音控之人
在用完早膳,临出门前,华锦瑟仍旧没有忘记昨晚上想到的事。
叫来十一,在同他说明楚兮今日会和凤君然一同去近处的一座寺庙上香后,就潇洒地带着明月离开了。
十一留在原地抿着唇思考了良久,最终还是返回屋里换了身衣衫。
待到了街上,萧钰熟门熟路地挑了个铺子,买了些零嘴回来。
华锦瑟挑眉看他,伸手在油纸袋里抓了把糖炒栗子出来。分了身后的明月一些,剩下的都自己吃了。
萧钰看着惬意地吃着炒栗子的华锦瑟,嘴角不自知地上扬。
三人就这样走着,沿途的百姓或因萧钰的俊美的面容回头惊叹时,华锦瑟总是垂下眸子,快走几步。
每每这时,萧钰总是眯着眼睛偷笑,然后赶上华锦瑟的步子。
“等一下。”忽地,华锦瑟挣开被萧钰拽在手心里的手,轻声说道。
萧钰不解地看向她,只见华锦瑟径自走向路旁一个扛着糖葫芦的小贩那,从自己的荷包里掏出了一块碎银子买了三串糖葫芦回来。
小贩接过银子惶恐地想要找零钱给华锦瑟,却被华锦瑟拒绝了。
小贩满心欢喜地谢过华锦瑟,想要再多赠送几串糖葫芦给华锦瑟,依旧被推拒了。
那小贩已经年过五十,却穿着一身打满补丁的单薄衣裳,一双手上也是粗茧。
华锦瑟接过糖葫芦,迎着萧钰的目光,往回走去。
萧钰第一个接到了华锦瑟的糖葫芦,餮足地咬了一口。
明月在接到那糖葫芦的时候尚有些震惊,待回过神后,还不忘道了声谢谢。
这位小姐的画风有些不对啊,怎么对待下人如同对待朋友一样宽和大方。但凡有了吃食,还分自己一半。
华锦瑟并不管明月是怎么想的,在分完糖葫芦后就一言不发地回到了萧钰的身边。
三人走走停停,不多时就买了一堆小玩意。
萧钰和明月手里的糖葫芦一早就吃完了,只剩下华锦瑟手里这串还包着糖纸,完好无缺地被握在手心里。
“给。”华锦瑟斜了眼将糖葫芦吃的一点不剩,还有些意犹未尽的萧钰。将手里的那串糖葫芦递了过去。
萧钰眨眨眼,他可以认为这是锦儿特意为他留下的吗。
吃惯了山珍海味的宁王爷,此刻竟觉得眼前的这串糖葫芦无比的美味。
就在萧钰小口小口吃着糖葫芦的时候,一个白衣女子跌跌撞撞地从一条小巷子里跑出来,摔在了华锦瑟面前。
或许是福至心灵,那姑娘伸出满是脏污的手拽住了华锦瑟的裙摆,“救……救我。”
脱口而出的话语甚是干涩,像是许久没有喝水一般。
明月垂着眸子上前,拉开了那姑娘的手,而后询问地望向华锦瑟。
这人救或不救还是得自家主子说了算。
华锦瑟看了眼几欲昏迷的白衣女子,皱了皱眉,让明月将人扶着。她和萧钰去那巷子里一探究竟。
到底是一条年数久远的小巷子,周遭的垒起的石块都布满了青苔,连带着脚下的路也不大好走。
幸得萧钰一路看紧了华锦瑟,才没让人滑倒。
等走到这巷子一半路程的时候,他们就听到前方拐角处传来粗犷的男声,当中掺杂了几句不入耳的辱骂。
萧钰不悦地皱起眉,在华锦瑟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将人打横抱起,跃上了一旁的石壁。
不多时,就看到几个男人操着木棍朝他们这处走来。
“老五,你确定那丫头是往这跑了?”为首的男子大咧咧地发问。
被点到名的老五神情一肃,忙答道:“大哥,我确定是这里,我瞧着她跑的。”
为首的男子又骂了几句,继续向前走着。
华锦瑟从他们的话里明白过来,他们嘴里的丫头怕是就是指外面的那个白衣女子。
虽然不明白他们之间有什么恩怨,但华锦瑟瞧着这几个男人也不像好人,还带着棍子。生怕一会撞到了还留在外面明月二人会不好收场,于是让萧钰带着她追上了那一行人。
因着那些男人急于找人,都跑了起来。而华锦瑟和萧钰两个人却是待在狭窄的墙壁上,速度就慢了些。
看着那一伙手持木棍的男人离开了巷子,华锦瑟有些急了。
果不其然,外面没一会就传来那些男人得意洋洋的说话声,显然是遇到明月二人了。
萧钰加快了步子,跃下了墙头。
二人甫一踏出巷子,就看到令人窒息的一幕。
五六个身材高大的男人皆被除了武器,或趴或跪地倒在地上,嘴里痛苦地**着。
华锦瑟和萧钰呆滞了一会,才抬起头寻找明月和那白衣姑娘。
只见明月依旧是一副柔弱的模样,眉眼间也是温顺的神情。
她一手揽着白衣女子,一手握着不知从哪个男人手里夺来的木棍,就这样站着。时不时地飘去一个眼神给横七竖八躺在地上哀嚎的那群男人。
等看见了华锦瑟和萧钰两个人过来后,明月这才扔下手里的木棍,恭敬地行了一礼,“小姐。”
华锦瑟复杂地看着她。
这看起来弱柳扶风的身姿,怎么就这么快将这些人高马大的男人解决了呢。
明月扶着已经清醒了些的女子,走到华锦瑟面前,说道;“小姐,这姑娘说自己是被拐骗来的,被这些人关在屋子里有些时日了,刚才是好不容易抓住机会逃出来的。”
华锦瑟点点头,正欲转头询问萧钰是否需要报官的时候,一道寒光逼近。
刚才躺在地上的那个老五不知道什么时候从怀里摸出来一柄匕首,明晃晃地朝华锦瑟而来。
萧钰神情一紧,伸手想要拉过华锦瑟。只不过有一个人动作比他更快。
明月迅速地握住了那男人的手腕,一使劲。就听到男人撕心裂肺的嚎叫,匕首也应声落地。
华锦瑟看了眼那男人明显不正常的手腕,明白明月刚才那一下怕是给他骨头错位了。
好了,现在都不用报官审问了,萧钰放了个信号。片刻之后,就有数个王府内的暗卫赶到了,将这伙人捆了个严严实实带回府里好好审问了。
胆敢当着王爷的面对锦瑟姑娘动刀子。啧啧,一个暗卫轻啧了一下,开始佩服起这伙人的勇气来。
因为刚才的事情,萧钰多半失去了些带华锦瑟继续逛街游玩的心情。不过华锦瑟显然接受能力很好,依旧没事人一样准备继续再玩会。
只不过,先要解决了那白衣姑娘的问题。
毕竟人还虚弱着呢,总不好拖着个病患继续逛街吧。
找了个清闲的茶馆,萧钰付了银子包了个雅间。
明月脸色不变地将白衣女子扛上了三楼的雅间,连气都不喘一下。
华锦瑟是随身自备各式各样药丸的,当下让明月将人放在靠椅上。就着茶水给她喂了些补气凝神的药丸下去。
那白衣女子也是心大,见自己得救了。先是对在座的几人表示了感谢,继而开始抓起桌案摆着的糕点狼吞虎咽地吃起来。
明月看的有些心疼,这好端端的姑娘受了之前那样的遭遇不说,还饿成了这样。
想着,明月拿起自己的杯子,给那白衣女子沏了盏茶。
白衣女子腾出一只吃糕点的手接过了,还不忘道声谢。
华锦瑟坐在对面百感交集地看着姐姐给她的侍女。
怎么感觉这姑娘心思还是挺温柔细腻的,就是下手狠了点。
萧钰则是盯着那不停往自己嘴里塞糕点的白衣女子,总觉得这人和锦儿养的那只狐狸好像。
等到那白衣女子吃的差不多了,华锦瑟也觉得自己该离开了。
拿了些银子给那女子,准备让她寻个好去处的时候,那女子……扒住了华锦瑟的胳膊死死不肯松手。
“夫人,你带我回去吧,我端茶送水样样都行的。”
“……”萧钰。
现在更像了。
华锦瑟还是头一遭遇到这回事,拿着银子的手无处安放。
若是男人的话,她现在就冷着脸将人打发了。可问题是现在扒住她的是一个柔弱的女子,年纪看上去……比楚兮大不了几岁。
萧钰看着眼前扒住自家夫人不放的女人,隐隐地感觉到危机感。这样的女人带回府,相当于给他自己找了个下一个黏人的隐形情敌,就像那只每天爬床的狐狸一样。
“哦?样样都行吗?”萧钰挑眉问道。
女子愣了片刻,紧接着连连点头。
她这才离家半个月,命运就如此多舛,哪里还敢独自外出。
“那清洗恭桶呢?”萧钰笑的和蔼可亲。
恭……恭桶?!
女子呆滞了片刻,强忍着心底的恶心回道:“也不是不可以的。”
华锦瑟瞪了萧钰一眼,拉开那女子的手,正色道:“府里目前并不缺打杂的丫鬟。”
女子咬着下唇,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一般,取出了挂在腰间的埙,说道:“我会用埙控制人。”
女子本以为此话一出,会得到在场之人的惊讶目光,哪里知道众人皆是沉默地看着她,眼神一言难尽。
最后还是华锦瑟出声打破僵局,“你说的,我也会。”
陷阱
最后华锦瑟还是将人带回了宁王府,顺道请华霓裳也过来一趟。
起初那白衣女子不肯信华锦瑟所说的话,直到华锦瑟和华霓裳二人展示了一番后,白衣女子眼前一亮。但是仍旧没有告诉华锦瑟她的来历,只是保证自己绝不会伤害他们。
华锦瑟皱了皱眉,本想好好将人调查一番。但是迫于几日后就要前往明齐。无法,只能将人先放在华府,由华霓裳看着。
华霓裳对此也没有异议,问完后就直接将人带走了。
临走前,白衣女子同华锦瑟一行人坦白了自己的名字:云溪。
瞧着那姑娘心大的样子,想来也不是什么城府深的人。姐姐应该能看住她。
华锦瑟看着离去的两道身影,心底隐约有些担忧。
接下来的几日里,因为他们即将启程去明齐,连城里的事情也该料理清楚。
于是萧钰又开始了他早出晚归的生活。
在萧卫池得知萧钰将要离开去明齐后,没有说什么,只是提笔写了封国书,派人快马加鞭地送去了明齐。
国书中写明萧钰作为东煜的使臣,将会去明齐进行友好的访问,算是回馈前些日子明齐使臣的到来。
不过是不是友好,也就宫里的几个人知道了。
“阿瑾。”萧卫池合上手中的折子,慈爱地看向萧钰,“你可喜欢这天下之主的位子?”
萧钰批阅奏折的手一顿,一滴墨渍啪嗒落在奏折上。
“皇伯父您说笑了,侄儿散漫惯了,怕是不适合这个位子。”萧钰笑着回道,眉眼间尽是坦荡。
萧卫池一动不动地盯着他看了半晌,复又笑道:“随你。”
萧钰笑了笑,继续垂首批阅奏折。仿佛他们两个刚刚探讨的只是一些家常琐事一般。
也不知究竟过去了多少时间,等到萧钰从那倚叠如山的奏折中重新抬起头的时候,天色也差不多快暗下来了。
萧卫池好笑地看了眼归心似箭的萧钰,拜摆摆手,放他回去了。
至于他,在萧钰离开后不久,独自一人去了一座偏僻的宫殿,在那儿一待就是一夜。
随行的公公也是习惯了,只是暗暗地叹了口气,感叹造化弄人。就继续在宫殿外守着。
这宫殿原是一个贵人的居所,姓许,名绾。早在许多年前仙逝。
回到王府的萧钰愁眉不展地来到了含香小筑,准备同华锦瑟倾诉下今日的遭遇。
华锦瑟今日早早地用了晚膳,正批了件外衫蹲在药圃边上。
“锦儿。”
听到耳畔传来熟悉的哀怨声,华锦瑟转过身子,擦干净手。
然后就被人黏住了。
萧钰熟练地将脑袋靠在华锦瑟的肩上,“锦儿,你想母仪天下吗?”
华锦瑟一愣,不无震惊地扭头看向萧钰。
萧钰有些头疼地将今天的事一五一十地全和华锦瑟说了。
他并不喜欢那高高在上的位子,相反的,倒是更喜欢与相爱的人游山玩水,共赏此间风月。
华锦瑟怔愣着听完了萧钰的话,一时没反应过来。
这储君人选这么随便的吗?
不过有一件事华锦瑟一直没有弄清楚。为何萧卫池后宫充盈,自身也没有隐疾,这么多年了却没有子嗣诞生。这对于一个执掌天下的帝王来说,简直是一件不可思议的事情。
华锦瑟把自己的疑惑同萧钰说了。
熟料萧钰只是轻叹了口气,而后拉着她在石桌旁坐下。
“皇伯父他年轻时有一个喜欢的人,并纳入了宫里。因着是心上人,也就日日千娇百宠着。”
华锦瑟听到这个开头,就知道之后一定没有发生什么好事。
果不其然,因为萧卫池的独宠,那心上人自然也就引起了其他妃嫔的不满。其中以中宫的皇后和家世显赫的柳贵妃为首。二人联手趁着萧卫池一次外出巡查的时候,将人推到了荷花池里。事后尽管被救起,但是因着高热,没有熬过去。
甚至萧卫池连她的最后一面都没有见到。
华锦瑟沉默了,忽地就明白了萧卫池为何会对相伴他许久的刘文茹还有皇后痛下杀手。
萧钰顿了顿,继续说道:“皇伯父刚登基时,朝政不稳,许多事情都要依赖柳家和徐家。即便知道了凶手,却不能对他们动手,还要装出一副一无所知的模样。”
何其残忍,不仅不能亲手替心上人报仇,还要和凶手共处一室,甚至任由他们家族壮大,
或许知道了这些辛密,华锦瑟忽地对于深宫中的萧卫池升起了几分敬畏和同情。
能够隐忍至今才将他们连根拔起,这分心性,绝不是寻常人能有。
在说完这些事情之后,萧钰心底也不太好受。
等到华锦瑟岔开话题,两人再谈了些打点行装的事,就各自回各自的院落了。
洗漱完躺在床上的萧钰,定定地睁着眼思索着萧卫池今日的那些话。
或许,萧亦风是个可塑之才……
远在自家府邸的萧亦风打了个喷嚏,摸了摸自己的头发,叹了口气。
最近因为阿瑾和皇伯父两个偷懒的人,他被逼着学习处理政事,头发都掉了不少。
“扶桑姐姐,你真的要走吗?”凤楚兮红着眼眶揪住华锦瑟的一边衣袖,“可不可以不走?”
在得知萧钰和华锦瑟即将以使臣的身份出使明齐后,凤楚兮立刻马不停蹄地跑来了宁王府。
十一站在一旁,面色冷淡,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华锦瑟小声哄慰起凤楚兮来。不过她到底不是一个擅长与人交谈的人,凤楚兮情绪不仅没有转好,反而有种眼泪掉的更欢快了的趋势。
最终还是守在旁边的十一看不下去了,将人带走了。
等到走到一个僻静的小角落时,十一才停下,不发一词地看着她。
凤楚兮抬起袖子抹了抹眼泪,睁着双红彤彤的眼睛看向十一,“你前几日还说过……要和我一起再去放风筝的。”
看着眼前还有些抽噎,却仍旧很凶的小姑娘。十一头一次升起了不一样的情绪。
凤楚兮看他不说话,更委屈了,怒视着十一,威胁道:“半年后就是我的及笄礼,你若是赶不回来……”
提到及笄礼时十一有了轻微的情绪变化,不等她说完,就打断道:“会赶回来的。”
华锦瑟在连城的朋友并不多,数来数去也不过那几个。等到挨个做了道别后,就差不多该出发了。
临出发前的那个晚上,华锦瑟将十一叫了出来。
看着短短几天就消沉了的人,华锦瑟心底也不是滋味。
“十一,你若是想就留在连城吧,我身边有明月跟着,不会有太大危险。”
十一毫不犹豫地拒绝了。
当年是公子救了他,赐予了他第二次生命。他又怎么可以因着自己的个人私情而耽误营救公子。
华锦瑟也知道扶辰对他,有着不一般的意义,当下就没有继续劝说。
第二天他们离开的时候,场面很是盛大隆重。
萧卫池率领一众官员浩浩荡荡地送他们一路出了连城。这样的场面看的华锦瑟有些不好意思,毕竟他们并没有报着什么与明齐结好的心思去的,而是单纯地去救个人。
这声势浩大的场面,她受之有愧。
不过萧钰倒是坦荡的很,出了连城后还接受了萧卫池派遣的一队侍卫的保护。
因为先前萧钰一直在人前称病,现在要出使明齐,也只能说是病情暂时得到了抑制,可以出行。
为此,萧钰在官员的面前,还装出了大病初愈的模样。看的一众官员感动不已,瞧瞧,人家宁王多么敬业。病刚好,就接了差事,还尽心尽职地赶往明齐,半句怨言都没有。
华锦瑟一早就以随行大夫的身份进了马车里,并没有目睹到萧钰精湛的演技。
在离开连城后,一行人轻车简行地朝东煜与明齐的边界赶去。
“啧,来迟了啊。”耀眼的阳光打在他的脸上,衬得嘴角横亘的那道伤疤狰狞不已。
一些路过的百姓警惕地盯了他一会,然后飞快地走了。
连峰站在城门处沉思了会,转身朝连城内走去。
他得尽快联系上桑桑他们,他们的师兄怕是一早就布下了陷阱在等着桑桑过去。
“锦儿,你快看。”某个做戏做全套的男人一直以大病初愈为借口,赶走了和华锦瑟一起待在马车内的明月,自己霸占了那块地方。
此时,萧钰正撩开帘子看着窗外的风景。
华锦瑟凑近了几分,顺势看去,不由得被震惊到了。
窗外,赫然是一大片粉色的花田。微风拂过,那些花儿摇晃着幼嫩的茎干,煞是好看。
十一骑着马走在前面,怀里还揣着某只不安分的狐狸。
看着那片花海,他不由自主地想到了那个钟灵毓秀的姑娘。
这么大的一片花田,她应该是喜欢的。
吱吱猛地一抬头,就看到了头顶某个面露傻笑的男人。
好了,又傻了一个。
这几日里,他们沿途欣赏了很多奇景。飞湍的瀑布,绚烂的朝霞,嶙峋的怪石。
不同于华锦瑟和萧钰二人沿途的自在,几个身在连城的人都快要急疯了。
“什么?信被人拦截了?”饶是一向以冷静自称的华霓裳都急了。
干架
曲长的指节一下又一下地敲击着木质桌面,发出有规律的轻响声。
华霓裳侧目,就见到连峰面色不善地坐在桌前,不知在思虑些什么。
好一会,连峰缓缓起身,看向华霓裳,“我准备去一趟明齐。”
华霓裳微微蹙眉,“一起。”
连峰想也不想就拒绝了。
开玩笑,这可是他师姐的亲姐姐,不得照顾好了,更别说去隐藏着不明危机的明齐。
“为何?”华霓裳有些不悦。
自己的妹妹身陷险境,她作为姐姐竟然不能去。
云溪本是在外面和绵竹一起轻声闲谈,却听到了几声响动,正是从华霓裳他们谈话的屋子里传出来的。
云溪抛下不解的绵竹,凑近了几步,神色大变,猛地将门推开。
屋里面俨然是一片狼藉。华霓裳一只短笛横在唇边,呜呜地吹奏着。连峰想要夺取她手里的笛子,却被华霓裳躲开了。
两人一进一退,时不时地还碰坏一些家具摆设。
尤其是连峰,本着华霓裳是华锦瑟姐姐的身份,一直没有主动出手,只是狼狈地避让。
随着紧闭着的房门被人从外面推开,华霓裳淡然地收了笛子,睨着连峰。
连峰随即住手,讪讪地看着屋外的人。
云溪见两人并没有真的动手,摸摸鼻子,说道:“我听到里面有响动,所以……就进来了。”
华霓裳和连峰都没有放在心上,等到云溪离开后,两个人才分庭割据似地各坐两边。
“我刚刚只是开个玩笑,不要当真嘛。”连峰看着华霓裳赔笑道。
他刚刚为了阻止华霓裳去明齐,无意地说了句她能力不够,去了也是添乱。
下一秒,就看到华霓裳不知道从哪里掏出来一只短笛,明明进来时没见到她腰间挂着笛子。
华霓裳无视对面那个嬉皮笑脸的人,冷哼一声。
之后,连峰或明或暗地提了几次,华霓裳二话不说,直接抽出笛子。
这样反复几次,连峰也拿她没辙,只得勉勉强强同意华霓裳跟去。只不过到了明齐之后,华霓裳也不能乱走,只能待在他在明齐的据点。
华霓裳在他同意后就收起了笛子,去点了几个陪她一同前往明齐的人,云溪也赫然在里面。
当得知自己是去寻找华锦瑟之后,云溪眼睛亮了亮,当仁不让地同意了。
说起来,是华锦瑟一行人救了她。之后不仅没有追究她的身份,还给了她一个安身之所。于情于理,她都该去明齐。
经过长达半个月的赶路,华锦瑟和萧钰一行人也到了明齐的边境。
看守边关的官员按例查看了几个人的身份,在得知这一行人就是即将前往明齐京都进行“有好访问”的使臣后,毕恭毕敬地给送走了。
“大人,这宁王怎么和一姑娘坐马车里?”一个蓄着小胡子的官员迈着步子小跑着来到目送萧钰一行人离开的太守面前,疑惑地问道。
太守瞥了他一眼,不屑地回道:“前几日得到消息,说是宁王大病初愈,就接了出使明齐的任务。马车里的那个女人,应当是随行的大夫。”
太守捋着胡须,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说的那下属连连点头称是。
二人没有发现的是,本该是整数的禁卫,少了一人。
萧钰撩开马车的帘子,向后探头看去,远处的城墙已经变成了一个小小的黑点。
“在看什么?”华锦瑟偏过脑袋看向萧钰。
萧钰放下帘子,重新坐好,“刚才那太守挺热情的。”
华锦瑟不置可否,继续翻看手里的医书。
因着萧钰一行人使臣的身份,一路过来,可谓是畅通无阻,并没有什么人拦他们,就连刺客也没有遇见。
萧钰对此,倒是处之泰然。华锦瑟合上手里的医书,心底的不安愈发扩大。
这已经是他们来到明齐的第三日了。
萧钰本着游山玩水的宗旨,将使臣的身份抛之脑后。一路上只要看到好吃好玩的,总会命人停下来,带着华锦瑟好好地玩耍一番。
“阿瑾,看那盏灯笼。”华锦瑟拉着萧钰看向稍远处的一盏琉璃灯。
在漆黑的夜里,这盏五光十色的琉璃灯格外地引人注目。
萧钰发现一旦锦儿情绪兴奋亦或失落的时候,总会唤他阿瑾。
舔了舔唇,萧钰对上华锦瑟的目光,哑着声问道:“锦儿想要吗?”
恍恍惚惚地,华锦瑟以为自己回到了多年前的那个晚上,烟花在空中绽放,万家灯火在他们身后。
“要…”
萧钰看着神情恍惚的华锦瑟,勾唇笑了。
明月和十一在看到两个人抱着一盏硕大的琉璃灯回来时,也并未说什么。
十一接过华锦瑟怀里抱着的琉璃灯,绕到后面的一辆马车。撩开车帘,里面尽是一些稀奇古怪的小玩意,都是萧钰和华锦瑟两个人沿途收集起来的。
将那盏琉璃灯放到里头,十一回到前面。听到马车内传来几声若有若无的瑾哥哥。
再然后,他就看到华锦瑟脸色微冷地走了出来,萧钰紧随其后。
“锦儿。”萧钰撒娇似的唤道。
十一赶忙走远了。
华锦瑟步子一顿,想起方才这个人威逼利诱地哄她喊儿时的称呼。不由得面颊泛红,步子又快了几分。
等到萧钰他们走走停停地走了十几天左右,终于到了明齐的京都。
以明齐的二皇子东方召为首,一众礼部官员浩浩汤汤地守在了京都门口,翘首以盼。
萧钰也并没有让他们等太久,不一会东方召就看到了被两列黑衣禁卫护住的车队。
萧钰因为“大病初愈”的缘故,自然而然地坐在马车内,带着苍白的笑容朝东方召颔首示意。
明齐的人看到东煜的使臣竟然是这幅虚弱无力地模样,心下心思百转。但面上仍旧洋溢着热情而激动的微笑。
仿佛萧钰的到来,是他们期待已久的事情。
跟着东方召,萧钰和华锦瑟等人来到了一所宽敞别致的院子,足以容纳他们这一行人。
走下马车时,萧钰是由华锦瑟搀扶着走下来。
十一看着眼前这一幕,撇了撇嘴,没有说话。
明月跟在华锦瑟的身后,尽心尽职地扮演好一个普通侍女的角色。
东方召对于东煜的情况自然是知晓的。萧卫池膝下无子,这皇位最有可能是落到他的几个侄子头上,其中就有这位病弱王爷宁王萧钰。
想到这,东方召的笑容真实了几分。态度温和地引着几人参观了下院子。
这宁王若是一直这样病下去,这储君定是与他无缘了。而剩下的就只有贪好美色的定王和即将迎娶他皇妹的平王。无论这两个最后谁继位,对于他们明齐来说都是好事。
萧钰不作声色地瞥了眼笑的愈发开心的东方召,眉眼微微上挑。
这哥们是看不惯明齐了吗,看到他们东煜的人来了笑的这么荡漾。
华锦瑟和萧钰的院落毗邻,这个要求也是萧钰提的。
“本王身子不太好,平日里需要医师的照顾。”说着,萧钰一手紧握成拳,抵在唇边咳嗽,脸色隐隐地开始发青。
东方召同情地看了他一眼,同意了,顺便还提了一句,“宁王如果不介意的话,我可以让宫中的御医来替宁王看诊。”
萧钰无力地摆摆手,“多谢二皇子殿下的好意,本王这病御医说只能熬着,并没有根治之法。”
东方召笑的更开心了,不过脸上仍是惋惜和心痛。
好不容易等到明齐那一堆人都走了,院子里只剩下华锦瑟和萧钰两人。
华锦瑟毫不犹豫地松开了扶着萧钰的手,开始活动起手腕。
扶了这么久,手腕都酸了。
萧钰执起华锦瑟的手,默不作声地替她揉着。
也怪明齐的这些人太过于“热情好客”,尤其是那位二皇子,一直关心着他的身体。
“明晚上宫里会为我们举行宴会,趁着今夜难得地清闲,不若我们出去逛逛,顺便打听一下你师兄的消息。”萧钰放下华锦瑟的手,提议道。
当时在东煜从那明齐使臣对于神秘人传递消息的那只鸽子的奇怪态度中看出,那挟持扶持的神秘人极有可能是那使臣熟识的人,也就是这京都中人。
华锦瑟点点头,翻找出打包装在行李里的面纱,带上了。
萧钰回头看了眼,只觉得那双眼睛迷人的紧。
于是不知从哪里又找出一顶帷帽,给华锦瑟系上了。
虽然不太喜欢眼前视线模糊的感觉,但华锦瑟也没有排斥,任由萧钰牵着她出门了。
明月和十一还有随行而来的长宁跟在二人身后,一同出了院门。
明齐和东煜虽然是两个不同的国家,但是两国的风俗习惯什么的还是相近的。不似边远地区的大漠,活的过于狂放粗糙。同大漠比起来,他们东煜和明齐还是过得很精致的。
五个人一路走一路看,看到什么喜欢的小玩意就买下了。华锦瑟和萧钰也不会阻止明月他们的购物**。
等走完一条街的时候,萧钰已经有些意兴阑珊了。
因为这里没有他爱吃的甜食,就是先前遇到了一个卖糖葫芦的小贩,做的也没有他在连城时吃到的美味。
傻白甜东方召
就在萧钰感到索然无味准备离开的时候,华锦瑟一把将人拉住,躲到一个小摊位后面。
萧钰被其突如其来的动作唬住了,一怔一怔的。刚想开口询问几句,就被华锦瑟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给捂住了。
明月和十一二人虽然反应没有华锦瑟及时,但也仍旧寻了个位子掩藏起来。
不一会,正前方走来一个灰色衣袍的男子,瞧着打扮和周身气度,不像是寻常人。
萧钰瞧着那人从他们面前走过,不由得眯了眯眼。
是个熟人啊。
“跟上。”华锦瑟松开捂住萧钰的手,言简意赅地说道。
十一和明月看着两人的动作,也默不作声地跟上了。
四个人一路尾随着那灰衣男子走到了一座鲜有人烟的府邸前面。
萧钰开始庆幸起那人不是习武之人,警惕性并不高,被他们跟踪了一路也没有发现。
几人装作闲逛到此地的路人,用余光盯着那灰衣男子。
只见那灰衣男子在门口停留了一会,与守门的小厮沟通了一会,才进去。
“先回去,改日再来一探虚实。”萧钰在这府邸附近绕了一会,摸不清里面的底细,只能作罢。
华锦瑟闻言点了点头。
这京都到底不是连城,贸然闯入,他们并不占优势。
五个人暗暗地将这处的地形记下后,才原路返回。
等回了休息的院子,十一和明月二人早早的告退了,只留下华锦瑟和萧钰二人在院子里。
“锦儿,你对此有何看法?”萧钰执起华锦瑟的一只手,细细地摩挲着。
华锦瑟抽回自己的手,瞪了某人一眼,“那府邸不像是那使臣自己的,倒像是某个身份地位在他之上的人的。”
先前那个被他们盯上的倒霉蛋正是之前拜访东煜的明齐使臣。
萧钰并没有否认,只是若有所思地垂下了头。
华锦瑟也不去管,知晓他有自己的打算。
第二日,那位“热情好客”的二皇子又来了,跟着他一起来的还有一堆补品。
萧钰用一种受宠若惊的眼神看着他。
东方召大气地一挥手,命身后跟着的随从将这些补品一口气全搬到萧钰居住的院子里。
然后用一种充满怜悯和同情的目光看着萧钰,“宁王不用担心,父皇听说宁王前些日子病重,至今未能恢复。就特地让我送了这些补品过来。”
萧钰勾唇微笑,“那就多谢二皇子和昊帝了。”
东方召回以笑容,开始日行一例地关注萧钰的病情。
萧钰带着咳得隐隐发青的病容,与东方召愉快地交流起来。
华锦瑟站在边上不动声色地看着,只觉得这东方召心思太过单纯了,简直是个活生生的傻白甜。
“对了,本王昨日夜里外出游玩,不巧看到了一座别致的雅苑。就是不知是朝中哪位大人的。”萧钰说着,带上了几分惋惜。
好像不能得知那所院子的主人并去拜访是一件很可惜的事情。
东方召来了点兴趣,等到萧钰将那院子的具体位子和装饰描述了一遍之后。不禁皱了皱眉。
那所院子好像是太子少傅的。
萧钰得知了那院子的主人后就准备送客了。
只见某个男人开始掩着唇咳嗽,那劲吓了东方召一跳。
于是好生宽慰了一番萧钰之后,东方召忙不迭地告辞了。
等到东方召和他的下属都离开了之后。萧钰才缓缓直起腰,好整以暇地朝华锦瑟走去。
“锦儿,我们要不去那府邸看一看?”
华锦瑟思索了片刻,决定等夜里再去。
因为昨天撞见的那个使臣也是夜里去的。
东方召刚一回宫,就被自己父皇东方昊给叫走了。
“召儿啊,那东煜来的宁王如何?可是像那传闻一样?”面对自家的小儿子,东方昊是疼爱的。平素里说话也带上了几分宠溺,这才养成了他傻白甜的性格。
东方召接过宫人呈上的茶水,仰头饮尽,说道:“父皇,依儿臣所见,那宁王的病怕是没得救了。”
东方昊心情愉悦了几分,笑呵呵地开始和东方召讨论起其他事情。
夜里,华锦瑟并没有跟去,因为她本身并不会武,去了也只能给萧钰他们徒增麻烦。
“这些你带着。”华锦瑟翻找出几瓶药,递给萧钰等人,“这些是我最近炼制的**,必要时候能派上一点用场。”
萧钰接了,又同华锦瑟说了些话,叮嘱她早点休息之后就走了。
十一和明月被萧钰留下来照顾华锦瑟,长宁和其他几个禁卫被萧钰带走了。
华锦瑟目送几人离开之后,留在院子里练了一会琴后就回到自己院子里了。
她本想等着萧钰回来,接过一连等了好久也没见人回来,只得先行洗簌睡觉。
萧钰一行是子时回来的,因着那院子的主人迟迟不来,他们就多等了一会。
次日,华锦瑟刚一睁眼,就去萧钰的院落找人。
因着房门是虚掩着的,华锦瑟想也不想就推门进去了。
正在换衣服的萧钰:“……”
华锦瑟看着面前衣衫不整的男人,愣了片刻,冷着脸重重地将房门关上了。
萧钰勾起唇,显然心情极好。等到他将衣裳穿好,束好发冠出来后。华锦瑟已经在他院子里等了一会了,顺便还命人传了早膳过来。
待看到衣冠整洁向她走来的萧钰,华锦瑟别扭地移开视线,说了句,“吃饭吧。”
萧钰难得的没有逗她,而是坐了下来,同她说起昨晚的事。
“耳垂有红痣?”华锦瑟轻咬下唇。
萧钰昨夜只在院子里见到了一个人的侧脸,看着面生。不过又想起院子里其他人对于他的恭敬态度,就记下了。
“正好今晚有宴会,我们去了席上也可以仔细排查一番。”萧钰倒是没有想太多。毕竟今晚的宴会,明齐所有的官员都会来,想来那人也会在场。
“太子殿下,今夜的宴会您可是要出席?”一个幕僚打扮的文人对着上首的男人说道。
东方辰此时正翻阅着几封信件,头也不抬地回道:“本宫的故人来了,就不去了。”
幕僚应了声,虽不知道他们太子殿下的故人是谁,却也没有多问。
“这些人都是哪来的?”一处昏暗的树林里,连峰手起刀落,砍翻一个挡在他们面前的蒙面人。
华霓裳亦是不逞多让,取出短笛吹奏起来,周围躺了一地昏迷不醒的人。
“小姐,这已经是第三波了!你说他们是不是冲那人去的。”一个大汉扛着一把刀守在华霓裳身边,对着连峰的方向怒了努嘴。
华霓裳摇头,这些人她也不知道从哪里来的。
从他们除了连城开始就一直纠缠不断。
那大汉瞥了眼正在杀敌的连峰,只觉得这些人都是他招来的。
等到好不容易将这些人都解决了,众人围坐在一起休息,准备休整一番再上路。
“那些人身上并没有带什么标志性的东西,我一时不能查出他们的身份。”连峰将刀擦拭完,放回刀鞘,脸上尽是憋屈的神色。
想他赫连峰纵横多年,竟然被这些不明身份的弄的如此狼狈。
“你干什么!”一个男子突然暴起,大喝道。
华霓裳拔出配在腰间的长剑,朝连峰扑去。
温热的血溅在连峰的脸上,他错愕地回头。
方才本该倒在地上的蒙面人不知什么时候拿起了武器,正欲对他下手。
而华霓裳一剑结果了他性命,轻飘飘地睨了眼刚才呵斥她的男子。
看着那蒙面人不甘地瞪大眼睛仰倒在地后,连峰心有余悸,瞪了自己属下一眼。
那男子讪讪地坐好,对华霓裳道歉。
华霓裳放好长剑,回道:“算是抵了你当日救我的恩情。”
连峰不置可否,觉得这女人有些有趣。
因为连日赶路,还要遭受这些不明身份的人都追杀,所有人都感到疲惫不堪。
索性下午就没有赶路,将马匹都拴在一旁的树上,啃起干粮。
华霓裳只尝了一口干巴巴的干粮就不愿再吃第二口。
虽然说在华府她并不受人待见,但吃喝住行方面她并不亏待自己。
跟随华霓裳的几个人都是小餐馆里的人,他们深知华霓裳的习惯。提起武器,准备去林子寻些野味解解馋。
吃了这么些日子的干粮,他们也腻了。
剩下的一些人都是以连峰为首,没有连峰的命令,他们不敢轻易行动。
于是他们眼睁睁地瞧着华霓裳身边的一群人提着数只野兔回到营地。然后十分熟练地升起火,将那些猎物处理干净后架在上面烤。
连峰早已放下手中的干粮,饶有趣味地看着华霓裳轻车熟路地给自己跟前的兔子翻身。
“霓裳姑娘,兔子这么可爱的东西不应该养起来吗?”连峰盯着面色清冷的华霓裳看了一会,开口说道。
此话一出,华霓裳身边那些烤兔子的人皆用看智障的眼神看连峰。
华霓裳斜了他一眼,并不搭理。
刚才砍人砍的最起劲的是他,现在竟然开始心疼起一只兔子。
连峰见华霓裳不欲搭理他,也不气馁,继续说道:“我等行医之人怎么可以看霓裳姑娘你们妄造杀孽呢,不若由我替霓裳姑娘分担一下吧。”
“……”连峰的下属。
自家主子真的越来越不要脸了。想兔子就想吃兔子嘛,竟然还找了这么冠冕堂皇的理由。
陷阱
金碧辉煌的宫殿中,数个宫女端着各式各样的托盘,踏着细碎的步子鱼贯而入,任由盈盈香气四下溢开。
华锦瑟带着帷帽坐在萧钰身侧,观察着殿中众人的面容。
只是华锦瑟扫视了一圈,还是未能发现耳垂带有红痣的男子。只能抿着唇,低眉顺目地安坐着,扮演好一个随身大夫的角色。
萧钰心下也有些困惑,只是面上不显,仍是浅笑着同东方昊交谈。
“不知宁王近日可有歇息好?下人有没有怠慢?”东方昊和蔼地开口,眉眼间是长辈的慈祥。
萧钰俱是一一答了,做足了晚辈的姿态。
华锦瑟素来不善应付这样的事,在和东方昊行了一礼表明身份后就坐在原处饮酒。
忽地,坐在东方昊身侧的贵妃不慎打翻了酒盏,衣袖上不慎被沾染了些许酒液。
一旁伺候的宫人惶然地上前收拾残局。
因着方才的动作,贵妃的云鬓微微晃动,露出掩在发髻下的耳垂以及一对圆润的珍珠耳饰。
萧钰眼尖地注意到了贵妃右耳耳垂处的红痣。微微眯眼,将视线转投向皇子那处席位。
东方昊膝下子嗣甚少,唯有两个皇子和三个公主。
大皇子也就是东方辰,为宴席上的那位贵妃所出,早早地就封了储君。不过听闻他身体不好,常年居住在东宫,深入简出。
二皇子即是他们先前见过的那个傻白甜东方召,是秦妃所出,深受东方昊疼爱。
但是,今晚出席宴会的只有两个公主和东方召四人,不见那个神秘的太子。
因着现在是在宴会上,四处都是明齐的人。萧钰也没有立即将自己的发现告诉华锦瑟。免得徒惹旁人怀疑。
酒过三巡,众人都有些朦胧醉意。东方昊兀地起身,笑盈盈地环视了圈殿内的人,最后将目光滞留在萧钰身上。
萧钰心底升起了某种不好到的感觉。
果然,下一秒,东方昊就开口了。
“朕听闻宁王至今未婚,府中甚至连个妾室都没有。”东方昊朗声笑道,目光紧紧地盯着萧钰。
华锦瑟夹菜的手一顿,他和萧钰的婚事至今为止只有熟悉的几个人知道,并没有大肆宣传开来。
一是为了救出扶辰,其二是她不喜张扬,萧钰也就没有正式地请旨赐婚。现在看来,倒是给了东方昊一个可乘之机。
大殿内的官员或皇室子弟皆因这句话,酒醒了大半。纷纷将目光投向萧钰和东方昊,还有些则看向规规矩矩地坐在一侧的两位公主,东方灵和东方胭。
这两位公主年纪相仿,一个是有宫中的才人所出,另一个和东方召是亲兄妹。目前都尚未议亲。
东方昊此举,是有拉拢东煜的成分在里面。
毕竟东未来煜适合的继承人也就三位,若是其中两个都娶了明齐的公主为妃。那以后无论哪一个登基为帝,对他们明齐都是有好处的。
萧钰自是知道东方昊的打算,无非就是拿捏着他一人出使明齐的缘故,好强塞一个公主给他。
萧钰亦是同样起身,笑意不达眼底。
“陛下的好意,本王心领了。只是本王身有痼疾,御医断言本王难以活过三十。陛下此举,恐怕是耽误了贵国的公主。”
站在暗处守卫的长宁和明月二人,“……”
是个狠人,为了拒绝赐婚,连自己短寿这种话都放出来了。
华锦瑟同样面色不好看,虽然知道萧钰不过是找了个借口拒绝东方昊的赐婚。但他那一番话同样另她不悦。
好端端的竟然说自己短寿。
东方昊的笑容僵了僵,看着萧钰惨白的面容,不由得想起了先前东方召的禀报。心底不住地可惜。
虽然他对自己的女儿并没有多少深厚的感情。但是萧钰都当场言明了自己恐怕活不长,他若是再坚持塞女儿过去,就相当于送人入火坑。最终落的一个不好的名声。
看着东方昊心有不甘地坐回去,萧钰回以一笑。
等他重新坐下了,后腰处突然传来一丝轻微的痛楚。
萧钰面色不变,扭头看向华锦瑟。只见华锦瑟一面淡然地吃着菜,一面借着袍袖的遮掩掐在萧钰的肉上。
“下次不许再说这种话了。”
华锦瑟并没有看向萧钰,只是借着吃饭的动作低声说道。
萧钰自然是知道华锦瑟话中所指,知晓她因为自己的那句活不过三十的话恼了。当下冲着华锦瑟眨了眨眼,暗示她自己下次会注意。
华锦瑟这才送了搭在萧钰腰上的手,继续若无其事地吃着面前的菜肴。
除却中间出了赐婚的插曲,今晚的宴会算是宾主尽欢,很是圆满。
等到萧钰和华锦瑟几人回到居住的地方时,天色已经昏沉下来了,唯有几粒星子点缀在漆黑的夜空中。
“锦儿,我今晚看到耳垂有红痣的人。”萧钰拉着华锦瑟的手坐在院落里,眉宇间带上了几分郁结。
华锦瑟看着他苦恼的神色,下意识地问道:“那个人的身份很棘手吗?”
萧钰皱着眉,将今天的发现同华锦瑟说了。
“我怀疑我那日夜里见到的男人是太子。”
毕竟据东方召所说,那座府邸是太子少傅的,隶属太子一派。所以明齐的太子出现在那里也并不是没有道理的。
华锦瑟脸色也变得沉重起来。若是太子,这件事要调查起来恐怕就有些困难。
虽然东方辰深入简出,平时也不轻易出面。但是却能稳居太子之位多年,让人挑不出错处,不得不说是个心思深沉的。
萧钰不欲让华锦瑟为此事心烦,准备找个时机从东方召嘴里套话,或者去见一见那太子。
两个人心中各有较量,谁都没有注意到站在暗处的十一握剑的手在微微战栗。
几人在院子里又待了一会,见时辰已经不早了,就各自回了各自的房间休息。‘
十一躺在床上辗转难眠,萧钰的那些话在他脑海中不停地重复回放。
耳垂有红痣的男子,弱冠年纪。
阖上眼,十一想起了一个面如冠玉的男子。是他伸手将他从泥潭中牵起,亦是他赐予了他新生。
会是他吗?
后半夜十一一直翻来覆去地睡不着,心中的那个猜测始终无法消去。
当日连峰也说过,公子在明齐的身份并没有像他们想的那么简单。
最终十一顶着两个黑眼圈去敲响了华锦瑟的房门。
华锦瑟向来浅眠,没一会就被敲门声惊醒了了。
“谁?”华锦瑟将床边的油灯点燃,机警地看着外室的门。
因着她是随行大夫的缘故,明齐并没有给她派遣多少丫鬟,以至于室内并没有丫鬟守着。
“是我,锦瑟。”
听到门外是十一的声音,华锦瑟虽然心中疑惑,但仍然起身将衣服穿好,过去将门打开。
门刚一打开,十一就进去了,顺手还将门合上了了。
华锦瑟有几分不适,将屋内的灯都点亮后,才看向十一,“可有事情?”
按照十一的性格,是绝不会大晚上的过来找她。
十一看着睡眼惺忪的华锦瑟,咬咬牙,说道:“锦瑟,公子他右耳垂上有红痣,与宁王所说的完全符合。”
华锦瑟心下一滞,微微瞪大了眼,“可我之前并未见到过。”
十一轻轻摇头,继续说道:“我跟着公子的时间最早。当年他在街角救下我的时候,我清楚地记得他右耳垂上有一颗鲜艳的红痣,只不过后来不知怎么就消失了。”
华锦瑟心乱如麻,扶辰的医术卓绝,若是用特殊的手法掩去耳垂上的红痣对他来说是轻而易举的事。
只是……他为什么要这么做?还有,之前那明齐追兵又是怎么回事?若真是他,又怎会被人挟持?
华锦瑟因为十一的一番话彻底没了睡意。
再看了眼天色,已经微微放光了。
华锦瑟来到萧钰院落的时候,长宁正好守在那。
“锦瑟姑娘?”长宁从蹲守的树上一纵而下,不解地看着华锦瑟。
“可否将王爷唤醒,我有急事寻他。”华锦瑟抿着唇说道。
她此刻已经没有办法去思考,只想找到萧钰,找到那熟悉的另她心安的气息。
长宁见华锦瑟这般模样,也不敢迟疑,进去将萧钰叫醒了。出来时顺便让华锦瑟也进去了。
萧钰被长宁叫醒的时候还没能回过神,直到听到锦瑟二字,整个人都清醒了。
华锦瑟坐在外室等他,双手紧紧地扣住一个杯盏。
“锦儿?”萧钰顾不得理好衣衫,匆匆忙忙地出来了,连发冠都没有束。
“阿瑾……”华锦瑟定定地看着朝他走来的男子,唇齿间苦涩难言。
若十一那番话属实的话,他们这一行人就是掉入了一个陷阱,一个苦心孤诣经营数载的陷阱。
萧钰命人传早膳上来,然后静静地坐在华锦瑟身旁,听她断断续续地讲着十一的猜测。
“王爷,早膳来了。”长宁站在门外说道。
萧钰走过去,接过食盒,重新坐了回来。
华锦瑟现下已经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萧钰。
是她将萧钰扯入这危险里面。
来自锦瑟的关心
萧钰看着华锦瑟低垂着眼眸,忽而一笑,“那天遇到你师弟的时候,我就有了准备。在我离开明齐边境后,我派了一人拿着我的令牌暗地里调遣了东煜边关数个城池的兵力。”
华锦瑟震惊地抬头看向萧钰。
他竟然早就算计好了后路。
萧钰笑着揉了揉华锦瑟的脑袋,将一碗粥推到她面前,“放心吧,即使他是太子也不敢轻易拿我们怎么样。”
华锦瑟闻言,一颗悬着的心才好受一些,应了声,接过那碗粥。
这一天萧钰等人也没了心思出去闲逛,只是商量着晚上的时候再去那太子少傅的府邸打探一番,确认一下心中的猜想。
这一夜萧钰几人是过了子时才回来的。华锦瑟因着心中思绪的困扰,一直未能睡去,坐在院子里等着几人归来。
“如何?可是有发现?”华锦瑟一见着萧钰从墙上翻身下来,急急忙忙地上前询问。
萧钰扯下面巾,有些气馁,“今夜那太子并没有过来。”
站在萧钰身后的十一抿着唇一言不发地随众人回去了。
此时此刻,最不希望那个猜测成真的人恐怕就是他了。
笠日,那东方召带了一些补品上门来嘘寒问暖了。
“我今早听闻那盘山脚下有个山谷,里面好像有一味稀世药材。叫作紫藤,不知对王爷的病情有无帮助。”东方召说着说着,突然同萧钰提起了他今早听下属说的一味药材。
萧钰和煦地笑道:“多谢二皇子告知,有空我会派人去看看的。”
华锦瑟站在萧钰身后,眼睑轻颤。
临走时,东方召很是热情地邀请萧钰去明齐皇宫。萧钰本想拒绝,而后想起了那个始终没有见到正脸的太子,于是就同意了。
东方召带着一堆下属满意地离去了。
既然母妃吩咐说要他和东煜的这位定王好好相处,那他邀请定王进宫也算是完成了母妃的吩咐了吧。
夜里,萧钰几人早早地用过晚膳,仍旧去太子少傅的府邸处蹲守。
月明星稀,树影婆娑。
借着树枝在风中摇曳的沙沙声,萧钰乘机越到墙沿上,寻了个合适的位子蹲守着。
朦胧地月光笼罩着地面,细碎的树影洒落在地面上,时不时地摇晃几下。
时间一点点地过去了,众人虽然精神上有些疲惫,但仍是打着精神一眨不眨地盯着下面的情况。
伴着屋外更夫的打更声,众人知晓已经过了子时了。
其中一人揉了揉发酸的眼睛,抬头看向了萧钰所在的方向。见他仍是聚精会神地注视着下面的情况,没有离去的意思后。只得继续撑着,监视着下面的情况。
“吱呀。”清脆的开门声在黑夜里响起。
众人瞬地打起精神,睁大眼睛看向大门那处方向。
一道带着斗篷的身影缓缓朝庭院中走来,等到了院落的正中间时才停住。
十一的心脏就快提到嗓子眼了。
萧钰亦是紧紧扣着身下的砖块,目不转睛地盯着那道身影。
白皙的手搭上了斗篷的边缘,就在那人正欲将那斗篷解下之际,从屋子里出来了一个二三十岁左右的男子。
那道身影将手垂下,上前与那男子交谈了几句,返身进了屋里。
萧钰眉心微蹙,又在墙沿上蹲守了好一会。直到屋里的灯火灭了,都没能见人出来。
悻悻地带人回去后,萧钰猜测这府里定然是有密道可以通向外面。
幸而现在是出使明齐,并没有什么朝政上的要事需要处理,萧钰可以放心地睡到晌午再起身。
等到他起身的时候,有个小厮给他传了句话。说是东方召约他下午在宫里一叙。
萧钰挑了挑眉,虽然不清楚东方召为何这么热衷于他进宫。但还是换了身衣裳,束好发冠带华锦瑟和长宁几人赴约去了。
“将这药喝了。”看见来寻她的萧钰,华锦瑟从身后端出一碗发黑的汤药,递了过去。
对于这个汤药,萧钰避讳如深。不过看着对面一脸严肃认真盯着他的华锦瑟,还是捏着鼻子,将这碗药灌下去了。
口腔内尽是苦味,萧钰微微皱眉,“锦儿,这是什么药?”
华锦瑟又不知从何处变出一小匣蜜饯,捻了一颗递了过去。
萧钰接连吃了好几颗,才将嘴里的苦味驱散。
“这是补气凝神的,一会给十一和长宁他们几个也带去一些。”华锦瑟避开身子,露出身后那满满的一大碗汤药。
这几日萧钰他们每晚都蹲守在太子少傅的府邸处,夜里也不能好生歇息,白天也没有精神。华锦瑟看着他们昼夜颠倒的过法,想了想,就参照一本医书熬了这药出来。
萧钰看着华锦瑟身后那冒着热气的汤药,知道这是华锦瑟的一片好心。也没有拒绝,让人带去给十一他们了。
十一嗅着空气里熟悉的苦味,不禁咽了咽唾沫。
锦瑟的药,向来是他们师徒几人里熬的最苦的,却也是药效最好的。
其余几人并不知道,只是听闻这药是特意为他们准备,就感动地一口灌了下去。
“噗!”也不知道是谁一口喷了出来,乌黑的药汁溅在地面上。
十一心有戚戚地回首看去,众人的面色不一。有的五官皱成一团,还有的正扶着树干呕。就是长宁,脸色也十分的古怪。
十一看着手中的这碗汤药,视死如归地喝了下去。
萧钰和华锦瑟两人前来的时候,正好看见了这一幕。
萧钰微笑着同众人说明了这药的来处。
扶着树干呕的,还有五官紧紧地皱成一团的都纷纷面露笑容,违心地称赞起那发苦的汤药来。
华锦瑟扫了眼大肆夸赞起她的几人,神情温和了几分,“没关系,明日还会有的。”
“……”在场众人。
萧钰面上的笑容也随之凝固了。
等登上马车准备去往皇宫的路上,几人的情绪还是异常地低落。
“怎么了?”华锦瑟看向同样闷闷不乐的萧钰,问道。
萧钰勉强地露出一个微笑, “许是有些累了吧。”
自家媳妇,无论怎样还得捧在手里宠着。
萧钰受伤
“几位请随我来,二皇子殿下已经等候多时了。”刚踏下马车,就有一个侍从迎了上来。
萧钰微微颔首,和华锦瑟二人一前一后地跟了上去。
明齐的皇宫比起东煜的来不逞多让,各有千秋。
明齐的楼宇台谢皆是以华丽为主,五步一楼,十步一阁,廊腰缦回,檐牙高啄。甚至于不少建筑上都镶嵌了各类的名贵珠宝,在阳光的照耀下,熠熠生辉。
在侍从的带领下,两人七绕八绕地来到了一处亭子。
亭子是临湖而建的,紧挨着萋萋芳草和粼粼湖面,隔栏远眺,煞是迷人。
东方召正独自一人坐在亭子处,瞥见侍从将萧钰他们都带来后,连忙起身下去迎接。
萧钰也不摆谱,和东方召二人互相见过礼后,就带着华锦瑟步入亭子。
东方召面露难色地看着尾随在萧钰身后的华锦瑟,“宁王,你这大夫……”
这不过是一个小小的随行大夫,怎么能和他们两个共处一室呢。
因着面纱的遮掩,东方召并未看清华锦瑟的人容颜,只知道这是一个女人。
萧钰轻笑着回道:“本王的身体不好,有个大夫时时刻刻地跟在身边也能放心些。”
萧钰都这样说了,东方召也不好再出声赶人,任由华锦瑟跟着进来了,坐在萧钰的身侧。
两人推杯换盏喝了一会,萧钰就以身体原因拒绝了下人端来的酒。
东方召倒是自顾地又喝了几杯,还让下人端了几碟下酒菜上来。
放下手中的酒盏,东方召面色微微泛起了红色。
萧钰不动声色地看向东方召。只听他开口说道:“不知我那嫁到东煜的妹妹如今生活的怎么样了?”
东方柔当日在东煜做的蠢事他也略有耳闻,不过并没有了解的太详细。因为是皇室的丑闻,他父皇也就给压下来了,事后因着气的不轻,这件事也全权交给了太子处理。
是以,某位皇子殿下并不知道他妹妹曾经意图算计他面前的二位。
萧钰面带笑容地夹了一道小菜吃了,而后放下筷子,取出块帕子擦拭了嘴角。
“令妹已经和平王订下了婚事,向来依着平王的性子应当会处处照顾令妹的。”
东方召点点头,想着和萧钰之间也没有其他话可说,就借着东方柔这个话题和萧钰聊了许久。
“来人啊!娘娘摔倒了!”就在东方召聊的兴致高涨的时候,不远处传来丫鬟惊恐的呼喊声。
皱了皱眉,东方召道了声失陪,带着侍从匆匆下去了。
萧钰和华锦瑟对视了一眼,也不紧不慢地跟上了。
这是哪个宫里的娘娘,大白天的走在平地上都给摔了。
等到几人赶到时,那里已经围满了丫鬟公公,数个年长的嬷嬷正焦急地举目四望。
东方召命人将外层的丫鬟驱赶开,这才得以看清跌坐在地上的人。太子生母,陈贵妃。
“太医呢!可是去叫了?”东方召看清来人后双眉紧蹙,低喝道。
一个小丫鬟唯唯诺诺地应道:“回殿下,方才已经派人去太医院了,只是这里与太医院相隔甚远,恐怕需要点时间。”
东方召心里也急了。
这虽然不是他的母妃,但要是出了事,他那太子皇兄连带他父皇恐怕不弄出几条人命,就不会轻易地善罢甘休。
看着眼前急的团团转的众人,以及面色苍白跌坐在地上的陈贵妃,华锦瑟犹豫了会,走了过去。
“让我试试。”
东方召闻言眼前一亮,这位可是跟在宁王身边的大夫,想来医术也不会差到哪里去。于是领着人走到陈贵妃面前。
华锦瑟熟练地撩起陈贵妃的裤脚,一旁守着的嬷嬷欲言又止,想要说些什么,但碍于是东方召领过来的人就强行咽下去了。
华锦瑟隔着面纱,大致地看清了伤势,只是扭伤了脚。
只是……华锦瑟替陈贵妃将扭伤的地方复位之后,却瞥见陈贵妃右手按着小腹。苍白的脸色不减。
“娘娘可否让我诊下脉?”
陈贵妃只觉得肚子一阵剧痛,强撑着精神看向眼前的人,唇瓣翕合,说不出话来。
旁边守着的嬷嬷到底忍不住了,拧着眉说道:“娘娘伤的是脚,为何要诊脉?”
听着那嬷嬷脱口而出,隐隐带着斥责的话语,萧钰的脸色变了变。
“本王的大夫好心替你家娘娘看诊,你既然不愿,那就算了。”
萧钰的这番话并没有留丝毫情面,说的那嬷嬷脸色白了几分。
她以为华锦瑟不过是一个普通的大夫,哪曾想到宁王竟然会为她说话。
华锦瑟没有理会那嬷嬷的呵斥,只是执起了陈贵妃的一只手。取了块帕子搭在上面,三指平齐搭在陈贵妃的腕上。须臾,华锦瑟眯了眯眼。
“贵妃娘娘已经有两个月身孕了。”
此话一出,在场众人都惊了,诧异地看向华锦瑟。
“姑娘此言当真?”东方召半信半疑地看着华锦瑟。
这后妃有了身孕可是大事,尤其是陈贵妃。她至今膝下只有太子一人,这要是突然多一个……
若是公主还好,若是皇子,他恐怕得好好计量一下。
华锦瑟不假思索地点头,“太医应该也快到了,一会可以让太医仔细地再确诊一下。”
说着,一个跑的满头是汗的嬷嬷领着一群太医朝这里赶来了。
华锦瑟和萧钰向后退却了几步,腾了个空地出来。
其中一个最为年长的太医听了众人说的话,先是朝着华锦瑟的方向投去一瞥,而后严谨地诊起脉来。
好一会,太医深深地抬起头,看向陈贵妃,“方才那小姑娘所言不虚,娘娘确实是有了身孕。此番过后需得好好休养,臣晚些时候会替娘娘开副养胎的方子。”
于是在场的人更忙了,七手八脚地找来肩舆,将陈贵妃好生运回宫了。另外还派了一个手脚轻快的人跑去御书房,给昊帝通个信。
东方召见已经没事了,就带着人回去了。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他也没了和萧钰聊天赏景的兴趣。
萧钰和华锦瑟也深藏功与名,相偕回去了。
第二日,明齐皇宫里果然传出了陈贵妃有孕的消息。
作为年过半百的昊帝对于这个孩子,自然是珍视的,源源不断的补品和赏赐送入陈贵妃的宫殿里。
就连萧钰这也收到了一份,说是对华锦瑟那日及时挺身而出的奖励。
华锦瑟随意地捞起一把匣子里摆放着的珍珠,撇撇嘴,抱着匣子去找明月了。
对于珍珠这种东西,她并不抱多少兴趣,索性一股脑全送给明月了。
在明月震惊的目光里,华锦瑟甩甩衣袖潇洒地离开了。
萧钰在得知华锦瑟将昊帝赏下的珍珠送人后,只说了一句,“等回去了,我去皇伯父私库里找些成色好的给你做首饰。”
他媳妇,怎么能要其他男人的东西呢。
华锦瑟不置可否地点头,回想起今日看到陈贵妃的样子。
她右耳垂处确实有一颗艳丽的红痣。
这一晚,萧钰他们照旧潜伏去了太子少傅的府邸。
华锦瑟对此也习以为常了,在临睡前替他们熬了一大锅补药,再去寻明月聊了会事情就回自己院子休息了。
深夜,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响起,期间伴随这低低的吵闹声。
华锦瑟半睁着眼,辨出这敲门声是自己院落发出来。
点亮床头的那盏灯,匆忙地穿好衣服出去了。
萧钰穿着一袭黑色的夜行衣站在她门前,身后是一群相同装束的禁卫。
华锦瑟吸了吸鼻子,神色变得凝重起来。将一群人带往一间堆了药材的屋子。
空气里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
“锦瑟姑娘,对不起,是我害了王爷……”其中一个禁卫低垂着脑袋懊恼地说道。
若不是他动静太大被那府上的侍卫发现,也不会害的王爷为了救他生生受了那一箭。
其他禁卫也都噤声站在后面,情绪低落。
华锦瑟面色冷淡地将不想干的人都赶了出去,一言不发地看着萧钰。
萧钰自觉地解开衣裳,露出受伤的左肩。上面有一个带血的窟窿,周围的皮肉都翻卷出来。
若是寻常的小姑娘看见这伤口,不说吓一跳,也是要反胃的。
华锦瑟什么都没有说,熟练地翻找出药草,捣碎了,敷在他伤口处。
“锦儿?”萧钰摸不清华锦瑟的心情,小心翼翼地试探着唤了声。
华锦瑟取了片不知名的药草洗净了塞进了他嘴里,“止痛的。”
萧钰只能住了嘴,嚼起嘴里的药草。
华锦瑟又找出一卷干净的绷带和一小瓶药粉。
将小瓷瓶里的药粉均匀地撒在萧钰的伤口上,而后用绷带缠绕起来。
“我去熬药。”
眼见着华锦瑟推门就要出去,萧钰伸手将人拉住,用一种可怜兮兮的眼神看向华锦瑟。
他害怕她生气。
只是华锦瑟并没有生气,而是沉默地注视着他。
良久,华锦瑟长吁了口气,目光停驻在萧钰的伤口上,“阿瑾,你不觉得是我拖累了你吗?”
若不是为了她,萧钰又怎会深夜去打探消息,继而伤了这肩膀。
生同衾
萧钰启唇想要争辩什么,但是华锦瑟却是轻轻将他的手拂开了,转身出了门。
萧钰垂下眸子,看着那扇房门开了又合。短暂的光亮透入屋内,又转瞬即逝。
一直蹲守在外面不曾离去的禁卫们看见门开了,纷纷围上去。
然而他们看见的是一脸冷意的华锦瑟,还有手上那带血的纱布。
之前那个内疚的禁卫以为华锦瑟是因为萧钰替他挡了那一箭才生气的,于是垂首上前,结结巴巴地说道:“锦瑟姑娘……王爷的伤皆因我而起……你要埋怨的话,就埋怨我吧。”
其余的人也是反省状。
保护不好王爷,本就是他们的过错。华锦瑟若是要生气,也无可厚非。
华锦瑟顿住脚步,扫了眼那些垂头丧气的大老爷们,抿着唇说道:“此事与你们无关,是我的……错。”
一众禁卫闻言先是一愣,而后难以置信地抬起头瞪大了眼睛看向华锦瑟。
方才锦瑟姑娘说什么了?明明是他们护卫不力,才害的王爷受了这么重的伤,怎么又扯上了锦瑟姑娘?
感受到来自四面八方或惊或疑的视线,华锦瑟紧抿双唇,带着那卷沾血的纱布走了。
剩下那些禁卫抓耳挠腮,百思不得其解,却又不敢去询问那两个当事人。
十一和长宁因为要善后,所以较众人晚些回来。
等他们回来的时候,就迎上了禁卫们诡异的目光。
十一皱皱眉,没有说话。长宁则是无视了,直接去寻萧钰了。
华锦瑟熬好药回来的时候,萧钰正翻看着几本不知从何处传来的则子,而长宁伫立一旁。
华锦瑟有心想要避着萧钰,准备将药递给长宁。奈何某人不给她这个机会,对着长宁使了个眼色。
长宁面色不变地对着华锦瑟行了个礼,“锦瑟姑娘,在下还有要事需要去处理,王爷就拜托姑娘了。”
“”华锦瑟。
方才看你不是还很闲地站着吗?
随着身后的房门被长宁关上,华锦瑟最后的退路也绝了,只得认命地端着药上前。
说实在的,她现在心里也矛盾的很,不知道该如何同萧钰开口说明。
不过萧钰是个善解人意的,他猜出了华锦瑟现下心里的想法,率先开口了,“锦儿,当日在皇伯父面前你没有拒绝,这就意味着以后我们是要相互扶持共度一生的。你的事与我休戚相关。”
华锦瑟神色复杂地凝视着萧钰,只见他神情肃穆,言辞间尽是端正严肃。
“可是这些时日,我见到的,尽是我带给你的……麻烦。不曾对你有过一丝一毫的助益。”
不知为何,这一刻,华锦瑟想起了她幼年时候,华霓裳为了庇护她所吃的那些苦。甚至于,就连她最后离开了华府,都还要给华霓裳带去一系列的不幸,最后连累的母亲留下的手扎和书籍不保。
华锦瑟喉咙一哽,缓缓地低下头。她手上还端着一碗滚烫的药,灼热的触感传递到指尖,另她忍不住蜷了蜷指节。
“你说,你若是娶了连城的其他任何一个女子,是不是都比我要来的好。”
萧钰不可置信地看着她。
华锦瑟自觉说错话了,在那滚烫的视线下她无处可避。匆忙地将碗放下准备离开。
但是萧钰伤的是左手,而不是左腿。几步就将人拉住了,拽了回来。
“刚才的话,我只当作不曾听见。”萧钰强硬地掰过华锦瑟扭开的脸,逼迫她与自己对视,“生同衾,死亦同穴。能在百年之后与我共赴黄泉的,也只有你。”
华锦瑟并未见过萧钰这幅模样。面上没有笑容,而是空寂。那双眸子黑沉沉的,令人心生战栗。
明明是温和的话语,却带着不容抗拒的威严。
华锦瑟胸口处一抽一抽地疼,鼻子也开始发酸。
萧钰刚才也有些气了,不过待看见华锦瑟泛红的眼眶后。心底那点儿怒气也没了,开始反省起自己来,是不是自己刚才说的太凶了,把人给吓着了。
锦儿虽然面上看起来冰冰冷冷的,难以侵犯。但只有相熟的人才知道,她那冰冷的外壳不过是为了保护自己。内里,她不过是一个需要人庇佑的小姑娘。
“我……锦儿……”萧钰支支吾吾了好一会,也没能说出句安抚人的话来。
好在华锦瑟的眼眶红了半晌就止住了,一把揪住萧钰的衣襟,兀自带上了凶狠,“这可是你自己说的,以后不许赖我。”
华锦瑟的声音还带着几分沙哑,听的萧钰难受了些。
幼时的时候,他就见不得华锦瑟红着眼睛的模样,更何况现在。
在外面苦等好久都没有结果的众人有些担忧。
“长宁,锦瑟姑娘真的和王爷闹矛盾了吗?”一个禁卫难耐地开口问道。
长宁沉默地点点脑袋。
十一抱剑倚着棵老树,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那扇禁闭的房门。
“那他们……会不会吵起来了?”另一个禁卫也忍不住地发问。
长宁一个单身二十年的五好青年自然琢磨不透华锦瑟和萧钰两个人相处模式,此时只能果断选择沉默。
倒是几个成了婚的禁卫挠挠后脑勺讨论开了。
“这可说不准,瞧着锦瑟姑娘是个面冷心热的,王爷也是个好说话的。应该是吵不起来。”一个年纪稍长的禁卫开口道。
另一个蓄了胡子的禁卫粗声粗气地接道:“但凡事都有个万一,而且锦瑟姑娘刚刚的情绪明显不对劲。”
众人沉默了,只盼着锦瑟姑娘看在王爷受伤了的份上,不要欺负王爷才好。
十一闭着眼靠树,耳朵里尽是那些禁卫喋喋不休地争论。
“啧。”最终,十一忍不住了。
抱着剑径直朝那扇房门走去。
“锦瑟?”十一先是敲了几下门,见没有人回应,皱着眉,提高声量喊了声。
那些个禁卫也围了上来,噤声站在十一周围。
这不会……打起来了吧。
华锦瑟此刻正被萧钰好生亲了一番,两个人兴趣正浓。哪里还听的见外面的敲门声。
于是几番叫门无果的十一果断地选择破门而入。
然后……
华锦瑟两腮飞霞,眼底盛着华锦瑟一汪柔情水意。
“十一!”
华锦瑟看着站在门前那个身姿挺拔的身影,两颊更是白里透红。
萧钰倒是有些不爽快,不过顾着华锦瑟的面子没有说什么。而是瞪了眼守在门口看热闹的那一群禁卫以及……长宁。
这叫个什么事……
长宁率先在自家主子的死亡凝视下回过神,运起轻功,几个纵身就没影了。
十一就是再不经事也看明白了,尴尬地摸摸鼻尖替他俩关好门出去了。
打扰了。
被刚才那么一打断,华锦瑟也后知后觉有几分不好意思起来。
将桌上那碗凉的差不多了的药推到了萧钰面前,“快喝。”
萧钰撇撇嘴,显然是意犹未尽。
“手疼……”
华锦瑟睨了眼一秒入戏的萧某人,凉凉应道:“你伤的是左手,不是双手。”
萧钰被华锦瑟的话堵住了。耷拉着脑袋失魂落魄般去够那口碗。
看着凄凉萧索的宁王爷,华锦瑟轻抿着嘴笑了。接过萧钰手里的那口碗,将身子凑近了几分。
“张嘴。”华锦瑟勺起一勺药,递到萧钰面前。
萧钰继续撇嘴作妖,“烫。”
放了好久的药,“……我烫”
华锦瑟极有耐心地吹了吹,自己尝了口觉得温度尚可才复又递过去。
“我尝过了,不烫了。”
萧钰这才心满意足地喝了。
嗯,真的苦。
华锦瑟看着萧钰一瞬皱起的眉,这才想起自己方才忘记带蜜饯了。
于是等到华锦瑟喂某个大爷喝完药之后,又被逮住理由亲了下。
理由是药太苦了,要吃些甜的。
某碗药:“我苦我分明已经酸了。”
等到华锦瑟终于端着空碗出门后,心底已经开始琢磨着要不要下次再药里多加些甘草。
因为明日还有东方召这位尽职尽责的王爷日行一例地访问,萧钰第二天一大早就将伤口重新处理了一番。
就连身上穿的衣服也熏了浓烈的香,再加上今早喝的药。
就是东方召牵条狗过来也很难闻出他身上的血腥味。
“宁王爷今日瞧着脸色不太好,可是昨夜没有休息好?”东方召充满着爱与关怀地看着萧钰。
萧钰无力地摆摆手,“不过是**病又犯了,倒是连累我院子里的人一宿没有睡好。”
东方召瞥了眼同样神情有些憔悴的禁卫军们,了然地点头,“那宁王爷可要注意身体才好。”
萧钰刚想说话,却抑制不住地咳嗽起来。
候在他身后的华锦瑟连忙取出块帕子,低声劝道:“王爷昨夜就咳血了,现在更是该好好歇着。”
东方召看着萧钰咳得上气不接下气的样子,心底到底有些惶惶然。
生怕萧钰这一趟就交代在他们明齐了,事后东煜还不得举兵讨伐。
思索了会,东方召就先告退了,“宁王殿下,我就先行一步了。晚些时候我会向父皇请旨求几个太医过来。”
萧钰虚弱地回道:“那就有劳二皇子了。”
不寻常的锦瑟
因着之前陈贵妃被查出有了身孕的缘故,皇宫上下皆是一片沸腾。东方召自然心下也得计量一番。
当下收拾了一下,进宫去找自己母妃。
秦妃进宫多年,从最初的一个小小才人一路晋升为妃,不失为一个有手段的。
陈贵妃这次突如其来的身孕倒是让她联想到了不少。
虽然自家儿子被她特意养成单纯的性子,但内里该懂得还是懂得。
之前以为太子是个身子弱的,恐怕熬不了多久,而且这宫里也就两位皇子。适才秦妃对于争权夺势并不是过分热衷。
但是现在陈贵妃竟然又有了身子……如果是个公主倒还好说,若是一位皇子……
扯进了手中的帕子,秦妃的神情多了几分严肃。
“母妃?母妃?”东方召见秦妃一直没有说话,不由地出声唤道。
秦妃回过神,复又温和地看着自家儿子,笑道:“召儿一会就从母妃这挑些补品送去陈贵妃宫里好了。”
东方召依言点了点头。
因为萧钰受伤的事情,众人也就连续半月没去那府邸上打探了,生怕就被早有防备的人发现,捉了去。
萧钰的日子也清闲下来,除了隔些时日就要应付下来府上探望他的东方召外,其余的时间都寻着华锦瑟一起。或是下棋,或是赏景,每日里都悠闲的很。
直到萧钰的伤好的差不多了,华锦瑟才同他提起一件事来。
正是之前东方召说过的盘山脚下的那味药材紫藤。
“这味药材是我和十一所要收集的最后一味药材。”华锦瑟没有瞒着萧钰,将当初的事情都说了。
甚至连他们收集药材是为了扶辰都讲了。
萧钰并没有多大反应,只是叫了几个手脚利索的人趁着这几日去那盘山打探一下。看一下情况是否属实,若是属实,就将那味药取回来。也好还了当年扶辰对于华锦瑟的恩情。
对于萧钰的做法,华锦瑟并没有反对。
这些日子里该吃吃该喝喝,等到那几个打探消息的人回来后是两日后。
因着没日没夜地赶路,那几人都累的够呛,萧钰就先行让他们回去休整了一番再过来。
“消息可属实?”萧钰坐在一张檀木桌前,看着面前的几人。
“属下特意去询问了住在附近的几户人家,说辞都相近,甚至还有人隔着老远见过那紫藤。”
萧钰垂眸深思。
其中一个禁卫看着萧钰,欲言又止。
萧钰自是注意到了,抬起头看向他,“可还有事要说?”
几个禁卫对视了一眼,还是将自己这几日的意外发现说了,“属下当日去打探的时候,发现那盘山附近的城镇戒备格外森严,就是巡逻的官兵也较其他地方要多。”
华锦瑟端着口小瓷碗站在门外,敲门的手一顿,眼底闪过精光。
萧钰沉思了片刻,正欲再交代那些人几句,就听到熟悉的敲门声响起。
萧钰亲自上前将门打开,华锦瑟扫了眼屋内的几人,将手里的小瓷碗递给了萧钰。
萧钰看着拿碗发黑的药,表情有些一言难尽。
自从他肩膀受伤后,这药就没停过。
屋子里另外站着的几个人等看到华锦瑟后,皆是识趣地朝二人行了个礼,退下了。
等看到萧钰愁眉苦脸地将那一碗药尽数喝下后,华锦瑟才状似无意地瞥了萧钰,开口说道:“你们方才在屋子里讨论什么呢?”
萧钰放下瓷碗,闭了闭眼,等到味蕾的苦味散了些才回道:“没什么,不过是询问了下他们关于盘山的一些事情。”
华锦瑟没有在意地点了点头,打开随身携带的一个小匣子,取出几颗蜜饯送了过去。
萧钰温顺地接了,餮足地微眯起眼。
“一会去街上看一下吗?这半个月你光是陪我待在这不大不小的府上,都没出过门。”萧钰侧目看着华锦瑟,期待地说道。
华锦瑟略微沉吟,就同意了。
萧钰的动作很是迅速,不一会儿就安排好了马车和人手。
华锦瑟坐在铺了一层毛毯子的车厢内闭目养神,直到马车行到一间药铺前。
“停车。”听到车内传来女子清冷的声音,车夫忙不迭地勒紧缰绳。
萧钰彼时坐在华锦瑟身侧,撩起帘子朝外面看了一眼,想要知道是什么迷住了他小媳妇的眼。
等看到那间药铺以及周遭忙碌的药童后,萧钰就默默地放下了帘子。
好吧,还是不能指望自家媳妇和其他女人一样被金银珠宝以及华美的衣裳迷住了双眼。
华锦瑟和萧钰二人相偕走下马车,缓缓朝药铺走去。
许是这些时日汤汤水水地喝多了,亦或是平时和华锦瑟相处的时间久了,习惯了她身上若有若无的药材气味。
对于这扑面而来的浓重药味,萧钰接受良好,连眉毛都没皱一下。
反倒是跟随着二人而来的明月长宁二人皱了皱眉,有些不适应。
等进了铺子之后,就有一个药童殷勤地迎了上来。询问他们的来意。
华锦瑟报了几味药材的名字,就让那药童下去取了。
“锦儿,你买这些药材作甚?”萧钰并不通医理,但和华锦瑟相处久了,寻常的药材也大致了解。
但华锦瑟刚才报的那些药名都不是常见的,也不是他这段时日用的。
华锦瑟回以浅浅一笑,“最近翻找出了一本新的医书,上面记载了不少之前闻所未闻的房子。就思量着买些那书上记载的药材试试。”
萧钰颔首,等到那小药童提着包好的药材过来的时候,萧钰顺手接了那药,将银子给了那小药童。
等到一行人终于出了药铺,呼吸到新鲜空气时,明月和长宁脸色稍霁。
之后几人又寻了几处热闹的地方玩耍了些时间,等到天色将沉的时候才打道回府。
“锦瑟,这些药?”华锦瑟刚回去就将十一找来了,把先前买来的那些药往他面前一摊。
十一因着早先跟在扶辰身边浸淫多年,之后又跟随着华锦瑟。对于医理这一块,他了解的比常人要多的多。
是以华锦瑟放在他面前的药材,一眼就辨出来了。
并不是什么寻常的药……
两相试探
“寻个时间,将这药碾碎了,撒一些在东方召身上。”华锦瑟在那一包药材中挑挑拣拣,翻找出一串小小的不起眼的叶子来,递给十一。
十一看着手掌心的那味药材,只觉得有几分眼熟。
次日,东方召仍旧是带着一堆补品上门了,萧钰习以为常地使人去迎接。
十一握着掩在衣袖下的小小瓷瓶,看向正和萧钰聊的畅快的东方召。
“本宫今日过来,是有一事想要拜托宁王殿下。”面对萧钰,因着有事相求,东方召自然而然地放低了姿态,多了分尊重。
萧钰慢悠悠地饮了口茶,方才启唇询问道:“本王承蒙二皇子近几日来的关照,身子也好了不少。二皇子殿下若是有要事,只说便可。”
得了萧钰这番话,东方召也放心了些。诚恳地看向萧钰,说道:“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先前宁王殿下身边的那个大夫先御医一步诊出陈贵妃的喜脉,致使贵妃娘娘对宁王殿下身边的那位大夫念念不忘。所以就差了我过来询问,能否借宁王殿下身边的那位大夫一用,只需要进宫给贵妃娘娘诊个脉,说些话即可。”
说到这,东方召心底其实是不愿的。
这大夫明明是宁王自己随身带着的,想来也是看重的,再兼之宁王本身就有痼疾。现在又将人家用惯了的大夫请进宫里去,这要是期间宁王有个什么好歹。
东方召已经不愿去细想。但碍于自己母妃的妃位和家室皆不如陈贵妃,再加上自己的那位太子皇兄有是个体弱多病的,这阵子听闻了又染了风寒。只得麻烦他出面和萧钰开这个口。
萧钰眸色幽深地直直看着眼前的东方召,直看得东方召一阵不适应,想着要不就算了。
良久,萧钰放下捧着的杯盏,悠悠地叹道:“也不是本王不愿让身边的人进宫,只是本王这身子……唉。”
说着,萧钰无奈地叹了口气,很是委屈。
直觉萧钰话里有戏,东方召急忙接话道:“宁王殿下放心,本宫已经向父皇求了圣旨,不日就会派几个太医过来。至于宁王殿下身边的那位大夫,既然是本宫开的这个口,本宫也会将她照看好的。”
东方召言辞凿凿地说着,大有一副要对着上天立誓的行径。
华锦瑟因为有新的药材可以研究,是以今日就没有跟在萧钰身边,而是窝在自己院落里研究那几味药材。
等到萧钰过来寻华锦瑟的时候,就看见某个神情肃然,站在一口大锅前的人。
看着摆在院子正中间的那口大锅,以及院子里紧张兮兮的下人。萧钰嘴角轻微抽搐了下。
这知道的是在炼药,不知道以为是在煮汤。
华锦瑟此时正捧着一本医书,站在那口锅前,对照着什么。
萧钰阻止了其中一个想要出声禀报的嬷嬷,轻手轻脚地走上前。
等到离的近了,华锦瑟才淡淡地斜了他一眼,“人忽悠走了?”
这东方召每过几日都要来一趟,虽然萧钰不是很喜欢,但仍旧还是要应付下装装样子的。
“嗯。”萧钰扫了眼周围伺候的下人,见他们都得了眼色退下后。才慢慢地踱到华锦瑟身边,将脑袋搁在她的肩膀上。
华锦瑟睨了他一眼,继续参照着书上写的,往锅里面扔药材。
不一会,满院子里都溢满了药材的香气。
盛满药材的那口锅也开始沸腾起来,水面上开始咕噜咕噜地冒起气泡,氤氲的水汽开始腾腾地往上空探头。
萧钰皱着鼻子闻了闻空气中的药材味,再看了眼一门心思沉浸在药材里面的华锦瑟,有些不悦。
自己这一个大活人就在她边上站着呢,怎么还是被那些死物吸引走了。
“锦儿,你这熬的是什么?”萧钰撇撇嘴,开口问道。
山不就我,我就山。
华锦瑟此刻的注意力全在那口锅,哪里能察觉到萧钰细微的情绪变化。
再往锅里扔了一味药材之后,华锦瑟这才应声说道:“再过些日子就要入冬了,我想着就熬些驱寒的药试试手。等过些时候熟练了,就给院子里每人分一碗喝着,免得到时候得了什么疾病。”
萧钰觉得自己有些不好了,小心地接话道:“我也要喝吗?”
华锦瑟不假思索地点头,这药本就是她为了萧钰准备的。
萧钰只觉得未来的日子有些惨淡。
等到肩膀处被萧钰倚的有些酸麻了,华锦瑟适才抖抖肩膀,“你的脑袋太沉了,压的我肩膀酸。”
萧钰识趣地移开脑袋,开始给某个忙于熬药的人捏起肩膀来。
好一会,华锦瑟才停了往里面扔药,静静地驻足等着那药烧开。
萧钰也就将今天东方召找他来说的那一番话筒华锦瑟说了。末了,补充了一句,“你若是不想去,我就替你推辞了。不过是一个妃嫔罢了。”
如果不是觉得那陈贵妃另有所图,萧钰刚才在东方召开口说第一句的时候就给推掉了。
一个后宫里的女人罢了,哪里值得他的锦儿为她奔波看诊。
华锦瑟熬药的动作顿了顿,显然也明白那陈贵妃绝不止请她看病这么简单。
这皇宫里面什么能人没有,非得花一番功夫请其他国家的大夫替她看诊。
不知为何,华锦瑟想起了那深入简出的太子,东方辰。总觉得陈贵妃请她入宫和这位素未谋面的太子殿下脱不了干系。
“好歹是在别人国家做客,就去看看好了。”华锦瑟轻描淡写地回道。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再联想到让十一去做的事情,想来很快那位太子殿下的身份就可以得到证实了。届时,她也可以动手了。
萧钰蹙眉,但还是没有说些什么。
晚些时候,萧钰日后不被华锦瑟盯着喝那发苦的药,缠着华锦瑟说道了好久。就是为了证明自己身强体健的,不需要喝那劳什子驱寒汤。
华锦瑟正端着口小碗细嚼慢咽地用饭,秉着食不言寝不语的良好传统,华锦瑟并没有搭理萧钰,只是施舍了个眼神给他,让他自己好生体会。
萧钰气败地耷拉着肩膀,味如嚼蜡地吃着饭食。
华锦瑟瞥了眼萧钰,夹了一筷子挑好刺的鱼肉放到萧钰的碗里,语重心长地说道:“明齐的气候比不得东煜,冬天总是要更冷些的。我们初来乍到的,难免到时候会有些不适应。”
明齐的地界比之东煜更加靠北,所以这天气也就更加的冷一些。
华锦瑟也是担心他们这一行人不能很好地适应这里的气候,这才去药铺买了这么些药回来。对照着医书熬药。
萧钰明白这是华锦瑟的一片好心,心下是熨帖的。但是转念想起那乌黑发苦的药,他又是一阵发愁。
这要是喝上一个冬天……
萧钰是个嗜甜的人,自然不喜欢那些发苦的东西。就是偶尔有个头疼脑热的,也是能抗就抗过去,能不吃药就不吃药。
眼见喝药这件事没有转圜的余地,萧钰咋咋嘴,说道:“可以在药里添些蜂蜜吗?”
华锦瑟看了眼异想天开的某位王爷,淡然回道:“良药苦口。”
萧钰垂头丧气地将华锦瑟夹到他碗里的鱼肉吃了。
两个人用完晚膳后,按例绕着院子转了会消食,又说了些话。这才各自会自己的院落忙活自己的事情去了。
十一一早就在华锦瑟院落里等着了,此时正抱着吱吱,喂它些肉干。
早在准备来明齐的时候,华锦瑟和萧钰就将这只成天只知道吃吃喝喝的白狐狸给捎上了。一个是怕自家媳妇在明齐没有说的上话的朋友,会感到无聊。一个是惦记着吱吱身上天生自带的毒。
“锦瑟。”在看到向此处款款走来的白衣女子,十一收起肉干,将吱吱放在了地上。
“吱!吱吱 !”某只狐狸不高兴地叫上了几声,见没人搭理它之后,不悦地拖着蓬松的大尾巴扭着身子走了。
是时候重操旧业,去厨房偷点吃的了。
想到这,吱吱的脚步轻快不少。
华锦瑟清楚十一的来意,屏退了周遭的下人,二人这才面对面地坐下。
“如何?”
十一取出那个空瓷瓶,递还给华锦瑟,“我已经将那药粉撒在东方召身上了,倘若他近几日与东方辰有接触的话……”
两个人都没有再说话了。
其实扶辰他对一味药材过敏,只需碰触少量就会浑身起红疹子。这个毛病当年没少让他们师傅苦恼,可惜直到师傅离开,他们师兄妹走散,扶辰这个毛病依旧没有治好。
而华锦瑟昨日交给十一的药材正是可以引发东方辰过敏的药材。不过也只是少量,最多起点疹子罢了。
其实她和十一两个人都不愿心中的猜测成真,但是联想到连峰的话以及盘山附近的城镇最近一些时间守卫人物激增的情况。他们又不得不防。
东方召得了萧钰模棱两可的回复后,就赶回了宫里,正准备去找自己母妃说明今日的情况时,碰上了感染风寒的太子皇兄。
替媳妇出气
“皇兄。”东方召对着东方辰揖了一礼。
东方辰面色惨淡,唯有唇瓣带上不正常的殷红,显然前些日子染上的风寒还没有退下。
“皇弟不必多礼,”东方辰轻咳了几声,脸色愈发惨白,“孤不过是过来看望母妃的。”
东方召应了,顺便再次祝贺了下陈贵妃怀有身孕的事。
东方辰欢欣地接受了东方召的道贺,步履轻缓地朝陈贵妃殿中走去。
看着东方辰走远了的身影,东方召这才提起步子,调转方向,朝自己母妃的宫宇走去。
东方召到时,秦妃正在几个丫鬟陪同下在自己院子里伺弄花草。听闻下人的禀报,放下了手里的剪子,叫人将东方召迎到偏殿去。自己先去洗漱一番,换身衣裳再过去。
夜里,东方辰刚回了自己的太子府,就觉得浑身难受,撩起衣袖一看。手臂上不知何时爬满了密密麻麻红色的小疹子。
随身伺候的丫鬟见了,不由得惊呼出声,“殿下!”
东方辰睨了眼丫鬟,将衣袖放下,“这件事不要告知母妃,她如今身子重,精神也比平日里短。孤也不好拿这些琐事去麻烦她。”
那丫鬟本欲开口再说些什么,但一对上东方辰冰冷的双眸,瞬间就噤了声,喏喏地下去了。
那身上起的红疹子,东方辰自然是熟悉的很。
取了藏在柜中的一盒药膏,涂抹在起疹子的地方。
只是他不解的是,近些时日,他根本就没有接触过什么草药,吃食方面更是不可能出现问题。更何况,若是有人想要害他,根本不会用这种寻常的草药……
东方辰因着先前的风寒,身子本就有些困乏,现下又为了这红疹一番思虑。不一会就觉得头疼的紧,只得换了寝衣去歇息。
笠日,华锦瑟因为要赴陈贵妃的邀约,早早地就起身了。又寻了几个手巧的丫鬟给自己梳了发髻,画了个浅浅的妆容。
好歹也是贵妃相邀,她即使不耐烦这些,也得在面子上装一下,好过的去。
华锦瑟对着镜子看了会,伸手将头上那眼花缭乱的首饰取了些下来,换了根朴素的木簪上去。
然后就在几个丫鬟沉痛惋惜的目光下将那些首饰锁回木盒里,带着明月出去了。
因着是宫里的贵妃亲口邀请的人,宫中早早地就遣了人过来。
“这位就是娘娘念起的大夫了吧。”一位绾了华丽繁复发髻的女官见了华锦瑟,拿着帕子掩着唇笑了,“还请姑娘随我来,娘娘早就命人备下车马等着姑娘了。”
华锦瑟对着女官会了一礼,适才跟着女官走了。
或许是怕华锦瑟一会儿进了宫会不适应,一路上女官断断续续地与华锦瑟讲了不少宫中的注意事项。顺便也提了不少趣事借以打散华锦瑟内心的紧张。
不过华锦瑟自幼出身不错,华家在连城也是排的上名号的。虽说并不受华家人的重视,但是该学的礼仪倒是没有落下多少。更别提先前隔三差五地就被萧钰这个家伙带进宫的事情。
所以对于一会的进宫面见贵妃,华锦瑟倒是没有多少担忧,唯一不安的就是陈贵妃掩藏着的企图。
到底不是在东煜,而是在明齐,行事上难免会有些束手束脚。
对于华锦瑟一路上沉默少言的态度,女官倒是没有多少不满,倒是觉得华锦瑟这样的倒是能省很多麻烦。
等到女官将华锦瑟领到时,陈贵妃正卧在一张软榻上闭目养神。还是身边伺候的嬷嬷小声地将人唤醒。
“娘娘,您说的那位大夫过来了。”
看着附在陈贵妃耳边轻声叫唤的嬷嬷,华锦瑟微微勾唇。
这陈贵妃是觉得她不过小小一介大夫,在这拿乔呢,还是想给她一个下马威。
华锦瑟低眉信目地站在一侧,眉眼间带上些讽刺。
陈贵妃像是睡的熟了,直到那嬷嬷唤了好几声才悠悠转醒,掀了掀眼皮子,方才将目光转向华锦瑟。
“这位就是当日替本宫诊出喜脉的那位大夫了吧?”
面对陈贵妃的审视,华锦瑟只当作没看见,乖巧地冲陈贵妃一福身,并没有行大礼。
陈贵妃的目光在华锦瑟身后停留了会,懒懒地打了个哈欠,说道:“本宫这刚睡醒,先去换身衣裳,洗漱一番。姑娘可以先在此处稍作歇息。”
华锦瑟还是那副不咸不淡的语气。只不过她面色清冷,竟教人看不出丁点的情绪变化。
陈贵妃在一众丫鬟嬷嬷的簇拥下离开了。
等到了内殿,陈贵妃神色清明地坐着喝了盏茶,并不像是刚睡醒的样子。
“李嬷嬷,去把萍儿叫来,本宫有事吩咐他她。”
一个刻板的嬷嬷随即应声退下了,不稍一会就领了一个梳着螺髻的年轻宫装女子随着李嬷嬷婷婷袅袅地走来。
陈贵妃定睛看了她一会,适才放下手中的杯盏,开口说道:“一会本宫与那大夫说话的时候,你就在屏风后面将那大夫的容貌描绘下来。”
宫装女子应声称是。
陈贵妃这才满意地扶着肚子去内室换了件衣裳。
华锦瑟在外殿等候的时候,发现了一件有趣的物件。
只不过还没有等她仔细地观察,陈贵妃就由几个丫鬟搀扶着回来了。
“劳姑娘久等了。”话虽如此,但陈贵妃的脸上倒是没有多少歉意。
“不敢。”
看着华锦瑟如此恭顺谦和的模样,陈贵妃心底也满意了不少。
虽然不知道自家儿子为什么突然对这个素未谋面的姑娘上了心。但她做母亲的也难得见自家儿子对女人对一回心,尽管不满意华锦瑟的身世背景,但还是依言请人过来了。
顺便按照自家儿子的说法,找人画张像送去。
紧接着,陈贵妃隔着块手帕让华锦瑟给她诊脉,得知脉象正常,并无异样后。陈贵妃方才高兴了些,又询问了华锦瑟一些孕中注意事项。
华锦瑟皆是一一答了,不过回答的内容与御医所说的倒是大同小异。
陈贵妃不经意地朝屏风处投去一瞥,估算着时间差不多了就让华锦瑟回去了。
“若是可以的话,姑娘可否写一份相关的注意事项给本宫,好让本宫在闲暇时翻阅一二。”陈贵妃盈盈浅笑着望着华锦瑟。
华锦瑟眼底的冷意更加浓烈,眼睑微垂,回道:“自是可以。”
陈贵妃在后宫中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相关注意事项怕是御医们每天都会念叨,哪里会需要她一个小小的大夫去写。只怕是存心消遣她的。
在皇宫里受了鸟气的华锦瑟板着张生人勿近的脸回去了。
萧钰一早就在院子里候着了,见到华锦瑟脸色不善地回来了,就寻了明月去问。
虽说华锦瑟今日被陈贵妃消遣了,但是对于一颗心都系在她身上的萧钰却没有面露不虞,只是实话实说,将那些事情都交代了。
对此,萧钰表示很不满。
那个老女人竟然敢对他捧在手心里的人摆脸色。
萧钰表示很不满的结果就是不久之后某位贵妃娘娘遭殃了。
“对了,我今日过去时还发现了一个奇怪的现象。”华锦瑟皱起眉,说道,“我和陈贵妃说话的时候,屋子里有面带小孔的屏风。而屏风后似乎是躲着个人。”
那扇屏风上的小孔是她发现的,至于人是明月警觉,事后告诉她的。
萧钰对此也提了几分兴趣,当下让长宁进宫去暗中监视那陈贵妃,看看能不能有所发现。
要是个男人,那就好玩了。
萧钰幸灾乐祸地想到。
“娘娘,这画?”李嬷嬷捧着一副墨迹已干的画行至陈贵妃跟前。
陈贵妃随意地扫了眼那画,见有几分神似。
“让个手脚利索的送到太子府上去。”
李嬷嬷应声退下了。
“卡啦。”
一声细微的响动自众人头顶传来。
“谁在上面!”一直搀扶着陈贵妃的侍女冷着脸斥道。
陈贵妃面色大骇,盯着缺了块瓦片的屋顶。
刚才,竟有人在监听他们的谈话。
那侍女本想着亲自追出去,但顾虑到陈贵妃如今的情况,只得作罢。喊了几个殿外的侍卫追出去。
长宁在看到李嬷嬷手里捧着的那幅画时吓了一跳,发出了声音,这才惊动了那些侍卫。
不过他腿脚利索,没一会就将这些人给甩开了。
只不过陈贵妃是个爱来事的,不过片刻功夫就借口宫里有歹人,想要谋害她和她腹中的胎儿,将正在养心殿休息的昊帝都给惊动了。
秉着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想法,昊帝开始派遣宫里的侍卫大肆寻找。
长宁此时正躲在一处假山里面,看着来来往往的侍卫,不由地有些烦躁。
就在他看到这群巡查的侍卫都离开了,去往别处搜寻后。才小心翼翼地从假山里钻了出来。
就在此时,一只手突然从他身后探出,将他牢牢拽住。
长宁猛地吃了一惊,却被人伸手捂住了嘴。
“别出声,是我。”女子特有的声线自他身后传来。
长宁一直紧绷着的脊背这才放松下来。
明月拉着长宁一路七拐八绕地避开了四处搜寻的侍卫,来到一座清冷的宫殿。
故地重游
长宁环顾四周,见周围没有巡查的侍卫后,这才放下心来,打量起眼前的宫殿。
绿油油的爬山虎附在宫阙的墙壁上,就连往日雕刻精细石阶上也布满了青苔。整座宫殿呈现出死一般都沉闷。
“这里是何处?”
明月似乎有些怀念,抬起头深深地看了眼面前这座熟悉的宫殿,说道:“昔日的长乐宫。”
长宁发觉她异样的神情,挑了挑眉。
明月兀自带着人进了宫殿,“这宫殿的后院有一口枯井,枯井里有一条通往外界的密道。”
长宁瞥了眼对此处十分熟悉的明月,默不作声地跟上了。
长乐宫,是已故皇后的居所。
虽然不知道中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但能让后宫之主的宫殿荒凉成这幅模样的,也是少见。
沿路走来,长宁连打扫的宫女都没见到几个,大多是一些年老体衰的嬷嬷和公公。
两人轻而易举地就避开了这些老人,朝着后院走去。
“到了。”不多时,明月就在一口干枯的井眼前停下。
摩挲着井口处粗糙的纹路,明月再次露出思念的神情。
井上掉落堆积的枯叶尽数被明月拂袖扫落在地。
长宁站在一旁默不作声地看着她,好一会才启唇问道:“你是已故皇后的人?”
明月清扫落叶的动作一顿,像是没有料到他这个沉默寡言的人会出口询问她一般。
她缓缓地勾起唇笑了,两颊漾起小小的梨涡,“是我姑母。”
长宁觉得再问下去就不好了,识相地选择闭嘴。
明月回过头凝视着身后熟悉的景致摆设。仿佛一闭上眼,往日这长乐宫中点点滴滴,欢声笑语都能重新展露在她面前。
还有那小小的,像粉团一样的孩子。
当年那孩子病死后,应当是葬入了皇陵吧。
“走吧。”长宁干巴巴地开口。
明月适才收了外泄的情绪,敛了神。专心打量起眼前这口枯井来。
这井说深也不深,说浅也不浅。若是平时到可以寻根长绳栓住下去,只不过今时不同往日,后面还有追兵。两个人也就没功夫去找什么绳子,当机立断地撑着井沿跳了下去。
长宁率先落地,等到身形稳住后,他迎着刺眼的阳光眦着明月。
看到她不假思索地往下跳后,他也不假思索地伸出手将人给接住。
明月借着他的力站稳了,踩着脚下厚厚的一沓枯枝败叶。
明月对于这宫殿内的一花一草都熟悉的很,更别提这个她幼时经常用来逃出皇宫的通道。
不一会,两人就弯腰钻进了那处密道。
因着这密道是小时候的明月为了偷跑出宫凿的,放到现在,对于已经是成年人了的明月来说,显得十分狭隘。更别提跟在她身后的长宁了。
长宁万分憋屈地尽量缩小自己的身形,紧紧跟在明月身后。
绕是如此,等到从密道出来以后,长宁还是不可避免地蹭破了外衫,头发上也粘上了不少灰尘。
两个灰头垢面的人互相对视了一眼,然后沉默地开始清理起自己身上的蜘蛛丝和灰尘。
等到二人绕着京都兜了一个大圈子,确定没有人跟踪后才放心地回去。
“小姐。”
“王爷。”
两道各异的声音一同自华锦瑟和萧钰身后响起。
华锦瑟和萧钰不约而同地回首望去,只见明月和长宁两个人皆是灰头土脸地站在那。
华锦瑟挑眉,虽然很好奇他们到底经历了什么,才会弄成这幅模样。不过却也没急着询问,而是命人打了热水上来,让他们各自回去好好洗漱一番再过来。
“王爷,锦瑟姑娘。”长宁换了身干净的袍子就回来了。
毕竟他在陈贵妃宫殿内偷窥到的事情不可谓不严重。
“陈贵妃暗中让人描摹了一副锦瑟的画像,并让人送去太子府上。”说到这,长宁忍不住抬头看向华锦瑟。
只见她悠闲地坐在自家王爷身侧,一手捧着本医书,一只手正捻着糕点。
显然对于他说的话有所预料,并不是过于震惊。
反倒是萧钰眉头紧拧,脸色不是十分好看。
待看到两个人的反应后,长宁也就没有继续多说些什么,只是将明月涉险救他的事再粗略地提了一下。
不过她是明齐已故皇后侄女的事,长宁识趣地没有说。
这到底是在明齐,保不准他们的谈话就传了出去。更何况,明月她自己也不大想提起那段往事。
长宁自知明月对于华锦瑟没有二心,所以将这事就隐瞒下来了。
华锦瑟淡然颔首,回道:“是我让她去的。”
长宁又感谢了华锦瑟一番,这时明月也洗簌好出来了。
不过该知道的华锦瑟和萧钰两个人都知道了,也就没有再留着长宁和明月两个人,而是让他们回去好生休息。
“锦儿,你对此怎么看?”两个人甫一离开,萧钰就扭头看向了华锦瑟。
华锦瑟悠然自得地端起桌上的茶,浅酌一小口,冲散了口腔里糕点的甜腻。
“前些日里,我让十一撒了些药粉到东方召身上。那药粉,师兄对他过敏。倘若这几日东方召和师兄有过接触,那么……”
华锦瑟话截了一半,剩下的意思萧钰自然明白。
无论是她教十一撒药粉也好,还是陈贵妃让人暗中画下她的面容也好,怕都是为了试探对方。
不过现在两人的事情都已经暴露,东方辰那应该也知道是她了。
华锦瑟朝皇宫的地方投去一瞥,没想到她和师兄相隔多年,竟然会是以这样的形式见面。
她的师兄,倒还真的是深藏不露呢。
恐怕当年那药和那队明齐王室的追兵也另有目的。她和连峰,甚至……师傅怕都成了他局中人。
萧钰紧锁剑眉,沉吟了半刻钟,说道:“那紫藤之事?”
他可没忘记,这紫藤是锦儿为了救她师兄才去寻找的。但是依照目前的形势看来,这极有可能是东方辰设下的一个局。
还有那所谓的神秘人,估计也是东方辰的一个化身罢了,为的就是借此要挟锦儿和十一替他达到自己的目的。
“再说吧。”一提起这个,华锦瑟心底也不是很好受。连着吃到一半的糕点也不吃了。
这让萧钰很后悔自己嘴贱。
夜里,萧钰召来了几个暗卫,吩咐了他们几句。
正当他准备更衣就寝的时候,守在门外的侍卫过来禀报,说是锦瑟姑娘提着一个小食盒过来了。
萧钰眼前一亮,重新穿好衣裳,整理好发冠后出去了。
华锦瑟正坐在桌前自顾地吃着一小块糕点,瞧见萧钰来了,不由得抬头对他展眉一笑。
弯弯的刘叶眉衬着那双清冷含笑的眸子,另萧钰心旌摇曳,一阵恍惚。好一会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这么晚了,锦儿你怎么来了?”话虽如此说,但是萧钰脸上尽是笑意,并没有恼怒的意思。
华锦瑟将食盒底层放着的一碗药端了出来,放在萧钰面前。
“你今日的药忘记喝了。”
萧钰脸上的笑容凝固了,他本以为自己已经可以不用再和那发苦的药。
“锦儿……”萧钰眨巴着眼睛巴巴地看着华锦瑟,企图唤起她的丁点同情。
不过华锦瑟是谁,在面对其他事情上她都可以让步。但是一旦涉及到了身体健康方面的问题,她却是丝毫都不退让。
可能……是职业病吧。
华锦瑟不动声色地移开了视线,装作没有看见萧钰投来的暗示。将那药往萧钰面前推近了几分。
“趁热喝,乖。”
守在门口的侍卫:“……”
这哄小孩的语气是怎么回事,他们王爷这般光风霁月的一个人,怎么可能会吃这一套。
“好吧。”萧钰委屈地接过那碗药,仰头饮尽了。
果然喝了这么久,还是没能适应,这药还是一如既往的苦。
喝完药的萧钰小朋友得到了华锦瑟奖励的糖葫芦一串。
回过头偷偷瞥了一眼的侍卫:嘶,脸真疼!
不同于守在门口的某个侍卫郁闷的心情,萧钰现在充满了惊喜。
这糖葫芦的色泽一看起来就不像是京都那街上买的。
“锦儿,这糖葫芦是你亲手做的吗?”
华锦瑟见萧钰喜出望外的神情,先是一怔,只觉得这么一串糖葫芦就让他眉开眼笑,是个心大的孩子。
而后见他这般开心的模样,自己也不自觉地笑了。
“先前见你走在街上看着那糖葫芦闷闷不乐的神情,想着就回来照着书上所写的给你做了一串。”
萧钰笑眯了眼,咬了一口上面凝固住的糖浆。然后开始变着花样夸起华锦瑟来,从心灵手巧夸赞到了蕙质兰心。
直说的华锦瑟有些羞赧,拿了块糕点堵住萧钰的嘴才罢休。
等到华锦瑟从萧钰这里回去的时候,已经是深夜了。
只不过某位姑娘并没有顾忌到现在入夜了,派了个侍卫去将十一给叫起来了。
十一面无表情地披上衣服,洗了把脸清醒下就跟着侍卫过去了。
显然这样的事他之前没少经历。
十一来时,华锦瑟正坐在院子里,身边除了明月,并没有其他下人伺候。
十一眼睛闪了闪,看着华锦瑟。
下药的锦瑟
“五日后,我准备出发去盘山。”华锦瑟同样回望着十一。
十一皱了皱眉,“宁王呢?”
萧钰那家伙会同意锦瑟一个人去那地方?更别提盘山此时早已设下了重重埋伏,就等着他们过去。
“他与此事无关。”
借着皎皎明月,十一看清了华锦瑟眼中的坚决和固执。
十一哑然。
到底还是没法改变。
良久,华锦瑟听到坐在她对面的十一沉沉的嗓音。
“你打算如何行事?”
接连好几天,萧钰都收到了华锦瑟的爱心夜宵。
或是甜糯的糕点,亦或是一些东煜的小吃。不过那些夜宵中总会包含一碗发苦的汤药。
每每萧钰对着这碗苦药流露出惆怅的目光时,华锦瑟总是能出其不意地变出一些甜滋滋的小吃。
那些守在萧钰院落的禁卫经历了几回这样的事情之后,就泰然地接受了自家王爷被锦瑟姑娘当成小孩子哄的事实。
“盘山那里可有什么发现?”东方辰一手执笔,另一手挡住自己宽大的袍袖,不让它沾染上墨迹,免得污了这幅字画。
“ 禀太子,并无发现异常。”一个侍卫打扮的男子恭敬地垂首回道。
虽然不知道当初太子殿下为何会突然下令暗中调遣人手围住盘山,但距离当初下令已有一月有余。却是仍未盘查出什么可疑人物。
东方辰扔下手中的狼毫,接过身后侍女递来的湿帕子,净了净手。
“继续守着。”
再过不久,就是东煜这一行人启程返回的日子了。这几日里便是他们下手的最佳时机。
华锦瑟端起案台上摆放的糕点,回头看了眼天空中的那轮弯月。
今夜,是第四夜了。
萧钰听着外面传来的打更声,百无聊赖地坐在桌前翻阅着一本杂记。
锦儿今夜怎么还不过来。
就在萧钰出神之际,熟悉的敲门声随之响起。
萧钰倏然坐直了身子,看着那扇门被人自外面推开。
华锦瑟乍然对上萧钰的目光,不由地怔了怔,旋即轻笑道着唤:“阿瑾。”
萧钰眉毛微挑,看着她熟练地将食盒中的食物一样样地摆开。首当其冲的,还是一碗熟悉的汤药。
萧钰眉心微蹙地看着拿碗药,低声抱怨道:“锦儿,我左肩的伤已经结痂了,为什么还要喝这药。”
华锦瑟目光闪躲地避开了他的注视,暗自镇定地回道:“今晚这份是最后一碗了。”
萧钰这才面露欢愉,捻了几块糕点吃起来。
期间,萧钰还同华锦瑟说了些趣事,气氛一片和乐。
“锦儿,你的脸色看起来不太好。”萧钰突然停住吃糕点的动作,定定地看着华锦瑟。
华锦瑟手指蜷缩,撑着笑意回道:“许是这几日休息的晚了吧。”
萧钰的余光扫过她的右手,笑了笑,说道:“明日我们一同去街上挑选些养神益气的熏香回来。”
对上那抹缱绻温柔的目光,华锦瑟唯有苦笑。
等看着萧钰喝完那碗药,有了倦意之后,华锦瑟这才离开。
她在那药里加了药物,萧钰他会昏睡上整整一日。
而这一日……足够她和十一离开了。
“明月,两日后,姐姐和连峰就会到达京都。到那时,你将这封信交给姐姐他们,他们会知道该怎么处理。”说着,华锦瑟从抽屉里掏出一封密封好的信件,递给明月。
其实早在四天前,她就收到了姐姐的来信。只是一直没有告诉萧钰而已,为的,就是今日。
“小姐?”明月又惊又惧地接过那封信。
这几日,华锦瑟所做的那些事情并没有避开她。而她也能或多或少地从华锦瑟吩咐下去的事情里猜测出一点端倪来。
“小姐为何不和宁王殿下一起去盘山,而是将宁王留下?”
华锦瑟沉默地摇头,好一会才说道:“师兄他此番的目的不是我,而是萧钰。”
与扶辰师兄妹数载,华锦瑟哪能揣测不出他的意图来。
恐怕她和萧钰的关系早已经泄露,扶辰才会有这样的打算。
为今之计,只有让萧钰平安返回东煜才是上上策。至于她和十一,自有另一番打算。
“这么晚了,锦瑟姑娘是准备去哪?”华锦瑟带着明月和十一二人走到了大门处,碰到了看守在此处的几个禁卫。
华锦瑟将兜帽放下,冷着脸回道:“外出透气。”
相邻的几个禁卫面面相觑,这么晚了,透什么气。
跟在华锦瑟身后的明月忙地上前替华锦瑟解释,“小姐刚才不慎和王爷发生了矛盾,吵了几句。这心情不太好,所以才……”
几个禁卫恍然大悟,露出心领神会的表情。
小两口嘛,他们懂的。
随即殷切地问道:“可是需要我们遣人陪同锦瑟姑娘一起散散心?”
明月有些为难地笑了,“这要是王爷知道有陌生的男人和小姐一起,怕是会生气的吧。”
几个禁卫默了。
然后华锦瑟和十一还有明月三人大摇大摆地出了府门。
等到三人顺着街道走了一段路程之后,才在一处小茶馆那坐下歇息。
“小姐,此行多凶险,还望小姐多多保重。”明月站起身来对着华锦瑟行了一礼。
她按照计划是要留在这等着华霓裳的到来,然后保护萧钰安全返回东煜。
华锦瑟轻纱覆面,身上一应的贵重首饰都去了,唯独留了根银簪束在发髻上。
“这些你且拿着,以应不时之需。”待看到明月重新落座后,华锦瑟从怀里取出两个小小的瓷瓶和一沓银票,推了过去。
“这两个瓷瓶,一个是见血封喉的剧毒,一个则是上好的伤药。”
明月没有推辞地接过了那些物品,小心收好。
等到几人临近分别的时候,她兀地回头看了眼十一。
“这位公子的样貌和我那早夭的表弟倒是有几分相似。”
十一莫名其妙地回望着明月。
华锦瑟倒是没有说什么,只是瞥了眼明月。
趁着浓重的夜色,华锦瑟和十一抓紧时机出了城门。
回首看着灯火阑珊的京都,华锦瑟只觉得心里沉甸甸的。
自己将那个男人迷晕了,抛下。等他醒来指不定又该闹情绪了。
十一看出华锦瑟的情绪变化,识趣地站在一边,没有说什么。
良久,华锦瑟才慢慢地回过头,一人骑着一马向前飞驰而去。
此时,太子府邸。
“殿下,外面来了一个面生的官吏,说是有重要的事情禀报。”一个面无白须的小太监压低声音对东方辰说道,“殿下可要见他。”
薄唇微微上扬,展露出一道好看的弧度。
“宣他进来。”
不少片刻,一个尚且身着铠甲,带着一身凛冽的寒气官员迈着步子沉稳地走了进来。
“见过太子。”
“李大人不必多礼。”东方辰轻咳几声,取了张帕子擦拭下唇角。转而看向那小太监,吩咐道:“给李大人看座。”
小太监手脚麻利地引着李大人做到东方辰的下首,还给人沏了杯茶。
“有劳公公了。”李大人伸手接了那杯茶。
小太监回以一笑,躬身退了出去,顺便将房门带上了。
整间屋子里只剩下了东方辰和李大人二人。
见一干人等全部退出去,李大人才敛了脸上肃杀的神色,放下手里的杯盏,走到东方辰身边耳语一番。
东方辰面上的笑意更浓了,“大人确定自己没有看错?”
“卑职亲眼所见,是一男一女出了那城门,不敢欺瞒殿下。”
东方辰挥手让李大人退下,又叫来了一个侍从。
“殿下。”那侍从恭顺地俯身给东方辰行了一礼。
“明日让二弟带些珍贵的药材去探望下宁王,就说是前几日宣他身边大夫进宫的谢礼。”
那侍从应声告退了。
有些事,还是要自己亲自确认了才好。
“霓裳姑娘,我们主子有情。”华霓裳正欲返身回屋里歇息,却不想一个彪形大汉拦住了她。
尽管有些不悦,但是联想到这些日子里的遭遇。华霓裳还是按耐住倦意,带了几个侍从,随那大汉走了一趟。
因着是宿在野外,众人都是一个营帐一个营帐地紧挨着。
连峰的营帐在一处空地上,周围倒是安静地很。
那彪形大汉将华霓裳带到连峰的营帐前就离开了。
借着营帐内的烛火,隐隐约约地可以看到有一高大身形倒影在布面上。
看了眼身后的侍从,华霓裳想了想,还是没有让几个人跟进去。自己一人掀了帐篷走进去。
守在营长外的几个侍从眼睁睁地看着自家小姐携着一身强势的气势走了进去,再联想到这几日连峰的百般作死,不由得咽了咽口水
希望一会连峰公子讲的是正事,不然……
“小姐方才进去的时候,有没有带武器啊?”侍从甲看了眼同伴,悄声问道。
侍从乙咽了口口水,结结巴巴地回道:“好…好像带了平日里的常用的那支短笛。”
剩下的侍从朝着营帐内的某个身影,暗暗地替他祈祷一番。
希望小姐能看在连峰公子是锦瑟小姐师弟的份上,给人留一份面子。
不然当着这么多人家下属的面把人揍了,多不好意思啊。
意外丛生
不管外面的下属是如何想,华霓裳捏紧手中的短笛,一步步朝坐在地上的连峰走去。
连峰此时面前正摆放着一张用新伐的木头制成的简易木桌。他盘腿坐在小羊毛毯上,低垂着脑袋全神贯注地看着一封书信。
信纸上的字迹清新飘逸,一如写信的人风姿翩翩,气度不凡。
“你叫我来,所谓何事?”华霓裳一抖裙摆,恣意地盘腿坐下了。
连峰捏捏眉心,有些头疼地将自己方才浏览的那封信件递了过去。
“你看一下这个。”
华霓裳疑惑地接过,一目十行地扫视下去。
连峰看着华霓裳的脸色变得越发难看,等她将信件看好后,他才开口说道:“这信是萧钰写来的。师姐的那番行动虽然破坏了我和萧钰原本的计划,但也并不是没有好处的……”
“不行!”华霓裳将信件拍在桌案上,打断了连峰的话,“我现在就出发赶往盘山。”
“你冷静点。”连峰伸手将华霓裳拽住,继续劝道:“师姐那里萧钰自有打算,你现在要做的就是好好休息,天亮时再赶向京都。师姐她是一个聪慧的人,想来在京都也留了后路。你也不用这么担心。”
华霓裳的手臂被连峰死死地禁锢住,挣扎不出。
“盘山脚下早就设下了重重埋伏,即便锦瑟和萧钰早有准备,也不能保证他们万无一失。这一趟,我必须得去!”
那是她的妹妹,更是她留在这世间唯一的亲人。
连峰的脑门在隐隐作痛,不由得有些怨起自家那胆大的师姐来。
做什么要为了保全一个男人,亲自涉险呢。
师傅当年可是说过,男人都是大猪蹄子啊!
“老张,你听。”守在营帐外面的一个侍从戳了戳旁边一个人的肩膀,低声说道,“小姐是不是和连峰公子吵起来了?”
此话一出,站在他旁边的几个人瞬间打起了精神,凝神倾听起营帐内的动静来。
果然,里面隐隐约约地传来了几声争吵声。
“华霓裳,你冷静一些。”
“我不。”
“你听我给你解释。”
“不听。”
守在营帐外的几个人皆是不约而同地瞪大了眼。
怎么听着这么像小两口打情骂俏呢。
最终连峰被她折腾的没有办法,只能先暂时点了华霓裳的穴位。
看着她口不能言,手不能动地坐在原地怒视着他。连峰心底有点发虚,但还是迎着华霓裳可以杀死人的目光耐心地把他和萧钰的计划以及其中的利弊关系分析了一遍。
“萧钰他已经安排好了京都的剩余事情,现在应该准备追上师姐他们了。”
见着华霓裳还是不肯相信,一副质疑他的态度。连峰只能无可奈何地对对天发誓,“我保证,师姐绝对不会有危险,连一根头发丝都不会掉。”
相较于连峰这里的兵荒马乱,萧钰这边则是死一般的沉寂。
“你们为何不将她拦住?”
守在大门处的几个禁卫瑟缩了下身子,不敢抬眼看此刻萧钰的脸色。
萧钰收起一贯温和的笑容,铁青着脸看着垂首站在他面前做反思状的几个禁卫。
半刻钟前,萧钰捂着脑袋昏昏沉沉地从房间里面走出来,身后跟着长宁。
然后这府里的所有禁卫都被叫过来了,原因无他,锦瑟姑娘失踪了。
长宁本来是打算有事情来找萧钰,结果一进来发现萧钰和衣躺下了。他只得跑到华锦瑟居住的院落,却被告知华锦瑟今夜一夜都没回来。
这时,长宁才意识到有些不对劲,匆匆忙忙地赶回萧钰的房间,将人弄醒了。
“本王几时放心她一人出去了?”冷冽的话语顺着深秋的寒风刮在众人的心里,尤其是那个垂着脑袋的禁卫,身子不禁颤了颤。
因着药物的缘故,萧钰现在脑袋还有些昏沉。
看着一院子的死寂,萧钰长吁了口气。
若不是现在情势紧急,他非得好好地罚那几个禁卫。
想了想某个深夜出逃的人,萧钰只觉得将人找回来后一定要寸步不离地看着她。竟然胆子大到敢给他下药了。
捂着胀痛的脑袋,萧钰扫了眼在场的所有人,指着一个身形与他相仿的禁卫,说道:“你从明日开始就代替本王留在京都卧床养病。剩下的人抽调一部分随我去盘山。”
在场的禁卫沉闷地应了。
翌日,东方召再次携带几盒补品上门了。
“你们家王爷呢?”
在前面引路的禁卫闷声答道:“王爷昨日夜里不慎感染了风寒,现在正在屋里休息。”
东方召本来想亲自进去屋里,对卧病在床的萧钰表示他们明齐的热切问候。奈何几个侍从拦住了他,说萧钰这次风寒来的厉害,贴身伺候的那几个人都被传染了。东方召身为明齐的二皇子,身份尊贵,还是不要靠近的好,免得跟着被传染了。
东方召环顾了圈周围的人,果真没有见到平日里跟在萧钰身边的那几个人。
最后他只是隔着块帘子远远地见了眼萧钰。屋子里弥漫这浓重的药气,而萧钰身上搭着块薄被背对着他睡着了。
由于受不了那满屋子的药气,东方召将那些补品放下,说了些好话后就走了。
临走时,他瞥了眼府里的禁卫,见都是一脸哀痛沉闷的表情。心下也不由自主地信了,甚至开始担心起萧钰的病情来。
这宁王来时身体除了有些虚弱,其他的可都是好好的,这要是在他们明齐发生了什么意外,有个好歹……东煜应该会撕了他们。
东方召想着想着,打了个寒颤,脊背开始发凉。
回去多让父皇派几个御医过来。
这宁王就是再不行了,也得撑到他回去。
京都距离盘山并不是很远,一日左右的功夫就差不多到了。
在过城门的时候,华锦瑟明显地感觉到了此地气氛的严肃,就连检查身份的官吏也比他处多了份严谨。
“姓名?”官吏抬起头看了眼华锦瑟,照例询问道。
“扶桑。”华锦瑟掏出一块打磨光滑的木板递了过去。上面有记录有关于她的信息,以及官府的标志。
那官吏接了查看一番就放她过去了。
身后跟着的十一也是如此。
华锦瑟和十一二人牵着马一前一后地过了搜查,来到一个小摊位前。
“两碗阳春面。”十一走到一肩膀搭着布巾的中年男子面前,扔下几个铜钱。
男子笑呵呵地收了铜钱,让十一和华锦瑟二人寻一个位子坐下好生歇息一番。
十一解下身上的配剑,按在桌上,震慑住频频周围的群众。
一时间,他们身边竟是没有人敢靠近。借着这个档口,十一压低声询问:“锦瑟,接下来我们是直接前往盘山寻找紫藤吗?”
华锦瑟无声地摇了摇头。
盘山周围的形势还没有打探清楚,他们贸然前去,无异于送死。
“我们先在这休整一晚再说。”
“锦儿她不是一个冒失的人,她一定会在理清形势后在出手。”萧钰抿着唇看向原处的巍巍青山。
“所以,我们还来的及。
长宁策马跟在萧钰身后,沉默着没有答话。
他怕锦瑟姑娘出了事,然后他家王爷会不顾一切地去寻找,甚至……不惜动用东煜与明齐边界的那几支军队。
到那时……明齐和东煜定然不能再平静。
天色很快黑下来了,华锦瑟和十一寻了家客栈,草草地用完晚膳就回到各自的房间休息了。
华锦瑟正端坐在窗前出神时,那扇房门突然被人敲响。
突如其来的声音打断了华锦瑟思绪。
起身,理好衣服后,华锦瑟才将门打开。
门外站着的并不是十一,而是一个陌生的男人。
华锦瑟眼疾手快地将房门重新关上,怎料那男人伸手挡住了她的动作。
“你……”华锦瑟柳眉倒竖,话还未脱口就被那男人伸手捂住了嘴。
房门紧接着被关上。
方一碰面,华锦瑟就看清了那男人眼底的不怀好意。
这家客栈……恐怕大有来头。
“刚才在街上就注意到你们二人了,啧,瞧着就是富贵人家出来的,身上定是有不少银钱。”男人有些得意地说道,那双眼睛更是肆意地在华锦瑟脸上流连着。
华锦瑟只觉的胃里翻江倒海的,一阵恶心。
似是看出了华锦瑟眼里蕴含的杀意,那男人扯着嘴笑道:“你放心,与你同行的那位公子自有人招待。”
许是这男人觉得华锦瑟柔柔弱弱的不成事,也没有过多的防备。
然后他的腹部就被抵上了一件冰冷的硬物。
华锦瑟冷笑着看着眼前的男人,手中的匕首往前推近了几分。
行医者以慈悲为怀,但并不意味着她对旁人没有戒备之心。
早在那男人伸手捂住她的那一刻,她就不动声色地取出了一直藏在衣袖下的匕首。
若不是怕在外面会引来这男人的同伙,她又怎会忍他到这时。
感受到刀尖触肉的冰凉,男人呼吸一滞,松开了捂住华锦瑟的手。
“这位姑娘,我们有事好商量……你且先将这匕首放下。”
华锦瑟此刻已经有了几分怒火,手里的匕首更是刺入了他的皮肉。
煞星
那男人见华锦瑟丝毫不避让,反而愈加凶狠。心底也开始发怵,但面上却是装作凶神恶煞的模样,狠厉地瞪着华锦瑟。
“这位姑娘,你若是杀了我,与你随行的那个公子恐怕就没有命在了。”
华锦瑟冷然一笑,没有说话。
就在这时,那男人不知晓从哪里弄出一把**,悄无声息地撒开。
华锦瑟鼻翼翕动,哪能不知道这男人使了什么恶心人的手段。
索性就将计就计地装出一副中了那药的样子,身子软弱无力地向后趔趄。
等到那匕首刚一离开自己的腹部,男人瞬地原形毕露,狠戾地朝华锦瑟步步走去。
华锦瑟装作手脚软绵地倚靠在桌旁,冷眼看着那男人向她走来。
眼见着自己就要碰触到华锦瑟了,那男人只觉得自己腹部像火灼烧一般的刺痛。
“唔!”男人的嘴角开始溢出乌黑色的血液,滴答滴答地滴落在光洁的木质地板上。在整个空旷的房间里尤显寂静。
华锦瑟适才悠悠起身,打量着伏跪在她面前的男人。还有一息尚存。
那男人强撑着精神,掀起眼皮盯着华锦瑟。
终日打雁却被雁啄瞎了眼。
现在的他哪里不明白,自己这次是失手了。不仅失手了,还栽在这么一个没有内力傍身的女人身上。
“你……你以为杀了我一人……就安全了吗?”死到临头,男人依旧不甘心地瞪红了眼看着华锦瑟,断断续续地说道。
华锦瑟没有搭理他,而是开始在他身上翻找起来。
十一是何等功夫,这几人岂能奈何他。
不一会,华锦瑟的房门被人重重地撞开,带着一身血气的十一焦虑地闯了进来。
华锦瑟好整以暇地站起身看向他,问道:“几个人?”
“四个。”
华锦瑟微微挑眉,这看来是个作案团伙啊。
“可有留活口?”
十一点点头,他和华锦瑟一样,素来不喜妄造杀孽,能留一口气是一口气。
华锦瑟扯出块手帕擦拭干净手上不慎沾染的血迹,掰开趴在地上那男人的嘴,丢了颗药丸进去。
“将那几个人都拖过来吧,和他绑一起。”
男人呛了几下,那药就顺着食道滑了下去。
这两个人真是活脱脱的煞星,他们兄弟五人竟然没有一人逃脱,全都栽了。
幸得华锦瑟和十一听不到他的心里话,不然十一会叫他知道什么叫做真正的煞星。
对于剩下那四个妄想要他性命的人,十一并没有多少好性子。粗暴地将这四个人捆成一团拖了过来,然后同那趴在地上的男人绑在一起。
华锦瑟扫了眼五个人伤势,虽然都有见血,但都还有性命在。于是各喂了一颗药,让他们沉沉睡去。
她和十一下楼去找店掌柜。
“啧。”看着人去楼空的客栈,十一现在哪里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也不知道他们勾结在一起害了多少过往路人。”
盘山虽然距离京都不远,但它地处荒凉,素来没有多少人愿意过来。
现下这附近的城镇人口激增,一部分是东方辰暗地里调遣来的侍卫,还有一部分则是冲着这紫藤来的。
不过现在盘山脚下早就被当地的官府派人密密麻麻地围起来了,别说进去采摘紫藤了,就是见它一面都困难。
重新回到楼上,十一提了桶凉水将那五人浇醒。
有着华锦瑟刚才塞进去的那颗药在,他们也能吊着一口气。
不过这五个人睫毛颤了颤,很有默契地全部紧闭着眼。
别找我,我还昏着!
“十一。”华锦瑟侧目看向十一。
十一扯出一抹恶劣的笑,挨个上前将人踹醒了。
大有一副再不睁眼,就踹到他们睁眼的架势。
几个人尽管很不想睁眼面对两个煞星,但是感受到来自身上越来越尖锐的痛意,不得已地睁开了眼,装出一副悠悠转醒的样子。
然后他们就看到其中一个煞星正站在他们面前,唇边横着支长笛。
!!
这时准备给他们送行吗?
没等他们反应过来,悠扬的笛声乍然在他们耳畔响起。
十一早有准备地将耳朵捂的严严实实了。
看着跟前逐渐神情恍惚的五个人,十一只想说:好惨五个男的。
看着五个人的表情已经迷迷糊糊不清醒了,华锦瑟才放下长笛,开始她的华氏审讯法。
“说吧,你们和这家店有什么关系。”
“这家店的掌柜和我们兄弟五人是至交好友,我们兄弟五人和这店里的人合作,借此赚些银子花花。”
“那你们和当地官府有什么关系?”
华锦瑟意味不明地把玩着手中的一块黑木令牌。
这令牌是她从那中毒倒地的男人搜出来的,上面竟然印有当地官府的标识。
看来这五个人另有来头啊。
十一也是一惊,将目光投向华锦瑟。
只听得那五人前前后后地答道:“我们是官府的人。”
当地官府与黑心客栈勾结,屡屡杀害过往路人。
华锦瑟只觉得恶心的紧。
十一脸色也是难看,“锦瑟,这几人可还要留下?”
尽管华锦瑟对眼前五人深恶痛绝,但眼下他们还有另一番事情要做,这五个人还有用处。
“先留下。”
“王爷,前方的探子传来消息,说是盘山脚下的那个城镇准备关闭城门,不许人进出了。”一个禁卫打着马满头大汗地奔到萧钰身旁,说道。
随行的几个禁卫脸色俱是一僵,纷纷扭头看向萧钰。
萧钰握紧手中的缰绳,目光深远地投向远处。
锦儿的计策应该成了,剩下的只会越来越凶险。
其实萧钰何尝不知道华锦瑟设计这一切的原因,无非就是想要保全他,让他平安地回到东煜,再救她出来。
可是,凡事都会有变化,他也不会用锦儿的安危去打赌。
即便东方辰不会伤她。
“霓裳小姐。”
“明月?!”华霓裳惊讶地看着对面的女子。
明月点点头,承认了自己的身份,把一封密封好的信件递了过去,“这是锦瑟小姐留给你的。”
华霓裳皱着眉打开,匆匆扫了几眼。
果然与连峰说的相似,锦瑟那丫头不惜自己冒险,也要让他们将萧钰安全护送回东煜。
华霓裳一目十行地看完了那封信件,心下一片怅然。
自己打小就护在身后的妹妹,竟然不知道什么时候长大了,有了这样的胆识。
就在华霓裳收好信件准备追上连峰时,明月将人拦下了。
“霓裳小姐,我有一计可以分散明齐的注意。”
华霓裳扭头看向温和的明月,以及她脸上那对小小的梨涡。
她在救起明月的时候,就对她的身份隐约有些怀疑,不过看在她一片赤诚的份上,她也没有过多追问。
不过现在看来,倒是帮了她一个大忙。
“你既然身为明齐的郡主,为何要这样算计明齐?”华霓裳带着探究的目光看着眼前的人,“更何况,明齐的前任皇后还是你的亲姑母。”
明月笑容不改,眼底透着深寒。
“若不是霓裳小姐当日出手援助,恐怕我如今的境地更加凄凉。至于明齐,和我又有几分关系。”
话说到这份上了,华霓裳大概也知道了前任皇后这一族的消亡另有隐情。但是她现在也不想探寻太多,只想将自己那傻妹妹给捞回来。
这一日,昊帝接到了手下人的密信。
据闻,那一日大部分的皇帝近臣都被宣到了御书房,说是有重要的国事相商。
东方胭端坐在梳妆台前,手里的一张信条被攥的发皱。
“阿芷,你说我该怎么办?”
东方胭摊开手心被汗濡湿的字条,惆怅地叹道。
这字条是一个小太监送到她手里的,她刚接到的时候吓了一跳。
因为写这张字条不是别人,而是消失已久,传闻已经不在人世了的明月郡主,东方明月。
彼时,她和明月的年纪相仿,在这后宫是很好的玩伴。更是有一次,明月救了她的性命,这让她们的关系更上一层。
当初听到明月失踪的消息,她还一个人躲在寝宫哭了许久。
可是现在明月竟然给她写了张字条,字条里的大意是欲助她对付陈贵妃一脉以及东宫太子。
这让她一时间拿不定主意。
“公主可以确定给您写信的是明月郡主吗?”唤作阿芷的侍女是从小随同东方胭长大的,对于东方明月,她也是熟悉的。
东方胭缓慢地点了点了头。
不说是字条上的字迹是她所熟悉的,这字条的结尾还画了一个小小的印记。
这是她和明月之间的暗号,除了她们二人,就是贴身伺候的阿芷都不知道。这也是她一开始就能确定的原因。
“阿芷,你去将我皇兄和母妃找来。”踌躇了片刻,东方胭很快就拿定了主意。
她知晓母妃近日对于陈贵妃也颇有微词,而且……她的太子皇兄可不是像表面上看去是个好相于的人。
她和皇兄也该早早地为自己的未来盘算才是。
秦妃和东方召接到下人的传信就急匆匆地赶来了。
对于这个小女儿,秦妃是喜欢的。东方召平时也是宠溺这个妹妹的。
只不过等他们看到东方胭递来的那张字条后,都沉默了。
他们在彼此眼里看到了震惊的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