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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观城     业务狂人txt下载     业务狂人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一百二十、三校政采(二十)

    “这个失败的案例,除了为了签下订单而过分的降低配制打破了底线之外,还有一个因素同样很致命,那就是业主预付的货款比例过低。”罗一压根就没有看冯卓越,所以完全无视了对方那满是怒火的眼神,他接着说,“百分之三十,这是一个很尴尬的比例。不好意思或者不敢把预付款的比例提高,也是业务员的通病,总是怕要多了会丢单。百分之三十好像成了约定俗成的一个比例,看起来大家都是这样做的。一旦项目除了问题,预付款比例过低完全会成为业主或者甲方要挟我们的资本,把我们置于非常被动的境地。”

    冯卓越一阵红一阵白的脸色上又加上了一抹青色,不停地喘着粗气,胸口像堵上口的气球。冯克林的脸色也更加难看。

    “作为业务员,作为业务部的负责人,不能按照行业里通用的最低标准做事,不能为了自己的业绩放弃应该争取和坚守的底线,必须要在签下订单的基础上尽可能的提高预付款的比例,为公司提供更高的利润和更多的流动资金,缓解财务压力,做到这些才能算勉强合格!”

    罗一已经亢奋到了极点,觉得差不多该收尾了。

    “一个别墅项目,拆回全部设备后,才赔付了业主一万元,真是拣大便宜了。我相信除了业主通情达理好说话之外,售后部的两位负责人徐超群和张连城都付出了极大的努力,竭力为公司把损失降到最低,谢谢你们。”罗一对着提到的两个人满怀感激地欠身微笑,然后突然话锋一转,“一个业务员的错误决定,给公司造成的损失不单单是拆回二十万的设备变新为旧以及赔钱这么简单,浪费了项目前期投入的资金、人力、物力和时间成本是无法估算的,浪费了后期售后部解决问题的精力和宝贵时间,这些都是无用功,都是本来不应该发生的事情。作为业务员 ,作为业务三部的负责人,我呼吁全公司的业务员们,铭记这个项目的重大损失,以此为反面典型,引以为戒,在做业务的时候,坚守底线,创造利润和营业额的同时,避免对公司造成损失。最后,我再次呼吁全公司员工,尤其是各部门负责人,做事要站在公司的立场,有大局观全局观,不要辜负自己所占的位置,不要浪费公司给予的资源,在已经到来的旺季里,为公司创造更大的利润!”

    不知是谁带头鼓起了掌,全体人员都不由自主地跟随着,会议室里掌声雷动,程艳满意地看着罗一,她甚至站了起来。冯克林虽然不情愿,但基本的气度还是有的,也站起来象征性的跟着鼓掌,尽量保持着僵硬的笑容。直到程艳停止鼓掌,其他人的掌声才慢慢消失,她笑着宣布全公司例会结束。

    回到办公室,已经接近下班时间了。罗一觉得自己真的像打了一场遭遇战一样,身体很疲惫,精神却还处在刚才的亢奋状态。周秀青端来了一杯茶放在桌子上,说道:“喝点吧,放松一下。刚才真替你捏了把汗,谁都不说你非要说,我真怕当时你和大小冯总吵起来闹得下不来台。”

    “吵不起来的,吵起来他们更难堪,我无所谓!”罗一笑着说。

    “就你胆大,有老板罩着就是不一样。”周秀青挤了挤眼睛,“喝茶歇会吧。”

    看着周秀青回到工位上继续整理文件,罗一满意地笑了。没过几分钟,陈娟进来了,走到罗一面前,充满深意地笑着低声说:“下手够狠的!”

    “狠吗?不觉得呢?”罗一佯装惊讶地反问。

    “整体来说还好,最后点名那一下够狠的,你当时没注意小冯总那脸色吗,估计被你气得不轻,又发泄不出来,这件事算是窝在心里了。”陈娟搬了把椅子坐在下说,“梁雪估计最多休六个月的产假,我这经营部代理部长也快到期了。”

    “你找程总谈过吗?”罗一关心地问。

    “谈过,确实没别的位置,程总也没给过明确答复。”陈娟显得很忧虑,“你怎么看?帮姐想想。”

    “姐,这件事情还是要看领导,她之所以没有明确答复你,我估计领导也是要看运作的结果,今天不就是在布局嘛,稍安勿躁,六个月的时间什么都有可能发生。”罗一又关心道:“看你脸色不好,最近肯定为这件事请烦心,放松下来。”

    陈娟面带愁容地说:“嗯,最近家里的事情也烦心,好了,快下班了,回办公室了。”

    “姐慢走。”罗一笑着说。

    快到下班时间了,而且刚刚在会议上针对冯卓越发过言,罗一没有再上楼找程艳,担心被冯克林见到,虽然是捅开了这层窗户纸,但毕竟还没彻底撕破脸,小心点没坏处。没过多久程艳倒是发来了信息:“干得漂亮。”罗一回复了个加油的表情后,就收拾东西打卡下班了。他少有的第一个离开公司,迅速的开上了通往市区的快速路,就像逃离战场的士兵一样。

    白昼越来越长了,这个时候太阳还没有落山,快速路两侧的路灯也还没有亮起。无论冯克林父子有多愤怒,无论今天的行动会对今后程艳的布局产生怎样的影响,总之今天的发言程艳是满意的,罗一确定了这一点,心里轻松了很多。

    电话突然响了,是张天娇打来的,罗一带上蓝牙耳机接通了电话:“喂,小娇,下班了还有事?”

    “一哥,你跑得还真快!”

    张天娇惯有的娇柔声音传到罗一的耳朵里,听得罗一耳根发痒,他说:“我这不是完成作战任务,担心对手反攻,赶紧撤出阵地嘛。”

    “哈哈哈,一哥,你真逗。”张天娇笑得很随意,勾人心魄,“领导说晚上小聚一下。”

    “小范围的?”

    “只有程总,雯心,你和我。”

    罗一眯着眼睛,停顿了一下说:“好啊,我已经开上快速路了,去哪里?你给我发个位置。”

    “行,先挂吧,我发给你,开车注意安全。”张天娇说完就挂断了电话。

    这个突如其来的小范围聚会,让罗一感到有些意外,琢磨不透。自从张天娇进入红城实业以来,她和张雯心之间就总是明里暗里较劲,看起来是张雯心占据主动,仔细观察其实是张天娇没完全发力,显得游刃有余。而且这个小范围聚会,居然不是张雯心打来电话,而是张天娇负责通知,更让人感到古怪。

    车子开出快速路时已经进入五汇新街的范围,罗一停靠在边上,翻看张天娇发来的聚会地点,距离很近,就在远洋未来广场里。那是位于北城区与东城区交界处新开路上的一个商业综合体。罗一想来也就是未来广场最合适了,距离他家不远,距离的张雯心住处也很近,而程艳的住处位于渤海市东站后广场旁的商品房小区里,距离未来广场也不过十分钟的路程,至于张天娇的住处,罗一已经去过三次了,距离未来广场也差不多十几分钟的路程。不知道是不是巧合,罗一住在快速路这一侧的北城区,而程艳、张雯心和张天娇都住在快速路另一侧的东城区新开路沿线上,地理位置的中心恰好是未来广场。

    程艳是很早就住在那里的,最少也有十多年了,这一点很清楚,即便是后来程艳在城东开发区买了别墅,但平时还是住在后广场的房子里。至于张雯心和张天娇,罗一就不太清楚了,毕竟都是近两三年才有交集的。他想让自己不要瞎猜,但脑子里总是模模糊糊的有那么一条线,似乎贯穿着许多线索,指向一个未知的答案。

    像往常一样,罗一决定把开回家,然后再搭出租车去吃饭的地方。因为之前张天娇发来的位置是未来广场,没有具体的餐厅名字,罗一到了之后拨通了张天娇的电话。

    “喂,小娇,我到了,在哪个餐厅,我先去占座位?”

    “一哥,不用占座位,预定好的,我们马上就到了,你直接上四楼电梯那等我们。”张天娇很快就挂断了电话。

    罗一来到四楼,很快找到了通往地下停车场的电梯。当电梯门打开时,程艳、张雯心和张天娇三个人正有说有笑地交谈着,显得很放松,全然没有领导与下属之间的那种拘束。程艳随和地说:“罗一,等半天了吧。”

    “我也是刚到,多谢程总邀请。”罗一看到站在程艳旁边的张天娇在挤着眼坏笑,却只能装的一本正经的样子。

    “你今天立了一功,咱们小范围吃个饭。”程艳说完和张雯心走在前面。罗一和张天娇很自然地肩并肩跟在后面。

    程艳和张雯心交谈着,那表情和神态,那走路的速度和肢体语言,完全就是母女在一起逛商场的样子,放松而温馨。在下属前面能够表现的如此随意,说明程艳没有把罗一当外人,这一点让罗一心里感到微微地得意。能够让老板的信任,是每个身在职场的人追求的目标,这不只是对工作的一种认可,更是心理上的一种成就感。

    张天娇走着走着故意用自己纤细的手抓向罗一的手。虽然是在程艳身后,罗一还是不敢放肆,只能不断地躲闪,并且用无奈地眼神制止着对方,张天娇却满不在乎地露出妩媚的笑容,伸手拉住了罗一的胳膊。这一举动搞得罗一措手不及,惊慌失措就像触电了一样,赶紧轻轻晃了晃胳膊抽身跑到程艳前面,说道:“程总,前面有个卖鲜榨果汁的,我给大家买点。”

    “好啊,我要西瓜汁,我妈要橙汁。”张雯心抢着回答。

    “天骄,你喝什么?让罗一去买。”程艳回头问道。

    罗一看着站在程艳后面的张天娇,对方正用埋怨的眼神怒视着他,却又因为程艳回头了,张天娇赶忙变成了笑脸说:“我喝什么都行,听一哥安排!”

    罗一赶忙向前紧走了几步,来到了一个卖鲜榨果汁的摊位,迅速点好单付账。回头对正在走过来的三个人说:“你们先走,我等着。”

    “那我们先走了,就在前面,一渡铁板烧。”张雯心指了指餐厅的方向,跟程艳有说有笑地继续先前走。

    张天娇跟在程艳和张雯心的后面,经过罗一身边时满脸愠色地盯着罗一,嘴角露出娇羞的微笑。罗一略显得意地依靠在身后的大理石墙上,却没料到张天娇经过身边时突然凑过来在他脸上亲了一口,惊得他手忙脚乱,脱口说了声:“你!”他勉强让自己没喊出来,惊慌失措地转头看向程艳和张雯心,那两个人都没有回头,罗一的心才放松下来,瞪大眼睛看向张天娇,对方用得意的表情和挑逗的眼神回敬了他,脚步轻盈地追到程艳身旁,没有给罗一还击的机会。

    罗一看不到自己的脸已经通红,却也察觉到脸上的皮肤火辣辣的,心跳加速胸口像是刚刚经历了心肺复苏的电击。

    他用指尖摸了摸脸上被张天娇亲吻的地方,又看了看指尖,确认没有口红的颜色,这才放下心来,却又用指尖摸了摸脸,这次是回味心里的那份甜蜜,可是心里那种关于是否应该继续深入发展的纠结感觉又冒了出来,占据了主导地位,最终还是让他打消了深入发展的念头。

    “先生,您要的果汁好了。”

    “好,谢谢。”罗一说完接过四杯果汁,走向了今晚聚餐的地方,猜测着今晚聚餐的目的和有可能出现的话题。

一百二十一、三校政采(二十一)

    东城区新开路上的未来广场里,程艳带着张雯心和张天娇,邀请罗一进行一次小范围的聚餐。由于是铁板烧,点菜的环节非常迅速,每个人要好了自己想吃的东西,就等着厨师在面前当场炮制了。

    刚才罗一拎着鲜榨果汁进来时,张雯心坐在程艳的右手,张天娇坐在程艳左手隔着一个的座位上,程艳左手旁的座位空着。罗一也没时间琢磨是不是特意为他空出来的位置,只能边分发果汁边坐了上去。这会儿点完餐了,罗一等待着程艳发起谈话。

    “罗一,今天你发言之前的状态让我很担忧。”程艳抛出的第一个话题就是重磅**,“犹豫和心慈手软不是你的作风啊?”

    张雯心和张天娇都把目光集中到罗一身上, 眼神中带着各自的关心以及更深层的思想。

    “什么都逃不过领导的法眼。”罗一觉得既然谈到这个话题了,就没必要隐瞒,更没必要不承认,坦诚地说,“最近我时常在思考一系列问题,所以有些分神,发言前才会显得犹豫。”

    “哦,什么问题?”程艳饶有兴致地问。

    “也是和我今天的发言有关。”罗一有意放慢语速,“近来常在思考,我们要战胜对手这是肯定的,那么究竟我们要取得什么程度的胜利?或者说我们究竟要把对手击败到什么程度?更深层的思考把对手击败后,我们要朝着那个方向发展下去?这一系列问题,我还没得到答案,所以有些分神。”

    “你能想到这些非常好。”程艳淡然一笑,似乎之前她说对罗一的担忧已经一扫而空,“这些问题,我也在寻求答案,但是我没有分神,知道为什么吗?”

    “请领导解惑!”罗一左手抱右手对程艳拱手说道,“我的境界和思维需要提高!”

    “这些问题,不可不想,又不比深想,脑子里有这么个意识就行。至于你刚才的一系列问题,都是需要我们根据眼下和接下来的斗争情况,来做出预期和判断的,我们能够走到哪一步做到何种程度,需要实时做出调整。”

    “把对手彻底挤出公司,您有这个打算吗?”罗一追问。

    程艳突然愣住了,也许她在担忧罗一犹豫不决的时候,自己心里也在摇摆。毕竟程艳和冯克林一起共事这么多年了,两个人一起打下的江山,终究有一份感情在里面,这是眼下谁都不想承认却又不得不承认的事实。真的要把冯克林一家彻底排挤出公司吗?前提是在接下来的斗争中程艳能够获得完全的胜利,她真的能够心狠手辣到把冯克林一家彻底挤出去吗?

    姜还是老的辣,程艳脸上的表情只凝固了一瞬间,就又恢复了从容的模样,说道:“如果有必要的话,我们也不得不那样做,当然我觉得更好的结果是做人留一线,我们得到了完全的支配权和控制权就足够了。”

    “程总说得是。”罗一察觉到了程艳的迟疑,却也心服口服地称赞着。

    随着厨师开始在众人面前炮制菜肴,交谈的话题变得轻松了些,融入了更多的公司趣闻和行业内五花八门的消息。话题变得轻松了,坐在一起的四个人吃饭也就变得轻松愉悦了,作为老板的程艳也不例外。大家开着玩笑,讲述着自己知道的小道消息和有趣故事,彼此交换着对于圈子内很多人或事情的看法和见解,有些无关痛痒无所谓对错,有些则彼此碰撞出激烈的火花,进而产生了很多新奇的、独特的或是创意十足的想法。

    愉快的谈话时间,中间出现了一个小插曲,又让罗一后背发凉,因为在谈到年轻人理想和爱情的话题时,张雯心突然冒出了一句:“天骄姐和一哥就都是勇敢追求到属于自己爱情的人。”

    之前买的果汁已经喝完了,罗一要了点梅子酒,一口酒刚刚滑过喉咙,听了张雯心的话,那口酒差点没倒流回来喷出去,呛得罗一好不难受,后背瞬间冷汗就下来了。好在张天娇机敏,笑着说:“雯心,这件事可不能把我和他放在一起说啊,还是有区别的。你也要抓紧了,趁着女人最好的年龄,选一个可以托付一生的人。”

    “我的事情,就不劳烦天骄姐操心了。”张雯心回了一句,勉强笑了笑。

    程艳听着只是在微笑,没有追问任何细节,更没有表露出任何情绪。

    “总得来说你的发言达到了预期的效果,到最后怎么狠下心的?”程艳漫不经心的问。

    “是啊,一哥最后点出冯卓越的名字,我都没想到,亮点啊。”张天娇附和着。

    “既然我们要动手,我就肯定有这种觉悟。我们不是奥运会上的武术表演,而是真真切切地决斗,出手必须致命。”罗一似乎是在表决心。

    程艳点了点头。

    “一哥下手最狠了,我深有体会!”张天娇说完用小拳头打在罗一的肩膀上。

    罗一谦虚地笑着。

    “你指的是你们俩人争夺凯利集团项目的时候?”程艳的果汁也喝完了,也换上了梅子酒,端着酒杯抿了一口,接着说,“那次罗一做得确实很过分!”

    “抱歉抱歉,我是真不知情啊。”罗一假装歉疚地说。

    “什么事啊,我怎么听不懂呢?”张雯心好奇地问。

    程艳和罗一都笑而不语,张天娇说:“细节你就不用知道了,非常的恶心,总之就是记住远离一哥,小心中毒!”

    “诶,后半句可不对啊,雯心别听他的。”罗一赶紧维护自己的形象。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程艳说:“罗一,接下来会有针对欠款的行动,你做好准备,最好能推雯心上位!”

    罗一从程艳的眼神和语气里体会到了命令的含义,却还是忍不住试探着问:“雯心清理欠款刚刚有点起色,很多重点欠款项目还没追回,现在行动是不是早了点?”

    程艳眯着眼,露出难以捉摸的笑容,沉默良久才说:“先试一下吧。已经进入旺季了,公司的资金压力大,而且旺季结束后马上就要面临给re的开盘打款。你和天骄各自的部门从明天开始梳理一下手头的项目,把项目尾款的金额和回收周期列出清单发给我,我会根据你们的情况,尽快出一个有关业务部门欠款回款的考核,打业务一部一个措手不及。”

    罗一说:“明白了,我的三部刚刚成立,账龄都很短,而且我设置了警戒线,大多数项目的尾款比例非常低。”

    张天娇也很轻松地说:“二部在这方面也不用担心,业务员们尽可能在签合同时把预付款比例提高,同时缩短尾款结算周期,还是要感谢一哥打下的底子好!”

    听着张天娇那娇声娇气的夸奖,罗一心里荡漾着得意的涟漪,嘴上说:“天骄,你又捧我,我只是做了为公司应该做的事情。”

    “业务一部可就没这么乐观了,一团糟。”张雯心说。

    “所以才要充分利用我们的优势,以己之长攻彼之短。”程艳总结道,“当然进攻并不是目的,我们的目的是要占领高地,夺取控制权。”

    尽管心里存在顾虑认为推张雯心上位有些为时过早,但罗一还是举起酒杯说:“祝愿我们,一战功成!”

    “说得好!”程艳带头,其他人也都举起酒杯,碰在一起。

    放下酒杯后,程艳说:“梁雪生孩子的事情,你的表现也很好。”

    “是的,事发紧急,刚好在中心妇产医院有认识人。”罗一预料到程艳早晚还会说起这件事情,不管程艳高兴不高兴,至少他问心无愧。

    “做得很对!”程艳很真诚的说,“说明你不是一个恶人!”

    “罪不及家人,何况还没到深仇大恨这么严重。”罗一说。

    “嗯,没错!”程艳突然目光犀利地盯着了罗一,说道,“那件事情算是个小插曲,不会影响到你以后的判断和行动吧?”

    “绝对不会!”罗一马上给出了肯定的答复。

    “我相信你。”程艳端起酒杯说,“犹豫和迟疑,只会让我们自己陷入被动,一定要果断!”

    程艳的这句话,包含了太多的信息,前半句是对罗一的信任,后半句是对罗一的叮嘱,同时也是一种警示。罗一不敢怠慢,忙举起酒杯说:“感谢您一直以来对我的教导和知遇之恩,请您今后一如既往地信任我!”

    后面的交谈相对轻松了些,每个人都吃好了之后,罗一就要去结账,被程艳拦住了。在程艳的坚持下,最后张雯心去把账结了。

    从餐厅出来,没有人提出要唱歌或是其他的节目,也就都默许结束今晚的聚会。

    “一哥,你开车了吗?”张天娇问。

    “我没开,打车来的。”

    “那我送你吧!”张天娇说。

    “好的。”

    去地下车库之前,张天娇和张雯心一起去洗手间了。等待的时候,程艳很随意地说:“能看得出来,她喜欢你!”

    这句突如其来的话险些没把罗一击倒,他的脸色突然就变白了,假装不解地问:“您说谁?”

    “我说张天娇喜欢你。”程艳没有直视罗一,而是看着不远处的一个淘气堡门前,一家三代人刚刚从那里出来,有说有笑脸上都洋溢着幸福和温馨,她突然转头看着罗一,非常认真地说,“你如果也喜欢她,公司和我都不会有意见。”

    还没等罗一反应过来,更没等罗一作出任何回答,张天娇和张雯心已经出来了,为了不让气氛尴尬,程艳说:“走吧,下地库开车,回家早休息,明天大家继续战斗!”

    乘坐电梯下地库时,罗一感觉自己像失了魂一样,完全不知所措,不知道用什么样的表情和神态才能让自己表现得自然些。

    张天娇看程艳和张雯心走远了,索性挽起罗一的胳膊,依靠在他的身上。罗一感觉自己脑子很乱,被动地跟着张天娇找到了车子。

    “一哥,我特意没喝酒,咱们今晚去哪都行。”

    “先开出地库吧,这里太闷了,出去转转也好!”罗一很快调整了自己。

    张天娇露出温馨的笑容。

    车子在公路上行驶,美丽的夜景在两侧擦肩而过,还没进入六月份,渤海市的夜晚不冷不热,微微的晚风温和,不带一丝凉意。

    晚风轻轻地撩拨着张天娇的卷发,这个机敏聪慧的女人没有问题罗一要去哪里,脸上洋溢着幸福。

    看着身旁如此妩媚的佳人,罗一心里生出万般喜爱,那爱意似乎渗透了轻柔吹拂的晚风,似乎盖过了夜空苍穹。也许是受到了程艳的激励,罗一摆脱了之前惊慌失措的状态,他真的想马上拥吻身边的女人,就像得到了一生的挚爱,从此再也无怨无悔。

    张天娇开着车,余光中能够感受到罗一与以往的不同。

    两个人彼此间情意相通也许就是这种状态吧?

一百二十二、三校政采(二十二)

    渤海市虽是沿海城市,虽然有一条海河流经市区中央腹地,但在渤海市内部却没有海岸沙滩,想要看沙滩要到渤海市城东开发区的最东部才能见到。尽管如此,渤海市在最近几年对于市区内海河景观带的开发也算是颇有成效,没有海岸沙滩,但却有坚固的堤坝和一座座古老的石桥、钢桥、水泥桥,在这些基建上加装了绚丽的灯光装饰,使得海河沿岸在夜里变成了一条流动的光影。

    张天娇开着车,沿着海河东路宽敞亮丽的大道行驶着,此刻的她,也许什么都没有想,也许在想很多事,他旁边的罗一应该也是如此。

    公路一侧是美轮美奂的海河景观带,一座座造型迥异别具匠心的桥梁连接着海河两岸,似乎也连接着罗一和张天娇的心灵。公路另一侧的建筑,有的高大宏伟,有的低矮深沉,有的是新时代高科技的产物,有的是充满古老历史的痕迹,还有一座一百多年历史的教堂名为望海楼,见证着这座城市的兴衰变迁。

    过了望海楼教堂,向前路过一座钢铁大桥,就到了渤海市几年前新落成的地标式建筑,摩天之眼。这里是一段三岔河口型的地形,据说是渤海市的发源地之一,有着悠久的历史和大量的民间故事及传说,以前是一个市井之地,当然也是一个英雄辈出的风云之地。这里虽然落成了摩天之眼,但却有一个缺点,没有规划充足的停车位,开车经过只能走马观花地看看,要想走到近处或者登上摩天之眼,必须要开出很远找地方停车然后再走回来,堵车的现象更是格外严重。

    摩天之眼对面是一个轻纺城,更早时候是罗一高中的旧址。

    两个人一直没有交谈,偶尔彼此对视,眼神中传达着心意,微笑里浸染着相互的爱恋,在这海河美景的映衬下得到了升华。

    不知不觉,张天娇把车子驶离了海河东路,转向开到了海河对岸,朝着来时的方向行驶。海河对岸这一边的景色依旧美丽,只不过旁边大多是高楼大厦,写字楼和新建楼盘林立,少了些文化底蕴,多了些商业氛围。

    当车子行驶到渤海市的地标式建筑渤海之塔前,罗一温柔地说:“小娇,找个地方咱们聊聊。”

    张天娇侧目看着罗一,会心的笑着说:“好啊,去你那还是去我那?”

    如果放在平时,罗一会接住这句话继续开玩笑,可是今天,他的心情很重,不是那种沉重,是那种充满仪式感的庄重。他沉稳地笑着说:“听你的。”

    “那好,我去那吧!”

    两个人再次陷入了沉默,无声胜有声,各自心里都充满了期许。

    到了张天娇的家里,张天娇倒上两杯红酒,两个人坐在沙发上,目光对视着,却突然谁也不知道该怎样开口。他们就这样互相欣赏着,品尝着红酒品,尝着彼此身上散发出来的气质和内涵,品尝着对方眼神里传达出来的爱意。

    此刻,也许美貌与智慧都不重要,唯有爱慕的情意彼此共知晓!

    此刻,也许过往的经历都不重要,唯有人海相遇缘分值得庆幸!

    此刻,也许未来的憧憬也不重要,唯有情正浓时的甜蜜需珍惜!

    时间依旧无情地流淌着,但对于这两人来说似乎是停滞了一般,也许是他们心里都希望凝固住这最美的瞬间。

    终于,一瓶红酒变成了空荡荡的玻璃容器,两只酒杯也仅有杯底缠绵着红色酒体,罗一刚要开口说话,却不料张天娇已经扑倒他的身上,用纤细的手指抵在罗一的嘴上。女子妩媚而柔弱,眼神中充斥着火热,红艳的嘴唇微动,说道:“一哥,你想说的,我想说的,咱们彼此都清楚,但是答应我,不要在今天说出来,不要破坏这么美好的气氛。”

    罗一又何尝不是满腔的爱意,他露出成熟而温和的笑容……

    渤海市东城区泰昌路62号是一个三层楼的建筑,从装修风格看就能知道是民营的小型快捷酒店。不大的旋转门上亚克力灯箱亮着“民泰快捷酒店”的字样。就在这家快捷酒店和旁边建筑之间宽度不足五米的地方,有一个看起来像是违章建筑的房子,挂着蓝底白字的牌匾,是一家me的实体**店,里面漆黑一片,只有牌匾的灯箱还亮着。

    民泰快捷酒店的三楼,有一半空间单独隔出来,经营ktv,当然是那种很简陋很低端的。308房间里,刘海手上夹着的香烟亮着微弱的红点,似乎马上就要熄灭,他旁边的男人也用同样的姿势坐着。其他人有的在喝酒,有的在唱歌。不大的屋子里,乌烟瘴气,鬼哭狼嚎。

    “国栋,前几天给你的资料研究得怎么样了?”刘海问他旁边的男人。

    “我给me的业务员了,他们先让设计出一稿,然后再根据甲方的需要做调整。”国栋身体消瘦,留着短得不能再短的短发,一对大眼睛略微外突,高鼻梁大鼻头,嘴唇很厚,脸颊很消瘦,两耳向后背,声音很沙哑地说,“有你的关系,十拿九稳!”

    “那就好。”刘海自信地笑着,又问,“听说你之前和罗一关系很熟?”

    “不瞒你说,以前他自己做re经销商时,有很多货都是我帮他走的。”国栋吸了口烟,满脸社会气息,指了指整个屋子说,“这个民泰快捷,就是我的客户,当年七十多套小型设备,我谈下来的用re的产品,从他那走的货。”

    “那你们俩走得够近的!”刘海脸色突然变了。

    “没有。他那个人做事条条框框太多,不灵活,钱追得特别近,所以后来我就很少从他那走货了,这几年他去红城实业上班,我就几乎没联系过。”国栋沙哑的声音就像是在摩擦声带发出来的。

    “对对,你说得还真准确,做生意嘛,必须互相信任。我之前帮他消化大批库存设备,结果他跟催债一样追着我要,从那以后我就和他绝交了!”刘海狠狠地把香烟按灭在烟灰缸里。

    “这次的项目,他在甲方里也有关系吧?”国栋问。

    “肯定有,只不过不像我和刘副总是同学关系那么铁。”刘海满不在乎地说,“刘副总已经打听好了,是一个给al做广告策划案的女人把罗一介绍给总经理albert的,关系差的远呢!”

    “不能这么说,罗一还是挺有能力的。”国栋端起酒杯说,“有时候他他业务的方式和咱们不一样。”

    “没关系,这次我找了另一家re经销商和他争,给他设个**阵,咱们最后用me的方案渔翁得利。”刘海咬着牙说,“那个无耻之徒,这次一定让他输的心服口服!”

    “干杯!”国栋举起酒杯,又喊道,“国良,过来喝一杯!”

    一个和国栋长得一模一样的人走了过来,也端起酒杯喊道:“祝咱们成功,干杯!”

    刘海举起酒杯,看着面前的这第一对双胞胎,眼里充满了阴谋。刘海的电话响了很久了,显示的都是同一个陌生号码,他始终也没有接。又和国栋国良两兄弟聊了一会儿,他就说时间不早了先回去了。

    坐在出租车里,刘海的手机又响了,他沉了一会儿,等车驶离了民泰快捷酒店,才接通了电话:“喂,龙哥,刚才手机落车里了,实在不好意思。”

    尽管刘海语气非常热情,但电话另一边的态度似乎非常恶劣,咆哮的声音就连出租车司机都能听到。刘海皱着眉头,满脸的凶相,却又只好先让对方咆哮够了,才说:“龙哥,龙哥,别着急,消消气,钱的事你再缓我几天,前一阵子开工的一个项目,马上第二笔款就到账了,你放心,我第一时间给你送过去。”

    电话里又传来了一阵咆哮声。

    “哎呀,咱们兄弟又不是第一次打交道了,有时候资金紧张在所难免,你放心,弟弟我绝对不能差你龙哥的钱。”刘海的面部表情就像一个凶恶的流氓,而他说话的语气却又如此谦卑,二者形成了极大地反差,恐怕很难有人能够做到。

    电话的声音又咆哮了一阵子,最后终于挂断了。刘海长出了一口气,邪恶地笑着,嘴里咒骂着电话里的人。他把手机拿在手里不停地旋转着。当出租车开到东城区***小区的一片住宅小区门前时,他突然对司机说:“别停,继续往前开,过两个路口右转。”司机按照他指的路,开到了一排两个粉色小灯的底商钱,看着刘海结完账下车进了临街的屋子,司机啐了一口说:“哼,不是什么好鸟!”

    现代化的大都市里,看起来灯火辉煌,光芒超过了夜空中的星月之光。大都市的夜晚,却又比黑夜还要黑,不知道孕育着多少的阴谋和诡计,就像汪峰的歌词唱的那样,有钱的男人躺在美人怀里,计划着下一场骗局。

    商场如战场,有人从容不迫,有人谨小慎微,有人阿谀奉承,有人功于心计,以及其他种种,也许真的有人能做到问心无愧,但是谁都做不到百分之百的光明正大。

一百二十三、三校政采(二十三)

    整个上午,罗一都没精打采的了,昨晚一夜的激战,让他想起了一个广告语:感觉身体被掏空了。即便是周秀青给他泡了两次咖啡,也都打不起精神来。

    “昨晚又陪客户了?喝多了?”临近中午时,周秀青过来问,“中午吃什么,我帮你点?来点清淡的粥怎么样?”

    “不喝粥,中午要吃肉。”罗一差点喊出来,自己苦笑着,心想光喝粥腿更软了。

    “园区外面新开了家大饼熏肉,我出去给你买回来吃吧。”周秀青突然皱起眉头,满脸狐疑地看着罗一,又用鼻子轻轻吸了吸气闻着周围的空气,说道,“一点酒味都没有啊,你这不是陪客户喝多了,难怪不喝粥要吃肉。”

    “没什么,就是有点累了!”罗一笑着说。

    “心里美,还嫌累?”周秀青讽刺道,“我让老板给你多加点肉!”

    “好好,谢谢。”罗一略显得意地笑着,又说,“早晨我发给你的那个项目尾款统计表,尽快找业务员们要数据做出来,做仔细一点,尤其是回收周期哪一项,务必做到实事求是,在他们预估的时间上,你都多加一个月的时间。”

    “做最坏的打算吗?”周秀青问。

    “那倒不是,只不过给大伙留点余地。老业务员都明白,新业务员们拼劲足,有时候会犯盲目乐观的毛病。”罗一转了转酸软无力的腰,接着说,“做好了尽快发给我,最好是今天下班前,我还要发给程总做汇报。”

    “知道了,我去给你买肉了!”周秀青说完转身走了。

    看着周秀青没好气地摔门出去了,罗一感觉哭笑不得,他也不在意,因为他知道周秀青买午饭回来时就会变回正常的态度。他站起来活动活动筋骨,浑身上下都是酸的。

    到了下午,罗一接到了渤海市理工大学的电话。自从之前爬山时和马校交谈后,马校让等电话,罗一让自己不要着急打电话,但每天都在惦记这件事,担心会有什么变数。一个多星期过去了,他终于等来了电话。电话是马校办公室主任打来的,说马校太忙了,政采的事情都由办公室的人对接,要走了罗一的邮箱后,很快发来了详细的采购计划和时间节点,与渤海市工业大学的一次性大批量采购不同,渤海市理工大学的政采属于分批次购买。罗一觉得分批采购也不是坏事,资金压力相对小一些,回款速度更快。

    这样一来,只剩下自己的母校,渤海城市大学的政采还没有最终敲定,不过也快了,之前约了几次,郭校都在外地交流学习,说好了这周就回渤海市。快下班时,罗一整理着周秀青做好的部门项目尾款统计表,按照程艳的要求,要把所有未收回款项,无论是长期欠款还是进场施工项目的尾款,都做出了详细的统计,并且对每一单项目的全款回款时限做出预估,同时统计出了一份为期一个月的可靠回款金额。

    看着表格里的数据,罗一心里闪过一个疑问,近来程艳阵营的一系列举动,冯克林父子没有做出任何反击,是因为梁雪生孩子而没时间没精力,还是根本就无力反击,亦或是在暗地里进行着不为人知的部署?如果是最后一种情况,那是罗一最不希望发生的。罗一最希望的是冯克林父子无力还击,倒不是因为那样他所在的程艳阵营能够轻松获胜,而是为了公司能够大局稳定。

    罗一的手机响了,是张天娇发来的信息:“一哥,昨天你要对我说的话,也正是我想对你说的,我相信咱们已经心意相通了。咱们都再多考虑考虑,希望有个合适的时机,咱们都能在心理上做好准备。”

    “ok!”罗一回复后,又加上了个比心的表情。他把表格整理好时,已经晚上七点多了,确保没有问题和纰漏,才发到了程艳邮箱里。

    两天后的上午,罗一拿着找刘老写的书法作品,走进了渤海城市大学的校长办公室。

    “郭校,您好,我是罗一。”

    “小罗,进来,请坐。”郭校长和罗一握手后,把罗一让到沙发前,办公室的人马上给端上了两杯热茶。

    “时间过得飞快啊,一晃我都毕业十多年了。”罗一放开郭校长的手,等对方坐下了,自己也才跟着坐下说,“您真是一点都没变啊,还是当年给我们讲经济与管理学时的样子,风采依旧。”

    “老了,只不过一直在校园里,总是和学生们接触,总是和书本知识接触,比同龄人老得慢一点。”郭校感叹道。

    “您刚刚从外地交流学习回来,百忙之中又接见我,真是让我受宠若惊。”罗一非常有礼貌地说。

    “小罗,你既然是从这里毕业走出去的,早应该回母校来谈谈项目搞搞合作嘛。”郭校长说。

    “确实怪我了,早应该给母校做贡献了。这些年也是在沉淀和积累力量,要不哪里有脸面回母校来啊。”罗一笑着说,“这次承蒙您信任,借这次难得的见面机会,我托人写了一副字,请您雅正。”

    “哦?我看你带着东西来的,刚才就好奇。”郭校长很感兴趣地站起来。

    罗一也赶忙站起身,从精美的木质盒子里拿出卷轴,小心翼翼地慢慢展开,郭校长喊来一个下属,帮罗一把卷轴完全展开。

    “永沐师恩!”罗一非常有力而自豪地念出来。

    “嗯!好字!”郭校长仔细端详着,不住地点头称赞,欣赏了很久,他让人把字收好,等下属出去后,他坐下说,“小罗,我刚才看落款,这字莫非是书法家协会的刘庚申老先生的亲笔?”

    “郭校,您真是好眼力!”罗一心想宝忠认识的刘老,原来这么有名望。

    “哎呀,他的字现在可不好求啊。”郭校长感慨着,又说,“这幅字我回去还得仔细研究。”

    “就是送给您雅正的。”罗一喝了口茶,接着说,“虽然我已经步入社会很久,但是总有一份回归学校的情怀,能够见到昔日的老师,还有您这位领路的校长,真是让我百感交集。”

    “嗯,说得好。”郭校长显得满意,喜悦之情溢于言表,“小罗,咱们言归正传,这次政采的设备,就都交给你了,一定要干得漂漂亮亮的,为学校争光,下半年十月份校庆我安排你作为优秀校友代表上台讲话!”

    “郭校您抬爱,这人情面子可太大了。”罗一赶紧站起来,非常恭敬地说,“多谢校长不吝栽培,您是我一辈子的老师。”

    “是我们这所大学栽培,你个人努力。”郭校长让罗一坐下。

    罗一和郭校长相谈甚欢,最后郭校长用座机拨打内线,叫来了一个二十五六岁的女孩子,长得非常漂亮,身材好气质佳。郭校长说:“小蕊,这位是罗一,新校区的政采设备的供应商,具体的工作就交给你负责了。”

    “罗一大叔,请多多关照。”小蕊很大方的伸出手。

    “郭校,您说我都成大叔了,看来真是岁月不饶人啊!”罗一开着玩笑,轻轻地与小蕊握手后,成熟而沉稳地说:“以后的工作全靠美女支持了。”

    两人互相留下了联系方式,罗一就从郭校长的办公室告辞出来。

    走在校园里,他再次体会到了当初求学时的感觉:懵懂的年纪,彷徨不知所措;单纯的友情,甜蜜的爱情,曾认为会是永恒;未知的世界,丰富多彩的知识,世界和未来充满无限的可能。一个人的大学时光是最宝贵的,处在被人羡慕被未来召唤着的年纪,处在没有健康问题不需要太过于在乎胜败的时候,最大限度地吸收书本知识,初步尝试着接触社会融入社会,建立着人生中的第一张人际关系网,青春和人生开始放射光芒!

    大学时代,又是作出人生选择的关键阶段。考入哪所大学学习什么专业,是第一次选择,从那以后,就开始面临各种各样的选择,都会对人生道路产生深远的影响。

    对于任何人,选择是最重要的,也是最困难的。

    选择好了,步步为营,春风得意,一帆风顺。

    选择错了,举步维艰,困难重重,事事难成!

    走在校园里,罗一还是不由得想起在这里和关俊怡相处的一幕一幕。在追求关俊怡这件事上,他当初没有选择主动出击穷追猛打,就是犯了严重的选择错误,错失了最好的机会和深爱的人,失去了一生的挚爱,心里再难住进其他人。

    走到鸣飞湖前,罗一嘲笑自己,为什么又把压在内心最底部的东西翻腾出来,明明知道那是五味杂陈的东西,却还要在嘴里细细品味,更加可笑的是品位到甜蜜的味道时一闪而过,品位到苦涩时却像上瘾一般地反复咀嚼难以割舍。也许这就是自己不再年轻的标志,能够让成熟的人上瘾的绝对不是甜腻的味道,反倒是酒和茶这类辛辣苦涩的东西。

    站在鸣飞湖边,罗一再次把关俊怡的所有记忆都收好,压在内心最底部。他看着鸣飞湖的美景,碧绿的莲叶上面拖着粉嫩的莲花,莲花中央红艳似火。他想到了曾经和张天娇在这里的片段。他又一次面临重要的选择,是和张天娇继续深入地朝着成家的方向发展下去,还是仅仅维持现有的和谐关系,亦或是终结目前情投意合的男女关系?

    罗一曾经失去了一生的挚爱关俊怡,这次不想再失去张天娇了。可是也许真的像张天娇说暗示的那样,谈婚论嫁这个话题,两个人都还没真正准备好了?

    罗一不想错过,又不想选错!此刻他深深地体会到世事两难全这句话的深意。这种纠结也许才是真正的人生必修课!

    “罗一大叔,您还没走呢?”

一百二十四、三校政采(二十四)

    罗一正站在渤海城市大学鸣飞湖前欣赏着美景,思考着人生的选择题和必修课。身后传来的一句“罗一大叔”,他就已经猜到是谁在喊他了。他转过头来,看到刚才在郭校长办公室见到的小蕊站在面前,女孩子正满脸亲和力地笑着。他这才发现,这个女孩子是如此的年轻漂亮,相貌、身材、气质以及说话的声音,都那么完美,无可挑剔。他也露出春风般的笑容,只不过与面前女孩子的笑容相比,他的笑容里面早已混杂了世故和老练,他笑着说:“是叫小蕊吧?我没记错吧,一般见到美女我脑子都会短路,记不清名字!”

    “您这算是另类撩妹吗?”小蕊非常大方地问,不带一点羞涩。

    “哈哈,哪敢啊,我以后工作全靠你照顾!”罗一回答。

    “您是在这里怀念旧日时光吗?”小蕊又问。

    “当然,每一个回到自己母校的人,都难免追忆当年的青葱岁月,何况我这样念旧的人。”罗一自嘲地笑着,反问道,“你特意到鸣飞湖这里有事?”

    “校园新闻,要点最新的插图,我来拍一下今年鸣飞湖的照片。”小蕊说完,拿出手机很认真地开始拍照。

    “看你年纪轻轻,就能独当一面了,真是人才辈出,长江后浪推前浪啊!”罗一有感而发,不由得感叹着。

    小蕊边拍照边说:“可是前辈你依然站在风口浪尖上啊!”

    罗一很吃惊地看着面前的女孩,不由得仰天大笑。

    “五系零八界毕业生,在校期间成绩优秀而且从未挂过科,担任了四年的校篮球队队长,少有的能够在学习成绩和体育两方面同时拿到奖学金的人。”小蕊认真而麻利地拍完了照片,转过身来两手勾在身后,继续说,“为人谦和低调,深受历任师长好评,交际广泛待人热情,具备良好的亲和力和凝聚力,现供职于渤海市最大的re经销商红城实业,担任业务部长职位。”

    罗一目瞪口呆地站着,不由自主地用手摸了摸下巴。没等他说话,小蕊又接着说:“我没说错吧?有错误你一定要给我纠正,这是我工作的一部分。”

    “没错,一点没错,有些学校里是有记录的,但大部分是不会有的,你知道得真详细!厉害!厉害!”除了夸赞,罗一想不出该说什么了。

    “嘻嘻,那就好,确认信息无误就好,不必问我怎么知道的。”小蕊向前走了两步挺胸仰头站到罗一近前。

    “聪明绝顶都不足以形容你的强大。以后和你对接工作,我压力很大啊!”罗一想结束无意义的交谈,还是要把话题引到政采项目上来。

    “别有压力,我会全力配合。另外,既然你确认无误,那这些将会出现在十月份校庆线下及线上优秀校友的版块里。”小蕊说完,大摇大摆地转身走了,留下罗一自己像个傻子一样站在鸣飞湖前发愣。

    下午回到公司,罗一发了一份部门内部备忘录,提醒每个业务员,按照两天前报上来的项目尾款统计表,尽可能的加速回款,下周一早晨每个人都要上报一份最新动态。

    接下来的几天直到周末,罗一和张天娇都没怎么再联系,也许是因为太忙了,也许是因为彼此都想静下心来考虑清楚。

    又是一个周一的全公司例会。上星期例会上公开了冯卓越失败项目对公司造成的重大损失,罗一的发言还历历在目,今天的会议每个人都带着压力,恍惚间就像进入了战区,总感觉空气中充满了**味,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有冲突发生。

    与以往一样,会议的前大半部分进城都是各类通知文件的解读还有部门领导汇报,乏善可陈,真有重头戏的话都会出现在会议的尾声。果不其然,孙颖用投影仪放出了一张表格,同时说道:“非常抱歉今天我要提出一件事情,可能在座的每个人都会感觉不舒服,但为了全公司的大局和长远考虑,这件事情我必须说。”

    整个会议室都陷入了寂静,程艳很满意地看着所有人脸上表情的变化,却没有表态。

    “大家看大屏幕上的这张表格,是财务部利用周末时间加班赶制出来的,今天上午已经向程总和冯总汇报过,并且与两位领导达成了共识。”孙颖站起来,走到大屏幕前,面色凝重地说,“目前公司的可用资金已经达到了历史最低值,旺季才刚刚开始,大批的业务订单还没有出现。财务部按照以往五年的数值作了推算,今年一旦订单量突然激增,可用资金绝对无法承担相应的进货任务,也就是说业务部门销售出去的产品,我们没钱提货,签了的合同变成了一张没有价值的废纸,我们还要承担违约责任。”

    “应该如何应对呢?”陈娟问完又补了一句,“从我们经营部的角度考虑,没钱订货等于公司无法运转,经营部就没有任何工作可以干了,全部停摆!”

    “问得好。要想知道如何应对,先要分析导致问题的原因。”孙颖又调出另外一张表格,解释说,“一方面,re给我们的打款和进货任务连年攀升,早就超出了公司可承受范围,但是这两年通过银行贷款和其他融资方式,依靠财务运作解决了资金的问题。但是从今年一月份开始,各大银行都在缩贷,经济环境处在下滑的趋势。但是这些都是我们人为不可控的因素。另一方面,我认为是更加重要的并且是我们人为可控的,也就是项目前期预付款比例和后期收回尾款的周期。”

    “可控吗,这些都是需要和甲方协商的,我认为不可控!”业务一部的万凯翘着二郎腿插了一句。

    “嗯,呵呵。”孙颖冷笑着,扫了一眼对方,说道:“万凯,你裤子拉链没拉好。”

    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在万凯身上,果然如孙颖所说,他的裤子确实没有拉好,满脸的窘态却又故作强势。万凯手忙脚乱地整理好,其他人的注意力再次回到孙颖身上。

    “刚才万凯说的也是实话,但并不能当做正当的理由。我不懂业务,但是我看得懂报表,有的业务员合同签下来后预付款的比例非常高,有的业务员项目尾款回的速度很快,有的业务员整体项目欠款率特别低,有的部门也是一样,也没见业绩下滑,还给公司提供了可靠的资金支持。可是有的部门的情况却显得差强人意,说明白些就是给公司拖后腿,对我们财务这边造成了很大的压力,关键是也没见到业绩超过其他部门多少。”会议室里所有人都沉默着,也都能听明白孙颖发言的意思,各自对号入座,孙颖继续说,“咱们公司底子厚,但也不是开银行的,现在的资金困难明摆在眼前,我希望借着今天全公司人都在,咱们讨论出一个可行的方案来,解燃眉之急。”

    “咱们时间有限,每个人都拿意见太慢了,财务部要先有的指向。”程艳插了一句。

    “从我们财务部了解到的情况看,首先,是对售后部门提出的,请你们务必把好质量关,不要再出现因为安装调试问题给甲方留下借口,拖欠尾款,当然更要注意设计方案是不是能够满足甲方需要,避免出现上周一通报的那种重大损失。第二,更为重要的是对三个业务部们提出的要求,因为要解燃眉之急,只有业务部门行动起来才能立竿见影,请你们签合同时多收款,项目完工后快回款。”

    “孙部长说得非常有道理,而且总结的很到位。”程艳接手了话题,“售后部门的事情归冯总管,我就不说了,关于业务部门,我建议你们今天散会后,趁着员工们都在,马上召开紧急会议,统计出全部未收回款项的金额,然后拿出一份半个月内能够回款的数据,这个数据要求准确可靠,无论多晚发给我、冯总还有孙部长。”

    罗一听出了其中门道,因为他和张天娇在上个星期就已经报过半个月回款金额了,程艳压了一个星期提出来,其实是给他俩留出空间的。从今天开始计算,他和张天娇在接下来半个月时间里能够回款的金额肯定是有富裕的,而且回款的行动上个星期已经展开了。而对于冯卓越来说,本来就是背着很重的包袱,在半个月内能回多少款,估计连他自己心里都没数。

    “业务该谈的谈,合同该签的签,但再高的业绩也绝对不是给公司造成财务压力的借口!每个业务员,都按照刚才程总和孙部长的要求去做!”冯克林显得很生气,“连财务部都明白的道理,售后部门居然还需要提醒,质量,质量,没有质量公司还谈什么发展!如果今后再出现设计方面或是安装服务方面的问题,影响了项目尾款结算,那么谁出的问题谁来负全责!”

    冯克林说完之后,程艳没有再继续说什么,她在等着今天这个沉重的议题在每个人心里发酵。即便不是为了打击冯卓越,关于项目尾款的事情也必须要拿出来引起全公司的重视,这是公事,是大事,是公司生死存亡的紧要之事!

    “都没意见就干好各自的工作,散会!”冯克林气冲冲地站起来离开了会议室。其他人也都站起来陆续离开,孙颖喊道:“无论多晚,我等业务部门的数据啊!”

    罗一回到办公室后,程艳发来了信息:“上周给我的数据,把已经回款到账的项目删掉,不要增加其他的了。”

    “明白。”罗一回复了信息。他本来还想根据情况再加进去一些有把握的,但很快明白了程艳的用意。他和张天娇都是早有准备的,而对于冯卓越来说,事发突然,报上去的数据多了少了都是败招。冯卓越如果报少了,回款的金额显然不能够让领导满意,也许还会在三个业务部中排在最后。冯卓越如果报多了,半个月后很有可能实现不了自己预期的回款金额,那么再开会就又要面临一番打压。

    罗一把周秀青叫了过来,按照程艳的要求解释了一遍,周秀青心领神会。罗一又叮嘱道:“你把文件存在邮箱里,晚上十点前,发给孙部长,同时抄送给程总还有冯总。”

    “明白!”周秀青满脸坏笑。

    快到下班时,罗一接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电话。

悲伤的故事(一)

    汪茜是罗一高中同学石东的爱人。罗一和石东两个人是高中时的同桌。石东是一个性格内向为人过于忠厚的人,朋友很少,罗一算是最为要好的一个。两个人从高中时认识,因为家离的很近,又很投缘,很快成了每天形影不离的好哥们,上学放学看书学习打球打架永远是两个人。直到后来两个人都靠进了渤海城市大学,虽然是不同的院系,但兄弟之间的感情却更加深厚了,放假回家也都会在聚在一起,或是去网吧打游戏,或是去球场打球。再到后来工作了,两个人联系的时间就更少了,好在多年的兄弟感情依旧很深,真正做到了没事不联系,有事必须到并且要鼎力相助。这些年罗一和石东见面和交流得越来越少了,除了工作忙之外,更主要的原因是石东的爱人汪茜过于强势和霸道,实在是让人很难相处。

    罗一想不明白为什么汪茜会打来电话,他心里估计没什么好事,硬着头皮接听了电话:“喂,汪茜。”

    “罗一,石东出事了,现在在医院抢救。”

    “什么!”电话里的声音就好像晴空霹雳一般。罗一先是从椅子上跳了起来,而后整个人无力地又瘫倒在椅子上,颤抖着问,“在哪家医院,我过去。”

    “渤海市总医院。”汪茜哽咽地回答。

    罗一感觉自己的头皮发紧,他没有问自己的好兄弟发生了什么,只是说:“我马上过去。”

    放下电话,罗一把手头的事情简单处理了一下。肖景峰和周秀妍凑过来询问发生什么事情了?罗一交代了几句,就开车前往渤海市总医院。

    在路上,感觉心里就像被掏空了而后又被堵上一块大石头一样,难受得喘不过气来。

    罗一和石东最近一次见面是在过年前的同学聚会上,那次见面罗一就感觉石东的状态很不好。两个人的最后一次通话是前不久罗一打听渤海城市大学郭校长的喜好,正是石东告诉他郭校长喜爱书法。

    石东从毕业后就成立了一家小型科技型公司,一开始做得很不错,但听说最近几年效益不是特别好。石东的妻子汪茜是一个非常非常强势的女人,一直在房地产行业做客服工作,两年前跳槽到了一家全国排名前第二十七位的房地产公司担任客服总监。石东和妻子有一个六岁的女孩,小名叫。石东的岳父是一个出租车司机,十多年前患上了青光眼,大概五年前找门路办了个提前退休。石东的岳母也到了退休的年龄,十几年前检查出得了糖尿病,好在并不严重,一直吃药控制。

    石东和妻子汪茜是大学同学,感情基础非常好,但自从结婚后,因为岳父岳母在很多事情上的做法,导致两人的感情产生了变化。汪茜的父亲是一个素质很低的人,又总喜欢什么事都不懂装懂,自从得了青光眼办下来退休,更是整天游手好闲,总给子女惹事添麻烦,总喜欢挑石东的毛病,隔三差五的还要占用石东的工作时间帮他办各种的事情。汪茜的母亲是一个傻尖傻尖的女人,一辈子就这样装傻充楞过来的,有着她们这一代女人少有的懒惰和笨拙,家里外面任何事情都是能躲则躲能推则推,实在躲不掉推不掉,就说自己不懂不会,找各种借口和困难,用石东举得例子就是,她想去的地方,天涯海角都能解决,她不想去或是想让石东开车送的地方,换乘一趟公交车都说没办法去。石东夫妻之间只要不涉及岳父岳母,相处得非常和谐亲密,只要有事情涉及了岳父岳母,两个人就打得不可开交。结婚后经过几年的磨合,石东尽量减少和岳父岳母的接触往来,避免烦恼和矛盾,两人吵架也就略微减少了。石东的父亲早亡,家里只有母亲一个人,还在外面经营着一家公司,总是给石东夫妻贴补家用,有大的用钱的地方,石东的母亲也都会无条件的帮忙。在这一点上,汪茜是很感激石东的母亲的,两个人之间婆媳关系非常好。

    石东夫妻结婚后两三年,是两个人最美好的时光,因为那段时间石东不需要过多地和汪茜的父母接触,偶尔见面也都是一起吃顿饭,不涉及任何实质性的问题。要深入了解一个人,还是要通过具体的事情。

    石东夫妻的感情真正产生裂痕,是从生了孩子后开始的。因为石东的母亲还在经营公司,又总给石东夫妻提供经济支持,所以汪茜就央求她自己的母亲来看孩子。用石东的话说,他岳母那真是纯粹的看孩子,每天就只是看着孩子,任何其他家务都不干,每周末还要回家休息,就像打卡上班一样,完全没有隔辈人对孩子的那种过分的亲近和主动付出。让石东生气的一点是,他身边其他人孩子都是姥姥看,而且都是争着抢着,不让看还不高兴;石东的岳母来看孩子,却必须求着哄着供着,要远接高迎。石东的岳母看孩子,从来不管做饭,中午就和孩子就乎一口,晚上在家里坐着等着,无论谁回到家,她都会像复读机一样说同一句话:“孩子粘着我,不让我做饭啊。”以至于无论几点,都要等石东或是石东的母亲回来做饭。石东的岳母看孩子这几年,从来不带孩子下楼玩,说是怕有抢孩子的,更别说带孩子去商场或者打预防针之类的了,都要石东回来开车接送。

    石东岳母的这些种种让人啼笑皆非的行为,就像一块大石头堵在他的胸口,整天郁闷到了极点,每天被这些家庭琐事纠缠着,心烦意乱。石东和汪茜为此不停地争吵,汪茜虽然承认自己母亲笨,却不承认懒,而且毕竟是亲生母女,总归是要维护的。时间长了,石东渐渐自己调整,倒也能接受了。他自己的母亲经营公司赚了钱也是给他们给孩子,他岳母来看孩子尽不尽心放在一边倒也确实挺辛苦,他和汪茜在外面上班也是为了孩子,全都是为了孩子,互相之间有个担待和包容。但偏偏就多了汪茜父亲这么一个人,一点忙不帮,还经常闹情绪发脾气,隔三差五不让汪茜的母亲帮忙看孩子,恰好汪茜的母亲是那种懒惰的人,有机会就往后撤, 只要汪茜父亲闹情绪耍脾气,她就趁着机会回家歇着。为了这件事,汪茜和他父母吵过很多次,汪茜和石东之间也不知道吵了多少次。可毕竟那是汪茜的父母,她也只能去做石东的工作让石东忍让。

    石东的公司近几年效益不好,家里也不消停,忙着公司的事情还要总去帮他岳父跑各种闲七杂八的事情,更要总担心着家里孩子没人看。家庭和事业的双重压力,使得他患上了抑郁症。石东本就是一个内向的人,什么事情都喜欢藏在心里,外表看起来像没事人一样,这些事情很少对外人提起,也就每年同学聚会还有平时通电话会对罗一多多少少倾诉一下。自从得了抑郁症,他就变得更加沉默寡言了。

    罗一把车子停在了渤海市总医院的停车场里,联系汪茜,问清楚具体地方,很快找到了icu。由于不是探望时间,下了电梯后有很多人挤在大厅里。尽管大厅里人很多非常嘈杂,但罗一还是听到了一个让人感到反感声音,显得格外刺耳,音调和嗓音都远远超过其他人。

    “石东就是太胖了,应该没什么事!”一个看起来快六十岁的男人,留着秃头,长得肥头大耳虎背熊腰,拄着拐杖,眼睛看起来很奇怪,都说眼大无神,这人的眼睛不光无神,小的像耗子眼,“现在这医院都这样,没多大毛病就为了坑老百姓钱,依我说都不用进icu!”站在那个男人旁边的女人也有五十多岁,一言不发,穿得土里土气的,脑袋上头发稀疏,嘴唇外翻就像鱼一样,满脸的木讷,眼神里透着焦急,但罗一能够看出那种焦急的眼神是装出来给其他人看的,罗一回忆了一下石东结婚时的情景,这两人就是石东的岳父和岳母。

    罗一走了过去,石东的岳父还在嚷嚷,汪茜突然大声喊道:“你少说几句吧!”

    周围人也都对石东的岳父投去厌烦的目光,石东的岳父却歪着嘴,吐了口气,不以为然的在大厅里溜达起来,拄着拐杖就像再跳老年迪斯科。

悲伤的故事(二)

    “真够烦人的,可算是把嘴闭上了!”

    “从他下电梯,嘴里就没停过,上辈子是哑巴没说过话吧?”

    “吹牛都没边了,真够逗的,这样的出去一吓唬就傻!”

    “这人是谁啊?真够没素质的!”

    “小点声,那是汪茜的父亲,没什么本事,脾气大得很!”

    “看那模样,瞎摸合眼的,长得就是穷样!”

    “摊上这号人,可惜石东这么好的人了!唉。”

    渤海市总医院icu门外大厅里嘈杂混乱。石东的岳父走到远处没人的角落里后,他原来所站的地方周围的人互相议论着,有的是石东或者汪茜的亲属,有的则是陌生人,但是也都七嘴八舌地议论着石东的岳父。

    罗一看到了汪茜和石东的母亲,周围有不少人应该是亲戚朋友。他快步走过去对石东的母亲说:“阿姨,您别太着急。”在罗一的印象里,石东的母亲是一个将近六十却非常坚强充满活力精神很好的生意人,此刻却必须其他人搀扶才能勉强站起来,老人两眼通红,坚强地点了点头。

    汪茜哭得像个泪人似的,罗一把汪茜叫到人少的地方,焦急地问:“到底怎么回事?”

    “他得了抑郁症你知道吧?”

    “嗯,知道。”罗一点了点头。

    “前段时间他精神恍恍惚惚的,每天都没个笑容,郁郁寡欢的,也就见到孩子能够发自内心地笑笑。他还总说些莫名其妙的话,什么宇宙啊,本源啊,命运啊,时光倒流啊,选择啊之类的,我也听不太懂。最近他说总是时不时的头疼,也没太在意,谁想到今天在公司处理客诉时着急了,突然就晕倒了。”汪茜边哭边说,“送到这医生说是突发脑梗塞和大面积出血。”

    罗一深吸了口气,眉头紧锁,又担心地问:“孩子呢?”

    “在家了,石东的姑姑帮忙看着,我真不知道怎么跟孩子说。”汪茜抽泣着。

    “还没到那个时候。”罗一皱着眉头,不知道还能说什么好。他想安慰一下汪茜,两个人又不是很熟,只是单纯的因为石东有了交集。这时大厅里唯一能够进入icu区域的小门打开了,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了过去,只听一名医生喊道:“石东的家属,请过来一下。”

    汪茜赶忙跑了过去,罗一也跟了上去,石东的母亲也在其他人的搀扶下走了过去。

    “有几个需要病人家属签字的地方,哪位是石东的妻子。”医生问道。

    “我是!大夫!石东怎么样了?”

    “其他人请散开一下。”医生没有回答,只是拿出几张纸递了过去,开始解释其中的内容。

    石东的母亲也凑了过去,汪茜挽住了石东母亲的胳膊,两个人边看边听医生说,最后汪茜在每张纸上签了字。

    渤海市总医院的很多设备都是由红城实业供货和进行维保的,医院的李院长是罗一的长期客户。他给李院长打电话后,没过多久李院长就亲自过来了。李院长向icu里的医生了解了情况后,把汪茜和罗一叫到人少的地方。

    “既然是罗一找我,我就有话直说。”李院长面色凝重。

    “我老公怎么样?”汪茜边哭边问。

    罗一也说:“李院长,石东是我好兄弟,他的情况怎么样?您受累交个底。”

    李院长摇摇头说:“送医院很及时,但病情发展得太快,他的心肺系统本来就不太好,尤其是心脏,但我查不到他的治疗记录。”

    汪茜说:“他已经快十年没去过医院了,每年让他体检也不听!”

    “这次脑梗塞和出血,只是受到刺激后的突然发病,但根据检查,他应该早就有症状了。目前还在全力抢救。”李院长说到这里停了下来,欲言又止。

    汪茜已经哭得说不出话来,罗一也感觉喘不上气来,他低声说:“李院长,您说吧。”

    “我会让医生们竭尽所能,但私下给你的建议,做最坏的打算吧。”李院长说完,无奈地摇着头。

    “求求你,一定救救我老公。”汪茜无力地瘫倒在地上,好在罗一在旁边架住了她。

    把汪茜扶到椅子上,有人看着她了,罗一又回到李院长身边说:“谢谢您百忙之中过来,添麻烦了。”

    “不必客气了,罗一,咱们之间是礼尚往来,只是这次不知道能不能帮上忙了,病人家属有什么需要,你就给我打电话吧,你这兄弟,情况很难说,唉!”李院长满脸的惋惜。

    送走李院长,罗一熬到晚上九点多。石东的岳父岳母早就回去了,其他的亲属也陆续离开了,大厅里最后没剩下几个人。石东的表哥给留下的人买了饭,但都没心情吃。有人劝石东的母亲,老人家依旧吃不下去。

    “你们回去吧,我和汪茜在这里就行了,谢谢大家了。”石东的母亲颤抖地说。

    石东的表哥又送走了几个人。罗一执意要留下来,一直等到凌晨一点,在石东母亲的劝说下他才离开,走之前他对汪茜说:“无论几点,有什么情况都要告诉我。”

    汪茜含泪点了点头。

    罗一又对石东的母亲说:“伯母,石东是我兄弟,您别太着急,有什么事情咱们想办法解决,石东老实善良,吉人自有天相。”

    “罗一,谢谢你了,石东能有你这个兄弟足够了。”老人不由得再次潸然落泪,听得罗一也跟着泪流满面。

    从渤海市总医院开车回家的路上,罗一脑子里回放着高中大学时和石东在一起的片段,以及从石东嘴里听到的,困扰他生活的方方面面,尤其是家庭方面的。车子开进小区时,罗一不由得在心里怒骂石东的岳父和岳母。在他的印象里,汪茜虽然是一个不好相处的人,但对石东还是非常好的,怎奈父母不能选择,连累了这对夫妻,如果他们夫妻感情没有裂痕,家庭没有这么多的矛盾,也许不会病成这样,到头来可怜的是老人和孩子。

    罗一回到家里,彻夜难眠。他回忆起石东结婚时,就在距离北城区五汇新街不远的格兰云天大酒店,石东的母亲人脉很广,加上汪茜的亲友和石东的朋友同学,一共摆了三十多桌,排场很大,场面热烈,算得上是他们这同龄人中结婚比较早而且办得最体面的。当时所有人都认为石东和汪茜会是最幸福的一对,谁曾想会变成今天这样。归根结底,也许错不在石东,也许错不在汪茜,错在石东结婚前没有充分了解汪茜的父母。也就是石东能忍受到今天,换了其他人,恐怕早就因为汪茜的父母而离婚了。在婚姻伴侣这件事情上,石东没选错人,却选错了家庭,摊上了汪茜父母这样的人!

    罗一不知道是几点睡着的,被闹钟吵醒时,感觉浑身酸疼,就像一夜没睡一样。他觉得仿佛梦见了石东,但梦的内容却又完全记不得了。

    罗一从家里出来前,先给汪茜打了个电话。汪茜说石东还在icu里,医生又让签了一大堆字,说是石东的血压很不稳定,心脏的状况也非常不好。

    放下电话,罗一也没心情吃早餐了,索性开车直接到了公司。趁着早晨办公室里清净,他把白天的事情和计划都做了调整。到了十点多,他把工作都安排妥当,就赶往渤海市总医院。他到医院时,听说石东九点多时情况暂时稳定了,中午十点半开始是规定的探视时间,icu的病人只允许家属进去二十分钟。

    汪茜和石东的母亲还有表哥三个人进去了,其他人都只能留外面等着。汪茜看到躺在病床上满身插满仪器的石东,整个人差点没瘫倒在地上,石东的母亲流着泪摸着石东的脸,用毛巾给石东擦了擦嘴角的口水。

    二十分钟后,汪茜和石东的母亲哭着走了出来,石东的表哥也是两眼通红。亲友们赶紧围上去追问情况。

    石东的情况只是暂时稳定,但整体的状况还是很糟糕,血压不稳,心肺衰竭,脑部梗塞和大面积出血导致神经受损,不排除随时有生命危险的可能,唯一的希望是石东的脑电波异常活跃,这点就连医生也感觉很奇怪。根据现在的情况,石东即便是脱离了生命危险,能不能醒过来也很难说。汪茜和石东的母亲两个人早就达成了共识,汪茜把家里的全部存款都准备好了,石东的母亲也让人把公司的全部资金都提了出来,两个人决定无论花多少钱,都不能放弃治疗。

    但石东的岳父却又不合时宜地把汪茜叫到一旁,说道:“闺女,听我一句,要是真的没希望了,你得考虑活着的人。”

    “呸!”汪茜顿时像变了一个人,不顾旁边有人,浑身颤抖着愤怒地喊道,“他活着的时候就说,要是有一天他变成这样,不让我浪费钱,让我带着孩子还有婆婆过好以后的日子!那是他对我好!可这话轮不到你说!”

    汪茜的父亲喊道:“这倒霉孩子!我为了谁好!我是你爹,没我开出租风里来雨里去的,你上得了大学吗?”

    汪茜不甘示弱,歇斯底里地嚷着:“这句话从我结婚你就说,说了多少年了!我谢谢你!现在是我男人在里面抢救,你让我听你什么?没见过你这样缺德的爹!”

    众人赶紧上前劝阻,费了半天劲才让两个人都安静下来。当然众人眼里也都用另类的目光看待这对父女,尤其是汪茜的父亲。

    到了下午,罗一带着沉重的心情回到了公司。部门经理会议上,程艳把三个业务部门报上来的回款计划梳理了一遍,然后根据每个部门的情况下大了回款任务和时间节点,冯卓越、张天娇和罗一也都接受了任务。

    散会后回到工位上,把刚才程艳下发的任务做了简要的分解,然后让周秀青下发给了每个业务员。周秀青关心地问:“你同学怎么样了,看你忧心忡忡的样子。”

    “唉,不是太好,我一会儿还要过去,公司这边的有情况盯住了,随时汇报。”

    “你走吧,放心,我盯着。”周秀青的笑容是那么柔美,给了罗一很大的鼓励和安慰,他布置完后就离开了公司。

    考虑到第二天是周六,罗一暂时没安排什么重要的事情,他就开着车又去了渤海市总医院。见到汪茜后,罗一听说说石东下午又经历了两次抢救,医生说情况很不乐观。罗一见到了几个大学同学和石东的朋友,他也都认识,几个人在一起聊了聊。等到了九点多,空荡荡的大厅里只剩下汪茜和石东的母亲还有两三个亲戚。众人都在劝石东的母亲回家休息一下,老人家却执意不肯,众人劝说不动。罗一也没没走,就坐在大厅里,熬到不知道几点睡着了。

一百二十七、悲伤的故事(三)

    渤海市城市大学的篮球场还是水泥地的,并排的几个球场外围被一大圈铁丝网圈起来,两侧各留了一个小门,小门旁边贴着海报,很原始简易的黄纸黑字:“五系卫冕冠军对战二系黑马”。尽管球场的设施简陋,却依旧无法阻挡大学生对于这项运动的热爱,此刻不断有学生从两侧的小门进入球场,但这些人并不是来打球的,都是来观看一年一度的校园篮球赛决赛的,但他们这个时间段过来,算是很晚的了,根本挤不进人群,只能站在远处张望。

    四个并排的标准篮球场地,其中三个只有零星的学生在打球,绝大部分学生都聚集在其中的一个篮球场四周,里三层外三层,围得水泄不通,为了维持好秩序,学生会和篮球协会的人让最里面几排的观众都坐下,这样不会影响到后面人观看比赛。

    球赛已经进行到最后的两分钟,比分牌上显示是五系对二系,61比65,五系暂时落后四分。这时是二系的球权,当二系的九号球员拿球时,四周的观众马上躁动起来,有支持者更是传来震耳欲聋的呼喊声,为这名二系的明星球员加油鼓劲。

    五系的观众和支持者也都不甘示弱,高喊着:“防守!防守!”企图压过对方阵容的呼喊声。在五系的四号球员和八号球员的联合防守下,二系九号球员投篮失误,互相争抢之下球被二系的一个球员在接近中线的地方碰出了界外。攻守转换,五系发球。五系的四号和八号两名球员在三分线外站在一起,两人交换眼神,很默契地做了个挡拆,四号球员空出位置接到了队友发出的边线球,在三分线外高高跳起,迎着对方过来补防的球员投篮。只听见场边裁判一声哨响,二系防守队员打手犯规,与此同时,篮球应声入网,三分命中。

    整个篮球场都炸了锅,场边观众都被这场校园比赛所震撼,那投入程度和刺激程度不亚于观看职业比赛的感觉,不遗余力地鼓掌呐喊着。这时场边裁判再次吹哨,二系要了暂停,比分停留在64比65。

    所有球员、观众以及裁判紧绷的神经都暂时放松下来。球员回到场边休息,他们各自院系的学弟学妹们递过来水和毛巾。

    五系的球员们聚集在一起,边喝水边交流接下来的战术。根据五系的一个女生从记录台那里问到的时间,距离比赛结束还有八秒。大家七嘴八舌讨论,有人说让把球罚进,双方战平,先保证不输;有人说对方人多体能好,拖进加时赛很被动;有人说故意罚不进,抢下篮板球再进一个,实现反超;也有人说罚不进让对方抢到篮板,那就输了,必须罚进。五号球员明显是队长,让你所有人不要争论了,他上气不接下气地对八号球员说:“敬国,放松,不要有思想负担,尽量罚进,追平比分,抢篮板的人就地紧逼防守,不抢篮板的两个人马上回防,真是进了加时赛,我们再考虑怎么应对。你放松,即便罚球不进,有罗一和“方块”全力抢篮板球,拼也要拼下来!”

    身穿四号的罗一和他身旁的六号球员眼神坚毅的点了点头。所有人也都达成了共识。

    一个穿着便装的男同学拼了命的挤进人群,凑到罗一身边,拍着罗一的肩膀,低声说:“这球会弹到你手里,拿稳了,全力跳起,不要投空心,擦板进球,加油!”

    罗一转头看了看身边的石东,笑着点了点头。

    裁判鸣哨,比赛继续,双方球员站好了位置。身穿八号的敬国站在了罚球线上。整个球场都安静了下来,所有人都屏住呼吸等待着这决定性的罚球。敬国从裁判手里接过球,拍了两下,调整好呼吸,动作优美连贯地投了出去。

    篮球在半空中划着漂亮的弧线,那条无形的线牵动着在场所有人的心。参与争抢蓝板球的攻守双方内线球员,拼了命的卡住位置。

    篮球在接触篮框后,向前弹到了篮板上,然后向后,鬼使神差的落在了已经筋疲力尽的罗一手上。他双手死死地抓住球,用身体顶住旁边两名防守者的力量,高高跳起,同时把球举过头顶。他对着篮板上的小黑框的角,把球投了过去,篮球清脆的打板进筐。

    “不管发球的,就地找人防守!”五系的队长站在中线发出命令。

    罗一和站在篮下的“方块”,马上找到了等待接球的两个对方球员,利用他俩的身体优势,死死地缠住了对手。敬国则直接找到了对方的明星九号球员,也阻止了对方接球。二系已经跑到前场的球员无奈只好向回跑,发球的人只能把球高高向前场扔过去。早就守株待兔的五系队长,和二系跑回来接球的人,纠缠在一起,两人都竭尽全力拼抢着。

    就在双方其他队员也参与到争抢中时,终场哨声响起,比赛结束,比分停留在66比65,五系以一分优势赢得了比赛的胜利。

    五系的所有球员都互相击掌,互相拥抱在一起,高声地呐喊着。罗一回头看向场边,一个长得很漂亮的女生在看着他,他不认识那个女生,但脑子里却知道对方名叫张天娇。又有其他人过来和罗一拥抱。充满激情的庆祝之后,双方队员握手致意,然后就是颁奖仪式,五系篮球队获得了这个年度校园篮球联赛的第一名。

    合影留念时,罗一看到了站在场边的石东。石东很平淡地对罗一笑了笑,然后转身消失在人群中。

    罗一从激动和兴奋中醒来,才发现自己坐在icu外面的大厅椅子上睡着了,窗外已经天光大亮,美好的片段不过是大梦一场,他多么希望能够在这个梦境里多停留些时间。大学的那场因为他投丢决定性一球而输掉的比赛,是他永远难以抹去的遗憾,何况梦境里还有石东。他不知道这个梦境意味着什么,他从心坎里感激石东,也许是这个好兄弟帮他圆梦吧?

    上午九点多,石东的姑姑带着他的孩子过来了。罗一找了李院长,开了个绿灯,探视时间会让汪茜和先进去,然后罗一带着石东的母亲也进去看一眼。李院长还说晚上石东的情况稳定,没有出现突发状况,但也没有好转的迹象,脑电波还是异常活跃,医生们会诊也没分析出个结果。

    到了中午前的探视时间,在李院长的安排下,汪茜和孩子、石东的母亲还有罗一四个人都进了icu,当他们看到插满各种仪器的石东时,每个人通红的眼眶里都有泪珠在滚动。

    汪茜和石东的母亲先上去给石东擦了擦脸。汪茜先说:“老公,快点醒过来吧,看看咱们的孩子。”石东的母亲也说:“东东,妈妈在这,咱不睡了,跟妈回家!”罗一在旁边听得潸然泪下,喉咙不断哽咽着,心里一阵阵酸楚,等汪茜和石东的母亲闪开了地方,他才走了过去,把手轻轻放在石东的肩膀上,说:“好兄弟,我来看你了。你要挺过这个难关,要坚强,就像你曾经告诉我的那样!”

    罗一站到一旁,汪茜拉着石东的孩子走了过来,哽咽地说:“孩子,跟你爸说几句话吧。”

    从刚一进来,就被周围的环境所震慑,但孩子显得很坚强很平静,两眼通红,却一直默默地站在那里,看着躺在床上的父亲。听到汪茜说的话,孩子眼眶里的泪水再也擎不住了,她慢慢地走到病床前,一头倚在石东的胳膊上,大哭起来,边哭边不停地喊着:“爸爸,爸爸,爸爸!”

    孩子一声声稚嫩却饱含感情的声音,就像一把把刀,狠狠地扎在其他三个成年人的心里。罗一再也忍不住了,眼泪不断地从眼眶涌出,嗓子里就像痉挛一样,阵阵酸楚从胸口猛烈地向上涌,却都被堵塞在喉咙下面,上不来下不去。他用手抹去脸上的泪水,透过挂在眉毛上的泪珠,模糊地看着躺在病床上的石东和倚在石东胳膊上的孩子。

    汪茜已经哭得像个泪人,石东的母亲也是老泪纵横。

    哭喊了一会儿,稍微平静下来,用小手拉了拉石东的大手。

    三个成年人都看到石东的眼角居然流出了眼泪,与此同时,监护机器响起了一阵蜂鸣声,显示器上的波纹变成了直线,无情地横在那里。

    医生和护士们马上出现在石东周围,经过一轮抢救,医生摇了摇头,沉痛地对汪茜说:“病人走了。”

    就在医生说这话的时候,不知道什么时候又拉起了石东的手。汪茜瘫倒在地上,失声哀嚎起来,石东的母亲扶着病床,泪流满面地看着自己的儿子。

    罗一的眼眶还没有干,这时又涌出泪水,模糊的视线中,他仿佛又看到了石东对着每个人平静地笑着,然后转身离去了,但这次,是最后一次。

    “不要!爸爸,我不想让你死。”用哀求的语气哭着说。

    罗一走上前去,又拍了一下石东的肩膀,然后对站在病床前默默流泪的孩子想说些什么,但喉咙却被堵住,什么也说不出来,他只好用手轻轻地抚摸着孩子的头。他把汪茜架了起来,说道:“节哀吧。”他又走到石东的母亲身旁说:“阿姨,节哀顺变,你要保重身体。”

    罗一请了两天假,帮忙料理石东的后事。

    等到了石东葬礼时,所有人的悲伤都压抑在平静的外表下。直到最后瞻仰遗容,石东的母亲再也忍不住了,哭得老泪纵横撕心裂肺,几乎就要晕死过去,被几名亲属强拉硬拽才搀扶出去。而汪茜也难掩悲伤,趴在存放遗体的冰棺上哀嚎着:“石东,我错了,这些年我不应该这样对你,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

    汪茜的几个同学想把她拉出去,却拗不过她。她的父母过去劝说,却引发了汪茜更加歇斯底里地哀嚎:“你们俩干什么?别劝我,要不是你们,我和他的感情会这么差吗?他能得病吗?他生前你们自己怎么做的?找没人地方好好反思反思!现在他死了你们还不让我多看他几眼吗?”

    罗一实在看不下去了,泪水在眼眶里不停地打转。他走出去分开众人,蹲下说:“让石东安静地走吧。也别吓到孩子。”

    汪茜两眼哭得满是血丝,抬起头看着罗一,又看了看跟在其他人后面的孩子。她强忍着擦去眼泪,把孩子叫了过来说:“,过来,看你爸最后一眼。”

    小女孩战战兢兢地走了过来,眼角也淌着泪水。罗一索性抱起了孩子,让孩子再看一眼石东。汪茜哽咽着对着石东的遗体说:“老公,你放心走吧,孩子和婆婆我会照顾好的。”随后汪茜就领着孩子出去了。

    罗一故意留到最后,他看了石东最后一眼,竭尽全力不让泪水流出来,低声说:“兄弟,走好,天堂没有烦恼,愿你快乐,咱们来生再见。”

    石东的遗体就在城北开发区的殡仪馆火化,从殡仪馆出来后,罗一回到了石东家,按照规矩迈过火盆,吃了一个小糖馒头,就算是结束了所有的礼数。中午石东的亲友照顾来帮忙的人吃饭,罗一没有参加,安慰了汪茜和石东的母亲,他就开车离开了。

    罗一没有回公司,而是一个人开车,来到了位于北城区泗阳道上的一家名为“春雨羊汤”的饭店。

一百二十八、悲伤的故事(四)

    “春雨羊汤”是一家老字号的饭店。这家饭店最早开在北城区昆纬路上,就在罗一和石东就读的高中外墙的门脸房里。罗一毕业那年,高中外墙的门脸房被统一拆除,换成了铁栅栏,“春雨羊汤”就搬到了现在的地点继续经营。

    因为已经到了中午吃饭的时间,“春雨羊汤”里面人很多,根本找不到一张空桌子。罗一来到前台找到老板,拿出二百元现金放在柜台上,说道:“要一个小桌子。”

    “就你自己?”老板很惊讶地问。

    “嗯。这两百算是到今晚的桌位费用,我再点的东西另外算钱。”罗一两眼通红,声音低沉地回答,“我不想和别人坐一起。钱不够可以再加。”

    老板看着两眼通红情绪低落的罗一,又看了看桌上的二百元前,笑着说:“够了,最里面靠窗子那个小桌,我让人收拾出来,今天包给你了。”

    罗一步履沉重地走到大厅最里面挨着窗户的小桌前,周围嘈杂的声音和浑厚的羊汤味道以及浑浊的酒气似乎都与他之间隔着一层看不见的空间。他坐在凳子上,服务员马上拿着菜单过来了。

    “要两碗羊汤,加血豆腐,一盘爆肚,一盘拌羊肾,两个烧饼。”罗一根本没看菜单。

    “您一个人吗?点这么多吃不完。”服务员劝道。

    “没事,另外再来两套餐具,一瓶衡水老白干。”

    “老白干要多少度的?”

    “67度的。”罗一说完,拿起桌上的餐巾纸,把桌子上的没擦干净的油渍都擦掉了。

    没过多久,服务员把罗一要的酒和菜都上齐了,用异样的眼神看了一眼才转身离开去招呼其他客人。

    罗一把两套餐具都拆开,一个放在对面,一个放在自己面前。他又不紧不慢地把酒瓶打开,把两个酒杯倒满酒,一个放在对面,一个放在自己面前。

    “兄弟,记得上高中那年,我第一次喝羊汤就是你带我喝的。”罗一对着对面的酒杯说,“来吧,今天咱们哥俩再喝一次。”

    罗一把自己的酒杯端起来,和对面的酒杯碰了一下,然后喝了一大口。他给对面的餐盘里加了些爆肚和养肾,又把烧饼掰开一个放在对面,自己也拿起烧饼夹菜吃了起来,边吃边说:“吃吧兄弟,以前咱们没钱,只能喝羊汤吃烧饼,现在条件好了,加什么菜都吃得起。”

    说到这里罗一哽咽了,咀嚼着食物的嘴也停了下来,两行泪珠从眼角低落:“可惜你再也吃不到了,我也再不能见到你这个好兄弟了……”

    附近几张桌子上的客人都用好奇或者异样的眼神看着罗一,互相议论着。服务员来到前台把情况告诉老板,老板点燃一支烟,笑着说:“没什么事不要去打扰他。如果他要添菜或是加热汤什么的,尽量满足他。”

    “不会喝多了闹事吧?”服务员问。

    “看看再说吧,盯着点。”老板吸着烟显得不太在意。

    罗一全然不在乎其他人的眼光和议论,自己慢慢地边吃边喝,时不时给对面夹菜添酒,尽管他对面没坐任何人,只有空荡荡的座位、一副没人用的碗筷和一杯没人端起的酒。

    “记得你说过,地球生命是被更高等生命编程出来的程序,所有人和事,都是被设定安排运行的,不必强求,殊途同归。”罗一继续一个人絮絮叨叨,“我当时觉得你是在开玩笑,现在真心觉得你说得有道理!”

    罗一喝了口酒,接着说:“只是你没告诉我人死后会怎么样,是变成灵魂了吗?现在我还在程序里,你是否跳出程序能够自己掌控命运了呢?”

    整个下午,罗一都在“春雨羊汤”里面,自斟自饮,自言自语。整个下午他都不想接电话,所以趁着还没喝多,他发了个朋友圈动态:“下午有事无法接听电话,各位领导客户亲朋好友,有事情请留言,谢谢!”任凭电话再怎么响,他都没再接过。

    与此同时,在红城实业里,在南城区的“一刀切”涮肉馆里,严老师和周爷也在惬意地喝着酒吃着涮肉。

    “老二,酒喝得差不多了吧?”周爷边问边夹了块羊肉片在锅里涮着。

    “嗯。”严老师笑着喝了一小口酒。

    “今天特意到我这里来,应该不只是为了吃饭喝酒吧?”周爷问完把涮得鲜嫩的羊肉片放在吃碟里,然后在上面浇上一勺麻将蘸料。

    “老大,算算日子,白福快出来了。”严老师在铜锅里夹出一块冻豆腐。

    “具体日子定了吗?”周爷边吃边问。

    “定了,还有整好两个月。”严老师回答。

    “好啊,老三受了太多罪,出来后的生活你要给安排好了。”周爷放下筷子,眼中闪现着复杂的感情。

    “放心,我都安排好了。”严老师笑着说。

    “出来那天,场面的事情要做,但要低调。”周爷给自己倒上酒,接着说,“我老了,你来安排吧,我的建议事别搞得太大,人越少越好,但也要让老三满意。”

    “听老大的。”严老师也给自己倒满酒,说道,“就几个以前的老兄弟,还有你我,就不再喊别的人了。”

    “也好,年代不同了,做事情要有分寸。”周爷嘱咐道。

    “那肯定。”严老师说完举起酒杯,周爷也举起酒杯,两人碰杯一饮而尽。

    周爷又问:“前一阵子,有个叫罗一的年轻人来我这里。”

    “他还真有路子,能找到您这里。”严老师略显惊讶地笑着。

    “巧合。他是妍妍现在单位的领导。”

    “那还真巧。”严老师附和着。

    “真那么凑巧?还是你早就知道了?”周爷怀疑地问。

    “一开始不知道,后来让人调查了一下才知道的。”严老师解释着,“什么都逃不过老大你的眼睛。”

    “你找他什么事?能告诉我吗?和老三出来有关系?”周爷突然连续问了三个问题。

    严老师佩服地笑着:“老大,你真是我的老大,你身上的东西,我学一辈子也学不完。”

    ……

    罗一在“春雨羊汤”里喝到了晚上七点多,好在他自己有控制力,酒喝得很慢,居然没有喝醉,但一下午流的眼泪在脸上留下了明显的痕迹。

    “兄弟,我睡在医院那晚,是你给我托梦吗?”罗一说着又不由自主地落泪,“当年我投丢的那球,是我这辈子都无法弥补的遗憾。是你托梦帮我弥补吗?投丢的那一球是我当年欠球队所有兄弟的,谢谢你帮我在梦里实现了救赎。”

    果然像羊汤店老板所料,罗一经常要求服务员把他对面那碗没人吃的羊汤加热,始终要保持着有热气的状态。有了老板的吩咐,服务员虽然很快就厌烦了,但也都按照罗一的要求做了。

    “大姐,实在不好意思,总麻烦您。”又一次要求加热时,罗一满怀歉疚地对服务员你说。

    “老板吩咐的,要谢就去谢老板!”服务员没好气地说着,但脸上厌烦的表情似乎减少了些。

    “老板,谢谢了。”罗一对着前台大声嚷嚷着。

    “别客气兄弟,都是有故事有生活的人!”老板很豪迈地回答着,又突然转头对着刚刚进店的一位顾客说,“您好美女,要吃点什么?剩的东西不多了。”

    “我找人。”周秀妍满脸担忧地问。

    “哦,那你找的人估计在那边。”老板洞察力十足,马上用手指向了最在对立面靠窗的方向,也就是罗一那里。

    周秀妍顺着老板的手看去,果然看到罗一,她又问老板:“花了多少钱,我先把账结了。”

    “不用了,他之前压了二百元,说是包桌位的钱,算了吧, 多少就这些,我看他今天难受的。”

    周秀妍拱手笑笑说:“谢谢您。”

    “石东!兄弟!你是不是又在指引我,告诉我婚姻不是一般人能够轻易触碰的?”罗一端着酒杯,继续自言自语,他对面的酒杯,也已经被他喝得没剩多少酒,“我最近就一直纠结着这个问题,我曾经错过了关俊怡,那也是我一生的遗憾,现在身边又有一个女人非常好,相貌气质言谈举止都非常好,最关键的是和她在一起我觉得很放松。可是我也害怕,怕自己再错过,又怕选择错,更怕自己没做好准备,犹豫是否要继续深入发展下去。”

    周秀妍已经站在了罗一旁边,听着罗一说的话,她不由得哀叹,但罗一却全然不知,喝了口酒继续说:“从你身上,我看到了选择错误的婚姻后的悲哀,当然你没选错配偶,你选错的是配偶的家庭。从你身上,我看到了一个男人的无奈,让我望而却步。”

    “一哥。”周秀妍温柔地喊道。

    罗一端着酒杯,晃晃悠悠地转过头,抬眼朦朦朦胧地说:“呦!你来啦,坐,坐!”

    周秀妍把手腕上挂着的包放在另一个空凳子上,皱着眉头坐下,温柔而关切地问:“怎么喝成这样了?”

    “哈哈,没事,这点酒不叫事!”

    “一瓶酒都喝了,还不叫事?” 周秀妍拿起瓶子,不由得喊道,“这是一斤半的瓶子,67度的,你别喝了。”

    “你……怎么找到我的?”罗一说话已经不太利索了。

    “你发的朋友圈下面有位置!”周秀妍拿出湿纸巾递给罗一,“擦擦脸吧。”

    “你……找我有事?”罗一说话已经不太利索了,接过湿纸巾时,触碰到了对方的手,一阵清凉的感觉传递过来。

    “一大堆人找你,说打电话你不接,能办的我都帮你办了。剩下一些需要你签字的,明天再说。天娇姐找你,估计是晚上想约你,我也给拦下了。另外就是娟姐找你,今天两个学校的政采项目都已经挂网公示了,只剩下渤海城市大学的还没动静,娟姐说她会盯紧了。”周秀青说了一大堆。

    “那没什么要紧的了。”罗一眯眼笑着说,“来,坐下来喝一杯。”

    “一哥!”周秀妍居然喊了起来,“第一,这是你和你故去的兄弟喝的酒,我不能喝;第二,你喝得太多了,我不会再让你喝!”

    “那好,杯中酒了,兄弟,干了!”罗一把自己的就喝光,又把对面酒杯里剩下的一点就也喝了,整个过程周秀妍都没有阻止。罗一转过头,勉强把两眼睁开,模模糊糊地看到面前的这个女人,满心欢喜地笑着,用大手按在对方细嫩的小手背上,感受着那股清凉,说道:“妍妍,有你在身边真好!”

    周秀妍没有抽回自己的手,而是手腕一翻,用手掌和罗一的手掌贴在一起,两人的十根手指也紧握在一起。她看着罗一,眼里闪动着女性柔美的光芒,“你兄弟在天有灵会感到欣慰的!一哥,回家吧!”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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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net/r23088/ 第一时间欣赏业务狂人最新章节! 作者:观城所写的《业务狂人》为转载作品,业务狂人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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业务狂人介绍:
付出与索取,这就是现实社会。
厂商和经销商之间,合作的忠诚度不比一张A4纸厚多少,透过光,就能看到纸的另一侧,是**裸的相互利用关系
业绩只是面子,利润才是里子。面子丢了,里子可以撑着,里子没了,面子只是浮云。
这里看不到商界精英的全知全能,看不到职场菜鸟的成功逆袭,更看不到跨国企业的种种光鲜亮丽,有的只是一群职场小人物的琐碎故事,以及属于这个时代的孤独、彷徨与无奈。
业务狂人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业务狂人,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业务狂人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