧玉回过神来,连忙摸向腰间说道:“哎呀,不好了,刚才那小孩是个小偷!”
孙笑书立马怒了,她出来就靠着这点钱混了,怎么还遇见了小偷?她立马对碧玉说道:“你在此看着行李,我去追那人。”
“好。”碧玉答道,她焦灼的看着孙笑书快步向那人追去,只好将剩下的东西都搬进马车,站在车门口处着急的等待着。岂知,孙笑书中的是调虎离山之计,待她一追远那小偷,紧接着一帮穿的破破烂烂的小孩一拥上前,几个人将碧玉拉倒在一旁。剩下的人趁机钻进马车中,将她们所购买的东西一一搬走。
碧玉被几个人按着,哪怕大他们几岁,力气也绝比不上的。不过一会儿,车上的货物被一抢而空。
孙笑书会一点点武功步法,很快便追上了那小子,再用擒拿手将其按倒在地,拿回了钱袋。打开来数了数,也没有少什么。但是转身一瞧,却见碧玉被几个男孩子按倒在地,几十个孩子如同蚂蚁搬家一般,将她们今天买了一天的东西一扫而空,飞快的隐藏在夜幕当中。孙笑书愤怒的将自己擒住的小男孩拉了起来,一言不发的拖着他回到了马车旁边。
碧玉此时也起来了,她提溜着泪水委屈的说道:“姐姐,对不起。”
孙笑书摇了摇头,没有回应她,而是转身过来将男孩撂倒在马车里,对碧玉说道:“你进去看着他,我们驾车到安全的地方再说。” 男孩一直没有说话,脏兮兮而又瘦小的他被孙笑书愤怒的一扔,整个人蜷缩在了角落里。
碧玉上车后,孙笑书驾着马车,立刻向北出发。大约行驶到天亮,她往后一看,只见再也看不见清水镇的身影,这才放心下来的停下了马车。
摇晃了一夜,碧玉还要看着男孩子,一夜也未眠,此时两只眼睛下面有着黑黑的眼圈。反倒是男孩,整晚上睡得贼香,气得碧玉在他醒来打哈欠的时候都想一巴掌扇过去了。
于是,孙笑书也让碧玉去睡了,而她将男孩拉到了一边的破庙中问道:“为什么要偷东西?”
男孩不说话,一双从乌黑油腻的脸上露出的纯净的大眼睛怔怔的看着她。孙笑书怒了,说道:“你不会说话是吗?你知不知道这钱对我来说有多重要?”这种场景仿佛在哪里遇到过,孙笑书真是醉了!
男孩依旧没有说话,而是瑟缩在墙角了不动弹,但是还是直勾勾的盯着她看。孙笑书“审了”他半天,但没有预料到这小男孩这么有毅力,一直都不肯说话。到了中午,口干舌燥的孙笑书也就放弃了,她说道:“算了,说再多你也不答。不问了,你走吧,免得像我在欺负小孩一样。”
可没想到的是,男孩依旧没动。孙笑书翻了翻白眼,也就懒得理他,转身去叫碧玉起床。二人翻了翻车内的食物,发现除了几个昨日在镇上买的肉包子没有丢之外,没有了其他任何食物。
孙笑书说道:“没办法了,只能做粥了。咱们买的锅不是还剩一个吗,你去那边的湖边打个水,我在庙里生火,我们做点粥喝好了。”
“嗯,好。”碧玉答道,还好那些小孩子没发现夹层里有一口锅还有她放进去的肉包子,否则真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了。
而另一边孙笑书去生火的时候发现小男孩已经不见了,不过也懒得知道他去哪儿了。便自顾自的生火,只是这寒风一直吹,知道碧玉将水拿回来了都没有升起来。
碧玉说:“要不,姐姐,我来吧。”
孙笑书自觉惭愧,自己那么大了,竟然连生火都不会。但是此时再坚持什么也没意义了,也就直接将柴火递给碧玉。碧玉一下下打着火石,却发现亦是无论如何都打不着。
“哎?这火石是不是着水了?”碧玉将火石拿到鼻子下闻了闻,说道,“不好了姐姐,这火石多半是着了水,这下打不着了。”
正当二人发愁呢,门口光线一暗,那个之前跑掉的小男孩怀抱着一小捆柴火,还有一些野果子回来了。站在门口,开口说道:“我会生火。”
第四十六、飞毛腿小子
托那小男孩的福,她们总算吃上了热热的食物。可是这里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回去了清水镇万一那些孩子再来该怎么办?孙笑书望着外面已经渐渐暗下的天空独自发愁。她突然有些后悔就这么出来,她是不是应该回去王府亲眼看看才对啊,怎么因为别人几句话就带着碧玉跑出来了?
碧玉因为一天的劳累也在草席上睡了,孙笑书往火堆了添了火柴。薪柴在火焰中哔哔啵啵的响着,在现在无话的场景下显得格外的落寞。孙笑书觉得自己有些疯了,她现在看着一堆火焰都能想起林君炎,今天一整天都很累,现在好不容易休息下来,那些记忆全部涌上心头。对她好的,对她冷漠的,甚至对她的侮辱,她全部一一记了起来。而眼睛中,那种眼泪想要翻涌而上的感觉也随之而来。她干咳了几声,将感觉憋了回去。
为了转移注意力,她站起身来,往破庙门外走去。只见那个小男孩就坐在门口双手合十,嘴里喃喃说着什么。她走了过去,在他旁边坐下。突如其来的香气惊扰到了男孩,他放下手,有些紧张的看着孙笑书。
孙笑书哑然一笑,说道:“今天,谢谢你,若不是你,我们根本吃不上热的食物。”
男孩腼腆的低下了头说道:“是我的伙伴之前抢走了你们的东西......然后,我其实也没做什么......”
孙笑书也不介意他几乎结块的头发,伸手拍了拍他的头说道:“民以食为天,你解决了我们的吃饭问题,就已经做了很多事情了。”
男孩点了点头,孙笑书再问:“你在这儿干什么?是在祈祷吗?”
“也算是,我在许愿。”男孩说道。
“今天是什么日子吗?”孙笑书抬头看了看天空,天空一洗如碧,只有一轮明月发出缓和的光芒将所有星星的光芒隐去,那么没有流星,就应该是个特别的日子了。
“今天是除夕,”男孩说道,“你不知道吗?”
除夕了?孙笑书怔怔的看着他,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在几天之前,她还在与府上的嬷嬷丫鬟们计划着去购买除夕过年的用品,这短短不到七日,她为何就呆在这儿了呢?
她说道:“不是不知道,是忘记了。这些天太忙了,都把新年给忙忘记了。”
“对哦,你在赶路。”男孩说道,“不过你这是要去哪儿啊?看你一直往北走,难道是要去北漠吗?”
孙笑书觉得没有必要瞒着一个孩子,当然也没有必要全说,她说道:“其实就是家中发生些事情,我心里头不舒服,便带着妹妹出来四处游历一番。听说北漠的大漠风雪非常壮观,也想过去看看。”
男孩说:“可是北漠那边很危险,他们可没有对我们大周的国民那么友好。”
“你知道?”孙笑书问道。
男孩又说道:“我家以前就是在北漠边上的黑木镇,六年多以前黑木镇被北漠的人占了。所有大周的国民就被迫交出财产,我爹不肯,他们就把我爹打死了。当时我就几岁,我娘拼了命抱着我往京都这边飞奔而来,这才保住我一条性命,但是我娘也因为此而累死了。”
孙笑书看着男孩眼中的成熟,心里有些难受。这就是为什么现代一直强调和平的原因了,国土的扩张又或者是割让,都让无辜的百姓平白遭受两个对战方国家的欺压。陆游那句诗说得悲切,“国破山河在,城春草木深;感时花溅泪,恨别鸟惊心。”。
她拍了拍男孩的肩膀,却在回味他的话的时候,发现了一个不对劲儿的地方。她猛地起身去拿她所持的华州大陆地图,却发现了一个很严峻的问题。她立马走到男孩身边,指着上面的一个地方问道:“你说的黑木城是这个吗?”
男孩五岁双亲全失,也是刚上学堂没有几天,所以城这个字不认得,但是确认得黑木二字。他点了点头,说道:“是啊,这就是黑木城。”
孙笑书问道:“奇怪,这地图上画的,黑木城距离清水镇不过千里,坐拥大周最长的山脉居庸山。有着天然良好的防守地形,为何会被北漠所占?”
男孩摇了摇头说道:“这个我也不知道,我离开黑木城的时候只有五岁,很多事情现在都不记得了。”
孙笑书有些可惜的看了看地图,将它又卷了起来,想要拿回去的时候,男孩却开口说道:“不过前几年,我娘刚去世的时候,我拿着她的骨灰回到黑木城想埋在故乡里。但是我远远的看着,黑木城上面的守卫士兵,都不是穿得像京都这边的样子。”
孙笑书心想,那肯定是被占领了。但是地图上画的,北漠的国土不应该深入大周境内这么深。按照军事战略方面解析,这个黑木城无论是从位置,经济等方面都是兵家必争之地。黑木城若是失守,那么就如同一颗钉子一般直直插入大周的腰椎。是不致命,但是足以让很多事项瘫痪。而且,若是黑木城已经被北漠占领了,那么黑木城以北还有十四座城池都属于大周的,应该也是被占领了。
按照男孩的话中,六年多前被占领的。那么在灵山寺时,林中云所交代的五年多以前的背叛,林君炎被废武功,夺实权等等这些,难道就是起源于这场战争?
而且林中云曾经说过,是丰德,也就是先帝逼迫他这么做的。虽说话不能全信,但是,多多少少定有从真实出发的。那么为什么呢,作为曾经大周皇帝的丰德会让林中云出卖林君炎,从而导致这场战争的失败,让大周连丢十五城池呢?
孙笑书怎么也想不通,哪有人帮着别人抬起砖头砸自己的脚啊?再加上,从林中云当时说的,丰德后来还在一个叫做“冰山”的地方软禁了林中云,还给他抽血了。大周皇帝放着皇宫里生活不过,为何要去一座冰山上,还要软禁自己儿子的?
男孩见孙笑书看着卷轴良久不说话,便说道:“姐姐,我以后能不能跟着你们?”
“啊?”孙笑书从沉思中醒来,没听清楚男孩说的话,“你说什么?”
“我是说,”男孩小心翼翼地说道,“若是你想去北漠,那么这一段到黑木城的路我比较熟悉。而且加上,那个小姐姐应该不会驾马车。我以前偷别人马车的时候有驾过一段时间,我可以当车夫的。”
孙笑书眨了眨眼睛,还未想好怎么回答他。
男孩急了,说道:“我的外号叫做‘飞毛腿’,可以做你们的跑腿。还有还有,我很会做饭的,没什么调料都能做得很好吃。还有还有,我还知道哪里有可以落脚的破庙之类的,还有......总之,我想跟着你们。”
孙笑书等他说完,才开口说道:“为什么先跟着我们呢?”
“我和自己原来的那些伙伴走远了,而且我被你们带过来,他们肯定不对等我而去下一个地方再偷东西了。”男孩说道,“而且两个姐姐挺好的,你们不是坏人......若是,你嫌我脏,我可以明天就去河里把身上洗干净。”
孙笑书笑了,说道:“好了,我知道。可以是可以,但是,你要答应我一件事儿。”
男孩说道:“何事?”
孙笑书站起来说道:“那就是以后都不准偷东西,人可以没有傲气但不能没有傲骨。偷别人的东西,不仅仅失了人格还丢了傲骨,不值得。当然,如果是出于善意,比如劫富济贫之类的还是可以的。还有啊,善良的富人也不能偷劫。”
“是,小的知道了。”男孩还是第一次听见有人教育他,心中感到新奇却又高兴。
孙笑书点了点头,说道:“你就叫做飞毛腿吗?这个名字不太好听,像是别名什么的。你原来的名字,还记得吗?”
男孩摇了摇头。孙笑书说道:“既然这样,我给你取个名字吧。既然你的外号叫做飞毛腿,定是脚下功夫了得。不如我叫你追风如何?追风少年,快如闪电。”
男孩点了点头,高兴的笑了,从此以后他也有自己的名字了。
四十八、波折诡异
第二天天还未亮,孙笑书和碧玉就被追风给摇醒。她们睡眼惺忪地看着追风,疑惑的问着怎么回事儿。追风“嘘”了一声,轻声的说道:“有什么人正在赶过来,我们赶紧躲一下。”
“啊?”孙笑书问道,“是坏人吗?”
追风说:“还不知道是不是坏人,但是凭我做了那么多年的乞丐,我敢断定,来的人绝对不是善类。”
孙笑书看着追风,心中的一点点疑惑始终消不去,但是她还是拉着碧玉跟着追风一同躲到半残的佛像后面的一处破鼓里。
果然,不多时,门外响起了塔塔的马蹄声,很急很急,像是有谁从远方赶路过来一样。只听“喻”的一声,好似有几个人下马了。
“哎?阿克,这怎么好像有人啊?”一个有着浓厚东海国度口音的女子开口说道。似乎,她还拨了拨刚才他们留下的火苗,说道,“马车还在外面,火也没有完全熄灭,看来人应该在附近。”
这时一个很粗狂的声音说道:“最好是个过路的,要是再像前几天海家帮那些人,来一个人我拧断一个头。”
“力士,此次出来我们需谨慎,不可多惹事端。”另一个口音明显与上两个完全不同的男子说话了,声音极为冷清,也极为沉静。
“惹多少事不是有您柳克大人在吗?”那个名叫力士的人说道,“怎么,难道东海第一勇士是假的咯?哼,浪得虚名。”
闻言,似乎二人指甲有着些矛盾。孙笑书看了对面的追风一眼,只见他神色凝重,侧耳贴在鼓壁上倾听着外面的一举一动。她不禁觉得,这个小男孩还真是个**湖,如此小心谨慎。
柳克说道:“此次所得到的消息非同小可,但是,得到消息的人绝非我们一方。我只是提醒你小心谨慎,但是你要想去送死的话,我这个浪得虚名的人也不会救你。”声音中依旧没有任何起伏。
孙笑书原本以为,林君炎平时说话的声音就够冷清的了。但是比起这位柳克,林君炎甚至可以用温润二字形容。若说,林君炎是十月的金秋,带着温润暖意的凉,那么这个男子便是直达冰川的寒。她不禁抖了一下,追风看了她一眼,并没有其他动作。
这时女子说道:“力士,你若是再找事就给我回海都去,碍手碍脚的。”
“公主?”力士诧异道,但还是败下阵来的没有说话了。
柳克说道:“若只是普通行人我们便也不当回事就好,先休息一会儿吧,我们也赶了三天三夜的路了。”
“好。”女子说道,“阿克最好了。力士,你去把馍拿出来,我们生火烤一下。”
闻言,破鼓中的三人面面相觑,那三人岂不是要在这呆很久?孙笑书有些腿酸的动了动,岂知,此时的鼓有些试了平衡,晃了晃,发出了一声“咯吱”声。
“谁!?”柳克的声音在外面响起。
孙笑书三人立马紧张起来,而此时追风将手伸到弯腰下去捡了几粒碎石握在手中。
只听外面有人站起了身子,提着剑往他们这边走来。而孙笑书三人都一动不动的缩在鼓里,碧玉吓得赶紧闭上了眼睛。孙笑书想着能有什么办法逃出去,而追风抬起手中的石子,紧盯着墙面上那个越来越靠近的影子。
而就在柳克就要走到能看见他们位置的时候,一只野猫从对面的墙角一窜而过,柳克说道:“只是只野猫。”转身就要往回走。在鼓里的三人吁了一口气。
而也就在此时,孙笑书的腹部,一股极强灼热感猛地以一个点的形式蔓延开来,仿佛要穿透她的躯体!
“呃......”孙笑书不禁叫出了声音,虽然很小,但是也足够柳克听见。柳克也当即停了下来,看向他们这边。
外面的那个女子问道:“阿克怎么了?是不是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孙笑书闭上眼,捂着灼热的腹部,强忍着一股火辣辣的疼,额头瞬间冒出冷汗,唇色也在一瞬间变得苍白。追风见状再次抬起手,就要将石子掷出去。而也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柳克竟然开口道说:“不没什么,是我多疑了。”
女子说道:“哦,没事就好。走吧,我们还要赶路。我总觉得这里不够安全,还是早些到达清水镇再说吧。”她转身对着正在烤馍的力士说道,“别烤了,赶紧收拾,我们上路吧。”
力士应声说是,他转身看着柳克说道:“喂,第一勇士,还不走么?莫不是还要再次吃喝拉撒一番?”
柳克冷笑一声,没有回答他,径直走了出去。良久外面一阵马蹄声响起,渐行渐远,而随着他们的离开,孙笑书腹部上的灼热感渐渐消失,最后恢复正常,仿佛没有发生过一样。她奇怪的摸了摸肚子,心中隐隐觉得不安。
追风说道:“他们应该走了,我们出去吧。”说罢,他钻了出来,有些不适应的转了转脖子,发出格拉的一声,说道:“这地方够窄的,你们也快出来吧。”
他伸出手,拉出了孙笑书和碧玉。碧玉还有些害怕的说道:“他们是什么人啊?”在柳克靠近的时候,她也感觉到一股浓烈的杀气,仿佛来自地狱的寒冰。她当时完全不敢睁开眼睛,缩在鼓的角落里,一动不动的。
追风说道:“应该是什么杀手之类的吧,之前我在京城要饭的时候经常碰见这种人。也还好我是飞毛腿了,跑得快,不然早死了。”
孙笑书点了点头,说道:“此地也不宜久留了,你刚才也听见那三个人说了,他们此次是来寻找什么宝珠的,而且来寻找的人还不止他们一波。万一还来个什么人,我们可不是次次都那么幸运。”
追风点了点头,想起什么问道:“姐姐,之前你突然捂住肚子是怎么了嘛?”
碧玉是知道孙笑书身体向来不好,闻言也紧张的拉住孙笑书的手,问道:“姐姐,你是不是热毒又发作了?”
孙笑书伸手抚上了刚才感觉都要融化的左下腹,一会儿,她说道:“我也不知道怎么一回事儿,就是在那个人靠近我们的时候,它这个地方就突然很烫很烫,仿佛要着火一般。可是现在,却好像从来没有发生过一样。”
追风看了她一眼,并没有问下去,而是说道:“现在天色已经越来越亮,我们赶紧趁天亮着赶路吧。”
三人便收拾行装,趁着天亮赶紧赶路,终于在十五天之后到达了木城外十里路梅庄。
四十九、波折诡异中
梅庄是一个只有十几个人的小村庄,大部分都是上了年纪的老爷爷老太太,只有一个守在村头的中年汉子还算是年轻的了。
中年汉子看见他们马车使了过来,便上前问道:“前方的来的是何人啊?”孙笑书闻言便觉得这口音耳熟得很,可是却又想不起来是在哪里听过这口音了。
追风答道:“阿叔,我们明日想要进木城,今天天色已经晚了,可否让我们在此休息一晚啊。”
中年男子往追风身后瞅了瞅,两颗绿豆眼眨巴了一下,说道:“可以是可以,就怕你们付不起钱。”
“哦?钱?你要多少?”孙笑书闻言也从马车中出来了,她此时做男装打扮,因为过于寒冷,裹得又严严实实的,中年男子便也看不出来她是个女子。
见她下来,还以为是个老爷,心中笑了一下,说道:“不多不少,五十两银子。”追风闻言往中年男子身后看了过去,只见整个梅庄破破烂烂,很多房子仿佛风吹一下就倒了,有些嫌弃的说道:“就这些破房子让我们留宿要五十两银子?你怎么不去抢啊?”
中年男子一瞅追风不过是一个瘦不伶仃,胸无四两肉的小孩子,翻了翻白眼说道:“小孩子,你懂什么?不行的话,你们现在就赶去木城啊。”
孙笑书明白,这就是所谓的坐地起价吧。此时天都黑了,再往木城走还有十里多的路,这是边疆,恐怕又要出许多事端。而且之前他们一路上都能看见碎骨,或者是插着匕首被丢弃在一旁的被雨雪冻得僵硬的尸体。他们多是做旅行商人打扮,追风也去看过了,他们身上没有钱财,估计都是过路被打劫的了。
不过好在他们足够幸运,走到这里都没有发生什么事情,只是碧玉不小心感染了风寒,现在有些发烧。所以,也因为此,孙笑书他们就想着今夜在一处地方落脚,给碧玉好好休息一下。孙笑书望了望身后茫茫一片的大雪,往前一看同样白雪皑皑一片。暗下的光线显得这样的雪夜格外的阴森,而且,远处时不时还传来野兽咆哮的声音,着实不安全。
于是,孙笑书拉住了追风的手,冲他使了个眼神,说道:“好,五十两,我们住一晚。”说罢,从兜里掏出了五十两的碎银。中年男子掂量了一番,觉得足量,便说道:“这就对了,还是这位大爷明理。小的这就给你们找一家住处啊。”
说罢,他带着孙笑书一行人进入了梅庄,而把马车拴在了村门口的大柱子上。
孙笑书一行人被带到了大概在村子正中央的一户人家,这户人家只有一个花了眼的老太太点着油灯,在屋子里纳鞋,因为看不清楚针孔而整个脸都快凑到油灯上了。
中年男子来到屋子外面,冲着屋内的老太太大声的说道:“刘妈,今晚这疙瘩人今晚就住你这儿了,钱我放外面了。”
老太太也没有回答,甚至不看那个中年男子。但男子好像习惯了一样,回过头来冲着孙笑书他们说道:“你们就住那边那间房子(他指了指一遍的茅草房),明天午时之前立马走人。”态度极其恶劣,倒是刷新了孙笑书对这个世界的认知。
碧玉有些不服气了,想反驳,却被孙笑书拦了下来。孙笑书反倒是礼貌的说道:“好,我们知道了,您去忙吧。”
中年男子这才吹着小调走了。碧玉问道:“姐姐,这人明摆着坑咱们,为何还要在这儿?”
孙笑书说道:“咱们现在这住下,你身体不好,休息一天再说。”说完,她冲着追风使了个眼色,追风看了,心中倍感疑惑,但是微微会意的将他的步子迈得很轻,三人便尽到了茅草屋当中。
碧玉因为身体不适,很快便睡下了,而孙笑书往老太太那边看去,发现她依旧还在纳鞋。她对着追风说道:“怕是,这个梅庄有鬼啊。”
追风看了看外面,说道:“我也觉得,从我们刚进来的时候我就发现不对劲儿了。除了这家人之外,所有人见到我们就好像见到怪物一样,都纷纷把门关了。”
孙笑书说道:“我觉得,这个村庄很有问题。你想看,今日那男子狮子大开口要了我们五十两银子,但是,在给那老太太银钱的时候,却随意的就搁在窗口。然后就这么走了,留下我们几人,难道不怕我们拿了那银子,白住这儿吗?”
追风说道:“恐怕,真的有些问题,姐姐。要不要我现在去看看马车如何了?”
孙笑书说道:“不用,若是真的是家黑村的话,那么我们现在反应过来已经没有什么用了。而马车,估计已经在他们监视下,又或者早就给他们解决了。”她顿了顿,咽下口中的唾液,说道:“我们先静观其变,今晚让碧玉好好休息,明日再启程。不过,今晚,你我二人就不要睡了。”
追风点了点头,他起身将茅屋的门用桌子挡住,屋中就剩下一扇窗户可以通往外界。然后搬过椅子,坐在窗户下面,头靠在窗户边上,安静的不说话了。
孙笑书望着他,心中突然冒出了个奇奇怪怪的想法,仿佛觉得有哪里被她疏忽了。可是,人就是这样,你越想想起什么,你就会越想不起什么。她只好起身,拿起褂子,盖在了追风的身上。自己退下裘衣,和碧玉一起躺在炕上。
夜已过半,头靠在窗边的追风听见了一阵不寻常的声音。他立马惊醒,打开一条缝望出去,立马合上,起身前去叫醒孙笑书和碧玉。
“姐姐,姐姐,赶紧起来!”追风说道。
孙笑书因为一直紧绷着神经,被这么一摇,孙笑书也就直接醒了。她呆了一两秒后,反应过来,立即问道:“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追风一边扶起碧玉,一边说道:“有一个黑衣人在屠村!”
闻言,孙笑书和碧玉剩下的睡意完全惊醒,孙笑书立马起身跑去看窗户之外。只见,一个很高很瘦的黑衣人,不断地提刀进到村人家中,想起了一阵阵尖叫后,他出来时提着的刀又沾满了鲜血。
孙笑书捂住了嘴,赶紧合上门,退到追风和碧玉身边问道:“怎么办,那人要过来了。”、
追风说道:“这间屋子是茅草围成,墙面极其不牢固。趁他现在离我们还有一段距离,赶紧挖出一道缝,我们从缝里面出去。”
孙笑书和碧玉点了点头,三人便在屋中找到了一处稻草被水浸湿的地方,用闲置在一旁生锈的铁棍捅开了一个小洞,便就着小洞不停的扒拉着。
而就在眼瞧着越扩越大的时候,茅草屋的门豁然被人用脚撞开。那个身穿黑衣的男子就站在门口,手上的长刀滴着冒着热气的血液,看着墙角在挖洞的三人,脸上的冷笑绽放异常。
说时迟那时快,追风突然牟足力气,一股子撞向了洞口,直接把洞口撞开。转身往地上投掷一枚东西,屋内刺鼻的烟雾四起,双方都看不见对方了。而也就在这时,追风拉着碧玉与孙笑书二人反向逃出了村庄,往一处茂密的深林跑去。
从天黑一路跑到天亮,三人跑到一处河滩出,终于跑不动的瘫倒在了地上。
追风虽说有飞毛腿的称号,但是此时,也是累得直接靠在了树干上,喘气着看着身后黑丛丛的树林。
突然,一把短剑就横在了他的脖子上,他诧异地转过头,却见到孙笑书正拿着短剑抵着他的咽喉,神色冷酷异常。
“姐姐?”他开口问道。
而孙笑书反而将匕首进一步靠近追风的咽喉处,厉声问道:“你究竟是何人?”
第五十、波折诡异下
追风诧异地问道:“姐姐,我是追风啊,你这是怎么了?”
就连碧玉也觉得惊奇,问道:“姐姐,你这是……”
孙笑书不看碧玉,反而进一步逼向追风说道:“我从破庙里的时候就觉奇怪,为何你一个小小的乞丐会提前得知有人要来破庙。而且,在柳克接近我们的时候,虽说我因为肚子痛的原因一直时不时闭眼,但是我还是注意到你抓起四颗石子。而且我看手法,定不是准备乱扔,而是有手法的射暗器。还有,面对整个不正常的村子,你作为一个十一二岁的孩子过于淡定,即便你一路上强调了你在乞丐时期怎么样怎么样的事情,但是你的所作所为根本不像是一个乞丐。最后,你扔向那男子的东西,不要说这也是乞丐所有的。”
孙笑书一口气将心中的想法说了出来,边说边看追风的反应,却见他从刚开始的惊讶到无奈,再到安静。所有的反应全在孙笑书眼里,她越来越肯定自己心中的想法。
而也就在这时,追风竟抬手瞬间点了孙笑书的穴道,孙笑书感到从所点指出传来一阵**,紧接着全身酸软的倒在地上,动弹不得。而手中的短剑,也因为没有力气的支撑,而掉在地上。
“追风?”身后的碧玉尖叫道,她艰难的爬起身来,想要往这边跑,却在下一个瞬间,被几乎是用瞬移的方式来到她面前的追风点了穴道,同样动弹不得倒在地上看着他无可奈何。而追风又重新来到了孙笑书的面前,蹲了下来,将她扶起来靠在了树干上。
孙笑书问道:“你是何人?如此千辛万苦地接近我们,还跟着我们一并到了北漠边界是什么意思?你究竟有什么目的?”
追风低下了头,再抬起来的时候已经没了之前的天真无邪,取而代之的是冷静,坚决。他说道:“王妃,您还真是冰雪聪明,而且观察入微。我还以为已经瞒天过海了,岂知您早已经发现了。但是,王妃,您还是忽略掉很多东西了。”
王妃二字一出,孙笑书就知道不同寻常,她问道:“从何说起?”
追风站起身来,说道:“首先,我不是小孩子,我已经二十五了。”
孙笑书闻言冷哼了一声,说道:“那真是难为你一路上装嫩叫我姐姐了。那好,你的真实名字是什么?飞毛腿那个名字估计也是你胡诌的吧?”
追风说道:“非也,我一路上也不全部对您说假话,我以前的外号确实叫做飞毛腿,而且我确实曾经是个小乞丐。不过,我确实不知道我的名字是什么了,但是您不是叫我叫做追风吗?我便叫做追风了。”
孙笑书哼了一声,将头撇了过去,不看他。追风也不恼,继续说道:“我以前修炼缩骨功,加上吃了凝颜丸,以至于到现在一直保持着我十二岁时的模样。”
孙笑书说道:“那你的目的呢?”
追风说道:“保护您的安全。”
“为什么要保护我?又或者说谁派你来的?”孙笑书说道,“你能知道我王妃的身份必定是知道林君炎的人,你是他的仇家?我可以告诉你,他已经不在人世了。”
追风闻言无声的笑了一下,他说道:“自然是想让您安全的人派来的,请恕我现在不能告知。”
孙笑书知道问了也没用,加上她似乎感觉得到追风并不想伤害她,也就没再问下去,索性也不开口了。
追风见到孙笑书的态度,站了起来,说道:“看样子,王妃您是明白了。放心,我是绝对不会伤害王妃和碧玉姑娘的。”他转头看了看身后的树林,心想着那人若是追来,按速度,应该是快要找到他们了。
于是,他解开了孙笑书和碧玉的穴道,把她们二人都扶了起来,说道:“那黑衣人是我应付不了的,我们必须马上走人。”
孙笑书说道:“他究竟是谁?是山贼还是别的什么......”
追风走在前面说道:“我也不知道,他不是计划里出现的人。现在我必须把你们送到黑木城里面,这样你们才能算安全。”
孙笑书此时却停下了,她看向追风问道:“我如何才能相信你,相信你不会伤害我和碧玉?”追风闻言也停了下来,说道:“因为拜托我的人,以前救过我的命。他说要让你活着见到他,我便不会让你在此之前死去。”
孙笑书听了只好点了点头,跟着他离开这片树林。心想着,若是他想杀了她们,早在破庙那晚上就可以动手了,没有必要等到今天。况且,一路上遇到很多危险的事情,追风也没有说将她们退出去,而是一个劲儿的在......保护她们。因此,此时的孙笑书选择相信了他,拉着碧玉的手加紧脚步跟了上去。
可就在此时,黑衣男子从天而降,拦住了他们的去路,一柄长刀在黎明的青光中显得格外渗人。追风伸手示意她们后退,而从袖袋中抽出铁指环套在了双手十指上。
“你打不过我的。”那人开口说道。而孙笑书立马认出来他的声音,是柳克!
“你是柳克?!”孙笑书说道。
柳克看向她,眼中绽放出一股难以言表的光芒,是仿佛要把孙笑书整个人吸进去一般的争夺**。孙笑书不明白,他怎么会有那种目光的出现。这样的目光,仿佛像雪原中的恶狼看见了猎物一般,想要把她撕碎,想要把她吞下。
“打不过?”追风冷笑道,“你尽管试试。”他双拳紧握,铁戒指上的铆钉发着寒光,尖锐的像是可以直接戳穿人的喉管一般。
柳克笑道:“那边试试吧!”柳克反手提刀而起,冲着追风奔跑而来,凌冽的刀锋滑过地面,留下深深的沟壑。追风双手抱前,重心下沉,稳住身形,准备迎接柳克的攻击。
柳克冲到距离追风三尺多的地方,将长刀从侧面划过,攻向追风的侧翼。而追风识破,伸手用铆钉当过一击,转而顺势移到柳克后方,伸出拳头直接要一招插向柳克的脖颈,斩断他的脊椎。岂知,柳克也早有预料到这一招,回身用刀斜劈。这一招,着实高明,若是铆钉继续向前则追风手便会被斩断,若是后退,铆钉定会收到冲击力从而带动追风整个人向左侧倒去。
追风见状立马收回手,但就如同预料的那般,他收到了冲击力整个人顺势往左边倾斜,但是毕竟他功底了得,用腰力巧劲结果这一招,一个拧腰回退,顺势拉开了二人之间的距离。
两人交战三招,位置交换,你并无伤到我,我也并没伤到你,势均力敌。柳克却说道:“很意外,这么多年了,你的功力还是没什么长进。”
追风闻言,有些疑惑,刚才交手三招,他也觉得这人的手法有些熟悉,但是又有很大区别,但是现在听他这么一说,难道,他们以前认识?
但是,此时,追风还是忠于任务,说道:“有没有长进,打过便是。来吧,亮出你的真功夫,别在试探,速战速决。”
“好,我也没心情和你周旋。”柳克又抓紧长刀,眼看着第二战就要爆发。追风看向他,心中盘算着胜算。他的外号叫做“飞毛腿”,而他的武功也就是以快速见长。柳克的攻击力很强悍,但是却又不是只有攻击,攻击中自带防守,一招一式之间破绽极少,若想攻得下来,便要比他快一步,从而提早知道他的破绽所在,一招毙命。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追风一边想着如何对付柳克之时,柳克早已提刀来到了追风面前,当着追风的面将长刀落下。追风意识到了他的破绽就加快脚步,低下身子,闪到柳克身后,就想要把铆钉扎入柳克的腰间。可令所有人都没想到的是,下一个瞬间,柳克却以更快速的身法也闪到追风身后,一刀架在了追风的脖子上。
“追风......”在不远处一直焦灼的看着他们的孙笑书和碧玉同时惊呼道。碧玉兴许看不出,但是孙笑书却将这一段打斗看得清楚。追风不是第一次交手三招那样与柳克势均力敌,而是完全被碾压。就在追风想要再次从柳克后方攻击他时,柳克便快速移到他的身后。而空气中,全部都是柳克的残影。比起快如疾风的追风来说,柳克就是闪电,快得让人根本琢磨不过来他的动向!一瞬间,一招的功夫,追风就完全落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