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心慈手软
司北和老曹走过来的时候，狗仔斌就看到了，整个争执的过程他都看在眼里，狗仔斌本来是不想出面的，要是随便一个探员叫一嗓子，他狗仔斌就得屁颠屁颠迎出去，他还用不用混了？尤其这个探员脸嫩得很，根本就是个新丁。
然而整场争执中，司北的平静让狗仔斌有了很不妙的感觉，那平静中饱含着对生命的漠视和一种冷冷的旁观者姿态，就像一名观众，自始至终冷漠地看着台上小丑的表演。
当黄毛作死地问司北“你敢吗？”的时候，这种不妙的感觉攀升到了顶点，狗仔斌正犹豫着要不要出去应付一下，就听到了枪响，狗仔斌吓了一跳，往门口赶去，人还没跑到门口，又听到轰隆一声，黄毛被拍在了墙上。
狗仔斌眉毛跳了跳，司北明明年轻得过分，却给了他一种极度危险的感觉，狗仔斌确定司北手上肯定是见过血的，司北每句话都是用玩笑般的语气说的，一点也不像放狠话的样子，但狗仔斌莫名就觉得，司北说的每句话都是真的，他有付诸行动的决心。
在道上，也只有极少几个真正的狠人给过他这种感觉，
再不露面，谁知道这个年轻的探员要搞出什么事来！
露面归露面，极道中人讲究个排场和脸面，狗仔斌走到门口，停了停，端足了架势，吼了一嗓子“哪位阿sir这么威风，动我狗仔斌的人？”，才不紧不慢踱着步走出来。
司北向声音来处望去，狗仔斌身高两米开外，体型魁梧健壮，若是单看身材，算得上是一条猛恶大汉，前提是不能看脸，狗仔斌长得实在是太丑了，蒜头鼻、凸嘴唇，脸上的皮肤松弛，堆满褶子，就像一条沙皮狗，不，沙皮狗还有几分丑萌，狗仔斌就是纯粹的丑了。
狗仔斌看到黄毛的惨样，吸了一口冷气，这位新丁探员手真黑啊，他不知道这还是司北留力了的结果，司北不想因为料理这么一条小杂鱼给自己惹上麻烦，占用自己宝贵的精力，不然这一拍能直接把黄毛拍进墙里去！
“狗哥，是吧？”司北走到狗仔斌面前，和气地打着招呼。
狗仔斌心头一喜，看来这个新丁还是懂些事理的，不是完全浑不吝的小子，欺软怕硬而已，狗仔斌矜持地点点头：“是我……”
啪！
狗仔斌话未说完，被一个响亮的耳光打断！
司北拽着狗仔斌，硬让狗仔斌低下头，对着狗仔斌寒声说道：“叫你你就应啊？！你真是属狗的吗？你算什么东西！狗哥？真当自己是一号人物了？”
狗仔斌完全懵了，他已经脱离了好勇斗狠的层次，自以为是个体面人了，没想到还会有被人扇耳光的一天。
司北一手拉着狗仔斌的衣领，一手用两指捏着证物袋说道，“你手下的人很流批啊，我请他回去协助调查，他不配合就算了，还出言威胁，你们到底知不知道这个世道谁说了算的？”
狗仔斌任司北扯着自己的衣领，毫无惧色，面色冷硬：“阿sir，我们都是守法公民来的，你拿着三张钞票就想告我走私洗钱？我不怕和阿sir你讲实话，我真没做过啊，我只是拿了些零钞方便结算。我偷偷跟你讲啊，白玉京走私最狂、洗钱最猛的是谁？蛇王啊！你牛？你牛你查蛇王去啊！”
“拿蛇王吓我啊？”司北松开狗仔斌的衣领，“你管我查不查蛇王？我今天就要查你，证据不足？我拉你回警署，你还是先考虑明天能不能完整从警署走出来的问题吧。”
狗仔斌面色突变，他明白司北的意思了，眼前这位不是一位正义感爆棚的新丁，而是一个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坏种，和这种人硬顶，没有好结果的。
狗仔斌态度立刻软了不少：“阿sir，都是误会嘛，下面小弟嘴臭不会说话，我替他赔个不是，来来来，咱们里面说话。”
“赔个不是？光说的啊？”司北没动步。
狗仔斌一怔，他暗示得很明显了，“里面说话”自然就是准备给司北塞钱平事了，司北是听不懂还是不要钱？
狗仔斌很快懂了司北的意思了，司北把那个装着三张脏钞票的证物袋扔在狗仔斌面前，平静而不容置疑地命令道：“给你个机会，不想被拉回警署，证据没了不就行了？吃掉它们，不难吧？”
狗仔斌脸色非常难看，司北这是赤果果的折辱，今天如果他把这三张钞票吃了，明天他就是道上的笑话，那就真成狗了。
司北才不会收极道的钱呢，林琛给他上百万他都没收，他会把这几个例钱看在眼里？他要的是名声，是谁也不敢惹的名声，黄毛用这几张钞票折辱他，他就要让黄毛的大佬把这些钞票吞下去！
狗仔斌挤出最后一点笑容，伸手过来揽司北的肩膀：“阿sir，何必呢？以后抬头不见低头见的，进屋喝口水吧……”
司北再次掏出【黑冰96】，拨开狗仔斌伸过来的手臂，指着狗仔斌：“我不渴，我倒觉得你应该有点饿，抓紧时间，吃还是不吃？”
狗仔斌深吸一口气，收起了所有的讨好，恶声道：“我要说不吃，阿sir今天是不是就准备再开一枪？来啊！我狗仔斌要是躲了，我是你生的！”
狗仔斌说到“不吃”的时候，司北就放下了枪，拉住套筒，一秒不到就把手里的黑冰96卸成了一堆零件，嘴里语速极快地念叨着：“我这人就是心太软，太为别人考虑了，我拿枪指你，图什么啊？不是为了给你个台阶，显得你不是那么没用吗？你说，我这心慈手软的毛病什么时候能改改？一会儿记得不要喊爸爸，求我也没用！”
司北说着话，一腿撑地，一腿如铡刀一般抡动起来，正正的一脚踹在狗仔斌的下巴上！
狗仔斌也是三阶异能者，还是一向自认为比较能打的那种，怪道，装载了一身强化系魔纹，在下城极道以悍勇著称。
但是今天，狗仔斌开眼了，虽然是以一种他非常不情愿的方式……
第十四章 打成怂包
狗仔斌发誓，他真真切切地看到了一片白光，司北抡动的长腿如搅动的刀光，锋利、霸道，在今天以前，狗仔斌很难想象，有人可以单凭身体素质抡出如此恐怖的腿刀，可悲的是，第一次见识，自己就是作为目标……
狗仔斌接近三百斤的分量被司北这一踹踹得整个人离地飞了起来，跌向了身后的墙壁，然而还未等他落地，司北已经揉身贴了上来，膝顶、肘击、肩扛，司北的全身似乎都是攻击点，狗仔斌则感觉自己好像成了一个破麻袋，在冷冷的北风中，被糟蹋得千疮百孔。
司北已经将他的【古武术专精】提升到了精通级，结合军用格斗术，在搏击上有了全新的体会，古武术中花架子很多，过于沉湎古武术最后难免练成中看不中用的假把式，但古武术独特的发力技巧和很多充满想象力的招式是可以借鉴的，当他有能力将这些技巧融合进军用格斗术时，他已经达到宗师级的军用格斗术竟然再次有了进步！
轰！
面对狗仔斌，司北就不需要留力了，短短五米的距离，司北打出了六十四击，彻底锤烂了狗仔斌的防御，最后一击肩靠把狗仔斌狠狠顶在墙上，整面墙瞬间布满蛛网般的裂纹，轰然倒塌！
老曹完全看呆了，不禁把心里想的一下给念叨出来：“这就是高材生的实力吗？极道的红棍毫无还手之力？”
司北退后两步，神清气爽，对老曹眨眨眼：“不是所有高材生都叫mvp的哦！”
狗仔斌支撑着想坐起来，实在没力气，又瘫倒在瓦砾之中，狗仔斌估计自己肋骨应该是断了几根，几个关节也被司北卸掉了，而且……好痛……
不是单纯的疼痛，是又痛又麻又痒，偏偏又动弹不得的那种极度难受的感觉。
而且……我为什么会突然想起那些最惨最难受的事啊。从小时候在黑户区被其他孩子欺负，好不容易捡到的糖果被抢走；在场子里上班的母亲，天天带着形形色色的男人回来，自己满脸皱纹的父亲只会在楼道里不停地抽烟；发狂的父亲攥着菜刀冲进家门，自己成了孤儿，被极道收养……
狗仔斌越想越悲，最后竟情不自禁伏在瓦砾堆里，嚎啕大哭起来，委屈得像个三百斤的孩子，周围的马仔、老曹也是人人眼眶中有泪珠滚动，不知想起了什么伤痛的过往。
司北低下头掩饰自己泛红的眼圈，停下了【苦海】的效果，这效果是挺好用，可是影响自身就很烦，自己通过这段时间的掌握，已经能够尽量把威力集中于特定的目标，但还是不可避免地会对自身和周围的其他人等产生影响，看来以后还是要慎用。
司北捡起证物袋，走到狗仔斌面前，蹲下，拍拍狗仔斌的脸颊：“我发现啊，你们这些渣滓，手上的实力要是嘴上叫嚣的一半，也不会如此废物了。”
司北扔下证物袋，拍拍手站起来：“记得把这个吃了，不然我明天还来，到时候可能会有新花样哦！”
司北向着巷口走去，边走边说道：“另外，通知这条街所有的场子，以后这条街我说算，例钱我不多要，该多少就是多少，但是我不收大联盟的钞票，给我换成等价的食品，每个月月初准备好，送到你这里，我来收。缺了哪家的，你自己补上，否则我会在你身上不断试验新花样，直到”
司北回头看了一眼狗仔斌，眼神冷得让狗仔斌不寒而栗：“直到你变成一条死狗。”
关锦拿着一块洁净的毛巾，在办公室里仔细地擦拭着那樽金杯，颜仝敲敲门进来，先给关锦把水杯的茶续上，而后有些拘谨地坐在关锦对面。
关锦一看颜仝的表情姿态，就知道颜仝是有不好开口的事，这么多年的老部下了，关锦不想过分为难颜仝，叹了口气，放下毛巾和金杯，端起茶杯喝了一口：“什么事，说吧。”
“二爷，不是我背后告状……”
“别嗦，有话直说。”
“是！”颜仝掏出胸兜里的手帕擦擦汗，说道，“那个小子太蛮了，一口气拿下了四条街。”
“哦？这么有本事的？”关锦放下茶杯，摩挲着手腕上的金表说道。
颜仝站起一半，躬着身子应道：“要说手段吧，这小子确实有点料，他没有一家一家去谈，直接找上每条街实力最强的场子，挑翻镇场的红棍，然后让这些被挑翻的势力去把他的意思通知到整条街。”
“这些势力就这么听他的？”关锦一边想事，一边随口问道。
“嗨呀！谁愿意呢！可这小子是真的生猛。”颜仝解释道，“第一家找上的狗仔斌，狗仔斌昨天才从修复罐里出来，现在还躺医院养伤呢，听说当场被司北打哭了，彻底被打成怂包；第二家找上的李仁，李仁是近几年比较出挑的狠人了吧，原以为会龙争虎斗一场，没想到这俩早就认识，好像关系还不错，李仁二话不说就应下了。
第三家是明王的拳赛中心，看场的是号称极道拳王的四阶拳手，查猜，当初黑拳赛的年度总冠军出身，被那小子直接活活打死在拳台上；第四家……唉，第四家不说也罢，那小子刚上门，第四家就点头哈腰地全盘接受了。这小子完全是乱来啊，再让他这么搞下去，d区非乱了不可！”
“狗仔斌一年孝敬你不少啊，这么卖力地帮他？”关锦状似无意的一句话惊得颜仝站直了身子，满头大汗却一句也不敢辩解。
“坐，坐，傻站着干嘛。”关锦并未动怒，和气地招手示意颜仝坐下，“你跟了我多少年了，我拿你当自己人看的，还会在意你收点孝敬这种小事？阿仝啊，我只是感叹啊，你忠心就足够，能力就一般，你跟着我还能享受孝敬，还能留存一份风光，我退了，你怎么办啊！”
第十五章 机会
看到颜仝露出期待中带着几分忐忑的表情，关锦失笑着摇摇头：“你想接我的位子？不行的，不是我舍不得推你，而是凭你的手腕，我就算强退你上来，你坐不了几年就得玩完，到时候可能连命都未必保得住。反倒是司北，手腕、心性、实力，都是上上之选，他还真是坐我这把椅子的料。”
颜仝露出不服气的神情，关锦再次端起茶杯，往班椅上一靠，抬抬杯子：“不服？那好，你给我说说，司北这么‘瞎搞’，非乱不可，怎么就乱了？”
颜仝有些语塞，支吾着：“他这么搞，坏了多少年的规矩，打破了警署和极道的默契，万一极道闹起来……”
关锦喝了一口茶，摇摇头：“坏了规矩？他坏了哪条规矩？他多拿例钱了吗？没有，他还是按照探员的标准拿钱。极道怎么了？你以为极道还是讲义气、讲骨气的时代？他没有按照你的标准拿例钱，极道没有额外的负担，不会出头闹的，黑骨都没吭声，谁出头？指望他的好兄弟李仁出头？还是指望被他揍破胆只敢来找你哭哭啼啼的狗仔斌出头？
规矩？他自命清高，拒收例钱，让所有警署警员别扭了吗？没有，他照样收，但是他收得很讲究。他不收大联盟的钞票，不会牵扯进那些脏事里，他让场子们准备的等价食品都分发给下城的黑户了，就算按照警部的条例，也没人能告得了他。你还有什么不服的？”
颜仝强作着最后的申辩：“可是他让其他势力进场，进入这四条街做生意了。”
关锦无所谓地笑笑：“你是说小鬼阿宾？你既然知道他和李仁关系不错，你就不知道阿宾正是拜在李仁门下？你就没听说过，阿宾其实是跟着司北的，因为司北的身份才拜的李仁？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有证据吗？有证据证明司北和李仁、和阿宾有利益往来？没有证据你凭什么搞他？就凭他们认识？
司北不是真的学生仔，他身后有靠山的，你拿些捕风捉影的事，想搞倒他？面子、规矩、人脉，他样样都摆弄得明明白白，名声立起来了，实惠揣兜里了，偏偏不落人半点口实，你能做到吗？”
颜仝双眼失神，像被抽走了所有力气，瘫坐在椅子里，喃喃自语道：“那我该怎么办？二爷，那我该怎么办？”
关锦端着茶杯站起来，走过去接水，路过颜仝的时候，拍拍颜仝的肩膀：“我把你当自己人，给你一句真心话，你以为司北来d区警署，是老天对你的磨难？不，你错了，这是老天给你的机会。既然你是离了大腿自己站不稳的，为什么要放着未来的一根粗腿不去抱住呢？”
颜仝的眼神渐渐亮了起来。
关锦走到水壶前，给自己续上水，端杯喝茶，眼神叵测。
司北收了四条街以后就停手了，让阿宾进场，安排黑户在这四条街的商户打工、散卖一些从地表走私而来的稀罕东西，但是很克制地没有涉足那些场子的暴利行业。有了地盘，阿宾就养得起人，架子渐渐就支撑起来了，守住林琛交给他的那条街再不是难事。
司北一下子清闲了下来，没人敢招惹他，他也无意再招惹任何人，每天上午跟着老曹巡巡街，中午挑一家馆子打打牙祭，下午就常常去赵北歌的私人训练场自己训练。
离开了警院，司北就不方便再用警院的训练场和机甲，况且自己现在三阶了，黯烬也有点不够用了。这座训练场里只存放了一台机甲，赵北歌自用的【荒野呼唤】，司北无意去动赵北歌的机甲，来训练场只能做些个人训练。
有点悠闲，也有点无聊，机甲似乎已经成了司北生活的一部分，离了机甲，哪哪都觉得不得劲。
天色黑透，司北锁上训练场的门，漫步在下城的街巷中，去米八斗的饭店吃过晚饭，司北没有直接回他的那间小公寓，溜溜达达去了自己的魔纹小店。
尤利平还是有些本事的，这两年司北对这家店几乎是放养状态，每个月扔过来几件试手的魔纹作品，再没有别的支持，反倒持续不断地从小店中索取材料。这种情况下，尤利平渐渐还是操持着扩大了店面的规模，店面扩大了一倍，仓库、保管室、工作间、办公室、休息室慢慢都配齐，还给司北攒下了价值近百万的各类普通材料。
但是小店的账面是几乎没有盈利的，按照当初的协议，尤利平几乎从小店拿不到钱，这两年司北偶尔找借口贴补尤利平一点，两年下来也不过两三万的数目，说实在的，这也就值个生活费，是对不起尤利平的贡献的。
可是两人谁也没提报酬这回事。尤利平图的不是一个月几千点的店长酬劳，司北也不是仅仅在找一个帮他打理店铺的经理人。
这个时间，小店已经下班锁门了，司北自然是有钥匙的，打开店门，一路往里，一直走到了魔纹工作间，小店的魔纹工作间设备还是太过简陋，渐渐无法满足司北的需求了，就是老闫专卖那边的工作室也不太够用了，司北制作【苦海】的时候还是借了喀兰商贸的工作室完成的。
这间工作室现在主要的用途就是处理处理一般的材料，工作室有一间不大的附属休息室，专门给司北留的，只有司北有钥匙，禁止店里任何其他人进入。
司北进了休息室，打开桌面的台灯，休息室没有窗户，关上门就是一间暗室，台灯成为室内唯一的光源，司北转动灯罩，把灯光打在白板上，打开换气扇，点上烟，坐在室内唯一的椅子上，盯着白板出神。
从系统背包中取出一个文件盒，里面是一摞档案袋，还有一本笔记，对照着笔记，司北开始在白板上标画。
最先写下的是几个名字，金城羽、叶明煊、韩文曜、邢克武、关锦、郑炳雄还有司北自己。
第十六章 图谋不轨
司北并不像他表现得那样洒脱，他来d区警署实习这件事违反常理的事太多。
来警署实习这几天，司北不仅收了四条街，而且在警署里也拉拢了一些人，在第一天立了威之后，他摆出针对刘队长的强势姿态，但对普通警员客气又照顾，很快有和刘队长不对付的人有意无意地向他靠拢，司北渐渐掌握了一些警署内部的消息。
司北已经确认，他来d区警署实习肯定不是出自关锦的手笔，关锦巴不得把他这个灾星赶紧送走。那么司北调来d区警署实习究竟是谁在背后操作？
韩文曜作为警务总长，作为调令的签发人，肯定是知情的，但司北认为韩文曜不是策划者，而是知情者，也就是说，这件事不是韩文曜发起的，况且司北也没有渠道去找韩文曜求证。
韩文曜之下，就是现在警部内部俗称的三巨头叶明煊、邢克武、郑炳雄。
郑炳雄盘踞警务总署署长的位置近二十年，警务总署这套体系俨然是警部内的独立王国，无论谁担任总长，都很难把手伸进警务总署，郑炳雄也是警部内出了名的中立派，谁做总长都没关系，反正我不想做，警部的命令总署照样执行，但是谁也别想插手总署的内部事务，这样的人，司北相信如果关锦没有动作，郑炳雄是不会主动来招惹他一个实习学员的。
邢克武，同样和司北几乎没有交集，如果是邢克武策划的，那么司北能想出的唯一动机就是邢克武需要打压金城羽。司北在白板上，邢克武和金城羽之间画了一个箭头，标注上“打压？”。金城羽已经升任副局长，未来两年很可能会把邢克武顶走，邢克武如果没有把握能升任次长，就会面临再次赋闲的局面，邢克武是有动力打压金城羽的，只是这手段是不是太小家子气了？
叶明煊，这是和司北交集最多的警部大佬了，关系复杂。司北目前的观点是，自己如果愿意死心塌地地跟着叶明煊，叶明煊不会在意叶离的事，一定会倾尽全力培养自己，只是自己和叶明煊都明白，这种情况是不可能的。叶明煊会不会对付自己？想来想去，感觉这不太像叶明煊的手法。
至于杨家施压之类的传言，随便听听就好，如果是杨家施压，韩文曜不可能点头，现在韩文曜摆明的立场是在杨家的对立面，不可能让杨家插手自己警部的事务。
最后，司北将眼光集中在了白板上那个居中的名字，金城羽。
司北犹豫了一下，还是把金城羽的名字画了个圈，在一旁添加了标注“策划者”。
擦净白板，重新写下了几个名字。林琛、李仁、阿宾、黑骨、蛇王、明王、蛮王。这是和司北有牵扯的极道势力。
阿宾对自己是足够忠心的，这是司北现在可用的人手之中唯一完全放心的，司北不需要阿宾给他交数，他需要的是有自己的人手，方便做一些自己不是那么方便做的事。
林琛，司北感觉有些看不透他这个拜门大佬，林琛说好听是极道大枭，说不好听的，只是个混得体面些的混混，如果只是需要一些警部的关系照顾他的生意，下城警署的探长这一级就足够用，林琛更应该去讨好关锦，或者拿钱出来捧颜仝上位，而不是做投资自己这种投入巨大，回报渺茫的生意。
若要强行解释，侦缉局职责中有反黑和缉私的内容，但是需要侦缉局出面的案子，那可不是一般人盖得下来的，不管林琛图谋的是什么，必定是所图甚大。
李仁，这位自己在极道中最好的“兄弟”，司北确信他不像表现出来的那样只是一个忠心耿耿的打仔，司北至今仍然记得，最初他寄宿在李仁的健身中心那段日子，李仁有教过他搏击格斗，却未触发系统的固化技能提示，这说明要么李仁没有真心教，要么李仁教他们的东西是些没有用处的大路货色，系统都不屑固化为技能，无论是哪种可能，都说明李仁对司北是有防备甚至排斥的，这是为什么呢？
黑骨，极道耆老，因为黑林的事，两人之间的仇怨可以说是无法化解的，司北知道那间打印店是黑骨名下的时候，打的主意就是想引黑骨出来，拿黑骨立威顺便解决宿怨，一举两得，没想到黑骨江湖越老胆子越小，被司北欺上家门屁都不吭一声，司北都觉得看不起他，司北懒得去专门对付黑骨，但黑骨要是不巧落在司北手里，司北当然也不会客气。
蛇王、明王、蛮王……四王之中，司北得罪了三位，其中一位还是名义上司北的老顶，司北也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大概是自己天生就是正义的化身，和这些蛇虫鼠蚁的混不到一路吧？
司北一次次地擦净白板，一次次地列上一个个名字。钱多多、钱破浪、白素、温茹、赵北歌、温易铭、赵汀涵……
他用这种方式捋顺思路，盘点着自己的生活，计划着自己的未来。
烟灰缸里积了半缸烟蒂，司北最后一次擦净白板，那上面只有一个名字，曼露。
熄灯，锁门，那个孤单的脚步渐渐远去。
夜雨。
下城的雨，一向是越向中心雨势越小，这一阵夜雨伴着风势比往常要猛烈不少，司北锁好店门，看看雨势，中雨的水平吧，懒得返身再去二楼的办公室取伞，夹克兜着头冲入了雨幕之中。
打开自己公寓的房门，迈进家门的一刹那，司北知道，有人进过自己的公寓。
一切如常，随意踢掉脚上的皮鞋，懒散地脱下夹克，司北灯也不开，活动着颈椎向客厅走去，胳膊上搭着的夹克下面，掩着一把【塞洛改装型】，身上的魔纹处于蓄势待发的状态。
“woc！人吓人，吓死人好不好！”司北进了客厅，吓了一跳，闯入者就在他的客厅！
继而司北又放松下来，扯了一条毛巾胡乱地擦擦头发，把夹克往沙发上一抛，脱掉t恤，赤着上身，打开酒柜，给自己倒了一杯烈酒，举举杯子：“你要不要来一杯？”
“我酒量很差的！”赵汀涵站在客厅的窗前，穿着司北的衬衣，光着腿，痴迷地望着窗外的雨丝，听到司北问话，回过头嫣然一笑，“你是不是想把我灌醉，然后图谋不轨？”
第十七章 FB
赵汀涵款步向司北走来，不开灯的房间，鱼缸里的冷光灯折射出迷离的蓝光，窗外伶仃的雨声时而细密，时而疏离，少女甜香的呼吸越靠越近……
一根粗大的枪管抵在赵汀涵心口，横亘在两人之间，赵汀涵顿了一下，侧过脸贴向司北的耳畔，丝丝热流吹向司北的耳廓：“塞洛？没出息。我以为你会用另一把枪的来着……”
一丝湿意舔上司北的耳垂，塞洛的枪管一点点地后移，两人间的距离一点点地缩短，司北顺着衬衫的开口向下看去，他发现，赵汀涵可能只穿了这一件衬衫……
司北抬起枪管，塞洛自下而上抵在赵汀涵的下巴上，语气清冷：“我劝你放弃这个危险的游戏。”
“真怂，”赵汀涵笑了一声，全不在意造型骇人的塞洛枪管，转个身，退开几步，“喂！你是不是弯的啊！上次好歹还需要你自己带回家，这次送上门了都不吃？”
司北往单人沙发上舒服地一躺，右手擎着塞洛指着赵汀涵，左手端着酒杯，有一口没一口地抿着，目光放肆地在赵汀涵身上移来移去，肆无忌惮地欣赏着光洁修长的美腿：“说说吧，跑我家里干嘛？还穿我的衣服？穿就穿吧，能不能穿条裤子？”
“下雨了耶，我的衣服全湿了，没办法，借你的衣服穿穿喽，别那么小气嘛！”赵汀涵似乎心情不错，走回窗前，看着淅淅沥沥的雨滴，说道，“你以为我不想啊，可是人家是女孩子耶，怎么能穿男人的内……”
这是什么逻辑？司北险些鼻血喷出来，不过想想好像穿我的内啥是有点不妥啊，不对不对，被这个小丫头片子绕进去了，你不能直接穿长裤嘛！
司北警惕地抬抬枪口，眼神清明：“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你来我家干嘛的？”
“送货上门喽。”赵汀涵背着手，转过身，皱皱鼻子，“诶，你个大男人怎么比女孩子还婆妈啊，吃不吃？不吃我走了！”
“吃！放过你一次，难道还会放过你第二次！”司北仰头喝干了杯中的烈酒，一步步向着赵汀涵走去。
“诶，有件事。”赵汀涵狡黠地一笑，伸出一根手指抵在司北胸口，“这事儿和我送货上门没关系，和我来找你有关系，我想还是提前说吧，省得你觉得我是……”
赵汀涵的话被堵了回去，灼热的男子气息占据了她的全部思维，良久，司北抬头，坏笑着说：“既然和送货上门没关系，那日后再说好了。有关系也无所谓，反正我一向是穿上衣服不认人的。”
司北随着位阶的提升，身体素质的提升，他发现了成为异能者的一桩麻烦，他的体能、力量太强了，普通人很难成为他的对手，时至今日，除了白茉，他已经没有合适的切磋对手了，最近晋升了三阶，身体素质进一步提升，这种感觉愈发明显了。
说实话，赵汀涵还是蛮合适的对手，不同于白茉那种偏辅助的异能者，赵汀涵从小就是作为战士培养的，身体素质在同阶中算得上是拔尖，让司北体验到了久违的棋逢对手的畅快感。
……
一场酣战过后，司北面色诡异地看着沙发上的血迹：“为什么还会出血的？”
“啊呜！咬你！”赵汀涵毫不客气一口咬在司北肩膀上，“我为什么不能出血！我在你心目中就是那样的女人吗！”
司北面色复杂地看着蜷在他怀里赵汀涵，问道：“为什么是我？”
赵汀涵理解了司北的问题，昂起脑袋，面色困惑：“我也不知道耶，我第一次在夜火见到你就觉得被你吸引，就像你身上有种很好闻的味道一样，不过那个时候又感觉你好讨厌，很矛盾的感觉。”
“现在就不觉得讨厌了？”司北好奇地问道。
“现在更讨厌了！”赵汀涵又把脑袋趴在司北胸口，继续说了下去，“后来第二次在流岛遇上你，那种吸引的感觉就更强烈了，我很害怕这种感觉，当时我就想，我要杀了你。”
“哦呼~”司北吹了个口哨，“看来刚刚你错失了最好的机会。”
“没机会的。”赵汀涵认真地摇摇头，“你的防备心太重了，就算在刚才那种时候，你也不曾卸下防备，每一个姿势都是便于你第一时间反击的，比如现在，你的手看似在抚摸我的脖颈，实际你随时准备捏断我的脖子。司北，你特么真是个渣男。”
“哈哈，谢谢夸奖。”司北笑着低头啄了一口。
“既然杀不了你，我就想，怎么办呢？后来我就决定，如果还能让我们遇到，我就给你好了，反正给谁都是给，早晚都得给，起码你长得还算顺眼，实力又强，而且身体素质好，老实说，我还挺享受的。”赵汀涵认真地说道。
司北险些又要喷血，这妹子为什么总是用稀松平常的口气谈论这些羞于启齿的事情呢？而且这逻辑回路有点过于强大了吧？
不过……管他呢！吃都吃了，现在都消食了，难道还能让他吐出来不成？
只是司北心里还是有些沉甸甸的，他毕竟在前世生活了那么多年，思维方式不能完全接受这个世界的那种混乱。第一次，在他心目中终究还是略微有些不同的，他开不了口给出承诺，但从今天起，只要赵汀涵不背叛他，他就会把她当作自己的女人来看。
“对了，开始前你要说什么事来着？”司北想起赵汀涵起先说找他有事。
赵汀涵坐起来，指着司北叱道：“你果真是日后再说啊！渣男！嗯……不是什么大事，最近这阵子，你可能会接到任务，让你在辖区内找人，我就想，你找到人的话，能不能先告诉我，让我先去见一面。”
“啥人啊？姘头？”司北欣赏着，随口胡扯。
“你……你不是人！渣男！”赵汀涵扯过沙发上一个抱枕拍在司北身上，“不愿意就算了，七老八十的人了，你也跟着吃醋！”
司北接住抱枕，嬉笑着说道：“报酬怎么算？”
赵汀涵听懂了司北的意思：“另算！”
司北终于坐直了身体，态度认真：“我不能答应你，只能说到时候我会根据实际情况判断。话说……到时候情况千变万化，我怎么通知你？”
“我……我这几天住你家……”赵汀涵越说声音越小，最后丧气地一摊手，趴回司北身上。
第十八章 变老
颜仝发现最近几天司北的气色好了很多，上班的时候，整个人都彬彬有礼的，让人感到如沐春风，颜仝琢磨着，司北这是遇上什么好事了？最可能发生的好事是什么呢？
颜仝把自己代入司北，认为现阶段最可能让司北心情愉快的事，就是司北马上要调离d区警署了，不要认为这是不可能的，警部的人事更迭极为频繁，何况司北只是个实习学员，调过来几天就调走也不是什么稀罕事。
这几天里，颜仝一直琢磨着关锦上次的提点，关锦退休已成定局，颜仝以前一直做梦，自己能接了关锦的位子，享受一下下城权势最隆的探长是什么感觉，但是经过关锦一席话，颜仝发现，自己可能确实还不具备坐上那把椅子的实力。
颜仝不是只会溜须拍马的草包，起码具备自知之明的他的一个优点，另一个优点恐怕就是厚脸皮了。
不管是等关锦退休接任关锦还是以后图谋其他探长位置，交好司北对于颜仝来说是没坏处的。
问题在于司北现在的身份是探员，还特么是实习的，自己要是舔着脸去巴结司北，那也太不堪了，颜仝是脸皮厚，还不是不要脸。这几天颜仝一直在苦恼这事，本就不多的头发愈发稀疏了，但是现在，司北可能要调离，再不示好可就没机会了。
幸亏司北和颜仝一个探组，司北不出勤的时候，还是会来探组点个卯的，颜仝找了个办公室里人少的机会，溜达到司北的桌位前：“小北啊，这阵子很能干嘛，不要太辛苦了。”
司北抬眼看着颜仝，等着颜仝的下文，领导关心下属工作辛苦未必是真心关心你，更可能是嫌你做得多了，让你消停一点，司北近期的所作所为，颜仝会来敲打他再正常不过了，但是颜仝的口气很微妙，又不太像是敲打，司北认为颜仝还会有下文。
颜仝一看司北的表情，就知道司北是误会了，他在探组里拿捏惯了，一下没调整过来状态，颜仝赶紧说出酝酿好的下文：“小北，我听说你住得挺远的？太不方便了，你工作这么辛苦，探组里正好还闲着一台车，你先开着吧。”
司北有些诧异，所谓“探组里闲着一台车”纯粹是扯谈，颜仝的探组一共只有三台便车，颜仝自己用一台，四个探目轮流用两台，颜仝这意思是准备拨一台给自己专用？
颜仝眼见司北有意拒绝，赶忙劝道：“你先用着就行，组里谁有事要用也可以商量嘛。哦，对了，你还没有休息点吧，你在负责的四条街里挑一间酒楼，平时巡街完了去酒楼休息就好，食宿费用让酒楼每月开单回警署报销。”
警署的“休息点”司北还是听说过的。直白来说，就是探目级别以上探员的陀地，酒楼是不敢真收这些探目的钱的，所谓的报销基本都进了探目们的口袋，一个月总有个一两百点，而酒楼也是愿意的，因为这些被选做休息点的酒楼，极道免收保护-费，只是司北从来没想过，自己一个实习探员，上岗没几天，会有这种待遇。
司北思忖片刻，对颜仝的用意明白了七八分，客气地说道：“颜sir一番好意我心领了，车还是算了，我占着车影响同僚正常工作。休息点的事就谢谢颜sir照顾了，我考虑好之后会报给您。”
颜仝对这样的结果挺满意，客气了几句，去楼下大办公间玩儿去了，别看司北年轻，他和司北同处一室却感觉像面对关锦一样充满压力。
司北很是过了一段胡天胡地、乐不思蜀的小日子，美中不足的一点小遗憾，赵汀涵不会做饭。
不能说完全不会，学过野外生存的战士，填饱肚子是不成问题的，想要美味那就非常遗憾了。司北是会做饭的，而且他还挺享受偶尔下厨的感觉，口味和米八斗这种水平当然是没得比，但是和一般的饭馆比起来也差不多了。
出于某种小心思，司北不想带赵汀涵去米八斗的饭馆，他有心情的时候就自己做，嫌累的时候就带外卖回来吃，定了休息点以后，带外卖就更方便了。
李记酒家是下城的老字号，口味不错，有几道自己的特色菜，现在是司北的休息点，司北在酒楼的一楼大厅随便找了个位子坐着喝茶，等外卖。
正在此时，不经意间的一瞥，司北看到一个人经过酒楼门口。
她怎么在这？
身为异能者，司北相信自己不会看错，匆匆和老板打了个招呼，跟了出去。
前面的人影似乎对下城很熟悉，在复杂的街巷中左拐右拐，最后进了一幢房，司北不敢跟得太紧，隔了两层楼，听着脚步声跟着。
跟到六楼的时候，脚步声忽然消失了。
房中的黑户们这个时间都在上工，整个六楼静悄悄的，司北没有妄动，警惕地打量着四通八达的楼道。
“既然找我，就别藏头露尾的了，出来吧。”这个时候司北已经确定对方是故意引他过来的。
“男人呀，没一个好东西，有了新欢就忘了旧爱，可怜我那妹妹还在苦苦地等着他的情郎……”白素从司北身后走出，意态悠然。
司北转过身，确认眼前的正是自称钱多多表姐的白素，那个在司北直觉中很危险的女人，不过司北关注的重点有点偏：“我说大姐，你怎么变老了？”
天可怜见！司北真不是故意开嘲讽的。司北上次见到白素是地表实习在寒凌森林遇上的，那时的白素虽然看起来比他年长一点，也就二十左右的样子，现在过去了一年，白素却像长了五六岁，二十五六的模样，一下从少女变成了轻熟，差别还是很明显的。
然而，在女人的字典里，“胖”和“老”是永远的禁忌，司北一口一个“大姐”，一口一个“变老”，白素好看的眉毛都竖了起来，这还嗦什么？打完再说！
第十九章 莽夫
在寒凌森林时，司北一阶，白素一阶，司北认为白素是他遇到的同阶对手中最棘手的；现在，司北三阶了，白素也三阶了，白素仍然是司北遇到的同阶最强！
昏暗的楼道中，水汽弥漫，司北根本无法捕捉到白素的身形，而白素的攻击简直是无孔不入。
一滴水珠，一片冰凌，一抹水雾，司北身周的一切似乎都对他充满恶意，白素的攻势并不暴烈，而是像绵绵细雨，润物无声，点滴累积，终成冲垮一切的山洪！
开局不利，仅仅坚持了两分钟，司北刚穿没几天的飞行夹克就成了一堆破布，布条的缝隙里是密密麻麻的血口，而司北连白素的衣角都没摸到！
更要命的是，水雾顺着司北露出的伤口，溶进司北的血液，又在司北的血管中凝聚成股股水流，一时间司北只觉得自己的血管中有无数条小蛇在乱窜！
司北捂嘴咳出几口血块，血块中有蜿蜒的水流在灵活扭动，他现在只能被动地消耗魂力抵御水流的侵蚀，以自己的身体为战场，吃亏的只能是自己，况且自己所有的精力都放在防守上，白素则可以放心地躲在暗处，一边操纵冰凌和水滴切割出更多伤口，一边操控更多水雾涌入司北的血管，现在血管中的水蛇已经逐渐侵蚀到司北的内脏，等水蛇攻入司北心脏的时候，就是司北的死期。
司北一刻不停地咳着，咳出大量血块，眼见得局势向着崩坏的方向不可抑止地滑落，司北却笑了，只是那笑容是如此的阴森可怖，决然不是正常人类该有的笑容。
【戒律之影铁线尸】！
晋升三阶之后，【戒律之影】得到提升，容纳上限变为四个，这只铁线尸的戒律之影就是司北新近补充的，这种三阶异兽同时具备【钢铁】和【尸】两种属性，司北抽到的异能是【角质钢铁化】，能够使指甲伸长并像钢铁一样坚硬锐利，并使皮肤硬化有效抵御冷兵器杀伤。但是，这些都是其次，就像选择马革是为了具备火焰属性开【焰刃】一样，司北选择这条戒律之影，同样不是单纯为了铁线尸的异能。
水汽弥漫的楼道中，传来一声娇哼，一团水汽从无色透明变得五颜六色，最终聚合成白素的身体跌落，白素反应极快，掏出一柄银色的小巧匕首，割开指尖，指尖中流出的鲜血竟然不是常人的殷红色，而是被各种艳丽的颜色侵染，哪怕不是异能者，也能轻易地判断出，白素中毒了。
白素望向司北，恨声道：“没想到你这个莽夫竟然还会玩毒！”
白素看向司北的时候，正迎上司北那个阴森的笑容，白素心里咯噔一下，竟然生出了极度危险的预感，这是在寒凌森林面对司北时根本不曾有过的感觉，不，就算是面对焦不离，白素也没有感觉如此危险过，只不过那时她是以七阶的状态迎战焦不离罢了。
“莽夫？”司北重复了一遍，僵硬的笑容愈发阴森，“还真是准确的形容呢！那你就好好体验一下我的莽撞吧，看看究竟是谁死得快！”
司北右臂一甩，露出右手手背上的魔纹，【拈花】融合成为【因陀罗之佑】以后，原先手背上的枯荣花已经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朵朵堆叠在一起的祥云纹。此时，随着司北激活【因陀罗之佑】，朵朵祥云向两边移开，一尊手持金刚杵、跨坐在白象之上的千眼佛陀自祥云之后露出，佛陀转动手中的金刚杵，道道金光铺满司北的整个手背，并向着司北整个身体蔓延，庄严与阴森，两种矛盾的气质同时出现在司北身上。
紧接着，一只造型狰狞的臂铠自司北的肩部向下延伸，包裹住司北整个右臂。臂铠前宽后窄，前臂外侧盘踞着一只狞厉的骷髅头，骷髅张嘴狞笑，露出的八颗牙齿正是那八颗顶级魂能石。这件构装由于使用代价太高昂，司北得到以后，看的时候多，用的时候少，每次适应性练习5分钟，就赶紧心疼得收起来，至于那个一次要用掉一半魂能石的构装异能【纵横百战】，说实在的，司北也没体验过呢。
臂铠的魂能炉从八颗魂能石中拼命地汲取能量，再供给构装的引擎和魂控中枢，随着魂能的抽取，骷髅的双眼亮起两团蓝色的鬼火，暴戾的气息骤然升起。
来吧，你不是说我是莽夫吗，我就莽给你瞧瞧！
构装异能【纵横百战】！骷髅眼眶中鬼火大炽，蓬勃燃烧，包裹住整件臂铠。
【苦海】！司北选择【戒律之影铁线尸】正是为了最大限度降低【苦海】对自身的负面影响，虽然有反应速度变慢的副作用，但两相比较之下，仍然是一个明智的选择。
【戒律之影马革】！一抹暗红色的虚影附着在白素身上，在【苦海】和【戒律之影】的双重作用下，这一瞬间，白素几乎难以行动，无力继续操控司北血管中的水蛇，司北得到了宝贵的时间。
【戒律之影影鸦】直接消耗，【持戒】！
【因陀罗之佑佛持】！一道佛陀的虚影自司北身后升起，而后立刻融入司北的身体，虚空响起一声若有若无的梵唱，金色的光焰在司北的体表流淌，煊赫的鬼火猖狂地昭彰。
白素在【苦海】的影响下，强撑着精神看向司北，见到的就是这样一幅景象，如同从地狱归来的白骨佛陀，庄严神圣与狂暴邪恶融为一体，白素的危险预感几乎化为实质，让她窒息，她想动作，但司北比她更快，司北简单地抬起右拳，向前一挥
抬拳时司北还在楼道的这头，拳势挥出，司北整个人仿佛被拳势带动，瞬间消失在原地，出现在白素面前，这是最纯粹最狂暴的身体力量，这是专精强化系的异能者在三阶都不敢想象的程度！
白素躲闪的动作在脑海中刚刚成形，司北的铁拳已经轰至面前！
第二十章 接着编
纯粹的力量可以强到什么程度？
司北在刚刚成为异能者的时候就见识过，钱破浪一脚劈飞血将军，那如斧劈刀凿的一脚锁住了空间，改变了两侧的时间流速，让血将军躲无可躲，避无可避！
而今，司北用不同的方法，达到了类似的效果，铁拳尚未轰至，磅礴的力量率先向白素压了过来，白素身边所有的水雾、水珠、冰凌全部被排开，甚至在这一瞬间，空气都被挤出了白素的身边，白素赖以存身的瞬移和藏匿异能竟是没有了借助的媒介！
意识到自己不可能躲开，白素果断放弃了躲避的想法，调动起自己最后的注意力，一声厉叱！
细密的伤口在白素的体表不断浮现，血如泉涌，瞬间在白素身前形成了一道泛着血光的小盾，这一招血将军曾经用过，然而抛开威力不论，竟不如白素用得老道熟练，这一面不起眼的小盾足以抵挡五阶异能者的攻击，白素有信心，只要给她缓过这口气的时间，她立刻就能翻盘。
可惜……
司北的铁拳正面轰在了血色小盾上，臂铠上骷髅狞厉的狂笑中，血色小盾只坚持了微乎其微的一刹那，就悲鸣着化成漫天的血色碎片，面色大变的白素只来得及启动自身身上一件保命的构装，就被司北的铁拳正面轰中！
如同被一辆高速行驶的列车撞上，白素一声不吭被打飞出去，撞穿了身后的墙壁，直飞入了墙后的房之中，撞烂了沿路的铁笼，直到撞上了大楼的外墙才勉强停下，而大楼的外墙被白素撞了这一下之后，就像被炮弹轰中，布满了蛛网般的裂纹，随时可能垮塌。
司北踢开碎裂的瓦砾，从白素撞出的大洞中跟着杀入房，他对自己这一拳的威力非常满意，不同于在十校联赛使用【乖离自在大辟无常】击杀毕琼的那次，那一击几乎把司北抽干，看着骇人，但是司北打完一击之后也无再战之力。但这一拳不同，这一拳司北完全是靠自己各种加成之下恐怖的身体素质打出来的，综合考虑司北的体力和因陀罗之佑的持续时间，司北再打出五六拳不是问题。
这处房比司北曾经住过的条件还差，连隔间都没有，全是层层铁笼叠在一起，人在其中过得还不如牲口。一间铁笼中，一个瘦弱的老头，大概是年纪太大做不动工了，闭着眼睛坐在铁笼中听收音机，白素被打进房，老头睁开眼看了一眼，哆嗦了一下，又赶紧把眼睛闭上，只盼着这些凶神恶煞的异能者不要把自己最后存身的小窝拆了就好。
司北闯进来，瞥了一眼闭着眼睛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老头，粗暴地扒开沿路被撞毁的铁丝，向着白素走去。
白素现在的模样很惨，再没有美艳动人的模样，身上无数细碎的伤口汩汩流淌着鲜血，胸骨塌陷了半边，身上被几十条铁丝贯穿，这要是个普通人早已经死得不能再透了，但白素看来还有一口气，看到司北过来，挣扎着要站起来。
“我帮你。”司北的声音中如同掺杂了铁锈，让人不寒而栗。
戴着臂铠的右手扼住白素的喉咙，将白素凌空提起，只要司北使劲一攥，一个灵魂就将告别这个世界。
“停！你不能杀我！”白素用尽最后的力气尖叫道，牵动伤口，血线滴滴答答在身上淌成一洼。
司北表情漠然：“如果你只有这些没营养的说辞，那么，准备和这个世界说来生再见吧。”
说着司北就要发力，到了生死攸关的时刻，白素终于抛出了底牌：“你要杀我，咱们就同归于尽！”
司北停下了，他感受到了一丝异样的气息，属于七阶以上高阶异能者的气息！
接触过钱破浪、陌、金城羽等高阶异能者，还和陌实打实交过手，司北相信自己不会认错，这是那种让人生不出反抗之心的高阶异能者的气息！
可是白素一个三阶，哪来的高阶异能者气息，这也太扯了吧。
看到司北眼中露出疑惑的神色，白素知道，司北有所动摇，但仍然随时可能痛下杀手，自己必须立刻证明给司北看，自己不是在扯虎皮：“为了表示诚意，我先撤掉【蜿流】，你能把我放下来说话吗？”
司北的伤口中，道道水流涌出，司北很快就不再感觉血管中还有异样，司北放下白素，但是五指仍然悬停在白素颈侧，随时可以一把捏断白素的脖子。
白素喘了几口气，拿出一瓶液体的伤药淋在身上，而后说道：“我叫白素。”
“不要说废话。”
白素一窒，气得伤口险些再次崩裂，何曾有人用这种口气对她说话过？但是现在的白素只能忍下来，直说重点：“我不是钱多多的表姐，我是钱多多的奶奶，钱家的掌权者，东大陆七阶强者！”
司北不屑一笑：“编，接着编，你要是七阶，一拳打爆你的我算什么？我还九阶强者呢！”
“你不是问我为什么变老了吗？”白素屈辱地说道，“我使用秘术重返青春，一身魔纹还在，但是位阶被降为一阶，只有重新提升上去，随着我位阶的提升，身上的魔纹才能重新动用。但是，我是可以临时恢复七阶实力的，代价就是我的寿命，每次解封都会使我一下变老数岁，若无必要，我也不愿随意解封。”
“接着编，我就快相信了。”司北表情冷漠，“权当你说的是真的，你变老了一次，说明你解封过。你这么处心积虑地对付我，既然有了第一次，我认为你不会介意再来一次，杀了我，解决所有问题，也不用这样被我威胁了，你别说你看上我了，舍不得杀我。我对老女人没兴趣，砖虽烫手，但腿不抖，这是原则问题。”
白素虽然不知道“砖虽烫手，但腿不抖”是什么梗，但司北的意思她还是明白的。白素尽管内心屈辱得要爆炸，还是叹了口气，苦笑着解释说：“因为我不想杀你，因为我已经确定，寂灭之主的传承就在你手上！若是能用几年寿命换到传承，我肯定毫不犹豫，但若是竹篮打水，解封只是杀了你泄愤，我多年的谋划和曾经付出的代价岂不全都付诸东流？”
第二十一章 说不定
李记酒楼的雅间。司北和白素相对而坐。
司北接受了白素的说法。是接受，不是相信。
尽管匪夷所思，但白素的说法能够解释这本就匪夷所思的一切，当然白素的说法中肯定有不尽详实的地方，要么有隐瞒，要么关键地方说谎，司北不会全信，但是他不会去赌那个鱼死网破的结局。
白素换了一身衣服，身上的铁丝全部抽出来了，伤口基本愈合，除了脸色苍白些，知道司北基本相信了自己的说辞，局势不会向一拍两散最恶劣的方向发展了。
白素松了一口气，而后感到了莫大的屈辱，自己一个高阶异能者，什么时候卑贱到这种程度了，要受一个低阶异能者的威胁？
司北面前摞了老高的一堆碗碟，碗是鳝丝面的面碗，盘是烤生蚝的烤盘。盘白素看到司北没心没肺大快朵颐的样子，气就不打一处来，忍不住刺了他一句：“你这胃口好得过分了吧？”
司北咕噜咕噜喝净面汤，腼腆地笑笑：“最近体力消耗有点大，需要补补。”
白素莫名地觉得，司北所说的体力消耗有点大，不是指的和她刚刚结束的大战，虽然在白素的认知中，单凭身体打出威力如此强大的一拳肯定体力消耗不小，异能者战后通过大量进食快速恢复体力也是正常手法，但司北点这一桌子生蚝和鳝鱼，结合他那表情怎么看怎么就觉得不对劲呢？
司北点上饭后烟，往椅子上一靠，两根椅腿着地，磕磕烟灰：“说吧，引我出来干嘛？”
白素挽挽头发，无奈地说道：“你这态度是不是太嚣张了？我好歹是高阶异能者，是多多的奶奶，是不是该对我尊重一点？”
司北很不礼貌地喷出一长股烟气，笑了一下，而后板起脸说道：“尊重？好，我们按照你的说法，你是七阶，原本是七阶；你是钱多多的奶奶。提前声明，你的说法我只接受，不相信。说句鸡汤一点的，尊重不是别人给的，是靠自己得来的，刚才你算是完败在我手里吧？你要是堂堂正正找我决斗，以你的实力，就算打不过我，我也会尊重你。问题是你背后算计我，被我破局了，还想我尊重你？哪来的好事？
另一个方面，你是钱多多的奶奶，不是我的。退一步说，你为什么不带钱多多来找我，我相信那样我们之间会容易沟通得多。所以，我的结论，要么你的身份还是在骗我，要么你们钱家内部不是一团和气，你无法带多多来见我或者多多不听你的。
至于我态度好坏有什么关系呢？你是个利益至上的人，有时候你这种人挺讨厌的，有时候又挺可爱的，你不会因为我态度嚣张就翻脸拼个鱼死网破；也不会因为我态度谦恭而对我关照，既然如此，我为什么不让自己开心一点呢？现在，回答我的问题，不然我不介意试试你所谓的解封是个什么鬼样子，诶？你解封的时候会不会变回老太太？那可太吓人了。”
白素默然片刻，深呼吸了几次才压抑下心中的愤怒，司北说得没错，如果能随手拍死司北，即便不敢真杀他，白素也不介意给他一点教训，但是她不恢复实力的情况下根本不是司北对手，她不可能光为出气拿出自己数年寿命只是教训教训司北。
白素接受了事实之后，合作多了：“我找你出来，两件事。明面上，明王请我暗杀你；实际上，我准备抓住你以后，逼问出寂灭之主的传承再交给明王。”
“明王？”司北无所谓地笑笑，“他还不死心啊？而且他怎么找上你了？”
白素：“明王不可能放过你，你先杀了彭康，又在拳台上打死查猜，明王面子里子都丢了，你活着一天，他就一天不痛快。极道的四王并不像表面上那么风光，极道不缺低阶异能者，但是中高阶异能者绝大多数出身学院，优秀的早被学院背后的势力盯上，极道想要招揽一个也不容易。
极道中个别自己成长起来的，一般又会分出去，管理自己的地盘，四王也不能什么事都找他们。你打死查猜，明王明白再找一般的三阶四阶不过是送菜，至于找上我则是因为这件事算是我之前和他合作的延续……”
司北敏锐地抓住了什么，打断了白素：“e区仓库那次截杀，你也参与了？明王和陌说，他俩还有一个盟友，是整件事的策划者，是你？”
白素点头认下，声音有些苦涩：“是我，你不是问我为什么变老吗？因为那次我负责拦截焦不离，解封了一次。你在关锦寿宴之后，行事非常小心，不是躲在学院里不出来，就是身处闹市区无法动手，再不就是跟着金城羽一起，根本没有动手的机会。我只得用材料引你出来，没想到付出如此大代价的杀局竟然让你全身而退了，你是怎么跑掉的？”
“好奇我怎么跑掉的？你求我啊，求我，说不定我一开心就告诉你了。”司北张口就是胡扯。
白素翻了个白眼：“我们这是第二次见面，算第三次吧，但是我用了近两年的时间对你进行调查和了解，你每次说‘说不定’的时候，答案都是否定的。”
“哈哈，被你看出来了。”司北一点没觉得不好意思，“说正事好了，你准备怎么赔我？”
“陪你？”白素神色诡异。
司北忙不迭更正道：“赔偿我。我这构装用一次很贵的，你输了怎么得意思意思吧，还有医药费、误工费、精神损失费……”
“司北，你不要太过分！”白素感觉自己快压抑不住内心的怒火了。
司北一句话就捏住了白素的七寸：“那你还想不想要那个谁谁的传承了？”
白素眼睛一下亮了：“你愿意？”
“我提前声明啊，我不知道什么寂灭之主，也从未接受过什么传承，只不过呢，我在觉醒的时候得到了一点信息，你想要的可能是这个吧。也没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你早把话说明白，我早告诉你了，省得这么被你整天惦记着。”
白素简直是喜出望外：“你告诉我，我保证不再烦你！”
司北摁灭香烟，面带营业员式微笑，伸出右手拇指和食指搓了搓：“我告诉你信息，你是不是该意思意思？你要连这点都舍不得，那就没意思了啊。”
第二十二章 你不要太过分！
一定程度、半真半假地透露部分寂灭之主的信息，这是司北刚才想好的对策。
白素费了这么大力气，付出如此大代价，如果司北一直笃定白素不会杀她，完全不拿她当回事，白素可能会采取其他手段，用绑架他的亲友之类的方法逼迫他就范；当然，司北不可能真把传承交给白素，金碟已经融入自己身上，变成魔纹，司北就算想给也给不了，而且真给了传承，白素指不定怎么料理他呢。
最终，在一番讨价还价之后，白素付出了整整十六枚顶级魂能石作为代价，当作对司北的赔偿和交易。
司北心里美滋滋的，八块魂能石能用两次【纵横百战】，用一次相当于四块，一拳赚300%纯利，这个买卖要得要得，要是省着点用不开构装异能的话，那简直赚翻了，一时间司北情不自禁盘点起自己还有哪家仇人适合敲一笔的。
白素付过魂能石，催促着司北赶紧交待信息，司北清清嗓子，开始了忽悠，哦不，交易。
“据我得到的信息呢，四季刀确实事关那谁的传承，但是只有一把是不成的，只有四把全齐才能发掘到其中的秘密。”
司北说完就端起碗喝茶，白素目光不善，那意思是，你忽悠老娘也用点心好不好？我十六颗魂能石就换一句废话？
“别急别急，我知道的也不多。”司北斟酌了一下，说道，“【春】在你们钱家手里，剩下的三把刀，我知道其中一把的下落。迦百农，那把刀在七城之一的迦百农。”
说完，司北再次端起茶碗，老神在在地喝茶，实际是掩饰自己的尴尬，咱技能点果然全点到嘲讽上了，忽悠不在行啊！
“完了？”白素等了半天下文，司北只是喝茶，茶碗都喝空了，还拿茶碗挡着脸。白素扒开茶碗，今天第二次重复这句话：“就这？司北，你不要太过分！”
“就这。”司北点头，努力作出正经脸忽悠道，“你别觉得亏，觉得迦百农范围太大，我要是不给你圈定范围，你满世界上哪找去？知道迦百农，这范围缩小了几万倍好嘛！”
白素蹙着眉头，认真考虑着，最后说道：“你把刚才的信息重复一遍，我们交易完成，是否有后续交易，以后再说。”
说着，白素微闭双眼，空气中水雾弥漫，水雾散去之后，白素的面前悬浮着一只透明的小虫，随着司北话语的重复，透明小虫渐渐变红，等到司北说完，整只小虫变成了一小块红宝石一般的晶块，白素点点头，没有给司北解释的意思，收起变红的小虫离开。
司北心下了然，这看来是某种具有测谎功能的异能，幸亏自己所说句句属实，只是隐瞒了99%的信息而已，任如何测，他说的都是实话。
白素走到门口，忽然回身补了一句：“有件事，当我附赠好了。你最好还记得你是怎么来的白玉京，种子计划，还记得吗？这事还没完呢。”
“开玩笑吧？”司北一下子拉下脸了，“你们钱家要搞死我，我活下来了还得接着给你们卖命，什么道理？”
“我是好意提醒，悉听尊便。”看到司北心情糟糕，白素觉得心情好了不少，扭身离开李记酒楼。
司北仍在雅间里，把玩着空空的茶碗，考虑着白素临走的“提醒”。
愤怒过后，理智分析，钱家也好，背后的大联盟也好，随着自己的崛起，有心人掌握了这个信息难免不会做点文章，对司北来说会是一桩麻烦，但今时今日，以司北和大联盟那点微薄的关系，想靠着这点事置他于死地是不可能的了。
麻烦？哥最不缺了！
雅间的门被从外面推开，司北警惕地回头，他的雅间，没有他的叮嘱，酒楼不会随便放人进来，没有阻拦声，说明是酒楼得罪不起的人。
谁？金城羽。
司北瞧见是金城羽，眼睛中那份警醒劲立刻消散，回过头趴在桌子上一副惫赖模样，表情充满嫌弃，每一根头发丝都在说：我不想理你。
金城羽在他对面坐下，摘下准将制式的棘布羊羊皮手套扔在桌上，开门见山：“有任务。”
“金局长”司北拉长了强调，耷拉着脑袋说道，“你是不是搞错了？我现在是d区警署的实习探员，归属警务总署管理，咱们侦缉局给我派的哪门子任务？”
“看看。”金城羽扔了一份标注为绝密的文件到桌子上。
司北支楞着脑袋翻看着文件，翻着翻着，人渐渐就坐直了。文件是一份代号为“靖成”的绝密行动计划的一部分，行动由警务总长韩文曜亲自挂帅，金城羽是一线指挥员、行动的具体负责人，文件的最后是司北的档案，调阅权限赫然标注着“仅限次长级以上查阅，或总长亲自批准方可临时查阅”，而这份档案显示，司北的岗位根本不在d区警署，而是在侦缉局，他到d区警署实习仅仅是行动计划的一部分而已。
“这算什么？解释吗？”司北冷笑一声把文件扔回桌子上，“我算什么？警部豢养的鹰犬吗？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秘密行动？你们征求过我的意见吗？”
金城羽完全是公事公办的态度，沉声问道：“好，现在征求你的意见，你是否接受这份任务？”
“不接！”司北一拍桌子站了起来，“靖成？靖侯功成？你们特么的能不能掩饰一下啊！老子不是这些官僚加官进爵的工具！不去！我告诉你，我早特么看透这个世界了，权力是别人给的，力量才是自己的。离了警部，有的是财阀抢着要我；留在警部，待在警署，也没人敢给我这份气受，过得逍遥自在！”
“说完了？”金城羽也站了起来，面色平静，“好，征求过你的意见了，我现在给你答复，你的意见被否决了，执行命令，加入‘靖成’行动！”
“金城羽，你不要太过分！”司北反倒收敛了激动，同样冷着脸，平静地说道，只是那平静的语气像即将喷发的火山。
“过分？”金城羽反问一声，“司北，你不要忘了你身上的制服，你领口的勋章，服从命令是你的天职！还是说你在地表时从来没人教过你这些，大联盟的教官没告诉过你吗，在白玉京，装也要装出对陛下、对帝国尽忠的态度来！”
第二十三章 来啦
司北怔住了刹那，他意识到，他和金城羽这些人思想上最大的不同了，他的灵魂来自另一个世界，又在地表摸爬滚打了十六年，根本没有七城中人服从皇权的观念，他能接受这个世界被强权主宰的事实，但当这个强权具体到某个人身上而不再是个抽象的符号时，尤其是强制的对象是他时，他接受不了。
但司北天生是属驴的，只能哄着，不能威胁，拧起来完全是不顾后果那种的，他能听懂金城羽话中的警告意味，也明白自己出身地表，甚至作为大联盟种子偷渡到白玉京的事也在金城羽掌握之中，司北寒着声音问道：“如果我仍然拒绝，你准备怎么办？把我就地格杀吗？”
金城羽正待说话，忽然按住耳廓，这说明金城羽戴了内置耳返，正在和某人通话，金城羽听了片刻，最后只是应道：“是，我明白了。”
结束了通话，金城羽看向司北神色复杂，叹了口气，语气软了些：“有人想见你，跟我走一趟吧。见过之后，你作何决定，我都接受。”
看到司北准备出言顶撞，金城羽补了一句：“我以你曾经老师、现在同僚的身份，请你，不要拒绝。”
司北有些苦恼地抓抓头发，认命道：“走吧走吧！诶，老金，你真该学学怎么说话了，什么叫走一趟？我是犯人吗？”
金城羽进门以来第一次露出笑容，拍拍司北肩膀，在前面领路，一边走，金城羽一边说道：“可能以你的成长经历来说，你确实无法理解为帝国尽忠、服从命令这些理念，但请你尊重这种理念。”
金城羽回过头，傍晚的最后一抹夕阳透过窗棂为他的侧脸镀上一层金色的油彩：“因为这种理念对于我和某些人来说，很重要。我曾经告诉过你，我不止是想做个侦缉局局长，你以为我的目标是做总长入内阁吗？不，我的目标是让帝国更强盛，让帝国的荣光普照这个世界的每个角落，让世界重归和平安定。”
时间仿佛在这个黄昏定格，一向冷淡的金城羽罕见地吐露一点心声，这一刻，这个帝国的敌人口中谈之色变的情报头子竟显露出几分崇高的意味，司北摇摇头，他不认可金城羽的理想，谁都不该是救世主，谁都不需要救世主，这个世界，人人能做好自己那就天下太平。
我的力量太微薄，但求无愧于心而已。
警务部白玉京第三档案库。
档案室是警务部最清闲的衙门，归属综计处资料科管辖，一向是安置养老人员和实权人物家属的岗位，除了在警部大楼留有两间办公室，档案室还管理着众多档案库，地处下城的第三档案库无疑是其中比较不重要的那种，这里存放的都是已经结案而且秘级比较低的仅供存档的档案，几天也未必有一名警员过来调阅。
第三档案库共四层，密密麻麻排列着一个个档案架，寻常警员出示证件之后就可以来随意调阅，但若是把三楼最西头倒数第三排的档案架推开四公分，档案库二楼洗手间最里间那个坏掉的抽水阀门就可以重新使用，只是按下去之后，伴着抽水声出现的是一个暗门。司北跟着金城羽通过暗门，进入电梯，向着幽深的地底沉去。
两人走出电梯，眼前是一个宽敞的指挥大厅，上百个参谋席位、数百个监控屏幕环绕一周，这里设备的先进和完备程度超过司北所见任何一个指挥所，初看之下确实震撼。
“你还未加入，不要多看，不是好事。”金城羽嘱咐一声，当先领路，沿着电梯口右侧的通道离开指挥大厅，走向更深的深处。
也不知金城羽是怎么从通道两旁一模一样的几十个连门牌都没有的房间确认目的地的，金城羽推开一扇房门，做了个请的手势，司北深呼吸一口，迈入房门。
来之前，司北做过很多预想，和金城羽通话的是谁？从金城羽的态度来看，对方显然级别比金城羽更高，而且和金城羽关系比较密切，结合那份“靖成”行动计划，司北原本以为金城羽带自己来见的会是韩文曜，那个帝国警部的传奇人物。
司北见到的人比韩文曜更为传奇。
房间里没有开灯，对着方面的整面墙是一面显示屏，房间里唯一的光源就是显示屏的荧光，房间陈设简单，一桌一椅，一个中年人背对着显示屏，坐在桌前吃饭，饭菜很简朴，不，应该说是寒酸，一个白瓷盘子里摆着一摞大葱，一个白瓷盘子里放着一堆馒头，再就是一大碟面酱，司北进来的时候，中年人正一口大葱蘸酱一口馒头埋头猛吃。
听到有人进来，中年人咽下嘴里的食物，抬起头打量着司北。中年人坐的方向背光，司北只能看到一个轮廓，但司北已经知道要见他的是谁了。
自从和温易铭在第四警院的小食堂吃过那顿奇怪的一餐之后，司北慢慢了解到了温易铭是在模仿谁、是在向谁示好，也知道了这位帝国顶层人物中唯一一位口味独特的大人物，再加上那副经常出现在各路媒体、极具辨识度的膘壮体型，司北瞬间就锁定了唯一的可能
帝国首相赵承宇。
赵承宇身上的头衔大概能写出两千字来，但七城的人们提起他只会用一个称呼，首相。这位当年年仅三十出头拜相的首相大人，走过了风风雨雨的二十多年，辅佐了三代帝国皇帝，两代帝师，当年与赵承宇竞争首相之位失败的郭秉诚，熬了二十多年还是次相，此时已经成了一位昏聩老人，而赵承宇才正当盛年。很多人说，赵承宇还能再做二十年首相，甚至私下里有种大不韪的说法，帝国皇帝代代换，代代首相赵承宇。
这是一个高居帝国权力巅峰的男人，这是帝国之中一座无法逾越的权力高山，在司北的想象中，这样的人应该是那种保守-党党魁的做派，不苟言笑或者带着恰如其分的假笑，像西木总统一样，把权力玩弄于股掌之间，没想到赵承宇见了他的第一句话竟然是：
“来啦老弟，整点？”
第二十四章 金棘花
老弟……
打破司北的脑袋，司北也想不到会有人这样称呼他，尤其是一个五十好几的中老年人，尤其是一个帝国首相，这位所谓的传奇人物递着一根大葱，问道“来了老弟，整点？”的时候，司北真的是险些破功。
刹那的怔然之后，司北自然地走到桌前，接过赵承宇递来的大葱，蘸了蘸面酱，咔嚓咔嚓吃起来，一根大葱一眨眼的功夫就被司北吞下肚。
“小金，把灯开一下。”赵承宇像是刚想起来一样向金城羽招呼道，而后看向站着的司北问道：“如何？”
房间的灯开了，司北眼睛适应了一下，这才真真切切看清面前的赵承宇，和媒体上见到的形象既像又不像，真实的赵承宇要苍老一些，面相粗豪，但你看到他，一定不会认为他是一个粗人，因为那双眼睛如深潭一般，深不见底，盈满的全是智慧和世故，无论这个人是喜是怒，无论他面上做着什么样的表情，那双眼睛都没有一丝波动。
“不合我的口味，不是我的菜。”司北如实说道。
“哈哈，没关系，没关系的，这一口太特别，我本来也没指望能找到几个同好。”赵承宇站起身爽朗地笑着，“我先向你道歉，小金找你的时候，一直和我连着线，没有经过你的同意我旁听了你们的谈话，但小金去找你本来也是我的意思。”
赵承宇严肃了一点，说道：“我更正你一下，‘靖成’计划并不是你理解的靖侯功成，而是因为这个计划是文曜和我发起的，成是承宇的承的谐音，不过可能文曜并不在意别人怎么看他，或者说文曜希望别人把他当做一个嚣张跋扈的人。”
司北：“理解。”
赵承宇接着说下去：“无需讳言，靖成计划的最终目标是解决掉反抗军，这个帝国的心腹大患。你可能不愿意为了帝国的利益而战，但是没关系，我一向认为不应把自己的理想强加给他人，只要大家各取所需，一样可以合作，我们可以解决反抗军，你可以解决你的身份问题，彻底解决。”
司北不得不承认，同样的事，赵承宇说出来就是比金城羽说的更容易让人接受，偏偏他还就是个吃软不吃硬的性子，起码赵承宇如此说，他觉得可以谈谈了。
在赵承宇面前，不知不觉，司北有点被压制的感觉，说话简练了许多：“怎么解决？”
“哈哈，你这点事，对于我一个首相来说，还叫事吗？”赵承宇大笑，“你的档案会被全面修改，大联盟的种子？你的身份将是警部秘密搜查科收养的孤儿，你的父母是警部的密谍，潜伏在地表，你在成为孤儿后被情报人员找到，执行潜伏任务，后来机缘巧合重返白玉京，一切都可以解释得通了。”
司北迟疑着：“我的父母……”
“你的父亲，司憬淮，原天衍王朝赤厣军五营统领；你的母亲，孟槿昕，天衍王朝长公主。在你母亲怀孕期间，夫妻二人逃亡到北地隐居，是吧？”一边的金城羽接过话。
唉，还是小看了帝国警部的能量啊，人家早已经把自己查得底掉，可笑自己还遮遮掩掩的。
话说到这份上，可以敞开说了，司北耸耸肩：“所以？我父母的身份怎么可能是警部的密谍……”
司北顿了顿，忽然想到一个可能，瞪圆了眼睛：“woc……不会是……”
“看来你的父母几乎没有和你谈及他们的过往啊，小金，还是你说吧。”赵承宇似笑非笑地看着司北。
金城羽的脑子简直是**图书馆，需要的资料信手拈来：“司憬淮留给你一枚戒指，瘟疫之源三十六支铜戒，你知道三十六支的来历吧？”
司北联想到司憬淮留给他的那封信里曾说他还有另一个身份，已经基本确定了他的猜测，涩声道：“知道，我还知道后来瘟疫之源分裂成为三部分，其中一部分成为警部高级密谍的班底，所以……司憬淮其实是……”
“警部直属秘密搜查科高级密谍，截止司憬淮殉职时，已经是上校衔，殉职后警部内部追授准将，授予金棘花勋章，这些档案至今仍留存在警部，绝密级的档案，你要想看我可以找总长申请。你父亲是警部密谍，你母亲跟随他逃亡，实质上叛出了天衍王朝，说你父母是帝国密谍是客观事实。”金城羽沉声说道，肯定了司北的猜测。
“喏，这枚勋章本来应该颁给你的父亲的，现在给你保存吧，你的父亲，他是帝国的英雄。我和你说这些，不是要强迫你走上和你父亲相同的道路，而是告诉你，你的身份本来也不是问题，帝国不会下作到如此对付英雄的后人的。”赵承宇从胸兜中掏出一枚金色的勋章，庄重地递给司北。
司北郑重接过，这枚勋章整体用黄金打造，徽章的图案为一圈紫色荆棘环绕着一柄白金色的利剑，不仅帅而且昂贵，勋章底座所用的黄金是这里面最不值钱的材料；紫色荆棘使用的是紫葵金，通常用于五阶以上构装的制造；白金色利剑使用的不是金属和矿石，而是一种魔纹材料，银钼蜡，这一枚勋章不算背后代表的意义，仅仅材料制作费用就超过十万。
某位帝国权贵曾戏言，哪家得了这枚勋章的后人要是过不下去了，卖了这枚勋章也能舒舒服服过上一辈子了。但是估计没有哪家孩子希望继承这玩意，金棘花勋章授予的条件是在隐秘战线为帝国做出特殊贡献并付出生命代价的无名英雄，换句话说，这勋章是不给活着的人的。
司北攥着勋章，心里沉甸甸的，这一刻，那个熟悉又陌生的便宜老爹在他心里的形象变得真实起来，那个男人嬉笑怒骂的背后，背负着的或许是外人无法想象的沉重，他曾经痛快地厮杀过，也曾为了爱洒脱地抛开一切，最终湮没在历史的长河中，仅留给了自己的儿子一枚戒指和这枚等待儿子继承的勋章。
“有个问题，司憬淮既然是警部密谍，既然已经和我母亲逃亡，为什么不回白玉京？”司北哑着嗓子问道。
第二十五章 愿意吗？
按照赵承宇的说法，司憬淮是帝国英雄，拐跑了天衍王朝的长公主，正是该功成身退联系帝国警部撤回白玉京，为什么会跑到北地一个小庇护所隐居起来？
金城羽明显是知情的，却犹豫着是否要说出来，赵承宇接过话：“我来说吧，这些事该给你说明白。没什么不好意思的，你的父母实质上不仅是叛出了天衍王朝，也叛出了帝国。你的父亲在逃亡之前，曾经想动用警部的秘密渠道被秘搜科察知，秘搜科当时严令你父亲不许有任何动作，但你父亲仍带着你母亲逃了。当时秘搜科申请将你父亲定为叛国者，被我压下来了。”
“我不需要粉饰自己，当时要你父亲按兵不动的命令就是我下的。你父亲就是我发掘的，这在内阁不是秘密，我保下你父亲不仅因为他曾经是我的部下，也是为了自保。当时正值帝位更迭，我的相位也岌岌可危，为避免受到攻讦，我强压下这件事，将事情定性为你父亲是领受命令完成任务，在逃亡途中不幸殉职，并为他争取到了表彰。”赵承宇坦然地述说着当年的往事，没有半分愧疚。
赵承宇露出几分追忆的神色：“你父亲当时面临的局面是，在帝国档案上他已经是牺牲的英雄，是个死人了。他若是回来，一切都会被戳破，他会成为叛国者，而帝国对叛国者的态度一向是最严酷的，不仅他自己，你们母子同样保不住。更重要的是，你父亲当初离开天羲城的时候，曾经放言，从此他只是自己，再不属于任何势力，以他的心气，哪怕没有这档子事，他也不会回来的。”
顿了顿，赵承宇口气软了些：“我不是为自己开脱，我做过的没有不敢认的，我只是向你说明你父亲的性格为人，他确实是个英雄，可惜了。我本来准备等过几年这件事平息下来，让你父亲换个身份回来的，没想到，一语成谶，你父亲竟然真的没了。唉……”
司北面无表情地听赵承宇讲完，内心里他倾向于认可赵承宇说的都是事实，赵承宇讲的非常客观，细节也都能对上。
司北忽然有了一种穿越时空的错觉，环视这间深藏地下的小房间，最后正视着赵承宇，直指人心地问道：“你说你发掘了我父亲。曾经，他像我一样年轻时，是否也有一天像今天这样，他站在你的面前，你问他，你愿意吗？”
赵承宇深潭般的眼眸中终于起了一丝涟漪，某些方面，他和司北是一类人，都是不会后悔的人，司北是认为后悔没有意义，改变不了已经发生的；赵承宇则是这一生负过太多人，如果他放纵自己悔恨，恐怕早就在愧疚中死去。
但是，夜深人静的时候，午夜梦回的时候，赵承宇也曾从噩梦中惊醒，拭去眼角的浊泪，想起那一张张年轻的面庞，那些这个时代最优秀的年轻人，有人被他送上战场，有人被他派去执行秘密任务，他们都再也没有回来，他们也有妻儿父母，他们也有自己梦想的生活。
所以，赵承宇很多年前开始，每晚都是独自在书房休息，他不可以让任何人看到他软弱的样子。
所以，赵承宇掌权三十年，九辞帝国皇帝给他封爵的诏书。为了实现自己的理想，他需要权力，但是他不需要爵位来彰显地位，把自己的家族变成门阀，那会让他觉得玷污了那些年轻的理想。
平复了心情，赵承宇的眼神恢复了古井无波，平静地向司北问出那句话：“那么，你愿意吗？”
赵承宇已经不抱指望了，在今天接触司北之前，金城羽征调警部三位最优秀的情报分析师，连同他自己一起对司北做了侧写，司北这个人，有些地方和司憬淮很像，有些地方又截然不同，司憬淮是个很理想化的人，很浪漫主义的人，整个人充满激情热血，认准的事愿意不计代价地付出；司北则不同，他的性格比司憬淮复杂得多，他和司憬淮的性格像是父子颠倒过来了，他世故、沉默、坚定、隐忍却又爱憎分明，他有自己的底线，同时为了活下去他又可以放弃底线，他愿意冒险豪赌博取最大的利益，有时却又不愿为了利益委曲求全。
司北那句直指人心的发问带着一种讥讽的态度，按照赵承宇对他的了解，司北是打定主意要拒绝了。只是赵承宇不愿在一个毛头小子面前弱了气势，还是问出来了。
“哈哈，你们这帮狗n养的政-客，还真好意思问出口啊。”司北的笑容张狂又阴郁。
金城羽变了脸色，这是指着首相骂啊，他可是知道赵承宇的，积威三十年，岂容轻易冒犯？翻脸比翻书还快，说不定今天司北就走不出这座地下指挥所。
金城羽想要喝止司北，伸手要拉司北，司北挣开金城羽，面带戏谑的笑容，拿出烟盒，抖出两支递到赵承宇面前，赵承宇有些看不懂司北了，迟疑了一下伸手抽出了一支烟，司北自己叼上一支，划着火柴给赵承宇点上，又给自己点上烟，深深吸了一口，翘着拇指挠挠额角：“咝呼我愿意。”
这转折金城羽简直难以置信，下意识重复道：“你愿意？”
司北呼出一口烟气，烟雾遮挡了他的眼神：“很奇怪吗？司憬淮做得，我为什么做不得？老赵，你可别坑我啊，我可不像那个傻子那么好骗。”
老赵？
赵承宇怔了一刹，这称呼有多少年没听到过了？
真像啊……当年司憬淮应下卧底天衍王朝的事时，就是臭屁地挥挥手对他说：“这事交给我吧，老赵，你等着加官进爵吧！”
赵承宇笑了，不是那种容易拉近距离的爽朗笑容，也不是他在旬议上面对皇帝陛下常见的虚与委蛇的笑容，那笑容中有几分喟叹、几分自嘲、几分怅然，真实而生动。
赵承宇笑着摇摇头：“不想被我坑了，那就试试咱俩谁更聪明喽。不要让我失望啊！我有个外甥女很漂亮的，等你回来了介绍给你啊！”
司北哈哈大笑：“你查过我的底吧？我渣男来的，谁愿意把自家的好闺女介绍给我啊？别是靖侯家里韩梅梅那种吧？”
赵承宇拍拍司北肩膀：“总之，活着回来。细节小金和你谈，我先走。”
第二十六章 条件
“哈哈，你们这帮狗n养的政-客，还真好意思问出口啊。”司北的笑容张狂又阴郁。
金城羽变了脸色，这是指着首相骂啊，他可是知道赵承宇的，积威三十年，岂容轻易冒犯？翻脸比翻书还快，说不定今天司北就走不出这座地下指挥所。
金城羽想要喝止司北，伸手要拉司北，司北挣开金城羽，面带戏谑的笑容，拿出烟盒，抖出两支递到赵承宇面前，赵承宇有些看不懂司北了，迟疑了一下伸手抽出了一支烟，司北自己叼上一支，划着火柴给赵承宇点上，又给自己点上烟，深深吸了一口，翘着拇指挠挠额角：“咝呼说说你们的条件吧。”
这转折金城羽简直难以置信，下意识问道：“你愿意？”
司北更正道：“我没答应，先说条件，我这个人不介意做工具和棋子的，起码说明我还有利用的价值，但你们总归得开出和我相称的价码来。你们说，各取所需，共同合作，我很同意。但既然首相大人说了，不会因为我出身地表对付我，那么你们不能把帮我解决身份问题当作筹码吧？这顶多算是一点利息。我放着警部的大好前途不要，去蹲号子给你们做卧底，你们得拿出点诚意吧？”
金城羽和赵承宇交换了一下眼神，金城羽知道，他和司北之间已经生了隔阂，司北现在不想跟他们谈理想、谈感情，只谈利益，这不是他们想要的局面，他们不吝啬好处，但是一名卧底因为好处而接受任务，未来很可能会不可控，要知道，变节的卧底可不是什么新鲜事。
然而事已至此，司北是这个任务最合适的人选，他们整个计划都围绕着司北接受卧底任务来做的，司北不接受，就得一切推翻重来，但凡有一丝机会争取司北，金城羽还是不愿放弃的。
金城羽直接开出了价码：“你的实习期可以立刻结束，授中尉衔，未来提前一年调职，不与立功的减免冲突。如果你能功成回来，首相保你一个勋爵。”
司北盘算了一下，立刻结束实习意味着他比同级提前了近两年授衔，他在警院期间一个个人三等功，一个个人二等功，三等功提前一年调职，这样一年后他就可以调上尉了，而这时赵北歌他们刚刚大四实习……
二等功等着调少校的时候再用，又能提前一年半，赵北歌毕业以后得正经给自己敬礼称呼长官，想想有点小爽啊。
勋爵则是帝国贵族体系中最低一级，象征意义大过实际意义，但成为勋爵却是必不可少的一步，近些年随着帝国贵族体系日渐臃肿，已经极少封爵了，赵承宇保他一个勋爵还算有诚意。
内心里，司北倾向于接受，系统的任务、寂灭之主的传承、赵承宇允诺的好处，足够打动他了，但是谈判嘛，漫天要价坐地还钱，何况赵承宇他们又不知道寂灭之主和系统的事，价码确实有点不足。
司北呼出一口烟气，烟雾遮挡了他的眼神：“不够。”
金城羽一怔：“不够？”
司北扔掉烟头，用脚踩灭，碾了碾：“都是些不值钱的花架子，鉴于司憬淮被坑的例子在前，我要现在就看得到的好处。”
金城羽有点动怒了：“司北，你不要太过分，这已经是十分优厚的条件了……”
赵承宇拉了金城羽一下，盯着司北问道：“那么，你想要什么呢？”
“我承认条件其实还不错，但那是从你们的角度考虑的，你们应该从我的角度考虑问题，我很在乎升职吗？在乎，也没那么在乎。你们需要拿出打动我的东西。”司北解释了一句，亮出了自己的条件，“我要你们帮我赶绝明王，我和他芥蒂太深，对于彼此来说，对方活着，自己都寝食难安。”
“不行！”金城羽一口回绝，语气缓了缓解释道，“你知道明王的背后有多少牵扯吗……”
“一半，”赵承宇打断金城羽，语气不容置疑，“侦缉局出手帮你打掉明王一半的地盘和产业。小北，适可而止。”
司北笑了，伸出右手：“劳您费心，我这人，就是胃口好。”
赵承宇伸手和司北握住：“合作愉快。”
司北哈哈一笑：“是否愉快得看你们的诚意了，我可是一心一意为帝国尽忠的。老赵，你可别坑我哦，我真的会反水的。”
老赵？
赵承宇怔了一刹，这称呼有多少年没听到过了？
当年司憬淮应下卧底天衍王朝的事时，臭屁地挥挥手对他说：“这事交给我吧，老赵，你等着加官进爵吧！”
只是同样的称呼，父子两人说出来却是截然不同的味道。
赵承宇笑了，不是那种容易拉近距离的爽朗笑容，也不是他在旬议上面对皇帝陛下常见的虚与委蛇的笑容，那笑容中有几分喟叹、几分自嘲、几分怅然，真实而生动。
结果虽然如愿，过程大相径庭，赵承宇也不知道将来事情会变成什么样子。
赵承宇笑着摇摇头：“不想被我坑了，那就试试咱俩谁更聪明喽。不要让我失望啊！我有个外甥女很漂亮的，等你回来了介绍给你啊！”
司北哈哈大笑：“你查过我的底吧？我渣男来的，谁愿意把自家的好闺女介绍给我啊？别是靖侯家里韩梅梅那种吧？”
赵承宇拍拍司北肩膀：“总之，活着回来。细节小金和你谈，我先走。”
赵承宇走后，司北好奇地向金城羽问道：“这里就是秘密搜查科吗？我答应了是不是就是秘搜科的人了？”
金城羽摇摇头：“不是，秘搜科受警部直接领导，在你父亲那个年代，秘搜科还是非常强的，集中了帝国最优秀的谍报人员。时过境迁，现在的秘搜科情况非常复杂，不少人已经腐化成为门阀的走狗，这个部门是靖侯担任总长以后，在首相的支持下新建的。我们内部称呼为藏弓，对外则全部加入常春藤俱乐部作为掩护。”
“常春藤俱乐部？”
金城羽解释道：“这家俱乐部真实存在，主要成员是各个异能学院的优秀毕业生，你见到的那些指挥大厅里的人都是藏弓的成员，俱乐部的会员未必是藏弓的人，藏弓的人都是俱乐部的会员，有个明面上的组织方便掩护成员之间的接触。”
司北听说过这间俱乐部，在他拿下十校联赛mvp后，常春藤俱乐部给他发出了预约邀请，请他毕业后加入。这间据说集结了帝国年轻英才的俱乐部很受帝国官方重视，时常会有内阁重臣到俱乐部沙龙交流，被视为帝国人才的摇篮。
司北调笑道：“管他秘搜科还是藏弓，以后咱也是秘密部门的人了。”
金城羽无情打破了司北的幻想：“你进不了藏弓，藏弓的成员都要经过严格的审查，你这副德行过不了的。你要想调到秘搜科我倒可以帮你想想办法。”
“老金，你讲的笑话越来越冷了。”司北撇撇嘴，心里清楚金城羽对他也有了疙瘩，“不去就不去，好了不起吗？那我算啥？”
金城羽对此显然早有腹稿：“什么也不算，你的档案会被直接调到总长办公室，在行动中由我直接指挥，只对靖侯和首相负责。现在我再给你讲一下你负责的部分，你这次的目的是通过接触八指潜入反抗军。安排你的实习地点更改为d区警署也与此有关。计划分为三步，首先你需要接触反抗军一位关键人物‘诸葛’……”
第二十七章 安排
夜晚的浴场，司北这次没有泡汤，挺正式地让阿宾安排了一间休息室，沏上茶谈事。
“本来想学学大佬们的做派，搞得有意境一点，我果然还是俗人一个，不适合这套哈哈。”司北一口喝干面前杯里的茶水，吆喝一声，“换个大点的碗来！”
极道上以嚣张毒辣著称的小鬼阿宾，在这间休息室里像个乖顺的孩子，好像这才是他本来的模样。阿宾苦笑，为司北换了一个海碗，可怜那小茶壶倒了三壶还没倒满一碗。
“行了行了。”司北摆摆手，“说正事吧，以前呢，我帮你都是随手的小忙，争取来的也只算机会，真正的收益还是你自己拼到手的，权当帮兄弟立足了。
这次不同，这次的蛋糕太大，而且是我用命换来的，咱们得先把账算清。”
阿宾低头：“哥，我今天还能活着全赖你给我这口饭吃，明王的地盘我帮你打理是应该的，收益我不要，你说怎么安排就怎么安排。”
司北笑了笑：“你呀你，不用反应过度，该是你的，我不会吝啬。钱有什么用？钱是赚不完的，把钱变成实力才是在这个世界生存下去的道理。”
司北收起笑容，谈起正事：“你自己的地盘，我不管，一切照旧。明王这部分，我要接手明王所有的军火产业。其中的重中之重，是明王有一家能够生产魂控中枢的研发中心，这家研发中心，你拿出六成股份，去联系一个叫顾丞的人，他会安排股份的分配。”
阿宾问道：“六成？这么多？哥，这个顾丞是谁？”
“顾丞是谭次长的外甥，这六成里谭次长肯定要拿大头，其他的分给警部和行政院的头头脑脑，你就不用操心了，总之，这股份送出去，以后这研发中心才能继续存在。”司北郑重地嘱咐道，“研发中心剩余的收益都算我的，我不要钱，我要你为我搜罗研发人员，按照我的要求制造魂控中枢。”
“除去研发中心的部分，其他产业每月结算两次。第一次以毛利结算，给顾丞拿去两成，琛哥那里送一成。剩下的去掉你养活人手的费用，我七你三，我的那份我还是不要钱，三分之一你帮我从地表走私机甲配件，三分之一你联系尤利平洗进我的魔纹店，还有三分之一存起来，有合适机会帮我买一座小的流岛，设立一家机甲组装工厂。”
阿宾一惊：“哥，这可是重罪……”
“嗯？”司北一挑眉。
阿宾低头应下：“我照办。”
司北语重心长地说道：“阿宾，警部在白玉京中机甲保有量只有二百多台，但是白玉京中有多少机甲？是不是重罪不是警部和律政部说了算，是我们自己够不够强说了算！
我接手了明王的军火产业，有了制造魂控中枢的能力；本身又是林琛门下，有走私配件的渠道。我说我不组装机甲，那些大人物们信吗？等到人家抬起屠刀的时候，我们毫无还手之力，那才真的重罪，万劫不复的重罪！这个世界，千万不要指望别人的怜悯。”
阿宾应道：“哥，我记着了。”
“过几天，我可能要离开白玉京一阵子，你当作什么都不知道就好。地盘上有了麻烦，能自己处理的就自己处理，处理不了的不要逞强，找仁哥。若是有高阶异能者来找麻烦，直接找金副局长，他会帮忙的。”今天过后，靖成计划就将全面启动，司北不知道等自己去了迦百农，什么时候能再回白玉京，事无巨细叮嘱着阿宾，“还有十个月，你就满十六了，我给金城羽打过招呼，他会给你安排觉醒仪式，但是以你的情况，是无法考取异能学院的，请最好的教官单独授课吧，费用记在我的账上，算是我这当哥的最后一点心意。”
阿宾踌躇片刻，大着胆子说道：“哥，你这一去是不是很危险？要不咱不去了吧？咱现在过得挺好的……”
“这事不用再提。”司北抬手制止了阿宾，“我既然来这世上走一遭，总得站到舞台中央看一看才不会亏了自己！”
诸葛，真名未知，反抗军首领的智囊，尤擅蛊惑人心，策划过多起暴动事件。值得一提的是，诸葛不是异能者，是个普通人，而且年老体衰，个人实力低到不能再低，所以诸葛每次出动都极为小心，狡兔三窟，行踪成谜。
而今，据可靠线报，诸葛就潜伏在d区警署的辖区内。前些日子f区的暴动就和诸葛有关，但反抗军并未实际参与，诸葛在策划了f区暴动之后就消失了，但根据警部在反抗军卧底的说法，f区暴动只是诸葛为了转移视线的手段，诸葛另有目标，诸葛抽调了部分骨干进入d区和e区，近期就会有所行动。
警部在秘密搜查未果之后，终于没了耐心，贴出通缉令全城大搜，玩的是打草惊蛇的招数，实际上侦缉局调集精干人员进入d区警署辖区重点搜捕诸葛，这件事侦缉局方面仅知会了关锦，请d区警署予以适当配合，不知出于什么考虑，关锦把这件事通知了司北，除了嘱咐司北保密，也希望司北能留意街面上的动向，说不定就能让d区警署立个大功。
司北从关锦办公室出来，没去巡街，而是直接回了自己的公寓。
赵汀涵在家仍旧穿着司北的衬衫，在客厅来回转圈，显然是知道司北会提前回来。
司北脱掉外套，往沙发上一靠：“你要见的人是诸葛？”
赵汀涵点头。
司北一摊手：“恕我无能为力，你知道警部出动了多少力量在找诸葛吗？你凭什么认为我一个人能比整个警部强？”
赵汀涵：“我会帮你找，我有办法能联系上诸葛，但是我一个人做不到。”
司北纠正了赵汀涵：“是我帮你找，说说看，我再决定帮不帮你。”
赵汀涵咬了一下嘴唇，下定决心：“诸葛会每天会不定时通过老式收音机收听一个特定的频道，我需要通过设备发送联络信息，诸葛收到后会联系我。因为是不定时，所以这条讯息需要循环发送一整天，而且必须是保密又安全的设备，不会被警部监听的设备。”
“警署的联络电台。”司北明白赵汀涵打的什么主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