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一、凯利集团项目（三十一）
就在罗一解决窜货风波的同时，他更多的注意力集中在凯利集团的项目上。
“一哥，之前钉子户的事彻底解决了，多谢你的帮助。那么既然是朋友，一哥，你应该也清楚，在酒店项目的决策上，我不会因为你曾经帮了我的忙，而对你有任何的偏向！”付博雅说完调皮地挤了个媚眼。
“哈哈，早知道你会这样说。我找人帮你的忙，你也是付了酬劳的，我们算是公平交易。当然，我也是出于朋友的立场，卖个面子帮你牵线搭桥。”罗一心想真是个聪慧而又职业的女孩子，已经能够从她身上看出她母亲那女强人的影子了，他接着说，“关于酒店项目上的事，该我感谢你了，设计方案里很多细节都对我很照顾。”罗一自己拿一次性纸杯在饮水机前接了水，坐在付博雅对面的椅子上。
“一哥，你这么说可真让我惭愧。”付博雅身体前倾看着罗一说，“我特意嘱咐员工不要给任何设备供应商任何方面的照顾。至于你说的，那都是经过技术团队多方面考量之后的结果，re的很多技术参数确实非常优秀，所以设计方案才会对re有所倾向，而并不是单纯的对你。”
“那么除了技术方面，你虽然不能对我们红城实业有任何的倾向，但可以告诉我目前我和竞争对手之间暂时的胜负关系吧？”罗一觉得到了这个时候，不能够再试探了，趁热打铁把该问的该说的都抛出来。
“这问题你早就知道答案了吧？”付博雅眯着眼，调皮地笑着，拿起面前的两份方案推到罗一面前，接着说，“现在来看，就是你的红城实业和张天娇的万泰商贸两家公司之间的较量了。而你们这两家公司，销售的都是re的产品，技术指标和设计方案几乎是无差别的，就看最后的报价了。从我个人方面，当然希望你的红城实业能够中标并且获取更多的利润，但是从公司层面来讲，方案相同的条件下，谁能为凯利集团节约成本，谁就能胜出。”
“我可以理解为这是最终评标的决定性因素吗？”罗一把水杯放在桌子上，接着问道，“商务标低价中标？”
“可以这么说吧，但是也会有一些综合性的考虑。”付博雅解释道。
“付总，我的大美女，如果没有秦总和我们程总的关系，如果你只是我的一位普通客户，我肯定会全力拼价格拿下订单。可是你不同，我要告诉你在我们这个行业里流行一句话，你前期的合理投入，决定了后期能够得到的服务水平。”罗一停顿了片刻，观察对方没有任何不悦的表情，接着说，“红城实业有信心和实力，与任何竞争对手拼价格，但是我同样希望你能把我刚才说的考虑进去，很多项目后期运行出问题，都是前期过分节约成本造成的。”
“好的，一哥，我会仔细考虑你的建议。说实话，这是第一个由我全程独立运作的项目，各方面的建议对我都很宝贵，你能够把话说到这份上，我很感激。”付博雅由衷地说道。
“职责所在，无关感情和关系，我做生意的原则就是把不好听的话讲在前面，让客户作出做正确的决策。很多同行都习惯于前期百般迁就客户，到了项目后期，设备运行效果不理想，闹得很不愉快，自己受罪，客户也受损失，这种情况是我一直以来极力避免的。”罗一说得很真诚，他自问这些话没有任何奉承的成分，完完全全是发自内心的感受。
“虽然我不会有任何偏向，但还是希望你能胜出，只不过你的对手可不简单，鹿死谁手，还要看你们业务员之间的比拼。”付博雅表情变得复杂而又神秘。
“做业务员耍的就是手段，无可厚非，只不过天不藏奸，我会赚客户的钱，但绝不会欺骗客户！我是真心实意要把你的项目做好，对得起程总和秦总，也对得起你和我。”
“呦，怎么突然一本正经了，我都有点不习惯了。”付博雅调侃道。
“心，是正经的；人，正经不正经要看情况！”罗一坏笑地看着付博雅。
“哼！”付博雅撅了噘嘴，也笑了。
罗一在付博雅的办公室吃过午饭才离开。下午，他拜访了两个长期合作的客户，从第二个客户那里出来时已经四点了，他决定不回公司。坐在车里，他拨通了张天娇的电话。
“喂，一哥，怎么想起来打给我了？”电话里传来张天娇甜腻的声音和放纵的笑声。
“从现在到晚上都没事情可做，就闭着眼在手机通讯录里随机点了一个号码，没想到是你的。”罗一不假思索地编造着谎言，“这种概率恐怕要比夜晚看到流星的概率还要低。”
“哈哈，我这么幸运？”张天娇笑声中带着诱惑，娇声娇气地问，“想约我就直说！你在哪呢？晚上出来聊聊？”
“可以啊，我在南城区，现在已经没事了，在哪见面？”罗一刚刚说完，就纳闷自己还没说想见面，对方怎么就先主动提出来了？难道对方正等着这个机会算计自己？
“嘻嘻，晚饭时间已经安排出去了，咱们可以饭后喝一杯。”张天娇说得很惆怅，问道，“你能等我吗，我八点半赶到夜中环怎么样？”
“好的，八点半，我等你。”挂掉电话，罗一发动了车子。
开车回家的路上，罗一感叹着，可惜了张天娇是项目上的直接对手，实力强劲，各为其主，两人所在的公司虽然谈不上你死我活，为了争项目也是剑拔弩张势不两立。他脑子里满都是张天娇的模样，红唇粉面自带笑，柳眉凤目饱含情，成熟而充满诱惑的披肩卷发，玲珑有致的婀娜身段，真是说不尽的万种风情。
到了晚上，罗一坐在夜中环酒吧的吧台前，看到张天娇进了酒吧，走到面前时，她脸色微红，明显是喝过酒的。罗一对于张天娇模样的种种想象都变成了浮云，不及亲眼所见的万分之一。罗一感觉自己已经被对方所迷醉，心里充满了爱慕之情，他竭力保持着理智，提醒自己面前的女人是敌人，相处方式可以暧昧，内心一定要冷酷无情。
“来一杯烈的！”张天娇对吧台前的调酒师说完，坐在了罗一旁边，作态妖娆地看着罗一说道，“一哥，今天怎么有雅兴约我出来啊？要知道项目进行到这个阶段，你我还是少接触为好，让各自公司的人看到，难免产生误解和猜疑。”
“就是想见你了，没考虑这么多。何况我内心坦荡，不怕被人说什么。”罗一欣赏着面前的女人，就像一束绽放的花朵，娇艳欲滴；又像一块晶莹剔透的紫水晶，充满了神秘感。
“我可没你那么坦荡。一哥，既然今天坐在一起，我有话对你讲。”张天娇变得认真起来，却依旧掩不住浑身上下透着的风流，她凑近了说道，“这个项目，让给我吧，你能够拿到的提成，万泰商贸按照双倍给你，另外再多加一倍算对你业绩损失的补偿。”
罗一没想到张天娇上来就抛出这种敏感话题，心想万泰商贸为了这个项目也是够拼的了，美女加重金的诱惑，让人难以抗拒。他故作镇静，表情没有任何变化，更没有回答，而是把酒杯举在面前，透过玻璃杯和其中的液体看对面的女人。
“接着说。”罗一很随意地说道。
“项目过程中不需要你做任何协调工作，后期更不用你催款结账，你只需要拿钱就行。”张天娇补充道，“一哥，好好考虑一下，不用今天就答应，只不过要赶在项目投标前做出决断。”
罗一把酒杯放在吧台上，眯着眼看着对方，渐渐地露出了笑容，说道：“小娇，我是怎么进入红城实业的，你打听过吗？”
“有耳闻。你以前也是re的经销商，自己当老板。后来公司不干了，进了红城实业。”张天娇说完，两眼带着媚气，嘴唇微张，充满了挑逗和诱惑，她在等待着罗一的答复，或者说是等待着罗一动摇。
“那就好，既然你有所耳闻，我就不用解释太多。”罗一把金刚菩提手串拿在手里把玩，笑着说，“我不敢说自己是一个好人，但还是有良心的。那年老板让我上了红城实业这条大船，我至今还没还上这个人情。”
“我不是说了，让你不要急于做决定吗？”张天娇插话道。
“别的事可以，这件事，现在我就可以答复你，这项目，我一定要为红城实业赢下来。”罗一语气尽量柔和，但是意思已经表达得很清楚了。他把杯子里的酒喝光了，又要了一杯。
“唉，可惜了。”张天娇感叹着低下了头，漂亮的卷发低垂下来遮挡在脸前。
罗一没有理会，自己喝着酒，等待着对方会再说些什么。这时酒吧歌手的一首歌曲接近尾声，乐声逐渐消失，罗一听到身旁有抽泣声。他赶忙转身看着张天娇，对方依旧低着头。罗一向前凑了凑，对方的头发低垂挡住了视线，他闻到了淡淡的发香。
“小娇，你怎么了？”罗一伸手想要把对方的身子扶起来，却没好意思碰对方，他只好轻轻地把张天娇的头发分开，看到了对方挂着泪珠的脸庞，他柔声问道，“别哭啊，有什么伤心事？”
张天娇咬着下嘴唇，故作坚强地挺直身子，把头发向后捋了捋，微微仰头想让泪珠不要再留下来，深吸了几口气，带着抽泣的声音问道：“为了争项目，我们作为业务员无所不用其极。这个项目，蒋鹏想要从我这里得到什么，你应该清楚。”
“他想要你。”罗一咬牙切齿一字一顿地说。
“身在职场，又是被me开除的人，刚来万泰商贸，立足未稳，公司为了这项目投入了很多资源，如果拿不下来，我真的没法交代。”张天娇说着把手放在了罗一的手上，问道，“我刚才开出的条件，你考虑一下，三倍的提成放在一边，就当帮帮我，你如果放弃了，项目就是我的了，蒋鹏也为难不了我。”
罗一感受着对方娇嫩细腻的手上传来的热度，不由得心潮澎湃血气上涌，他反手把张天娇的小手压在下面，摆出同情的样子，嘴里却说道：“小娇，我只能奉劝你，作为一个女人，为了项目出卖自己，不值得。”
“可是我没有办法，只有你能帮我。”张天娇的眼里噙着泪花。
“现在项目上就是你我两家公司的竞争，其他公司一点希望都没有。蒋鹏那个人，想从万泰商贸要你，想从红城实业要钱，倒不如咱俩约定好，你不给他，我也不给他，光明正大地投标竞争，看他最后选谁？我不相信他会把你我两家都淘汰了选择一家不合适的公司和方案。”罗一这才意识到其实自己早就对张天娇有的那种感觉，不是简单的好感，而是发自内心的喜欢，现在又多了份同情，只不过这些都不能战胜他赢下项目的**和决心。他还在提醒自己，面前的一切有可能都是张天娇表演出来的，别忘了那次被照片陷害的事情，更不要忘了自己和对方都是业务员的身份。
“我不要那种成功概率未知的公平竞争，我要的是十足的把握。”张天娇抽回了自己的手，脸上表情变得决绝而又失望，说道，“既然你不考虑我提出的条件，那我只能用我自己的方式赢下项目，用我自己！”
“我希望你不那样做，不值得。”罗一严肃地看着对方。
“不瞒你说，我刚刚和蒋鹏吃过晚饭，看着他那**中烧却又佯装斯文的样子我就觉得恶心。”张天娇拿起酒杯一饮而尽。
“混账东西。”罗一骂道。
“所以刚才我才会说可惜了，可惜了我自己，也可惜了你能拿到的钱，更可惜了你和我。双赢的办法你不答应，我只能用这种最不值得的方法了，杀敌一千，自损八百。”张天娇一脸愁容，显得忧伤而柔美动人。
“这项目对你来说真的这么重要吗？”罗一有些生气地问道。
“一哥，你以后会明白的。”张天娇已经表现出醉态，说话还算清楚，眼神显得迷离了。
“不早了，你醉了，回家吧。”罗一站起来结过账，和张天娇走出了酒吧。
来到大门口，也不知道有意还是无心的，张天娇靠在了罗一身上，柔声说道：“你知道吗？今年对你我来说，都是重要的一年。”
“人生漫漫，又有哪一年不重要呢？”罗一反问道。
“你以后会明白的。”张天娇又重复了这句话。
罗一没有多想，感到酒意上头，看着远方的夜空，说道：“我信命运，如果你也信命运，留下来陪我看流星划过夜空，许下心愿迎接光辉灿烂的时代。”
“如果真有流星，那也许是对你我最美好的祝福。”张天娇说完，拦下出租车，上车离开了。
罗一看着车子尾灯划出的轨迹，在远方的夜空，居然真的有流星闪过，他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随即心中许下心愿，但愿时光倒流。他最后付之一笑，漫步走向家的方向。
六十二、凯利集团项目（三十二）
红城实业的办公楼里，罗一刚从财务部出来，就遇到了程艳。
“罗一，来我办公室，有点事情问你。”程艳说完推门进了自己的办公室，罗一紧随其后也走了进去。他把门关好，恭敬地问道：“程总，什么事情？”
“听说昨晚你见了张天娇？”程艳保持着微笑。
“是的，昨天本来是我约她出来，想要试探一下，没想到她先提出让我把项目卖给她。”罗一脸上显得很从容，也很坦荡，心里纳闷程艳怎么会知道，看来张天娇又一次出卖了他。
“她出了什么价钱？”
“这单项目做成后，我能拿到三倍的提成。”
“这价钱不低了，你怎么回答的？”程艳依旧笑着。
“我拒绝了。”罗一轻描淡写地回答。
“你就不问问我怎么知道的？”程艳显得更有兴趣了。
“我估计是张天娇有意放出来的消息。”罗一保持着平和的语气。
“没有不透风的墙，你自己要小心。”程艳没有直接回答。
“程总，请您放心，我知道怎么对付她。”罗一坚定地说。
“那就好！眼下你只要全心全意把凯利集团的项目拿下就行，最后的决战马上开始。”程艳接着很认真地问道，“你有什么想法，或者是想怎么战胜对手？”
罗一回答道：“我的对策有点不太光彩，不过即便对手是个女人，也绝不会留情。”
“能告诉我吗？”
“实在不光彩，可以不说吗？”罗一询问道。
“好吧，你有把握就好。这个项目很重要，今年也很重要，你要努力。”
从程艳的办公室出来，罗一觉得自己太天真了，昨晚还对张天娇又那么一点点同情，今天就被对方摆了一道，张天娇真是精心安排啊，如果昨晚答应了对方的条件，恐怕今天就会有录音送到冯克林和程艳的面前。他坐在工位上怒火中烧，心想你不仁我不义，真刀真枪的较量和互相下套从此拉开序幕。
罗一拿起手机，给蒋鹏发了条信息：“蒋兄，出来坐坐，谈点正事。”
过了一会儿罗一收到了回复：“这两天比较忙，不一定有时间。”
罗一又发了一条：“项目给我，让你一箭双雕。”
这一次很快收到回复：“明晚我挤时间，等我通知你。”
放下手机，罗一恶狠狠地笑着，盘算着他的计策。
“和谁较劲呢？”陈娟进屋找肖景峰要文件，顺便低头问道，“听说你和万泰商贸那女人走得很近，自己小心点。”
“谢谢姐，我自有分寸。”罗一心想真是没有不透风的墙，消息传播得真快，又对陈娟多了份感激，作为同事关系，能说这话的人不多，大多数人都是冷眼旁观或是私下议论。
“跟我还客气。上周我爸住院，多谢你在那家医院拖人办的床位。”
“小事情，刚好有朋友在那家医院。”罗一笑道。
陈娟走后，罗一的心情平和了一些，拿起手串盘玩着，在电脑上看着最近部门的销售情况，业绩很好，回款情况也不错。自从他担任了业务二部的部长，对部门同事没有别的要求，只有一点，小项目能全款发货的尽量不押款，对于大项目也要提高首笔预付款的比例，并且紧跟项目进度，加快回款速度。
与此同时，罗一近期正在私底下做一件事情，那就是继续拉拢其他经销商来红城实业窜货。既然得到了re小杜总的默许，又解决了监察部的部长，就没理由放弃这难得的机会，应该进一步扩大对外放货的力度。针对窜货的整顿行动还在继续着，红城实业可以说是躲过了这次风暴，但下次风暴什么时候会挂过来，谁也不好预料，所以罗一准备在下次风暴来袭前，充分利用这次的良机。
快下班的时候，罗一收到了一条短信，是个陌生号码：“罗一，今晚八点，听我的节目，有你写的东西。”他马上明白这是关俊怡发来的，短短的一句话让他心里充满了喜悦。这么多年来，他从来不保存关俊怡的手机号码，就是怕自己忍不住联系，为了让自己忘掉对方。可是关俊怡始终在他脑海里，挥之不去，他写的那首歌词正是表达了自己的真实感受，没想到关俊怡真会在节目里公开分享。他晚上正好没安排事情，下班后买了份外卖，早早地回家等着收音机里关俊怡的节目。
关俊怡主持的都市慢生活节目，每晚七点到十点播出。关俊怡说让八点收听，那应该会安排在八点多，罗一七点半就打开了收音机，边做仰卧起坐边听节目，关俊怡甜美爽朗的声音让他倍感熟悉。
到了八点一刻，关俊怡在节目中说道：“下面继续分享热心听众发来的心情笔记。这段文字更像一首歌词。”罗一还在做仰卧起坐，马上停了下来，躺在垫子上，抑制住急促的呼吸，生怕错过什么。
关俊怡饱含感情地朗读着罗一写的文字，如果说一开始她是以播音主持的专业态度在朗读，那么到了中段，她的声音已经有些颤抖了，能够听出融入了个人感情。到了末尾，做了多年播音主持的关俊怡差点情绪失控，好在专业娴熟的她很快的调整好了情绪，毕竟这是她的本职工作。她说道：“一段歌词般的文字，能够听出这位听众一直深爱着一个人。他们虽然离的很近，但总是错过彼此。在每个人生命中，谁有没有这样的遗憾呢？有时候错过的就永久失去了，只好把对方尘封起来，当做最美好的回忆收藏在内心深处。如果有一天能够再遇到深爱的人，希望不要再简单地说一句你好和再见，要勇敢地把爱说出口。感谢这位热心听众，我们欢迎收音机前的每一位听众踊跃投稿，分享属于你的心情笔记和心路历程。我是小关，先进一段广告。”
罗一躺在垫子上，早已热泪盈眶，他抬手去摸茶几上的收音机，半天才摸到后就把收音机关了。这时手机响了，他依旧躺着，打开手机看是一条短信：“罗一，抱歉，我订婚了，你对我的感情，我会永远藏在心里，祝你能找到自己的幸福。”
罗一看过短信，情绪反倒平静下来，回复道：“祝你幸福，结婚那天别忘了通知我。”信息发送成功后，手机从罗一的手里滑落下来，掉在了垫子上，又弹到了远处，他没有去捡，而是眼睛看着上方的屋顶，脑子里就像过电影一般，以往和关俊怡之间的所有事情，一幕一幕飞速地播放着，快乐的和悲伤的回忆猛烈地涌上心头，他进而回忆了这些年的自己，想起了那些痛苦难抑的夜晚与情何以堪的岁月。他突然觉得今晚是对自己的一个启示，关俊怡在广播里朗读了他写的文章，传达出相同的心意和感情，却又发来信息通知订婚的消息，明显就是告诉罗一所谓覆水难收，该做一个终结了，彼此保留着最纯真美好的回忆，相忘于人海。到了最后，罗一的脑子里不再有任何影像闪过，一片空白，就像他眼前的白色屋顶一样干净。他爬起来看了看表，居然过了两个多小时，和一部电影的时间差不多，漫长而又引人入胜，复杂而又耐人寻味，而成熟的电影，结局往往都会留有些许的遗憾。
这一晚，罗一睡得很踏实，所有的梦都已经播放完了，新的梦只有在今后继续上演，而主角正是自己，故事要由自己去演绎。
从此，他把对关俊怡的感情彻底地封存了，压在了所有记忆的最底层，决定不再翻动了。他全身心地投入到工作中，无论是自己的销售业务，还是部门内部的工作，都更加努力用心地去做，同时开足马力运作凯利集团的项目。他的身影更加频繁地出现在凯利集团的公司里，在凯利集团的关键员工圈子里打听消息，获取信任，收买人心。他继续保持着和付博雅的牢靠关系，又把更多的精力放在了蒋鹏身上。他私下约蒋鹏出来聊天，暗示蒋鹏单纯地用项目要挟是无法得到张天娇的。他表示可以帮蒋鹏在项目投标前得到张天娇，但是必须保证红城实业中标，有一笔丰厚的现金作为酬谢，让蒋鹏金钱美女都能得到。蒋鹏依旧隐藏得很深，没有明确表态，但是罗一能够观察到对方已经心动了。
张天娇也一直没闲着，还在试图说服罗一把项目卖给万泰商贸，但都没有成功。她又了请出了万泰商贸的大鹏和re主管万泰商贸的区域业务郑哥去分别动员罗一。
大鹏只是打了个电话，代表万泰商贸开出条件，劝罗一再考虑考虑，结果被罗一婉言回绝了。罗一和大鹏并不是太熟，只是以前他干经销商时偶尔找到大鹏从万泰商贸窜货，属于纯业务往来，嘴上说着亲切的客套话，实际上就是公对公，是**裸的等价利益交换。罗一利用万泰商贸充足的货源还有较高的优惠点位，大鹏利用罗一这种不属于下线的窜货经销商增加公司的业务量和自己的业绩，两人互相都能获得收益，所以才会存在所谓的合作以及交情，这是一种很脆弱的关系，只要有一方认为获取的利益不够，甚至连讨价还价或是争论都没有，合作关系会轻而易举地立即终止。
在罗一婉拒大鹏后没过几天，re的业务经理郑哥就找到了罗一，约他出来聊聊。以前罗一干经销商的时候，郑哥刚好是re主管市区的业务经理，两人共事了五年。罗一对郑哥很熟悉，对他的评价也很高。郑哥属于那种家大业大不缺钱花，出来工作全当做是玩，工作努力却从来不为了自己完成任务而过分的要求经销商囤货，更不会帮经销商申请优惠价格后索要回扣，属于那种没私心不争功但却办实事的类型，这种业务经理在re太少见了，在任何职场里都是凤毛麟角。
“郑哥，不用你说我也能猜到，你找我出来是为了凯利集团的项目吧？”罗一笑着喝了口咖啡，他和郑哥约定的地点是位于西城区的一家二十四小时快餐店，因为郑哥每晚在旁边的健身房锻炼，所以约在了这里。
“罗一，这个项目万泰商贸非常看重，我估计红城实业也是如此。两家公司经销的都是re的产品，互相竞争没有什么好结果，无非就是增加前期的公关投入，并且压低投标报价进而减少利润。”郑哥要了一杯热牛奶，吹着热气继续说道，“除了我也有别人找过你，开出的条件你都知道，但是不要理解成万泰商贸争不过红城实业才会找你这个突破口，没有那种事，万泰商贸很有信心，找你只不过是想握有百分之百的胜算。”
“这样万泰商贸在报价中就可以提高利润空间了。”罗一跟了一句。
“大家都心知肚明。红城实业的规模已经快要赶超万泰商贸了，但是别忘了，万泰商贸有国企背景，利润高低不是问题，钱更不是问题，只要你肯答应，相当于正常提成三倍的酬金，万泰商贸会以现金的形式给你，项目上所有劳心费神的事情都不需要你操心。”郑哥说完很认真的看着罗一，然后喝了口牛奶，等着罗一的答复。
罗一并没有急于回答。他既然能和郑哥坐在这里，就想给对方个面子，一来两人以前共事的那五年交情不错，二来没准那一天re岗位调整郑哥又会负责市区，他必须给足郑哥面子，表现得足够尊敬。他也喝了口咖啡，摆出为难的样子，欲言又止，最后像是鼓足勇气似的说道：“这么说吧，郑哥，按理说咱俩的交情，以前我自己干时，只要是客户关系一般或是把握不大的项目，您一句话我就让了，是你的不用抢，不是你的抢也抢不到，没必要占着客户不放。可是凯利集团的项目，一来投入了太多，二来标的额较大，更重要的是我已经不是老板了，只是红城实业的一名员工，程总非常重视，势在必得，这个项目我是万万不能丢的。”
“是不是开出的价码不够，或是你有别的方面的要求？”郑哥笑着问道。
“真没有，要是换了以前，公司是我自己的，万泰商贸开出的这个价码，我直接就把项目让了，不用考虑成本和上税，不用垫款不用劳心费神的现场协调，后期也不用催款，实实在在的现金就能拿到手，何乐而不为呢。”罗一摇了摇头说，“现在不一样了，与任何利益都没有关系，只不过是一个忠诚的问题。”
“那我换一种方式问你。”郑哥变得更加认真起来，很强势地盯着罗一问道，“如果三倍提成的酬金不变，外加让你到万泰商贸工作，怎么样？”
“郑哥，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你又提高了价码，这是为难我啊！”罗一脑子飞速地运转，他没想到郑哥会提出让他到万泰商贸工作，这下性质就变了，单纯为了钱而卖单，和卖单后转投其他公司麾下，完全是两码事。前者是损公肥私，后者那叫做叛变。他想郑哥会不会一直在录音，好在之前语气柔和但立场明确。
“到了万泰商贸，你的职位和薪水不会变，而在国企的各方面福利会更好，怎么样，考虑一下？”郑哥不再说话了，靠在椅子上，准备把热牛奶都喝完。
罗一却马上说道：“对我来说，万泰商贸的职位，还没有现金酬劳吸引力大。当年我关了公司，无处可去，更无事可做，是程总同意让我进了红城实业，可以说是她收留了我。我是一个懂得感恩的人，郑哥，凯利集团的项目，我必须拿下，您不会介意吧？”
“不会，我也是为了万泰商贸来带个话。你了解我，我是从来不在乎业绩的，要不是这次万泰商贸的李总直接找我，我不会为了这事约你出来的。”郑哥索性把牛奶全都喝了，然后说道，“在这个年代，懂得感恩的人不多，我能理解你。”
“看来郑哥还是当年的郑哥，一点没变，弟弟从心里佩服。”罗一真心地赞美着，又说，“现在是一个物欲横流的年代，充斥着拜金主义，所有事情都讲究向钱看。在re所有的业务经理中，您是唯一一个有尊严有骨气的。”
“今天就谈到这吧，在红城实业好好干，也许哪一天我又负责市区了，咱们继续合作。”郑哥拍了拍罗一的后背。
罗一很释然地笑着，站起来与郑哥握手道别。
六十三、旺季启动大会（一）
在这个信息科技飞速发展的时代，微信牢牢地占据着人们的生活。自从有了微信，很多人的qq账号都变成的工作专用，和生活没多大关系了，至于qq空间更是被大多数人打入了冷宫，无人问津。
罗一在近一年来有个习惯：每当一个工程项目设备进场和竣工验收时，都会拍照或者录小视频，发到朋友圈里，并且无论附的文字是什么内容，最后末尾总要加上一句“全拿下，一扫光！”这几乎成了他的私人标签，被圈内的人所熟知。他不在乎别人说他烦或是说他千篇一律，相反他要的就是这种效果。
在朋友圈里炫耀自己的业绩已经成为司空见惯的事情了，如何才能独树一帜呢。罗一用的办法就是给自己贴一个标签，或者说是用重复的方式进行洗脑，让人见到这句话就能想到他，想到他就能联想到这个口号。
每当他发这种朋友圈时，总会有好友留言开玩笑调侃，他欣然接受。到后来，他发一些与工作无关的朋友圈，比如说去健身、去打篮球或者去吃饭，也都会有朋友搞笑一下，给他留言“全拿下，一扫光！”
这句话，其实是他偶然看了一部老电视剧时学到的。那部电视剧叫做《征服》，剧中有个情节，几个社会人在一起谈判，最后事情谈成了，其中的一个社会人名叫周国权，拍这手笑着说：“哈哈，兄弟，全拿下，一扫光！”当罗一看到这里时，就有这么个灵感，因为这句话用在做业务上也算作是一句吉利的话，所以顺理成章地就用在了朋友圈里。
“罗一，三天后re的旺季启动大会，你代表公司发言吧。”程艳完就笑了笑，宣布散会。每周一的例会结束后，同事们都陆续离开，最后会议室里只剩下罗一自己。近来由于他解决了窜货的小插曲，倍受程艳器重，而公司的同事也都很认可他，就连冯克林也都少有的对罗一态度温和起来。唯独冯卓越稍微有些不服气，但也仅限于不服气，在罗一谦虚的态度和圆滑的话语面前，他也没脾气。
旺季启动大会是近两年re渤海办事处才搞出来的一个可有可无的会议，意在把经销商聚集起来，在旺季到来前给每个经销商老板加油鼓劲，并且下发销售业绩军令状，营造一个大干一百天的火热氛围，激发经销商老板的奋斗热情。每一个re的员工和全体经销商代表都要集体宣誓，每年的口号不一样，大致意思就是迎战旺季，打好旺季攻坚战，实现销售业绩的突破和飞跃。
说这种会议可有可无，是因为以往这么多年，没开这种会，经销商们在旺季也都会全力以赴，也没见哪个经销商老板在旺季里懈怠散漫或是放下生意去旅游的。旺季是这个行业最赚钱的几个月，每个经销商老板不需要re催督促，也都会全力以赴，几乎是每天要么是钉在公司操盘，要么是从到销售第一线。
既然这种会议可有可无，那么其实也就没什么人重视，碍于re的要求和主管业务员的面子，每个经销商老板都会去参加。
罗一想在这样不被人重视的会议上发言，要么就敷衍了事，要么就反其道而形式，来一场精彩的演讲。说到上台发言，其实是他最不愿意干的事情了，倒不是因为不擅长，只是因为他喜欢保持低调。可程艳吩咐下来了，而他现在又是公司业务二部的部长，近来更是倍受程艳器重和全公司人的瞩目，保持低调明显不是明智的做法，所以他决定好好准备一番，在re旺季启动大会上给人们来个出其不意。
re的每次会议，都会请上一两位优秀经销商代表发言，一般都是做经验分享，讲一下如何带团队、如何做好销售、如何与时俱进应对市场的变化等等。罗一在想这次让他去发言，该说些什么才能让人觉得与众不同呢？以前冯卓越也代表红城实业上台发过言，就像其他经销商代表一样，分享的经验大多都比较空泛，说白了就就是没什么干货。罗一想借此机会，让他手里的那些窜货的经销商老板更加认可他。正在思考时，魏勇说想找他聊聊。两人进了小会议室。
罗一先说：“小魏，最近业绩很好，保持住。”
“谢谢一哥，多亏了你平时的指点和帮助。”魏勇发自内心的表达谢意，“别的不说，单说年前城西养老院那个项目，要不是一哥你运筹帷幄，我肯定拿不下来，就算是拿下来了，也就是平来平走，没多大意思。”
“那项目后来还顺利吗？”
魏勇回答：“非常顺利，一来有我表叔和曲院长的关系，二来欧迈尼把事情搞砸了，曲院长更加信任我。现在后面的二期工程也在筹备，订单肯定是给我的。”
“别大意，那也要盯住了。”
“好的，我明白。”
罗一问：“今天找我什么事？”
“又遇到个项目，一个外企新建的工厂，要的全是民用机型里的大型设备，但我们又是第二登陆。”魏勇无奈地叹了口气。
“能拿下来吗？”罗一问。
“已经拿下来了。甲方和我的关系非常铁，百分之五十的货款都打过来了，而且绝对不会让第一登录知道。”
“那不是挺好的嘛。”
魏勇解释说：“一哥，这单肯定能拿了，但是由于设备数量多的，我想让re给点价格支持，提高这单的利润空间，经营部已经找了飞哥，但是飞哥协调后说第一登陆死咬着不放。”
“那就比较难办，如果第一登陆死咬着，连主管业务员的面子都不给，那就算程总出面，飞哥也不敢违规。”罗一想了想又说，“这种飞哥协调不了的情况，要么第一登陆的经销商是其他区域的，飞哥指使不动，要么就是那个经销商也和飞哥关系过密，准备仗着一登录让飞哥在一般价格支持的基础上额外多给点，然后两个人分账。”
“有办法吗？”魏勇满怀期待地问。
“有。”
“真的？”魏勇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没想到罗一回答得这么干脆。
罗一笑笑说：“这个办法其实正是飞哥教给我的。”
当天下班前，魏勇按照罗一的方法。先让经营部按照工程项目第二登陆的正常流程，给re工程部传真了一份二登陆申请表。按照规定，在re工程部接到这份传真后，要马上通知第一登录的经销商，然后给其三天的时间找甲方签合同并传真给re工程部，然后尽快提货，那么就视为第一登陆做成了这一单。如果三天期限到了，第一登陆并没有给re工程部传合同，那么第二登陆的经销商需要先按照第一登陆报备的型号数量计算大致合同金额，第二登陆需要交纳该金额百分之二十的二登陆保证金，然后才允许公开地向甲方报价，签合同并提货，然后re工程部会将该二登陆保证金返还。当然给第二登陆的时间也是三天，如果三天内re工程部没见到合同，那么就视为第二登陆的经销商没有做成，缴纳的二登陆保证金就被re工程部扣走了不予返还，同时第一登陆再次具备跟进该项目的权利。第一登陆和第二登陆无论哪一方把订单做成了，那么双方在系统中登陆的该工程项目均变成失效，后期再有订单需要重新登录。
结合到具体操作中，民用机型的工程机价格，每个经销商心里都有数，所以的二登陆的经销商往往都会绕过正常的流程，在交纳保证金之前就先私下里向甲方报价，直到项目谈成了甚至是已经收了甲方的定金，才会去re交纳保证金。这样做主要是怕出现交了保证金却没拿下项目的情况，避免保证金被扣这种损失。所以有一件事是圈内公认的，如果第二登陆的经销商敢交保证金，就说明二登陆的经销商和甲方的关系够硬够铁已经确定成单了，甲方会用各种理由拒绝第一登陆。
魏勇既然已经收了甲方一半的货款，就说明这单肯定成了。在传完二登陆申请表后，他就耐心地等了三天。
六十四、旺季启动大会（二）
渤海市最北面的一个郊县的工业园区里，坐落着一家规模庞大的外企。
“魏勇，你们re的流程可是够麻烦的，我不是把货款都给你了吗，怎么还要分着签合同呢？”一个中年女人笑着问道。
魏勇很自然地笑着说：“姐，这不是因为你们公司之前有人多嘴去外面询过价吗，其他经销商先登陆了。”
“你们拿到货款还不行啊！”中年女人略带不高兴地说，“都怪给我们干活的那个装修公司老板多嘴。”
“嗨！也别管人家，出来干活，肯定想多揽点生意，只不过别越界，有很多客户购买设备时价格偏高或者中间人赚不到差价，都是因为有装修公司在里面裹乱。而且re有些规定确实挺麻烦的，好在姐您信任我。之所以分着签合同，是为了规避我这二登陆的风险，同时我还想在这单里抠出点钱来，不能让你白忙活。”
“这单你还能下浮多少？”
魏勇满脸真诚而又为难地说：“姐，由于我是第二登陆，没有下浮的权限。我用这种拆分签合同的办法，就是为了让公司老板运作一下，尽量挤出来点。下次再有活，一定对装修公司保密，让我是一登录的话能有可观的利润甩给你。”
中年女人点了点头。
“不过姐你放心，这单没多没少我也不会让你白忙活。”
“算你小子有点心，我把这次的设备采购争取下来给你，顶着很大的阻力，要不是念在你姐和我从小一起玩到大，我才不趟这浑水呢。”
魏勇嘻嘻哈哈地哄着面前的客户。
等到他拿着两份合同回到公司时，正好二登陆申请流程的三天期限已到（re是按照小时精确计算的）。魏勇把第一份合同交给了经营部，这份合同里只涉及一套大型民用设备，单价两万零五百元。负责办这件事的内勤问：“怎么才一台，系统里登陆的不是二十一台吗？”
“先把保证金交了，然后让re工程部反审，把数量改成一台，反正只要够一万就能批复工程价格。”魏勇按照罗一教给他的程序叮嘱着，“然后把这一台的合同发传真过去，先把订单做出来，让re给开单。因为我们二登陆那个工程登录号在开单后，一登录和二登陆双方都会变成失效状态，所以在这单开出订单后，你马上再登录一单，数量写二十，这样新的登录单好我们肯定是一登录。”
内勤点了点头，大致明白了魏勇的意思。
魏勇继续叮嘱道：“你先这样操作，等新登录的那单批下来了，马上找re协调这单的价格，我们是一登录，他们没理由再拒绝了。”
“哼，罗一又教人变戏法了。”陈娟在工位上听得真切，不由得笑出声来，她站起来看着魏勇说，“第二登陆的大单子，拆分出一个很小的先提货，这样就相当于与把自己的第二登陆单做成了，同时也把对手的第一登陆单子刷新成了无效登陆，然后再把剩下的大批数量重新登录，就能正常协调价格了。这是他的惯用伎俩，就是给我们添麻烦。”
“嘿嘿，娟姐，这办法还真是一哥告诉我的，您多受累吧。”魏勇赶紧陪着笑，他其实知道陈娟不会生罗一的气，但也必须给陈娟面子。
“赶紧给他弄吧，要是货源充足的话，新登录的那单批复出来后，先找re业务员协调价格，明天再转订单。要是货源不多，就都今天做出来。”陈娟看了看表，又对内勤小姑娘说，“还有不到一个小时就下班了，抓紧时间，re办事处的人可不会为了经销商的事情加班。”
“好的，明白了。”内勤小姑娘回答的同时已经开始手脚麻利地操作电脑系统了。
“谢谢娟姐了。”魏勇笑着表示感谢，他回想起罗一的话，陈娟确实从不失误，什么事情交给了她，就可以踏踏实实地不用管了。
按照罗一方法，魏勇在已经拿下这单项目的基础上，为公司赚取了更多的利润。这种以成单为基础，以利润为最终导向的业务原则，很快就成为了业务二部的公认准则。魏勇更加崇拜罗一了，他勤学好问，干劲十足，为人真诚，也赢得了罗一的充分肯定和信任，后来成为了罗一的得力部下。
在传授了魏勇项目第二登陆协调价格的方法后，当天晚上，罗一坐在夜中环的酒吧里，思考着三天后的旺季启动大会上应该讲些什么。他本是不喜欢抛头露面的，但如今身为红城实业业务二部的部长，接了程艳的命令，不得不上台发言，所以又抱着既然要讲，就要讲出彩的心态，反倒为难了。究竟该说着什么呢？罗一干这行已经超过十年了，其实能说的很多，私下里和别人交流的也很多，可真要上台集中地讲，他感觉有点千头万绪。
看着有人在舞台上动情地唱着歌，罗一不由得联想到这一年多来，和他来过这里的人，有客户、有同行、有同学、有朋友，但印象最深的当属张雯心，她唱那首《加州旅馆》时甜美独特的嗓音和温柔窈窕的外型，令罗一沉醉和痴迷；印象很深的还有陈娟，她虽然很少唱歌，有时话都很少，但她身上那种知性美和为罗一做过了许多事情，罗一都铭记于心。
他就这样静静地坐着，任凭自己的思绪信马由缰，有时什么都想，有时又什么都不想，感觉整个人格外地放松，这也许是无数身在职场的业务员最留恋的状态。
他的这种状态，只维持了半个多小时，就被一个看起来和他年纪相仿的男人打断了：“罗一？”
“呦！老白！”罗一认出这人是昨天刚刚联系过的一个经销商老板，对方还在犹豫是不是从红城实业拿货，他马上问，“你来这里喝酒？”
“不是，约了几个朋友来唱歌，他们还没到，就先自己喝一杯。”老白端着一杯啤酒，坐在罗一的旁边。
“拿货的事考虑得怎么样了？”
老白笑笑说：“你还真是全天候地工作啊。”
罗一也跟着笑着说，“业务员嘛，随时随地工作，跟你这老板没法比。”
“哈哈，罗一，你别捧我了，什么老板不老板的，我这点业务量，可能都没你高。”老白马上又严肃起来说，“关于拿货这件事，我确实有点担忧，以前可能还有点想法，可自从有人从万泰商贸拿货被罚了之后，我是真不敢啊。”
“你的担忧也很正常，可以理解。”
“昨天你给我打过电话，我更纠结了。一方面担心窜货被罚，另一方面现在生意不好做，从你那拿货确实利润点高，对我有很大的诱惑。”老白拿起酒杯和罗一碰了一下，两人各自喝了一小口，他接着说，“我也听别人念叨过你，你的观点很正确，我们无论怎么紧跟re的政策，能拿到的利润都是在re的返利账里，都是在别人的口袋里，而从你那拿货赚的钱，都是在我自己口袋里。”
“这句话是我说的，既然大家都认同，就说明这句话有道理。”罗一并不急于再劝说对方，因为之前电话里已经聊了很多，现在就是考验对方耐心的时候。
“我所在的是南城区、北城区和城北开发区交汇的中间地带，抛开商用机型不谈，单说民用零售设备，主要是通过实体店销售，而我周边不算其他品牌，只说re同行的实体店就有七八个，互相之间砸价非常厉害。我的实体店店员经常抱怨，买高了没人买，卖低了又赔钱。”老白显得有些苦恼，“罗一，你说现在做re经销商还怎么赚钱？”
“这倒是一个好问题，老白，其实咱俩能坐在这里聊天，你心里已经有答案了。”罗一拍了拍对方，“对于窜货这件事，你有些担心过度了。”
老白用审慎的眼光盯着罗一，半天才神神秘秘地说：“窜货这件事，是不是不查红城实业？怪不得那些从你那拿货的经销商一直相安无事。”
罗一虽然已经把窜货这件事情搞定，但毕竟不是名正言顺的事，而且这种事情还是心照不宣为好，不能张扬，他只是平淡地笑了笑，喝了口酒说：“别问太多，只管看看其他人是怎么做的。”
老白眯了眯眼睛，心里几乎已经有了答案。他沉默了不长时间，就举起酒杯说：“合作愉快！”
罗一依旧笑着，也举起酒杯说，“合作愉快！”
深夜回到家，罗一心情大好，不仅仅是因为拿下了老白这个客户，还因为关于旺季启动大会的发言话题也有了，恰恰是受到了刚才和老板谈话的启发，老板在生意上面临的困境，是很多re经销商普遍存在的重大问题。罗一洗过澡，躺在床上，盘着手串，开始整理思路。
六十五、旺季启动大会（三）
位于渤海市城东开发区机场经济区中心大道的皇冠假日酒店，几乎已经成为re举行会议的官方特约地点，一年中的绝大部分会议都在这里召开，四月底的这次旺季启动大会也不例外。
罗一今天特意穿得比较正式。会议的进程就像他预料的那样，没有任何活动政策作为依托，单纯的动员大会显得乏善可陈，并没有激发经销商代表们太大的兴趣，气氛很沉闷。这种会议罗一参加过太多了，基本全程都是看台上的发言者慷慨激昂的表演，只有到了最后全体起立宣誓时，才会在激昂有力的背景音乐烘托下显示出些许的热情和动力。
罗一的发言内容是自己准备的，但他并不擅长做ppt，他不准备像以前看到的演讲者那样把ppt做的精美而复杂，所以尽管发言稿的文字他写了一大堆，ppt却格外的简洁，连封面加在一起才七页，而且每一页里的内容都是非常少的几个字，没有任何数据统计和图表对比，只在其中两页画了几个长方形和三角形。
当re市场部的主持人喊道有请优秀经销商红城实业的代表上台讲话时，罗一心里稍微紧张了一下。他调整好呼吸，从容的走上了台。他从主持人手里接过话同时，还不忘微笑着低声说：“今天好漂亮，光彩照人。”对方报以友善的微笑。
舞台侧面早已经有re市场部的人从罗一的u盘里把发言稿件复制到笔记本电脑里，当看到罗一上台时，就开始把ppt文件打开，设置成幻灯片播放模式，并且将其中的封面投放到舞台的大屏幕上，第一行大字是“红城实业”，下面有一行小字是“发言者：罗一”。
罗一一手拿着话筒，另一只手拿着ppt翻页笔，目光扫视整个会场。每一个登台发言的人，无论报以什么样的心态，无论心理素质如何，在他登上舞台的一瞬间，都必定会产生一种喜悦和激动的心情，那是一种备受瞩目舍我其谁的感觉。
他最后把目光聚集在会场最前排的那几个人身上，谦虚地说：“尊敬的杜总、程总，各位经销商代表，全体re同仁，大家下午好。”他没有像其他发言者那样等待掌声，而是无间断的说，“在座的有认识的又不认识的，我叫做罗一，是红城实业的一名业务员。”他这才停下来，郑重地对着台下鞠了一躬。会场里响起了一阵笑声和掌声。笑声都是来自那些与罗一相熟的人，他们很少看到罗一这样衣冠楚楚一本正经的样子，都报以善意的笑声。他自我介绍后获得的掌声比之前两个发言的人要多，这和他与大部分经销商都认识有很大关系，更何况在座的许多经销商都通过他在红城实业拿货，报以掌声是很正常的，而且台下红城实业的人也会带头鼓掌。
“认识我的人都知道，我是一个不善言辞的人。”台下马上又传来了笑声，罗一也跟着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接着说，“这次让我上台来，我其实是很紧张的，为了缓解我的紧张情绪，我用一句名人名言安慰自己，存在即合理。领导们让我上来自然是有理由的。”
因为认识罗一的人很多，所以他发言相比那些默默无名的发言者，吸引了不少人的聆听。他略带幽默和自嘲的开场白，也让与会者眼前一亮，至少不像之前那样沉闷。他觉得开始的效果不错，紧张的心跳也逐渐平和了，他说：“今天发言说是分享优秀的经验。我愧不敢当，因为在座的，前面几排除了我的领导就是我的前辈，我不敢谈什么分享经验，那是关公面前耍大刀；坐在中间几排的都是我的同辈人，而且都是经销商老板，他们很多都比我能力强都比我优秀，我同样不敢谈分享经验；而后面几排同仁们，都是re体系的后起之秀，大有赶超前辈的趋势，他们是与时俱进的一代，对于当今科技信息和我们这个行业的结合有着自己独到的见解，我也没有什么可分享的经验。所以，今天我不谈分享，只是拿出几个话题跟大家探讨一下。”
罗一说着按动ppt翻页笔，说：“我的内容很简单，就三块。第一，做re经销商赚钱吗；第二，关于砸价和乱价；第三，做re经销商怎么赚钱。”他的这三个话题，就好像一股电流，瞬间游走在整个会场里，让绝大多数人就像触电一样坐直了身子或是猛地抬起头，这其中除了经销商们也包括了re的员工。按理说经销商代表发言，re的员工是不会注意听的，但罗一的三个话题尤其第二个话题是如此的敏感，以至于很多re员工都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他的发言稿内容事先是要给re的人看的，如果有不能说的问题，是会被要求删除。他的ppt里面的内容虽然敏感，但在他给出的理由下，没有人敢做决定，最后递交给了总经理杜万祥才勉强通过了。
罗一看着全体与会者惊讶和好奇的眼神，感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成就感，他知道今天这个舞台，注定是属于他的了，其他的发言者都是失败的。
“之所以拿出这些话题和大家讨论，是因为这三点是很多同行经常会问我的。”他说道这里，用目光扫视了一下会场，和那个叫老白的经销商老板交换了一下眼神，接着说，“先看第一点，做经销商赚钱吗？”他看着台下，似乎是在等有人回答这个问题，其实他也清楚，没人回喊不赚钱，但也不会有人喊赚钱，这不是敢不敢，只是一种心态使然，谁也不想在这种敏感问题上成为关注的焦点。他等待了片刻，说，“我的答案是，赚钱！别和我说什么干了这行不好回头，也别和我说有钱在re压着或是什么其他说辞，今天能留在re体系里的人，都是强者，肯定都是赚钱的，只不过有的人赚得多点，有的人赚得少点，共同点是你们都没有被这个行业、这个市场和这个时代所淘汰，恭喜大家！向所有同仁致敬。”罗一把ppt翻页笔和话筒交到同一只手上，用空着的那只手在太阳穴旁敬礼，然后保持着敬礼的手型，向前移动大臂，随后是小臂向前伸出，直到把敬礼的手推了出去。整个动作一气呵成，显得充满了敬意和军人般的英气。会场里响起了热烈的掌声。
罗一翻动了幻灯片：“好，下面来说第二个话题。砸价和乱价！说起这个话题，其实挺敏感的，但好在杜总深明大义，同意让我谈谈这个话题。经常会有同行抱怨，某某经销商砸价了，抢了他的生意，扰乱了周边的市场。经常会看到监察部下发罚单，某某经销商被查出有乱价行为，予以严厉处罚并全市通报批评。”会场里一下子安静了，每个人都静静的聆听着，罗一说，“砸价和乱价，这其实是一个意思，就是低于市场价销售。当然两者也是有些区别的，乱价通常只是低于市场指导价，而砸价有时会低于进货价。”
“其实我一直有个疑问，砸价这两个字，为什么今天还会在经销商圈子里听到。要知道现在已经是二十一世纪的第二个十年的末尾了，砸价这个流行在上个世纪末的词汇，居然还能偶尔听到，我感到匪夷所思。这个词大概是前排的各位经销商前辈，在二十世纪末，还在大型设备商城里做生意时产生的词汇吧？”罗一说完看了看前排的几个经销商老板，程艳开心的笑着，罗一说，“现在这个年代，为了打击竞争对手而采取恶性竞争，无疑是非常不明智的，主要原因是即便砸价了，也不会给对手造成什么致命打击。具体原因，我举个例子来说明。我刚入行时，一个带我的老师傅说他在二十世纪末在我们这行里销售设备，当时的老板告诉他，销售最小型的民用零售设备，一套的利润如果低于七百元，那就不要卖了。可见当年的利润是如此的丰厚。而现在我们这个行业，在市场大环境的驱使下，利润已经降到非常低的水平线上。所以说，现在砸价和以前砸价，你自己需要承担的损失要远远高与你的对手。当然可能有人要反驳我了，说两个时代不一样，以前市场很不规范，是畸形的市场，而现在的市场才是真正理想而规范的市场。”
“我不这样认为。我觉得利润高的市场没什么不好的，谈不上规范不规范。成立公司做生意，就是要追逐利益最大化，无可厚非。如果一个市场里的从业者都无法生存了，那么何谈规范二字呢？”罗一就像一个讲师那样，在舞台上尽情的表演着，“有点跑题了啊，还是回到砸价和乱价的话题上来。我们现在面临的市场局势其实非常艰难，根本没有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资本。下面我引用一个概念，叫做行业生态系统。每个行业，都存在着一个生态系统，而每一个行业的从业者，都是这个系统的参与者与缔造者，就像地球上的生物和大自然的关系一样，他们与整个系统之间互相依存，互相适应，互相影响。”
罗一看到台下一个个专注的目光，每一个与会者都在认真地聆听着他的发言，有的还在做着记录，他按耐住得意的心情，把注意力集中在要说明的问题上：“当然，每一个行业生态系统都是不相同的，其中最本质最核心的区别，就是利润空间。利润空间决定了这个行业内参与者的活跃程度和生命力，进而决定了这个行业地兴衰。结合到我们这个行业，坦白地讲，目前生态系统内的环境非常糟糕，用恶劣来说也不为过。有一个经销商老板跟我讲过，他的实体店所在这那条街，无论是酒店饭店，还是洗衣店化妆品店，甚至连小照相馆和修脚店，利润率都比他的实体店要高。这不是一句抱怨，更不是一句玩笑，这是我们所面对的残酷现实！我接触过一些其他行业的设备供应商，也和他们做过联动，他们的设备进货价和销售价之间有非常高的差额，我很吃惊，其中一位老板可以说是带着警告的口吻对我讲，他们那个行业，有公认的报价方式，只能报高，绝对不会报低，报低了整个行业的人都会受损失，这是他们共同维护的价格体系，就是要让每一个人都赚到丰厚的利润。说到这，我的第二个话题也该结束了，容我冒昧的代表整个re圈子，呼吁在座的各位同仁，请大家不要再乱价，更不要再砸价了，让这两个词消失在历史的长河里，让我们共同维护一个良好的行业生态系统，让每个人都能赚到钱！”
罗一深深地鞠了一躬。台下瞬间爆发了雷鸣般的掌声，持续了很长时间。罗一趁这时找re的人要了瓶矿泉水，喝了两口。等到掌声平息了，他翻动幻灯片，说：“接着刚才所说的，引出我今天的最后一个话题，做re经销商怎么赚钱？刚才我说的建立一个良好的行业生态系统，这是一项长期的任务，需要每一个经销商和re办事处共同的努力。结合到眼下，不做长期考虑，把眼光放近一些，分析一下经销商本身。其实在座的每一个经销商老板，都有自己的生意经，这盘生意怎么操盘怎么赚钱，经验比我多，能力也都比我强。那么我就抛开操盘本身，讨论点深层次的东西。想要知道怎么赚钱吗，就要理解我们这个行业的盈利模式！”他继续翻动着幻灯片，“我们这个行业，产品分为民用设备和商用设备，我们拿出其中之一，就拿民用设备来讲吧。这个讲起来更具体和形象。”
大屏幕上出现了三个比较扁的长方形，上下堆叠在一起，形成了一个类似等边三角形的金字塔形状。罗一说：“我们经销的民用零售设备，产品分为这三个层级，最下面的一层是我们所说的特价机，功能简单，价格低廉，销量非常大；中间一层是普通机型，功能比较丰富，价格适中，是购买者眼中所谓性价比高的商品，销量稳定；最上面一层是高端机型，功能新颖、全面且人性化，价格很高，销量一般。”被罗一第二个话题引发的私下讨论基本平息了，所有人的注意力又都回到了他身上，“大家也都看出来了，这就是我们销售的产品所具有的盈利模式，从外形上能够明显地看出来，是金字塔模式。其实这个模式最早是由一个公司的老板结合自己的具体情况探索并制定出来的，我所知道的一个例子是芭比娃娃公司，如果有需要了解的咱们私下聊，还是回到咱们这个行业来。做re的经销商幸福啊，金字塔模式的产品层级，re已经帮我们划分好了，这就是我们的盈利模式！”
“这个模式的中间层可以是一层，也可以是两到三层，但最上面一层和最下面一层，才是实现盈利的关键所在。我们先来看最下面一层，这一层有一个很形象的名称，叫做防火墙产品。不难理解吧？这一层最主要的目的和功能有三个，其一是提供非常大的销量和快速的资金流转；其二，可以为其他层级的产品带来有效的关联顾客；其三，最为重要的是在保证最基本用户体验的基础上，用让对手难以接受的低廉的价格设置出一道屏障，让每一个想参与进来的竞争对手都无法逾越，即便强行挤进来了，也要付出惨痛的代价。re给我们的特价机，就具备这种功能，几乎是不赚钱的，但却能抢占最大的市场份额，排挤其他品牌的竞争对手，同时保证我们有稳定的现金流量。”罗一点击翻页笔，大屏幕上金字塔的最下面一层长方形里，出现了特价机三个字，然后紧接着第二层出现了普通机型四个字，最后在最上面一层里出现了高端机三个字，这三个字标成了红色。罗一说，“有了稳定的现金流量，有了特价机吸引来的有效顾客，并且强有力的阻挠了竞争对手的进入，注意我说的是阻挠并不是阻止，因为在这个时代，想要彻底阻止竞争对手进入几乎是不可能的。防火墙的产品发挥了功效后，我们来看看金字塔的最上面一层，这一层的功能，就是我们需要达到的终极目的：盈利。高端产品是最重要的利润来源。我并不是当着re的领导唱高调，同仁们，想要赚钱就来做经销商，想要赚大钱就请多销售高端产品吧。”
“本来到这里就可以结束了，但我把话题延展一下。虽然re已经帮经销商规划好了金字塔盈利模式，但每个经销商的侧重点不同，也会造成盈利水平的差别。请注意这个金字塔的形状，是一个全等边三角形，也就意味着你要按照这个类似的结构划分自己公司的业务，调整好各层级产品之间的占比。不要出现锐角三角形和钝角三角形。”大屏幕上的幻灯片翻了一页，出现了两个不同形状的三角形，一个底边特别短又高又尖，另一个底边格外的长又扁又矮，罗一继续说，“如果你公司销售的产品结构形成了锐角三角形，那说明你的三个层级之间销量过于接近，这种现象多半会出现在规模较小的经销商身上，你的整体销量本身就偏低，以至于不足以提现成等边三角形，而特价机销量又不够高，不具备防火墙功能，影响市场竞争力；如果产品结构形成了钝角三角形，那么说明你的特价机销量占比太大，高端机销量占比太小，这样会明显降低盈利水平。所以说产品结构的规划很重要，请各位老板一定注意这个细节。”
“好了，本来说是简短的发言，却变成了长篇大论，实在抱歉。最后，用我经常说的一句话表达我对各位的美好祝福，也代表了re经销商的愿景。”罗一没有继续说，而是翻动到幻灯片的最后一页，大屏幕上显示出“全拿下，一扫光！”下面还配上了《征服》里周国权的头像。罗一鞠躬，转身大步走下了舞台。
会场顿时静了下来，先是鸦雀无声，每个人都被罗一这出其不意的突然结束搞蒙了，但很快就有熟悉他的人联想到罗一的“全拿下，一扫光”这个标签，而后所有人也理解了罗一说的祝福和愿景，这确实是每个老板和业务员都希望达到的最高境界，拿下所有业务，扫光所有订单。会场里突然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和笑声，罗一的发言就这样圆满的结束了。他下台时，很多人与他击掌表示庆祝，然后他佯装严肃地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他的这种严肃的表情，更是逗得人们一阵欢笑。
会后，很多包括re员工和经销商代表在内的很多与会者，都过来和罗一寒暄着，开着玩笑，其中有个经销商老板私下问罗一：“我感觉我的产品结构已经像你说的那样，呈现全等边三角形了，但为什么我还是赚不到钱呢？”
罗一的回答很简短也很深刻：“忘掉我所说的盈利模式，从红城实业拿货！”
然后两人都会意地笑了。
六十五、旺季启动大会（三）
位于渤海市城东开发区机场经济区中心大道的皇冠假日酒店，几乎已经成为re举行会议的官方特约地点，一年中的绝大部分会议都在这里召开，四月底的这次旺季启动大会也不例外。
罗一今天特意穿得比较正式。会议的进程就像他预料的那样，没有任何活动政策作为依托，单纯的动员大会显得乏善可陈，并没有激发经销商代表们太大的兴趣，气氛很沉闷。这种会议罗一参加过太多了，基本全程都是看台上的发言者慷慨激昂的表演，只有到了最后全体起立宣誓时，才会在激昂有力的背景音乐烘托下显示出些许的热情和动力。
罗一的发言内容是自己准备的，但他并不擅长做ppt，他不准备像以前看到的演讲者那样把ppt做的精美而复杂，所以尽管发言稿的文字他写了一大堆，ppt却格外的简洁，连封面加在一起才七页，而且每一页里的内容都是非常少的几个字，没有任何数据统计和图表对比，只在其中两页画了几个长方形和三角形。
当re市场部的主持人喊道有请优秀经销商红城实业的代表上台讲话时，罗一心里稍微紧张了一下。他调整好呼吸，从容的走上了台。他从主持人手里接过话同时，还不忘微笑着低声说：“今天好漂亮，光彩照人。”对方报以友善的微笑。
舞台侧面早已经有re市场部的人从罗一的u盘里把发言稿件复制到笔记本电脑里，当看到罗一上台时，就开始把ppt文件打开，设置成幻灯片播放模式，并且将其中的封面投放到舞台的大屏幕上，第一行大字是“红城实业”，下面有一行小字是“发言者：罗一”。
罗一一手拿着话筒，另一只手拿着ppt翻页笔，目光扫视整个会场。每一个登台发言的人，无论报以什么样的心态，无论心理素质如何，在他登上舞台的一瞬间，都必定会产生一种喜悦和激动的心情，那是一种备受瞩目舍我其谁的感觉。
他最后把目光聚集在会场最前排的那几个人身上，谦虚地说：“尊敬的杜总、程总，各位经销商代表，全体re同仁，大家下午好。”他没有像其他发言者那样等待掌声，而是无间断的说，“在座的有认识的又不认识的，我叫做罗一，是红城实业的一名业务员。”他这才停下来，郑重地对着台下鞠了一躬。会场里响起了一阵笑声和掌声。笑声都是来自那些与罗一相熟的人，他们很少看到罗一这样衣冠楚楚一本正经的样子，都报以善意的笑声。他自我介绍后获得的掌声比之前两个发言的人要多，这和他与大部分经销商都认识有很大关系，更何况在座的许多经销商都通过他在红城实业拿货，报以掌声是很正常的，而且台下红城实业的人也会带头鼓掌。
“认识我的人都知道，我是一个不善言辞的人。”台下马上又传来了笑声，罗一也跟着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接着说，“这次让我上台来，我其实是很紧张的，为了缓解我的紧张情绪，我用一句名人名言安慰自己，存在即合理。领导们让我上来自然是有理由的。”
因为认识罗一的人很多，所以他发言相比那些默默无名的发言者，吸引了不少人的聆听。他略带幽默和自嘲的开场白，也让与会者眼前一亮，至少不像之前那样沉闷。他觉得开始的效果不错，紧张的心跳也逐渐平和了，他说：“今天发言说是分享优秀的经验。我愧不敢当，因为在座的，前面几排除了我的领导就是我的前辈，我不敢谈什么分享经验，那是关公面前耍大刀；坐在中间几排的都是我的同辈人，而且都是经销商老板，他们很多都比我能力强都比我优秀，我同样不敢谈分享经验；而后面几排同仁们，都是re体系的后起之秀，大有赶超前辈的趋势，他们是与时俱进的一代，对于当今科技信息和我们这个行业的结合有着自己独到的见解，我也没有什么可分享的经验。所以，今天我不谈分享，只是拿出几个话题跟大家探讨一下。”
罗一说着按动ppt翻页笔，说：“我的内容很简单，就三块。第一，做re经销商赚钱吗；第二，关于砸价和乱价；第三，做re经销商怎么赚钱。”他的这三个话题，就好像一股电流，瞬间游走在整个会场里，让绝大多数人就像触电一样坐直了身子或是猛地抬起头，这其中除了经销商们也包括了re的员工。按理说经销商代表发言，re的员工是不会注意听的，但罗一的三个话题尤其第二个话题是如此的敏感，以至于很多re员工都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他的发言稿内容事先是要给re的人看的，如果有不能说的问题，是会被要求删除。他的ppt里面的内容虽然敏感，但在他给出的理由下，没有人敢做决定，最后递交给了总经理杜万祥才勉强通过了。
罗一看着全体与会者惊讶和好奇的眼神，感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成就感，他知道今天这个舞台，注定是属于他的了，其他的发言者都是失败的。
“之所以拿出这些话题和大家讨论，是因为这三点是很多同行经常会问我的。”他说道这里，用目光扫视了一下会场，和那个叫老白的经销商老板交换了一下眼神，接着说，“先看第一点，做经销商赚钱吗？”他看着台下，似乎是在等有人回答这个问题，其实他也清楚，没人回喊不赚钱，但也不会有人喊赚钱，这不是敢不敢，只是一种心态使然，谁也不想在这种敏感问题上成为关注的焦点。他等待了片刻，说，“我的答案是，赚钱！别和我说什么干了这行不好回头，也别和我说有钱在re压着或是什么其他说辞，今天能留在re体系里的人，都是强者，肯定都是赚钱的，只不过有的人赚得多点，有的人赚得少点，共同点是你们都没有被这个行业、这个市场和这个时代所淘汰，恭喜大家！向所有同仁致敬。”罗一把ppt翻页笔和话筒交到同一只手上，用空着的那只手在太阳穴旁敬礼，然后保持着敬礼的手型，向前移动大臂，随后是小臂向前伸出，直到把敬礼的手推了出去。整个动作一气呵成，显得充满了敬意和军人般的英气。会场里响起了热烈的掌声。
罗一翻动了幻灯片：“好，下面来说第二个话题。砸价和乱价！说起这个话题，其实挺敏感的，但好在杜总深明大义，同意让我谈谈这个话题。经常会有同行抱怨，某某经销商砸价了，抢了他的生意，扰乱了周边的市场。经常会看到监察部下发罚单，某某经销商被查出有乱价行为，予以严厉处罚并全市通报批评。”会场里一下子安静了，每个人都静静的聆听着，罗一说，“砸价和乱价，这其实是一个意思，就是低于市场价销售。当然两者也是有些区别的，乱价通常只是低于市场指导价，而砸价有时会低于进货价。”
“其实我一直有个疑问，砸价这两个字，为什么今天还会在经销商圈子里听到。要知道现在已经是二十一世纪的第二个十年的末尾了，砸价这个流行在上个世纪末的词汇，居然还能偶尔听到，我感到匪夷所思。这个词大概是前排的各位经销商前辈，在二十世纪末，还在大型设备商城里做生意时产生的词汇吧？”罗一说完看了看前排的几个经销商老板，程艳开心的笑着，罗一说，“现在这个年代，为了打击竞争对手而采取恶性竞争，无疑是非常不明智的，主要原因是即便砸价了，也不会给对手造成什么致命打击。具体原因，我举个例子来说明。我刚入行时，一个带我的老师傅说他在二十世纪末在我们这行里销售设备，当时的老板告诉他，销售最小型的民用零售设备，一套的利润如果低于七百元，那就不要卖了。可见当年的利润是如此的丰厚。而现在我们这个行业，在市场大环境的驱使下，利润已经降到非常低的水平线上。所以说，现在砸价和以前砸价，你自己需要承担的损失要远远高与你的对手。当然可能有人要反驳我了，说两个时代不一样，以前市场很不规范，是畸形的市场，而现在的市场才是真正理想而规范的市场。”
“我不这样认为。我觉得利润高的市场没什么不好的，谈不上规范不规范。成立公司做生意，就是要追逐利益最大化，无可厚非。如果一个市场里的从业者都无法生存了，那么何谈规范二字呢？”罗一就像一个讲师那样，在舞台上尽情的表演着，“有点跑题了啊，还是回到砸价和乱价的话题上来。我们现在面临的市场局势其实非常艰难，根本没有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资本。下面我引用一个概念，叫做行业生态系统。每个行业，都存在着一个生态系统，而每一个行业的从业者，都是这个系统的参与者与缔造者，就像地球上的生物和大自然的关系一样，他们与整个系统之间互相依存，互相适应，互相影响。”
罗一看到台下一个个专注的目光，每一个与会者都在认真地聆听着他的发言，有的还在做着记录，他按耐住得意的心情，把注意力集中在要说明的问题上：“当然，每一个行业生态系统都是不相同的，其中最本质最核心的区别，就是利润空间。利润空间决定了这个行业内参与者的活跃程度和生命力，进而决定了这个行业地兴衰。结合到我们这个行业，坦白地讲，目前生态系统内的环境非常糟糕，用恶劣来说也不为过。有一个经销商老板跟我讲过，他的实体店所在这那条街，无论是酒店饭店，还是洗衣店化妆品店，甚至连小照相馆和修脚店，利润率都比他的实体店要高。这不是一句抱怨，更不是一句玩笑，这是我们所面对的残酷现实！我接触过一些其他行业的设备供应商，也和他们做过联动，他们的设备进货价和销售价之间有非常高的差额，我很吃惊，其中一位老板可以说是带着警告的口吻对我讲，他们那个行业，有公认的报价方式，只能报高，绝对不会报低，报低了整个行业的人都会受损失，这是他们共同维护的价格体系，就是要让每一个人都赚到丰厚的利润。说到这，我的第二个话题也该结束了，容我冒昧的代表整个re圈子，呼吁在座的各位同仁，请大家不要再乱价，更不要再砸价了，让这两个词消失在历史的长河里，让我们共同维护一个良好的行业生态系统，让每个人都能赚到钱！”
罗一深深地鞠了一躬。台下瞬间爆发了雷鸣般的掌声，持续了很长时间。罗一趁这时找re的人要了瓶矿泉水，喝了两口。等到掌声平息了，他翻动幻灯片，说：“接着刚才所说的，引出我今天的最后一个话题，做re经销商怎么赚钱？刚才我说的建立一个良好的行业生态系统，这是一项长期的任务，需要每一个经销商和re办事处共同的努力。结合到眼下，不做长期考虑，把眼光放近一些，分析一下经销商本身。其实在座的每一个经销商老板，都有自己的生意经，这盘生意怎么操盘怎么赚钱，经验比我多，能力也都比我强。那么我就抛开操盘本身，讨论点深层次的东西。想要知道怎么赚钱吗，就要理解我们这个行业的盈利模式！”他继续翻动着幻灯片，“我们这个行业，产品分为民用设备和商用设备，我们拿出其中之一，就拿民用设备来讲吧。这个讲起来更具体和形象。”
大屏幕上出现了三个比较扁的长方形，上下堆叠在一起，形成了一个类似等边三角形的金字塔形状。罗一说：“我们经销的民用零售设备，产品分为这三个层级，最下面的一层是我们所说的特价机，功能简单，价格低廉，销量非常大；中间一层是普通机型，功能比较丰富，价格适中，是购买者眼中所谓性价比高的商品，销量稳定；最上面一层是高端机型，功能新颖、全面且人性化，价格很高，销量一般。”被罗一第二个话题引发的私下讨论基本平息了，所有人的注意力又都回到了他身上，“大家也都看出来了，这就是我们销售的产品所具有的盈利模式，从外形上能够明显地看出来，是金字塔模式。其实这个模式最早是由一个公司的老板结合自己的具体情况探索并制定出来的，我所知道的一个例子是芭比娃娃公司，如果有需要了解的咱们私下聊，还是回到咱们这个行业来。做re的经销商幸福啊，金字塔模式的产品层级，re已经帮我们划分好了，这就是我们的盈利模式！”
“这个模式的中间层可以是一层，也可以是两到三层，但最上面一层和最下面一层，才是实现盈利的关键所在。我们先来看最下面一层，这一层有一个很形象的名称，叫做防火墙产品。不难理解吧？这一层最主要的目的和功能有三个，其一是提供非常大的销量和快速的资金流转；其二，可以为其他层级的产品带来有效的关联顾客；其三，最为重要的是在保证最基本用户体验的基础上，用让对手难以接受的低廉的价格设置出一道屏障，让每一个想参与进来的竞争对手都无法逾越，即便强行挤进来了，也要付出惨痛的代价。re给我们的特价机，就具备这种功能，几乎是不赚钱的，但却能抢占最大的市场份额，排挤其他品牌的竞争对手，同时保证我们有稳定的现金流量。”罗一点击翻页笔，大屏幕上金字塔的最下面一层长方形里，出现了特价机三个字，然后紧接着第二层出现了普通机型四个字，最后在最上面一层里出现了高端机三个字，这三个字标成了红色。罗一说，“有了稳定的现金流量，有了特价机吸引来的有效顾客，并且强有力的阻挠了竞争对手的进入，注意我说的是阻挠并不是阻止，因为在这个时代，想要彻底阻止竞争对手进入几乎是不可能的。防火墙的产品发挥了功效后，我们来看看金字塔的最上面一层，这一层的功能，就是我们需要达到的终极目的：盈利。高端产品是最重要的利润来源。我并不是当着re的领导唱高调，同仁们，想要赚钱就来做经销商，想要赚大钱就请多销售高端产品吧。”
“本来到这里就可以结束了，但我把话题延展一下。虽然re已经帮经销商规划好了金字塔盈利模式，但每个经销商的侧重点不同，也会造成盈利水平的差别。请注意这个金字塔的形状，是一个全等边三角形，也就意味着你要按照这个类似的结构划分自己公司的业务，调整好各层级产品之间的占比。不要出现锐角三角形和钝角三角形。”大屏幕上的幻灯片翻了一页，出现了两个不同形状的三角形，一个底边特别短又高又尖，另一个底边格外的长又扁又矮，罗一继续说，“如果你公司销售的产品结构形成了锐角三角形，那说明你的三个层级之间销量过于接近，这种现象多半会出现在规模较小的经销商身上，你的整体销量本身就偏低，以至于不足以提现成等边三角形，而特价机销量又不够高，不具备防火墙功能，影响市场竞争力；如果产品结构形成了钝角三角形，那么说明你的特价机销量占比太大，高端机销量占比太小，这样会明显降低盈利水平。所以说产品结构的规划很重要，请各位老板一定注意这个细节。”
“好了，本来说是简短的发言，却变成了长篇大论，实在抱歉。最后，用我经常说的一句话表达我对各位的美好祝福，也代表了re经销商的愿景。”罗一没有继续说，而是翻动到幻灯片的最后一页，大屏幕上显示出“全拿下，一扫光！”下面还配上了《征服》里周国权的头像。罗一鞠躬，转身大步走下了舞台。
会场顿时静了下来，先是鸦雀无声，每个人都被罗一这出其不意的突然结束搞蒙了，但很快就有熟悉他的人联想到罗一的“全拿下，一扫光”这个标签，而后所有人也理解了罗一说的祝福和愿景，这确实是每个老板和业务员都希望达到的最高境界，拿下所有业务，扫光所有订单。会场里突然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和笑声，罗一的发言就这样圆满的结束了。他下台时，很多人与他击掌表示庆祝，然后他佯装严肃地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他的这种严肃的表情，更是逗得人们一阵欢笑。
会后，很多包括re员工和经销商代表在内的很多与会者，都过来和罗一寒暄着，开着玩笑，其中有个经销商老板私下问罗一：“我感觉我的产品结构已经像你说的那样，呈现全等边三角形了，但为什么我还是赚不到钱呢？”
罗一的回答很简短也很深刻：“忘掉我所说的盈利模式，从红城实业拿货！”
然后两人都会意地笑了。
六十六、RE董事长专访（一）
进入五月份，让人心烦漫无目乱飘的柳絮也无影无踪，气温快速攀升，寒意全无，预示着一年当中行业旺季的到来。红城实业办公楼里每个人都紧张的忙碌着，就像每年一个轮回，从进入旺季以来，员工没都像上紧发条的机器一样运转，全公司暂停年假申请，所有员工调整为单休。如果说四月份的旺季启动大会之前算是备战状态的话，那么大会之后，包括红城实业在内的全体re经销商都进入了全力以赴的战斗状态。
罗一也没闲着，除了签下了几个中型项目外，主要精力还是放在凯利集团的项目上，另外大批量的小项目订单以及海量的零散民用零售订单扑面而来，这就是他所处的行业特点，进入旺季后，订单量井喷，有些不用主动争取都会自然成交。经过长时间的运作，现在越来越多的经销商找到罗一窜货，他忙得不可开交，为此特意招聘了两个女孩子，作为业务二部的内勤，配合所有业务员的工作，窜货经销商的要货订单，都由内勤对接，让业务员们腾出更多的精力在销售上，同时两个内勤也帮他做统计工作，方便他向领导汇报。时间飞快地流逝着，在紧张忙碌的日子里尤为明显，一晃就进入了炎热的夏季。
这天晚上，几个窜货的经销商老板请罗一吃饭，罗一欣然接受，并且征得程艳的允许，带上了张雯心，让她多认识些同行老板。酒桌上，罗一谈笑风生，左右逢源，面对同桌几位小经销商老板的感谢和吹捧，他保持着谦虚谨慎的态度，秉承要装就要装得像样的原则。罗一不仅让在座的经销商老板们感受到了平等合作互惠互利的友好关系，更是很自然地让张雯心成为了主角，让所有人都对这位红城实业的接班人给予了应有的尊敬。整个应酬的过程，都在轻松活跃的气氛中进行，每个人都很开心，并且都对红城实业产生了更深的认同感。
最后罗一让张雯心总结一下，张雯心笑着让罗一来说，于是他说：“今天感谢各位老板设宴款待，不过有件事我要强调一下，让在座的各位赚钱，是我的职责所在，所以这顿饭的好意，我心领了，刚才我已经结过账，您们各位可别责怪我。”
“哪有你这样的？”
“说好了我们请你，不能让你花钱！”
“罗一，就你小子会做事！”
几位经销商老板马上就炸了锅，在罗一的百般推辞下，才同意让罗一结账。
饭局散了之后，张雯心开车送罗一回家，路上两人聊起了最近re让所有员工和经销商都必须在社交网络上转发的动态。那是一张图片，背景是re总部大楼的照片，主画面是一张re董事长的放大特写，配以文字，大致内容是让人关注cctv-2财经人物周刊即将播出的访谈，做客嘉宾就是re董事长。这个节目播出的时间恰好是今晚十点。
“一哥，我看你好像没转发吧？”张雯心问。
罗一说：“是，我一般只转发项目全拿下一扫光的动态，re让转发的这种只有内部人会去关注的消息，我通常是不发的，不想占用朋友圈的资源，更不想打扰到朋友。”
“咱们还好吧，偶尔发一下。导购们最为难，他们是需要转发re动态最频繁的群体，这是强制任务。导购员们很多都抱怨，说他们已经被朋友圈里的人屏蔽了。”
“偶尔发一下，让朋友记得你在哪个行业，有生意会找你，如果发得太频繁，谁都会嫌烦，毕竟占用了别人朋友圈的资源，这也算是一种扰民。”罗一这晚喝了不少酒。
张雯心又问：“现在九点多，回家你看直播吗？”
“要不咱俩找个地方一起看？”罗一稍微坐直了身子，半醉半醒地说，“这不算约你看电影啊，是看re领军人物的访谈。”
“去哪看？”
“我认识一个茶楼，正好今天喝多了，去醒醒酒。”
大概是刚才饭局上收到了其他经销商老板的奉承和尊敬，张雯心显得很高兴：“好啊。”
罗一说得茶楼，是他和同学一起投了点钱开的，两人各出一半，由那个同学的妻子负责每天的经营，所以罗一占了三成半股份。茶楼的地点位于东城区海河东路的一个创意街区里。这个创意街区是国企废弃的老旧厂区改造的，年前才开始对外招商。过年同学聚会时，罗一和一个同学聊天时两人做出了这个决定。考虑到第一批进驻这个创意街区的商户能够享受到很便宜的租金和其他优惠条件，并且地理位置紧邻海河景观带，自然风貌和交通条件都非常好，所以罗一和同学过完年就很快筹备起来。好在过完年对于罗一来说算是淡季，并且是同学的妻子主要负责，没占用他太多的精力。茶楼在一个多月前正式营业了，由于地理位置很好，养生潮流逐渐升温，再加上茶文化被越来越广泛的人群所认同，所以目前来看生意还算不错。
茶楼的名字叫做“九河堂”，很符合渤海市当地的历史文化特色。装修以简约原生态风格为主，色调在保证明亮的同时尽量柔和。进了茶楼就有一个年轻男孩迎了过来，那人认识罗一，所以就把老板小华喊来了。小华是罗一同学的妻子，是一个典型的南方女孩，长得小巧玲珑，很有生意头脑。在经营这间茶馆的同时，小华还在微商上有着自己很成功的生意模式。
“罗一来了。”
“带个朋友来聊天。”
“进去坐吧。”由于早就约定好，尽量不让带来的顾客知道罗一是老板，除非罗一自己说明。
罗一和张雯心很快进了一个半开放式的四人单间。服务员拿上来三盘小吃，又娴熟的为他们点上一支线香。罗一点过茶后，服务员很快就送了过来。罗一边给张雯心泡茶边说：“快开始了吧，用我手机看吧。”
“还有十五分钟。”
不得不说在这个信息极度发达的时代，手机为人类提供了太多的便利，可以随时随地了解世界。罗一连上了wifi，进到了cctv-2财经频道。等待的十五分钟，罗一为张雯心泡好了茶，两人很优雅地细细品味着，不仅仅是品茶，更是在品味人生。罗一给张雯心介绍着自己了解的茶文化，侃侃而谈，充满了男性魅力。
“一哥，你还真是什么都懂。”
“除了对本行业要有非常深刻和专业的认识，更要多学多懂，了解多方面的知识，这是业务员的重要素质，行业外的知识不需要太专，但必须广而杂，这样才能跟形形**的客户聊到一起。也许现在懂的很多知识暂时用不到，但保不齐什么时候就会有客户会谈到，到时候就能成为打开局面的利器。”罗一说着把手机横着摆在了桌子最里面，这样他和张雯心相对而坐，就都能侧脸看到画面。
“看你总结起来还一套一套的。”
“别看我平时是这样，其实我是一个喜欢安静的人，家里有很多书，基本回家一个人就是盘手串，喝茶，看书。”
“都是很好的爱好，总比喝酒要好，你真得少喝点了。”
罗一笑着说：“好，听领导的。”
re懂事长的访谈直播开始了，为了不打扰到其他客人，罗一把音量调整到只有他和张雯心两个人能听到。让他意外的是，张雯心突然站了起来，走到罗一的座位前，让他向座位里面挪了挪，然后她坐在了空出的地方。两个人坐在一起看视频，确实比相对而坐侧着脸歪着头看要舒服。罗一感觉心理上稍微有点不自然，但看着对方纯净的眼神里满是真诚，这才放下心。他把手机摆在了桌子中间，继续泡茶。
六十七、RE董事长专访（二）
re董事长的访谈节目的标题为《铿锵玫瑰》，其实这个题目确实很贴切，re的这位女董事长在商业上获得的成功和行事风格，当得起铿锵玫瑰这四个字。访谈的全过程大约在四十分钟左右，整个过程罗一和张雯心看得很投入，没有过任何对话，唯一做的就是看访谈时一直在品茶。等到访谈结束时，两人先是都笑了起来，因为他俩都感觉到了些许尴尬，外人看来就像一对情侣在看电影，其实却是两个同事心血来潮在一起看商业访谈。
短暂的笑声过后，张雯心站起来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两人都被访谈节目触动了。整个访谈的过程，其实就是re董事长人生的几次重要转折点或是光辉的履历，对外界彰显了re集团的实力。在访谈节目中作秀是商界领袖的必修课，而普通观众大多数又都是在看这种表象，但作为从业者，看问题的角度就不同了，因为有切身体会，所以看得比较深入和深刻。
访谈节目有两点让re体系内部人士觉得不厚道甚至是反感的地方。其一是关于re手机的，其二是关于re做新能源汽车的。
关于re手机的问题，全国re经销商看了访谈后估计都会骂街。在访谈中，re董事长说因为手机还没做到完美，所以还没全面投放市场，这其实是骗人的，全国的re经销商都被要求在实体店布置了手机站台，网上商城也早就开始销售了，只不过无人问津，销量惨淡。如果在手机做到完美之前不想投放到市场上，那么又为什么一再地在公开场合主动推销这种不完美的产品呢？而re董事长还说目前使用re手机的主要人群是内部员工，更是敢恬不知耻地说全国的安装工都在用re手机，因为内部员工和设备安装工有很多工作要用re手机完成，这种精心编排过的说辞，骗得了外界的人，却骗不了自己人。re内部员工和安装工没有一件工作是用其他手机完成不了的，只不过是re要求强制这些人购买，尤其强制安装工购买手机这一点，罗一和张雯心深有体会，手机风波去年才以经销商的妥协退让画上了无耻的休止符。
re董事长在谈到re手机的时候，说了一句“我不希望re手机作为一个不完美的产品推向市场”，在说这句欺骗公众的话时，她被自己的一个肢体语言出卖了，而这个肢体语言恰恰被摄影师给出了特写，那就是说这句话时，她的两个手紧紧地扣在一起，而其中一只手的中指由于紧张在不停地用力弯曲着，这种不由自主的肢体反应。
re经销商有一个非常奇怪的行为，那就是受到了re的无理压迫后，不敢反抗，而当他们看到re把对经销商的无耻行为美化成商业传奇时，也没有任何人敢于站出来公开拆穿这种谎言。这种行为现象后来被罗一总结为re经销商的麻木体质。
关于re新能源汽车的问题，其实作为re经销商并没有太多的直观感受。作为商业投资行为，成功和失败都是未知数，对一个投资者的胆识和策略要求极高，外人并没有太多评论的资格。访谈节目中谈及了re董事长在准备投资新能源汽车时受到了阻力，更是播放了re董事长在开某年十月二十八日股东大会时的一段视频，当时由于她入场时股东们没有鼓掌，就对所有股东大发雷霆。这件事情，褒贬不一，但如果站在局外人的角度来看的话，终究不是一件好事，却不知道为什么做到了访谈节目中。作为一个企业，其实市场、顾客、员工之类都都还在其次，最需要尊重的是自己的股东，没有股东的信任和投资，企业又从何谈起？re董事长居然在股东大会上还大言不惭地说：“re没有一点对不起你们，给你们的分红，你们问问哪个企业能给你们？我不给你们分红，你们能拿我怎么样？”这句话可以说是整个访谈中最大的败笔，不仅把re董事长不为人知的粗鄙人格暴露无遗，更把她被人熟识的低素质展现得淋漓尽致。
随后的节目中，又谈到了re董事长以集团名义投资新能源汽车梦碎后，又以个人名义拉上了几个商界大佬，继续做起了自己的造车梦。暂且不谈她自己哪里来得这么多钱，单看节目中所说的她投资的带有梅花标志的新能源汽车悄悄进入了re员工的通勤生活，这其实是说了半句的话，另外半句应该是带有梅花标志的新能源汽车依旧没有被市场认可，仅供内部消化。关注这方面消息的人都清楚，re董事长投资的新能源汽车，其中的一个基地就设在渤海市，而短短两年时间内，这个投资项目就淡出了公众的视野，让擅长炒作的re董事长也无力回天，项目还没有终结，只不过在外人看来就像个烂尾工程，这个造车梦还能继续坚持到何时已经不重要了。那几位跟着投资的商界大佬，恐怕也都会以这次个人投资失败为耻。
罗一和张雯心就整个访谈节目交换了看法，他发现张雯心对于re的认识以及红城实业所处的局面比以前有了更加成熟的了解。两人相谈甚欢，有那么一个非常短暂的瞬间，他们的眼神之间闪动着暧昧的光芒，但也仅仅是转瞬即逝，两人都非常克制地继续着对于公司发展和行业前途的讨论。
就在两人结账后刚刚走出茶楼时，罗一接到了张天娇打来的电话，约他有时间一起回大学看荷花。由于时间太晚了，罗一没有让张雯心送他，他嘱咐张雯心自己回家开车慢些。等到张雯心开车离开后，罗一横穿过面前的海河东路，来到了街对面，站在海河沿岸的亲水平台边上，看着面前深沉而寂静的海河，沿岸的人造灯光似乎都隐去了亮度，在罗一眼里只剩下了一条漆黑的河流。河流上没有了往日穿梭不息的游船和动作矫健的游泳者，只剩下在夜风中缓缓起伏的波纹。罗一回想着自己十多年的经销商生涯，做出了什么成就？又改变了什么？也许都随风而去了！近一年多来，尽管自己升任了公司业务二部的部长，但凯利集团项目的形势尚不明朗，红城实业又经历了re手机风波和窜货风波，他被一种突然袭来的疲惫感笼罩着，感觉长期坚持锻炼的身体充满了活力，但内心却有些累了。他捡起一颗石子扔进了海河里，扑通一声激起了短暂的涟漪，而后河面马上就有回复了平静。他觉得自己就像这颗石子一样，无论如何坚不可摧，都会被淹没在时代和行业的大潮里，无力反抗，只能沉入到最底部，看着这个时代和这个行业所发生的一切。
他带着这种情绪沿着亲水平台缓慢地走着，想起了最近自己经常思考的问题：小经销商面对re的高压政策和低利润率的行业困局，可以通过找红城实业窜货赚取丰厚的利润，那么作为大经销商的红城实业，该如何破局寻求发展？如果说小经销商面临的是可以破解的困局，那么大经销商面临的也许是无解的死局。
赚钱吗？
赚！
钱呢？
在re的返利账里！
re在近二十年取得的突飞猛进的发展，有一少半归功于其核心技术和过硬的品质，有一多半则归功于其精心布局的经销商模式。每一个进入re体系的经销商，可以说都被re设定的游戏规则裹挟着，被牢牢地锁死。窜货是小经销商找到的开锁钥匙，但这把钥匙却无法解开套在大经销商脖子上的无孔之锁。小经销商船小好调头，通过一两年的运作可以跳进跳出甚至改换行业，而大经销商却是船大风浪急，掉头就承担损失甚至船毁人亡。
从每个企业自身独立发展来看，re是成功的，re经销商则是失败的。
罗一感觉自己不仅被疲惫感所笼罩，更被一种悲观情绪所吞噬。他是想在红城实业长远的工作下去的，但对于红城实业的发展非常担忧。红城实业死命紧跟re的打款和提货政策，用政策换来丰厚的点位，然后为了快速出货回笼资金只好尽可能的把点位放给下线和窜货的经销商，这就相当先把自己的钱投出去，购进商品，利润全都放在了re的返利账里，然后在商品的价格里减去利润，卖出去，换回前来再进行这种循环。看似是把利润倒进倒出，实际上早已内里亏空。进入re返利账的利润就像是精美的宝石，展示在宫殿里，耀眼夺目，却不解饱不解渴，看得见摸不着，提供不了生命所需的能量；红城实业让给下线和窜货经销商的利润则像是随身带的干粮和水，简单实用，质量优良，既能解饱解渴又能提供充足的能量。
如果把红城实业比作一个行走在沙漠的旅行者，他所做的就是用自己身上的干粮和水，换取其他人身上的珠宝，外表看起来赚了大钱非常富有，但最后却因为缺少干粮和水而无法生存下来，更别想把珠宝带出沙漠。
罗一被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惧吞噬着，他觉得红城实业这艘大船几乎就要沉了，而自己才刚刚从普通水手的位置上升职。
他突然看到了一个红色的塑料袋漂浮在海河上，也不知道是哪个没素质的人扔进去的，让美丽的河面显得肮脏丑陋。可偏偏就是那个塑料袋，仿佛是唯一有能力漂浮在河面之上的东西，具有很好的耐久性和生命力。其他漂浮物诸如树叶之类的，都会腐烂变质，而这个塑料袋却极其坚韧而又轻功盖世，就连之前扔进去的坚硬石子也无法匹敌。
就像网红大学讲师陈果所说的，要想不沉下去，就只能往上浮。要想不被时代和行业所淹没，必须坚韧而又轻盈，漂浮在游戏规则之上。
罗一想明白了，红城实业就像那颗石子一样，实在是太致密了，外界看来是实力的象征，但内部看来，除了雄厚的资金以外，庞大的库存和re返利账上的惊人数字，都是不必要而又难以承受的负担。刚才看到的访谈节目里，re董事长说她本人喜欢搞重资产，那么红城实业为什么不以轻资产的形式踏上征程呢？
对于这天晚上冒出来的诸多观点，罗一并没有急于找程艳汇报，这种颠覆公司乃至行业运作模式的想法，必须要考虑得非常成熟后，谨慎地找领导谈，如果思虑不周全，反倒会让领导对他产生不好的看法。
六十八、夏赏荷花
六月初的渤海市，气候宜人，温暖却不炎热，空气中充满了花草的香气，既不干燥也不潮湿。渤海市城建大学里非常的热闹，处在人生中最好时段的大学生们，活跃在各自的社团和平台上。他们生机勃勃，活力四射，思维敏锐，对未来充满了无限的期待。
这个季节，鸣飞湖里荷花盛开，一片粉嫩和碧绿甚是迷人，满湖的清香让人心神静宁。鸣飞湖前有很多学生，一半是热恋中的情侣，另一半是各种社团在组织活动或是开会。
当罗一来到鸣飞湖前的广场上时，一眼就看到了站在湖边的张天娇。即便是站在众多花季少女中间，张天娇依旧显得妖艳动人，光彩压过了周围的正处妙龄的女学生，招来了不少男生的注视和女生的嫉妒。张天娇刚好转过头来也看到了罗一，那正可谓是回头一笑百媚生，整个鸣飞湖似乎都是为了衬托她的美艳而设置的背景。看着她迷人的样子，闻着湖里飘来的阵阵花香，宛如幻境一般令人陶醉。
罗一在很多人的注视下走了过去，他居然产生了一种刚进大学时的拘谨感觉。那时候的罗一，和女生说话都会脸红，可能他都没想到自己在毕业后会从事业务员的工作。张天娇主动走过来，拉起了罗一的手走到了湖边，指着满湖的荷花说：“一哥，你不够意思，约好了夏天一起来看荷花的，居然还要我主动约你。”
罗一轻轻放开了对方的手，半开玩笑地问：“小娇，今天我回公司时，老板不会又知道你我见面的事吧？”
“嘿嘿，之前几次实在抱歉。”张天娇调皮地吐了吐舌头，“你现在深得红城实业老板的信任，正是春风得意。”
“又拿我开玩笑了。”
“我说的是真心话。前不久你不是刚刚在旺季启动大会上出尽了风头吗？可惜那天我没到场。现在圈子里都在流传，说你帮红城实业解决了窜货的事，找你拿货的经销商都可以放心大胆，不必担心被查出来。”
“别听那些谣言，我可不想被捧杀了。”罗一看着眼前的美景，却没心思欣赏，因为在他和面前的漂亮女人之间，正在进行着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那是你死我活的较量。他最近越来感觉到凯利集团这单项目的分量，对于他自己来说，这单是程艳从老同学那里要来的大馅饼，如果丢了，自己在红城实业的位置必定很危险，搞不好要离开公司；对于张天娇来说其实也是如此，她从me跳到了re的圈子里，拿下凯利集团必定赢得满堂喝彩，如果丢了，就必须卷铺盖走人。
“一哥，你说是不是造化弄人？”
罗一看着张天娇动人的样子，没有回答。
“你我就读于同一个大学的同一个院系，只相差一届，互不认识，本来没有任何交集。工作后，你我选择了同样的行业，又都是做业务员，而后从德亚集团项目开始，你我之间的距离就被无形的命运之手一点点地拉近，最终成为直接的竞争对手。”张天娇说话的声音就像溪水一般清澈温柔，让人听了如痴如醉。
罗一发自内心地感慨道：“是啊，我也经常在想，如果你我不是对手，应该会很投缘。”
张天娇突然沉默了，欲言又止，似乎是内心在激烈地挣扎着，眼神中饱含热情地看着罗一。两人对视良久，最后张天娇无奈地笑着说：“一哥，如果有一天，你我其中的一个人离开了这个行业，我们的关系会不会更近一步？”
“你言既我想。” 罗一简短地回答，反倒显得意味深长。
张天娇含情脉脉的笑了很久，突然话锋一转说：“聊点眼前的事吧。凯利集团的项目，真的不能让给我吗？”
罗一的神经马上紧绷起来，他知道接下来才是今天两人见面的正题。他平淡地回答：“你有实力，不需要我让的。”他本以为张天娇会极力地鼓动他，像之前那样抛出丰厚诱人的条件来诱惑他，没想到对方却随意地说道：“明白了，一哥，我果然没看错你。”
两人结束了这天的谈话，漫步走到了主楼前的停车场，互相之间的眼神中都充斥着复杂的情绪，最终握手分别，都没有再说什么。
美貌与智慧都不重要，情共爱只问你可知晓？
无声胜有声，虚无中包含着全部，这是很深奥的哲学问题，却在罗一和张天娇两人之间诠释着。
六十九、神秘的严老师
天气由温暖宜人逐渐过渡成暑热的桑拿天，re的所有经销商都进入满负荷运转的状态。
红城实业每天的销售订单数量惊人，业务员们亢奋而喜悦，内勤也都忙得不可开交，而每年一到这个时间段，全公司压力最大的其实是售后部门。红城实业的售后部每天除了要根据全公司的销量统筹规划，合理调配安装人员，尽可能保证质量和时效性之外，还要处理re强行分派下来的设备维修任务。到了这个时候，售后服务人员是一个非常纠结的群体，因为绝大多数服务人员都是根据安装的设备数量实行计件制结算工资的，所以他们迎来了一年当中最赚钱的时段，但伴随而来的是酷暑难耐没日没夜地辛苦劳作以及需要面对无时无刻的顾客催单。
罗一的业务二部运转良好，销售人员都有很强的独立作战能力和自觉性，而内勤的合理配置和提成激励也让她们发挥了良好的作用，充分配合前线作战。
尽管忙碌并快乐着，但今天对于罗一来说只有一件重要的事情，那就是凯利集团的秦淑珍来了。罗一本以为秦淑珍一到渤海市，就会接到大批供应商的邀请，时间上肯定非常紧张，而且秦淑珍说明了不会参与渤海市的项目决策，也未必能单独约出来，但让他感到意外和惊喜的是，付博雅主动打电话过来，说秦淑珍越他晚上见面，但不是吃饭，而是让他去喝茶。
罗一在电话里说他认识一个喝茶的地方，想要把秦淑珍带到自己和朋友投资新开的九河堂九河堂去，却被付博雅告知秦淑珍已经选好了地方，是去见一个朋友。罗一在电话里表示了自己被邀请的荣幸。
下午三点多，罗一趁着响了一天的电话暂时消停的时候，查了一下付博雅发过来的位置，是位于北城区胜利路边上的历史风貌区里。这个历史风貌区基本保持了原有意大利风格的建筑，其中的一条主街是北城区政府以原有建筑为基础特别改造兴建的历史观光旅游景点，尽管不太出名，但每天也能吸引一些谈恋爱的年轻人来此约会，另外还会有很多拍婚纱照的和摄影爱好者在此取景。由于这片区域机动车禁停，当晚罗一是打车去的。
付博雅发来的位置，并不在历史风貌区的主街上，而是在与主街相隔两条街之外。这里的建筑也是意大利风格的，但与热闹主街不同，整条街都非常安静，就像隐匿在繁华之下的一块纯朴原始之地，没有过多的人造景观和炫目的灯光，只有历史留下的古朴和沧桑。付博雅在电话里说秦淑珍是在这里见一个朋友。能够在这里有自己的一隅之地，绝对不是简简单单有钱就能办到的，看来秦淑珍的这位朋友肯定是有实力有地位的人。
罗一按照门牌号来到了一座独门独院的三层小洋楼前。高大的院墙看不到里面的具体情况，只能看到小洋楼的上半部分，斑驳的墙体隐含着积淀已久的深沉历史。大门旁边的院墙上挂着一个金属的牌子，上面刻有历史保护建筑的字样，说明这栋建筑的重要性。被打上这个标签的建筑，在渤海市不受任何规划和开发的影响，相当于永久保留不能拆除的。对开的大门是木制的，罗一犹豫了一下没有敲门。他拨通了电话：“喂，小雅，我到了，你在里面吗？”
“一哥，我不在，只有我母亲在。”付博雅在电话里说。
罗一微微皱眉问：“只有秦总在啊？”
“是的，嘿嘿，母亲只是让我通知你过去，具体什么事情我也不了解。”
这时罗一听到院子里有动静，他结束了和付博雅的通话。
“请问是哪位？”大门后面有个男人的声音问道。
“您好，我是罗一，秦总让我过来的。”罗一的语气很谦和。
大门缓缓打开，由于木质大门装在了这样的历史风貌建筑上，罗一不知道价值几何，所以都没敢摸，小心翼翼地走进了院子。开门的人是一个五十多岁的男人，常人身材，长相也很普通，带着友善祥和的微笑说：“是罗一先生，你好，请进。”
院子很大，进门就有一座小水池横在前面，人可以通过水池上的小桥走过去。借着夜色隐隐约约能够看到水池里有锦鲤在游动，而且水池里是活水，只是看不到从哪里进又从哪里出。水池后面除了三层的小洋房之外，一侧的空地上种着一棵老树，由于天色晚了看不太清，罗一觉得大概是一棵银杏树。树下有石桌石凳，岁月的打磨让其在月色下显得很光亮。
开门的人带着罗一走进了三层洋房。刚一进门，罗一就闻到了一股淡淡的檀香味道，细腻醇厚，圆润内敛。罗一觉得这股香气没有多大的穿透力，但却好像把人笼罩包围在其中，让人浮躁的心境和紧绷的神经都得到了安宁和放松。尽管如此，他还是被楼内的装潢和摆设所震慑了。
整个一层就像一个很大的博物馆，全实木的装修风格，所有陈设和物品都带着古朴和深沉。那些美不胜收的家具、器形精美的瓷器、琳琅满目的字画以及精致典雅的屏风，不只是艺术品那么简单，恐怕都是价格不菲的古董。罗一深知这些能够展示出来的东西，恐怕只是房子主人收藏中最不起眼的一小部分。
罗一踏着古老的木质楼梯往上走，他觉得脚下的楼梯无论从踏步高度还是宽度的设计来讲，都让人很舒服，膝盖脚踝不会有任何的吃力感觉，走在上面感觉有一种缓冲的力度回弹，非常的轻松。一层和二层之间的转角处挂着一副书法，写得是“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当作如是观。”笔走龙蛇，苍劲有力。
到了二层，依旧满是精美的古玩陈设，走过几个房间后，罗一被带到了一个宽敞的会客厅。他看到了秦淑珍正在和一个花白头发的老者聊天，对方也看到了他，这时是带路的人无声无息地顺着楼梯退了下去。
“小罗来了，过来坐。”秦淑珍站起来。
罗一赶紧走了过去与秦淑珍握手说：“秦总，您好。”
“我介绍一下，这位是老严，我在渤海市的一位老朋友。”秦淑珍又转头说，“老严，这就是罗一。”
“严老师，初次见面，请多多指教。”罗一赶忙恭敬地与对方握手，对方也很客气地站了起来，久经沧桑的脸上挂着沉稳而友善的微笑，眼眸中透着深邃和谦逊。
“你好，年轻人，坐下聊。”老严给罗一沏了杯茶。
“小罗，今天其实是老严让我把你叫过来的。”秦淑珍直截了当地进入了主题，又问道：“老严，他已经来了，你就别再卖关子了。”
罗一听了有些发愣，他之前根本不认识这个叫老严的，不知道对方有什么目的，只好询问道：“晚辈也不明白，请严老师赐教。”
“哈哈，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事情。淑珍是我的至交，生意做得大了，有很多事情都不能照顾周全。以前她在其他城市，我也帮不了什么忙，如今在渤海市投资做项目，我只能尽点绵薄之力。”
秦淑珍插话说：“老严，你太谦虚了，你已经帮了我很多忙了，我都不知道怎么感谢你。”
“你我多年至交，我力所能及的事情，你不必客气。”老严示意秦淑珍继续听下去，“朋友之间的帮忙，全都是心甘情愿的，你说谢谢就显得疏远了。而你在生意场上的事情，都是等价交换，那些帮了你忙的人肯定也在你那得到了好处，所以不必对他们言谢。可是这位小罗，帮了你的忙，却没拿你什么好处，尽管你是不知情的，但受人之恩，却没有心存感激，会减少你日后的福报。所以我今天把他叫来，你最起码应该对他说声谢谢，这既是规矩，也算是你自己的修为。另外之前也听你提起过小罗，所以今天就找机会认识认识。”
“哦？小罗，你暗中帮了我，却没让我知道？”秦淑珍用审视的眼光盯着罗一。
罗一听出了老严话里的意思，指的是他帮助凯利集团清退钉子户的事情。其实这件事情他帮光哥多要了十万元酬金，而光哥也分给了他两万，他也算从中获利了。事情了结之后，他和付博雅就都没有在提过，至于付博雅是否把这件事情向秦淑珍汇报，他也不关心。现在老严把这件事情翻了出来，听话里的意思到不是恶意，只是他听得有些脸红，拿了两万元也算是得到了回报的。
“实话实说吧，究竟是什么事情？”秦淑珍还在等待罗一的解释。
罗一找光哥帮忙清退钉子户这种事，是见不得光的，所以他不想节外生枝，含含糊糊的说：“秦总，严老师，我真不知道您说的是哪件事情？可否再提点一下？”
秦淑珍刚要说话，老严抢过了话头，微笑着说：“哈哈，年轻人，那件事情确实不应该对外人言明，你是个谨慎的人，这很好，只不过既然我知道了，你就没必要隐瞒了。”
罗一摆出很认真的样子，但并不打算就这么承认并自己说出来。
老严看出罗一还不准备承认，索性喝了口茶接着说：“事情是你找别人帮你做的，那人不在关下在关上，中环之内，明前东北风蔓儿。”老严话说得平和，但眼神却似乎要把罗一穿透了，表情也变得严肃起来。
罗一听了顿时感觉面前的人不仅是财力雄厚，简直是手眼通天。老严的这句话里，说得隐秘而准确，对于听得懂的人，已经明明白白把光哥的名字带了出来。渤海市的关上说的就是北城区和东城区，而中环恰恰是北城区与东城区的分界线，光哥的夜中环就在中环以内的北城区，明其实就是光，东北风蔓儿就是姓韩，明前东北风蔓儿也就是韩光。这个老严懂得这路黑话并不让罗一感到太意外，能够住在这栋房子里的必定藏龙卧虎，让罗一感到意外的是老严怎么会知道清退钉子户这件事？
没有时间让他当场仔细琢磨这件事，他赶紧谦虚而略带歉意地说：“严老师，您果然是位高人，我之前有所隐瞒请您谅解。”
“没关系，你谨慎一些是对的。”老严笑着喝茶。
罗一又诚恳地对秦淑珍说：“秦总，我之前确实是帮过小雅的忙，但我不知道她没对您说。酒店项目上有个难缠的钉子户，小雅是一个纯净无暇的姑娘，所以我就把这件事请应下来了。刚才不是有意期满您，您别怪罪我。”
秦淑珍紧锁的眉头慢慢放松下来，脸上也逐渐恢复了笑容，她说：“你是在保护小雅，我不怪你。但是正像老严说的，既然我知道了这件事情，我真应该感谢你。”
“您言重了，记得咱们初次见面时，我就答应过在渤海市尽量帮助小雅。我虽然是个业务员，但对客户都是真心实意的，答应下来的事情不会不认账。而且要不是您在程总面前亲自点将，酒店项目的跟进也不会落到我的头上，其实是您先帮我的。”
“世间的事情就是如此，人和人之间是不知不觉在一起产生了羁绊，保持感恩和善良的心境，于人于己都是有好处的。”老严插了一句。
“小罗，说说吧，我该怎么感谢你？”秦淑珍问。
罗一忙摆出受宠若惊的样子说：“秦总，我真的不敢要求什么。我帮小雅也是出于朋友之间的感情，没有任何私念，并且我也相信种善因得善果。我和小雅早就讲好了，项目上的事情公事公办，不会因为我帮了这个忙就要求有任何的照顾，至于我个人，更不敢向您提什么要求了。”
“你这是给我出难题啊！”秦淑珍说着用眼神向老严征求意见。
老严笑而不语，良久才说：“既然如此，你就诚心实意地对小罗说声谢谢，心存感激而对方不求回报，也算是你俩的修为了。”
秦淑珍只好听从老严的建议，站了起来。罗一也赶紧跟着站了起来。
秦淑珍伸出手，发自内心的说：“小罗，非常感谢你。”
罗一谦虚地与对方握手回答：“秦总，您客气了。”
两人坐下后，罗一边喝茶边问：“严老师，这件事情上，其实我找人做的并不光彩，我内心也是有愧的。”
“你有这种想法很好，只不过看任何事物不能只看局部。如果是善良之人，会成为钉子户吗？”
罗一感觉老严的话深刻而一语中的，心里又多了些佩服，也就有心多交流一下，他说：“严老师，您刚才所说的看事物的方法，让我想起了刚才上楼时看到的一句偈语。”
“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当作如是观。”老严笑着说，“小罗对这方面有研究？”
“不敢说有研究，更不敢妄言自己能有多么虔诚的信仰。我始终提醒自己内心要保持着善念。”
老严饶有兴致地：“那么这句偈语，你怎么看？”
罗一回答：“我以前只是把这句理解成让人们追求把万事看空看淡的一种心灵状态，但后来我看到了这句偈语出处的全文释义，我又有了新的感悟。”
老严和秦淑珍交换了下眼神，又满意地点点头，说：“淑珍，这个年轻人要是在你的公司就好了。”
秦淑珍说：“那简单，罗一的老板是我的老同学，我找她要过来就行。”
“君子不夺人所爱，顺气自然吧。”老严又示意罗一继续说。
罗一接着说：“我新的感悟是，这句偈语，实际上是教给人们看待世界的方式方法，也就是辩证法和唯物论。”
“哦？这我倒是第一次听说。”老严显然来了兴致。
秦淑珍满意地笑着说：“小罗，讲讲你的心得吧，我也学习学习。”
“您这样说我可就不敢讲了，就是自己一点点感悟。”罗一喝了口茶说，“这句偈语的大致意思就是世间一切已有的事物和方法，都像梦幻泡影一样，又好像花间露水云间闪电，是永远运动和变化的，没有长久不变的规律，看待事物和解决问题都要根据具体情况做出判断来寻求合适的方法。这说得不正是辩证法和唯物论吗？”
屋子里安静了下来，三个人都若有所思，只有袅袅檀香和徐徐茶气在空中飘散，仿佛是有意为这静止的场景添加了动态和生机。
“有意思。”老严开口说，“把佛教偈语和哲学理论联系在一起，而且结合得很贴切。”
在老严面前，秦淑珍显得不那么强势了，话也不多。
罗一听不出老严的赞许是否真心，更无法从老严的眼神里观察出任何信息，他简直对老严一无所知，所以只能保持着谦虚地微笑。
老严又问道：“辩证法和唯物论，你还能举出其他的例子吗？”
罗一想了片刻心里已经有了答案，但他没有急于回答，这既是对于提问者表示的尊重，也是为了体现自己的沉稳。
“《淮南子》里提到的，橘生淮南则为橘，生于淮北则为枳，其原因就是因为水土不同。古人的智慧沿用至今，也恰恰与辩证法和唯物论相吻合。”罗一看着老严的眼神，依旧是什么也观察不到。
“好！”老严笑这问，“你经常借助古人的典故来看如今这个世界吗？”
“古往今来，很多道理都是相通的，而且我认为尽管现在科技呈现爆炸式的发展，但古人的智慧永远不会过时，相反，很多古人的智慧仍然超前于现在。”
老严追问：“解释一下。”
“比如说金字塔，以当时的科技水平，简直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但古人确实建成了金字塔。究竟当时的古人凭借自己的智慧如何实现的？到现在也是个不解之谜。再比如中国许多的瓷器，有一些器型和纹色直到现在依然没有成熟的技术能够仿制出来。”罗一又说，“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地势坤，君子以厚德载物。古人早就领悟到宇宙不停运转，人应效法天地，永远不断的前进，而在追求成功的道路上，又要有博大的胸襟与高尚的品德，宽厚待人，容载万物。古人领悟出来的亘古不变的道理，我们一直沿用至今。”
“实际上在如今科技如此飞速发展的时代，很多古人的道理反倒是现代人孜孜以求而又无法做到的。”老严插了一句。
“对，如果说古人的道理现在还有人在追求着，那么多少年后，可能就真的会淹没在历史的长河里，因为现在手机已经把年轻人牢牢地掌控住了，年轻人不会有人在关注什么过去的理论，他们关心的只是手里这个能够看到全世界新鲜事物的东西。”
这天晚上，三个人聊到了很晚，最后老严说：“淑珍，小罗是你的资源，但我想以后和他有更多的沟通，你不会介意吧。”
“你说呢？”秦淑珍笑着反问道。
“哈哈。”老严也笑了笑，拿出一张名片递给了罗一，他说，“年轻人，很高兴认识你，以后欢迎你来我这里喝茶。”
罗一受宠若惊地双手接过名片，又双手把自己的名片递了上去，恭敬地说：“严老师，能认识您是我的荣幸。”
回家的路上，罗一拿出刚刚拿到的名片。老严的名片很简洁，属于那种中式水墨风格的，罗一这才知道老严的名字叫做严保山，可是名片上除了姓名之外只有一个电话，除此之外没有任何公司名称或者职务之类的信息。罗一不由得觉得好笑，这一晚都不知道干什么去的，而且和对方聊了一晚上，还是不知道对方究竟是做什么的？
七十、凯利集团项目（三十三）
眼看到了七月底，渤海市一年中最难熬的桑拿天席卷全城，路边的花草树木都无精打采地低垂着，泊油路上的水蒸气让空间看着似乎都扭曲了，仿佛一切都要被太阳炙烤融化掉。这也正是罗一所处的行业在每年中最后的疯狂，每天都有接不完的订单和干不完的活，有些订单的报价高得可以用胡说八道来形容，却依旧可以成交。一旦进入八月份，这一年的美好时光就要进入收关时刻了，所以这个行业里的每一个人都没日没夜疯狂地工作着。
距离凯利集团投标的日期越来越近了，罗一已经拿到了凯利集团评标小组的人员名单。除了凯利集团的几位核心员工，还有四名外聘的专家，以及付博雅和蒋鹏。秦淑珍带着两名南方的老员工作为监察组，只监督不评标。名单里没有外聘专家的信息，这四人是秦淑珍自己找的，一直保密，罗一相信以秦淑珍的行事风格，这四个专家在投标之前都不会有人知道是谁。秦淑珍不会有任何的偏向。罗一觉得既然自己搞不到专家的信息，别人也绝不可能搞到，所以不必担心。
评标小组中凯利集团的核心员工，罗一已经全都搞定了，他只需要这些人在评标过程中不提出反对意见就好，他相信张天娇也是这么做的。实际上这些人不会也不敢有任何的偏向，付博雅更加不会，真正能都起到作用的还是蒋鹏。
到目前为止蒋鹏还没有从罗一这里得到任何好处，至于是否得到了张天娇，罗一无法确定。也许蒋鹏已经和张天娇达成了交易，只不过表面上作出相反的假象迷惑罗一。毕竟张天娇说过，她会用自己的方式赢下项目，所指的就是顺从蒋鹏的要求投怀送抱。如果她真的这么做了，绝对会让蒋鹏装出什么也没发生的样子，一来蒙蔽罗一的视线，二来也要避免付博雅怀疑。
该怎么确定呢？罗一最近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他有好几天都失眠了，这是以前从来没有过的。他感觉自己的信心正在逐渐地丧失，无法看清眼前的局势，更无法击败蒋鹏和张天娇的联盟。由于睡眠不足，他只有依靠咖啡支撑着，强打精神。
这次的投标，他不想泄露一点信息，尤其是张天娇应该已经在红城实业发展了眼线，这个人会让他功亏一篑。技术标的部分，罗一请动了张连城亲自做，倒不是因为他们关系好而信任张连城，反而是因为张连城是售后部的副部长，又是设计和技术支持的负责人，所以找他安全系数更高。如果张天娇的眼线是张连城，让他的下属做，他可以顺理成章的泄露出去，同时撇清自己。罗一的办法是把他拉进来，张连城亲自做的标书，泄露出去那就是他的责任。
商务标的部分，罗一让陈娟亲自给做，这完全是出于信任。一方面是罗一非常信任陈娟，另一方面陈娟是程艳的铁杆部下，是程艳在经营部制衡冯克林儿媳妇梁雪的重要棋子，综合考虑是可以信任的。
为了做标书的事，罗一拉上了程艳，分别与张连城和陈娟开了小会，明确利害关系，强调保密的重要性。
张连城倒是没说什么，陈娟又找罗一抱怨了半天，因为罗一要求他们等下班同事都走了以后再做。
“你一句话，我就不能下班了，在这给你做这东西！”陈娟坐在工位上，瞪着罗一。
“姐，我这不也是陪着吗，辛苦辛苦吧，这个标对我来说太重要了，全公司上下我只能信任你。”罗一笑着给陈娟倒了杯温水。
“也就是你，换别人我才不管呢！”陈娟端起杯子喝了一口。
“要不说你照顾我呢，外卖一会儿就到。”罗一嬉皮笑脸地说，“姐，你先忙，我去看看老张那边。”
来到售后部张连城的办公室门前，罗一说道：“有劳张总了，这次成功与否，全看您的技术标了。”
“少扯淡，又不是和别的品牌竞争，万泰商贸也是re的产品，我的技术标能有什么优势？最后还不是拼价格！”张连城嘴上说着，没有抬头，依旧认真地盯着电脑，手里也没停下，又补了一句，“没有你这么保密的，还要求下班人都走了才能做！”
“张总，我也是出于谨慎考虑，这单太重要了，要是因为泄密丢了，冯总还不得把我吃了！”罗一走到张连城近前，拿出一个包装精美的小盒放在桌子上，说道，“这是一个朋友送的黑枸杞，您老笑纳。”
“别贫了，一会儿把外卖送过来。”张连城依旧没有抬头。
罗一每天软磨硬泡嬉皮笑脸地拉着陈娟和张连城在公司加班赶制标书，好吃好喝地伺候着，连着干了三天，已经基本成型了，只需要再推敲一下部分细节的内容。距离凯利集团投标的日子还有两天准备时间，罗一计划的是转天再从头到尾过一遍，然后在投标前一天装订封包。
罗一依旧不能确定蒋鹏和张天娇之间的交易是否已经完成，距离投标越近，他心里越没底，他甚至设想着蒋鹏和张天娇此刻正在开房，自己却无计可施。他看着陈娟做标书认真的样子，既美丽又干练，心里觉得有些愧疚，也许自己已经输了，陈娟还在为自己努力地加班，张连城也是，有可能都在做无用功。
突然，罗一脑子里蹦出了一个念头。张天娇是否答应蒋鹏为了项目而上床的要求，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能否说动蒋鹏，得到张天娇后将她放弃，然后从红城实业拿钱，继而让红城实业得到项目。他迅速地计划着，又担心现在行动是不是太晚了，最后说服了自己，不到最后一刻，永远都不晚。他站起来给陈娟的杯子里续上水，走出了办公室，来到楼梯间，他拨通了电话，响了十几下都没人接，罗一心里起急，用力向后仰着头，终于，电话那边传来了张天娇的声音：“喂，一哥？”
“小娇，在哪呢？”
“我在公司做标书，你应该也是吧？”张天娇笑着问道。
“晚上有空吗？出来聊聊？”
“好啊，还是夜中环见？我一个小时后到。”
罗一没想到张天娇会痛快地答应见面，而且还选在夜中环，真是如有天助，他按耐住心中的兴奋，平静地说：“好的，我先到那等你。”
挂断电话，罗一又拨通了蒋鹏的电话，对方应答后，罗一说道：“蒋兄，说话方便吗？”
“你说我听着呢。”蒋鹏的语气带着冰冷。
“我只想问你，在万泰商贸那里得到想要的东西了吗？”对方半天没有回答，罗一接着说，“那我换一种方式问,不管你得到没得到，我之前提出的合作方式仍然有效。今晚我约她出来，你知道她是谁，我的东西也给你备下了，只要你答应把项目给我，今晚你就可以一箭双雕。”
对方依旧没有回答，罗一耐心地等候着，他其实也是在赌，倒不是赌张天娇没答应蒋鹏，而是在赌蒋鹏的贪心程度有多大。罗一曾经看过一个美剧，里面有一句经典台词是“你永远不能骗到一个老实人”，意思就是被骗的永远都是贪心不足之人。看对方依旧没有反应，他补充了一句：“九点以后，夜中环的酒吧，这是最后一次机会，如果你已经得到她了，那么你来了可以得到更多，如果你到现在还两手空空，那真令我失望。”
“知道了。”蒋鹏简单地说了三个字。
挂断电话，罗一赶紧跑回经营部的办公室，说道：“姐，我今天不陪你了，别干太晚，明天还有时间，辛苦了，我有重要的事先走一步。”
“去吧，开车小心点。”陈娟温柔地笑着说着。她对罗一的抱怨，其实只是表面的，只是一种发泄，心里还是很支持罗一的。
“一会儿你和老张说一声吧。”罗一笑了笑，拿起车钥匙和手机就走了。
刚刚七点半，罗一开车来到了夜中环夜总会，直接找到了光哥，拿出两摞钱放在桌子上并且说明来意。光哥点了点头，拿起了一摞钱，把另外一摞推了回去，说道：“一万够了，剩下的你拿走！”又对旁边的阿耀说，“红莲开口了，这事你去办，找几个可靠的人。”
阿耀点了点头，对罗一说道：“红莲哥，半个小时后我给你发信息。”
“好的，有劳阿耀了，谢谢光哥，我先下楼去酒吧等着。”罗一很快到了酒吧，这次他没有坐在吧台前，而是找了一个很不显眼的座位，要了杯柠檬水，边等边思考着。
八点刚过，张天娇就来了，她穿着红色缎面款式的衬衣，搭配着西裤和高跟鞋，修长的身材凹凸有致，风情万种。她把手包放在桌子上，坐在了罗一对面，问道：“一哥，眼看着就要投标了，这时候你还有雅兴出来聊天？”
“我也是压力山大啊，出来放松一下，要不精神快要崩溃了。”罗一递过酒水单说道，“谢谢你赏光能出来陪我，我看你倒是一身轻松。”
“嘻嘻，该做的都做了，紧张也没用！”
“那么说你已经和蒋鹏做过交易了？”罗一心想到了这个阶段，没必要藏着掖着了，开门见山比较好。
张天娇露出迷人的笑容，显得妩媚而又神秘，她没有回答，而是叫来服务员，替自己和罗一要了酒水和小吃，然后才说道：“一哥，我今天还是要问你，这项目能不能让给我，之前开出的价码可以翻倍。”
罗一的第一感觉是张天娇还没和蒋鹏达成交易，但他又转念想了想，也许交易已经达成，只不过是对方是在做做样子迷惑自己。这就是所谓的猜疑链吧，一旦形成，只会无限的发展下去，得出的结果永远是不能信任对方。罗一提醒自己，别忘了德亚集团的项目是他无心之下抢了张天娇的客户，张天娇来万泰商贸也是为了找他复仇的，而且他已经被对方算计过两次了。张天娇即便已经顺从了蒋鹏，得到了项目，也可能会继续怂恿他罗一卖单，继而让罗一成为红城实业的叛徒，这样既能赢下订单，又能把罗一推向万劫不复的境地。“宜将剩勇追穷寇，不可沽名学霸王。”罗一突然想起了这句话，已经确定能赢下的战役，绝不能沽名钓誉心慈手软，对敌人的仁慈就对自己的残忍。如果他和张天娇互换位置，他绝对会这样做。更何况现在局势尚不明朗，必须心黑手狠才行。
“小娇，你真是锲而不舍啊！”罗一摆出笑容，猜不透对方，他索性也不再猜了，这时服务员端上了酒水和小吃，罗一问道，“小娇，你给我点的什么酒啊？”
“热吻！”张天娇依旧迷人地笑着，盯着罗一，眼神中透着火热。
服务员把酒杯放在两个人面前，解释道：“女士这杯是红石榴糖浆加君度酒，男士这杯是蓝橙加伏特加。”服务员又把罗一的这一杯点火，说了句，“请慢用。”
“一哥，还是畅想一下，如果你我不是对手，能不能做一对情人？”张天娇趴在桌子上，露出呆萌的表情，这是罗一从未见过的张天娇的另外一面。
“人这一辈子，遇到了谁，做了什么，都是造化使然。很多事情都不能成真，更没必要憧憬。”罗一露出忧郁的表情，他面前的女人确实很有吸引力，漂亮又聪明，妩媚又大方，但罗一知道这些不过是逢场作戏的话，后面也许隐藏着陷阱或是尖刀。
“那就敬这些不能成真的事！”张天娇举起了酒杯。两人相视一笑。
一杯酒很快就喝完了，罗一要了第二轮酒，他喝了一口说道：“小娇，你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女人？”
“怎么突然问这个？”张天娇放肆地笑着，透着自信与风流，说道，“我是一个为了自己喜欢的人或事，甘愿付出一切的人。一哥，凯利集团的项目，你是赢不了我的。”
这时阿耀已经发来了信息：准备就绪。
“尽人事，听天命。不过我还是希望你能够衡量一下，为了得到一个项目，自己所付出的值不值得。”罗一认真地看着面前的女人，动情地说，“小娇，说实话，你很吸引我。咱们虽然认识时间不长，但是每一次的相处都让我觉得很舒服。你我在不同的公司，各为其主，但不妨碍我们成为朋友，我挺珍惜你的。”
“一哥，我也是，我不只是珍惜你，我有点喜欢你。”张天娇喝光了杯子里的酒，撩拨着头发，深情款款地说道，“请原谅我不那么矜持，我就是这样一个敢爱敢恨的女人，我说出口了，我有点喜欢你！”
“造化弄人，这就是命运吧。”罗一感叹着。
两个人突然都不说话了，四目相对了很久，周围的一切似乎都凝固了，直到罗一的手机响了。他看到是蒋鹏的信息：我正在停车。
“一哥，答应我开出的条件好吗？就当是为了我？”张天娇带着央求的语气，用纤细的手搭在了罗一的手上。
“小娇，你是一个优秀的女人，我真的不希望你为了争项目而牺牲自己。”罗一礼貌地慢慢抽回了自己的手，站了起来，俯视着对方说道，“我去下洗手间，你再考虑一下。”
七十一、凯利集团项目（三十四）
夜色弥漫下的夜中环，灯火辉煌，这里不仅是一处**地，更是一个迷失与找回自我的地方。社会上所有形形**的人和事，都能在这里找到。光鲜亮丽的夜中环就像是丑陋百态的缩影，金钱、**、争斗和骗局交织在一起，一段段精彩纷呈的讽刺故事交替上演，远比电影还要光怪陆离；一幕幕粉墨登场的滑稽表演轮番呈现，有的甚至比文学作品还要夸张。
夜中环的酒吧门外，罗一来到了相对安静的楼道内，阿耀带着五个人正在等他。“红莲哥，人都在这，得力而且信得过，房间开好了，摄像头也布置好了，这是旁边酒店的房卡。”阿耀递过来一张精致的房卡。
“够快的。”罗一说道。
“旁边酒店也是自家生意，做什么都方便。”阿耀回答道，又接着说，“下一杯酒，我会让人做手脚。”
“好，用量别太大，我只希望点到为止。今晚辛苦各位了。”罗一对其他五个人点头示意，又拍了拍阿耀，接着说，“保持联络，一会儿我领进来的人就是目标。”
罗一来到了夜中环门口，把蒋鹏迎了进来，他有意让阿耀看到，又对蒋鹏说：“蒋兄，这是旁边酒店的房卡。一会儿我先和张天娇喝酒，然后你再过来，到了这个节骨眼上，只要她想拿下项目，我估计她不敢不从你。即便她今天拒绝了你，你依然会得到她！”
“罗一，我还是希望她能够自愿。”蒋鹏接过房卡，冷冷地说道。
“蒋兄，祝你成功。无论如何你都可以得到满足。至于钱方面，你说个数，明天让你拿到现金。”
蒋鹏用手比划了一个十的动作。
罗一心想好你个蒋鹏，十万块，真敢要啊！他嘴上说道：“了解了，今天得人，明天见钱！”
蒋鹏示意罗一先走一步。
回到了酒吧的座位上，罗一看到张天娇美貌的样子，白皙的脖颈被灯光照亮，他内心突然迸发出热烈的情感，但是马上就被业务员的职业习惯扑灭，今晚，至少是今晚，他不能有任何情感，更不能有任何失误。
“一哥，洗手间这么远吗？”张天娇调侃道。
“你说有点喜欢我，我以为在做梦，在洗手间里用冷水洗脸，半天才清醒过来。”罗一端起酒杯，示意张天娇喝酒。
两人很快就又把杯子里剩下的一点酒喝光了，又找服务员要了一轮新的，服务员非常快就把新的酒送了过来。两人深情款款地碰杯对饮。
没过多久蒋鹏如期而至，拍了拍张天娇的肩膀说道：“这么巧，你们两个对手又坐在一起了？”
“你？”张天娇有些惊讶。
“来，蒋兄，坐下来一起喝点。我们正在谈论究竟谁能赢下贵公司的项目？”罗一说道。
“不坐了。谁能拿下来，那要看谁肯付出！”蒋鹏依旧很小心，隐晦地暗示着。
“蒋兄，我说到做到，对红城实业来说，钱不是问题。”罗一看了眼张天娇，对方的眼神惊讶而飘忽不定，还透着些许的迷惘。
“谈钱就俗了，我还是喜欢肯付出的人！”蒋鹏的手依旧放在张天娇的肩膀上，俯下身子，把脸凑到张天娇的耳边，低声说道：“跟我走，项目就是你的了。”
罗一眯着眼睛观察着，他对于自己的行为感到恶心，但是很坚定地认为这么做是唯一的出路。
张天娇侧目看了看搭在自己肩头的手，又看了看罗一，咬着嘴唇思考着，然后说道：“蒋总，今天有罗一在场，很多话不方便说，很多事更不方便做，距离投标的日子还有两天，我觉得咱俩明天单独谈吧。”
蒋鹏色眯眯地盯着张天娇，手在对方的肩膀上摩挲着，冷笑着说：“我已经快失去耐心了。”
“哎呦，蒋总！”张天娇嗲声嗲气地说，“心急吃不了热豆腐。”
“你这块豆腐，我吃定了。”蒋鹏眯着眼说道。
罗一在旁边听得真切，他观察着面前两人的表情和眼神，能够肯定蒋鹏还没得到张天娇。
“明天我会联系你。”张天娇敷衍着说道。
“今天！”蒋鹏带着命令的口吻说道。
“蒋兄，做什么事情都不要太心急，是你的跑不掉，不是你的争也争不来。”罗一说着，对蒋鹏使了个眼神，然后又说，“小娇，把剩下的酒喝了吧，然后咱们回家，和蒋兄的事情，都留在明天。”
“好的，一哥！”张天娇端起酒杯，与罗一碰杯后一饮而尽，然后她对罗一点了点头表示感激，站起来收拾好东西，笑着说，“蒋总，告辞了。”
蒋鹏阴着脸，似笑非笑地看着罗一付了酒水钱，带着张天娇一起离开，罗一对他眨了眨眼。
走到电梯间，罗一按了上楼的按钮，张天娇用手揉着太阳穴，轻声说道：“一哥，今天谢谢你帮我解围。”
“我也要谢谢你，没有放弃自己的底线，没有答应他。”罗一看得出张天娇开始发晕了，应该是酒精和药物开始发挥作用了。他对于阿耀做事还是比较放心的，他回头对身后的蒋鹏示意楼下等他。蒋鹏按下了另外一部电梯下楼的按钮。
“一哥，我有点上头，能送我上车吗？”张天娇的身子开始摇晃。
“没问题，你有点喝多了。”罗一扶着张天娇进了电梯，跟着电梯上行。
“一哥，你带我去哪？”张天娇柔声问道，声音显得很虚弱。
“楼上有有人叫梯，马上下楼了。”罗一看着面前的女人，对方的意识很快会逐渐变得模糊，美艳的面容显得那么楚楚可怜，他似乎有了那么一丝犹豫和迟疑，但是随着电梯下行来到了一楼，他提醒自己要冷静，对敌人的仁慈就是对自己的残忍，丢了项目将会面临不可挽回的局面。
电梯门打开时，蒋鹏已经迫不及待的等在门外。罗一搂着已经头昏脑涨意识逐渐模糊的张天娇走出了电梯，不紧不慢的走出了夜中环夜总会的大门。他顺手把张天娇推进了蒋鹏的怀里，这是张天娇的意识还保持着些许的清醒，回头看着罗一无力地问道：“一哥，你干什么？”
张天娇即便是被下了药，依旧掩盖不料骨子里那万种的风情，让人心神摇曳，此刻虚弱无力的样子更加让人沉迷，但是罗一并没有回答，而是看着蒋鹏搂着张天娇走向了旁边的酒店，张天娇似乎还在说着什么，可是没有做出任何的反抗。
罗一拿起手机拨通了电话：“喂，阿耀，人出去了。”
“我看到了，放心吧红莲哥，他们的房间已经布置好监控，我们就在旁边的房间。”阿耀问道。
“好，我随后就到。”罗一挂掉电话。虽然他很不忍心，但是心里非常清楚不能再有一点犹豫和迟疑，他坚定地告诉自己，公平竞争当然好，但哪里来的绝对的公平。作为一名业务员，不把对手装进圈套里，对手就有机会给自己布置陷阱。他不喜欢用阴招，但不是不擅长。
蒋鹏搂着张天娇，进了夜中环夜总会旁边的酒店。他疯狂地吸吮着身旁传来的香气，那是香水味和体香糅合在一起的味道，勾人心魄，迷人心智。他的手一直放在张天娇的后背上，不停地摩挲着。他看着张天娇无力反抗的顺从姿态和醉眼迷离的样子，眼镜片后的贪婪目光再也隐藏不住了。两人很快进了穿过酒店大堂，按照房卡的号码，乘坐电梯来到了房间门口。蒋鹏刷卡推开了房门，这是一间高档大床房，屋内灯光柔和，装潢精致典雅。他拉起张天娇的手想要进去。张天娇无力地说了句不要，轻微地反抗了一下没起到任何作用，被蒋鹏拉进了屋子。张天娇进屋前嘴里咒骂道：“罗一，无耻的混蛋！”
这时，罗一乘坐另一部电梯上来了，躲在隐蔽处看到张天娇被蒋鹏拉近了房间，听到了她的咒骂声。罗一快步来到了旁边的房间，敲门走了进去。阿耀带着人正在看监控。
蒋鹏把张天娇一把推倒在床上，然后回头关好门，很谨慎地想要把门反锁上，可是门上的防盗链却坏了，刚用手一拿就掉了下来，蒋鹏自言自语道：“什么垃圾酒店！”
他转过身来，不紧不慢地把外套脱了，慢慢地走到床边，看着躺在床上的张天娇，满脸的色相，发狠而又得意地说道：“敬酒不吃吃罚酒，如果你一开始就选择顺从我，项目就是你的了。”他脱掉了上衣，接着说道；“既然你不答应，我就把项目卖给罗一，一分钱不少拿，而且照样能够得到你。”
阿耀做这种事情是非常专业的，布置的监控设施图像清晰，而且还是带录音的，罗一在旁边的房间看得真切，听得真切。
蒋鹏凑到了近前，一边亲吻张天娇的脸颊，一边解开了她的上衣扣子。张天娇突然清醒了一些，两眼圆睁，嘴里喊道：“不要！你不能这样！”
蒋鹏也是一愣，但是看到张天娇哀求却倔强的样子，让他更加血脉喷张。他两手在张天娇的身上胡乱地摩挲着，很快就解开并脱掉了她的上衣，张天娇无力地反抗没有任何作用，她恐惧而又绝望地闭上了眼睛，从眼角流出了悲哀的泪水。
“嘿嘿，这妞可真漂亮。”阿耀的人看着监控，用嘲笑的语气说道。
“这小子艳福不浅！”另一个人附和着。
看到张天娇无可奈何地哭了，蒋鹏的兴致更加高涨，他把张天娇的上衣扔到远处，很快脱掉了自己的裤子，开始亲吻她。
“差不多了，进去吧。”罗一坐在旁边的房间里盯着监控说道。
“现在？不再等等了？”阿耀问道。
“就现在吧，不能做得太过分。”罗一依然盯着监控。
阿耀赶忙对旁边的人点头示意开始行动。
张天娇眼眶通红，眼泪不断地喷涌而出，她用力咬着自己的嘴唇，满眼的恐惧和愤怒。蒋鹏拉着张天娇坐了起来，准备解开张天娇的内衣。就在这时，门突然打开了，张天娇吃惊地瞪大了双眼，脸上充斥着恐惧。
蒋鹏也猛地回过头来，看到一个秃顶男人正在拿手机照相，另外一个魁梧男人也拿着手机对着他俩，后面还有三个满脸凶相的男人堵在门口。
“好，两人都有正脸了，这个镜头不错。来，光有视频还不够，再多拍几张！”秃顶男人说着，走得更近了，变换着角度不停地拍照。
“你们是谁，想干什么？”蒋鹏被这一突发情况弄蒙了，能够看得出这些人都不好惹，但看到对方在拍照，他真的急了，壮着胆子喊道，“把罗一喊来！”
“罗一是谁？他能救你吗？”秃顶男人两眼瞪得溜圆，说话时嘴里喷吐着唾沫，喊道，“我们老大的女人你也敢动，不想活了！”
“你什么意思？”蒋鹏更蒙了。
一个肤色黝黑的男人过来就是两巴掌打在蒋鹏的脸上。
“几位大哥，我想这里面有些误会。我和这女人，只不过是工作上认识的，我并不知道她是你老大的女人。”蒋鹏马上换成央求的嘴脸，说道，“您的老大是谁？”
“哼哼，你啊你啊，死都不知道让谁做掉的。”秃头男人说道。
“费什么话！老大说了，这女人他不要了，但是谁动了他的女人，他就要谁死！”魁梧男人喊道。
七十二、凯利集团项目（三十五）
夜中环夜总会旁边的酒店里，罗一导演的好戏正在上演。
张天娇喝的酒里被下了药，被蒋鹏带到了酒店的房间里。蒋鹏终于得到了垂涎已久的女人，但是他早已色迷心窍，不知道或是根本没考虑过这一切都在罗一的计划之中。屋子里已经被布置了监控，而就在隔壁房间里，罗一和阿耀带着人正守株待兔。
阿耀的人推开了房门，用手机拍下了两人几乎赤身**的照片，并且声称张天娇是他们老大的女人，把蒋鹏吓得够呛。
“几位大哥，真的有些误会。”蒋鹏惊慌地说着，又转头对张天娇指责道，“你！到底是谁的女人，你这不是害我吗！”
张天娇没有说话，她想抓起旁边的被子遮住身体，可是药效还没过去，无力动弹，只能闭着眼睛，咬着牙，默不作声，眼角不停地涌出泪水。
“误会？你都误会到床上了！”魁梧男人喊道。
“要不带走让老大处置吧？”秃顶男人问道
“也好，我们做得轻了重了也没个分寸。”魁梧男人上去又是几个嘴巴，打得蒋鹏眼冒金星，接着说道，“走吧，这回有你好受的！”
蒋鹏被抓着头发站了起来，刚要说什么，罗一的声音传来：“我朋友在里面，让我进去。”
“你谁啊你！”一个矮胖男人装腔作势地问道。
“蒋兄，没事吧？”罗一边喊着，边挤了进来。
“这个贱货，不知道是谁的女人，现在人家找上门来了。”蒋鹏没好气地说道。
“误会，误会，完全是误会！”罗一解释道，“几位大哥，这女人一直在勾引我朋友，我可以作证。”
“少废话，动了我老大的女人，我不管谁勾引谁！”秃顶男人说着，又用力地拍了拍蒋鹏的脸。
“明白明白。”罗一看了看张天娇，依旧闭着眼，梨花带雨，由于气愤而咬牙切齿。他接着说道，“我和这里的光哥是好朋友，能不能给个面子，放我兄弟一马？”
“光哥啊，知道知道，那么你是谁？”秃顶男人问道。
“他们都叫我红莲，怎么样，给个面子？”
所有人都没有说话，气氛很凝重，秃顶男人继续着表演，装模作样地拿出电话，走到卫生间说了几句，又出来说道：“既然是光哥的兄弟，面子我们肯定给。”
“谢谢几位大哥！”蒋鹏就像得到了赦免的罪人，马上神采飞扬。
“面子可以给，只不过我们五个人，就这么回去，不好交差。”秃顶男人沉声说道，这句话又把蒋鹏打击回无底深渊。
“我懂，哥几个辛苦了，怎么样，说个数吧。”罗一问道。
“我们跟着这小子好几天了，不能白忙活，按人头算吧，每人这个数！”秃顶男人伸出一根手指头晃了晃。
“五个兄弟，一共五万，有点太多了吧？”罗一说。
“嫌多啊，那你滚出去，这小子我们自己处置。”
“罗一，我还不值这点钱吗？”蒋鹏就像垂死挣扎般喊道。
“闭嘴。”秃顶男人用力地抽打着蒋鹏。
“好了好了，五万就五万。”罗一赶忙点头答应，接着说道，“让我这兄弟先走，我让人送钱过来。”
秃顶男人说：“少来这套，先把钱拿来，人才能走！”
“兄弟，有光哥在里面担保，你还怕我不认账吗？”
秃顶男人考虑了一下，又看了看其他人，魁梧男人微微点了点头，秃顶男人这才说：“量你也不敢！这小子可以滚蛋了，你不能走，我们在楼道里等！”
“他俩的照片和视频，你们就别留着了，传到我手机里。”罗一沉声说道，蒋鹏惊讶并且恶狠狠地看着罗一，却又不敢说话。张天娇也睁开了湿润的眼睛，满脸愤恨地怒视着罗一，胸口一起一伏急促的喘着粗气。
“嘿嘿，真有你的。”秃顶男人笑着说道，他和魁梧男人拿出手机，故意当着蒋鹏的面，把照片传到了罗一的手机里，然后把自己手机里的删掉后，几个人大摇大摆地走出了房间。
“罗一，你办的什么事！”蒋鹏马上来了精神，气急败坏的质问道。
“蒋兄，我哪知道她在外面有男人，还是这么厉害的人物！”罗一很着急地说，“快走吧，我打电话让人送钱来，他们要是变卦，咱俩都别想走了！”
蒋鹏匆忙地穿好衣服，阴着脸，冷冷地问道：“你要照片做什么？删了！”
“蒋兄，我们为了项目共同努力了这么长时间，你的最终选择谁始终悬而未决，我之所以留着照片，就是要有个保险，也算是帮你作出决断。”罗一突然变得严肃起来，尽量保持着平和的语气，把手机在眼前晃了晃，放进了裤子口袋里，说道，“看来我们有新的交易要做，照片暂且保留，到时候我会删掉的，你知道应该怎么做，走吧兄弟。”
“贱货！”蒋鹏无情地咒骂着张天娇，最后恶狠狠地白了她一眼，冷笑了几声，无奈地对罗一说道，“项目是你的了！”他说完，拿起衣服，气哼哼地离开了房间，看到外面站着的几个人，头也不敢抬地快步离开了。
罗一看着坐在床上的张天娇，依旧一动不动，他把门关好，然后慢慢地走到了张天娇跟前。
张天娇眼里除了泪水，依旧满是恐惧和愤怒，她虚弱的说道：“罗一，你要做什么！”
罗一没有说话，把张天娇的上衣披在了她的身上，然后走到沙发前，静静的坐着，平静地看着对方。张天娇怒目圆睁地瞪着罗一，愤怒与怨恨交织在她的眼神里，燃烧着的火焰仿佛就要喷发出来。
两个人就这样对视着，过了不到半个小时，罗一看张天娇能够动弹了，估计着药效已经过去了，也就站起来说道：“穿好衣服走吧。”
张天娇的手脚虽然还不是很灵活，但好在已经恢复了行动能力，她慌乱地把衣服穿上，系好上衣的扣子，擦掉眼角的泪水，没有看罗一，带着怒意问道，“卑鄙！这一切都是你导演的，对不对？”
“我之前说过，为了项目而放弃自己，不值得，以后不要用这种方式了。”
“你混蛋！”张天娇委屈而又歇斯底里地骂道。
“你我都是为了争项目！”罗一语气冰冷，看到张天娇的既愤怒又委屈的样子，他心里多少有些不忍，语气缓和了些说道，“为了项目，你也是万不得已才会和蒋鹏做交易。而我也是万不得已，才会用这种方式。”
“我没有答应他！今天是你约我出来的，我那么信任你，你居然在我的酒里下药！”张天娇突然抬起头，满眼泪花地咆哮道，“你居然亲手把我交给了那个禽兽！”
“距离投标还有两天时间，我不知道你明天会不会和他达成交易！夜长梦多，我才会出此下策！”罗一也提高声调喊着。
“所以你就用这种无耻的方式！”张天娇质问道。
“我要走了，你也回家吧，后天投标现场再见！”罗一转身把门打开，侧过身子说，“你先走！”
看着张天娇进了电梯，他的心终于放下了，没有太多的喜悦，更多的是对张天娇的于心不忍，他感觉累了。楼道的人都走了，只剩下阿耀在转角处等着。他走过去，拿出一摞现金，递了过去说：“阿耀，替我谢谢光哥，这钱给几位兄弟分了吧。”
“红莲哥，事情帮你办了，别让我为难，这钱我哥都不收，我哪敢收，没别的事情我走了。”阿耀说完拍了拍罗一的肩膀，笑着转身走了。
罗一很快回到家，刚进门手机就响了，他打开看是张天娇发来的信息，只有三个字：“我恨你！”
他马上回复：“抱歉！”
过了几分钟，张天娇回复道：“人们总是追求表面答案，结果错失无可取代的宝物。”
这次罗一没有回信息，他把手机放在了桌子上，很快地洗了个澡，然后躺在床上，细细品味着张天娇的话。张天娇一再地对他示好，难道不是为了算计他，而是出于真心？两人处在这种对立面的位置上，实在是无法看透。他其实也已经被张天娇深深地吸引了，从他们第一次在酒吧相遇，再到后来一起回学校，每一次相处，仔细想想，张天娇都没有太把自己当做敌人，就像只既调皮又温顺的小猫，用温柔地小爪子撩拨着他的心，可是业务员的警惕性时时刻刻提醒着他提防张天娇，而且到了最后紧要关头，业务员的求胜心驱使着他设计了今晚的卑劣手段算计张天娇。
难道自己为了赢得项目，真的错失了无可取代的宝物？难道自己亲手导演的这一出戏，对张天娇来说太过分了吗？罗一在心里不断地探求答案，他又反问自己，难道有别的选择吗？为了一个对立面的女人而放弃项目？绝不可能！身在职场，又是冲在第一线的业务员，永远都是你死我活真刀真枪的，输了的人躺下，只有赢了的人才能站着！或者说赢了的人才能活着！
七十三、凯利集团项目（三十六）
红城实业的总经理办公室内，罗一坐在老板程艳的对面。转天就是凯利集团项目投标的日子了，程艳询问情况，罗一把技术和商务部分都做了详细的汇报，又把凯利集团内部的各种因素分析了一番。程艳听了满意地点了点头，轻描淡写地问：“万泰商贸那边怎么样？我听秦淑珍说她从技术方面已经看得出，最适合的就是re的产品，也就是说只有我们和万泰商贸在竞争了。”
“对，在我和万泰商贸的张天娇各自独立的运作下，达到了相同的效果，技术标部分完全是倾向于re产品的，其他品牌没有希望。”他本来想说自己稳赢的，但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提醒自己还没投标了，不要把话说得太满，还是把对手说得强大一些，把事情说的困难一些，这样效果会更好，于是改口说道，“万泰商贸对这个项目非常重视，也是势在必得。”
“那个张天娇，很难对付吧？”程艳很随意地问道。
“是挺难缠的，为了对付她，我昨天又花了一笔营销费用。”
“营销费用找雯心，让她给你报销。这么看来项目已经十拿九稳了。”程艳追问道。
“我只能说已经做到极致了。”罗一回答道。
“我相信你已经拿下了。”程艳接了一句。
从程艳的办公室里出来，罗一就把营销费用报销申请送到了财务部的张雯心那里。
“明天打到你卡里。”张雯心笑着说。
“那太感谢了。”罗一没有像平时一样多聊几句，而是马上回到了业务二部的工位上，他脑子里现在只有凯利集团的项目。早晨醒来头就昏沉沉的，算计张天娇的一幕还在脑海里萦绕，刚一到公司打开电脑，陈娟和张连城就把投标文件发了过来，罗一仔细过了两遍，很满意。后来就被程艳叫过去了解情况，现在回来坐在工位上，罗一泡了杯咖啡，他知道陈娟正在忙着亲自打印装订盖章。到了这个时候，他能做的都已经做了，而且还有蒋鹏的把柄在手里，能够施展的阴谋阳谋都用了，他本应该满怀信心，可是**病又犯了，每次投标之前，无论准备得多么充分，到了临近关头还是犯嘀咕。他想到了张天娇，应该把他恨到骨子里了，他提醒自己要小心，今晚本来有个应酬也推掉了，他准备下班后拿着标书直接回家，哪也不去。
这天晚上，罗一辗转反侧难以入睡，漆黑的夜晚对他来说显得格外漫长，总觉得有阴谋在夜的深处涌动。等到闹钟响起，他感觉跟没睡觉一样，但是也习惯性地迅速下床，防止自己再睡着。洗漱完毕，穿戴整齐，他看了看表，七点半，时间还早。这次投标的地点是位于东城区的渤海市行政许可中心，距离罗一住的地方十分钟的车程。按照约定，陈娟这时应该已经在小区外等他了。为了谨慎起见，罗一和陈娟两人都开车一起去投标。
他来到小区外，果然看到陈娟坐在车里，两人一起简单吃了早餐，罗一又上楼把投标文件拿到车里，和陈娟一起开往投标的地点。
渤海市行政许可中心是一栋外表全是玻璃幕墙的建筑，门前宽阔的广场显得很有气势，但是每当到了晚上就被五六十岁的大妈们占领，沦为广场舞的圣地，比白天更加热闹。
停好车子，罗一和陈娟拿着投标文件进了渤海市行政许可中心，很快找到了投标的房间，里面已经来了很多人，都是参加凯利集团项目的各类供应商。
罗一看到了很多熟悉的面孔，都是同类型其他品牌的经销商，他客气的打着招呼，距离远的就点点头示意一下，他心里明白这些人没有希望，他们经销的设备在技术标环节就已经出局了。他四下环视，没见张天娇和万泰商贸的人。有时候对手在眼前，心里更踏实，见不到对手反倒没底。
“这次有把握吗？”陈娟问道。
罗一是真心感谢陈娟，除了感谢更多的是感动，面前的这个女人有一种由内而外的知性美，不矫情不做作，率直而又善良。他回答道：“稳稳的。”
“那就好，我这些天没白忙活。”连续的加班，陈娟显得有些憔悴。
“这项目投中了，咱俩报团旅游去吧？”
“咱俩去旅游，什么关系呢？”陈娟问道。
“姐弟关系啊，为了答谢你。”
“中标再说吧。”陈娟微微笑了笑。
等待的时间总是那么熬人，有一件事突然让罗一有些担心，那就是蒋鹏过于安静了，从夜中环旁的酒店离开后，再也没有联系过。他想了想，尽管你蒋鹏在凯利集团里分量很重，但毕竟是付博雅的老公，是秦淑珍的女婿，要是让他们知道你在外面和其他女人鬼混，够你喝一壶的。他手机里蒋鹏和张天娇亲热的照片，足够要挟蒋鹏了。
“万泰商贸的人来了。”陈娟用胳膊碰了碰罗一，问道，“跟在大鹏后面的女人就是张天娇吧？”
“对，上次re的经销商大会你见过的。”罗一的精神变得亢奋而集中，万泰商贸的人也看见他了。大鹏微笑着对罗一点了点头，罗一也赶紧做出了回应。他把眼神转向张天娇，对方却连看都没看他一眼。
张天娇今天依旧穿着得体，既性感又职业，打扮的光彩照人，吸引了屋里的众多目光。在罗一看来，张天娇比以往少了些什么，也许就是那份面对罗一的从容，尽管脸上依旧挂着自信的微笑，但是眼神显得有些飘忽不定。
“这女人真漂亮！”陈娟都不禁夸赞道。
罗一的注意力被张天娇紧紧地吸引着，直到陈娟提醒他凯利集团的人来了，他这才看到会场里已经座无虚席，最前面坐着凯利集团的人，付博雅和蒋鹏，以及凯利集团渤海市的骨干员工，还有四位到一直保密到今天才露面的专家，都纷纷落座，秦淑珍和两名老员工坐在了另外的一张桌子前。罗一把目光投向这些人，在和秦淑珍以及付博雅目光相遇时，他自信满满的点头表示敬意，又看了看蒋鹏，反倒是蒋鹏先对着他点头微笑。
投标开始，设备供应商按照顺序递交投标文件，整个过程有条不紊，到了中午才结束。张天娇从头至尾没有看过罗一，万泰商贸的人离开时，大鹏还和罗一寒暄了两句。好在投标结束了，罗一松了口气，带着陈娟在附近吃过午餐，下午又回到了投标的会场，一点半开始唱标，有的设备供应商没有再回来。万泰商贸只派了一个小姑娘回来听唱标的结果，而罗一之所以回来，主要是想听一下万泰商贸的报价。让他感到意外的是，万泰商贸的报价并没有比红城实业低，相反是高于红城实业的。这本来是一件好事，但对方的报价仅比罗一的报价高了八千元， 这就不免让他有些担心。尽管两家公司是经销相同品牌的设备，而设计方案也几乎一致，要做到报价如此接近也是很难的，因为每家公司做项目时要求的利润空间是不同的。如此接近的报价，并不敢保证低价者中标，而且之前罗一还在付博雅面前信誓旦旦的宣扬那套不要轻易选择低价方案的理论，现在看来有些画蛇添足了。罗一感到意外的同时，觉得背后出了一身冷汗，他庆幸自己昨天对张天娇和蒋鹏下的圈套，如果都不耍手段，正常投标情况下鹿死谁手还真不好说。
“万泰商贸这价格怎么报的？只比我们的报价高了八千！太假了！”投标文件是陈娟做的，里面的价格和利润空间她比谁都清楚，听到万泰商贸的投标价格，她吃惊不小。
罗一紧锁着眉头，报价如此接近，他的第一直觉还是公司内部有人泄密。
“我们两家的标都开了，其他的还听吗？”陈娟问道。
“不听了，回公司！”罗一有些焦虑，有个想法浮现在脑中，那就是红城实业里一直对张天娇泄露消息的人是陈娟。他不敢相信，更不想相信，可是由不得他不信。投标文件是陈娟和张连成做的，张连成负责的是技术标部分，虽然能够清清楚楚地知道设备型号数量以及安装调试工程量等详细细节，但绝不可能知道最终的报价。只有陈娟，她做的商务标部分，在设备底价上加多少利润空间，是她和罗一共同商定的。怎么可能是她？回公司的路上罗一不停地问自己这个问题。在红城实业里，与罗一走得最近的就是陈娟，两人之间的信任是建立在一次一次互相支持互相配合上的，而且陈娟也深得老板程艳的赏识和信任，怎么会做出这种背叛公司的事情？
罗一开着车，看着前面陈娟的车子，思前想后一点头绪也没有。或许只是巧合，概率极低的巧合？两家公司用的设备和方案相差不大，凑巧设定的利润空间也差不多，所以总体报价接近，罗一最后这样安慰自己。倒不是因为相信陈娟，而是他更愿意相信自己没有被对手算计。
中标结果会在七个工作日内公布，罗一没有什么可以做的了，即便自己的报价被泄露出去，万泰商贸的价格也比自己的要高，而且他还有蒋鹏这张牌。
罗一刚走进业务二部的办公室，肖景峰就凑了过来问道：“投完标了？怎么样？”
“还能怎么样，等结果呗！”罗一回答道。
“梁雪怀孕了！”
“真的？”罗一吃惊地问。
“老弟，这种事我能乱说？”肖景峰挑了挑眼眉，说道，“你最近光忙着投标了，大部分人都知道了！”
“那可喜可贺呀！”罗一又敷衍了几句。
很快就到下班时间了，他来到了售后部张连城的办公室，说道：“张总，这几天辛苦您了，下班请您娱乐一下去？”
“您了让我歇歇行吗，等我缓过来再请我也不迟，我现在只想回家睡觉。”张连成笑着拒绝了，又开玩笑说，“比不了你啊，正当年，精力旺盛！”
罗一又和张连城客气了几句才离开，他又到了综合部的办公室，看到梁雪的工位空着，估计早早就走了。以前梁雪就是这样，晚来早走的，现在怀孕了，更是有了底气。罗一走到陈娟旁边说道：“姐，下班请你吃饭。”
“行了吧，跟我还客气，改天再让你破费，我今天得回家陪陪孩子了。”陈娟温柔地笑着。
下班后，罗一开车直接回家。周五的晚上路上车很多，罗一感到有些失落，他是真心想感谢张连成和陈娟的，这两人想回家休息也是常理之中，只不过凸显出罗一还是孤零零一个人。他想就在这喧嚣的大都市里，自己就像一个孤单的旅人，不知什么时候才能找到属于自己的真爱。回到家停好车子，他没有上楼，而是朝着夜中环的方向走去，在华灯初上的街道上，孤单的身影不断地拉长然后缩短，如此往复，就像他曾经对关俊怡的感情，爱到深处不敢表露，想要忘记却又始终有一丝牵挂。如今关俊怡已经订婚了，他也决定不再沉迷于过去，可是要忘记一个人，真的好难！
他感到累了，为了凯利集团的投标，连续一周都没有睡好，既然孤身一人，只有冷酒能够作陪，他决定在夜中环的酒吧度过这漫漫长夜。
七十四、凯利集团项目（三十七）
凯利集团的项目涉及到罗一所卖的产品部分，最终由红城实业顺利中标。让罗一感到意外的是，第一个通知他的不是项目负责人付博雅，不是关键人物蒋鹏，不是凯利集团的老板秦淑珍，更不是每天盯着招投标信息的陈娟，而是被他算计了的对手张天娇，对方只发来了三个字的信息：“你赢了！”
罗一看到信息后，马上给张天娇打了过去，对方一直占线，后来他接到了付博雅的电话，就没顾上再给张天娇打电话。付博雅来电话也是通知他项目中标了，两人电话里开了几句玩笑，紧接着陈娟也过来告诉他这个消息，罗一当然喜出望外，不断地感谢陈娟，两人到程艳那里做了汇报。程艳也接到了通知，夸奖了一番，说晚上她请客，让罗一叫上张雯心、陈娟和张连城都来，一起庆祝一下。
这天晚上罗一真的喝多了，他是当之无愧的主角，拿下了项目，并且深得老板的信任和赏识，还有张雯心、陈娟和张连城三个值得信赖的同事也都开怀畅谈，他俨然成了红城实业名副其实的一哥。他在老板和同事面前充分的展示着自己，无论是言谈举止还是喝酒的功力，知识储备以及见解深度，都体现着他的个人魅力。他心潮澎湃，激动万分，对未来充满了无限的憧憬。吃过饭他们依旧到了夜中环，在酒吧里喝酒唱歌，聊人生，谈生活，等到散场时罗一已经喝到位了。他告诉自己绝对不能失态，不能让大家觉得自己高兴过头了，整个晚上都表现得非常好，一定要善始善终。
他勉强送走了程艳和张雯心，又给张连城和陈娟各打了一辆车，最后才自己踉踉跄跄的朝小区走去，走到小区门外时，他实在头昏得厉害，晃晃悠悠地在便利店买了瓶矿泉水，坐在小区外的人行道边上，两眼迷离地看着对面的小区。他知道关俊怡就在对面的小区住，可是究竟是哪扇窗却从来没有勇气问。他喝着矿泉水，脑袋发沉发涨，他想站起来却没有力气，也许是身体太累了，更有可能是心累了，内心深处告诉他不要站起来。渐渐地，他的两眼有些睁不开了，强烈的困意夹杂着酒醉向他袭来。他感觉自己就像是漂流在无边无际的黑色海洋里，被海浪不断地卷起，不断地旋转着。
“罗一！站起来！”一个熟悉的女人的声音传来，罗一勉强睁开双眼，吃力地抬起头朝左边看去，不远处陈娟两手拎着包放在身前，正在朝他跑过来。
“站起来，回家睡，别坐在地上！”陈娟跑到近前想要拉起罗一，却没这么大力气，她只好找小区的保安帮忙把罗一生拉硬拽起来。
“看出来你喝大了，刚才还逞能帮我们叫车！”陈娟架着罗一的胳膊进了小区，边走边说道，“亏了我又让司机开回来了，要不在外边睡一夜还了得？”
“谢谢姐，你对我最好了。”罗一含糊不清地说着。
“住哪个楼？还认识家吗？”陈娟问道。
“就左手第一栋楼，二楼，二，零四。”罗一感觉到陈娟架着他很吃力，主动把胳膊放了下来。陈娟用力地用手缠着他，拼命地捏住他的胳膊，生怕他摔倒在地上。
罗一肯定是上不了楼的，陈娟好不容易把他拉进了电梯里，罗一晃晃悠悠地把陈娟挤在电梯壁上。陈娟勉强推开了他，电梯门开后找到了罗一住的房间门口，罗一在口袋里掏了半天才拿出钥匙开了门，刚进屋就瘫倒在沙发上。陈娟赶紧给倒了杯温水，强行让罗一喝了点。她看罗一已经昏睡了，估计叫不醒，就到罗一的卧室翻出了被子，给罗一盖好后，才出门离去，在走出防盗门的同时，陈娟停住了脚步回头看了一眼，然后马上走出去把门关上了。
第二天早晨，罗一依旧被闹钟吵醒了，他手机里的闹钟设置是常开状态的。他迷迷糊糊地站起来找到手机关掉了闹钟，看到手机正在充电，这才慢慢回想起前一天晚上是陈娟把他送回家的，他不由得又发自内心地感激陈娟的贴心。他起来坐在沙发上，感觉口干舌燥的，花了好半天才一点点回想起一天吃饭喝酒唱歌的大部分事情。对于陈娟为他做的，他很感动，能有这么一位异性朋友，总能在最需要的时候提供帮助，真的很难得，也很幸运。
他突然想起前一天给张天娇打电话占线后，一忙活就忘了再打。他又一次拨通了张天娇的号码，依旧是占线。
“早晨七点就占线？”罗一自言自语道，“不会把我拉黑了吧？他没想到自己会一大早就非常想和张天娇通电话，更没想到一整天都无心工作，只想和对方取得联系。
在公司楼道里看见陈娟，罗一赶忙拉住陈娟笑嘻嘻地说道：“娟姐，昨晚谢谢你了，要不然我恐怕会在马路上睡一宿。”
“以后少喝点，喝多就赶紧回家，别在外面晃悠。”陈娟劝解道。
“明白明白。”罗一满脸感激的回答，又装作不好意思地问道，“姐，昨晚我喝多了，没对你做什么吧？”
陈娟瞪着罗一，随后又翻了翻白眼，假装生气地说道：“哼，你还好意思问，自己回忆吧！”陈娟说完，笑着回办公室了。
罗一知道陈娟是在开玩笑，也回自己的办公室去了。他在上午和下午又分别给张天娇拨了两次电话，依旧都是通话中。他居然有种冲动，想要直接开车去万泰商贸找张天娇，这种想法让他感到可笑，又感到有些可怕，难道自己真的喜欢上这个女人了吗？这种感觉很陌生，大概还是上大学时与关俊怡之间有过，令人痴迷不能自拔，满怀期待和憧憬的感觉。
日子还是要一天一天过。七月底的时候，罗一自己的任务超额完成，而他领导的业务二部整体上也完成了销售任务，皆大欢喜。凯利集团项目中标后，罗一进行着后续的工作。由于re体系里是以最终提货日期计算销售业绩的，所以红城实业里也沿用着这种制度，凯利集团的项目自然而然地计入了新的销售年度里。有了凯利集团的项目订单，加上他自己长期固定的业务量，他估摸着新年度的销售任务必定会超额完成，他开始积极寻找新的项目，准备在自己当部长的第二年有个更加漂亮的成绩。
业务一部的冯卓越开始除旧纳新，招兵买马，巩固并扩大业务一部的实力。梁雪也在经营部暗中使劲，给业务一部提供更多的支持。这些罗一都看在眼里，他并没有在自己的业务二部进行过多的调整，他还是觉得稳定和平衡对于公司发展是最有利的。
财务部长孙颖是跟随程艳多年的老人，干练泼辣，能力强，经验丰富。张雯心继续踏踏实实地精进业务，锻炼和提高自身能力，并且不忘学习丰富知识。财务部表面上看起来一片平静，实际上也在暗流涌动。孙颖的工作方式没有任何变化，但是明眼人能够看得出，她有些心不在焉。程艳还无法断定孙颖有了二心，判断不出她是投靠了冯克林还是有跳槽的打算。她还需要孙颖坐镇财务部长的位置，一来孙颖在红城实业多年，行业内和公司内的所有业务，明的暗的，正常的和非正常的很多东西都门清，内部外部各方面关系也都捋得很顺，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二来张雯心还是年轻，眼下难当大局；除了这两点，目前正值程艳和冯克林斗法的时候，她更加不能让财务部在这个节骨眼上出现不稳定因素。程艳必须拉拢孙颖，把她稳定在自己的阵营里，稳定在自己管理的财务部部长的位置上。
业务一部和二部所有业务员在销售re商用产品的同时，也在销售着re的民用零售产品，占比很大，可是利润极低，基本上见不到明面的利润，所有利润都隐藏在re的后台返利政策里，这些返利的钱是压在re的账上的，经销商想要用的话，需要按照一比一的比例另外打入货款，才可以使用，并且是不给开票的。很多找罗一窜货的小经销商也需要民用零售产品，他们拿不到后台的返利，所以更愿意从红城实业直接低价窜货。罗一看重这一部分销量,早就动员吸纳了众多经销商从他那里窜货,而且他之前也化解了re整顿窜货对红城实业构成的威胁,帮助他树立了声望。他却逐渐有些顾虑,因为这种窜货行为,看起来是放货的和拿货的双方共赢,放货的得到了销量又不会在re涨任务,而拿货的赚到了现钱,但实际上从长远来看还是放货的吃亏,因为是提前把自己能够拿到的利润透支出去了,然后再由re给的返利补回来。这种一轮又一轮的循环是re制定经销商政策是设定好的圈钱手段，作为大户的红城实业，只能无奈地在这个车轮上转动，不断地被掏空。罗一不知道红城实业能够坚持到什么时候，有时候想起来很后怕，有时候又觉得这是老板程艳应该操心的事情，自己无能为力。
冯克林也有头疼的事。他负责的零售卖场部，就是re民用零售产品的最直接也是最主要销售窗口。这两年零售卖场部能够为公司提供的业务量逐年下降，在三年前经过了一轮疯狂地开店扩张期后，就开始每年要有一到两家闭店。他也是无可奈何，尽管re永远在诱惑、怂恿或是逼迫经销商开店，但随着房租的连年攀升和re民用零售产品利润率的逐年下降，闭店是在所难免的。红城实业零售卖场的逐年减少，是市场机制和公司利益驱使的，对冯克林来说无形中降低了自己部门在公司内部的地位。
更加让冯克林头疼的，是re的售后政策。一直以来，民用零售产品都是保修六年，商用产品保修一年半。售后任务是re对经销商的一种强制手段：re的几乎所有产品都涉及到售后安装，安装工作由经销商雇人进行操作，这部分费用re厂商会给经销商结算，并且为用户提供保修服务。这里所说的保修服务，实际上不是re厂家组建的维修队伍为终端用户提供的，而是re强制转嫁到经销商身上，让经销商代其负责的。如果想要享受re结算的安装费用，并且想要自己销售的产品有售后保修服务，经销商就都必须要承揽re的售后维修工作。re会根据终端用户的报修信息，对经销商进行售后派单。随着re总部的售后政策愈发繁琐而严格，每一个经销商都要面对更加繁重且毫无盈利可言的售后任务。红城实业的售后部，工作分为两大部分，一部分是安装、维修和储运，另一部分是设计、技术支持和质量巡视。对于红城实业来说，售后部的维修工作实际上是赔钱的，依靠re厂家结算的那点可怜巴巴的维修费，根本不够维修工人的工资，这还不算维修延时和不满意等引来的re处罚，这是所有re经销商面对的困局，无法逃避。售后维修工作越来越难做，与re厂家之间没有协调的余地，还压低了公司的整体盈利，这让冯克林很头疼，更加降低了自己部门在公司的话语权。
罗一作为业务二部部长，除了参加公司的每周全员例会外，还要参加部门领导会议，对于上面这些情况都一清二楚。；罗一最关心的是程艳究竟是想在与冯克林的斗法中获得什么样的结局。是想单纯的压制住冯克林吗？绝对没这么简单。从两人都把自己的孩子安排在公司的关键部门开始，这场斗争的结局就被定性为你死我活了。两位老板总有退下来的那一天，必定都想要让自己的孩子掌管公司或者至少是成为公司的第一领导人。程艳虽然是个女人，以往都表现出温柔地一面，但是罗一知道，在公司日后归属问题上，她是绝对不会心慈手软的。
罗一始终在猜测，程艳会用什么样的方式，在公司占据主动和优势？把张雯心放在财务部，把他罗一提升为业务二部的部长？这些都只是制衡的手段，没有什么实际的力度。应该会有更加犀利的狠招才对。领导的心思还是很难猜透的，罗一只能尽量做好自己的事情，静观其变，听候调遣。在公司的这条船上，他充其量是一名中级船员，真正的方向舵现在还不知归属，最后究竟是能留在船上还是被迫跳海，都不知他能预测或是左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