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零五、三校政采(五)
“赵旭,刚才我给你介绍的项目,你有兴趣吗?”
“当然有兴趣,但是我很好奇,刘海,这么大的一个外企新厂区项目,你为什么要介绍给我?”坐在刘海对面的年轻男人身材矮小偏瘦,三十出头的模样,留着中规中矩的短发,满脸的和气却掩饰不住精明和自信。
“我也不瞒你,这项目其实我一直在跟进,我一个同学是这家公司的采购部经理。”刘海把手中的咖啡放在桌子上,接着说,“本来应该很顺利,但就在前天,我突然得知有其他经销商要插手这个项目,所以就想问问你要不要跟我合作把这项目拿下来?”
“刘海,能把话再说得明白一点吗?”
“好,实话实说吧,这个即将插进来的经销商是红城实业,我担心我的实力不够。现在整个渤海市,除了万泰商贸和其他几个郊县的大服务商之外,也就是你的蓝岛盛世能够跟红城实业拼一拼,我有人脉,你有实力,咱们联手把项目拿下来。”刘海很流利地说着,显然是有备而来。
赵旭眯着眼睛想了想,还是有些怀疑地问:“我要是没猜错的话,红城实业跟进这个项目的业务员是罗一吧?”
“对,就是他。”刘海咬牙切齿地说。
赵旭摇摇头,显得有些为难:“这些年我还真没和红城实业有过什么冲突,每次开会和程总也都很友好,而且我以前和罗一的关系也不错。”
“那不能说明什么!”刘海打断道,“把项目争到手里才是最实际的。”
“你这话也没毛病。”赵旭表示赞同,“那你想怎么合作?”
“还是那句话,我有人脉,你有实力,咱们一起把项目拿下来,抛出给甲方的好处,挣得的利润你拿七成,我只拿三成。”
赵旭笑着说:“你的意思是由我来垫资吧?”
“我确实没这个实力,没什么好隐瞒的。”刘海的表情略显尴尬。
“好,我同意,希望咱们合作愉快。”赵旭和刘海握了握手。
等到赵旭离开了咖啡厅,刘海得意地笑着,拿出手机拨通了电话:“喂,李栋,我这有个项目,甲方的关系很硬,re这边做起来有难度,你有意向参与吗,做你代理的me品牌,给我甩点利润就可以。”
刘海停顿了一下,等待电话另一头的答复,过了十几秒,他脸上浮出了笑容:“好,那我去你那,咱们详细聊聊。”
……
罗一坐在红城实业的大会议室里,满脑子都是问号。这天的部门领导会议没有任何硝烟,异常的平静而祥和,双方谁都没有进攻或试探,仅仅对自己部门的工作情况作了汇报,甚至连与其他部门工作之中需要协调的问题都没有。所有人都汇报完毕后,冯克林没有做任何发言。最后程艳说:“大家都讲完了,我宣布一件事情,由于马上就进入旺季了,而公司每年的资金情况越来越紧张,所以我谈好了一个有实力的公司,可以给我们提供资金周转,下星期会有一个小团队来我们这里,对各个部门的情况做详细的了解和评估,你们都要全力配合。”
“利息怎么计算?”冯克林显得很惊讶,感觉是被程艳打了个措手不及。
程艳说:“如果能够按照我和这家公司老板谈的合作方式运作,那么就没有利息。”
“怎么运作?”冯克林追问。
“一个经销商在re可以有多个公司账户,账户间独立核算,但可以把总的任务量和销售业绩合并计算,这一点在座的各位都知道吧?”程艳看了看其他人,接着说,“能给我们提供资金的公司名叫聚海融,以我们的名义在re开设一个聚海融的账户,我们需要什么商品,除了用红城实业的账户进货外,还可以用聚海融的账户进,这些货就入到我们自己的仓库,把仓库四楼单独腾出来给聚海融。我们销售出去的就给聚海融的账户打款提货。从货进到四楼聚海融的仓库开始计算,只要三个月内货物卖出去了,聚海融就不收任何利息,免费让我们用他们的资金。”
冯克林问:“听着倒是一个很好的合作方式,但如果出现三个月内没卖出去的货物呢?”
“那就按照正常商业贷款的利息计算,聚海融保证是业界最低的。”程艳早就料到冯克林会这样问,很随意地说,“当然这部分利息我们也可以不花。如果出现有货物三个月还没卖出去的情况,我们只需要给聚海融打款,然后把货物周转到我们自己的仓库,也就是一到三层,货物从四层聚海融的仓库出库了,那就不产生利息。”
“那么这家公司希望从我们这里得到什么?”冯克林继续追问。
“流水,完全正规合法的流水。所以才要以聚海融公司的名义在re开户,到时候聚海融公司从re购进设备,我们的顾客、下线以及我们自己从聚海融公司购进设备,这样一来就有了流水,聚海融位于深圳的总公司正在运作上市。”
冯克林眯着眼睛,他一时想不出反驳的理由,只好陷入了沉默。而在场的其他人,分成了两部分,冯克林的人也都保持着沉默,程艳的人则都面带微笑表示赞同。
罗一通过观察其他人的表情能够看得出,程艳宣布的这件事情,其他人都不知情。会议就这样在沉默中结束了,他不知道这是否意味着程艳的胜利,还是一石激起千层浪引发出更多的事端?所有人都离开后,他独自坐在空荡荡的会议室里,四周的安静中仿佛有种轻微的回音在不断地颤抖着。他有些厌倦了两位老板之间的权利争斗,也许这在任何一家公司都是普遍现象,但他就是感到厌倦或者说是厌烦。他不明白红城实业究竟怎么了?两位老板几十年同甘共苦打下的江山,一直相安无事,为什么现在到了明枪暗箭齐发的境地?难道是这家公司没落的开始吗?
一个念头占据了罗一的思想,也许这个念头早就在他脑海里潜伏着,但经历了最近公司内部的事情,今天在这空无一人的会议室里,这个念头变得格外显眼了。罗一认为根本原因是这个行业正在走下坡路。在两位老板打江山的年代,这个行业也算是暴力行业了,那个时候行业里不像现在人满为患,那个时候行业里上到经销商老板下到一线服务人员,都干得很舒服,赚钱很轻松,一台最小型的设备不赚七八百块钱,老板都不让卖。有了激增的财富,可以消除或者淡化任何矛盾,所有事情都顺风顺水,两位老板之间的合作显得其乐融融。有句话叫做能够同患难,不能同享福。罗一认为这句话不完整,应该是能够同患难,也能够同享福,但绝不能再次同患难。现在整个行业的利润率越来越低,经销商面对的任务压力和资金压力越来越大,并且需要面临前所未有的同行业竞争。有了危机,防御是第一本能。两位老板把自己的孩子放在公司里,顺境时怎么够好商量,逆境时矛盾就显现出来了。而且这个行业里的经销商,提升业绩和扩大规模,已经不是单纯地努力奋斗就可以实现了,居然还要融资贷款借助资本的力量,这是明显的畸形,不适合这个行业本身的情况。眼下两位老板之间的权利争斗,与其说是这家公司的没落,倒不如说是这个行业地没落。
罗一又觉得自己的想法也许两位老板早就意识到了,只不过红城实业处在这种位置上,船太大了,也太沉了。红城实业这艘船上,员工不过是不值一提的水手,过往的荣誉以及在re的地位也只不过是桅杆船帆上的精美图案,真正的负载是仓库里的上万套货物、re往来账上的几千万流动资金以及返利账上很难套干净的将近一千万返利款。船大且沉,不光是难以掉头,甚至是稍微的偏航都做不到,必须在re指定的狭长轨道上前进,否则只有沉船的结局。
现如今这个行业的海域上既无清澈顺畅的洋流,又无轻柔和煦的顺风,而且海域上满是抱着同样目标的敌人和对手,拥挤不堪,再加上不知何时就会掀起的电闪雷鸣和狂风巨浪,使得在海域上航行更加困难。红城实业这艘船的航行海域已经如此糟糕,船上之人本应该同舟同济齐心协力,但两位船长居然又开始互相争斗,其他水手也只能被迫参与进来。罗一越想越感到后背发凉,他不敢预期红城实业的未来,他希望自己是杞人忧天。他不指望两位老板能够停止争斗,只盼着赶快分出个高下,一人掌权也许对公司的未来会是一件好事。
从部门领导会议结束后直到下班,罗一始终没有走出会议室。其间周秀妍来过一次汇报了几个业务员项目的事情,有一个项目的预付款比例太低了,被罗一驳回了。周秀妍端来一杯茶就回办公室去了。
当罗一听到楼道里杂乱的脚步声时,他知道这是同事们等待下班聚集到打卡器前的动静。这时候张天娇走进了会议室:“一哥,散会后去找你三次,周秀妍都说你在这冥想呢,给你发信息也不会,我也不敢问,你怎么呢?”
“小娇,来,坐会儿。”罗一把面前的椅子挪了挪。
“干嘛啊?”张天娇满头雾水地坐在了罗一对面,露出她那抚媚动人的笑容。
一百零六、三校政采(六)
罗一看着张天娇迷人的样子,对方的容颜居然让他压抑的情绪得到了缓解,他沉默了许久,不想破坏这短暂的美妙感觉。
“又想我啦?”张天娇两手垂在腿上,很放松的样子。
“哈。”罗一宛然一笑,又认真地问,“你觉得我们这个行业还有我们这个公司,未来的前景如何?”
“这倒是个深奥的问题。”张天娇不假思索地说,“未来不可预期,前景一片渺茫。”
“哦,你也这么觉得?”罗一很吃惊对方也和自己有同感。
“一哥,我在这个行业的时间不比你短!”张天娇拉着长音娇声娇气地说,“而且我俩本来就是志同道合啊。”
“对这个行业和这家公司,以及你自己,有什么打算?”
“没有打算!我只知道我现在还是适合这个行业和这家公司的,我能创造价值,能赚到钱,仅此而已。”张天娇凑到罗一近前,仔细地盯着他,用眼神交流着,似乎在窥探罗一的内心,又在传达着自己的感情,很长时间才说道,“一哥,你心事太重了,放松一下吧,给你机会今晚带我吃饭,然后去看新上映的电影,复仇者联盟最终大结局,看完电影后的安排再临时决定。”
罗一会心一笑,心想反正明天这个行业和这家公司依旧会好好地存在下去,与其在这里做无谓地担忧,倒不如过过愉快的周末,而且对方的意图已经传达得很明显了,他也正有此意,两人一拍即合。
会议室的门突然打开了,张雯心探头进来看到了屋子里的两个人,她很随意地说:“一哥,天骄姐,还加班开会呢?”
“雯心,进来,一起聊聊。”张天娇说得很自然。
“哦,不了,你们聊。”张雯心又对罗一说,“一哥,刚才发给你份文件,里面有几个项目欠款的情况,有时间帮我看看需要注意的地方。”
“好,没问题。”罗一回答着。张雯心点了点头就关门离开了。罗一和张天娇两人相视一笑。
这天晚上,冯卓越家里,冯克林夫妇以及梁雪的父母都在,算是一个小型的家庭聚餐,席间欢声笑语其乐融融,所有的话题都是围绕梁雪即将出生的孩子。冯克林虽然心事重重,但面对如此欢快的话题,他也是发自内心的高兴,尤其是已经确定即将出生的是一个男孩,他马上就要当爷爷了,这让他的脸上始终挂着得意的微笑,从他的笑容里,看出了少有的柔软和苍老。
餐后一家人围在茶几前边看电视边喝茶,冯克林的母亲切好了水果放在桌子上。梁雪抚摸着自己圆滚滚的大肚子,一脸的满足和幸福。冯克林拍了拍儿子的肩膀,示意他单独说几句话。
两个人进了书房,关好门,冯克林问:“程艳拉来了贷款,而且按照她说得运作模式,基本上是没有利息的。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她以后就是公司的老大了?父亲,是这样吗?我们输了吗?”
冯克林不甘的说:“我不想这样承认,但按照现在re的政策以及整个行业的情况来看,资本是最有力量的,有了资本才争取到合适的提货点位,才能用其他竞争者放不起的价格出货,进而得到更好的销量和利润。”
“这件事情告诉梁雪吧,让她帮忙想想办法。”
冯克林斩钉截铁地打断说:“绝对不能,距离预产期越来越近了,绝对不能让她有任何忧虑和负面情绪!”
“父亲,我真是不争气,没有力挽狂澜的能力。”冯卓越自责地说。
“你的性格就是我的性格,也不能全怪你。”冯克林安慰道,“还没到我们认输的时候,做好该做的事情,我今天之所以问你,就是让你有危机意识,不能再坐以待毙了!”
“我明白,我一定尽力去做!”
“这样才对,还有你最近一定照顾好梁雪。”冯克林站起来说,“刚才吃饭时已经商量好了,以后就不要你母亲和她母亲轮流照顾她了,从明天开始就两个人都过来,你多承担点家务。”
冯卓越点头回答:“我知道了。”
与此同时,程艳也在和张雯心进行着一场谈话。
“雯心,清理欠款很难吧?”
“很难,尤其业务一部有些人不配合!”
“今天我在部门领导会议上宣布了一件事情,现在和你说一下。”程艳完整地讲述了有关于聚海融公司合作的事情。
张雯心听完后问:“这对红城实业和我们真是一件好事情。”
程艳充满关爱地说:“雯心,把清理欠款的工作做好,顺利接管业务一部,到时候有了聚海融公司的贷款,红城实业就彻底在我们的掌握之下了。”
张雯心用力点了点头。
程艳又问:“罗一正在帮你吗?”
“他教了我很多东西,只不过他在幕后,很多事情不能跟我一起出面解决。”
“这样就可以了,你要多学多承担,不能寄希望于他亲自帮你解决,而且我也希望他在幕后,一来能够凸显你的能力,二来他现在还在蛰伏期,说不定以后还有其他地方需要他站出来。”程艳停顿了一下,转移了话题,“上个星期托人给你介绍的那个男朋友,你和人家见面了吗?”
张雯心敷衍道:“见了。”
“聊得怎么样?”
“没什么感觉。”
“没感觉可以继续接触,慢慢培养,那个男孩不错,是我同学的孩子,起码知根知底。”
“嗯。”张雯心撇撇嘴。
程艳看出女儿的意思,叹了口气,索性不再多问。
罗一在床上被闹钟叫醒时,觉得浑身无力,毕竟昨晚电影散场后,又折腾到今早两点多才回到家里,而闹钟永远准时地在早晨七点响起,从不失误。窗外已经天光大亮,他起身坐在床边,感觉垂在下面的两条腿好像两坨棉花一样。从这周开始,红城实业已经进入旺季作息时间了,每周单休。作为部门领导,手下又大多是新员工,罗一必须起到带头作用,他打起精神下床,飞快地洗漱收拾好,出门前不忘把被子叠整齐。这是他最近新养成的习惯,以前他早晨有时叠被有时不叠,直到过完年看到了一个国外军校的校长演讲,其中提到了早晨叠被的事,大概意思就是如果连叠被这么简单的事情都做不到,如何能够处理好一天当中的其他事情呢?叠好了被子,完成了一天中的第一项任务,是一个非常好的开始。而如果在外面经历了糟糕的一天,起码回到家时,会有一床整齐的被褥等着你,会带来好心情。
罗一本想第一个走进业务三部的办公室,没想到周秀妍却早就到了。他前脚刚进门,还没来得及说话,肖景峰也到了。
周秀妍笑着说:“两位领导,够早的!”
“没你早啊,周大管家!”肖景峰开着玩笑。
“都是有觉悟的好同志。”罗一坐在工位上,没过多久,其他的同事也都陆陆续续到了,王亚新和魏勇给罗一发消息说早晨直接去陪客户了。
罗一计划当天的任务就是搞清楚严老师送来的三个学校政采项目的负责人信息,有了政采中心常主任给的姓名和电话,罗一调查起来就轻松了很多。网络信息时代的好处就是能够很轻松的了解一个人,但最核心的信息,还是需要找人私下里打听。整个上午罗一都在通过网络和电话查信息,忙得不亦乐乎,根本就没离开过座位。直到周秀妍告诉他中午该吃饭了,他才暂时停了下来,进展得很慢,但好在已经打听到渤海市工业大学的孙校长最大的爱好是红酒。他中午没有和其他人出去吃,自己叫了份外卖,在工位上边吃边从脑子里搜寻和红酒有关的人脉信息。
他的脑子里很快浮现出一个名字。孔威是他的高中同学,一直从事酒品销售,而且是在渤海市的帝豪集团上班。那是一家全国知名红酒集团,有自己的酒堡和酒庄,同时也做着各种与酒有关的上下游产业链生意。他和孔威等几个比较要好高中同学平时工作都很忙,有的还经常要出差,但每年过年之前都要在一起聚一次,这个传统从高中毕业一直延续至今。孔威今年分管整个河北省的销售渠道,现在应该不在渤海市。既然渤海工业大学的孙校是红酒爱好者,那孔威一定能够帮上忙。到了下午,罗一给孔威打了个电话,两个人简单沟通了一下,最后孔威说下周末正好在帝豪酒堡有一个红酒品鉴会,只有特定人群受邀请才能够参加,他可以提供两个席位,让罗一带着孙校去参加。孔威又让罗一记下一组电话号码,那是他在帝豪集团的同事,孙校所有关于红酒方面的需求,都可以提供帮助。
简单客气了几句,罗一就挂断了电话,他长舒了一口气,对于孔威在红酒领域的专业性他毫不怀疑,他相信肯定能够搞定孙校。其实这个政采项目,严老师恐怕早就把整条线都打通关了,但罗一必须对相关负责人有所表示,这才叫有里有面,以后合作起来会更加顺畅,也算对严老师有个交代。
一百零七、三校政采(七)
红城实业的业务员们还没彻底进入旺季的大战,还在享受着大战前夕短暂的平静,但一线售后服务人员们已经开始了紧锣密鼓的工作,安装和维修量每天都在增加,仓库保管员和装卸工以及车队也都自然而然跟着动了起来。
有个嗓门很大说话却很不清楚的人在红城实业的大院里指挥着几个很年轻的小伙子装货。这人穿着re统一订制的工作服,剃着光头,长得矮小精悍,最显著的特征是一只眼睛似乎有斜视的毛病,走起路来晃晃悠悠的。他给自己手下的几个年轻人分派完装货任务,喊了一句:“赶紧装,我上楼看一眼罗总去。”
这个人快步走进了红城实业的办公楼,步履轻盈地上到了二楼,找到业务三部的办公室,也没敲门,直接推门走了进去。一个内勤被推门的声音吓了一跳,没好气地问:“你找谁?”
“罗总!”那人没理会内勤小姑娘,直接往里走。
“找我的。”罗一对那个内勤点头示意,然后站起来迎了过去说,“宝忠!”
两个人互相抱了抱对方的肩膀,罗一先问道:“还是这么精神,怎么样,忙了吧?”
“挺忙的,罗总,有好活多给我啊!”那个被叫做宝忠的人憨厚地说。
“那没问题,干活一定注意安全,也多嘱咐你那几个小徒弟,千万注意安全!”
“明白,谢谢罗总。”宝忠感激地笑着说,“今晚有事吗,咱们喝点儿去。”
“今晚啊,倒是没安排事。”
“行,我前几天吃了次涮羊肉不错。”
“在哪啊?”
“南城区,有个一刀切,挺好的,咱去那喝!”
罗一看到周秀妍回头看过来,就笑着对周秀妍点头挑了下眼眉。他又问:“大龙还跟你干吗?把他也叫上,我再带两个人。”
“行,晚上联系,我先干活去了。”宝忠说完就风风火火地走了,门都没关。
周秀妍马上就凑过来问:“这谁啊?”
罗一笑着说:“我以前自己做经销商时的工人,跟着我干了七八年。”
“你还真是跟谁都能谈得来。”
“也分人,这个人挺好的,你看他说话声音又大又乱,其实是个厚道人。”罗一站起来伸了个懒腰,“那晚上就得去周爷那了。”
周秀妍说:“去呗!”
罗一给张天娇发了条信息:“晚上有事吗,一起吃涮羊肉,然后继续。”
没过多久罗一就收到了回复:“我没问题,看你的。”他看着信息得意地笑着,收回思路,继续捉摸着三所学校政采的事情。渤海市工业大学的孙校爱好红酒,这件事情已经有了眉目,下周就能搞定,可是另外两所学校还没有着落。他又给几个朋友和大学同学打了电话,把网撒出去后等待消息,自己则接着在网上搜寻着。
到了快下班时,他依然一筹莫展,打出去扫听消息的电话好像石沉大海,网上也找不到任何有价值的信息。
肖景峰过来问:“罗一,明天就周日了,你还有什么还要说的吗,没事的话就让他们都正常下班了?”
罗一这才发现今天下午业务三部的全体业务员都回到了公司,他放松地说:“正常下班吧,大家都辛苦了,明天休息调整一下,下周开始估计就要正式忙碌起来了,咱们继续努力!”
听着同事们互相之间交谈着正事或是闲事,看着他们陆续打开下班了,罗一在工位上没有走,既然晚上定了去吃饭,他也就不着急下班。他问了一下宝忠几点收工,对方说稍微晚一点,大概七点多涮肉馆见。他给张天娇发了信息让对方也七点多直接过去。
“一哥,看你忙了一整天,进展不顺利吗?”办公室里的人都走了,周秀妍才凑过来问。
“还好,就是有些消息一直也等不来。”罗一索性把电脑关了,“小周,你家的生意虽说辛苦点,但应该挺赚钱的,你怎么还出来打工啊?”
“父亲不让干,总说这生意不是女孩子干的,手艺也不会传给我。”
“周爷也是老传统啊,传男不传女。”罗一端起茶杯,里面只剩下茶叶了。
周秀妍拿起茶杯在饮水机前给罗一添上了热水放回桌子上,说道:“从我心里是愿意接他的班的,可我也尊重他的决定。”
“话说回来了,你家的牌匾上写着一刀切,有什么名堂?”
“看过我家老头上过的美食节目吗?”周秀妍反问。
“看过啊,切肉的手法是把肉卷起来,用刀从上往下一点点推着切。说的就是这种手法吗?”
“你也说了是一点点推着切,和一刀切没多大关系,只有冻肉才能一刀切的。”周秀妍神秘地笑着,“牌匾上的三个字,现在看来是我家涮肉馆的招牌,其实以前两者之间没多大关系。这三个字说的是一件事。”
“哦?”罗一来了兴致,“能不能给我讲讲。”
“不知道了吧?”周秀妍得意地说,“告诉你也没多大关系,别外传就行。”
罗一点了点头。
周秀妍接着说:“南城找周爷,多大的恩怨一刀切!这句话不是我家老头告诉我的,他基本不和我讲以前的事,我是从其他前辈老人那偶然间听到的。”
罗一低声重复着:“南城找周爷,多大的恩怨一刀切。原来是这么回事。”他这才明白牌匾上三个字的意思和分量,心里对周一刀的尊敬又加重了一层,想来周一刀以前在南城区必定是呼风唤雨的角色。
“电话响了。”周秀妍说完就把罗一的茶杯拿去洗了。
电话是罗一的大学同学石东打来的,对方的公司最近刚好和渤海城市大学有一个合作项目,所以就以校友的身份经常和校领导接触。石东传来的信息,罗一要打听的渤海城市大学的郭校,没有什么其他的爱好,向来深居简出,唯独酷爱书法,今年想要找关系进渤海市书法家协会。罗一在电话里谢过了石东:“好兄弟,谢谢你了,帮了我大忙了!”
“言重了,我也是碰巧知道。”石东的语调低沉里透着忧郁。
“你近来还好吧?”罗一关心地问。
“还是老样子。”石东回答得很简单。
“咱们找时间出来聚聚?”罗一问。
“我家那位你也知道,找时间吧。”石东无奈地说。
“好嘞,兄弟,看你时间。”
“好,那我先挂了。”石东说完就挂断了电话。
罗一脸上露出些许的兴奋,因为约好晚上一起吃饭的宝忠,刚好认识一位渤海市书法家协会的人,如果能利用好这层关系,那搞定郭校就不在话下,所以只剩下渤海市理工大学的马校还没有任何眉目。
“走吧一哥,时间差不多了。”周秀妍把刷干净的茶杯放在罗一的桌子上。
“谢谢。”罗一看着周秀妍,对方确实是一个很懂得体贴的人的小姑娘,“咱们走。今天人多,告诉周爷给留位置了吗?”
“我跟老头说完了,有咱们的地方。”周秀妍回答。
在半路上,罗一把车子停在了一个茶叶铺门前。周秀妍问:“怎么停这了?”
“我给周爷买点茶叶带着。”
“嗨,不用,去他那吃饭就算照顾生意了,一哥你别破费了。”
“那不行,周爷是**湖了,以前我不知道是你家老爷子,现在知道有这层关系,哪有空手上门的规矩。”罗一说完就下车走进了茶叶铺,很快就拎着两包茶叶出来了,上车后问,“一会儿跟他们说餐馆是你家的吗?”
周秀妍回答;“不说了,你知道就行了。”
“行,那你一会儿带他们找座位,我去跟周爷说一下,顺便把东西给他。”
周秀妍说:“不用,我跟老头说完了,你去后厨送东西就行。”
两人开车来到了位于南城区的一刀切涮肉馆。宝忠和另外一个被称为大龙的年轻人刚到,正在门口等位置。罗一招呼着他俩,周秀妍在前面领着来到了预留好的位置上。罗一说先去趟卫生间,让他们随便点。
回车里拿了茶叶,他跟前台说了一下,就进了后厨。
罗一很恭敬地说“周叔叔,您忙着啦?”
“小罗,你来了?妍妍呢?”周一刀放下手里的东西。
“今天和几个同事过来,她在外面招呼着。”罗一把两包茶叶放在一个不碍事的地方,“晚辈一点心意,您笑纳。”
“太客气了!”周一刀笑着,并没有太多的推辞。
“那您先忙,我出去了。”
周一刀笑着点了点头。
罗一回到大厅的座位上,张天娇也刚好进来了。宝忠坐在罗一的左侧。周秀妍与罗一隔了一个位置坐着,有意把罗一右侧的位置空了出来。
“一哥,怎么今天想起来请大伙吃饭了?”张天娇很自然地坐在了罗一的旁边。
“我先介绍一下,这两位是我以前的好兄弟,宝忠和大龙,现在也是红城实业售后的骨干员工。”罗一停顿了一下接着说,“这位是红城实业业务二部的张部长,张天娇;这位是我部门的大管家,周秀妍。各位应该在公司里有见过面。”
“见过见过,前不久我的一个项目就分到了这两位兄弟,干得很漂亮。”张天娇顺着罗一的话,又说,“小周更是再熟悉不过了,要见你一哥,不得先经过周大管家的同意才行吗?”
“天骄姐,你又说笑了。那是别人,你想见一哥,我哪敢不同意啊。”周秀妍给大伙倒上茶水。
“张总,周姐,都是自己人。”宝忠憨厚地说着,他旁边的大龙只是跟着笑。
“不用这么见外,喊她天骄姐,喊她小周就行。”罗一从宝忠手里接过点菜的单子,又递给张天娇让她点,接着说,“今晚咱们简单喝点,千万别喝多。”
“我喝多少也不耽误明天干活。你明天不是休息吗?敞开了喝!”宝忠嚷嚷着。
“喝着看,别喝多。”罗一说。
张天娇点好菜交给了服务员,说道:“很少见一哥喝酒这么低调啊!”
“你是不知道,我每年仅有的几次喝多,基本上不是陪客户,大多是和这位爷喝多的,喝断片那种。”罗一煞有介事地说。
“那也不是和我,那是你和老大喝的。”宝忠解释着。
“对对,他们拜把子三个人,老大是太能喝了,我每次都喝断片,得他和二哥送我回去。”罗一苦笑着。
一百零八、三校政采(八)
南城区一刀切涮肉馆里,罗一和老部下宝忠、大龙叙旧,旁边有张天娇和周秀妍两个美女作陪,开怀畅饮好不痛快。
“大龙,家里也都好吧。”罗一指着年轻的大龙,对旁边的两位美女说,“你俩别看他年纪轻轻,两个孩子都老大了。”
“哈哈,我家里都挺好的,一哥有时间到我媳妇那吃烧烤去。”大龙笑着说。
“那没问题。”罗一回答着,心里却在想以前自己干经销商的最后三年,大龙才刚入行,那时候他媳妇就在东城区***小区附近的烧烤店上班,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还是这个状态。可罗一又转念想起了自己,不也是多年来混迹在这个行业里,尽管在红城实业当上了业务部长,每年也都在不断地开出大单提升业绩,但却终究没有什么改变。
“咱一会儿要是没喝好就去大龙媳妇那烤点串儿!”宝忠端起酒杯说,“点俩大腰子,给你补补!”
张天娇和周秀妍听了都莞尔一笑,罗一也把酒杯端起来:“你先在这稳当住了喝。”
“喝好了就行,别喝太多。”张天娇在一旁说着,看眼神听语气是在提醒罗一。
“我可有日子没和罗总喝酒了,必须得喝到位!”宝忠不管不顾的嚷嚷着,不知不觉嗓门就提上来了。
“一哥,我也敬你一杯,你可是老领导了。”大龙两手端着酒杯很恭敬地说。
“现在咱们都是在红城实业打工的,以前的感情得保持住。”罗一和大龙碰了下杯,喝了一口放下酒杯说,“你在这行业里也不少年了,大龙你这小孩不错,肯吃苦,也肯动脑子,有发展。”
“我之前的项目也注意到这两位兄弟了,确实和别人不一样,身上有股子精气神。”张天娇接了一句。
“大龙你这小孩不错,那时候咱们跟着罗总混饭吃,现在罗总也没忘了咱,你好好干!”宝忠拍着大龙的就肩膀说。
“我还是老生常谈,你宝师傅也得谢谢你,你刚入行那年,刚好老王进去了,你师傅自从和你搭伙,变得更有责任心更稳重了。”罗一说完又端起酒杯,“我还是强调一点,就是安全,你们干活一定注意安全,钱赚多赚少都有个数,最重要的是你们平平安安地回家。”
“对,罗总说得对!”宝忠拿起酒杯说,“咱把这口干了!”
“干了!”罗一看了眼大龙的酒杯,“你剩的多,你两口吧。”
“你得提速!”宝忠又嚷嚷起来。
“好好,我两口。”大龙抱歉地笑着。
张天娇和周秀妍互相看了看,彼此无奈地笑了笑。周秀妍又给三位男士倒满酒。宝忠含糊不清地说:“谢谢周姐。”
几个人继续吃着聊着,罗一把话题带上了特定的轨道:“宝忠,还记得有一年过年前几天,咱们在凤凰路晚上喝酒,桌上有个老爷子是书法家协会的,还有联系吗?叫什么来着?”
“刘老?”
“对对,就是他,那时候你只介绍说是刘老。”
“有联系,老头快九十了,身体特别硬朗,我们还总一块喝酒了,他喝到位了就给我写几张。”宝忠又要端酒杯。
罗一赶紧按住宝忠,说道:“你慢点,一会儿我又断片了。你帮我办件事吧。”
“嘛事你说!”
“我眼前有件事,得找我学校的校长帮忙,想请刘老帮忙写几个字,我带着有面子。”
宝忠拍着胸脯说:“那没问题啊,我拎瓶酒过去就行,想写嘛字让刘老给写。”
“哈哈,那可太好了!我下周告诉你,到时候我也去登门拜访一下刘老。”罗一笑着说,“我先提前感谢你了,喝吧!”
“别客气!咱们以前说过,你立起这杆大旗不容易,我们必须跟着使劲儿摇!”宝忠举起酒杯。
罗一也把酒杯端起来说:“现在咱们都是为红城实业摇旗的,得保证这面旗子永远摇下去,来来,咱们一起吧。”
五个人一同举杯。
喝到后半程,宝忠已经显出醉态,这点罗一早就习惯了,索性就开始放慢节奏,多说话,少喝酒。张天娇也不断地在旁边对罗一使眼色,还时不时低声说:“少喝点,一会儿喝多了!”这些周秀妍全都看在眼里,似乎明白了这两人的意图,抿嘴笑而不语。
罗一禁不住张天娇的不断提醒,侧目看向对方,那妩媚的面容和妖娆的作态,使得他心神摇曳。他看了看宝忠还算清醒也差不多到位了,突然心血来潮对周秀妍说:“小周,去问问老板自己后面酿的那种酒还有吗,给我和宝忠大龙每人来三杯。”
周秀妍竖起眉毛不敢相信罗一会提出这样的要求,她本以为上次罗一已经领教了周一刀泡的酒的厉害,她看到旁边张天娇满头雾水的样子,立马明白了罗一的用意,心里无名火起,瞪着罗一没有站起来。
“我没喝多,去吧。”罗一看出来周秀妍不高兴,马上把态度变得温和而谄媚,脸上堆起无耻的笑容,伸出手指说,“谢谢啦,就三杯。”
“你看宝师傅还喝的了三杯吗?”周秀妍没好气地问。
“我没事,嘛酒我尝尝。”宝忠喊道。
“是啊,什么酒我也来一杯。”张天娇说。
周秀妍被气得两手用力按在桌子上,刚要说什么,却看到罗一又是使眼色又是陪着笑。
“她可以喝吗?”罗一眉飞色舞地问。
“我去问问!”周秀妍猛地站起来走进了后厨。没过多久,她端出四杯酒,放在桌子上,皱着眉头没好气地说:“老板说了,一人就给一杯,多了没有!”
“好好,宝忠喝得差不多了,你尝尝就行,匀我半杯。”罗一厚颜无耻地先把自己的喝了一半,然后直接从宝忠的杯子里倒过来一半。
周秀妍撇着嘴很生气的样子,却又感到很无语。
张天娇满脸狐疑地看着周秀妍。
罗一说:“宝忠,咱们喝好了就行,千万别喝多,你听我的,像以前一样,你来瓶啤酒投投。”
“行,听罗总的。”宝忠拉着长音,嘴里已经含糊不清了。
“这半杯也归我了。”罗一把宝忠面前的半杯就也拦在怀里,看着周秀妍不停运气的的样子就觉得好笑,却又假装没看见地喊道,“小周,给宝师傅来瓶凉啤酒吧。”
“好好好!”周秀妍没好气地喊来服务员,要了瓶凉啤酒,没想到罗一趁机把那半杯酒也干了。
周秀妍给宝忠倒着啤酒,嘴里嘟囔着:“你就喝吧!有能耐你还喝三杯!”
“不了,今天就喝两杯,说道做到。”罗一坏笑着回答,又调侃道,“这是老板自己酿的酒,要不你也来一杯?”
“干嘛?”周秀妍厉声问道。
“来一杯,一起啊!”罗一厚着脸皮说。
“一哥!”周秀妍呲着牙,把眼眉挤到一起,严厉地说,“你再说我可真生气了!”
“好好,开玩笑嘛。”罗一端起酒杯说,“来,咱们喝着。”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宝忠已经喝得两眼发直,嘴里嘟嘟囔囔话也说不清楚了,只能听懂一句:“今天和罗总喝酒,高兴!”
“大龙,你们开车来的?”罗一问。
大龙说:“没开,我俩打车来的。”
“那咱们今天就到这,你带你师傅回去。你没事吧?”
“我没事,放心吧,我给宝师傅送到家。”
“行,酒量见长,一定送到家啊。”罗一说着站起来,走到前台把账结了,又和大龙把宝忠搀出了饭店,又把宝忠送上大龙叫的车里,看着车子开走了。
“咱们也走吧。”张天娇说。
“小周,你怎么回去?”罗一问。
“别操心我了,你俩打车先走吧。”周秀妍双手环抱在胸前,看着面前的两人。
“行,那你早回去,我俩顺路,搭一辆车走了。”罗一说着对路边正开过来的一辆计程车挥了挥手,车子马上靠边停了过来。
“行,走吧,路上小心。”周秀妍看张天娇先上了车,就又小声说,“一哥,你喝这么多,悠着点。”
罗一上车前,扶着车门,回头对周秀妍挤着眼,开玩笑地问,“你要不要一起来?”
“滚,这么大年纪,喝多了就不要脸了。”周秀妍笑着骂道。
周秀妍看着车子开远了,独自站在涮肉馆门前,任凭晚风轻轻撩拨起柔软的头发,皎洁的月光照在她白皙的脖颈上,显得她形只影单。
“羡慕了?”周一刀不知何时站在她的身旁,“找到合适的赶紧处一个吧,你也老大不小了。”
周秀妍转头看着自己的父亲,苍老的脸上已经布满了皱纹,头发已经花白,她抿着嘴说:“我知道了。”
“其实你这领导不错。”周一刀开玩笑地说了一句,就转身回去了。
周秀妍皱着眉头看了看父亲的背影,没有回答。她苦笑着抬头看了看漆黑的夜空,再怎么单纯的人,也能想得出罗一和张天娇两个人今晚会发生什么。周秀妍苦笑着摇了摇头,不只是对自己的自嘲,还是对罗一今晚这副嘴脸的嘲笑。
一百零九、三校政采(九)
清晨七点半,罗一把车子停在了路边,拖着疲惫的脚步,走进了小区门口的早餐店。昨晚喝的酒还没有消化掉,加上和张天娇折腾了一夜,他感觉脑袋还有些发沉,肚子里空荡荡的,就像刚刚经过一场激烈的体育运动后那种透支的感觉。因为是星期日,很多人还在睡懒觉,早餐店里还不算嘈杂。他迫不及待地要了一大碗云吞、半张饼、两根油条和一个茶叶蛋,狼吞虎咽地吃着。
张天娇说今天要好好地睡上一天,没有出去的计划,罗一也正好想回家休息调整状态,迎接新的一周紧张的工作。吃完早餐,他感觉浑身热乎乎的,有了力气,晃晃悠悠地走到车前,手机响了,他心想星期日这么早谁会来电话呢?他掏出手机,两眼马上闪出光芒,整个人也精神了。来电话的是他高中同学萧禄,现在在渤海市教育局工作,昨天答应他帮忙打听三所学校领导的消息。
罗一的这个同学没有让他失望,不仅证实了他已经有眉目的两个信息的准确性,更是提供了罗一毫无进展的关于渤海市理工大学马校的消息。
“好兄弟,我欠你的。”罗一激动地说。
“跟我就被客气了。你赶紧准备一下吧,马校和几个朋友八点半就开始了,你现在动身开到那里最快也要一个半个小时。好在他们爬上的速度不会太快,希望你能在半途中追上他们,剩下的就看你的本事了!”对方又嘱咐了几句就挂断了电话。
罗一赶紧开车进了小区,上楼拿出了去年红城实业外出拓展时买的登山包和运动衣,又从柜子里拿了一双轻便的运动鞋,然后下楼开车,很快就开上了通往渤海市北部郊区5a级风景区的高速公路。
他一路疾驰,但还是很注意行车安全的,因为他知道不怕慢就怕站,晚点到总比发生交通事故到不了要强。九点刚过,罗一直接把车子停在了风景区的停车场里,买票倒是没耽搁太多时间。他在山脚下简单活动预热了一下,就开始了徒步登山。
根据罗一同学提供的消息,马校和几个朋友是昨天到的,在附近的农家乐住了一宿,今早八点半开始,准备徒步登顶到上面的挂月峰和云罩寺。罗一之所以没有选择坐一段缆车然后再徒步攀爬,主要是不知道马校登山的速度,这么高的山,错过了很难再找到,要是没超过马校还好,能够加快速度追上去,万一把马校超过了,那就真是遇不上了。另外如果坐缆车超过了马校,再往下走去找或者中途等着,容易让对方察觉,达不到偶遇的效果。最保险的办法就是从山脚开始爬,用速度来弥补这些不确定性。
五月初,草木新生,山上景色美不胜收。沿路上行,由于昨晚喝酒和体能消耗过大,罗一很快就感觉到了疲劳,哪里还顾得上欣赏周围的景色。他忍着疲惫,强打精神,毕竟是一所大学的设备采购,业绩和提成的动力让他热血沸腾,抱着就算是累死,也要等见到马校之后的决心,他加快速度,居然变得步履轻盈。爬山的过程中,他要不断地留意沿途的人群,生怕超过了目标而遗失机会。
马校四十多岁,算是这个位置上比较年轻的。高挑的身材,消瘦的五官,即便是在网上看到的照片,也显得目光炯炯有神,这是罗一对于马校的第一印象。爬了一个多小时,超过了不知道多少人群,依旧没有看到马校一行人的身影。
尽管罗一很疲惫,但他爬山的速度很快,而且也不像其他爬山的人一样经常停下来拍照。功夫不负有心人,在爬到大约三分之二的高度时,前面同行的六七个人中,终于出现了马校的身影。已经满头大汗浑身湿透的罗一稍微松了口气,渐渐放满了脚步。他要调整好状态,因为追上马校才只是个开始,接下来才是关键。在接下来的接触过程中,有一点让罗一心理上占据了优势,那就是按照财政局董局和政采中心常主任的说法,这次政采的整条线,早就已经打通了,罗一需要做的只不过是拜访一下关键负责人,适当的表示表示。而今天的这个所谓的偶遇,不过是罗一制造出来的机会,既然是爬山偶遇,他可以和马校取得联系,探求出马校的喜好,浅尝辄止留下好的印象是最明智的,并不需要做任何的表示,毕竟没有人会带着送礼的钱或者东西去爬山,那样就真的成了专程送礼来的了,会招致对方的反感。
罗一并不着急,毕竟还有三分之一的山路要爬,有的是机会。他保持着固定的速度跟在马校一行人的后面,有时对方停下来拍照,罗一就超过去,爬一小段后罗一停下来喝水,也像模像样的随意拍几张照片,让马校一行人反超,就这样来来回回,反复出现在马校的视线里。
到了一处参天古树前,马校等人集体拍照,刚好罗一经过,其中一个三十多岁的女人就对罗一说:“帅哥,受累帮我们拍张照可以吗?”
罗一点点头说:“没问题。”他很自然地接过相机,很认真地给马校一行人拍了几张合影,把相机递回去说,“拍了四五张,您们看看行吗?”
趁着那个女人和其他人翻看相机的时候,罗一掏出手机,假装随机地递给马校,客气地说:“您好,能帮我也在这照一张吗?”
马校随和的点了点头,接过手机,给罗一拍了照片,然后递回手机。罗一接过手机时,对马校很自然的点头微笑,说了声谢谢,就继续前进,但依旧和马校一行人保持着距离,交替前进。
快到达顶点的挂月峰时,路过一处凉亭,在凉亭里能够用最好的角度观赏上方不远处云层里时隐时现的云罩寺风景,很多人聚集在那里歇脚拍照。刚好马校也坐在凉亭里。罗一举着电话,站在凉亭下面距离马校不远的地方,保证自己说话对方能够听见。
“喂,您好,我是红城实业的罗一。哦!侯校长,您好。”罗一自说自话开始表演,“政采资质?没问题,我公司拥有渤海市同行业里的最高资质,政采项目做了无数,这点您大可放心。嗯!嗯!可以,没问题,我明天就去拜访您。好,好,这些我记住了,资质和材料我都带着,那明天咱们见面详谈。好,侯校长,明天见。”罗一把声调提高,但语速却尽量放慢显得自然些,挂断电话后,他头也不回,径直朝着前面挂月峰云罩寺的方向前进。他相信自己的话马校都听到耳朵里了,不管有心还是无心,这些信息肯定都会在马校脑子里留下印象,接下来就是等待慢慢发酵了。
时间已经过了中午,正是烈日凌空骄阳似火的时候,好在这个时候山里的整体气温还是偏低的。罗一已经感觉两腿像绑了铅块一样沉重,由于缺乏睡眠,在阳光的暴晒下,脑袋一阵阵发涨。他把背包里的最后一瓶功能饮料喝了,调整着急促的呼吸。
挂月峰上有云层遮挡的时候,格外的清凉,到了云罩寺前,人群密集,都是合影留念的。罗一没有再观察马校。登顶之后,他的心情格外舒畅,心态也有所改变,觉得在这巍峨的山顶,在这**地寺庙前,所有急功近利的心态都变淡了,与世无争随遇而安的感觉笼罩着周围,就像一股无形的气场,让到达此地的每一个人都心神安宁。他突然发现自己以前那种顺其自然的心态,在近两年内已经所剩无几,也许是自己越来越像一名合格的业务员了,也许是自己做了业务部长后的职责使然。他感谢这次来山上,能够让他意识到自己的改变。
正在他愣神的时候,马校走到罗一近前说:“兄弟,上面还有路吗?”
罗一很沉稳地回答:“有路,往上走有一座宝塔。”他心里知道马校一行人应该是个登山爱好者团队,必然知道上面有什么,估计对方是过来主动搭讪的。
“我团队的人都累了,我想上去看看宝塔,有意同行吗?”马校问道。
“我也正有此意,想上去只有一条很陡的小路,休息两分钟再走。”罗一回答着,心里不断地告诉自己要沉住气,别主动说工作方面的事情。
马校轻松地笑着,转身望远处风景,若有所思。
休息片刻后,两人一起沿着仅容一人通过的险峻山道上行。罗一权且当做对方真的没来过上面,边走边介绍:“前方有石刻,去天五尺和一览众山小,虽是简单的石刻,却不乏创造者的气魄和远大抱负。”
“看到了,就在前面。”马校饶有兴致地说。
“其实下面的云罩寺也很有历史底蕴,值得欣赏和参观的地方很多。”罗一说。
“我还是喜欢登到山巅的感觉。”
来到山顶,站在宝塔下面的平台上,罗一想起了之前和张雯心曾在这里各自许过愿,虽然不知道对方的愿望,但他很清楚的记得自己的愿望是能够在事业上乘风而起,应时而动。
“人的一生,能有几次达到顶峰的机会?实属难得啊!”马校负手而立,欣赏着下方的连绵壮阔的山景,“谢谢你能陪我上来。”
罗一也跟着感慨道::“能一起爬山登顶,算是一种缘分。”
“缘分,确实是缘分!”马校自言自语重复着。
这是平台上又上来了一个人,却是很朴素的僧人打扮,看年纪大约五十岁上下。马校平淡的被表情下隐藏不住喜悦之情,他对罗一说:“这位兄弟,我和师傅有话要说。”
“哦,那就不打扰了。”罗一知道马校原来就是为了上来见这位僧人的,很识相地准备离开。
“麻烦你在云罩寺前等我,可以吗?我一会儿找你有事要说。”马校问道。
“这?”罗一故作迟疑,然后说,“好。”
罗一在云罩寺前找了个地方休息,目光却始终没离开通往山巅宝塔的那条山路,生怕马校下来后找不到他。他又怕自己坐着睡着了,毕竟昨晚太过劳累,能够爬到山顶已经是靠精神力量在支撑着了,估计随时都能够睡着,他刚刚坐下,就像触电一眼赶紧弹了起来,为了避免自己睡着,他在云罩寺前不停地来回踱步,静候马校。
一百一十、三校政采(十)
云罩寺后山巅宝塔名为“定光佛舍利塔”,八角七层,修建于唐代,奇险之状与云罩寺相映生辉,真不愧为去天五尺、云峰法界。
云雾聚集,犹如山中仙气萦绕,不时将挂月峰隐匿其间,而身处山巅,透过云雾看着远处时隐时现的雄奇美景,更是人生难得的一种境遇。
“云海大师,能够有缘见到您,真是我的荣幸。”马校这时就体验着身处云雾之中的感受。
“施主你言重了,今日能够相遇,皆是缘分。”云海大师在云雾之中,仿若仙人一般在马校面前若隐若现。
“我感觉现在事业上到达了一个顶点,但近来总是莫名的忧虑。常言道物极必反,盛衰更替,万物轮回,周而复始。我托人请求拜访您,幸得今天有缘,诚心请您指点一下。”马校很虔诚的说着。
“哈哈,你正处在从发展壮大到施展抱负极盛之时的过渡阶段,这个阶段,一怕无法汇聚人心而错失良机,二怕挥霍和妄为。”云海大师立于凭栏处,看着马校,风轻云淡地说,“你我今天在这里见面,是怎么约定的?”
马校回答:“我朋友告诉我,要我今天徒步登顶,并且邀请不认识的有缘人一起到宝塔前,就能见到您。如果心意不成,就无缘得见。”
“以你的地位和才学,应该明白我的用意吧?”云海大师打了个哑谜。
马校略作思索,恍然大悟说:“徒步登顶,就是要我有毅力和坚定不移的决心,今后才能抵挡住各方诱惑,不要挥霍和妄为;邀请有缘人一起上来,是看我有没有能力和缘分,能够汇聚人心。”
云海大师淡然一笑:“今天你做到了。今后应该怎么做,你也知道了。”
马校佩服的五体投地,喜悦和激动之情溢于言表。他心潮澎湃,感动地问:“谢谢大师指点,真不知道该怎么感谢您?”
“相见即是缘分,何必言谢!他日有缘自会再相见。”云海大师说完,转身看着远处雾中山景,说道,“下去吧,云罩寺前还有人等你。”
马校深鞠一躬说:“多谢大师,我先告辞了。”
罗一在云罩寺前徘徊,脑子里想的是再见到马校该如何攀谈?如何进一步拉近关系?如何探求出对方的喜好?但前一晚的过度消耗加上爬上的疲劳,浑身上下早就都湿透了,体力透支不说,脑子里也是一片空白,根本无法思考。恰好云雾飘过,罗一索性也就不再多想了,他觉得人生也许就像眼前的云雾一样,飘忽不定,没必要强求索取,顺其自然,反倒成了一种美景。
待到云雾飘过,马校已经来到罗一近前。罗一赶忙说:“大哥,您让我在这里等,找我还有事?”
“果真是有缘人。”马校似乎是在对自己说,“这个年代,但凡出门在外尤其是在旅游景点,遇到主动搭讪或是主动提出有什么事情要说的,大多会招来他人的防备之心,被他人当做有所企图的骗子。我一句话,你就一直在这里等着?”
“您说的是普遍现象。但爬山都累成这样了,估计也没什么力气骗人了吧?也许您找我真的有事?”罗一回答。
“刚才在下面亭子里我偶然听到你打电话,说你是做设备销售的,而且有政采资质。”马校边从身后背包里掏名片,边说道,“既然是有缘人,那倒不妨认识一下。”
罗一也赶忙掏出名片,和马校互换了,他仔细端详着对方的名片,故作吃惊地说:“马校?您就是渤海市工业大学的马校?”
“哦,罗一?果真是有缘人啊!”马校若有所思地看着罗一的名片。
“我正想下周去拜访您呢?关于贵校新校区的设备政采项目,还得请您多多关照啊。”罗一显得既激动又意外,他明白要装就要装得像样,控制好自己的表情。
“关照谈不上,既然你我有缘,又有其他人早就和我打过招呼,今天在这里偶遇,正好告诉你,项目是你的了,你要把项目做得漂亮干出成绩。”马校说完伸出手。
罗一激动地说:“感谢马校帮扶,我得好好感谢您才行。”
“感谢之类的话,在这里不要再提!”马校严肃而虔诚地说,“今后也不要再提,权且当做你我的缘分。还有,不用去拜访我了,等我办公室的电话。”
“这,这!”罗一居然不知道如何作答。
“哈哈,罗一,别紧张,我没有别的意思,合作愉快。”马校的还伸着手。
罗一赶紧和马校握手。马校提出要和团队汇合坐缆车下山了。两人就此别过。
上山容易下山难,景区考虑游客的安全,原路返回下山的无法中途阻拦,但从另一侧险峻处下山的,都要乘坐缆车然后换乘电瓶车下去。等待的人很多,罗一没有和马校同行。等到马校一行人走远了,他转回去再次登上了云罩寺旁的险峻山路,来到山巅宝塔处,却不见之前那位僧人的身影。
云雾再次笼罩了挂月峰,罗一站在朦胧处,心想这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他不明白马校一直说的缘分是作何解,想必是与刚才在这里和僧人的对话有关,但寻不到僧人的影踪,只留下这距今千年的宝塔、中上元古界的高山以及虚无缥缈的云雾。罗一是相信缘分和命运的。人生中遇到的每一个人,都是命中注定。他的好朋友石东曾经和他开过一句玩笑:“地球生命是被更高等生命编程出来的程序,所有人和事,都是被设定安排运行的,不必强求,殊途同归。”他当时还嘲笑石东喜欢瞎想,现在看来,也许真的冥冥之中早有定数。无论如何,强忍着疲惫爬了一次山,拿下了渤海市工业大学的马校,真算是一种幸运。他回到云罩寺前,心无旁骛很虔诚地双手合十鞠了三个躬,往功德箱里放了一张百元大钞,然后乘缆车下山。
到了山脚下,他真的没有力气了,脑袋一阵阵晕眩,这才想起来还没吃中午饭。看看时间已经是下午三点半了。想到要开两个多小时的车回家,他就觉得头疼,也怕路上犯困不安全,索性找个农家院,吃了点水果,等到吃了晚饭,早早睡下,转天一早启程回市区直接到公司上班。
星期一早晨五点半,罗一就开车上了高速,八点的时候,他已经出现在红城实业业务三部的工位上。周秀妍随后也到了,她走到近处,仔细端详了半天。罗一忍不住问:“我脸上有什么?”
“眼眶发青,额头有虚汗,我家老头的酒你倒是充分利用上了!”周秀妍调侃着。
罗一皱着眉,无奈地说:“别拿我开心了。”
“切!”周秀妍端起罗一的茶杯去泡茶,回来后放在罗一的桌子上,看办公室里没有其他人,又说道,“看你着疲惫的样子,你俩不会折腾了一整天吧?”
罗一被问得脸通红:“周大小姐,咱别乱猜行吗?我昨天去爬山了,今早从山区直接开回来的。”
“你真牛啊!”周秀妍竖起大拇指,“喝了老头的酒,折腾一晚上,白天又去爬山了,你这是玩命了。吃早餐了吗?”
“吃了,公司门口吃了点。”
“要是累就趴会吧。”
“没事,还好,谢谢你关心啊。”罗一笑着说。
下午的全公司例会平淡无奇,无外乎就是强调进入旺季,让每个员工从思想到行动上都做好准备,打好旺季攻坚战,抢占市场,赶超业绩。散会后,回到办公室,罗一只是简单的和部门的人交代了几句,就让大家各忙各的。
快下班时,他接到了廖小萍的电话。
“al的资料都了解了吗?”
“烂熟于胸。”罗一说。
“那一会儿我给你发个位置,明天中午一点半,在al的临时办公地点,直接和总经理面谈。”
罗一说:“好啊,今晚有空吗,约你吃饭。”
“明天早晨我就要到al商讨案子,估计今晚要加班到很晚。”
“没关系,我等你吃夜宵。”
“盛情难却,好吧,晚上电话联系。”廖小萍很高兴的答应了,笑声中充满了女性的魅力。
放下电话,罗一看到周秀妍拿着文件等着他签字,不由得用手拍了拍自己的嘴,说道:“又嘴欠了。”
“晚上又约了人?”周秀妍把文件递过去,罗一看了两眼就签了字,周秀妍说,“下班回家睡觉吧,看你脸色不好,休息一下。”
罗一笑着点了点头。他真的需要休息了。
渤海市城南开发区开源路11号,外表看起来是一个平静而荒凉的废弃厂区,这里就是al刚刚和城南开发区政府谈下来的工业用地。老旧的办公楼里,al的人马已经悄悄地驻扎并紧锣密鼓的忙碌起来,筹备着新厂区的规划和建设。
一间破旧的会议室里,蓝岛盛世的赵旭正在用幻灯片介绍着自己的企业和以往的样板工程。会议桌前另外坐着六个人,al渤海公司总经理albert,总工程师徐工,副总经理金副总,另一位副总经理刘副总,财务总监amy,还有总经理助理安雅。
一般的外企员工,都要精通英文,不仅要看得懂英文文件,能够用英文书写行文,更要能用熟练的英文交流。在这一点上,al这家公司的过人之处在于,为了适应在中国的发展需要,在渤海市的员工都要能够精通中英文双语,会议室里的总经理albert和财务总监amy虽然都是英国人,但都听得懂中文,而且还能不时地用中文提出自己的问题。从这细节里也反映了中国的日渐崛起和强盛,中国的经济环境和庞大的市场,让任何一个外企都垂涎欲滴而又必须心生敬畏,使得像al这样的外企为了进入中国必须要主动地适应中国的市场和文化,不得不做出必要的调整。
窗外已经夕阳西斜,会议即将结束。赵旭最后说:“作为蓝岛盛世的董事长兼总经理,我非常期待与贵公司的合作,希望能够为贵公司进入中国的过程中贡献力量。”
总经理albert长得很魁梧,五官棱角分明,他带头鼓掌,其他人也跟着一起鼓掌。“mr赵,贵公司的实力我们已经有了充分的了解,al希望你能尽快拿出完整的方案。”
“规划图很快就会给你,方案部分由我负责和你对接,当然很多地方也要参考两位副总的意见,毕竟他们才是厂区生产经营的骨干。”徐总工程师普通话里略带点南方口音,长得眉清目秀,从穿衣打扮到面部表情,能够看出是一个严谨的人,他又补充道,“方案确定下来后,商务部分albert和amy会和赵总进一步商谈。”
徐总工程师说完,总助安雅看了看所有人,用眼神征求了意见,然后对赵旭说:“赵总,今天的会议就到这里吧,时间不早了,辛苦赵总了。”
赵旭想邀请al的人共进晚餐,但是被婉拒了,双方客气了几句就结束了会议。
一百一十一、三校政采(十一)
“雯心姐,我和金马装饰公司的客户谈好了,晚上六点多一起吃饭,他把欠我们的五万块钱尾款带着,这单就清了。”一个穿着衬衣相貌很随和的年轻人在财务室外对张雯心说。
“好啊,我和你一起去吧,是给现金还是支票?”张雯心很高兴地走到门前。
“不会是支票,估计是现金,也有可能手机银行转账。”宋义看起来就是那种很老实的人,没有业务员普遍的强势。
“下班咱们一起过去吧。”张雯心说完就回财务室工位上了。她近来清理欠款的工作挺顺利的,很多一万元以下的都由业务员主动收回了,十万元以下的也一单一单地在收回,她尽量参与进去,有时和业务员一起去找甲方谈,有时业务员谈妥结款她就跟着陪甲方客户吃吃饭唱唱歌作为答谢。按照目前的速度,应该很快就能清理掉预定目标三分之二项目的尾款,积累了不少经验,见到了不少形形**的客户,她对于剩下的那些金额比较大的项目尾款,心里也不像刚开始那样完全没底气了。
和平区滨江道附近的cbd商圈里,写字楼林立,周围购物商场和娱乐综合体也是一个挨着一个,是渤海市最高档的繁华地段。渤海之塔就在滨江道与海河沿岸兴安路交口处,是五年前建成的渤海市最高的商业地标。其实在渤海市城西开发区还有另外一个更高的地标式建筑名为1**厦,但是后来几经停工烂尾,又几经转手重启,至今仍然处在断断续续举步维艰的开发建设中,以至于曾经的渤海市第一高度的定位早就被人淡忘,打上了烂尾楼的烙印。相比之下,渤海之塔的开发建设非常的顺利,现在已经成为渤海市最有名也是最高端的地标式建筑建筑,“环球金融中心”金色银边打字赫然挂在门头醒目处,吸引了众多国内外知名企业入驻其中。
廖小萍公职的mk广告公司在渤海之塔的二十一层,不知是巧合还是想与二十一世纪相呼应,图个好彩头。站在渤海之塔下面的罗一任由思想随风飘扬。对于快下班时廖小萍打来电话,罗一是有些猜测的。他觉得对方有可能就是想要让他请客吃顿晚饭,当然也有可能只是恰巧快下班时才得到al的信息马上就打过来了,当然也有可能还有其他意图。对于自己的这些猜测,他忽而觉得很可笑,忽而又觉得很准确。
一个小时前廖小萍打过电话,说公司有茶水间和休息区,让罗一上去等着。为了不让对方公司同事多想,他没有上去,而是坐在海河沿岸的长凳上,吹着晚风,欣赏着海河夜景,倒也是一种乐趣。
海河之上每隔一段时间都会有游轮经过,带着人们游览长达五公里的海河景观带,当然其中外地游客居多。下班后罗一特意回家吃饭,顺便换了套干净的衣服,黑色牛仔裤搭配休闲款衬衣,显得正式却又不那么死板。他依然带着那串金刚菩提手串,三年多的把玩,闲暇时的耐心盘刷,使得手串的质地发生了变化,红润之上犹如一层水膜的包浆,给人一种玉化的感觉。
从罗一关掉公司,放弃自己做经销商老板开始到现在,他作为红城实业的业务员也有三年多的时间了。他有自省的意识,明白自己也发生了变化。最开始什么事情都顺其自然只为追业绩拿提成赚钱,现如今也不得不卷入红城实业的内部权力斗争。三年间,想尽量保持低调,但依然在re的舞台上发表过讲话,同时为了老板和公司的利益,在窜货风波时,他也曾用尽手段对付re监察部的人。现如今他身为业务三部的部长,再也不是那个只关心自己业绩和提成的小业务员了,而是一个业务部门的负责人,上要揣摩领导意图,拿出漂亮个部门业绩向领导交代和汇报;下要洞察每一个部门员工的状态和思想,引导他们顺利完成任务,避免员工在销售中犯错误;另外还要对夹在中间的自己负责,保持好现有的地位和影响力。
三年的蜕变,罗一庆幸自己是在不断提升的,做人做事保持着自己的底线和准则。在这个日新月异的时代,身处职场之中,每个人都是前途未卜的。今后的道路会如何,谁也无法预测。罗一突然想到昨天在云罩寺后面山巅宝塔前,马校遇到的那位高僧。从宝塔下来后,马校就一直对罗一说缘分之类的话,这必定是马校在宝塔前和高僧对话有所感悟。也许这缘分二字,并不只是适用于马校,而是适用于同时登上山巅站在宝塔前的他自己。近来廖小萍频频提供帮助,而严老师也突如其来地送来订单,这些都是缘分吗?罗一有一种遇到贵人的感觉,而且一次就是两个贵人。既然有贵人相帮,那定是时来运转,决不能原地踌躇,必须要大展拳脚施展抱负,才能乘风而起不负此生。
“罗一!”廖小萍从写字楼里走了出来,旁边还跟着几个同事。
“下班啦?”罗一站起来,步伐稳健地走了过去。
“萍姐,这是谁啊?”一个女同事问道,旁边的另一个年纪更小的女孩也跟着问,“男朋友吗?好帅好成熟。”
“沉稳阳刚型,萍姐,没想到你和我的品位一样啊!”又有一个女同事接话说。
同事们七嘴八舌的马上就要说起来,廖小萍赶紧制止道:“别瞎猜,普通朋友,你们走吧,我和他有点事情要谈。”
几个女孩都打扮得很时髦,身材相貌也不错。罗一想也许这才是真正的外企职场女性吧?和她们相比,红城实业的女同事就显得太保守太普通了。
罗一平和地对廖小萍的几个同事点头微笑,然后不管对方的反应,认真地看着廖小萍,说道:“工作很辛苦,别忘了犒劳自己。”
廖小萍瞟了一眼几名同事,都已经走远了,这才无奈地说道:“明天你就是她们的谈资。”
“希望不会对你造成影响,至于我嘛,无所谓了,这个年纪,能成为职场女性的谈资也算是一种荣幸。”罗一又问道,“请你吃宵夜,西餐怎么样,前面不远处海河边有一个音乐餐厅。”
“天气热了,想吃麻辣小龙虾。”
“哦,那倒是简单了,我家附近就有。”
“那就走吧。”廖小萍迷人地笑着。
两个人很快来到了五汇新街的一家名叫四喜龙虾的饭店。饭店门口挂着通宵营业的霓虹灯招牌,门外大街上坐满了人。
吃饭过程中,罗一不断地感谢廖小萍,而对方也欣然接受,并且详细地给罗一介绍了明天的安排以及见面对象al的细节。谈笑间,两个人的话语都不像之前那样拘谨,语气和态度都变得熟络,尺度逐渐放开了些,所涉及的话题也不再那么中规中矩。不知是处于成年人交往中的得体,还是有意避开会产生尴尬的话题,两个人都没有提到让他们产生交集的人,也就是关俊怡。也许两个人都略微明白对方是怎么想的,才会产生这种心灵上的默契。
他们这个年纪的异性朋友,傍晚的邀请,耐心包容地等待,大方地接受应邀,本身就是一种默许,两个人也许都期待着彼此间发生些什么。从他们交谈时的眼神、表情、语气、用词以及笑声中,都无形地散发出一种互相倾慕的味道。
等到两个人结账离开饭店时,已经是晚上十一点半了。两个人都适量地喝了点啤酒,离开餐厅时互相看对方的眼神里都明白了彼此的意思,一个含情脉脉,一个深邃火热。
两个人刚要开口说什么,罗一的电话却不合时宜地响了。罗一掏出手机看,来电显示是个陌生号码,他犹豫了一下,旁边的廖小萍说:“接吧,这个时间打来的,也许是有重要的事情。”
罗一体会到对方的通情达理,点头笑着表示歉意,接通了电话:“喂,您好。”对于陌生号码来电,罗一通常是不会主动报出自己的名字的。
“喂,是一哥吗?”电话里传来了焦急的声音,“我是业务一部的宋义!”
“哦,小宋啊,有什么事情?”罗一问道,他这才发觉整个业务一部中也许只有冯卓越的电话保存在他手机里。
“一哥,今晚有个甲方客户结尾款,雯心姐和我一起来的,现在在ktv里了,雯心姐喝多了,客户一直缠着雯心姐,我看是不怀好意,他带了六七个人,我们走不出去!我给小冯总打电话没接,也不敢告诉程总,只好找你了!”
罗一皱着眉头,严厉地说:“在哪个ktv,房间号告诉我!”
“客户过来了,我发信息给你。”
“快点!”罗一喊道,对方挂断了电话。
“怎么了?”廖小萍问道。
“公司两个业务员让客户缠住了,其中有一个女的。”罗一说着,手机里已经接到了宋义发来的地点和房间号,他看着廖小萍,满怀歉意地说,“抱歉,今晚可能要扫兴了,我必须要过去一趟。”
“没事,来日方长。”廖小萍温柔地笑着,“你快去吧,需要我陪你去吗?”
“我去就行了,那你就打车回去吧,到家给我发个信息。”
“好的,放心吧,我到家告诉你。你一个人小心。”廖小萍嘱咐道。
“嗯,我先走了。”罗一说完就跑到路边,拦下一辆出租车,上车后告诉司机地点,然后要开窗户对廖小萍挥手道别。
一百一十二、三校政采(十二)
坐在出租车上,罗一不停地催促司机开快点。他拨通了光哥的电话:“喂,光哥,忙吗?”
“红莲,这么晚打电话肯定有事,说吧。”
“我有两个同事在ktv陪客户,其中有个女的喝多了,客户要占她便宜,对方带了六七个人,我那俩同事走不出来,我正在往那赶,可能要你帮忙。”
“在哪个ktv?”
“东城区的渔港歌舞厅。”罗一回答。
“怎么去那了!看选这地方就是不怀好意!”光哥又在电话里骂了几句,“你放心吧,那的老板是咱自己人,我让阿耀派个人过去,在哪个包房?”
“368号。”
“哼!搞这活的都行368!”光哥啐骂着,“行,你先去吧,我的人一会儿就到。”
罗一很感激地说:“谢谢光哥了。”
“嗨!咱俩还说这个,先挂了!”
渔港歌舞厅位于东城区、北城区和城东开发区三地交界处的月牙河边上,是一个老旧厂房改建的,由于地点偏远,又是三个区的中间地带,所以无人监管,并不是什么正经的ktv场所。外表看霓虹灯闪烁,里面则是乌烟瘴气。
罗一举着电话妆模作样地推门进去后,里面坐着几个纹龙刻花的男人,有老有少,不停地在抽烟。前台一个操着东北口音的胖女人说:“帅哥,几个人?”
“哦,我找人。”
“找人,你找谁啊?”胖女人语气变得生硬。
“我朋友早就来了,在368号包房,怎么走?”罗一问完,马上对着电话说,“进来了进来了,马上到,别催了!”
胖女人的语气缓和了些:“368啊,左边楼梯上去,三楼右转走到头那间。”
“好,谢谢。”罗一快步到了三楼找到了368包房。房门是磨砂玻璃的,根本看不到里面的情况,只能听见震耳欲聋的歌声。他索性推门走了进去。他扫了一眼,就看到一个四十多岁的谢顶男正对张雯心搂搂抱抱,满脸的奸邪之相,嘴里不知道说着什么,手上还不老实。张雯心已经醉得不清醒了,只知道用手阻挡对方的手。坐在那个男人旁边的是业务一部的宋义,正在不断地劝阻,却被那个男人用手推开,而又被其他人拉着灌酒。
看到有人推门进屋,人们一开始以为是服务员,但马上就发现是一个陌生人,而且来势汹汹的样子。一个男的长得像只瘦猴,站起来喊道:“干嘛的?走错屋了吧,出去!”
罗一没有回答,两眼凶恶地盯着张雯心旁边的男人。那个男人不明所以,依旧搂着张雯心,仰着头醉眼迷离地看着罗一。旁边的宋义惊恐的脸上浮现出了希望,就像见到了救星一样。
“问你话呢!哪屋的?出去!出去!”瘦猴男走过来喊着。
“没走错屋,就是找你们的,我带我的人回去。”
“你啥意思?”一个矬胖子走了过来推罗一,却没推动。
“宋义,过来。”罗一说。
“各位,别着急,这是我公司的业务部罗部长,都是咱自己人。”宋义陪着笑脸走到罗一近前。
“钱拿到了吗?”罗一厉声问道。
“拿到了,手机转账的,查了,已经到账了。”宋义看着罗一的眼神,感觉很害怕,战战兢兢地回答着。
“跟他们清了?”
“嗯,清了。”
“那为什么不走?”罗一追问着。
“吃饭时雯心姐喝了点酒,这客户是干装修的,能带来很多销量,说是后期继续保持合作,雯心姐才同意来唱歌的。”宋义由于害怕,说话磕磕巴巴的。
“把你那脏手拿开!”罗一走到近前,对那个搂着张雯心的谢顶男人沉声说,“现在,马上!”
“混小子,我是客户你知道吗?你这样说还是部长?真不知道你怎么干的?告诉你,今晚我要定了。”谢顶男说着把两个手指伸了出来,马上有人递上一根香烟,然后给点燃了,他有恃无恐的把香烟放到嘴里,狠狠地吸了一口,对着罗一吐出眼圈,满不在乎地说,“你要是识相的,带着宋义,两个人马上滚蛋,省的在这碍眼……”
没等谢顶男把话说完,罗一用手把他嘴边的香烟直接按进了嘴里并且捂得严严实实,另一只手指掐到了谢顶男的要害部位,谢顶男马上疼得哀嚎起来,声音却又被罗一捂在嘴里发不出来,浑身像触电一样抖动了一下,搂着张雯心的手也放开了扬在半空,却又马上保持着一个姿势不敢乱动,就像在维持平衡一样。屋子里的其他人马上都跳起来把罗一围在中间。
宋义不知该如何是好,只能陪着笑脸说:“大家都别激动,小误会,小误会。”
“混账东西,你不要订单了是吗?”瘦猴男喊道。
“是啊,一哥,别影响以后合作?”宋义凑到近前说。
“合作,他对张雯心这样,你认为以后还有可能合作吗?”罗一瞪了宋义一眼,然后转头把脸凑到了谢顶男的脸跟前,目露凶光地笑着问,“感觉怎么样,舒服吗?”他说完手上又加大了力度,疼得谢顶男继续嘘声哀嚎着,可嘴巴依旧被罗一捂着,只能听到呜呜声。
“你也不看看今天屋里有多少人?你今天能走的出去吗?”矬胖子恐吓道。
罗一任凭谢顶男呜呜地哀嚎着,无所谓地冷笑道:“我罗一不是被吓大的,就你们这几块料,跟我在这耍光棍儿?你们差着行市了!”
“够啦,够啦!让他们滚吧!”谢顶男的嘴巴终于挣脱了罗一的大手,勉强挤出一句话,然后继续哀嚎着,那声音简直撕心裂肺。
“够吗?”罗一又把脸凑到谢顶男的脸跟前,“我觉得还不够。”罗一说着刚刚腾下来的手抓住谢顶男的后衣领,下面的另一只手上又继续用力捏,疼得谢顶男嗷嗷学狗叫一样。
“哎哟哟,我错了错了,饶了我吧。”谢顶男脸色都变了,满头大汗的,有气无力地哀求着。
张雯心被喊闹声惊得清醒了些,迷糊着眼睛朦朦胧胧地抬头看着罗一,含糊不清地说:“一哥,他要非礼我,带我走。”
“雯心,别怕,我在这里。宋义,扶她起来,走。”
“往哪走?”矬胖子招呼着其他人堵在了门口。
“哈哈哈哈哈哈,好好好,我今天算是遇到吃生米的了。”罗一说着手上发力,“我今天就先废了他,再让你们几个知道锅是铁打的!”
“啊!啊!”谢顶男痛苦的喊声已经不是人的声音了,“让他们走。哎呦喂!”
“你们几个,站里面去!”罗一面沉似水,得意地挑着眼眉,两眼瞪得滚圆想要吃人的野兽。
矬胖子带着几个人,不情愿地站到了屋子最里面,把门口空了出来。
“宋义,带着雯心走。”
宋义搀扶起张雯心,走出了门口。等了一小会儿,罗一放开了谢顶男,大摇大摆地走出了房间。他们想到宋义扶着张雯心走得这么慢,大概是因为张雯心喝多了的关系,却没想到两个人居然才走出十几米。他快步走了过去,帮着架起张雯心,朝着楼梯口走去。
来到楼下时,前台的胖女人问道:“干嘛去?”
“我朋友喝多了,楼上有人结账。”罗一回答着。
这时谢顶男一群人已经追了下来,矬胖子喊道:“别让他们走,惹了事想跑?”
门口处的几个纹龙刻花的男人马上站起来堵在了门口,其中一个留着寸头的男人看起来四十岁上下的样子,板着脸问道:“怎么回事?”
“我们在这消费,他进来就把我大哥给打了,还把那女的抢走了!”矬胖子说道。
寸头男人眼神犀利的看着罗一。
这时大门突然慢慢的被人推来了,年久失修加上缓慢地打开而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让所有人听了都起了一身鸡皮疙瘩。门口处处挤进一个长脸长发披肩二十多岁的男的,满脸微笑地走了进来,明眼人都能看的出他脸上的微笑是假的,不过是为了掩盖真实的凶恶而遮上的面纱,他拿出一个名片夹,打开后很谦虚地递到寸头男的面前。寸头男的手下要把长发男拉开,谢顶男的手下则要对罗一等人动手。寸头男看了看眼前的名片,马上抬起手示意所有人先别动,他皱着眉头说:“泰和兴的人!”
“嘿嘿,自己人,我老板刚才给你老板打电话了。”长发男假意随和地笑着。
寸头男不慌不忙地点了根烟,又递给长发男一根给对方点上,说道:“等一会儿,我还没接到电话。”
“没事,不着急。”长发男吸了口烟,走到罗一跟前说,“红莲哥,我是宏辉,光哥让我过来的。没事啊,都是自己弟兄。”
“受累了,宏辉。”罗一客气地道谢,心里也有了底。
没过多时,寸头男接了个电话,点头哈腰的说了几句,挂断电话后,走过来说:“弟兄,我老板来电话了,你们走吧。”他又转头对着谢顶男一群人喊道,“谁也不能为难他们!”
谢顶男看着寸头男一帮人气势汹汹的样子,有怒气却又不敢说什么。
“一点小插曲,你们继续玩,好好消费啊。” 长发男打圆场,又对寸头男说,“那兄弟我先走了,谢谢了,有时间去我们那。”
“没问题。”寸头男点头示意。
来到大街上,罗一客气了几句就让长发男宏辉回去了。张雯心清醒过来,一个劲的流眼泪。
“别哭了,我们送你回家吧。”罗一安慰道,“没吃亏就行,别难过了,坚强起来。”
“都怪我,都是我不好。”宋义不停地承认错误。
“先上车吧。”罗一拦下了一辆出租车,三个人坐在车上,罗一给光哥打电话表示了感谢。
车子开到张雯心家楼下时,罗一说:“雯心,擦干眼泪,自己上去吧,别让程总担心。”
“嗯,我知道,谢谢一哥了。”张雯心边说边下车。
“不早了,上去吧,回头咱们再聊。”看着张雯心上楼了,罗一才和宋义乘坐出租车离开。一路无话,车子停在了罗一家门口,他就下车了,面无表情地对宋义说:“今天的事情,仅限咱们三个人知道,到此为止。”
“明白明白,有劳一哥了。”宋义惶恐地说。
“看到刚才我的力度了吗,如果你做不到保密。”
“能做到,能做到。我保证!”宋义抢着说。
“回去吧。”罗一说完转身进了小区。进屋前,他想起来没收到廖小萍的信息,马上发了一条:“事情已经处理完毕,你到家了没?”
令罗一没想到的事刚刚拿钥匙打开门走到屋子里,廖小萍的信息就回来了:“早到家了,怕你做事情不方便就没告诉你。一切顺利?”
罗一回复:“很顺利。你到家就好,今晚非常抱歉!”
廖小萍回复:“理解万岁。早休息,准备好了明天的会面!”
“好的,你也早睡!”罗一回复。
一百一十三、三校政采(十三)
廖小萍为罗一安排的见面,是在al公司中午的休息时间,与总经理albert共进午餐。这种安排,看似不很正式,但很符合英国人的习惯,利用午餐进行谈商务,而不是晚餐。
罗一今天特意穿得非常正式,西装领带皮鞋,弄得他很不自在,但廖小萍嘱咐过第一次见面必须要这样,他也明白必须遵守。他站在al的会议室见到廖小萍时,会议室里有很多人在讨论事情,但并不是那种关起门来的会议,更像是一种联合办公或是头脑风暴。有了廖小萍给的资料,罗一做足了功课,眼前这些人的名字、职位以及基本的喜好都在脑子里。
“albert,这就是罗一。”廖小萍完全不避讳在场的其他人。
罗一表现得谦虚有礼,打招呼说:“大家好,我是罗一,抱歉打扰你们开会。”
“mr罗,欢迎你的到来。”albert显得很热情,又对其他人说,“我想大家也都饿了,休息一下吧,我们午餐后继续。”
会议室里的人们似乎是在等待总经理的这句话很久了,都露出满意的笑容,一边装模作样地互相讨论着工作,一边陆陆续续走了出去。让罗一没想到的是廖小萍也走出去了,出门前对他笑着挤了挤眼。
“安雅,我和mr罗就在这里用餐。”albert说。
“ok,我把午餐拿过来。”安雅说着就出去了。
“你好,mr罗。”albert很客气地伸出手。
罗一早听廖小萍说这家企业用餐时间最早要在中午一点之后,所以并没有显得意外,他伸出手,略微用力地和对方握在一起,说道:“你好,albert,叫我罗。”他说完,从包里拿出一个不大的精美礼盒,递了过去,说道,“初次见面,一点小礼物。”
albert接过礼盒,打开后,里面是一个中国风的木质龙形摆件,材质普通,但雕工很精细。他很高兴地把木龙摆件放在会议桌上,左右端详。
罗一说:“龙在中国是权利、地位和吉祥的象征,希望你在中国工作和生活都开心,能有家的感觉。”
“罗,非常感谢你的小礼物,我很喜欢!”albert开心地说,“请坐。”
这时总助安雅把午餐拿来了,布置在会议桌前。午餐很简单,只有三明治、蔬菜沙拉和柠檬水。
albert说:“安雅,你也去吃午餐吧,休息一下。”
安雅走后,albert说:“萍是我公司可信赖的重要合作伙伴,她说你是一名非常有实力的设备供应商。”
“albert,我觉得萍告诉你的不太准确。”罗一显得彬彬有礼,“有实力的设备供应商只是我所擅长的一方面。设备只是一种实体,种类很多,我公司是整合各类设备资源,为企业提供综合解决方案的供应商。”
albert思考着罗一的话,打开午餐包装,也示意罗一打开吃,然后问:“罗,请你说得具体一点。”
“我举个例子吧。”罗一想了想说,“al是一家生物制药公司,但al的产品只是药品吗?我觉得比药品的研发、生产和销售药品更值得关注的,是产品在终端的表现力,也就是对于终端使用者产生的效果,这一点决定了al的市场定位和发展前景。”
“你说得很有道理。”albert把手里的刚吃了几口的午餐放下了。
“比起销售的设备和获得的利润,我公司在商务活动中,更关注的是所提供的方案是否能够满足使用者的需求,说得更简单些,我公司最关注的的是设备运行的效果。”罗一尽量说得慢一些,怕对方听不懂或是理解不了。
albert沉默良久才慢慢露出笑容,他拿起午餐,认真地说:“希望你能够成为al的供货商。”
罗一和albert的午餐会谈时间很短。从al离开时,廖小萍继续和al的人们开会了,应该是研究她的公司承接的广告案。他自认为这次见面谈话效果不错,做到了礼貌和谦逊,更重要的是简练,没有用成功案例和太细节的东西占用albert 的时间,只是把设备运行效果为核心的观点表达清楚了。
他也知道,做外企的项目,合同金额有大有小,但利润肯定都是比较高的。初次见面很重要,但起不到决定性作用,只需要留下个好的深刻的印象,真正的较量还是在最终的方案以及错综复杂的关系。
晚上廖小萍打来了电话,说中午的见面效果不错,接下来徐总工程师会把规划图纸发过来,初步设计方案和徐总工程师对接,金副总和刘副总的意见也很重要,她提供不了太多的帮助,让罗一跟紧了。罗一邀请廖小萍晚上出来被婉拒了,他也就没再坚持。从al离开时,罗一也和徐总工程师互换了名片,徐总工程师说图纸定稿还要些时间,让罗一不必心急。罗一准备隔几天再联系,询问图纸的事情顺便约出来坐坐。
最近一段时间日程安排得太满太紧了,难得今天晚上没有事情,他在家里泡上一壶茶,拿出刷子,边喝茶边刷手串。他早就让周秀妍把al的信息登陆了,得知是第二登录后,他找re办事处的人扫听了一下,得知第一登录的经销商时老对手,刘海的欧迈尼公司。刘海早就是他的手下败将,他根本没放在心上。他得意地喝着茶,刷手串时还不忘哼着小曲。
安静惬意的时光,对于业务员来说总是那么短暂,可欲而不可多求。晚上快九点时,电话响了,是宝忠打来的:“喂!罗总,在哪了?”
罗一习惯对方扯着嗓门的声音了,这个时间听说话的声音估计已经喝酒了。他说:“我在家了。”
“你要是没事就找我来吧,我在刘老这喝酒了,一会儿让刘老给你写一幅字!”
“那太好了,我有天大的事也得推了,你发给位置过来,我马上过去。”罗一才想起来前几天喝酒时让宝忠找刘老求字的事情。
“行,就在东城区***这,离你也不远,我给你发位置!”宝忠说完就挂断了电话。
罗一找了一身很随意地便装,又从冰箱里翻出一个精美的礼盒,打开看是两包花旗参。他带上礼盒就出了门,很快收到了宝忠发来的位置信息。他没有开车,走到小区外拦下一辆出租车,二十分钟后到了位于***小区蓝山园门前。
***是渤海市东城区一个比较大的住宅社区,开发了很多年,每一期的建筑形式各异,有高层,小高层,洋房还有别墅。每一期的小区名字取得也都很别致:金旭园、银蕊园、丹荔园、橙翠园、蓝山园、绿萱园等等,其中的蓝山园,是一片高档的花园洋房社区。
刘老的住处在蓝山园北门的第二排第二栋,门前栽种着绿植,这个月份刚好树荫茂盛,花草初开。宝忠已经在院外等着,把罗一带到了客厅。
客厅里除了刘老还有两个人,一番引荐寒暄后宝忠和罗一也落座,罗一坐在了刘老旁边。
“我听宝忠说你想要幅字。”刘老快九十的年纪,身形矫健不胖不瘦,端坐在桌前,腰板挺直丝毫不驼背,须发皆白,目光炯炯,声音洪亮,好一番精气神。
罗一拿出装西洋参的礼盒放在桌子上,笑着点头说:“确实是,刘老,您忘了?几年前咱们在一起坐过,您可是答应给我写的。”
刘老眯着眼想了想说:“我想起来了,那年高老做东,喊我过去了,当时你也在。我记得当时对你的印象就是一个稳字,我说过你肯定大有作为。”
“您老好记性。”罗一谦虚的说。
“现在工作怎么样?”
“我们公司现在是渤海市最大的re经销商,罗总是业务部长。”宝忠插话道。
“宝忠,你别罗总罗总的,当着刘老的面,大家叫我小罗就行。”罗一说。
“小罗没问题,不像现在很多年轻人那样浮躁。”刘老说。
罗一端起酒杯说:“刘老您过奖了,几年不见,我先敬您一杯。您老慢慢喝,我干了。”
看着罗一把酒喝了,刘老也喝了一大口,说道:“我今天酒喝到位了,就意思意思,一会儿不是还得写两笔嘛。”
“刘老您太给面子了,正所谓千金易得,一字难求。”罗一又把酒杯斟满,说道,“这杯我先谢过您了。”
“哈哈,来而不往非礼也,何况我和宝忠这关系,不用客气!”刘老笑着看罗一又喝了一杯,然后问,“说吧,想要什么字?”
“我大学校长喜欢书法,总想有机会申请进入书法家协会,正好我大学快校庆了,所以我想送大学校长一幅字,想了半天,我觉得‘永沐师恩’最合适,刘老,您给把把关,看可以吗?”罗一沉稳地说。
“嗯!”刘老点了点头,认真地想了想说,“可以!懂得感恩,不只是对父母,对曾经的老师和学校这份感情也不能忘!”
“那就得请刘老费心了。”罗一说完又干了一杯。
“行,跟我去后院!”刘老站起来,其他人也跟着站了起来,一同穿过客厅,打开后门进了院子。
刘老住处后门外的院子,比种满花草树木的前门丝毫不逊色。鹅卵石铺就的后院,有一块块圆石排成小路,通往一个凉亭。凉亭一侧有棵柿子树,树上果实尚未成熟。凉亭另一侧有圆形人工水池,内有游鱼喷泉,令人心生清凉。
凉亭内石材做成的宽大长方形条案,两侧有木质圆凳。刚才坐在刘老对面的一个四十多岁的人帮刘老拿来了笔墨纸砚。刘老又对那人说:“拿个卷轴来,省得他装裱了!”
刘老当即挥毫,“永沐师恩”四个字一蹴而就,气势恢宏,骨力遒劲,一旁的人马上称赞道:“这是颜体隶书,好字,好字!”
罗一不懂也不敢多讲,只是认真地看着,等待刘老落款。
“嘿!刘老这字多好!”宝忠嘴里含含糊糊地说。
刘老最后满意地说:“小罗,你觉得怎么样?”
“对于书法造诣,我不敢多讲啊,只是看您老这字,觉得内在的风骨已经超越了外在的形。”
“嘿!看我们罗总多会讲!”宝忠含混不清的插话。
“永沐师恩这四个字,并不只适用在校园里,人生处处是老师,每个人身上都有需要我学习的地方,我不可能遇到所有人,所以才说是学无止境。”罗一侃侃而谈,避开书法本身,他知道绝不能不懂装懂,接着说,“古人说读万卷书,行万里路,我看还要加上一句,遇百样人,见千般事。”
“那我再加上一句,品千杯酒,悟万千道!”
罗一拱手说道:“哈哈,还是刘老您见识高远!”
“小罗,你肚子里有点墨水。”
“不敢当,就是喜欢多学多看,我们是文化大国,这些年经济飞速发展,却不能把文化丢失了。文化并不是高高供奉与殿堂之上触不可及的,真正的文化应该是普及大众的,根植于每个人心中和行为里的,有那么句话叫‘腹有诗书气自华’,我觉得是每个现代社会的人都应该追求的一种人生状态。无论是从事于什么工作什么领域,无论职位高低,都应该有自己的文化修养,这样社会才能在历史传承中进步。”罗一东拉西扯说了一大套。
“嗯!说的很好。”刘老不住地点头,又换了话题问,“我记得咱们几年前喝酒时,你说想要主席诗词,我问你是不是要《沁园春雪》,你却说想要《沁园春长沙》,当时我没问你原因,今天能不能说一下?”
罗一突然从心里佩服刘老这么大年纪居然有如此的记忆力,多年前一次偶然相遇喝酒谈起的话题,能够记得如此详细准确,哪里像快九十岁的人?他面露惊讶地说:“刘老,您这记性真是太好了。”
“说说吧,两首词为什么钟情后者?”刘老追问道。
罗一回答说:“两首词其实我都很喜欢。因为创作年代不同,我个人认为《沁园春雪》是一首领袖之词,而《沁园春长沙》则是一首奋斗之词,所以觉得后者更适合这个年纪和状态。”
“有想法,挺好,今天我喝酒了,这首词先存下,下次你再来我写了送你。”刘老两手背在身后,高兴地走到院子里,仰头看着高悬于天际的满月,开心的笑着……
一百一十四、三校政采(十四)
天气一天比一天热了起来,室外强烈的阳光照在身上炙烤感十足,红城实业所在的行业正式进入了旺季。
罗一昨晚在刘老家聊到很晚才回家。早晨起来到了办公室脑袋沉沉的,泡好了茶没喝几口,张雯心就发信息让他去会议室有事情商量。他看了看表,还没到上班时间,不知道对方有什么事情,只好晃晃悠悠地来到了三楼的小会议室。一进门,就看见张雯心满脸忧愁略带愠色地坐在桌前。罗一微笑着坐在张雯心对面,问道:“怎么了?不开心?”
“我想开除宋义,当然最好是他自己辞职。”
罗一马上皱起眉头,尽量温和地问:“就因为那天晚上的事情?”
张雯心点了点头:“一哥,你帮我劝他走。”她说完,就站起来准备离开会议室,却被罗一拉住了手腕。罗一坐在椅子上,没有看对方,沉声说:“如果让他走,那天的事情都会被别人知道,尤其是我们的对手。”
张雯心纤细的手腕被罗一的打手紧紧地攥住,她没有试图挣脱出来,低头说:“这件事由他而起,让我陷于那种境地,我不应该让他离开吗?”
罗一抬起头,加重语气缓慢地说:“应该,但是我帮你摆脱了困境,这件事听我的,留着他,会有用处的。”
张雯心沉默了,她看了看自己的手腕,罗一这时才放开手,她对罗一点了点头说:“一哥,我信你。”
张雯心离开后,罗一离开了小会议室,回到办公室后他翻出几天前才保存的宋义地电话打了过去,让对方去小会议室等他,有重要的事情。他故意过了十多分钟才过去。
宋义接到罗一通知后马上就到了小会议室,按理说他和罗一属于两个业务部的人,不应该单独开小会的,所以他进屋后就把门关上了,生怕被其他人看到。他更担心的是罗一找他来的目的,他心里清楚多半是因为那天晚上张雯心差点被客户非礼的事情。昨天一整天罗一和张雯心都没人找过他,这平静的一天对他来说反倒显得格外煎熬,心里的种种猜测令他惴惴不安。接到罗一电话后,宋义心想该来的总归要来,稍稍松了一口气,但在会议室等待的这十几分钟,就好像要被宣判一样,短短的十几分钟,宋义的手心已经湿了,屋子里开着空调,但后背也已经湿透,被冷气吹得后背冰凉。
门打开的一瞬间,响声让宋义整个人都一机灵,全身紧绷地回头看着门口处。罗一没有说话,也没有关门,慢慢地坐在了宋义对面正对门口的座位上。
宋义用眼神征求罗一是不是要把门关上,罗一耸了耸肩,显得无所谓的样子,宋义轻轻地站起来,快速地把门关上了。
“锁上吧。”罗一突然说了一句,“免得你心慌。”
宋义刚刚坐下,只好又站起来把门反锁了。
“一哥,我还能留在公司吗?”宋义胆怯地问。
罗一静静地看着宋义,直到对方因为感觉到不舒服而动了动坐姿,他才说:“这个问题,不是由我来决定的。”
“那雯心姐或是程总什么意思?一哥,你和程总离得近,你一定要帮我啊,那天的事情也是意外,谁也预料不到。”宋义央求着。
“我找你来就是要帮你。”罗一靠在椅子上,盯着对方的眼睛,说道,“你能不能留在公司,完全取决于你。”
“我?”
“只要你听我的,你就能留在公司,这件事就翻篇了,对你不会有任何影响。”
“我听你的!”宋义赶忙做出保证。
“那件事情,你告诉过别人吗?”
“没有,绝对没有!”宋义快速而肯定地回答,“那天你告诉过我不能对别人说,我听你的了。”
“嗯,我相信你。”罗一点了点头,又用质疑的眼光看着对方,眯起眼睛,表情冷漠地半晌没有说话。威胁的关键,并不在于恶劣的后果或是严重的警告,而是威胁过程本身,利用软硬兼施的手段,让整个过程强弱起伏,松紧有度,才能达到最好的效果。
“我以后也绝对不会说的,这件事就让它烂在肚子里。”宋义实在憋不住了,诚恳而恐惧地说,“一哥,只要能保住工作,还需要我做什么?”
罗一深吸一口气,突然毫无征兆地站了起来,把对方吓了一跳,他走到对方身边,拍着对方的肩膀说:“做到你承诺的,你就能继续留在公司,没有别的了。”
“真的?”
“真的!只要你能做到,我保证这件事不会对你有任何影响,就此翻篇!”罗一凑到近前说,“但如果有其他人知道了,那么我保证你在这个行业的任何一家公司都找不到工作。”
“一哥,我就在红城实业干,我哪也不去!”宋义站起来,就像表忠心一样,非常真诚地看着罗一的眼睛,说道,“我言出必行,以后工作上请你多多指点我。”
罗一马上露出春风般的笑容,点头说:“那散会!”
回到办公室,罗一给张雯心发了条信息:“宋义已经搞定,事情到此结束,他以后是咱们的人了,你多关照。”
过了几分钟,张雯心回复道:“一哥,有你真好。”
罗一没有回复,处理完这件事情,他要去渤海市工业大学拜访孙校长了,昨天打过电话,约了今天十点半,罗一要当面邀请孙校长参加周末在帝豪酒堡举办的红酒品鉴会。
就在罗一去拜访渤海市工业大学孙校长时,al的总经理和其他高管见了me经销商的两名业务员。这两个业务员是一对双胞胎,身材相貌都像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只有眼角和嘴角通过仔细观察才能够分辨出差别。兄弟两人都是中等偏矮的消瘦身材,留着圆寸头,精干的外表里带着江湖气质,言谈举止里也颇具社会风气。
张雯心收到罗一的信息后,心态也有了变化,她明白罗一的用心良苦。如果真的不留余地把宋义开除了,或者即便是劝宋义自己辞职,那么宋义就脱离了控制,那天晚上她差点被客户非礼的事情,保不齐就会被宋义一气之下公之于众,也有可能宋义当时不说,离开后对圈子里的其他人说了,她和罗一就都无法得知了。把宋义留下来,能够保守秘密,同时又能够拉拢成自己的人,业务一部就不再是铁板一块了。将来她如果真能担任业务一部的部长,好赖也有的属于自己的人,有了一个突破口,就能够逐渐蔓延开来。
张雯心翻出了清理欠款的账目,筛选出张德刚名下的欠款清单。近期张德刚已经主动把一些小金额的欠款收回了,但那四个金额比较大的项目依旧没有任何动静。她昨天和张德刚约好了今天上午十一点一起梳理这几个项目的,她去业务一部看了一眼,没见到张德刚,她问了一下其他人,说张德刚今早就没过来。
张雯心皱着眉头来到楼道尽头的窗边,拨通了张德刚的电话。
电话响了好半天,才传来张德刚的声音:“喂?雯心,坏了坏了,早晨有个客户临时约我谈签约的事情,我只好马上赶过来了,现在还在客户这,忘了告诉你了,对不起哈,下午我今早回去咱们好好梳理一下。”
张雯心眉头紧锁,又不好说什么,强压着情绪说:“那你先和客户谈吧,你下午回来到财务找我。”
“好嘞,没问题,那我先挂了。”
张雯心也就只好挂断电话回到了财务部。
这天下午,聚海融公司派进来一个小团队正式进入了红城实业,就在三楼一直空着的一间办公室里。这个小团队是来详细地审查账目并了解红城实业全部的经营情况,结合审查结果以及前期领导初步达成的合作意向,来确定最终详细可行的合作方案,并且在现场方便与程艳就合作的细节进行商谈,最终的方案会递交到深圳总部。红城实业主要参与配合工作的是财务部、经营部和仓储的负责人。
不得不说程艳引进聚海融来合作这一手棋走得非常漂亮。近几年来,行业里越来越多的经销商都开始借助资本的力量来进行资金的周转,以实现增强经营能力并扩大营业额。但行业内的通病又在于所获取的利润有很大一部分是厂家的返利,能否紧跟厂家的打款和提货政策,成为了重中之重。借助资本力量来紧跟厂家政策的经销商,必需要算清楚一笔账,在厂家拿到的返利必须高于融资贷款的利息,差额才是真正的利润,否则融资贷款不仅没有意义,反而会造成亏损甚至破产。同时这些融资贷款的经销商还要明白一个本质问题,借助资本的力量跟上了厂家的政策,完成了厂家的打款任务,又完成了厂家的提货任务之后,这些货必须是卖出去了,才算是这波资本运作成功,否则的话,货物没有卖出去,囤积在仓库里,资金没有回笼,就无法还贷,发生了这种情况,返利高于利息也没有任何意义,财务风险极大。
返利高于利息的部分才是经销商的利润。程艳和聚海融公司合作,首先解决了利息问题,只要货物周转达到双方约定的条件,聚海融公司拿到了漂亮个流水,红城实业不用支付利息,那么返利就是纯粹的利润,可以说是双方共赢。红城实业的出货能力毋庸置疑,这让程艳有足够的底气进行贷款融资周转资金,其实这些年红城实业也一直或多或少的会找银行贷款,引入聚海融公司,程艳的这一步棋下得稳健而有力,让冯克林没有拒绝的理由。
一百一十五、三校政采(十五)
罗一上午去拜访渤海市工业大学的孙校长,谈得很好,孙校长很热情,当场就把负责操作政采的直接负责人喊来了,把全部采购计划和挂网时间等等细节都告诉了罗一。他能够感觉到即便不邀请孙校长去参加红酒品鉴会,也不会有什么影响,不得不感叹严老师的力度,给他铺就的这条线路是如此的平坦,他甚至感觉不用给政采中心常主任好处对方也不会有什么意见。他庆幸当初帮凯利集团的付博雅解决了钉子户的问题,当初不经意间的付出,没想到获得了这么远的回报。庆幸之余,他又思索着严老师的用意。他不相信在这个时代,仅有一面之缘的人之间能够存在什么不求回报的施舍,对方必定是有所企图的。
“不开心,晚上陪我聊聊,有时间吗?”快要下班之前,罗一接到了张雯心发来的信息。他知道张雯心肯定是有事情,多半是和清理欠款有关的,就回复信息答应了。
红城实业的员工很快就都打卡下班了,到了六点多,加班的人也都离开了,办公楼里空荡荡的。罗一来到财务部,办公室里只有张雯心一个人,噘着嘴坐在工位上,满脸不开心的样子。他拉了一把椅子坐在张雯心对面,问道:“什么事惹得你这么生气?”
“张德刚答应好了今天一起梳理项目欠款,整整让我等了一天,最后还是放我鸽子了,说他父亲不舒服,晚上着急回家照顾!”张雯心气哼哼地说。
“这事啊,别生气,他就是这样的。”罗一见怪不怪地说,“你可能之前没和他打过交道,他是出了名的不靠谱,说一套做一套。以后你就会慢慢发现,你和他说任何事情,他都满口答应,态度绝对诚恳,和气得让你都不好意思着急,但事情就是不办。而且用家里人生病作为借口是他最大的特点。他这一套对外人管用,但既然冯卓越把他招进红城实业了,他就不可能总躲着你,只要他回公司,你总会抓住他的。”
“他是冯卓越同学的哥哥?”张雯心问。
“对,没错。”
“招这样的人进来,不知道怎么想的!”
罗一笑着说:“对我们并不是坏事,他将来可能会成为冯卓越的败笔,目前的形势下,对手的缺点越多越好。”
“可是他的欠款金额太大了,账龄也都很长,这些是我们打击对手的突破口,但也是必须追回来的,否则公司损失太大了。”
罗一眼前一亮,说道:“你能这么想,很好,你成熟了。”
“算了,不说他的人品了!”张雯心打开电脑上的一个表格,同时把座位往里面挪了挪,示意罗一也把椅子靠过来,说道,“他名下的欠款,现在只剩下这四个了,你帮我分析分析。”
极速动漫游戏城欠款八万账龄一年零八个月,鑫宜商务酒店欠款十五万账龄一年零三个月,优尚空间快捷酒店欠款七万五账龄两年零三个月,还有东方明珠ktv西城店欠款二十三万账龄两年半,张德刚名下这四个项目欠款加在一起超过五十万,最短的账龄也在一年零三个月。罗一看着表格里每个项目的详细介绍,渐渐地皱起眉头。
“这些项目资料和跟踪过程,都是谁写的?”
“张德刚报上来的。”张雯心看出罗一的脸色,问道,“怎么了,一哥,有什么问题?”
“先说这两个快捷酒店吧。一般快捷酒店在筹备时,都是先欠着装修公司和各类供货商的钱,等到开业了再用营业收入慢慢结清欠款,说白了就是用别人的钱开张做生意,这属于普遍现象,这两个项目账龄都超过一年了,可是张德刚只汇报说等待甲方内部流程审批,这就不对了。不要说这两个快捷酒店的名字我没听过,就是全国连锁的快捷酒店,也没有这么慢的审批流程。肯定有其他原因,以我的经验,快捷酒店多半是两到三个股东合伙干的,结账时就会出现互相推诿的情况,你要找张德刚问明白了。”
张雯心点头说:“嗯,我知道了,我让他当着我面打电话。”
“再说东方明珠ktv这个项目,合同金额比较大,用的设备也都是商用的高端设备,两年半了还差二十三万没结清,欠款原因写的是由于有几个小区域存在方案变动,导致延长汇款周期,我觉得也有问题。”罗一想了想接着说,“你明天让售后部调一下这个项目的施工记录,我估计施工过程中出现过纰漏,查明白究竟是什么问题引起甲方不满。”
“好的。”张雯心在表格里做了备注,又问道,“最后这个极速动漫游戏城,是欠款最少的,应该没什么问题吧?”
“不,我之所以把这个项目放在最后,恰恰是觉得这个项目的问题最大。”罗一表情很严肃。
“为什么?”
“首先,因为这个项目的合同是和装修公司签的。第二,这个极速动漫游戏城我有所耳闻,前几年开了不少,但到现在也关了很多,因为里面有上分的机器,违反法律规定,有的店面已经被查封了,还能留着的也都是大门紧闭,开小门偷偷地干。”
“什么叫上分的机器。”
“说白了就是用钱买币或者卡,充到机器里当做分数,比如打鱼游戏,不想玩了可以用分数再换成钱。”
“明白了。”
“这种项目存在很大的风险,一旦店面被查封或是强制关掉了,我们又是和装修公司签的合同,装修公司跑了我们找谁结款呢?”罗一又仔细看了看项目资料,拿出手机拨通了电话,“喂,阿耀。”
“红莲哥,找我有事?”
“极速动漫游戏城,认识人吗,想了解了解情况。”
“那个啊,该关的都关了,现在全市就剩下两个。”
“南城区黄河道的还在干吗?”
“那个还有,怎么了红莲哥?”
“我公司业务员的客户,有点项目尾款还没收回来。”
“需要找人吗?”
“先不用。”罗一又和阿耀客气两句,问候了下光哥,才挂断电话。
张雯心静静地看着罗一,柔和的眼神里饱含了很复杂的感情,她轻声问:“怎么样?”
“游戏城还在干,关键要找到装修公司把钱要回来,你先把这四个项目都仔仔细细熟悉好了,该找售后打听的也都弄明白,周五的部门领导会议上让孙总提一句,看冯卓越什么反应,把他也卷进来,我就不信下周一的全公司例会张德刚还不来。”
“行,就按你说的办。”张雯心鼓着腮,长舒一口气,站起来伸了个懒腰,说道,“一哥,饿了吧,晚上一起吃点东西?”
“好啊,我先回办公室收拾东西。”罗一站起来,转身准备出去,却被张雯心拉住了手,他没有回头。
“一哥,那天晚上,谢谢你帮我。”张雯心轻柔的声音里带着犹豫,慢慢地放开了罗一的手。
“小意思。”罗一回头轻松地笑着。
正在这时,两个人的手机先后都响了起来。罗一看是陈娟打来的,就对张雯心点头示意,然后出去接听了。
“喂,娟姐,刚下班就想我啦?”罗一接通了电话。
“坏了,梁雪早产了,她之前预约的那个私立医院没有床位!”
“现在人在哪了?”罗一问。
“西城区的坤如玛丽联合医院。”陈娟焦急地说,“我刚接到电话,正往那赶呢。”
“情况严重吗?”罗一又问。
“不清楚,刚才小冯总给我打的电话。”
“姐,你先过去吧,我朋友在卫生局,他妹妹在渤海市中心妇产医院上班,我给联系一下。”
“好好,我见到梁雪看看情况,咱们保持联系。”陈娟说完就挂断了电话。
罗一赶紧拨通了朋友的电话:“喂,老丁,下班了吗,有急事找你。”
“大罗!怎么了,说吧。”
“我表姐早产了,之前联系的私立医院没床位,你帮我问问中心妇产医院那里,能不能帮忙安排一下。”
“行,你先挂电话,我问一下。”
罗一挂断电话,走回财务部办公室,张雯心也是刚刚挂断电话,看罗一回来了,她说:“一哥,梁雪早产了。”
“嗯,我听说了。”罗一又问道,“你也知道了?”
“刚才母亲打来电话,让我赶紧开车过去。”
“去吧,其他的事情先都放一旁,这种事情不能含糊。我一会儿也过去。”罗一说完就出门回到了二楼办公室,他把东西都收拾好,然后等着老丁的电话。
过了大约二十分钟,老丁的电话打来了:“喂,大罗,去中妇吧,安排完了,到那找丁怡,她今天刚好在班上。”
“谢谢老丁,这人情太大了。”
“不多说了,性命攸关,抓紧时间快去吧!”
“好,有情后补。”罗一挂断电话后,边下楼边拨通了陈娟的手机,“喂,姐,你见到梁雪了吗?”
“我刚到,就在她身边。”
“情况怎么样了?”
“这边还是不收,我们估计不是没床位,而是看情况不愿意收!你那边呢?”陈娟焦急地问。
“那就别再坤如玛丽那耽误时间了,赶紧去中心妇产医院,我联系好了。我现在去那等你们,抓紧时间!”
“好好,我们马上去。”陈娟说完就挂断了电话。
一百一十六、三校政采(十六)
朋友不在多,而在于质量。平时说什么事都能办的人,多半什么都办不了。在这个快节奏的现实社会中,通讯的发展使得人与人之间的接触是那么容易而便捷,但也许正是因为这样,人与人之间心灵的接触反倒显得那么困难。随着工作和生活的压力增大,使得人们都变得越来越不愿意多管闲事,朋友二字也就越来越流于表面。真正的朋友,就是要敢于揽事。
罗一的朋友老丁在渤海市卫生局工作,他的妹妹丁怡是渤海市中心妇产医院住院部的大夫。在丁怡的安排下,梁雪做了全方面的检查,顺利地进入了待产室。
程艳和张雯心一直陪到半夜十一点才离开,其他有接到消息的同事也都来打了个照面。除了冯家的人之外,只剩下罗一和陈娟还留在中妇。
待产室外的楼道空荡荡的,冯卓越把罗一叫到了远处,说道:“罗一,谢谢你,我欠你一个大人情。”
“冯哥,你言重了,我们是一个公司的同事,认识太多年了,早就超越同事的关系,我们是朋友,对吗?”罗一微笑着盯着对方。
冯卓越点了点头,似乎是在思考,半天才抬起头说:“回公司后,希望你能和我站在一起,而不是站在对面说话。”
罗一很放松地笑了,拍着冯卓越的肩膀,很亲密地凑到近前说:“冯哥,有些事情,顺其自然吧,强求不得的。放下一个争字,大家都是红城实业的员工,一样可以共谋发展。”
冯卓越眯着眼睛,罗一又拍了拍他,说道:“慢慢考虑,眼下先为雪姐祈祷,母子平安,比什么都重要。”
罗一慢慢走回到待产室门前,梁雪的母亲递过来一个很大红包,说道:“小罗,帮我给丁大夫吧,我们家的一点心意。”
罗一很恭敬地两手慢慢推回了对方的手,笑着说:“阿姨,这份心意,还要您亲自送到,回头让冯哥买袋水果,红包压底下,送给丁大夫吧。”
“罗一说得对,回头我送吧。”冯卓越也走了回来。
“罗一,谢谢你了。”冯克林满脸感激地说,“已经半夜了,你和陈娟回吧,别在这熬着了,我们在这就行了。”
“冯总,您客气了,这不是应该的嘛,我再等会儿吧。”罗一回答。
陈娟也说:“是啊,我们再等会儿吧。”
没过多久,负责接生的大夫出来了,说是准备滴催产素,让冯卓越签了一堆字。
凌晨四点半,梁雪的孩子顺利降生,而且是顺产,冯家人有的喜出望外,有的喜极而泣。冯卓越把红包送到了,罗一也对丁怡表示了感谢,总之皆大欢喜。丁怡给梁雪安排了一个单间病房。罗一和陈娟临走前来到梁雪身边问候,也许是没想到最后帮自己的会是罗一,会是现在公司内部对立面的人,梁雪感动得差点没哭出来,陈娟赶紧劝说道:“月子里不能哭啊。”
罗一也马上说:“雪姐,喜得贵子,恭喜恭喜。”
“谢谢你,罗一。”梁雪本是个泼辣的女人,很快就控制住激动的情绪,握着罗一的手,半晌才说,“你是个好人!”
“雪姐,还是你了解我,以后很多事情上还要你体谅我的用意。”罗一从梁雪的眼睛里,能够看出对方的真诚,他又笑着说:“哈哈,雪姐,熬了一夜,我这好人也有点支持不住了,我要回去睡会儿了。你也多休息,有什么事情找丁怡大夫就行。”
“是啊,五点多了,我们回了,你也睡会儿吧。”陈娟说。
罗一和陈娟各自开车,离开了渤海市中心妇产医院。
早晨打卡之前,两个人都来到了公司。
九点刚过,程艳把罗一叫到了办公室。
“程总,您都知道了吧。”罗一先问道。
程艳点了点头:“老冯给我打电话了。这件事情你处理得很好。”
罗一听不出来领导话里的意思,但他宁愿相信在这种事情上程艳不会掺杂个人恩怨,因为她毕竟和冯克林是风风雨雨几十年的合作伙伴,不可能心硬到埋怨罗一多管闲事的程度。他欠欠身子,不敢表现出太多的情绪,等待着对方后面的话。
程艳拿出一份文件,推到罗一面前,严肃地说:“冯卓越做的一单别墅的项目,效果不好,业主投诉到总部了,你看一下。”
罗一拿起文件,只翻到配置单、报价清单还有合同的部分,简单的看了看就放下了。他知道领导迟早要找机会对冯卓越动手,但没想到会这么快,更没想到会赶在梁雪生完孩子的转天。
“这么快看完了?”程艳笑着问。
“这种做项目的方式就是我的一直都在规避的,没想到他身为业务一部的部长,自己的项目居然会出现这种问题。”
“你准确地说一下。”
“为了拿下订单,以降低设备配置为代价,实现压缩成本的目的,进而取得价格优势。不管业主懂不懂行,很容易被业务员诱导,选择报价最便宜的方案。这一单项目就是很典型的例子,而且设备配置降低到这个程度,真是难以想象。”
程艳的脸上露出满意的表情:“现在业主强调自己不懂,认为我们作为从业者,应该考虑到设备运行的效果,效果不达标的低价方案根本就不应该报。”
罗一接着说:“我相信最初报给业主的方案绝对不是这个,当时肯定有其他同行竞争,业主也肯定是各方压价,最终选择的最便宜的方案,但到现在说这些也没有用,运行效果不行是最核心的问题,并不是设备有故障,而是配置太低了,我们没有任何借口辩解,更没有任何方法解决这个问题。跟业主扯皮,设备经销商本来就处于绝对的劣势,更何况还有厂家在制约着我们,投诉到总部的话,re肯定会催促我们不惜代价去解决。”
“是啊,现在售后系统里就挂着投诉工单了,而且业主已经多次催单,今天投诉等级又升级了。”程艳说话时并没有表现出任何负面的情绪,更像是再说一件需要讨论的学术问题,充满了兴趣。
“要是业主投诉到媒体或者315等渠道,投诉等级还会升级,re对我们的罚单肯定是避免不了的。”罗一似乎从对方的表情里解读出了些许意图,但他不知道领导想在这件事上如何做文章,更不知道为什么对自己说这件事,他试探着问,“冯总怎么说?售后部门归他管,而且又是冯卓越的项目,他应该有个处理方案的。”
“事情已经折腾好几天了,公司售后部派人去了,徐超群和张连城两个人也都跟业主见面谈过,确实没办法解决,又不是单台的民用小设备,别墅的大型设备一旦调整配置,基本上就是整套系统都要变,这还不算拆改的浩大工程量,而且业主也不再信任我们了。业主提出要我们把设备都拆走。”
“退还已收的设备款?”罗一问。
“哼哼!”程艳冷笑一声,“只收了百分之三十的,最后老冯授权徐超群去谈的,把收的钱都退了,价值将近二十万的新装完的设备全部拆回来,再额外赔付业主一万元的拆改损失。”
“业主同意了?”罗一又问。
“今天徐超群带着钱和工人过去,估计没问题。”
罗一叹气说:“唉,能这样解决,也不是坏事,业主要真让重新更换全套设备,我们的损失也许会更大。”
“所以就按照老冯的意思办,我也同意了。”程艳两只胳膊撑在办公桌上,双手半握互相摩擦着,眼神空茫地看着面前的桌子,又突然抬眼直视着罗一,说道,“但是!事情不能就这样了结。你说说,冯卓越是不是应该负全责?”
罗一点了点头。
程艳继续说:“我觉得内忧外患的日子应该结束了,虽然我们无法控制外部环境,但起码应该对内部环境进行优化。”
罗一听到这里,觉得表态的时候到了,马上认真地说:“程总,需要我怎么做?”
“你们是平级部门,而且是互相独立的,不需要你做直接打击。” 程艳露出她那迷人的微笑,“太过直接和强硬的手段,虽然见效快,但不利于公司稳定。”
“您要的是完全掌控公司,而不是毁掉公司。”罗一补充了一句。
“你说得很对。”程艳接着问,“有没有一种手段,间接而温柔,但又能够立竿见影?”
“这个问题,我得好好想想。”罗一拿起面前那份文件,漫无目的地翻看着。
过了一会儿,程艳说了一句:“杀人诛心。”
罗一瞪大两眼看着程艳,他突然感觉自己后背发凉,坐在对面的程艳是如此的恐怖。他眯着眼睛说:“我们可以把很多事情的矛头都指向他,而且是公开的,这些事情必须要有真凭实据,我们手上其实已经有了,业务一部整体的项目欠款情况严重,冯卓越自己的项目欠款也不少,现在又出了别墅设备整体退货这么严重的损失,说他能力不足领导无方一点都不过分。”罗一犹豫了一下,“但是程总,凭这些,他会主动让出业务一部部长的位置吗?”
“这些都是已经发生的事情,我们用这些再额外做点文章。”程艳用充满期待的眼神看着罗一。
“我们可以在每周全公司例会上加一项不定期的内容,以往失败案例总结,把过去项目中的经验教训分享出来,让大家以后能够少走弯路少踩雷。”罗一想了想又说,“下周一就由我带头先开始,把我部门的案例分享出来,谁的项目谁自己讲,其他人帮着总结。”
“好!”程艳满意地笑着,“把他的自信心彻底摧毁,剩下的事情我找老冯谈。”
一百一十七、三校政采(十七)
红城实业总经理办公室里,程艳和罗一的对话还在继续。
“雯心清理欠款的工作,听说你帮了不少忙?”程艳问。
“没有,主要还是雯心自己努力。”
“这件事上你辛苦了。你觉得雯心将来做业务一部的部长,能够胜任吗?”
“您想听真话?”罗一大胆地问。
“当然。”程艳脸上保持着微笑。
罗一斟酌着说:“以雯心的学识和努力程度,我相信以后能够胜任,但是从现阶段的情况来看,如果把冯卓越从位置上拿掉,直接让雯心顶上,我觉得还不是时候。”
“说下去。”程艳的笑容慢慢收敛起来。
罗一心想反正说到这个份上了,藏着掖着也没意义:“程总,如果能够把冯家全都挤出公司,那么让雯心上来绝对没问题;如果只是简单地让冯卓越担任其他工作,大冯总依旧在公司里,那么让雯心上位不仅对公司稳定不利,我觉得对于雯心个人来说也不是好事。业务工作太过复杂,强行把雯心推到业务一部部长的位置上,做不好的话对她的自信心会造成打击。”
“你说得不是没有道理,我想到你会这么说。”程艳冷冷地说,“可是冯卓越部长的位置必须拿掉,这一点没得商量。”
“我同意您的观点,但我们的目的是占据主动,说白了就是在公司多拿票数,拿掉冯卓越后,能够让雯心平稳上位最好,如果有难度,我觉得可以先把肖景峰推上去,先保证是您的人,然后再慢慢调整。”罗一推荐肖景峰绝对是站在中立的角度,没有任何私心,他认为肖景峰是最合适的人选,张雯心绝对不能够胜任管理业务一部,他对程艳说这些绝对都是为了公司大局考虑,但也冒着风险,毕竟是不同意领导女儿上位的决定,他说的时候也担心会惹恼程艳,可话说到这个程度了,他实在抑制不住,没办法在这件事情上妥协,好在他只是提议,留着余地了。
程艳好半天没有说话,站起来倒了杯水,回到座位上,脸上的严肃一扫而空,温柔地笑着说:“我之前蒙上了双眼,今天你多给了我一个选择,很好!”
罗一不知道领导突然改变的态度是真是假,与程艳相比,他还是嫩了些,但他知道至少自己表明了观点,尽管与领导的不尽相同,好在都是朝着一个方向的。
“今天就谈到这里吧。”程艳喝着水说。
“好的,下周一失败案例总结的事情,我会提前准备好。”罗一说完站起来点了点头准备出去,开门之前突然被程艳叫住了。
“不搞失败案例总结了,浪费例会时间,以后长期搞也不现实,周一就直接按照公司重大损失通报。”
“通报会不会太强硬了?”罗一问。
“那就说成总结,你准备好,周一主要是你发言!”程艳说完就低头喝水了。
罗一从程艳办公室出来后,感觉终于从压抑的气氛中解脱出来,轻松了很多。回到办公室前,他理解了程艳的用意,这是一场你死我活的较量,既然抓到了对方的把柄,就要把握住这天赐良机,用霹雳之手段,出重拳克敌制胜,绝对不能心慈手软。他笑自己怎么优柔寡断起来?他自信能够下得了手,但却始终期待公司内部稳定,这是无法调和的矛盾,他已经被程艳摆在这个位置上,下周一必须坚决果断。当然他也明白,在这场权利的较量中,程艳一直都让他按兵不动,不需要他直接出面,但下周一,就是需要他的时候了,想要让程艳满意,就必须下狠手,那也就意味着他和冯家彻底决裂了。
罗一明白就算自己什么也不做,在冯克林一家的眼里,早就把他归到程艳阵营里了。他认为自己犹豫不决的原因,是他太重感情了,他认识梁雪和冯卓越太多年了,想到突然之间要下狠手打压他们,甚至有可能以后程艳会决定把他们挤出公司,心里多多少少有些酸楚,这就是职场,这就是现实社会。
“一哥,最近好忙啊,看你脸色很差!”
罗一走到办公室门前,回头看时,张天娇衣着光鲜地站在那里,依旧是那么妩媚动人,两眼含情脉脉地看过来,可他却脑子里很乱,没什么心情。
“平时没个正行的,怎么今天呆呆地不说话了?”张天娇调侃道。
“哦,最近确实挺忙的,事情太多太乱了,可能是缺乏休息。”罗一调整了情绪,看着面前的美貌佳人,却完全没有晚上约出来共度良宵的兴致。
“可不是嘛,你又要忙自己的事情,还要帮别人的忙!”张天娇看似随意地开了句玩笑,意味深长地笑着转身走了。
罗一站在原地皱着眉头,回味着对方话外之音。
从他认识张天娇开始,就对这个女人有好感,他也能感觉到对方也有同样的感觉,直到后来张天娇进入了红城实业,两个人每天眉来眼去,再到最近几个月后,两个人的关系有了质的突破,可是对于他们之间的关系,彼此都心照不宣没有提起过。罗一不知道对方是怎样想的,他自己心里有个定论,那就是他虽然已经不再想念关俊怡了,可是也许这辈子心里再也没办法完全装进别的女人了。就像一个茶壶,积年累月泡同一种茶,这种茶的香味就会附着在茶壶里,无论如何清洗也也洗不掉岁月留下的味道,即便换了其他茶叶冲泡,原有的茶香依旧会萦绕不散。
为了曾经爱过的一个女人,真的能做到孤独一生吗?罗一最近经常会问自己这个问题。他很喜欢张天娇,两个人相处得很融洽很舒服,但是真的要确立关系甚至进一步发展,罗一还真没有这个打算,也许是没有勇气吧?他这些年见到身边太多人结为伴侣,然后又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分道扬镳,有的是好聚好散,有的却是吵闹得很厉害对彼此都造成了伤害。也许离婚是现在普遍的社会现象,没什么好大惊小怪的,但是他心里始终记得同学石东结婚时司仪的那句话,“没有白头偕老的决心就不要妄称夫妻,既然结为夫妻就不要轻易地伤害彼此”,他也许真的就是没有这种勇气,所以对于和张天娇的关系,他不敢想太多,维持现在这种火热却不黏糊的关系,也许对于两个人是最好的状态。
他心里时长会有矛盾,他知道这样做是不负责任的,可是都什么年代了,哪里还有人会在一段感情中提起责任两个字,那都是他上高中和大学时流行的字眼了。是时代变化得太快了,还是三十多岁的自己已经不再年轻了?
周末,在罗一的同学孔威的安排下,他带着渤海市工业大学的孙校长,来到了位于城北开发区帝豪酒堡,参加了一次精致而高端的红酒品鉴会,至少罗一认为非常高端。接待他们的是一个年轻漂亮的女孩子名叫晶晶,温和大方非常健谈。在晶晶的陪同下,罗一和孙校长先是了解了帝豪酒堡的历史,然后又在红酒品鉴环节充分学习了丰富的红酒知识,体验了一场味蕾和思想的盛宴,其间两个人还和其他参与者简单的交谈,互相交换名片,当两个人离开帝豪酒堡时,孙校长已经成为了帝豪酒堡的会员,要知道这个会员资格在外人看来并不是随随便便就能够得到的。孙校长非常高兴,罗一也很顺利地送出了这份人情,渤海市工业大学的政采项目成为了罗一第一个完全敲定的项目,半个月后就开始进入挂网定标流程,紧接着就是进场施工。
把孙校长送到家,罗一算是顺利地完成了这件事情。回家的路上,他不想浪费这大好的心情,他第一个想到的还是张天娇,却很快打消了这个念头,两个人现在的这种关系让他很享受,但他不想太过沉溺其中。转天就是周一了,例会上程艳把冯卓越在别墅项目中的损失通报公司,到时候罗一要发言总结经验打压冯卓越。罗一想来想去,还是趁着今天心情大好,一个人静下来考虑一下转天发言的事情。
最近因为太忙了,他一直没时间去夜中环。在路边简单吃了点东西,他就来到了夜中环酒吧的吧台前,要了杯加冰的威士忌,独自品味着酒体不断被稀释带来的味道变化。
阿耀像往常一样过来打招呼,罗一突然想起来件事情,问道:“光哥在吗?”
“在楼上和人谈点事情。”阿耀点头回答。
“哦,那不打扰他了。我问你个事情吧。”
“红莲哥,你说,什么事?”阿耀坐在罗一旁边,示意跟着他的人离远一点。
吧台前的调酒师也很识相地拉开了距离去服务其他客人。
罗一低声问:“你知道住在胜利路88号的人是谁吗?”
阿耀脸色顿时僵住了,眼神里满是惊讶,犹豫了半天才说:“红莲哥,一会儿我哥谈完事情我告诉你,你上楼找他去吧,这件事情你得问他。”
罗一皱着眉头,不知道阿耀为什么会是这种反应,但这也恰恰说明他问对人了,光哥应该知道严老师的身份。他用手拍了下阿耀的肩膀,点了点头继续喝酒了。阿耀转身走了,半个多小时后才回来,走到近前说:“一哥,上去吧,我哥等你了。”
罗一点了点头,付了酒钱,跟着阿耀来到了光哥的大会客厅。光哥正坐在“泰和兴”的屏风前泡茶,见到罗一来了没有像往常一样放松的姿态,面部表情也略带严肃。
“红莲,坐。”光哥说完对阿耀点了点头说,“都出去吧,我和红莲单独待会儿。”
阿耀带着屋里的几个人走了出去然后把门关上了。
诺大的房间里只剩下罗一和光哥两个人,小型水池景观潺潺流水声为屋子里增添了一丝柔和的声音。
“听阿耀说你想打听个人。”光哥开口问道。
罗一发现他第一次在光哥面前感到紧张,欠了欠身子说:“光哥,我想扫听一下,住在胜利路88号的人。”
“嗯!”光哥长长的喘了口气,点燃了一支香烟,把面前泡好的一杯茶推给罗一,示意罗一先喝茶,他则趁着这个时间似乎在做猛烈的思想斗争。
罗一端起茶杯品尝了一下,果然是好茶,茶气足,入口淡雅,回味甘醇持久。他放下茶杯,用另一个杯子倒上一杯,推到光哥面前,说道:“我知道北城区没有找光哥扫听不到的人和事,当然,你拿我当兄弟,我也拿你当哥哥,如果不方便的话弟弟我也能理解。”
光哥拿起茶杯喝了一口,微微摇摇头:“红莲,这些年咱们兄弟一起办过不少事。”
“主要是你帮我办的事多,而且也都是我办不了的。”罗一插了一句。
光哥点点头,继续说:“以前的事,我从没问过原因,咱们兄弟能办的就办,管他什么原因!可今天你的这件事,你想打听的这个人,我必须要问一句,你打听他做什么?”
罗一又一次从光哥的眼神里发现了多少年都没见过的东西,那就是畏惧。这次他完全确定光哥是知道严老师的,而且对于严老师的身份知道得很清楚。他早应该想到来问光哥的,最近工作太忙了脑子也迟钝了。“光哥,胜利路88号这么厉害吗?”
“嗯。”光哥点点头,放下了茶杯,“红莲,但凡咱们扫听事,必定有缘由,如果这次是有梁子,那我劝你就别问了。”
“光哥,没有梁子。”罗一听出光哥的顾虑,看来严老师是光哥都不敢惹的狠角色,他笑着说,“光哥,放松。”
罗一把认识严老师的前后经过讲了一遍,又把严老师送来三个政采项目的事情也简要地叙述了,坐在他对面的光哥脸上这才露出放松的神色,整个人都逐渐恢复了往常的姿态。
“原来是这么回事。”光哥倚在沙发靠背上,“真没想到啊,你还到胜利路88号去喝过茶!”
“那次去喝茶,我本来没太在意。可是后来严老师介绍项目给我,并且把所有路都铺好了,我只需要联系一下就成了,这人情面子也太大了。”罗一也放松下来,“起初我总想送点什么作为回报,又不知道严老师的底细和喜好,想来想去也没个好主意。后来我在南城区遇到了一个涮肉馆的老板,人称周爷,说是严老师的发小挚友,说他们帮人不过钱,过的是交情。我理解就是以后严老师会有用得到我的地方。”
“你还认识周爷?”光哥眼中满是好奇,“红莲,你的人脉很广啊。”
罗一自己差点没笑出声来,严老师是因为客户秦淑珍的关系认识的,而且是被动认识的,周爷则是因为是自己部下周秀青的父亲才认识的,要说算是人脉也说得过去,但都是无意之间的关系,纯属偶然。他强忍着没笑出来:“全都是机缘巧合。”
“那也可以阿。”
“光哥,你快讲讲,你对严老师了解多少?”
一百一十八、三校政采(十八)
蓝岛盛世原本的办公地点位于东城区新开路附近,距离罗一住的五汇新街不远。蓝岛盛世的老板赵刚是渤海市第一批re经销商,可以说是现在这个圈子里资历最老的一辈,入行时间甚至比程艳冯克林还要早几年。赵刚从六年前就已经退居二线,让儿子赵旭掌管公司。恰逢市场环境良好,蓝岛盛世在赵旭的运营下,紧跟re政策,吃足了所有的优惠点位,抢占市场份额,营业额年年攀升,成为了re经销商中出类拔萃的典型,规模虽然赶不上红城实业和万泰商贸等服务商,但在直营商中足以名列前茅。
赵刚为了扶持赵旭做大做强,在四年前把自己在市中心的两所三室一厅的房子买了,让赵旭拿这笔钱用作运营资金。那时候是赵旭接手公司的第三年,公司连年上涨的任务额急需这笔资金,赵旭借着这笔钱成功跟上了re的政策,并且在后面的三年里也都完成了re下达的打款和提货任务。re每年的政策,重中之重就是开盘打款,然后是阶段性回款,还有每个月度提货任务,大型活动打款及提货任务,淡季打款及提货任务,旺季打款及提货任务,以及其他小型的或者临时的活动。依靠赵刚打下的底子,以及卖掉房产提供的资金支持,再加上赵旭自身的努力,蓝岛盛世居然连续六年跟上了re全部大大小小的政策,这在整个渤海市re经销商里,没有第二家能够做到,即便是红城实业和万泰商贸也做不到。
关于赵刚卖房产为儿子提供资金做re的生意,圈内知道的人持两种态度。re的业务经理们都用赵刚这件事情作为典型,四处鼓吹做re经销商赚钱的速度比炒房子还要快,怂恿其他经销商效仿;而经销商老板们听到这件事,大多只是摇头付之一笑,因为他们知道这种卖房子做生意,尤其是做re的生意,能做大,但不一定能做强,因为re能给的优惠政策或是点位支持终究有限,而房价的上涨速度确实有目共睹的,完全没有可比性。即便是增值的速度相同,也不可能相提并论,毕竟房子放在那里不用动就能升值,还可以租出去有笔收入;用卖房的钱去跟re的政策,首先要保证re的当年的政策确实优厚,然后还要保证当年的市场环境良好,这两点同时具备了,还要拿钱进货,并且把货卖出去,收回货款之后才能算做增值,而且这还都是毛利,远远不如房产升值来的轻松而迅速。
赵刚卖掉房产之后,就和老婆搬到了蓝岛盛世的仓库里的一间大屋子里住,算作正式退居二线。这之后,也就是一年半以前,蓝岛盛世搬出了位于东城区的老办公地点,在城南开发区贷款买下了一个新的三层独栋小办公楼,赵刚夫妇终于有了个正经的住处。
此刻虽然已经是晚上九点了,蓝岛盛世新的办公楼依然亮着灯。办公楼外延亮着的是蓝岛盛世的灯箱牌匾,一层亮着的是前厅的形象墙和展厅,三层亮着灯的是赵刚夫妇的住处,而二层亮灯的区域则是赵刚的儿子赵旭的办公室。
刘海坐在赵旭面前,拿着al公司的规划图和设备购置清单,满脸得意的点燃香烟。徐徐上升的烟雾显然让赵旭很不舒服,他眉头微动了一下,笑着站起来把屋子左侧小圆桌上的烟灰缸拿了过来:“刘海,图纸和清单这么快就出来了?昨天我的人和徐总工程师沟通时还说要过了下周才会有的。”
“徐工?他没戏!虽然他是技术骨干,但真要说在al里的权利,还是不如两位副总。说白了,就是地位高,作用大,权利小。”刘海很快就把一支香烟吸完按在了烟灰缸里,“al这家企业,四个主要人物,负责营销和销售的刘副总,负责生产研发的金副总,负责财务的amy,还有就是掌管大局的albert,他还专门负责质量把控和采购。徐工只不过是和金副总共同管理生产研发,没实权的。”
“看来我的人汇报上来的信息很准确,跟你说得完全吻合。”赵旭说。
“有一点你的人不可能知道,刘副总是我的同学!”刘海脸上的得意之情更加难以掩饰,“albert是不可能搞定的,谁也不可能,所以你的人只需要对金副总和amy做足功课,搞定他们俩就行了。”
“好,那刘副总就是你的了,我让他们把主要精力放在金副总和amy上。”赵旭想了想又问,“albert这么难搞定吗?”
“刘副总告诉我的,别打albert的主意,要不然会适得其反。”
“这样啊。”赵旭眯着眼思考着。
“图纸和清单,有些细节还在商议,不让外泄的,刘副总第一时间先拿过来,让咱们先有个准备。”
“这个项目你是第一登陆,根据我从re工程部得到的信息,红城实业是第二登陆,我的蓝岛盛世是第三登录,按照顺序的话,你放弃之后,红城实业还是排在我前面,我还是没有找re申请价格支持的权利。”赵旭把核心问题摆在了桌面上。
“这单我就没想放弃,我只要占着第一登陆,你也一直给re工程部压力,那么我们三家就都无法申请价格支持,所以咱们都站在了同一条起跑线上,红城实业不具备任何优势!”刘海很自信地解释。
赵旭沉默了一会儿才说:“嗯,这倒也不失为一种办法。一直以来红城实业依仗着资金和规模的优势,在re那里得到了其他经销商难以想象的政策支持,这些都换成了巨大的利润。可以说在这场原本公平的游戏里,红城实业总是主动削掉桌角的一方,总是让天平朝着自己那里倾斜,我们却无法阻挡。”
“这次拼的不是资金和规模,不是厂家政策支持,唯一比拼的就是在al公司内部的人际关系,有我同学在,你就放心吧!”
赵旭追问了一句:“你能保证罗一在里面没有关系吗?他既然已经把手伸进来了,不可能一点关系都没有的!”
“那是自然,但绝对不会有我和刘副总那么铁的关系。”刘海自信满满。
“你我都是经销商老板,也都明白怎么做业务,我觉得罗一完全有能力把普通关系的客户转变成不亚于同学关系的客户。”赵旭说完走到落地窗边,看着外面的产业园冷清的街道,一片漆黑中只有昏黄的路灯,显得那么无力。
刘海又点燃了一支烟,说道:“那是自然,所以你的人要把金副总和amy牢牢地拉拢到我们这一边,不能给罗一任何机会,他可是个无孔不入的卑鄙小人。”
“你对他的评价这么差?”
“那当然,因为我和他已经过了两次招了!”刘海狠狠地吸了口香烟,咬牙切齿地说,“那个无耻之徒!”然后他继续回忆着罗一在德亚集团项目和城西养老院项目中所施展的手段。
“说来也怪,干了这么多年,我还真从来没和他交过手。”赵旭说。
“这次咱们联手,让他知道厉害!”
赵旭坐回到老板椅上,说:“拿下项目就好。”
刘海能听出赵旭留了后半句没说,那就是没必要结仇,他也不好再多说什么了。
夜中环光哥的会客厅里,两个人坐在“泰和兴”的屏风前,谈话还在继续。
“红莲,你所说的严老师,我们都称呼为严爷,那可是响当当的一号人物。其实我对他了解得也不多,但是他的能量和事迹,我耳朵里都灌满了,总之就是他在各个领域都有人照应,是个手眼通天的人。”光哥又泡上两杯茶。
“能给我讲讲吗?据说在他那里,一分钱进,二分钱出?”罗一问。
“是有这么个说法。”光哥回想着说,“去年,就在去年,西城区一个建筑公司的老板,不知道在哪方面帮了严爷,被邀请参与一个为期半年的项目,投资额自己定,那个建筑公司老板因为谨慎,只投了四十万,结果半年后果真拿到了八十万,把他悔得肠子都青了,每次见面都抱怨当初应该多投点。”
“真有这种好事?”罗一惊讶地问,他心里产生了对于金钱强烈的渴望。
光哥夹着烟的手晃了晃:“当然这种事是可遇而不可求的,只有严爷主动邀请才有资格参与,否则的话即便你手里有再多的钱,也没有资格。”
光哥看着罗一目瞪口呆痴迷的样子,沉声说:“一分钱进,二分钱出,这只是严爷的一面,还有另一面你没听说吗?”
“什么意思?”
“如果得罪了严爷,那必定是你一辈子最后悔的事情。”光哥非常认真地说,“也是在去年,城南开发区一个洗浴中心的老板,不知道怎么得罪了严爷,第二天洗浴中心就停业了,到现在还是没办法开,又没办法关的状态!那个老板也不知所踪,听说是进去了!”
罗一感觉自己像是在听故事,而故事的主人公确是现实中实实在在的人,并且是他直接接触过的。
“当年的南城三杰,周爷已经老了,名声和面子还在却没多大能量;据说白福当年替严爷和周爷顶了雷,现在还没出来,但好像快了;三杰中只有严爷混得风生水起。我早就想拜会一下严爷,可是一直没有机会。”光哥喝了茶叹着气说,“唉,主要是没人引荐,严爷想见谁就见谁,别人要想见他可难了。”
罗一今晚虽然听了一些严爷的事情,却没得到太多有用的信息,依旧不知道如何感谢严爷。他听出光哥似乎想让他引荐去拜会严爷,有些后悔让光哥知道他曾经去胜利路88号喝茶,他哪里有能力去引荐?他担心拒绝光哥会伤感情。但是话既然说出来了就没法收回,何况是他主动对光哥说的,严爷这样的人上人,谁都想结交一下,光哥想让他引荐也是能够理解的。
“红莲,我是真想结交严爷这号人物,要是有机会,当然我是说有机会,你能够帮我引荐一下,那真是帮了大忙了。能结交严爷,咱们兄弟以后必定能飞黄腾达。”光哥把一杯茶递给罗一。
“要是有朝一日我能在严爷面前有这样的面子,光哥,没的说,你好了我也跟着好。”罗一接过茶杯,“其实眼下我也是在等。”
光哥等罗一把茶喝了才问:“你也在等?”
“是的,我在等严爷来找我。”
“什么意思?”
“严爷无缘无故介绍给我项目,而且是百分之百能成的,这人情面子太大了。我是真的不知道怎么感谢严爷。”罗一把茶杯放在茶海上,接着说,“周爷不是说了吗,不过钱,过得是交情。我想对于严爷来说,我必定是有价值的,我在等严爷来找我,但我的价值是什么?或者说严爷究竟会找我做哪方面的事情,我也不知道,所以我只能等。”
“只能等了?”
“对,只能等,等严爷找我办事,而且我能够办成,那我在严爷面前肯定有面子,找机会给光哥你引荐引荐,我觉得就不是难事了。”
光哥显得很高兴:“红莲,如果严爷找你办的事有难度,一定找我,咱们兄弟一起拼了也要办。”
“那肯定的,我有办不了的事情还不都是你帮我搞定的!”罗一笑着说。
两人同时开怀笑着,终于从紧张的谈话中挣脱出来,似乎是完成了一项大成就。
一百一十九、三校政采(十九)
星期一下午,红城实业每周的全公司例会照常召开。罗一已经就自己部门的近期工作发过言了,其他人说的什么他没太在意听。会议流程继续进行着,他今天唯一要等待的就是程艳即将对冯卓越发起的攻势。
冯克林就坐在程艳旁边,冯卓越就坐在罗一对面。几天前梁雪生孩子找医院的事情罗一刚刚帮过忙,此刻冯卓越心里肯定还心怀感激。想到这些,再想到马上就要对冯卓越动手了,罗一心里莫名的有些不忍,他的眼神偶尔和程艳对视在一起,程艳眼神中的犀利和决绝,让罗一不由得挪动身子才好把眼神躲闪开。窗外已经骄阳似火,也许是屋子里冷气开得太足了,也许是被程艳眼神中透出的气势所震慑,罗一居然感觉浑身上下都很冷。
对于做项目中遇到的对手,他可以毫不留情地下狠手,用尽各种手段,但是对于公司的同事,尤其是认识多年的冯卓越,他感觉下手还真难啊,尤其是在梁雪刚刚生完孩子这个档口。他心里感叹的同时劝说自己,谁都要被领导当枪使,这是必须要接受的现实,无论怎么躲藏,也无法避免,否则就失去了枪的意义,对于领导来说就没有价值了。
各部门负责人都发过言了,冯克林开始对进入旺季售后工作和实体店工作中的重点事项进行强调。半个小时后,冯克林都说完了,该轮到程艳了。
之前财务部的孙颖已经把进入旺季后财务部的工作进行了详细说明,尤其提出财务部全力配合各业务部门,竭尽所能控制好可用资金和流动资金,保证不因为资金不足而影响供货,不因为资金问题对业务部销售签单产生阻碍,同时她还提醒各业务部门加快回笼资金的速度和比例,对于长期欠款的项目重点跟踪,为公司分担财务压力。程艳又对孙颖提出的问题进行了强调,然后又提出经营部也要做好内部协调保障工作,让业务部把全部精力放在销售上。当所有人都认为程艳的发言接近尾声,这次例会即将结束时,程艳却说:“今天会议上,我对业务部的全体人员提出一个要求。”全公司的人由于开会时间太长而疲惫的神经经突然都紧绷了起来。
“进入旺季了,全公司都是你们业务人员的坚强后盾,因为只有公司产生了销售业务,其他部门才有事情干,公司才有收入有利润。作为业务员,你们能够留在红城实业,说明你们都是合格的!”程艳扫视着业务二部和三部的人,“我要说的是,作为业务员,你们就是战场上的一把枪,而且你们都是好枪,准星好,火力足,经久耐用,这是全公司人对你们的信任。我对你们提出的要求是,进入旺季了,千万别哑火!”说到这里的时候,不知是有意还是巧合,程艳的目光刚好扫到罗一身上。
罗一听明白了程艳的暗示,用坚定的眼神回复了对方。
“我代表全公司人,谢谢你们了,各位业务员!”程艳说完鞠了一躬,所有人跟着热烈的鼓掌。
程艳脸上的笑容逐渐收敛,等到掌声停止时,她面沉似水地说:“最近,公司的一个项目发生了重大损失。今天,会议的最后,我要把这个项目公布出来,大家都听听,也都可以发言,总结经验教训,为全体员工敲响警钟!”
此言一出,全场顿时寂静无声,与几秒前热烈的掌声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冯克林应该早就知情,恐怕是程艳已经打过招呼了。罗一也是早有准备。除此之外,最先反应过来的是售后部的徐超群和张连城,他们两个人是直接参与到这件事情上与顾客接触商谈赔偿解决事宜的。两个人对视了一眼,难以想象程艳会在全公司例会上提出这件事情,即便是他们看到了冯克林镇定的表情,也难掩各自脸上的惊讶之色。
冯卓越阴沉着的脸上,只有一点点惊讶,更多的是难堪和愤怒。昨晚冯克林告诉他要做好心理准备时,父子两人大吵了一场,不欢而散。
程艳拿出一个u盘递给陈娟,陈娟连接上投影仪,屏幕上打出了“天方金色家园6号别墅项目重大损失总结”的字样。程艳坐下,让程娟播放并且念出来。
随着幻灯片的翻动,这个项目的整体面积和建筑形式、归属业务部门和业务员,设计图纸、配置机型数量、合同签订条款、业主投诉内容、售后鉴定结果以及最终赔偿解决方案等,一项一项地播放出来。幻灯片播放完了,陈娟也念完了。她回头看了眼程艳,程艳示意她回到座位上,自己站起来说:“情况大家都清楚了。二十万的新设备装完后又拆回来,一分钱没拿到,搭工搭料搭人力占资金,最后还赔付给业主一万块,这对红城实业来说是前所未有的,是一次重大损失,但红城实业能够承受。今天分享出来,并不是针对谁,其实我们遇到这种事情,对公司的长期发展不是坏事,我们要分析这里面出现的问题,总结经验教训,避免以后犯更大的错误!”
“都说说吧,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冯克林出人意料地说。所有人都能够听出这句话其实是一种警告,他管理的业务一部、零售卖场部和售后部的人肯定不会有人发言,他的警告主要是针对程艳阵营的。虽然是属于不同阵营的,但冯克林终究是公司的两位老板之一,是谁也不愿意轻易得罪的。
程艳阵营的普通员工无需冯克林的警告,他们大多都不敢发言,程艳手下的几个部门负责人却是无法逃避的,可是却没有人有要说话的意思,陈娟低着头看着面前的记事本,张天娇抬头看着天花板手里玩转着原子笔,孙颖认真地看着手指上精致的美甲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这一切罗一都看在眼里,他不知道是程艳事先安排好的还是其他人都想置身之外,总之战争的号角已经吹响,手枪已经上了膛递到了他手里,就等他扣动扳机了。
罗一看了看周围的人,周秀青皱着眉头看过来,眼里满是担忧,而张雯心脸上倒是轻松中带着幸灾乐祸的神情。肖景峰对罗一无奈地笑着,眼神里似乎在暗示他不要说话。
罗一最后看向程艳,对方眼神深邃带着期待又充斥着命令。
“既然大家都不愿意说,今天例会时间也挺长的了,那咱们就节省时间,由我一个人来说吧。”罗一站起来,走到了大屏幕前,他没有看其他任何人,只说“娟姐,麻烦你翻到设计图纸和机型配置那一页。”
陈娟很麻利地操作幻灯片显示出罗一要看的内容。
“这个项目,虽然是业主投诉的售后问题,但责任并不是出在售后,问题是出在售前的。”
“你详细讲讲!”冯克林突然打断说了这么一句。
“好,那咱们不针对人,只看项目内容,就事论事。”罗一对冯克林礼貌性地挤出笑容,对方的这句话反倒激起了他的敌意,“根据建筑形式和面积,结合设计图纸,我相信大家很容易看出来,这个项目的机型配置明显过低,不能满足业主实际需求。当然我百分之百确定这个项目的最初方案绝对不是这个,肯定是在报价时遇到了更低的方案干扰,面对竞争,业务员选择了以签单为首要目的,站在业务员的角度可以理解。”
“我也能够理解。”程艳插了一句。现在两位老板都说话了,其他人都不可能再发言,也就是说接下来只剩下罗一、冯克林和程艳三个人的演出了。
“程总,我说的是可以理解,但是我不能认可!”罗一装模作样的反驳着,“我们说做人做事都要有大局观,要站在公司的立场有全局意识,作为部门负责人,更要有整体思维,这是必备的条件,否则怎么能够领导好一个部门带好一个团队?”
冯卓越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的,想要反驳却又抓不到机会,他心里非常清楚,当着全公司人的面说话必须有理有据,否则反倒会在这件事情上更没面子。冯克林收起了脸上假惺惺的笑容,面沉似水。
“业务员做项目,遇到竞争对手是常态,第一反应就是在价格上击败对手,这是业务员的通病,因为对于客户而言,价格优势是最直接的刺激因素。那么价格如何降低呢?无外乎两个阶段,第一阶段,降低公司利润,如果还是拼不过竞争对手,那么马上就进入第二阶段,降低配制压缩成本。我相信不光是我,在座的所有业务员都这样做过吧?”罗一环视其他人,让他满意的是不单单业务二部和三部的人纷纷点头,就连业务一部的人也有不少用动作或是表情表示赞同,他接着说,“但是这里面要有一条底线,绝对要保证设备运行效果,这个底线是绝对不能打破的,无论是业务部负责人还是普通业务员,都不能打破这条底线,否则就会出现小冯总这个项目的情况。”
本来就是针对冯卓越的项目展开的批斗会,美其名曰总结经验教训,但是冯卓越实在想不到罗一敢点他的名字,他之前恨不得把头低到桌子下面,听到被点名,他僵硬地抬起头,满眼怒火地瞪着罗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