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六、城西养老院(六)
罗一满怀激动的心情回到家,把车停好后,他们没有上楼。他来到夜中环酒吧要了一杯威士忌,在吧台上等待魏勇的消息。酒吧里舒缓的音乐和五光十色的灯光让罗一精神放松,偶尔能够遇到的熟人会让他的心情更加舒畅,在这里总强过自己在家,这里能让他能暂时告别孤独。
“一哥,今天心情不错?”还是那位熟悉的年轻调酒师。
“啊,这么明显吗?”罗一是这里的常客,但依旧记不清这个调酒师的姓名。
“心情是藏不住的,嘴角、眉梢、眼神、脸部的肌肉还有肢体语言,整体上都会显露出来。”调酒师微笑着说,“其实你今天和往常一样,但经常见到你,我能够感觉出细微的差别,说不出来具体是哪里,但就感觉你今天的心情很好。”
“是的,今天收到了好消息。”罗一心里佩服这个年轻人的洞察力,也许这只是长期在这种场所工作的基本素质吧?接触形形**的人,见惯了尔虞我诈的众生相,必须要善于察言观色,洞察人心。
“酒喝完了,给你换一杯新款鸡尾酒?”调酒师询问。
“好啊。”罗一以往并不多关注鸡尾酒之类的文化,但今天心情格外的好,索性继续放松心情,仔细地看着年轻调酒师花哨而娴熟的表演。
罗一看着调酒师放在他面前的一杯鸡尾酒,杯口边缘插着一片柠檬,酒体分为三层。最上层晶莹剔透就像宝石一样的蓝色,让人感觉很平静;蓝色向下逐渐过渡为激情似火的红色,那红色是如此的妖艳,仔细观察,红色里掺杂了不易察觉的紫黑色小颗粒,非常小,类似火龙果里黑色的籽,即便是罗一平时喜欢红色,仔细盯着那悬浮着紫黑色颗粒的红色酒体,也莫名地产生躁动不安的感觉;红色向下继续过渡为半透明的奶白色,仅凭视觉就能感觉到柔顺丝滑,让他联想到了巧克力广告。他刚要端起酒杯品尝,却被年轻调酒师示意还没完成。
调酒师拿出一个精致的小碗,打开后用一个特制的长条形工具在小碗里沾了一下,紧接着把长条形工具移动到酒杯上方正中央处,小心翼翼地滴下了一滴透明的液体。那液滴在接触酒的一瞬间,就像一颗水晶球沉入海里一样,被第一层酒体浸染成了蓝色,但依旧能够区分出液体和蓝色酒体之间的区别。随着液滴缓缓下落,开始滴入红色的酒体中,但这一次下坠的速度明显比在蓝色酒体中要慢,同时已经被浸染成蓝色的液滴又渐渐被红色酒体覆盖,变成了更深的紫色,这样一来就更像水晶球了,就像故事里女巫占卜师时用的紫色水晶球。
罗一被酒杯里的美妙变化吸引着,不知不觉那个液滴非常缓慢地进入了半透明的奶白色酒体中,这次的下坠速度更慢了,最后几乎不再下落了,而是是悬浮在奶白色酒体中央,由于奶白色酒体是半透明的,所以看起来就像被浓稠的牛奶包裹着的一枚紫水晶球。更加奇特的是那紫色的液滴和奶白色酒体之间似乎在发生着细微的反应,好像是正在互相交换彼此的颜色,又好像只是视觉上的错觉而已。
调酒师从始至终都没有做任何的介绍。罗一感觉不是在喝鸡尾酒,而是在看一场魔术表演,他没有询问每层酒体的调制以及那最后滴入的液体是什么成分,这样反倒失去了新鲜感,变得像知道了化学公式那样平淡无奇。当然,最后罗一还是有一个问题:“这款酒的名字是?”
“心境。”
罗一若有所思,又问对方:“有什么说法吗?”
“没有,靠每个人自己的感受和想象吧?”调酒师似乎是在问自己。
“新推出的产品?”
“是的。”调酒师春风得意地说,“昨天参见了一个鸡尾酒大赛,抱着试一试的心态,居然进了决赛。由于没有太多的准备,之前的作品都用掉了,决赛只好临时发挥,甚至都没时间给这款酒准备个有意境的介绍,只是想出了个名字。我也是实话实说,没想到却被评委们一致认可了,拿了个第二名回来。”
罗一笑着说:“那真要恭喜你了。心境,每个人都不同吧,所以不需要什么介绍。”
“谢谢一哥,这杯酒算我请的,你是第一个顾客。”年轻调酒师说完,友善地点头微笑,又去招呼别的顾客了。
也许每个人的心境就像这杯酒一样吧,表面上看去如大海般波澜不惊,心里又都如同火一般炽热,同时还充斥着种种杂念,但到了内心最深处,也都有着或多或少的一片净土,能够把被外界浸染的那些杂色慢慢地洗掉。
罗一正胡思乱想,被人拍了一下,他回头看去,居然是张天娇。这个女人依旧是妖艳动人,万泰商贸的业务员和凯利集团项目上的竞争对手,这两个标签,好像悬浮在对方头顶一样,提醒着罗一要保持警惕。
“一哥,这么巧啊。”张天娇端着一杯酒,坐在了罗一的旁边。
“你一个人吗?”
“不是,和两个闺蜜来的,她们在那边。”张天娇指着远处沙发上的两个漂亮女人,对方也朝她挥手示意。
罗一出于礼貌地对那两个人点头笑了笑。
张天娇问:“最近在忙什么?当了部长,很辛苦吧?”
“瞎忙。”
两人有一句没一句的闲聊着,没过一会儿,魏勇给罗一发来了信息,是几张图片。罗一打开看,前面几张是刚刚签下的合同照片,最后一张是普惠集团打给红城实业的汇款截图。曲院长果然说话算话,而且办事效率很快,快下班时刚签完合同,当晚就让会计把城西养老院的百分之七十设备预付款打了过来。罗一回复魏勇:“干的漂亮,我现在联系明天的事。”
“又拿下一单?”张天娇就像有预知能力一样。
“手下业务员做的。”罗一直言不讳。
“那恭喜了。”张天娇和罗一碰了下酒杯。
喝了口酒,罗一放下酒杯,他本想给程艳打电话,询问是否收到了银行的短信提醒,又犹豫下班时间有没有必要打扰领导。没想到张雯心的短信已经抢先一步发了过来:“一哥,收到一笔款,普惠集团打来的。”
罗一又打开张雯心信息里的图片,对比了金额和曲院长发来的一样,确认普惠集团的钱到账了,这才露出得意的笑容。
张天娇调侃说:“看到你开心的笑真不容易。”
“今天这单值得高兴。”罗一回答着,马上用信息告诉陈娟款已收到,并且把合同照片也转给了她。
陈娟回复:“好的,我明天早晨八点就公司做出库单,你联系一下售后的老徐。”
罗一示意张天娇要打个电话,对方温柔地笑着点了点头。他拨通了红城实业售后部长徐超群的号码:“喂,徐总,这么晚打扰您,真不好意思。”
“罗一,没关系,你可是拿着程总的尚方宝剑啊。”电话里传来徐超群的声音。
“我哪敢。徐总,下午在程总办公室谈的那个项目,拿下来了,明天就要送货安装,按照咱们定的五天内完工,没问题吧?”罗一很客气地询问着,张天娇坐在旁边视线一直停留在他的身上,面带桃花般的微笑。
“没问题,按照程总指示,安装队我已经调集完毕,一共八队十六人,随时待命。”徐超群又补充说,“完全配合一哥您的工作。”
“哎呦,你真是太给面子了,那我就先谢过徐总了,有情后补。”
“这么晚电话就为了谢谢我?”
罗一赶忙说:“嘿嘿,还是您高明。娟姐明天八点就在公司开出库单,既然售后人手齐备,那还要麻烦您现在打几个电话,通知库管、装卸还有安装队,明天八点十五在公司集合,帮忙装车,然后直奔现场开工。”
“你这一句话,调动的人可不少!”
“所以才找您寻求援助啊,我没这么大能量,在咱们公司售后,只有徐总您能帮我。”罗一奉承道。
“好吧,先这样。”
结束了通话,罗一长舒一口气,才发现一直盯着自己的张天娇。
“抱歉,怠慢你了。”
“哪的话?亲眼见到了红城实业的一哥现场办公,调用全公司资源,服务于终端客户。今天我又学习了。”
两人相视一笑,沉默片刻,就互相道别了,张天娇回到了两个闺蜜身边继续喝酒聊天,而罗一则背对着张天娇所坐的方向,在吧台上品尝着那款名叫“心境”的鸡尾酒,入口居然有点苦涩,马上又转换为清洌甘甜的口感,略带辛辣和一丝很难察觉的酸味。罗一离开时,朝张天娇挥了挥手。
翌日,由于临近年底,天气很冷,陈娟和罗一都在八点前赶到了公司,魏勇更是在他们之前就在办公室等候了。陈娟把魏勇拿来的合同看了一遍后就锁进了档案柜里,很麻利的开好出库单,三人一起来到一楼的售后部,把单子叫到了库管手里。库管交上了装卸工,打开了仓库厚重的大门。
年底是行业里最淡的时候,安装工大多没活,都在四处找活干维持生计。八组安装队共十六人,早就蓄势待发,帮着装卸工一起装车,口中冒着热气,个个精神抖擞。
其他同事陆续来到公司,和罗一等人打着招呼。程艳停好车下来,看到大院里热火朝天的景象,面带着微笑走了过来,肯定并表扬罗一等人的工作效率。
九点刚过,送货车队和安装队伍浩浩荡荡地开出了红城实业公司大院,直奔城西养老院。至于魏勇,在装卸工和安装队装货时,就赶往了城西养老院。这个项目从开工到完工,用时四天,安装调试过程一切顺利,成功的迎接了年前市领导的检查以及年后的外地调研团。曲院长非常守约,非常准时地支付了每笔款项,并且后来又把设备维保以及后续二期项目也都给了魏勇。
罗一借由这一单项目,充分显示了自己的实力,牢牢地拉拢了魏勇,并且通过魏勇的宣传,在红城实业又一次提高了自己的声誉,稳固了自己在刚刚接手的业务二部的部长地位。
四十七、凯利集团项目(二十七)
一月底,红城实业一年一度的的年会如期而至,每年都会在过年假期前两天举行。罗一进入红城实业参加过两次年会,以往他不过是一名观众,都是保持着低调,权当做是一场放松心情的聚会。这次罗一的心情多少有些变化了,作为二部部长,或多或少要体现出一定的参与度。他已经和张雯心约定好,年会时两人要合唱一首歌。
年会的地点选在城北开发区的友鹏海鲜大酒店。位于六层的其中一间会议厅能够容纳一百五十人同时就餐,早就被布置得当,餐桌整齐地分列两侧,中间空出了一条走道。最前方是舞台,这里由于经常承接会议,演讲台、大屏幕、灯光音响之类的设施一应俱全,而且舞台后方还有更衣室和演出准备区域。
业务二部的人被安排在第二排的桌子上。年会的主持人是陈娟和售后部的一个男的。陈娟今天穿得光彩照人,耳朵上的水滴形状的吊坠更显得她温柔而知性。开场几个节目过后,轮到罗一和张雯心的唱歌了,这是他事先和张雯心约定好的。他们的形式很独特,唱的是两首歌,《雪中情》和《追梦人》,这是上世纪九十年代的电视剧片头曲和片尾曲。
这天罗一难得穿得很正式,张雯心也是精心打扮,两人在舞台上动情的演唱,台下的人听得非常入神,就像在看一对郎才女貌的情侣。第一首歌以罗一为主,豪气万丈,荡气回肠,第二首歌以张雯心为主,轻柔舒缓,婉转悠长。罗一的目光不时地扫视台下,程艳优雅地笑着,冯克林脸上看不出太多的情绪,两个人虽然坐在一起,但是没有任何交流,而冯卓越和梁雪一直在窃窃私语。让罗一高兴的是自己部门的人都在专心的听着,还在结束时带头给予热烈的掌声。
年会的流程继续进行,在员工表演节目的过程中,穿插着一些团队合作的小游戏。作为二部的部长,罗一自然身先士卒。尤其在那种需要男士用力量完成的小项目里,他更是拼尽全力。在他和肖景峰的努力下,最后业务二部的分数第一,得到了公司准备的三千元团队奖励。其实罗一并不在乎这个奖励,甚至有些希望综合评分不要排在第一,但是做游戏的过程中被气氛感染,不由自主的就都想争个高低。评分结果出来后他自然高兴,可也觉得这下真是鹤立鸡群了,刚当上了二部部长,就在年会里出风头,太张扬了,难免会让一部的冯卓越心生不满。尽管心里这样想,脸上却熟练地挂着谦虚而自信的微笑,上台领奖,奖状和红包是程艳和冯克林一起颁发的,三个人还在台上一起合影留念。
罗一下台后,陈娟宣布进入年会的最后一个环节,庆功晚宴。两位老板和各部门领导坐在一桌,其他员工以部门为单位分别落座。上菜的同时,两位老板上台发言。先是冯克林结合市场、售后等方面进行了分析和总结,强调了公司内部协同发展和团队作战的重要性,并对公司新一年的发展规划作了简要的介绍;然后程艳上台,总结了公司一年来在销售上取得的突破、攻下的难关以及获得的成绩,鼓励每一位员工,与公司共同发展共同成长,在新的一年里锐意进取,创造更加辉煌的业绩。
两位老板的发言,应该说让每个员工都心潮澎湃热血沸腾,脑子里充满了对未来的憧憬和奋斗的**。
敬酒的环节很快就开始了,两位老板分别到每一桌敬酒,讲些笑话,提升喝酒的气氛。罗一离开领导的桌子,去和业务二部的员工坐在一起,吃着菜,象征性的一起喝了点酒,因为大家都知道两位老板来了他们还要喝,虽然不强制,不过一年一度的年会如果再偷奸耍滑有些说不过去。
肖景峰坐在罗一旁边说道:“罗一,这团队奖励咱们怎么分配啊?”
“我这样想的,咱们先把钱平均分了,大伙落个实惠。然后我再另外安排大家一次,怎么样?”罗一说完看了看其他人。
“那就让一哥破费了。”已经成为罗一忠实部下的魏勇高兴地说。
“说了可不许反悔。”肖景峰拍着罗一,又看了看大伙,问道,“那是今晚还是明晚?”
“我看就今晚吧,结束后咱们另开一场。后天就过年了,辛苦了一年,明天就别占用大家时间了,回去干点家务陪陪家人。”
大家都表示赞同,尤其是那些已经成家的人,更是举双手支持。
席间罗一又举着酒杯到每一桌敬了酒,主要是与别的部门沟通感情,俗话说阎王好斗,小鬼难缠。程艳重用他,可是工作中也缺少不了其他部门的配合。程艳和罗一又特意到业务二部的桌上陪大家聊了聊,也算是为罗一撑足了面子。程艳听说罗一要在饭局结束后带大伙去唱歌,提出也要参加,还赞助一笔经费。罗一邀请了张雯心、陈娟还有张连城以及其他部门几个关系要好的同事。
由于年会从下午两点就开始了,五点多开餐,到了七点多基本都已经酒足饭饱。晚上八点,罗一带着参加唱歌活动的人,来到了夜中环,罗一要了最大的ktv包间。
罗一要了酒水饮料和小吃果盘之类的。又有服务员端额外上来两瓶洋酒四瓶红酒还有果盘,说是老板赠送的,罗一知道应该是光哥或者阿耀知道他带着一大帮人来了,特意赠送的帮他抬高面子。他找了个机会出来给光哥打了个电话表示感谢。同事们踊跃的点歌唱歌,魏勇刚刚在罗一的帮助下争得了城西养老院的项目,热情十足,带头活跃气氛闹得很欢,并且特意给罗一敬了一杯酒表达感谢之情。
换做平时,罗一会敞开了喝酒,但是今天程艳在场,他不能喝多,只好不停地鼓动其他人开怀畅饮。这晚张雯心和陈娟也都喝酒了,又有肖景峰带头,现场气氛很活跃。罗一尽量保证大部分时间是陪在程艳旁边的。
谈话中,程艳肯定了罗一的能力和成绩,激励他带领业务二部努力提升业绩,授意他多帮助张雯心树立声望,暗示他要更加重视与业务一部之间业务量的竞争,提醒他立场要坚定,要保持忠诚和警惕。
罗一被老板耳提面命,自然要抓紧这个近距离表现的机会,恳切的表明了忠心,保持着谦恭的姿态,让老板知道自己的信心和决心。
程艳又问道了付博雅的凯利酒店项目,罗一简明扼要的说了目前的进度和自己的想法,两人交换了意见。
就在两天前,罗一顺利地搞到了张天娇的公司对于凯利酒店酒店项目的初步设计方案。对方的设计方案和红城实业递上去的方案几乎完全相同。这也在罗一的预料之内,毕竟两家公司都在经销同一个品牌的设备,尽管产品线很丰富,但是谁都会选择对于项目最合理而对于自己最容易中标的方案,太过冷门的设备方案是极为冒险的,一般只会用在毫无希望的项目上当做赌博,所以两家公司出的方案不会有什么实质性的差别。
程艳告诉罗一,秦淑珍和付博雅已经决定了,在他们凯利集团内部组建评标小组,秦淑珍不会参与,也就是说决定权还是在付博雅和蒋鹏手里。
罗一看着面前肖景峰正和陈娟在一起跳舞,听到了程艳的消息,他心里突然浮现出一个对付张天娇的想法,虽然还不成型,但他的直觉告诉他要按照这个模糊的想法计划下去。
谈话间程艳说道:“自从re换了新领导,很多政策都在调整,年后肯定会有大动作。而我们这个公司,也许也会迎来大的调整和机遇。凯利集团这个项目,对你和我都是一次考验。”
对于这句话,罗一听得有些迷糊,对他当然是个挑战,但是对于程艳,单单一个项目,谈不上挑战。不过他依旧认真地点点头,表现得自信而坚定,表示无论用什么手段,他都肯定会赢下这个项目。
由于红城实业从除夕前一天就开始放假了,所以这晚唱到了快一点才散场。大家陆陆续续走出ktv包间。罗一给张雯心、陈娟、肖景峰和张连城单独发了信息,想要在到夜中环的酒吧坐坐。已经很晚了,张连城要回去,肖景峰已经喝多了,根本就没看到信息,被人送上出租车也走了。张雯心和陈娟都留了下来。程艳听张雯心说先不回去,就自己打车走了。
坐在夜中环的酒吧里,听着轻柔舒缓的音乐,罗一感觉自己很开心,在红城实业得到老板的充分信任并且做到了业务二部部长的位置,让他或多或少有些成就感,更让他开心的是面前的两位美女,居然都同意留下来陪他,这又让他充满了满足感。
“感谢雯心,感谢娟姐,谢谢你们能留下陪我,让我不至于独自一人对着孤灯喝着苦酒。”罗一举着酒杯,看着面前的两个人。
张雯心笑着点了点头。
陈娟笑着骂道:“别自作多情,我留下不是陪你,是怕你喝多了为难雯心。”
“姐,你总是在我需要时出现,要么就是帮我渡过难关,要么就是监督我不要犯错误。”罗一谄媚的笑着。
“一哥,想听什么歌?我为你献唱一曲。”张雯心说着站了起来。
“你倒是真给他面子!”陈娟看了看张雯心,又对着罗一瞪了一眼。
“还是那首《加州旅馆》吧。”罗一说完,看着张雯心漫步走到舞台中央,对乐队说了几句,音乐很快就响了起来。前奏很长,张雯心坐在麦克风前,目光柔和地看过来。罗一被五光十色中的张雯心所迷倒,如痴如醉的看着她,不像半年多之前那样羞涩了,取而代之的是年轻女人优雅而自信的气质,含蓄而又迷人。
“你喜欢雯心?”陈娟突然问道。
“这么漂亮的女孩,谁不喜欢?”罗一没有被这突如其来的问题难住,又加上一句,“姐,要是你没结婚,我更喜欢你。”
这句话让陈娟张着嘴瞪着眼,脸上一阵通红,感觉火辣辣的。她很快调整过来说:“我有什么好的?你就净捡好听的说!”
“真心话!”罗一眼神停留在台上,毕竟是张雯心特意要给他唱首歌,如果把脸对着陈娟那样显得对张雯心太不尊重了。他又说道,“姐,你是那么温柔善良,体贴而又善解人意。从我进入红城实业前就喜欢你,只不过你有家庭有孩子,我平时可以和你逗,但是绝不会越轨。”
“我就权当你是酒话了。把你的精力放在合适的感情上,我提醒你一句,雯心是老板的女儿,你最好别和他发生什么事情。”陈娟说完面对着台上的张雯心挥了挥手,又竖起大拇指。
张雯心的歌曲接近尾声,罗一说:“谢谢姐提醒,要不说你要陪在我身边呢,既能帮我,又能约束我。”
“我约束不了你,一切看你自己。”陈娟优雅地倚在座位上说。
“放心,我有分寸的。”罗一站了起来,走到舞台下方,伸出一只手让张雯心扶着,把她带回座位上。三个人继续把酒言欢,抛开了工作的压力,沉迷在这放松而又惬意的夜晚。
四十八、凯利集团项目(二十八)
正月初三的晚上六点,罗一乘坐的飞机降落在了湖南长沙黄花国际机场。
除夕前那天,罗一接到了付博雅的电话,凯利集团每年都会在正月初四的下午,在湖南长沙的总部酒店内召开年会,刚刚临时决定邀请渤海市项目的供应商感受一下凯利集团的文化和规模,并不强制,有兴趣的供应商可以去参加。
罗一在接到电话后,马上答应了付博雅的邀请。如果所有供应商都不去倒没什么大不了的,就怕有竞争关系的供应商去了,自己不去那就显得对凯利集团不重视。他为了这个决定感到庆幸,因为在上飞机前,就遇到了张天娇。
登机时,两人走到了一起,打了招呼又简单聊了几句。
“恭喜一哥,顺利拿下城西养老院项目!这局棋下的漂亮!”张天娇的笑容很有深意。
“每次见面你都要恭喜我啊。”罗一心想面前的女人真是消息灵通,他又问,“大鹏没怨我吧?”
“当然怨你了,他把你的所作所为告诉大家,然后严厉地声讨你。”张天娇调皮地坏笑着,“当然,最后他还是原谅了你,并且告诉万泰商贸的人不要再跟刘海有任何的合作。”
罗一知道对方说的多半是在开玩笑。
坐在飞机上时,罗一都感到后怕,如果自己选择不去长沙,那么恐怕张天娇会在长沙就把项目拿下了,她应该有这种实力,抓到对手一点破绽,就能破开一条口子,进而把对手撕碎。罗一想如果换成自己,也会这样做。
在飞机上,罗一和张天娇的位置离得很远,两人都没有提出要坐在一起,毕竟是冲着项目来的,不像一起回学校那样单纯。罗一在飞机上索性睡了一觉。等醒来时,身上盖了条毯子。他找来空姐询问,空姐回答:“先生,是前边那位女士让给您盖上的。”
罗一顺着空姐指的方向看去,说的应该是张天娇,他微笑着对空姐说了声谢谢。
下飞机时,罗一和张天娇又不约而同地走到了一起。
“凯利集团还真是大方,机票酒店全包了。”罗一没话找话说。
“一哥,在飞机上我还等着你会换到我旁边的座位呢,你可真不够意思。”张天娇随意地说着。
“不好意思,睡着了。”罗一笑了笑说,“不过我倒是做了个好梦。”
“梦到什么了?”张天娇很感兴趣地问。
“好梦不能说吧,说破了就不灵了。”罗一神神秘秘地回答。
“告诉我吧,一哥,成心吊人家胃口。”张天娇摆出一副小女生撒娇的样子。
罗一凑到张天娇耳边,张天娇很大方的没有躲闪,只听罗一说了一句:“春梦!”
“一哥,你真坏,逗人家!”张天娇装着生气的样子,罗一得意地笑了笑,两人走出了机场大厅。
“一起打车吧?”张天娇问道。
“到了凯利集团你我就是竞争关系了,坐同一辆车过去合适吗?”罗一警觉地说道,“上次你把和我见面的照片发给了红城实业,老板已经不信任我了!你可是害得我好惨!”
“那件事真的很抱歉,不过你也很轻松就化解了。我保证不会有第二次了!你要相信我,不要只看表面现象。来吧,帮我把行礼放后备箱。”张天娇说着,拦下了一辆出租车。
罗一没听明白这句没头没尾的话,看到出租车的后备箱已经打开了,就把张天娇和自己的行礼都放了进去,两人一起坐车来到了位于长沙市中心的凯利集团总部酒店。直到下车前,出租车司机都认为他们俩是来旅游的情侣关系。
下了车,两人迈步进了酒店前厅。在前台说明来意并报上了公司名字,工作人员在电脑前查询核对了一下,就安排人把罗一和张天娇带到了各自的房间。无巧不成书,两个单人间,恰好是对门。罗一和张天娇都意味深长的对视笑了笑,进了各自的房间。
安顿好后已经晚上八点半了,罗一接到了付博雅的电话,说是今晚有会议,不见面了,第二天年会会场见。
门响了,张天娇的声音在外面喊道:“一哥,出去坐坐吗?”
既然已经有了和张天娇接触的合理理由,罗一也就不怕再有照片传给冯克林了,他快步把门打开,笑着说:“好啊,我正是空虚寂寞,漫漫长夜不知道如何消磨。”
“酒店二楼有吧台,去喝一杯吧?”张天娇提议道。
两人来到了酒店二楼的休闲区,这里是供客人休闲娱乐的地方,一侧设有吧台。他们找服务员要了两杯酒,张天娇坐在吧台前,显得很放松,也很迷人,她微微眯着眼,看着罗一,说道:“一哥,恭喜你啊,升任红城实业的业务二部部长。”
罗一微微皱了皱眉头,心想她真是消息灵通,红城实业内部到底是谁嘴不严,亦或是已经被张天娇发展成眼线了。他直截了当地问:“谁告诉你的啊?”
“嘻嘻。”张天娇低头笑了笑,说道,“我有我的消息来源,没有不透风的墙。这下你成了名副其实的红城实业一哥了吧?”
“还差得远呢!”罗一摆摆手,又问道,“我真想知道红城实业的到底谁是你的内线。”
“你早晚会知道的,但不是现在。”
这时两个男的走了过来,西装笔挺,中等偏瘦的身材,很年轻,也很帅气。其中一个染着黄发的说:“你看看,冤家路窄啊,大过年的还能遇到张大小姐!”
另外一个带着耳钉的也跟着说:“她改换门庭,伺候别人去了。”
“在me没有她老爷子的资源,做业务员光靠这张脸可不行,哈哈哈。”
张天娇回头看了看,没有搭理那两个人。罗一坐在旁边,皱着眉头不明白怎么回事,也没有回头看。没想到那两个人凑到了近前,黄发男子伸手捏了捏张天娇的肩膀,恶狠狠地说:“凯利集团在渤海市的项目,你也在盯?”
可能是被捏疼了,而且被一个男人捏着着实让张天娇生气了,她哎呦了一声,反手拍掉了黄发男子的手。耳钉男坏笑了几声说:“看来换地方了,人也变矜持了,以前的me交际女神,可是我们的梦中情人啊!哈哈!”
“别太过分。”张天娇不能再忍着了,回过头咬着牙一字一顿地说着,显得既气愤又委屈。
“我倒要看看,没有你老爷子罩着,离开me去了re,这项目你还能不能赢得下来。”耳钉男伸手要摸张天娇的下巴,张天娇眼含怒意,身子向后躲着,但是已经靠在了吧台上。这时,耳钉男伸过来的手被罗一用力抓住了。
“你谁啊?放开!”耳钉男喊道。
“可以啊张天娇,来长沙了也有男人陪着!”黄发男子阴阳怪气,又对罗一喊道,“说你了,放开,滚一边去。”
罗一没有回答,也没有放开手。这让耳钉男很生气,另一只手去抓罗一的肩膀。罗一的手腕用力一翻,把耳钉男的手腕转了一个夸张的角度然后向外推了出去,耳钉男惨叫了一声向后退出好几步差点没坐在地上。
罗一阴森森地抬起头,眼镜搭在鼻子上,两眼冷冷地从眼镜框上方看了过来,并没有说话。
黄发男子本来想要有所行动的,可是看到罗一的样子,突然不说话了,而是仔细地看了看,语调变得很客气问道:“我们和张天娇以前有些过节,和你没什么关系!这位兄弟,看着很眼熟,咱俩以前见过?”
“我谁也不认识,不过张天娇是我妹妹,今天我在这,说说吧,以前你们有什么过节?”罗一大模大样地倚在吧台上,慢慢地把眼镜拿下来,用面巾纸擦了擦后又带上,根本没有看对面的两个人。
耳钉男又走了过来,这回不敢再动手动脚了,不过还是不服气,喊道:“有过节!你办的了吗?”
“哼哼,我就没想办。”罗一看了看耳钉男,有盯着黄发男子说,“刚才包括以前,你们有什么过节,你们怎么欺负过她,我不管,从今天开始,我看谁再敢?”
耳钉男刚要破口大骂,被黄发男子拦住了,黄发男子说:“这位兄弟,你是不是五汇新街的红莲?”
“哦?哼哼!到了长沙,居然还有人这么称呼我!真是亲切啊!”罗一冷笑了几声,侧目看了看张天娇,对方一脸的委屈,咬着嘴唇,这是罗一第一次看到张天娇弱势的一面。他又说道,“既然知道我是红莲,这位兄弟,你应该知道红莲两个字的分量。”
“知道知道,在渤海市的北城区,都知道五汇新街的光哥有位好兄弟,名叫红莲。”黄发男子已经显得很客气了,问道,“你来这里,是旅游吗?”
“大过年的,旅游个毛啊?”罗一笑了笑说,“我在re工作,凯利集团这项目,你们谁也不用争,我要了。”
“原来是同行,哈哈。”黄发男子脸上堆着笑。
罗一摆摆手说:“同行不同行的无所谓,今天的话,我已经说了,别再欺负张天娇,更不准再对她动手动脚。”罗一说完,瞪着眼挑了挑眼眉,又把头向前向下伸了伸,做了个很强势地询问对方的动作。
“以前不知道她和你红莲哥有关系,算了,这行业里,不同品牌的经销商没多少交集,只有同一个品牌的经销商才是真正的仇家。以前的事都过去了,以后咱们常来常往。”
“最后这句话我爱听。”罗一拿起酒杯,朝对方举了举,说:“有机会去夜中环,我请你喝酒。还有旁边这位兄弟,回头一起坐坐。”
黄发男子客气地和罗一握了握手,拉着还有些不服气的耳钉男走了。
“你还好吧?”罗一转头看着张天娇,没想到对方眼眶通红,倔强地忍着不让泪水流下。张天娇大概是不想让人看到自己脆弱的一面,有意把头转向吧台方向,控制着自己的情绪,带着委屈而又要强的声音说:“谢谢你。”然后她把面前的酒一饮而尽。
罗一反倒不知道怎么安慰她了,也面对吧台坐着,两人都不说话了。最后还是张天娇先开口,出乎意料的是她已经调整好情绪,说道:“一哥,你不想知道我为什么离开me吗?”
“我听说是丢了很重要的单子,恰巧以前的公司内部斗争,是这个原因吗?”罗一故意没有提出德亚集团几个字。
“这你都知道了?”张天娇低头笑了笑,喊来服务员又要了杯酒,喝了一口说,“我的父亲之前在政府部门工作,和我们这个行业有很多的交集,包括业务上的和行政上的,但是去年四月份去世了。”
看到张天娇哽咽了,罗一温柔地说:“抱歉,让你提起伤心的事了,别太难过,生活还要继续。”
“不怪你,是我想和你说说,可以吗?”张天娇看着罗一。
罗一也侧过头看着面前的女人,他没有回答,只是带着温和的目光点了点头。
“我以前所在的公司是me在渤海市最大的经销商。而刚才遇到的那两个鬼,是最大的竞争对手,就像现在你在红城实业,而我在万泰商贸这种关系。有我父亲的政府部门背景,我所在的公司本身实力雄厚,加上我的销售能力和人脉关系,我这些年可以说是顺风顺水,整个渤海市me的经销商里,没有一个人能和我抢单子。说句良心话,我的成功,有我父亲一半的功劳。”
“我打听过,你是me的王牌业务员。”罗一说。
“我父亲身体一直不好,去年突然发病去世了。这对我是一个很大的打击。当时我的公司内斗激烈,我父亲的去世成了我的一个弱点,而当时恰巧丢了德亚集团的单子。”
“所以你的公司就把你开掉了?”罗一问道。
“他们只是各方面刁难我排挤我,但没有能耐开掉我。那段日子是我最低落的时候,发自内心的想要离开me的圈子了。”
“换到me其他的经销商不好吗?为什么直接到re的圈子里来了?”罗一追问道。
“我是个女人,能明白男人看到我时想的是什么?以前我父亲在,无论是me的人还是下面经销商的人,见到我都掩饰着,恭恭敬敬,但是自从我父亲去世后,那些人看我的眼神都肆无忌惮张牙舞爪,也许是他们色的本性,也许还有对欺负以前风光的人的那种快感。”张天娇虽然说得是伤心事,但脸上却很平静,捋了捋头发,两手捧着酒杯,继续说道,“何况做业务的,难免树敌,所以我就想换个圈子,到re的经销商来了。”
“德亚集团的单子是我做的。”罗一摆出歉疚的样子。
“我知道。”张天娇很释然,“所以我去了万泰商贸,而没去红城实业。”
“那就是有意和我成为对手了?”
“不要只看表面现象。”张天娇回答道。
“这话是什么意思?”罗一没听明白。
“以后你会知道的,现在你和我都要努力地争取凯利集团的项目。我知道你和甲方在很多技术层面作了手脚,我也这样做了,而且比你做得更深更到位,所有的技术参数都有利于re的产品,其他品牌想要符合要求,只能做正倾斜或是负倾斜的调整,所以说已经没有半点希望。接下来,就看你我谁能赢下这单。”张天娇举起酒杯,和罗一的杯子碰了一下,说,“祝你成功。”
“哈哈,我可没有你那么强的能力和自信,我永远都是随遇而安,顺其自然。”罗一笑了笑。
“真巧啊。”蒋鹏走了过来,穿着西装,脸上带着金丝眼镜,斯斯文文地说道,“两大对手这是煮酒论英雄了?”
“蒋兄,过年好啊。”罗一站起来伸出手和对方握了握,说道,“我俩既是对手,又同是re的忠诚战士。”
张天娇也和蒋鹏握了握手说:“蒋总过年好!我们刚才还在谈贵公司的项目,也就是我和他之间的竞争了,正在讨论如何用re的产品在项目上发挥最大的作用,服务甲方,让甲方满意。”
罗一注意到蒋鹏和张天娇握手时,很用力,而且用了较长的时间才松开,他观察蒋鹏的眼神,心里大概知道对方想得是什么了。
“好啊,让甲方满意是首要原则,就看你们怎么做了,谁能让甲方最满意,项目就是谁的了。能明白我的意思吧?”蒋鹏笑着说。”
“今天真是有缘,来,蒋兄,坐下来喝一杯。”罗一做了个邀请的手势。
“不了,你俩继续聊,在这里毕竟不太方便,等回了渤海市,我会单独约你们。”蒋鹏说完虚伪地笑了笑,就转身走了。
罗一冷笑着看着对方的背影,心想这家伙好谨慎,在自己家的酒店肯定做不了什么出格的事,我倒要看看回去了你会单独和我说些什么?
“一哥,别理他。”张天娇说着,又坐到了吧台前。
“难怪你不想待在me了,你太优秀了,惦记你的人肯定不少,这小子也不例外。”罗一说的是蒋鹏,他也想试探一下张天娇。
“可以理解,男人嘛,都想名利双收,美人在怀。就像他,家里有这么大的酒店产业,肯定不缺钱。酒店的人都是他家的员工,也不缺名声和权力。他老婆付总是个大美人,他岳母又是你们程总的老同学,估计他能够找你索要的,只是钱而已。而对我就不一样了,他想要的我知道,不过也没这么简单。”
罗一听张天娇的这些话,觉得这女人以前不知道经历了什么,可以肯定的是久经沙场,也许为了赢下单子,可以面不改色地做任何事。
“为了你,为了不让他这种衣冠禽兽得逞,我保证会赢下这单,不给他任何机会!”罗一举起酒杯。
“想赢过我,没这么容易,不过祝你成功。”张天娇也举起酒杯,两人一饮而尽。
四十九、凯利集团项目(二十九)
凯利集团的这座总部酒店,确实很上档次,不仅位于长沙市的中心地段,无论是规模设施、服务水准,也都是一流的,而且房间内的很多细节都极具人性化设计。罗一和张天娇喝酒聊天到了十一点才各自回房间。
躺在床上,罗一辗转反侧,到了凌晨一点多还没有睡意。他索性坐了起来,倚在床头柔软的皮质靠背上,一手盘着手串,放松精神思考着。
他在想回到渤海市,蒋鹏会找他要什么。就像张天娇说的,蒋鹏能找他罗一要的,恐怕会是最直接的东西,那就是钱。而蒋鹏能找张天娇要的,除了钱,恐怕还有她的人。按理说蒋鹏一直是站在张天娇这边的,不会找罗一要什么好处。恐怕蒋鹏已经意识到从张天娇那里不一定能得到想要的东西,所以才会找到罗一,做两手准备。
如果蒋鹏被张天娇直接拒绝了,那么事情就简单了,罗一可以向公司申请营销费用,让蒋鹏满意,又有付博雅支持,这单项目,红城实业稳赢。可是如果张天娇无底线,顺从了蒋鹏,又或是一直这样含糊下去,而蒋鹏也有耐心等下去,那么对罗一来说就太不利了。几天前罗一就考虑过,酒店毕竟是付博雅自己家的,涉及到自己家的直接利益,不要说罗一,即便是程艳的面子也不好使,付博雅不会要任何好处,肯定也不会有任何明显的倾向。更不要打付博雅母亲秦淑珍的主意,所以说搞定蒋鹏成为了输赢的关键。
作为一名业务员,要有敏锐的嗅觉,能够捕捉到事关项目输赢的关键细节,同时还要有准确的分析能力,根据一点蛛丝马迹,分析并制定出走向胜利的战略战术。
罗一想该怎么搞定蒋鹏呢?他已经知道蒋鹏有所图,而自己能给的,张天娇也能给;可是张天娇能给的,他却给不了。一直以来有个很模糊的想法,逐渐在罗一脑子里酝酿成型,还是老方法,美人计!只不过,形式要变一变了,而且要委屈一下张天娇。这个主意在公司年会上,罗一脑子里就有过模糊的轮廓,现在思路而更加清晰了,他开始得意起来,放下手串,走下床,来回踱步,脑子里继续构思着更加清晰的步骤。他最后坐在酒店房间的沙发上,拿起茶几上的铅笔和白纸,在上面写写画画,涂涂改改,最后露出了满意的笑容,然后把那张纸撕得粉粉碎,扔进了 厕所马桶冲掉,这才躺在床上,很快就睡着了。
第二天,罗一睡到很晚才起,凯利集团的年会要到下午两点才开始,既然付博雅说了年会上见,这一上午的空闲时间罗一无事可做。快九点时,他不紧不慢的拿着房卡,来到了酒店一楼的餐厅。没想到刚进餐厅就看到了付博雅,她穿得很正式,头发也是精心做过的,脸上画着淡妆,透着职业和迷人,正在吃早餐。有三个人和付博雅坐在一桌,也在用餐,但同时手里都拿着文件,看样子像是在做汇报。付博雅一脸的精明干练,简直和她母亲秦淑珍如出一辙,边吃东西边和那三个人沟通着,分派任务,从容淡定。
“一哥!”付博雅看到罗一进了餐厅,慢慢地扬起手,喊了一声。
“小雅,一大早就这么忙啊?”罗一回答着,心想着也许就是企业家和普通人的区别。
“是啊,渤海市的项目已经在赶进度了,下午的年会也要安排好。”付博雅喝了口橙汁说,“这里住得习惯吗?多提宝贵意见。”
“挺好的,就是这一上午的时间不知道怎么消磨。”
“楼上有健身房,去锻炼吧。”付博雅把杯子里的橙汁喝完了,站起来说,“我吃饱了,还要继续工作,下午见吧,一哥。”
“好,你先忙吧,下午见。”罗一看着那三个人跟在付博雅后面一起走了,边走还在边做汇报。他简单吃了些东西,回到房间门前,没有进屋,而是转身敲响了对面的房门。
“谁啊?”敲了好几下,张天娇才从屋里问道。
“是我,罗一。”
“进来吧。”门开了,张天娇穿着宽松的睡衣,头发湿湿的,正在用毛巾擦着。
“我一会儿再过来。”罗一看到张天娇还穿着睡衣,没好意思进屋。
“没关系,进来吧。”张天娇转身往房间里走,坐在了沙发上。
罗一犹豫了一下,走了进去,也坐在沙发上。
“吃早餐了吗?”罗一问。
“吃完了。”
“上午有什么安排?”
“没安排啊,偷得浮生半日闲。”张天娇给罗一倒了杯水。
“是啊,做业务员的,一年到头都在忙,真是难得的安逸时光。”罗一感叹道。
“既然难得,就要好好享受!”张天娇站起来,故意地伸了个懒腰。
罗一看出来对方连内衣都没有穿,他顿时就觉得热血翻涌,赶忙拿起水杯喝了一口。放下杯子说:“小娇,你胸前有根头发。”
“是吗?”张天娇低头看了看,确实有一根头发,她用手捏了下来,娇声娇气地说,“哎呦,一哥你真坏,往哪里看嘛?”
“抱歉。”罗一笑着回答。
“我一会儿准备去逛街,你呢?”张天娇问。
“楼上有健身房,过年这几天没活动,浑身不自在,我去活动一下。”
“那好,下午见吧。”张天娇站起来开始找衣服,罗一很礼貌地离开,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整个上午,罗一都在凯利酒店的健身房里。到了下午,罗一参加了凯利集团盛大隆重的年会。晚宴时,渤海市项目的设备供货商一共来了两桌人,罗一和张天娇坐在一起。秦淑珍尽地主之谊,主动过来敬酒,并且给每人准备了一份纪念品,付博雅和蒋鹏也跟随左右,还有参与渤海市酒店项目的重要员工也端着酒杯跟在后面。秦淑珍敬酒并不敷衍,与每个人都或多或少的聊几句或是开个玩笑,最后来到了罗一跟前。
“小罗,半年多不见,听说升职了?”
“秦总好,上次渤海市一别,回想秦总教导受益匪浅,努力工作,又蒙程总赏识,职位小有提升,不敢得意骄傲,唯有加倍努力,忠于公司,忠于客户。”罗一说着客套话。
“看看,小罗说话还一套一套的。”秦淑珍微笑着问道,“旁边这位小张和你是竞争对手吧?”
“我和她即使对手也算朋友,我和她的公司都在re旗下,都是用re优质的产品服务于客户,只要客户选择的是re的产品,我俩无论谁输谁赢,都会为客户做了对的选择而高兴。”罗一控制着语速,摆出无比真诚的表情。
“好,在座的供货商朋友,都是我们凯利集团的重要合作伙伴,眼下渤海市的项目,还要仰仗诸位,我代表凯利集团渤海市的员工们,敬大家一杯。”在秦淑珍的带动下,付博雅和蒋鹏还有其他员工都把杯中的酒一饮而尽,而包括罗一在内的供货商们,也都鼓掌叫好,陪着喝了。
等到秦淑珍带人去别的桌了,张天娇说道“一哥,秦总很支持你。”
“没有吧,作为董事长,我们没有任何好处能打动她,肯定会一视同仁。”罗一看了看远处的蒋鹏,凑到张天娇耳边低语道,“下面的人就不一样了,我看这项目的关键,就在蒋鹏身上。”
“英雄所见略同,只不过我比你有先天的优势。”张天娇也和罗一耳语着。
“那就要看谁能豁的出去了。”罗一心想试探也就到今天,回到渤海市就要真刀真枪的招呼了!
“放弃吧,一哥,他想要的你给不了。”张天娇自信满满的说。
罗一没想到这女人会把话说到这份上,也不知道是真的不在乎脸耻还是有意打击他的信心。他看到付博雅又单独走了过来,赶忙站起来说:“小雅,你可真忙啊。”然后又凑到付博雅近前低声说,“要是早知道和你说句话的时间都没有,我就不来了。”
“一哥,我这不是单独找你来了吗?”付博雅今晚穿得端庄大方,光彩照人,她露出迷人的微笑着说,“本来想多留你两天,带你在长沙好好游览一番的,不过这两天真是抽不出时间了,只能回到渤海市再见面了。”
“理解你,这次我看到了你专注而又职业的一面,很迷人。”罗一奉承道。
“谢谢一哥夸奖。”付博雅把眼神转向一边,问道,“这位美女就是张天娇吧,公司开会蒋鹏时长提起你们公司的业绩和实力。”
“付总好,我去拜访过您两次,时机不巧都没见到您。”张天娇保持着灿烂的微笑,突然把手搭在罗一的肩膀上,说道,“一哥是我大学时的学长,虽然服务于不同的公司,可是从re还有大学两方面说,我俩算是同门,付总,在项目上您可不能偏袒他。”
“项目是我的,肯定公平公正。” 付博雅眉梢微微颤动了一下,用眼神挑了下罗一,淡然一笑说,“一哥,既然美人在侧,那我就不打扰了,回到渤海市我在办公室给你准备工作餐。”
“那我可太荣幸了。”罗一看着付博雅去别的桌了,这才坐下,转头说道,“小娇,你可真会给我挖坑,怎么搞出咱俩是同门了?”
“嘻嘻。”张天娇意味深长地笑了笑说,“你我本就是同门。”
“随你怎么说吧,太调皮!”罗一夹了口菜。
宴会快要结束时,张天娇离开了座位去补妆。等到从洗手间出来时,在过道里遇到了蒋鹏,对方倚在柱子侧面似乎在等她,而且位置很隐蔽。
“咳咳!”蒋鹏咳了一声,看到对方听到了,他就转身向后方走去,推开防火门,进了空荡荡的楼梯间。
张天娇意识到蒋鹏有话要说,而且是不能让别人听见的。她左右看了看,来来往往的人很多,而楼梯间附近却没有人,内心是抵触的,不过也没有办法,只好硬着头皮走了过去。她保持着缓慢优雅的步伐,表情从容大方。推开防火门走了进去,问道:“蒋总,有事找我?”
蒋鹏正在用布擦拭着眼镜,不时地吹掉尘土,没有回答。过了几分钟,他把眼镜举起来看了看,满意地戴好,这才说道:“我们初七回渤海市,项目的进度很快,你做好准备了吗?”
“这项目我公司势在必得,早就准备好了!”张天娇回答道。
“我是问,你,准备好了吗?”蒋鹏有意把话说得非常慢,并且把“你”字说得很重,眼镜片折射反光,看不到他的眼神。
张天娇愣了一下,马上回答道:“我随时可以应对任何挑战,服务客户是我们一贯的宗旨。”
“哈哈,有服务意识就好。”蒋鹏拍了拍张天娇的肩膀,从头到脚打量着她,笑着说,“你知道我的意思,回到渤海市看你表现了。”他说完直接推开防火门朝宴会厅走去。
张天娇咬着嘴唇,一副愤怒的样子,露出轻蔑的笑容,等到防火门自动关上了,她自言自语道:“色胆迷心,斯文败类!”
宴会结束时,罗一和其他供货商按照凯利集团的通知,拿着来时的机票到一楼前台报销,同时领取第二天返程的机票。
这一晚,他和张天娇没再联系。第二天回程的飞机上,两个人虽然换到了挨着的位置,但也都各有心事,一路无话直到在渤海市落地后分别。
五十、凯利集团项目(三十)
春节长假后,红城实业正常上班,员工们的工作也都步入正轨,恢复了以往紧张而忙碌的节奏。罗一作为业务二部的部长,只是在上班的第一天早晨开了一的简短的部门会议,了解一下每个人手上的项目和进度就散会了。他觉得以前业务二部没有部长时能够正常运转,现在自己当了部长,不应该打乱大家以前的工作方式和习惯。
相比于罗一而言,业务一部的冯卓越则更凸显自己的领导地位。假期后,他先是利用整整一个上午的时间召开部门会议,宣布业务一部新的规定和奖惩机制,部署自己对于新一年的工作安排,还与每一个部门员工都进行单独的谈话,全方位的了解部门员工的项目信息,对一些工作做了调整,尤其是自己也参与到几个重点项目的跟进中。
re年前新来的总经理,在春节假期后的第二天就推出了一系列新的re内部制度和经销商政策。涉及到经销商层面的,主要的变化体现在价格政策、货源管控和物流政策上。
以前re对于经销商的价格政策还是相对宽松的,平时的零售提货政策就会有相应的返点和补贴,而且在每一单工程项目上,只要经销商提出申请,为了尽量促进成单,都会批准或多或少的优惠政策。而新的政策下,无论是零售设备的返点和补贴,还是工程项目的价格优惠,都要和每月打款以及提货金额直接挂钩,并且提高了申请项目价格优惠的基数,给经销商的最直接感觉,就是圈钱,想要优惠,就必须多打款,多提货,而经销商提出的货,是销售到终端用户了还是压在自己仓库了,re根本不关心。
在货源管控方面,re要求经销商使用其提供的进销存软件系统,所有机型进货、入库、销货都要扫码,即便经销商有自己的仓储系统,也要强制使用re的软件,方便re全面掌握经销商的货源储备和销售动态。
还有物流方面的变化。凑够一定金额或是凑够一大车,就可以免费送货,这是re进入渤海市这么多年一直延续着的物流政策。现在的新政策规定,取消所有免费送货政策,全部收费,后期re会按照提货金额给予一定金额的补贴,但是补贴的百分比很低,相当于把物流的成本全都转嫁给了经销商。
面对re政策上的变化,作为经销商没有什么反抗的余地,毕竟re在国内的老大地位不可动摇,产品好卖就有话语权,说话硬气,出政策更硬气。
红城实业的例会上,经营部部长梁雪给全体员工解读了re的新政策。其实对于re的政策调整,罗一听了觉得很不合理,但也无所谓,这些是程艳和冯克林应该操心的事,他更关心的是即将到来的凯利集团项目的投标。
年后他又找过付博雅两次,还是在付博雅的办公室利用中午时间,边吃工作餐,边聊项目的事。付博雅虽然有问必答毫不隐瞒,但是并没有表现出对于红城实业的倾向性。罗一觉得这是正常的,只要付博雅不倾向其他的供应商就足够了。又一次离开付博雅办公室时,正好看到蒋鹏带着张天娇进了办公室,罗一和张天娇对视着点头微笑,并没有说话。
至于凯利集团的其他几个关键员工,罗一自认为维护得很好,只剩下蒋鹏还没拿下。他单独约蒋鹏出来过两次,只不过没有什么太大的进展。蒋鹏做事很小心,每次见面都会要求把手机关掉,并且把包和外套放在远处,而且说话时到了关键点上会很小声或是用手势表示。好在他已经罗一暗示只要能够给他足够的好处费,支持红城实业不成问题。
罗一申请过一些小额的营销费用,用来维护凯利集团的几个关键员工,但是他根本没想给蒋鹏钱,因为他不能,这是他三天前做出的决定,因为有程艳和秦淑珍的关系摆在那,他绝不可能申请出足够让蒋鹏满意的钱数。既然不能,他就要寻找别的办法,这办法他已经构思很长时间了,就是利用蒋鹏贪图张天娇美色的想法。他在等待时机,他相信会有的,只要他保持着和蒋鹏以及张天娇的接触,就能找到合适的时机引蒋鹏入局。
“一哥,下班点外卖,在公司聊聊?”张雯心给罗一发来了信息。
“好的。”罗一马上回复了。他突然有种感觉,自从认识了张天娇,自己已经被对方吸引住了,这种感觉很奇怪,也许是因为张天娇对手的身份,显得神秘而不可得。
快下班时,陈娟发来了信息:“罗一,你和肖景峰要的货都是明天到。”
罗一回复到:“这么快,谢谢姐,太照顾我了。”
陈娟回了句:“哼,以前照顾你,现在还要照顾你的部门。”
罗一接着回复:“嘿嘿,这两天请你吃水煮鱼啊。”他又回了个鲜花的表情。
“老肖,你要的货明天就到。”罗一对肖景峰喊道。
“好嘞,老弟,够迅速。”肖景峰也回应道。
自从罗一做了业务二部的部长,除了日常工作外,他对部门员工的工作基本不多过问,但是有一件事必须要做,那就是为了下属在其他部门那里做协调,争取最大的权益。好在他做的得心应手,在财务部那里,不会因为款项的事耽误订货和供货周期,在经营部那里尽量争取安排自己部门要的货物先送达,在售后部争取安排最优秀的人做设计方案并且安排最好的队伍进行安装调试等等。一部的部长冯卓越也会为自己的下属争取权益,又是老板儿子的身份,自然一路绿灯,让罗一欣慰的是,他在争取权益方面没有落下风,可以说与冯卓越平起平坐。这方面做得到位,部门的同事们对他的信服程度和支持程度明显增加。
等到了下班时间,其他人都走了,最后只有罗一和张雯心留在楼里。外卖很快就送来了,是张雯心要的。两人边吃边聊。
“一哥,re新年度的政策调整你怎么看?”张雯心问道。
罗一虽然觉得这些政策调整和自己关系不大,但是对张雯心,他不能这样说,否则就显得对公司利益漠不关心。他放下筷子,喝了口饮料,说道:“先说价格政策吧。re老总挺厉害的,他把所有的优惠、返点和补贴,都与经销商打款和完成任务的数量挂钩了,相当于打包捆绑,经销商想要这部分利润,就要服从,可是钱到了re账上,货物到了经销商的仓库里,re的目的就达到了,至于货物的销售情况,re不会关心。”
“以前不也是这样吗,总是催着经销商打款提货。”
“被催促着打款提货,是每一个经销商都要面对的事情,这点我是深有体会。可是以前即便你不打款或是提货任务没完成,re也会放出一部分的优惠和点位给经销商。换成现在的政策,打款提货只要不按照re的政策执行,就什么优惠和点位都吃不到了。”罗一解释道。
“那我们该怎么应对?”张雯心追问道。
“没办法。以前我做经销商时,打款和提货就根据自己的实际情况,绝不勉强,更不会打款或是压货,因为我可以在红城实业窜货,根本不需要re的那一点点可怜兮兮的优惠点位。可是像红城实业这种规模的经销商,没有反抗的余地。唯一能做的就是更加拼命地销售,增加货物的流转速度,同时提高回款的数量和速率,为公司减少压力。”
张雯心点了点头,很认真的思考着罗一的话。她又问道:“其他的政策呢?”
“物流方面也没有办法,这个新老总也真够狠的,re延续了这么多年的免费送货政策,他刚来不久就一刀切,所有送货都要钱了。都说这个九零后敢想敢干,真不知道是有魄力,还是有毛病?把自己标榜得很优秀,其实有可能没见过什么大钱,居然连物流的钱都要算计!总之是在总部有后台撑腰,要不也不可能这么年轻就当了re渤海市的总经理。”罗一停顿了下,看了看张雯心,这女孩还是那样清纯漂亮,但是比以前少了些稚嫩,多了份专注,他又说,“以前免费送货时,经常有小经销商和我们拼车,能帮忙就帮。以后这种拼车的事,也要找他们收费,没有免费的午餐了。”
“好,这点很现实。”张雯心给罗一又倒了些饮料,问道,“那货源管控方面呢?”
“这方面没有什么影响。”罗一无所谓的耸了耸肩。
“真是这样吗?我可是听到了两种说法。”张雯心认真地说。
“哪两种?”
“第一种说法,是re给出的,这个进销存系统,是为了更好地了解经销商的货源储备以及市场销售情况,根据数据制定更加适合经销商和市场的价格政策。”张雯心说完看着罗一,等他发表意见。
“别听re瞎胡扯了,他们才不会因为经销商仓库里有哪些周转慢的滞销品,而推出相应的促销政策或是价格补贴,re关心的只是他们自己仓库里的货,到了经销商手里的,就和他们没关系了。”
“嘻嘻,你说的倒是直白啊,一哥。”张雯心笑了笑。
“我好歹以前自己干了九年的经销商,re是怎么对经销商的,我太清楚了。你听到的第二种说法呢?”
“第二种说法,是经销商的普遍看法,也是re内部私底下交流的观点,就是利用进销存系统,可以清清楚楚地看到经销商从re进了多少货,销售了多少货,库存有多少,更可以知道哪些经销商不从re提货,而从平级的经销商那里提货,实际上就是窜货,就像很多小的一级经销商,每年都不完成任务,但是每年都从我们这样的服务商提很多的货,这种情况re通过进销存系统可以掌握得一清二楚。”
“那些小的经销商,打款和提货任务都达不到re的标准,享受不了多少价格政策,充其量能吃到五到十个点的折扣,有的甚至更少;而我们红城实业能够却能够享受到更多,所以我们对外能放到十五到二十个点的折扣。他们都喜欢从我们这里窜货,因为这样现款提货,卖出去了就能够见到实实在在的利润,卖了的都是赚钱的,而不用期待re遥遥无期而又不值一提的返利;当然,我们也很欢迎,既能出货,又不会增加自己的任务量,可以说是双赢。”罗一插了一句。
“可是有了进销存系统,恐怕就没办法窜货了。”张雯心显得很担心,说,“我们会失去很多窜货的经销商,进而损失很多销量。”
“哈哈,雯心,我不这么看!”罗一满不在乎地笑着。
“为什么?”张雯心不解地问。
“进销存系统,货源管控政策,不允许经销商窜货。这些都太好了,这恰恰体现了re对我们的关怀。”罗一显得满怀欣喜。
张雯心越听越糊涂,柳眉微蹙,歪着头看着罗一。
“有了进销存系统,就能很轻易地查看货源的进出关系,就能防止经销商窜货了。”罗一端起饮料喝了一口说,“那窜货的经销商都哪去了?”
他停顿了一下,然后非常得意地说:“还不都跑到我们红城实业这了!”
“一哥,你这话说得就好像耍无赖一样。”
“哈哈,雯心,对,我们就是耍无赖,作为服务商,作为渤海市数一数二的大户,我们有资格对re耍无赖。没有进销存系统以前,你以为re查不出窜货的渠道吗?他们照样能查,只不过没人会查。即便是re主管我们的业务经理,看到了也会装作没看到,最多就是装装样子说几句。都是为re出货,你觉得五六家小户的任务重要,还是我们这样的一家大户的任务重要?”
“当然是大户了,大户的任务可能比十几家小户的总和还要多。”张雯心回答道。
“这就对了,这就是我们耍无赖的资本。红城实业的任务能否完成,才是re最关心的,至于我们和小经销商之间的窜货行为,根本就是无关痛痒的事情。”
张雯心说:“可是听说去年新来的re办事处总经理杜总,已经提出了要严肃整顿窜货行为。”
“也就是做做面子上的事,不用太在意。即便真的会整顿窜货,到时候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想办法应对就是了。”罗一满不在乎地说着,心里想着的依旧是在新的年度里要全面铺开的放货计划。
“那这个进销存系统有什么作用?”张雯心还是不明白。
“有可能没有任何作用。现在都讲究大数据,这个九零后的老总,要的就是这个造型。而re的中层员工,也会有人乐于迎合领导的喜好,高出这么个系统和一个部门的人,体现出他们的工作成绩。雯心,很多小的经销商之间也有窜货行为,有了进销存系统,re可以对小的经销商进行约束,进而体现了对我们的关怀。”
“我似乎明白一些了。”张雯心满意地笑着。
两人都吃饱了,又闲聊了几句,看看表已经八点多了,就收拾东西下楼了。
到了公司大院,天空下起了雪。张雯心伸手接住了几片雪花,在手里显得晶莹剔透又很快融化了。她呼出热气,侧头对罗一说:“一哥,终于下雪了。”
“好兆头,瑞雪兆丰年,虽然已经过完年了,但是有场雪终究是好事情。”罗一看着天空,说道,“你就像这雪一样纯净。”
张雯心抿着嘴笑了,说:“你却像那风一样难以捉摸。”
罗一低头看着张雯心,在雪中这女孩显得格外美丽,他似乎能看到女孩大眼睛里飘着的雪花,洁净无瑕。他问道:“此话怎讲?”
“有时感觉你很正派,有时又感觉你很市井,有时你能给所有人带来欢笑,有时又感觉你很伤感,总之难以看清哪个才是真实的你。”
“哪个都是,又哪个都不是,你喜欢哪个,哪个就是。”罗一说完自己都笑了,他感觉自己在胡说八道。
“不早了,回吧,谢谢一哥今天的指点,我受益匪浅。”张雯心笑着说。
“雯心,明天见,下雪了,路上小心。”
两人驱车驶离公司,开往各自的目的地。
五十一、清退钉子户(一)
罗一躺在床上,仅仅开了床头柜上的一盏小灯,盘着手串不知不觉就睡着了。由于转天是休息日,而且难得没有任何安排,他特意把手机里常年开启的闹钟关掉了,要睡个懒觉充分的休息一下。他睡得很熟。他梦到了和关俊怡在一起的大学时光,短暂而美好,两人一起上自习,一起在学校里散步,相处的每一段经历都那么轻松愉快。他又梦到了自己在学校篮球场上打比赛,而关俊怡就站在场边为他加油,他在最后一秒投出了决定胜负的一球,篮球在半空中划着优美的弧线,关俊怡在场边紧张地用手捂在胸前,时间仿佛静止了,所有人都在等着篮球落下的瞬间,可是那篮球依旧划着优美的弧线,却迟迟没有落下。他感到焦急而无助,只期盼着篮球能够平稳地落入篮筐,顺利地赢下比赛。就在他两眼紧紧盯着篮球下落的轨迹时,一个让人心烦的声音响了起来,他本以为是裁判的哨声,可那并不是短促而清脆的声音,反而是没完没了地响着,连续不断似乎还带着点韵律。
他睁开眼,昏昏沉沉地寻找着声音的来源,那是一个正在震动的发亮的东西,是手机,他松了一口气,准备关掉脑中然后继续自己美好的梦境。突然,他清醒了,他知道自己已经把手机闹钟关掉了,既然不是闹钟,那一定是有人来电话了,他赶紧揉揉眼,拿起手机,是付博雅打来的。他就像触电一般从床边站了起来,用手揉着眼眉,清了下嗓子,让自己彻底摆脱刚睡醒的状态。
“小雅,你好。”罗一接通了电话,声音和情绪都调整到了工作的状态。
“一哥,今天是休息日,过来喝杯咖啡?”
“好啊,我马上出发,半个小时后见。”罗一也没看几点就立刻答应了,因为他知道对方在休息日约他喝咖啡,肯定是有关项目上的事要商量。
“别太着急,我也刚到公司,还没吃早餐,一个小时后,我在公司楼下的咖啡厅等你。”付博雅笑了几声挂断了电话。
罗一才注意到时间刚八点,他迅速地收拾整齐,下楼简单吃过早餐。一小时后,他开车来到了位于西城区水上西路的中银大厦。写字楼的底商有一家咖啡厅,名叫西城印象。罗一推门进去时,付博雅已经坐在了角落里的座位上。
“小雅,今天周末你也上班,太努力了!”
“一哥,我给你要了拿铁。抱歉打扰你休息了,你能来才算是加班吧?”付博雅调皮地问道。
“要是别的客户,周末应酬当然算加班,不过你不是,咱们是朋友!”罗一坐下后,服务员很快就把咖啡端了上来。他闻了闻香气,问道,“小雅,今天应该不是只为了请我喝咖啡吧?”
“当然不是。”付博雅的表情突然变得有些忧愁,用手指在咖啡托盘上不断地画着圆圈。
“有心事?”罗一心想不会是和老公又吵架了又要找人安慰吧。
“最近遇到点麻烦事情,很烦,就像找你倾诉一下。”
“说来听听。”罗一微微皱着眉头。
酒店的筹备工作一切都很顺利,唯独让付博雅发愁的,是酒店后面的一块规划为停车场的地方,有一个钉子户,问题迟迟不能解决。那里原本是一个安防设备厂,是老国企的下属三产,至少在十年前已经停产,当时绝大部分员工选择拿一笔安置费走人,只剩下厂长和三名员工关系还留在上级单位,留守在厂区里,处理安置人员的托管工作和其他琐碎事宜。后来留守的人索性就把废弃厂房对外出租,而有一些困难的老员工,还住在厂区内的平房宿舍里。
四年前,厂区被上级单位卖给了西城区建委,算是完成了历史使命,可是问题随之而来,那就是清退厂区里的企业和零散租户。
最开始的一年内,厂长和留守的员工挨家挨户的劝说,但是根本没有动的。到了第二年西城区建委索性派人接管了这项工作,很多外地租户和小的公司都被劝走了。第三年的劝说工作难度更大了,留下的都是几个租用场地面积很大的生产型企业,这些企业搬出去都要求有补偿,有的通情达理,有的却狮子大开口,但好在时代不同了,在建委的一轮轮谈判和不定期停水停电软硬兼施的手段作用下,拿到了一定的拆迁补偿,也都搬走了。最后一年,是难度最大的一年,虽然只剩下了一个私人租户,但这个租户可不简单,谁也请不走。
这人名叫王楠,一个五十多岁的老无赖。那句“不是老人变坏了,而是坏人变老了”,在王楠身上体现得淋漓尽致。他是安防设备厂的老员工,年轻时在厂里出过工伤,一条腿落下了轻微的残疾,走路有点瘸。他有个妻子,两人没有孩子,厂领导考虑过他的困难,而且也知道他是个无赖,曾经分给他一套住房,而且这些年一直都给他发工资上保险,逢年过节还会给几百块钱补助。王楠后来又得过一次轻微脑梗,抢救及时没有落下后遗症,他却找人托关系办下了偏瘫门门特,干起了碰瓷儿的营生,专门找厂区附近的小路口讹诈开车的司机。因为他腿有残疾,还得过偏瘫,残疾证成了他的护身符。只要他把残疾证亮出来,前来处理的警察就都无可奈何开始和稀泥,而那些车主也都没有办法,为了不和这种无赖纠缠,也为了不浪费自己的宝贵时间,大多会选择退避三舍,掏个几百块钱了事后赶紧走人,所以王楠的碰瓷儿营生干得风生水起。
近几年经济蓬勃发展,房子的升值就像做了火箭一样。王楠索性他把分到的房子对外出租,夫妻两人又搬回了厂区,强占了一间平房宿舍。自从安防设备厂开始清退租户,他就是一块难啃的骨头,原来厂里的领导和员工都不敢找他谈,即便后来西城区建委接管了这个任务,三番五次做工作也都无济于事。建委把厂区停水停电也没有作用,王楠早就从外面引来了水电,他强占的那间九平米的平房就变成了他的堡垒,后来连监控都装上了。劝说无果后西城区建委告到了法院。一开始双方都同意调解,但是调解无果,因为王楠开出的条件是厂区周边的两套三室一厅的住宅,还要一楼,作为原告的城西区建委自然是不会答应,所以法院根据事实宣判王楠败诉。进入执行程序后更加困难,即便是法院的执行人员还有当地民警到场,也对付不了这个拿了残疾证的老无赖。
凯利集团的酒店项目外侧是宽阔的主路,安防设备厂的用地只不过是项目内侧的一小片区域,规划建成地上停车场,王楠强占的那件平房更是非常不起眼的一角。项目外侧主体工程正在紧锣密鼓的开展着,内侧安防设备厂的其他场地都已经拆除,唯独剩下了无赖钉子户王楠强占的平房,孤零零地立在那里。
听着付博雅讲述的前因后果,罗一也无奈的摇着头。
“现在和以前不一样了,即便法院已经判你胜诉了,但依旧不能强拆,这是敏感问题。”付博雅气哼哼地说。
“当今社会什么人最蛮横?就是这些举着残疾证的老无赖!他们导致了一大批社会问题,说不正之风他们居首都不为过!”
“一哥你也知道,这是我第一个独立运作的项目,出了这么一档子事,我都没脸见我母亲,而且对我在集团内部的声誉影响很大。”付博雅显得很委屈。
“没人管得了他吗?”罗一问道。
“现在占理了都不能强拆,而且还要考虑对方的困难,体现出人道主义关怀!”
“两套三室一厅的住宅,还要一楼?真是要疯了!”罗一忍不住又爆了句粗口,接着说,“厂区的地,西城区建委是主体,他们领导不怕你起诉吗?”
“他们害怕,所以一直非常配合我们的工作,表现得很积极,可就是拿这个钉子户没办法。虽然凯利集团已经向城西区建委支付了拿地费用和相关的安置款,可是还是不能起诉城西区建委,因为那样法院只能判建委向凯利集团赔偿违约金,不会涉及到钉子户,依旧解决不了实际问题,项目的进度耽误不起!”付博雅解释道。
“那个无赖,究竟想要多少钱?”
“我让人出面问过,不要钱,只要房!”付博雅叹了口气。
罗一知道付博雅今天找他来的意图了,但是他不能先说破,向后倚在沙发上,抬头做冥想状。
“一哥,我不是个虚伪的人,我有话直说,今天找你来,并不是简单地倾诉。”付博雅有点为难。
“接着说。”罗一温和地盯着对方。
“我母亲之前也说过,我在渤海市有事情你要帮我的。”
“嗯。”罗一点了点头,心想那不过是出于客情关系说的客套话。
“这件事情,你有没有办法,能帮我解决?”付博雅吞吞吐吐地问道。
罗一笑了笑,把咖啡喝光了,然后非常严肃地问道:“小雅,你是我的客户,还是我的朋友?”
“当然是朋友?”付博雅认真地回答着。
“好,既然是朋友,那我就肯定会帮你。只不过这种事情比较难办,我只能先帮你问问,而且肯定要花钱。”罗一说着站了起来。
“钱不是问题,总比两套房要划算。”付博雅也跟着起身:“一哥,谢谢你。”
“把详细信息,尤其是那个人的东西给我,记住别发邮件,密封在文件袋里让可靠的人交给我。”罗一又摇了摇手指,“还有等我消息,事成后再谢我。”
五十二、清退钉子户(二)
城西开发区的某小区居委会门前,一个男人心满意足地走了出来,他把刚刚要来的五百元钱夹在了一个残疾证里,然后狠狠地揣进裤子口袋,另一只手还拎着一袋大米,大概也是刚刚从居委会要来的。他的腿稍微有点瘸,但并不影响正常走路,他把大米放在一辆电动车上,又回到居委会门前从一个年轻人手里接过一桶食用油,也放在电动车上。他没跟送他出来的年轻人打招呼,就带着得意的笑容风驰电掣地走了,丝毫没有注意到送站在他身后的年轻人脸上的厌恶和鄙视,更没听到年轻人嘴里的咒骂声。
瘸腿男人骑着电动车,车上载着很重的大米和食用油,但却没感觉到有任何不稳定,技术娴熟,大无畏地穿梭在车水马龙中,红灯、台阶、隔离带都不能阻挡他的前行,就好像是在战场上英勇地冲锋,又好像是在参加一场障碍电动车比赛。他的脸上挂着战场戎归的英雄般的微笑,对于阻拦他并被他超越的任何行人和任何车辆,都报以不屑地眼神,好像身披金甲的勇士蔑视一些敌人一般,看起来有一种万军丛中取上将首级如探囊取物般的豪情。
他很快来到一片建筑工地的入口处,哪里是通往他家最近的路线,但他没有进去,他清楚这条路线不欢迎他。他骑着电动车绕道而行,远远地迂回到建筑工地的另外一侧,进入了一条非常狭窄的胡同。这里说是胡同,但看起来应该是一个工厂的围墙和另外一个小区外墙之间的无人之地,宽度似乎还不足以让一辆汽车通过。他进入了胡同,保持着他那狭路相逢勇者胜的气势,速度飞快地停在了一扇小防盗门前。这个小防盗门看得出来原本不属于那里,应该是从这面围墙的另一侧新打出来的。他用力地敲门,里面很快有个女人应声把门打开了,同时有些着急地说:“可回来了,害得我提心吊胆,你一去居委会就闹,真怕他们报警抓你!”
“敢!连他们主任都躲着不敢见我,我一去他们就脑袋疼,上次不给钱,我直接去街办事处闹的,这次他们不敢不给。就算报警,只要我亮出残疾证,吓唬说记他们静好,也就没人敢抓我了。”男人得意地说着,把载着战利品的电动车推进了屋里,然后坐在一个破沙发上,拿起旁边小桌上的一个脏兮兮的玻璃杯,惬意地喝着水。他的这间房子大概有十五平米,屋子里满满当当的,麻雀虽小,但五脏俱全,除了没有卫生间外,其他满足生活所需的基本功能都有。他刚才进来的那扇防盗门对面墙上,还有一扇门和一扇窗户,也许那里才是这间房子原来的入口,只不过出于什么特殊的原因才在后面墙上又掏了一扇门。
“你最近还是别去路口找车讹钱了,现在都有监控,别哪天真被抓进去。”女人开始把电动车上的米和油搬下来,她沧桑的脸上挂满了担忧,那不是善良的真情流露,仅仅考虑到自身利益被减少而露出的焦虑。
“我知道,所以咱们现在就要在这房子上玩命,要不是为了占到拆迁的便宜,谁愿意住在这鬼地方!”男人说完又骂了一句,接着说,“他们只要答应我的条件,咱们就赶紧搬回家住,这罪我可是受够了。”
“上午厂子拆迁的人和建委的人又来了,我按照你说的,告诉他们你回老家了。”
“对,就这样说,再耗耗他们,等他们着急了自然就会答应咱们的条件!”男人看女人把米和油都放好了,就从口袋里掏出了闪着金灿灿字体的残疾证,然后把里面的五百元钱放在桌子上,两人看着钱,都得意地笑着。
他们也许曾经都是普通人,终日为了柴米油盐忙碌,甚至到现在也依旧艰难地生活着,看起来比一般人更可怜。可就是这两个看似比一般人还要可怜的人,依旧在策划着自己悲惨的人生,努力实现着自己的白日梦,幻想着那不切实际的美好生活。他们全然不知,负责拆迁的人从此就没到家里在找过他们,相反,自己的美梦,即将被人无情的打破,他们仍然会顽抗,但是会乖乖地搬走,尽管他们将会为自己狮子大开口的无理要求而后悔,但依旧会觉得自己是弱势群体本应该被照顾,而这种不知悔改的无赖思想,有可能会让他们在这件事上一无所获欲哭无泪。
罗一收到了付博雅让人亲手拿来的文件袋,是被密封着的。他并没有拆开,他知道就算自己打开看到了里面的内容,也没有能力帮付博雅解决问题。他已经提前打电话给光哥,约了晚上在夜中环见面。当他拿着那个密封着的文件袋,拍着自己的大腿走进光哥的办公室时,心里多少有些后悔应下付博雅的这件事。可是光哥已经迎了过来,让他没有后悔或是考虑的余地了。
“红莲,好久没见了啊。”光哥热情地拉着罗一坐在了写着“泰和兴”的屏风前。这天环姐没在,只有光哥和阿耀两个人。阿耀正在泡茶,光哥问:“红莲,找我有事?”
“是有件事情要麻烦光哥。”
“说吧,你我之间,没什么不好意思的。”光哥豪爽地说。
“谢谢阿耀。”罗一接过阿耀递过来的茶,又把文件袋放在了桌子上:“光哥,我一个非常好的朋友,公司遇到点事情,是在西城区,要请走一个钉子户,详细的资料都在这里。”
光哥拿起文件袋,看出文件袋是密封的,笑着问:“都在这里了?”
罗一点了点头,接着说:“光哥,我也知道现在这种事情很敏感,所以没答应我那朋友,怕给你惹麻烦。”
“我先让人查查,能不能办?能办的话需要多大花销?我会告诉你。”光哥把文件袋递给了阿耀。
“那我就先谢谢光哥了。”罗一诚心表示感谢。他曾经找光哥办过不少事,虽然每次也都会按规矩给酬劳,但依旧很感激光哥,现在这个时代,有些事,即便花钱都没人愿意帮忙。
罗一和光哥还有阿耀三个人又闲聊了一阵,就离开了夜中环。过了三天,罗一接到了光哥的电话,说可以帮忙解决,并且把大概的想法说了,最后告诉罗一最少需要二十万的费用。
此刻,罗一正坐在付博雅的办公室里,等待付博雅散会后过来。他刚刚进来时,瞥见了张天娇进了蒋鹏的办公室,肯定是来争取项目的。这已经不是他第一次在凯丽集团的办公地点看到张天娇和蒋鹏了,罗一有一种幻觉,总是在见到张天娇的第一时间,忘掉对方的敌人身份,有一种莫名的亲近感,当然这种感觉每次只是一瞬间,然后马上被他业务员的警惕性所取代。
“一哥,久等了。”付博雅笑着关上了门,把很多文件放在桌子上。
“好忙啊,从你身上看到了职业女性的美感。”
“嘻嘻,别拿我开玩笑了。”付博雅坐在办公椅上说,“希望你带来了好消息。”
罗一问:“让施工队在那个钉子户的外面新建一座围墙,需要几天时间?”
“已经有了,现在已经有一座围墙把钉子户的房子和项目工地分隔开了,他只能绕到项目外围的另一侧,那里有一条很窄的胡同,是他房子的后墙,他在那里开了一扇小门。”
“那就好。”罗一笑了笑,心里证实了光哥调查到的情况。
“怎么样,有办法了?”付博雅兴致高涨地问。
罗一点点头,平静地说:“我找的人说可以帮忙解决这件事,先收十五万定金,事成后再收十五万。小雅,这也不是笔小钱,你慎重考虑一下。”
“你找的人会怎么做?”付博雅问。
“我觉得具体怎么做你还是不要过问了吧?小雅,你是个纯净的女孩子,你有这良好的家庭和庞大的产业,所以有些事,花钱找人办了就行。”
“一哥,我知道你为我好,但我既然在这个负责人的位置上,就要了解清楚,不仅是出于对项目负责,必须要知道可能面对的风险,更是对自己负责,以后再遇到这种事才能从容面对。”
罗一倒是很认同对方的说法,他问道:“小雅,找人做这种事,人家是要担风险的,三十万的价码,请先考虑清楚再回答我,你能接受吗?”
“能,不需要再考虑。”付博雅说得很坚定,“三十万确实挺贵的,但是和钉子户要的价码以及对我在集团内造成的不良影响比起来,算是很便宜了。”
“解决这种事情,常规的渠道和办法都是不行的,这一点你有心理准备吧?”
付博雅慢慢地点了点头,显得有些犹豫。
“那好,其实对于这种披着弱势群体的外衣,钻法律和道德的空子的无赖钉子户,办法也没什么太新奇的。政策不允许强拆,法院执行困难,那就先不让那钉子户迁了。”
“那可不行!”付博雅喊道。
“听我说完。”罗一摆手示意对方继续听,“一会儿你就给西城区建委打电话,告诉他们,钉子户占的那个地方,凯利集团的规划有变,暂时先不要了。”
罗一看付博雅没有再提出质疑,继续说:“剩下的事情,就交给我找的人去处理吧,他们不会强拆,但是会恶心拆,手法很原始,没什么新意,无外乎就是砸玻璃,扔大便,前半夜鬼敲门,后半夜放鞭炮,今天停水停电停气,明天垃圾堵门,后天臭鱼烂虾野猫野狗满街跑,在家待着电话被呼死,出门保证遇不到好人,等等诸如此类,不把钉子户整的精神分裂,也要恶心得他身心俱疲。”
付博雅问:“不会闹出乱子吧?”
“有这种钉子户在,还不够乱吗?”罗一反问道,又说,“放心,他们做事有分寸,你支付的那些钱也都是有用处的。”
“我从没想过需要这么不光彩的解决问题。”付博雅自言自语着,然后她沉默了,露出了无奈和担忧的神色,显得楚楚可怜,这在罗一看来是很少见的。他明显感觉到面前的这个女孩承受着巨大的压力,此刻内心也在激烈地斗争。
五十三、清退钉子户(三)
凯利集团的开放式办公区里,一个长得老气横秋的中年男人把座机电话听筒重重地摔了回去,一脸的失落和气愤。他站起来,整理了下西装,拿起一份文件,同时吼出了几个人的名字,然后径自走向了会议室,而那几个被他叫到名字的年轻职员,似乎是知道接下来的会议内容,都拿起了相关的文件还有记录本和笔,战战兢兢地跟着那个中年男人进了会议室。最后一个进屋的女孩把门关上了,然后坐在靠近门口的地方,她的记录本比其他人的都要厚很多,与她那娇小的身材形成极大地反差。她的记录本封皮上写着“拆迁遗留问题应对措施”,她翻开了记录本,而且几乎是从记录本的中间靠后位置翻开的,开始了会议的记录。
“你们几个,谁有好办法?我已经记不清这是我们就项目拆迁遗留的唯一一个钉子户所开的第多少次会议了!其实有关这个问题的会议,我们其实本不应该开的,而是早就应该解决的!”这次会议的发起者,那个中年男人的喊声中透着苍白与无力,似乎是黔驴技穷走投无路了,而其他与会者,也都表现得无奈和委屈,用表情互相交流着:“我尽力了。”
与此同时,与这间会议室相隔不远处的付博雅的办公室里,他和罗一关于花钱找人解决钉子户的对话还在继续。
付博雅已经沉默良久了,罗一始终耐心地等待着。当罗一认为对方依旧犹豫不决时,他决定再补充一句,当然这并非出于善意,仅仅是出于负责任地提醒,罗一说:“你一定要考虑清楚,这种事只要做了,就不能半途终止,必须做到底。”
两人再次陷入了沉默,办公室里出奇的安静,似乎是特意衬托出屋子外面的嘈杂和忙碌。只有饮水机的水桶上方非常缓慢地汇聚出一滴凝露,落在水面上的发出的声音和激起的涟漪,为办公室里凝重的气氛增添了点活跃感。
“一哥,我没跟你说过我还有个哥哥吧?”付博雅终于说话了,但还是没打定主意。
“这?你没说过。”罗一显得很吃惊,当然那表情也只是为了配合对方的情绪。对方的这句话暗示出的意思很直白,尤其是结合两人谈到的话题,就是在告诉罗一,她因为钉子户的问题在集团内声誉和地位受到了影响,而她还有一个哥哥,这个人自然不是回来提供帮助的,恰恰相反是她的竞争者。
“给我一个做出决定的理由吧?”付博雅似乎是在央求着。
罗一考虑了很久,屋子里再次变得死气沉沉,外面打印机的声音、说话声和走路声始终没有停止过,让屋子里的两人心里更加烦乱。这件事,怎么决定,本来就不是罗一应该操心的,甚至从一开始,罗一就不应该答应帮付博雅解决这件事。可是既然答应了,就要帮忙办好,这是罗一的宗旨,何况帮客户这个忙,将来肯定是会收到回报的。付出与索取,这就是现实社会,他不停地在心里默念着,就像在心里吟唱一段咒语。
“在绝大部分商业领域里,都有或多或少无法解决的问题。这其中有些是可以忽略或是规避的,但依旧有些是绕不开的必须要解决的。而在这些无法解决却又必须解决的问题中,几乎无一例外都是通过非常规手段解决的,这不是某个行业某个地区某个国家的特例,而是全球商业领域里都存在的。”罗一要帮对方做出决定,所以先做好铺垫,看着对方眼神里传递的信任和无助,他继续说,“在解决问题的非常规手段中,很多都是借助于外力。这个外力,说得直白点,那就是外界势力,一个不属于你所在行业所在领域、甚至是与你没有任何关系的外界势力。外界势力距离你很远,所以不会受到和你相同的束缚,做事的同时还能和你划清界限;外界势力有自己的行事风格,是常规思路无法想象的,是常规手段无法比拟的,简单、偏门但却非常高效;外界势力在金钱、地位以及很多方面,都有可能要高于你,也有可能要低于你,但在你必须解决却又无能为力的问题上,拥有你无法想象无法匹敌的实力。”
付博雅沉默着,认真地思考着罗一说的每一个字,弱弱地问道:“我如果这样做了,会不会让人觉得很不光彩?”
“如果单纯地用道德规则的观点来看,借助外界势力解决问题是很不光彩的;但如果用商业规则的观点来看,就不存在光彩不光彩了,因为企业就是要创造价值,商人就是追求利益最大化,与道德无关。”罗一停顿了一下,整理着接下来的话,“你所面对的情况,在法律上你已经胜诉了,但是对方却打着道德的旗号,依仗自己弱势群体的身份,提出无理的要求!往大处说,耽误了项目进度,你对整个公司的所有员工以及上下游参与者都是不负责任的;往小处说,影响了你在集团内部的地位和声誉,耽误了自己的发展,对自己也是不服责任的。既然如此,我们接下来要做的事情,你还在乎光彩不光彩吗?我再补充一句,这个世界上的成功人士,都有自己不光彩的和不为人知的过去,范围缩小到商界,你真相信白手起家吗?大佬们的第一桶金往往都是见不得人甚至见不得光!但是谁在乎呢?在乎那些,你就输了!”
“那人们在乎的是什么?”付博雅似乎是强词夺理地问了一句。
“人们在乎的是商界领袖们的光辉故事,在乎的是他们为社会创造的价值,在乎的是你付博雅,在凯丽集团北方的第一个项目上的领导才能!”罗一也像反驳一样马上回击了过去,“当你顺利地把这个项目运作下来时,你在凯丽集团内的地位巩固,声望高涨,你只会想到自己曾经付出的辛勤和汗水;当秦淑珍秦总,你的母亲用欣慰和信任的眼神看着你时,当她自豪地宣布你是凯丽集团的接班人时,你不会在乎曾用了什么卑劣手段清走了一个钉子户,你甚至有可能都不会记得这件事!”
付博雅突然抬起了手,示意罗一停下来不要再说了。罗一自然知道火候到了,剩下的就让对方独自考虑吧。他站了起来说:“小雅,我们不是在进行一场商业谈判,而是在作出一个非常艰难地决定。一开始你认同我找人开出的价码,然后我们谈论了实施的细节问题,你显示出了顾虑,当然这是正常的。紧接着我把厉害关系对你讲清楚了,你也听从我的建议显示出了慎重的态度。你又让我给你一个作出决定的理由,我长篇大论说了很多。最后,我还是那句话,不要着急做决定,这是一个非常艰难的决定,希望你仔细而慎重地考虑清楚,然后通知我做还是不做。”
罗一看得出对方的脑子很乱,就像刚刚经历了一件平生闻所未闻的事情,手足无措。他不想在现场等着对方做决定,那样显得就像在催促一样,这毕竟不是商业谈判,所以他用温和的微笑安慰了对方,然后告辞离开了。
当天下班前,罗一在红城实业接到了付博雅的电话,对方只说了句:“做吧!”
第二天中午前,罗一接到了一个密封着的包裹,这次来送包裹的人与之前送密封文件袋的不是同一个人。罗一知道包裹里是十五万现金,他没有拆开,而是当晚送到了夜中环光哥的手里。
“不是说好先给十万吗?怎么多给了五万?”光哥问。
“对方想定金多给点,把事情尽量做得干净点动静别太大。剩下的五万,事成后再给。”罗一解释着。
“放心吧。”光哥就像答应了一件鸡毛蒜皮的小事情。
一晃半个月过去了,光哥真的把这件事情给办成了。这天上午,罗一刚刚拜访完一位客户,开车回公司的路上接到了付博雅的电话,他把车停在路边接听了电话,对方的语气显得高兴而激动:“一哥!叫王楠的那个钉子户,同意走人了!”
“真的!那太好了,你在公司吗,我找你去!”罗一心想光哥办这种事情果然是驾轻就熟。
“来吧,我在公司等你!”付博雅笑着挂断了电话。
渤海市西城区水上西路中银大厦里的凯利集团公司内,付博雅正在开会,罗一坐在前台大厅的沙发上,盘着手串。他之所以接到消息后马上过来,当然不单纯地是为了庆祝解决了钉子户的问题,他必须继续在凯丽集团内部做文章,把所有能卖通的人和能打听到的消息都搞定,哪怕把成功的几率提高百分之零点几都是有用的,因为他知道付博雅不会有任何的偏袒。凯利集团的酒店项目按部就班地进行着,设备招标肯定要在上半年结束,所以各个品牌的设备供应商间的竞争日趋激烈。按照以往的情况,到了这个阶段能不能拿下,罗一心里都会有个准确的判断,可是这一次他心里真是没底。在设计方案上,经过他和张天娇分头努力,已经搞定了,所有技术指标都是倾向于re产品的,其他品牌的经销商名义上都有希望,但实际已经被排挤掉了。按照罗一的设计方案,项目标的额是五百多万,而张天娇的报价也接近这个数字。现在就剩下罗一和张天娇所在的两家公司之间竞争了。评标小组已经定下来了,除了几名外聘的专家,剩下的都是凯利集团的人,秦淑珍不在评标小组内,而是带着凯利集团南方的几名老员工,成立了监察小组。付博雅是评标小组的组长,但是她肯定会保持公平公正,一切以项目为重,每一分钱都是她自己公司的,她不会为了任何个人原因或是私利而对哪一家设备供应商有所偏向。这样一来,蒋鹏就成了重中之重,他的意见会直接或者间接地影响最终的结果。
“罗一先生,付总马上就开完会了,请您去她办公室等她。”一个年轻的女孩走过来说道。
“好,谢谢。”罗一站起来,他对于凯利集团渤海市公司的布局轻车熟路,不需要别人引领,很快就来到了付博雅的办公室门前。付博雅已经回来了,门开着,她很热情地喊着:“一哥,进来,把门带上。”付博雅正在整理桌子上的一大堆文件。
“你今天的气色非常好,光彩照人!”罗一笑着坐在了付博雅对面。
“今早建委打来电话,说钉子户王楠主动找到建委,接受建委提出的拆迁补偿,要求马上签订拆迁协议。建委的人还说钉子户泡在建委办公楼里不走,问我还要不要钉子户的房子所占的那块区域,如果凯利集团决定不要了,那建委也就不理他了。”
“你怎么回答的?”
“我故意挂断电话沉了十几分钟,然后打过去说经过慎重考虑决定还是那块区域。没过半个小时,建委的人就有打来电话,说拆迁协议已经签完了,钉子户说明天就搬走,要求后天拿到建委的拆迁补偿。”付博雅面带喜色。
“那就好,问题总算是顺利解决了。”
付博雅接话说:“可不嘛,这些天我提心吊胆的,生怕闹出什么乱子来,也不敢让公司的人去那附近,害怕被牵连到。”
“你公司肯定有和建委对接拆迁工作的人,相信他们很快就会扫听到事情的经过,你只需要矢口否认但又要作出让他们知道就是你找人做的,这样你在员工心目中的地位和声誉都会得到提升,所有人都会更加肯定你的能力。”
“这件事还是要谢谢你”!付博雅温柔地说着,显得楚楚动人,“这是剩下的,我已经准备出来了。”
“这么有效率?”罗一接过密封着的包裹,他知道那里面是剩下的十五万现金。
付博雅笑着给罗一沏了杯茶:“我本来以为这件事即便是解决了,也要等上一两个月,还是你找的人效率高,半个月就解决了。一哥,由衷地感谢你!”
“再这样说就疏远了,记得你说的吗,我们是朋友。”罗一没有多逗留,更没有谈项目,开了几句玩笑就离开了。作为业务员,都想要和客户之间建立一种超出商业之外的朋友关系,通常情况下都是装出来的,但要装,就要装得像样。
这件事情对于罗一和付博雅之间的关系起到了什么样的作用,别人都无从得知,但有一点是肯定的:付博雅很感激罗一。因为这件事情的经过很快就传开了,光哥的人在钉子户王楠身上用的种种手段被凯利集团渤海办事处的人私下里议论着,员工们在佩服付博雅能力的同时,对她又多了份敬畏,而凯利集团总部的人都对付博雅赞不绝口,这件事也为秦淑珍挣足了面子。
至于罗一从付博雅那里前后共拿走的三十万,都给了光哥,比光哥起初开的二十万价码整整多了十万,罗一解释说是委托人觉得事情办得顺利而且干净,所以多给的。光哥自然是高兴,说只拿谈好的二十万,当场要把多出的十万给罗一,被罗一婉拒了。罗一的理由是光哥做这种事担着风险,多拿钱是应该的。在光哥的强烈要求下,罗一推辞不过,最终拿了两万。十万现金放在眼前,谁都会眼馋,但罗一的原则是:不羡慕别人的风险酬劳;他也明白光哥的原则,和商业规则没有区别:永远不吃全鱼。
五十四、窜货风波(一)
星期一,re渤海市办事处气派的办公楼前停满了车,因为在每周的这一天,除了内勤员工人外,所有外勤和领导们也都要回到公司开会,包括部门会议,部门间联席会议,私下发起的小会以及由办事处总经理主持的全公司大会。
主管市区经销商的业务经理飞哥最近两个月带了一个年轻的业务经理,名叫郭加,一个刚毕业的大学生,通过了re总部的培训并被分派到渤海市。这个操着浓重东北口音的小伙子,和近一年来新加入渤海办事处的很多年轻人一样,都是纯正的北方人,都是来投靠总经理杜万祥的。如果说上任总经理许斌的时代,re渤海办事处属于珠海以及两湖帮,那么自从杜万祥接手以来就彻底变成了东北和内蒙帮。
飞哥是一个非常油滑的业务员,在re办事处混迹了很多年。他不会给这个名叫郭加的年轻人分派什么有难度的任务,当然也不会交给他任何东西。作为管理经销商的业务经理,有难度的工作才能体现自己的价值,所以飞哥不会让郭加触碰到任何这样的事,他布置给郭加的任务就是简单的走访一下经销商,熟悉一下人头,分发活动物料,仅此而已。
作为从re总部派来的业务员 ,能够通过总部的测试,郭加也是有一定的能力的,至少在智商这方面是合格的。他在走访经销商分发物料的同时,也会记录下每个经销商反馈的问题和需要解决的事情,尽管他什么也解决不了,但依旧会像模像样地装出业务经理应有的姿态。他还会侧面扫听一些自己关心的事,例如以前飞哥都是怎么给经销商协调工程价格的,办事处里的人际关系,哪些小经销商都在找哪些大经销商窜货,诸如此类飞哥不可能透露给他的信息。郭加虽然智商是合格的,但情商明显偏低,他不明白自己所面对的经销商,无论是老板还是员工,都是身经百战经验老道的。他那副高高在上自信满满地姿态以及满口的官话,让每一个经销商都感到厌烦,所以没人会在乎他,更没人会跟他分享任何东西。他在经销商那里得到的待遇,只有两种,一种是爱答不理敷衍了事,另一种是冷嘲热讽抱怨连天。尽管如此,也没有降低这个年轻人的信心,更没有妨碍他继续着自己的行事风格和思维模式。
他今天背着飞哥,向re办事处的总经理助理常伟汇报了关于市区经销商窜货的事。常伟是总经理杜万祥带过来的人,又是郭加的同乡,所以让郭加产生了一种会得到照顾的幻觉。郭加那几乎为零的经验,使得他根本意识不到自己犯了两个大忌。从职场的角度上来讲,俗话说水大不能漫过船,即便常伟支持他,他在业务部里至少得罪了正在带着他学习的人,也就是飞哥,另外还得罪了飞哥的上司,也就是业务部的部长赵超。他越过了两个人,直接向总经理助理常伟作了汇报,这件事目前为止飞哥和赵超还不知道;从业务经理的角度上讲,应该是一种在经销商和办事处之间和稀泥的角色,虽然应该严格贯彻办事处的规章制度,但在实际工作中,绝不能主动把自己区域经销商的错误向上汇报,那样只能得罪经销商,而作为主管业务同样会有连带责任,自己的位置就会变得很尴尬。
位于渤海市南城区边上的一个小物流园里,坐落着一家re经销商。此时在这个经销商老板局促的办公室里,罗一正在惬意地喝着茶。
“罗一,今天中午别走了,我做东。”一个略显苍老和消瘦的中年男人热情地说。
“楚伯伯,您的好意我领了,今天得早回公司,下午要开例会。”罗一婉言拒绝了,品了口茶接着说,“咱们合作愉快,以后有的是机会。”
“我现在真是放心大胆地做销售了,终于能见到现钱了,下一步我就要一点点把压在re返利账上的钱都套出来,然后就和他们说拜拜了,跟re办事处玩不起,我躲得起。以后我正在re办事处就设置个空账户,做工程用,其他所有的零售机型都从你那拿货!”楚伯伯说着给罗一续上茶,“还是要谢谢你啊,帮我和红城实业搭上线,这三个月我的利润明显比以前高了。”
罗一谦虚地说:“您客气了,您能同意我的提议,从红城实业拿货,也是对我的支持,我该谢谢您才对,我拿业绩,您赚钱,咱们合作愉快。”这个楚伯伯是罗一在三个月前新招揽到红城实业的经销商,在那之后他还招揽了四个小经销商在红城实业拿货。
楚伯伯问:“我打的那一百万已经快用完了,后期的点位不会有变动吧?”
“这点您放心,您既然打款了,就是相信红城实业,我们也信任您,所以谈好的点位不会变,后面继续打款,继续提货,保证让您赚钱。”
“那也带我向你们程总问好!”
“一定,一定!”
从楚伯伯的公司出来时才十一点半,罗一在附近找了个快餐店,准备吃过午饭就赶回公司开下午的例会。等餐的时候,他接到了一条信息:郭加,单独找常伟汇报,几家经销商窜货的问题,具体名单如下下……
罗一回复感谢了对方,快速地吃过午饭,就赶回了红城实业。在路上,罗一反复思考着窜货问题。过完年,re办事处的监察部特意出台了货源管控政策,阐明了严格杜绝窜货的态度,并且在前不久的经销商会议上,杜万祥总经理也多次强调要严查严办窜货现象,这种情况以往是没有过的,经销商都没当回事。re监察部从来没针对窜货问题单独发过文件,因为这事敏感话题,办事处历任总经理也没有在经销商会议上谈过窜货问题。现在既然提出来了,而今天这个叫郭加的业务经理有主动向上汇报窜货的问题,难道办事处真的要有所行动了?结合到罗一自己的情况,他的对外放货的量很大,确实应该引起注意。可这种事,是根本避免不了的,不是说小心点就不会被re查到,恰恰相反,放货和窜货都是大家心照不宣的事情,re想要查的话,从售后的安装信息调取条形码,哪些设备的货源单位和安装结算单位不是同一个经销商,就能断定是窜货,谁也躲不过。
刚刚得到的re内部传来的信息,作为业务经理的郭加,居然越过两个上级,向总经理助理汇报了本应该有监察部汇报的窜货问题。这件事情可大可小,如果总经理助理常伟找飞哥或者业务部长赵超谈,那么这件事也就无关紧要了,因为飞哥和赵超完全有能力把这件事请化解掉;可现在的情况是飞哥和赵超有可能都还不知道,那么如果常伟为了凸显自己的能力,准备自己责成监察部处理或是直接向总经理杜万祥做汇报,那么红城实业和那些窜货的经销商将要面对的罚单,可不是小数目。
不怕没好事,就怕没好人!罗一在心里抱怨着。
五十五、窜货风波(二)
星期一的例会开完后,罗一单独找程艳汇报了中午收到的信息。
程艳淡定的微笑着问:“消息准确吗?”
“准确。”
“郭加,确实不是一个让人喜欢的业务员。”程艳依旧笑着,显得很从容。
“他直接找到总助常伟汇报,把红城实业对外放货,还有一些从咱们这拿货的经销商捅了出去。恐怕飞哥和赵超都还不知道。”
“罗一,其实窜货这种事,作为总助的常伟,还有总经理杜万祥,会不知道吗?”程艳问道,眼神里似乎是在探求这件事情的本质。
罗一想了想回答:“他们肯定比谁都清楚,但是既然今年关于整顿窜货的事被单独提出来了,我觉得咱们公司应该比往年稍微重视一下。”
程艳满意地笑着:“你能有这种意识是好的,不过不必太放在心上,这种事我会沟通好的。”
“那就好,红城实业的业绩举足轻重,您的面子他们肯定要给。”罗一松了一口气,感觉自己有点杞人忧天了。
程艳却话锋一转说:“不过这个郭加,也要提点他一下。总经理杜万祥知道窜货但不会管,这是一回事,如果下面有人经常搞小动作,又是另一回事。办事处领导耳朵里,关于红城实业的谗言太多,不是件好事情,谁也保不齐时间长了不会出岔子。”
罗一点头同意老板的观点。
“你去办吧?”程艳命令着。
“我?”罗一本以为程艳会找机会旁敲侧击提醒一下郭加,却没想到任务落到了自己头上,“要是让我去做,我希望能把事情做到位,让他这一次就印象深刻。”
“可以。”
“那要是办事处有人过问?”
“你尽量把事情办圆满些,有压力我顶着。”程艳目光坚定地看着罗一,确定他没有问题了,又说,“凯利集团的项目,要盯住,对那个张天娇,也要多留心,不过对方毕竟是个女的,你做事情别出格,免得影响项目。”
罗一马上果断地回答:“明白,程总,我会考虑周全的。”
当天晚上,罗一从邮箱里下载了最新的re内部员工通讯录,找到了郭加的电话号码,然后他用自己的一个没人知道的备用手机号,给郭加发了条信息:“兄弟,今天找领导汇报得挺全面!”
过了几分钟,对方回复:“是,今天整天都在公司开会。你是哪个经销商?”
罗一继续发送信息:“有些不该汇报的事情,你说得有点多。”
对方很快回复:“你是谁?别听别人乱说!”
罗一发送:“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有些话你不应该乱讲。”
对方依旧很快回复:“谁告诉你的?”
罗一发送:“我肯定有我的消息来源。”
对方回复:“你的消息来源是谁?你都听说什么了?”
罗一发送:“兄弟,别着急,自己说过的话,先好好想想。”
对方回复:“你到底是谁?”
这次罗一没有在发送新消息,他直接把这个备用手机卡拔了出来。
而在城东开发区的一个非常小的出租屋内,业务员郭加这一夜辗转反侧,不仅失眠了,而且是备受煎熬。
第二天,罗一继续走访了一家市区的小经销商,同样是动员其从红城实业窜货。面对这个年轻而又雄心勃勃的经销商老板,罗一稍微费了一些口舌。
“一哥,你的名声我早有耳闻,聊了这么长时间,你今天来应该不只是为了探讨re的政策吧?”年轻的经销商老板给罗一添上一杯茶。
“怀斌,既然你听出我的意思了,那我也就不藏着掖着,话说在明处,我今天来,主要是带着红城实业的诚意,邀请你一起合作的。”罗一明白面前的刘怀斌就像很多入行时间尚短的人一样,对re经销商的前景满怀期望,有着被re灌输的强烈荣誉感和盲目地忠诚度。
“合作?”刘怀斌笑了笑说,“一哥,你说的是要我窜货吧?”
罗一在来之前也找人打听了刘怀斌这个人,是从他父亲那里接过了这盘生意,年轻气盛,对这份经销商事业有着高度的热情和干劲,但是却对re政策理解的很肤浅,只知道埋头跟着re走,所以接手生意的这两年来,在re的销售业绩做得很高,但是库存和盈利情况实际上非常糟糕。他没想到这个年轻人如此不好交流,以至于聊了一个多小时才进入正题。面对年轻人犀利的问题,罗一倒也不意外,他笑着说:“哈哈,对,站在re的角度说就是窜货,但从你和我经销商的盈利角度讲,就是合作。兄弟,出来做生意,不能只图名,主要的还是要图利。”
“那好,我就再直接一点。”刘怀斌坐直了身子说,“如果我从红城实业拿货,我能拿到多少个点的利润?”
“好,直接点好,我喜欢。”罗一喝了茶放下杯子,“正常提货十八个点。如果能打款超过三十万,你可以拿到二十个点。”通常把话说到这个份上,对方都会很爽快地答应,因为无论是十八个点还是二十个点,与从re提货没有折扣点位对比起来,在红城实业拿货都是非常合适的。有的经销商最多再问一问具体的合作细节,可是刘怀斌的反应,却出乎罗一的预想。
“打款三十万才二十个点?”刘怀斌略显轻蔑地笑了笑,尽管他极力掩饰着,却也让罗一感到反感,他接着说,“一哥,你知不知道我从re提货能拿到多少个点?”
“愿闻其详。”罗一强迫自己保持着谦和的微笑。
“开盘打款的贴息、八到十月份阶段性奖励,八到十二月分通补、淡季通补、旺季通补、全年通补、全年完成任务奖励、月返还有每个阶段性活动完成任务的补贴,这些所有加在一起,我都能拿到不止二十个点。我自己的算的怕你不信,按照re业务经理给我算的,我能拿到将近二十三个点的利润,而且业绩还都记在我自己名下。”刘怀斌说话时,眼里放着光,那是希望之光,就像初生的太阳一样,他最后补上一句,“一哥,就算是我在re只能拿到二十个点,那么也没有理由和红城实业合作啊。”
罗一无奈的摇了摇头,沉默良久,这期间刘怀斌脸上露出了些许的得意。罗一很认真地看着对方说:“兄弟,re的业务经理再给你算点位时,只说了三分之一的话,你知道吗?”
刘怀斌笑了笑没有回答。
“看来你没意识到。”
“愿闻其详。”刘怀斌重复了之前罗一的话。
罗一当然不会在乎年轻人的挑衅,他说:“剩下的三分之二我来告诉你。这些你能在re拿到的点位,都是在你能完成所有任务的情况下能够拿到的最高值。”
“我相信我能完成,全年的每个任务我都有能力跟上。”刘怀斌打断了罗一。
“好,那么现在你知道了三分之二了,说最后三分之一,即便你能够拿到最高点位,比如说你能拿到二十三个点。”罗一用手按住了对方的胳膊示意不要打断,“在这种假设下,你在re拿到的点位,和在红城实业有可能拿到的点位,两者之间是有区别的,或者说质量只不一样的。”
罗一故意停顿了一下,眼神犀利地听着对方,似乎要用眼神把面前的年轻人彻头彻尾洗礼一番,在确定对方眼里显露出动摇的时候,他才说:“你在re拿到的点位,是先高价提货,然后再返给你的,是倒挂的,拿到以后也是放在re的返利账里的,是放在被人口袋里的;而在红城实业有可能拿到的点位,是先扣完点位再提货,是顺加的,这部分利润是放在你自己口袋里的。”
罗一再次停顿了,而对方依旧没有打断他,而是沉思着,更确切的说是沉默着,年轻人眼中的希望之光逐渐黯淡了下来,仅剩一丝还没有熄灭,但已经奄奄一息。就在这时,罗一最后在年轻人心头补上了一刀,将对方眼中的光芒彻底湮灭了,他说:“兄弟,钱放在别人口袋里,终究不是自己的,而仓库里的货,只有卖出去了周转起来,才算是真正的业绩。注意我刚才说的是你在红城实业有可能拿到的点位,注意是有可能,前提是你想要为了盈利而与我合作。”
刘怀斌有些羞愧的低下了头,他彻底放下了之前硬撑着的不值钱的面子,他之前那样做或许是为了和罗一谈条件,但没想到被罗一重重地打击了。他开始对罗一吐露心声,而罗一终于进入了自己的节奏,开始了对re的吐槽,安抚面前的年轻人,并承诺合作后的好处,两人很快达成了共识,签下了合作意向书。
从刘怀斌的公司出来后,已经下午四点半了,罗一开车直接回家。一路上,他觉得春风得意,没有比拿下一个难缠的客户更让人兴奋的了。但接下来他接到的电话,却让他马上意识到刘怀斌这个意向合作者,八成是要丢了。
五十六、窜货风波(三)
罗一把车子停在路边,接通了电话:“喂,老肖。”
“老弟,出事了,re对于窜货经销商开始下罚单了!”肖景峰的声音里透着担忧,“你今天还回公司吗?以后我们还能不能对外放货了?咱们部门其他同事也关心这件事。”
“今天不回了,刚从一个客户这里出来,晚上约了另一个客户吃饭。”罗一听到消息后皱着眉头,他索性下车,倚在车子上说,“这种事情我说了也不算啊,告诉同事们不用太在意,如果需要有调整,程总会做决定。”
“老弟,你还真是心大啊。”
罗一说:“老肖,你既然没说是咱们被罚了,那就说明现在红城实业还是安全的。”
“对。被罚的是万泰商贸和一家城南开发区的小经销商。”
罗一问:“具体罚了多少?”
“一套民用零售设备,罚款两千元,被查出窜货十五套,双方各罚三万。”
“双方的?够狠的!看不出来re的这个年轻的小杜总还有点魄力,真是说到做到,而且居然敢先拿万泰商贸开刀!”其实罗一并不是心大,恰恰相反,他听到罚单金额后心里咯噔一下子,他倒不是担心红城实业被查到而罚款,而是担心这种处罚力度真的能起到震慑作用,进而吓退那些找他窜货的经销商。
“据说re监察部已经放出话来,主要的惩罚目标不是窜货的,而是对外放货的经销商,而且这次要动,就是先动大户。大概万泰商贸国企的性质,接到罚单后的反应会相对小一些吧?”
罗一接话说:“你这解释也说得通。红城实业做得再大也是私企,罚一块钱也是老板自己掏腰包,必然会反应过激,re想要对我们出手也要先斟酌斟酌。”
“好了老弟,我先挂了,明天见,估计明天程总要开会了。”
挂断电话,罗一坐回车里,但没有启动。本来拿下了刘怀斌这个客户,他心里很高兴,但肖景峰的这个消息,却让他哭笑不得,他知道刘怀斌这个客户八成是要丢了。再往更深层面想想,他手里现有的那些窜货经销商资源恐怕也要流失一些,这些经销商不会直接说终止和红城实业的合作,但肯定会象征性地从re正常提货,进而降低在红城实业窜货的数量,更有甚者偃旗息鼓,彻底停止从红城实业拿货,做观望状。这可不是一件寻常的事情,他在这行里这么多年,有很多稳定的业务量都是这些窜货经销商提供的,如果窜货的销量被切去大半,自己的业绩会受很大影响。再联想到前一天从re收到的消息,业务经理郭加主动向re总经理助理常伟汇报红城实业对外放货的情况,就算是re监察部暂时不查红城实业,也要尽快把郭加这个人的问题解决掉。
三天后,红城实业每周五的部门领导会议上,re的业务经理飞哥和郭加同时出现在会议室里,一起到场的还有他们两人的上司,业务部长赵超。
尽管作为业务部长的赵超是在场的三个re员工里职位最高的,但他并没有过多的发言,主要还是交给两位业务经理主持会议。对于赵超和飞哥,所有人都再熟悉不过了,但是关于这个郭加,大部分与会者都是只闻其名未见其人。但是今天,所有人对于郭加都有了更加直观的了解,就像从其他经销商老板那里还有红城实业零售实体店的导购那里听到的一样,说这是一个刚刚从re总部分下来的业务员,工作非常认真,这本无可厚非,但是认真程度有些过分,认真的侧重点和方向又不对,也就是不该认真的瞎认真,这就让人反感了。而且更让人反感的是用当地话说这人有点小孩老脸儿,初来乍到什么事也不懂什么事也办不了,还总是端着领导架子。
飞哥详细地介绍了re近期零售设备的活动政策,由于他和红城实业的大部分员工都非常熟悉,所以刚开始的会议气氛很热闹。飞哥是非常圆滑的,活动政策讲解结束后,他就就把话题交给了身边的年轻业务员:“活动政策我都讲完了,这位是总部新派下来的业务员,郭加,到渤海市已经有一段时间了,相信在座的有人已经见过他了,现阶段来看他和我一起负责市区的工作。你来讲两句吧!”
郭加板着脸,看了看在座的红城实业各部门负责人,然后操着一口纯正的东北口音说:“大家好,我叫郭加,以后和飞哥一起工作,我的电话在大屏幕上,大家请记一下,以后有事情也可以找我。
等了大概一分钟,并没有什么人在记录他的电话,郭加皱了皱眉,用手向上推着眼镜说:“我和赵部长还有飞哥今天一起过来,还有一件重要的事情需要强调并贯彻一下,那就是关于窜货的问题。”这句话让在场的人神经稍微紧绷了一下,但没有任何人回应他,即便是眼神交流都没有。他继续说,“面对市场上窜货严重的现象,今年监察部特意出台了货源管控政策,阐明了严格杜绝窜货的态度,并且听说从去年的开盘大会后,杜万祥总经理也多次强调要严查严办窜货现象,今年过完年,杜总又再次强调了这件事,明确说明是双向罚款,放货的和窜货的经销商都会受到处罚,可见领导对于营造良好的市场环境的决心和信心。整顿窜货这件事情已经在开展了,所以从今天开始,我将会把这一重要指示贯彻到每一家经销商,希望从老板到员工,都能够引起重视。”
郭加稍微停顿了一下,似乎是在等待掌声或是等待有人呼应他,可是屋子里鸦雀无声,就连程艳都心不在焉地看着手里的活动政策,冯克林更是不客气地出去接电话了。郭加满不在乎地撇了撇嘴,继续着他冗长而又高调的言论,把窜货的经销商说成是拿着re资源却又不在re提货的蛀虫,把放货的经销商说成是引发窜货的根源所在,又把放货和窜货的经销商说成是扰乱市场害群之马,诸如此类的长篇大论说了一通,最后还不忘了背诵re总经理杜万祥提出的口号:“公平公正公开化,正直正义正能量。希望大家铭记杜总的教诲,严格遵守re的各项规章制度。”
屋子里依旧寂静无声,气氛出奇的沉闷,就连同为re业务经理的飞哥以及职位更高的业务部长赵超,也似乎都要睡着了。飞哥可能是有意而为之,并没有说话,而是任凭红城实业的人把郭加干在那里,不知道该怎么下台。
郭加其实犯了业务员的大忌。他作为主管市区的业务经理,却干了re监察部应该干的事情,把自己和经销商摆在绝对不应该出现的对立位置上。他作为业务员,更不能用高高在上的语气和措辞对待经销商,尤其是窜货这种敏感话题,根本不应该在公开场合说,而是应该当做私人谈话单独对经销商老板说,当做是善意的提醒。何况郭加又是新来的业务员,既不是本地人,又没有任何经验,短短三个月就已经落下了不好的口碑,查处窜货这种事,吓唬一下小经销商可能还有点用,但对红城实业这样的大户,反倒是自讨没趣。
“大家也都知道,监察部已经查实了万泰商贸和一个小经销商之间的窜货行为,并且在两天前全市通报下了罚单。红城实业和万泰商贸属于一个量级的,希望在座的各位引以为戒。”郭加还不知死活地说着,他甚至看不出飞哥有意让他来说窜货的事,而自己等着买好。
果不其然,飞哥就像是在说一件不值一提的事,打断了郭加的发言:“大伙注意点儿就行了。程总,今天我们来的意图已经传达了,工作中再有事情咱们电话沟通吧?”
re的三个业务员站起身来准备告辞,程艳和刚刚打完电话回来的冯克林准备送他们三人走,罗一却突然也站起来,满脸堆笑地说:“超哥,飞哥,我有点事情,想借一步说话。”
超哥和飞哥都认识罗一,之间的关系也很熟了,所以没有拒绝。他俩让郭加在车里等一下,然后和罗一、程艳、冯克林三人进了程艳的办公室。
交谈时间并不长,但却达到了罗一需要的效果。
五十七、窜货风波(四)
程艳、冯克林、罗一、re业务经理飞哥以及re业务部长赵超,五个人在程艳的办公室里坐下。
“什么事,神神秘秘地?”飞哥问道。
超哥也很好奇。罗一没有急于回答,而是先给每个人都斟了一杯水。
罗一不紧不慢地坐在椅子上,反问道:“两位哥哥,你俩今天来,不就是为了警告我们关于窜货的事吗?怎么还问我呢?”
飞哥圆滑地笑而不语,赵超有些措手不及:“你说这个啊,我俩真没这意思,只不过公司让我们传达一下,这个郭加新来的,年轻不懂事,可能刚才说的话让你还有程总冯总不爱听了,别介意啊。”
程艳温和地笑着,冯克林绷着脸挤出点笑容显示出强势的态度,两人知道罗一想要说什么,这是开会前打过招呼的,所以就都让罗一自由发挥。
“恐怕不只是传达这么简单吧,两位哥哥,咱们都很熟了,平时私下里交情也都不错,有话说在明处,没必要让新来的小孩传达。”
赵超和飞哥面面相觑,都不知道罗一什么意思。
“怎么了,罗一?”赵超满头雾水地问。
“你们俩不知道啊?”罗一瞪大眼睛,装出吃惊的样子,然后又神秘地说,“那你们问郭加去吧。”
“问他?什么事,快说。”飞哥催促着。
罗一满脸不相信的样子审视着赵超和飞哥,然后才说:“你们周一回公司开会那天,郭加找总经理助理常伟汇报,说红城实业对外放货,还把好多家从我们这拿货的经销商一起都说了出去。这事你们不知道?我还以为是你们让他回报的!”
“不可能!”赵超和飞哥异口同声。
“那你们问他去吧。”
“你亲耳听到的?”赵超问。
罗一说:“我自然有我的消息来源。”
“估计是误会,我们问问吧,程总、冯总,您们别介意。”飞哥打着圆场,想要赶快结束这次尴尬的谈话。罗一反应的郭加的事情,飞哥和赵超确实都不知道,被罗一当着红城实业两位老板的面说出来,他俩都感觉被郭加圈在了一个坑里,心里不停地俺妈着郭加。
程艳和冯克林自然是表现得很大度,还特意把赵超和飞哥送到了楼下。
等到两位业务经理离开后,红城实业才算关起门来,进行公司内部例会。整个过程都没有人再提及刚刚的窜货问题。
但是对于窜货,没人提并不代表这件事就能够不重视,郭加说的情况也确实是真的,re办事处的监察部还有总经理都显露出了杜绝窜货的决心。这其中也是有私心的,与什么营造良好市场环境没多大关系。作为re渤海办事处,整顿窜货,一方面能够更好地敦促每一个经销商完成任务,另一方面查处了窜货行为收取罚金也是一种高效的盈利手段,属于营业外收入。
以往即便是主管业务经理飞哥亲眼见到有其他经销商在红城实业提货,也不会有任何反应,充其量就是开两句玩笑,或者最多就是提醒一下别太张扬了。毕竟这些业务量还都在自己的盘子里,只要他负责的市区经销商不去其他区域窜货就好,他更欢迎红城实业能够把其他区域的经销商揽过来,增加市区的整体业绩。大家彼此都心照不宣,没有必要互相为难。
整顿窜货这件事,根源在re渤海办事处总经理杜万祥那里,这其中是有私心的,与什么营造良好市场环境没多大关系。作为re渤海办事处,整顿窜货,一方面能够更好地敦促每一个经销商完成任务,扩大办事处的营业额;另一方面查处了窜货行为也是一种高效的盈利手段,属于营业外收入。
部门经理会议散了之后,程艳征询了冯克林的意见,把所有对外放货的业务员又都聚集在会议室,因为她知道这些员工都看到了万泰商贸的罚单,都在等待她和冯克林的态度。
“两位领导,窜货这事依我看没必要操心,红城实业一年帮re完成多少任务?他们心里清楚,查我们,罚我们,他们没资格!”老业务员王春霞对外的放货量是全公司最大的,会议室里的其他业务员也都点头表示赞同。
“今年开盘后,re监察部发的文件与往年不同,特意提到了货源管控,把窜货单独拿出来着重说了,一开始都以为是吓唬人的,现在万泰商贸的罚单已经发了,看来是要来真的了。”另外一个胖乎乎的业务员显得很担忧。
“要是真的处罚,也先拿那些开盘时没打款的经销商开刀,轮不到我们。”冯卓越盛气凌人地说,“我们开盘打款五千万,窜货这点事情,我看监察部哪个人敢查?”
程艳说:“还是小心点好。”
“开盘大会还有今年过完年的几次会议上,小杜都单独提出要整顿窜货,肯定不会只罚万泰商贸和一个小经销商摆摆样子。”罗一附和着,经销商私下里都称呼re总经理杜万祥为小杜。
“大家说的其实都有道理,但是我们和re之间有道理可讲吗?我的意见是,该放货还是要放,没理由舍弃这部分业务资源,当然也要做好应对的准备,re那里该打点的关系都做到位,几顿饭或是几次夜总会能解决的问题根本不算问题,”冯克林说:“冯卓越、梁雪,你俩找个时间把赵超单独约过来谈谈,他是业务部长,咱们有事他不会好过,让他从中协调好。”
冯卓越和梁雪两个人同时点了点头。
程艳跟着说:“另外也要做做大飞的工作,别让他带着那个愣头青,顺便摸摸re的底线以及监察部的态度。”
罗一很认真地点了点头。
转天清早,程艳就接到了郭加打来的电话,解释说自己并没有说任何有关红城实业窜货的事,这其中肯定有误会,让程艳不要听信其他人的谣言。程艳自然明白这是赵超和飞哥回去后训斥郭加了。她在电话里从容应对,既给对方留面子,又阐明了自己的强硬态度。她把这件事告诉了罗一,并吩咐罗一尽快解决这个郭加。
尽管是周六,罗一也没闲着,白天拜访了两个客户,到了晚上,他约了飞哥一起吃饭唱歌。飞哥是一个喜欢占经销商便宜的业务员,并且除了吃吃喝喝之外,喜欢唱歌,更喜欢女色。他还有一个更不好的习惯,就是喜欢借着酒醉,在经销商安排的所有节目结束后,再单独找经销商要钱,真是做到了吃拿卡要一样不少。当然,他也是对不同的人区别对待的,面对罗一,他不敢做得太过分,充其量就是吃喝玩乐,绝对不敢单独找罗一要钱。
这天两人相谈甚欢,罗一得到了想要的情报。
这个郭加,在re总部做了一年的巡查员,但并不是被re总部分派到渤海市做业务员的,而是从re总部辞职,投奔渤海办事处总经理助理常伟来的。他带着雄心壮志,自从到了渤海市办事处以来,仗着和常伟是老乡,又是在re总部工作过,始终保持着高傲的姿态,眼界也一直停留在高处。更让人理解不了的是,郭加初来乍到,凭他那点工资,居然贷款又买买车又买房,还把自己在re总部时的女朋友也带过来了,一副两人准备在渤海市扎根的架势。可是短短几个月下来,郭加不适合做业务员已经被定性了,倒不是因为能力不足、情商太低、经验太浅或是其他什么原因,只是因为他的工作思路始终是监察的思路。作为业务部长的赵超,断然不会接纳一个惹祸头在业务部继续待下去,索性就准备让郭加干他想干的事情:让他去监察部。这件事还在走流程,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了。监察部的部长吕玉阳,也是被总助常伟忽悠过来的,和郭加也是同乡。
郭加去监察部,对他自己其实是非常不利的。因为如果做业务员,经销商们完成任务的情况会和自己的工资挂钩,基本工资很低,但是能拿到的奖金和提成很可观,每一个经销商都想要越做越大,进而提高主管业务员的奖金和提成,这对他还房贷车贷都是很好的保证,可以说具有很好的上升空间。但是如果去监察部上班,基本就做不出什么出彩的成绩来了,只剩下按部就班的巡查工作,千篇一律,没有任何技术含量,更是毫无上升空间,并且基本工资五千确实不低,却是死工资,够他一个外地人勉强生活,却不足以还房贷车贷。
回到家,罗一仔细考虑着关于郭加的职位变动。对红城实业来说,赶走一个麻烦的re主管业务员,是件好事,但长远来看,这么麻烦的一个人去了监察部,以后会生出更多的麻烦。
罗一转念一想,如果真的像飞哥所说的,郭加很快就会被踢出业务部,然后被调到监察部,其实也有一点好处,那就是能从根源上解决窜货这件事对红城实业的威胁。因为就算是郭加作为业务员没有傻傻地去举报自己的经销商,作为监察部,也会按照re的规定进行整顿,根源还是在监察部,那么索性就把郭加和监察部部长吕玉阳一起搞定。
该怎么做呢?罗一心里问自己。这两个人都是愣头青的毛头小子,又都是从外地过来的,之所以都会被安排到监察部,那肯定是油盐不进的类型。他俩也许都抱着同样的心态:投奔同乡常伟,或者说是被常伟忽悠来的,认为自己将来在re渤海办事处肯定会大有作为。这种人还有个共同点,那就是不懂得人情社会的游戏规则,依仗着自己的一点点职权,竭尽所能地发挥其功效,经常会做些损人但不利己的事情,只为了体现自己那微不足道的价值和存在感。这个社会,有人图财,有人要权,但偏偏就有郭加和吕玉阳这种人,总想着升官发财,但却又努力地去让别人厌烦。
罗一泡上一壶茶,盘着手串,继续思考,直到很晚才睡。
五十八、窜货风波(五)
一晃几天过去了,罗一经常接到其他窜货的经销商打来的电话,必定是郭加也到别的经销商那里说了关于整顿窜货的事。小经销商不像红城实业,他们通常都没有很好地抗压能力,re不会顾及他们的感受,下罚单是轻而易举的事情。通常是re的人在小经销商那里编点其他经销商被罚的故事,耍点小诈,就能把小经销商老板唬住,让他们知难而退,任凭摆布。
“左经理,您不用担心,窜货这件事,大家都在做,我们这程总也会在re那里扛着,他们不会不给面子的。也不要听re业务员的话,他们嘴里没实话,只会在各家之间散布谣言。当然前些天确实有经销商在万泰商贸窜货被查出来了,也被罚款了。我觉得这个被罚的经销商,肯定是平时在re经常得罪人的。”罗一解释着。
“咱谁也不得罪,re的业务和我关系好着呢,可架不住新来这小业务,傻得跟个蛋一样。还有监察部,那就是个没事找事的部门,不找出点事来,他们就算没完成任务!”电话里的声音抱怨着。
罗一问:“您说那个郭加是吧?”
“对,就那小毛孩子,刚来水还没趟熟了,就来我这瑟!”
“我的忠告是,不用在意他,也别得罪他,红城实业也在处理窜货这件事,现阶段还没有危险,您可以正常拿货,后期有什么情况我会第一时间通知您!”
“行,那我还放心点。”
等到挂掉电话,罗一意识其他经销商中已经弥漫着不安的情绪了,绝不能任由事情继续发展,是时候行动了。
当天下午,他自己进了小会议室关好门,给郭加打了电话:“喂,请问是郭加吗?”
“是我啊,您是哪位?”
“自我介绍一下,我是罗一,红城实业的业务员。”
“哦,一哥啊,红城实业的业务二部部长,前几天开会咱们见过的。”
“兄弟,好记性,这会儿说话方便吗?”
“方便,您有啥事?”
罗一说:“前几天程总说你特意给她打了个电话,说有点小误会。当然,程总肯定是相信你的,所以也特意让我找机会约你出来聊聊,没别的意思,就是传达程总和平的愿望,也方便以后咱们双方工作中的互相配合。”
“是这样啊。”郭加的口音和语气都让罗一很不适应。
“所以我看择日不如撞日,今晚咱们出来坐坐,当然这是我私下约你,你也不要有过多的负担。”
“行,既然你这样说,那哥你说地方吧。”
“我这会儿开车呢,前面有监控了,兄弟我加你微信,一会给你发位置。”
“好的一哥。”
罗一微笑着挂断电话,他本以为郭加会端着架子,却没想到这么容易就上钩了。他有意沉了一小会儿,才加了对方的微信,然后又把家门口的一家饭店的位置发给了郭加。
罗一找的这家餐厅是他的一个朋友开的,来之前已经打过招呼了,座位也是罗一特意挑选的。两人坐下之后简单寒暄几句就开始点菜。
服务员很快就端上了凉菜,罗一说:“兄弟,你能来就是给面子,我先敬你一杯。”
“一哥,我开车来的。”郭加说。
罗一说:“没事,一会儿我给你叫代驾,或者我喊个弟兄过来帮你开回家,放心,在这个地面上,尽管喝。”
“我酒量有限。”
“我也是,咱们适度,点到为止,主要咱哥俩第一次坐,喝点酒有个气氛。”
“行,那我也不墨迹,喝点就喝点呗。”
两人喝了一杯酒,郭加又说:“一哥,之前好像有点小误会,不知道是谁在程总那里编造我的谣言,肯定是不怀好意。”
罗一没等对方说完就摆手示意并打断道:“兄弟,那件事不提了行不行?我今天约你出来,就是因为程总怕你有心里负担。你放心,程总绝对不会轻易听信任何谣言,这是程总让我特意给你带的话。”
“行,哥,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
罗一举起酒杯说:“来,兄弟,刚才那杯酒谢谢你给面子,这杯酒,算是代表程总和红城实业,向你传达和平的愿望。”
郭加举起酒杯说:“好,谢谢一哥,也谢谢程总。”
罗一放下杯子继续说:“你喝了这杯酒我就放心了。开句玩笑地说,作为经销商的代表,我干了很多年了,有个心得体会,想听不?”
郭加点点头。
罗一很认真地说:“命在身上,钱在账上,想要哪个?拿去就是!”
“哈哈,哥你真幽默。”
“一句笑谈。很多人听不懂,也算是黑色幽默吧,你能笑出来,说明咱们哥俩投缘。来!敬幽默和投缘!”
郭加跟着把酒喝了,说:“一哥,你这节奏有点快啊。”
短暂的接触,罗一始终在观察着对方,从对方那佯装稳重的脸上能看得出稚嫩和肌肉紧张地抽动,从对方眼镜后面犀利的目光中能看出胆怯,这是初入职场的年轻人常有的姿态,罗一笑着说:“诶!不快,这节奏还快,兄弟你谦虚了,我可听说你是东北来的,那酒量肯定没问题,再谦虚的话,我可得敬你的谦虚了。”
“哪里哪里,一哥你出了名的能喝,而且人缘好,re办事处的很多人都对你报以高度评价。”郭加推了推镜框,赶紧夹菜吃。
“这我倒不谦虚,re办事处的人,不敢说都认识,绝大部分关系还不错,这也是这么多年来一点点积攒起来的,大家互相帮助,我的理念是先付出才能有回报,我对办事处的人真心付出,所以大家待我也不薄。”罗一又把两人的酒都倒满,接着说,“所以在re办事处,很多别人办不了的事情,我能办,兄弟你要是有什么事需要帮忙,尽管找我。”
郭加笑了笑没搭腔,倒不是因为谨慎,只是出于自大。
几杯酒下肚,两人谈话变得深入。罗一先是把话题引入了郭加的工作,试探着询问对方工作的调整,对方没正面回答,话里话外透露着对即将进入监察部的期待。罗一又把话题转到郭加的私人生活上,深入了解了郭加的买房情况和贷款情况,确认了对方生活压力很大。最后罗一还打听了郭加女朋友的情况,套出了那女孩是在一家国企工作,两人感情很好。
“兄弟,还是那句话,不管是工作上还是生活上,有需要帮忙的尽管找我。”
“话说到这份上了,我先谢谢一哥,来,我敬你一杯。”在酒精的作用下,郭加已经显示出了醉意。
“兄弟,以后不管是在业务部,还是到了监察部,都得照顾哥哥啊,照顾我就是照顾红城实业。”罗一说完把一个红包放到了郭加面前,“这是一点小意思,你笑纳。”
“一哥,你这是做什么?拿回去!”郭加突然警惕起来。
“收下吧,你一个外地人来这里,确实不容易,又买房又买车的,还得哄着女朋友,花销肯定不小。对于红城实业来说,钱不是问题,这点小意思,也是我们的一点诚意,你要是不收,就算是不给哥哥我的面子了!”
“我们有规定。”
郭加还没说完,罗一打断道:“明白,明白。不过做人要灵活一点。之前有谣言说你向领导汇报红城实业对外放货的事,你打电话给程总说是误会,既然不是你说的,那就是帮了红城实业,我们是知恩图报的。相反,如果你不收,那说明就是你汇报的,或者你以后准备汇报?难道你真有这打算,想对哥哥留一手?”
“一哥,我不是那意思!”
“那我就放心了,收下吧,也不多,才两千,虽然帮你解决不了什么问题,也算是一点诚意,不收就真是不给面子了。”罗一把酒杯端了起来,微微沉着脸说,“我这人你可以在re办事处扫听扫听,不给我公司的面子无所谓,但要是不给我面子,我的脾气可大!你要是不收下这红包,我就给你送到办事处去!”
“好,好,哥,别着急,我收了就是,谢谢了,也帮我谢谢程总。”
“咱们互相合作,不谈谢字!来,喝了这杯,我叫代驾把你送回去。”看着对方要说什么,罗一又补了一句,“以后就是兄弟了啊。”
郭加把酒喝了,把红包放进公文包里,醉醺醺地跟着罗一离开了饭店,根本没注意到两人吃饭的全过程,尤其是最后收红包时,始终都有人在拍照和录像,他更没想到,两人坐的桌子下面,用胶带粘着一直录音笔。两人离开后,饭店老板亲自过来取走了录音笔。
五十九、窜货风波(六)
郭加很快被踢出了业务部,调到了re监察部工作。他自己觉得离开了那个排斥他的部门,精神上放松了,有着监察部部长吕玉阳的照顾,以后的发展肯定错不了。
这天是个阴雨的日子,忙碌的红城实业办公大楼里多少有点懒散的气氛。罗一之前单独约了吕玉阳两次,都没成功,他本来准备找re的人在约一下试试,没想到郭加这么快就调到了监察部。估算着郭加调到监察部也快一周了,他打通了电话,让郭加帮忙约一下吕玉阳,并且还说红城实业程总的女儿张雯心也会到场。
十五分钟后,张雯心从财务部下来说:“一哥,刚才re监察部的吕玉阳打电话来,说答应我今晚的邀请,一起吃饭聊聊,让我告诉你一下。我没敢多问,就答应了,什么情况?”
“哦,打直接给你打了?我约了他两次都不出来,只好打着你的旗号了,抱歉没事先打招呼。”罗一心想这个吕玉阳,这是摆明了要给他一个下马威,越过他直接回复了张雯心,就是明确告诉他级别不够。
“约他干什么?”张雯心问完,马上意识到了肯定是关于窜货的事情。
罗一看出张雯心已经明白了,就直接问:“怎么样,晚上能陪我一起吗?”
“好,下班一起,我开车。”张雯心说完笑了笑就走了。
几分钟后,郭加的电话就打了进来,告诉罗一帮忙约到了吕玉阳,明显就是在罗一这里买好,这是re员工惯用的伎俩,把别人干的事说成是自己努力争取来的,这种情况罗一早就见怪不怪了。
这天的小雨黏黏糊糊一直下到了晚上。在去饭店的路上,罗一坐在张雯心的车里看着雨刷器有规律的摆动着,四周逐渐亮起的灯火在雨中显得模糊柔和,这样的天气让人感到不由自主的松散和惬意。
“一哥,今晚是谈窜货的事吗?”
罗一看看身边的漂亮姑娘,青涩正在逐渐从她精致的脸蛋上消退,却比以前显得更美了,那是一种逐渐成熟的带着智慧的美感。他说:“我也不瞒你,这是程总派给我的任务,只不过跟re监察部的人是谈不通的。本来我要自己解决,没想这个吕玉阳一直约不出来,只好麻烦你出面了。”
张雯心这样的漂亮姑娘开车时,别有一番美感,尤其在这样的下雨天,侧门玻璃车窗上滑下的水痕,就像一个背景一样,烘托出一副美女的写实画像。她说:“应该的,公司里除了财务方面的其他事情,我也要一起分担。不知道为什么母亲没和我提过。”
“雯心,你是个很纯净的女孩子,有些事情可能程总也不愿意让你出面,所以我去办就好了。我本来想打着你的旗号把吕玉阳约出来,然后今晚自己去的,没想到他直接给你打了电话,你不出面就不合适了。”
张雯心说:“让我跟着见识见识,也是好事。”
“你能这么想很好。不过你有个思想准备,有些事情亲眼见到了,你可能会认为我是个卑鄙小人。”罗一订的吃饭地点还是之前和郭加去过的那个,也和老板提前打过招呼了,录音,拍照。
张雯心甜美地笑着说:“如果真是那样,你也是为公司做的,那你就是我的卑鄙小人。”
罗一也会意也跟着笑了,对方这句直白的话,像一股温泉浸入他的心里,代表了张雯心和红城实业对他的信任,让他产生了归属感。
这晚的谈话格外的顺利,让罗一想不到的是,这个吕玉阳的智商情商以及经验甚至还不如郭加。呆滞的眼神、结结巴巴的口才、一脸茫然的表情和故意装出的领导架子,都显露出这个初入社会并且刚到一个陌生城市的年轻人内心的彷徨和不安。桌上有一位漂亮姑娘在场,更加让吕玉阳显得拘谨。作为业务员的罗一始终掌控着谈话的节奏,把自己以前在re的事迹作为谈资,谈笑风生,彰显着自己的能力和资历。他又把自己在社会上的经历分享出来,嬉笑怒骂,时而像一个玩世不恭的幽默大师,时而像一个心黑手狠的市井无赖。借着张雯心在场,罗一让吕玉阳和郭加都喝了不少酒。
该说的话都说到位了,吕玉阳也收了罗一的红包。等到结过账,几个人站起来拿东西准备离开,罗一说:“雯心,时间不早了,你先回家吧,我带两位兄弟去酒吧玩会儿。”
张雯心问:“不带我去吗?”
“就是啊,雯心不赏脸的话,我也不去了。”吕玉阳借着酒劲边说边盯着张雯心,眼神飘忽不定,已经没有刚见面时的拘谨和领导架子了。张雯心这么漂亮的姑娘,也许任何人都会被她所吸引,何况她还是红城实业以后的接班人。
罗一全都看在眼里,他也不好阻拦,带着另外三个人来到了夜中环夜总会。他没有去酒吧,而是要了一间很宽敞的包房。进了包房后,吕玉阳想要和张雯心坐在一起,还没来得及开口,就有人带进了好几个陪酒的姑娘。
“一哥,你这是?”吕玉阳瞪大了眼睛,看着面前浓妆艳抹花枝招展的姑娘们。
“别多想啊,大家出来玩,就是为了放松,找几个姑娘陪咱们唱唱歌,喝点酒,活跃下气氛。”罗一注意到张雯心略带不悦的目光,但依旧继续说,“两位兄弟,不要客气,你们先挑。”
吕玉阳和郭加显然是没经历过的菜鸟,脸上的青涩变成了紧张,张着嘴不知道说什么,似乎嘴唇和喉咙都已经干枯了。
“雯心,你不会介意吧?”罗一笑着问。
“不介意,那是不是我也要挑一个啊?”张雯心没好气地反问。
“哈哈,那倒不必,既然来了,你就陪着我吧。”罗一说完搂着张雯心的肩膀,转头说,“吕部长,抱歉了啊。这个夜总会是我大哥开的,我来这要了姑娘,她们肯定不敢收我钱,只不过我就欠下人情了,所以今晚就委屈雯心陪我了。”
吕玉阳没回答,也不知道是还惦记着张雯心还是被面前的姑娘们吓傻了。罗一感觉着张雯心在努力挣脱他的手臂,他顺势站了起来,挑了一个姑娘推到吕玉阳身旁坐下,又给郭加挑了一个姑娘。
六个人开始唱歌,喝酒,罗一时不时说些半荤不黄的段子。随着酒精继续发挥作用,吕玉阳和郭加渐渐地融入了罗一设置好的场景。在罗一的带动下,六个人都站起来跟着音乐随意地舞动着。尽管吕玉阳和郭加动作僵硬,表情融合了呆滞和醉意,但依旧被氛围所感染。甜酒入口,美人在侧,乐音萦绕,光线柔和,翩翩起舞,香汗淋漓。跳舞时,罗一在张雯心耳边低语着:“抱歉冒犯了,我怕他俩借着酒劲耍酒疯,所以就先把你抢过来。”
张雯心也低语着:“一哥,你搂着老板的女儿跳舞,什么套路?”
罗一觉得耳边很痒,随意地笑着回答:“为了工作。”
“去!”张雯心噗嗤笑了出来。
跳过舞,几个人又坐下喝酒聊天。罗一看着吕玉阳和郭加各自搂着姑娘,耳鬓厮磨说着酒话,手上也都没闲着,不停地上下摩挲,就知道这两个年轻人进入状态了。尽管包间里有监控录像,罗一还是趁着两人不注意,给他们和姑娘拍了照,动作隐蔽而迅速。
中途阿耀带着很多人进了包间,高矮胖瘦什么样的都有,但共同点是都有纹身,而且一脸横肉,表情凶恶。阿耀带人刚一进来,就把除了罗一之外的五个人都吓了一跳。罗一没有说话,两个陪酒的姑娘先反映了过来,赶紧走过去奉承阿耀。
阿耀的戏也做得很足,带着所有人恭敬地喊道:“一哥!”
“阿耀,你怎么来了?”
“一哥你过来又不打招呼,让我哥知道了又该骂我了!”
“就是带两个领导来玩玩,不想麻烦你们。”
“这两个兄弟是吧?”阿耀自己凑了上去,一伸手,陪酒的姑娘马上找了个空杯子倒满了酒,他说,“两位兄弟,既然和一哥是朋友,就是我的朋友,我敬你们一杯,以后在这地面上,遇到什么事尽管说话!”
吕玉阳和郭加佯装镇定地也端起了酒杯,罗一能够看出他们两人的胳膊都在微微的颤抖。
“大哥你多照顾。”吕玉阳结结巴巴地说着,赶紧把酒都干了,郭加也模仿着做了。
阿耀喝完酒,喊了声:“爽快,你们玩,我先走了。”
送走了阿耀,罗一招呼着吕玉阳和郭加继续。
到了凌晨一点多才结束,罗一在夜中环门前送走了吕玉阳和郭加,才转过身来对张雯心说:“今晚委屈你了。从我们吃饭,到刚才唱歌,我都在录音,而且也有人在帮忙拍照录像。我是卑鄙小人吧?”
张雯心沉默了很长时间,两眼晶莹透亮盯着罗一,抿着嘴说:“你是我的卑鄙小人。”
罗一冷冷地笑着,眼睛看向吕玉阳和郭加打车离开的方向,面无表情地感慨道:“要毁掉这两个年轻人,是这么轻而易举。”
张雯心的眉头抽动了一下,柔声问道:“你会怎么做?”
“我怎么做,完全取决于他们,如果能够知进退,立刻收手,那么他们的生活还将继续;如果他们继续现在的工作方式,那么他们很快就将失去这份工作,甚至失去更多。”
张雯心被罗一冷漠麻木的表情所震慑,双唇本能地抖动着。
罗一问:“我家就在旁边。你自己开车回去没事吧?”
“我没喝酒。你关心好自己吧,今天没少喝,回去早休息。”张雯心说完,露出了迷人的微笑,然后开车离开了。
夜中环灯火阑珊下,再一次剩下了形单影只的罗一,他不知多少次头顶着无边黑暗的星空,寂寞地走在这空旷的街道上。他带上耳机,用手机放起了很久没听的《加州旅馆》,在诡异的旋律中,慢慢地走着。
六十、窜货风波(七)
罗一的计划是请监察部的吕玉阳和郭加吃饭,送红包,带着在夜总会消费***,然后拿着视频和音频,作为吕玉阳和郭加收受经销商贿赂的证据,更是作为威胁的资本。
当罗一拿着手里的证据给郭加看时,年轻人变得呆若木鸡,想要说话却说不出来,就像被人掐住脖子一样。他不敢相信几天前还称兄道弟甚至有求于他给他送礼的罗一,突然间变了一副嘴脸,友善而又恐怖。他不明白付出与索取,这就是现实社会,罗一请他吃饭、给他红包、请他唱歌找姑娘,这一切的一切不只是为了传达和平的愿望,这些都是要还的。
“一哥,你这是什么意思?”郭加壮着胆子问了一句。
“哈哈,我知道你来到渤海市不容易,买车买房还把对象也接过来了,生活压力很大。我的意思很简单,就是不希望这些照片和录音成为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如果你丢了re办事处这份工作,我保证你在渤海市不会找到其他工作,女朋友会离你而去,而你的房贷车贷都会断掉,信用毁了,你的人生也就毁了。”罗一故意把话说得很慢,保证对方听明白每一个字,“当然,希望你正确看待,我之所以能够给你看,能够和你坐下来谈,就是带着和平的愿望,表达我的善意。”
“哥,需要我做什么吧?”郭加这次说得很真诚,那表情和语气,真诚得让罗一感觉很可笑。
“很简单,就是需要你什么都不做。”罗一说完紧紧盯着对方,直到对方重重的点头同意,才结束了这次见面,或者说是结束了这次威胁。
他对吕玉阳开出的条件,就没这么简单了。他要求吕玉阳停止对红城实业以及所有与红城实业有业务往来的经销商的调查,所有涉及到红城实业的窜货行为都不能被处罚。
吕玉阳阴着脸说:“如果我不答应呢?”
罗一满不在乎地倚在咖啡厅的沙发上说:“可以,完全可以。那么就看看整顿窜货这件事,对红城实业造成的损失大,还是对你个人造成的损失大。”
“那肯定红城实业的损失大!”吕玉阳怒视着罗一。
“兄弟,所谓损失,不能只看表面的。比如说一个人受伤了,严重程度不是看伤口的大小,而是应该看伤口能不能愈合。”罗一挤出阴狠的笑容,接着说,“有的伤口很大,流血不止,但却能够愈合,只是时间问题;而有的伤口虽然很小,流血的速度也很慢,但是永远无法愈合,随着时间的流逝,流出的血会超过前者,甚至会发脓溃烂。你来比较一下,哪种情况的损失大?”
吕玉阳依旧阴着脸,哑口无言。
“你是个聪明人。查窜货,罚款,无所谓!钱不是问题,红城实业还会赚回来。你呢?丢了工作,而且是因为没有职业操守而丢的工作,名声臭了,一个刚毕业不久的外地人,还会有人其他公司录用你吗?”罗一对于吕玉阳的怒视全然不在意, 轻蔑地笑着说,“即便你离开re办事处,找到了其他工作,我敢保证,会让你在渤海市生活得很艰难。”
“你说的都对,但我怀疑你有这份勇气!”吕玉阳有力地还击着,“你不是老板,只是红城实业的一个员工,我不相信你敢用公司的利益和我同归于尽。”
对方这句话正中下怀,罗一马上点头表示赞同,紧接着又眉飞色舞地说:“是的,你分析得完全正确,所以我说你是个聪明人。正因为我没有这个勇气,所以我选择把这件事交给别人去办!”
罗一不紧不慢地喝了口咖啡,胳膊撑在桌子上,整个身体向前倾斜,就像要压倒对方一样,“我在网上找了一个不认识的人,先付了五百的定金,然后把关于你的证据都给了他,又把红城实业接收re内部通知的专用邮箱账号密码也给了他,约定好,只要他看到了任何关于红城实业和相关小经销商之间的窜货罚单,他就会把关于你的证据发到re渤海办事处、re总部,我还给了他一篇关于re监察部贪污受贿的文章也给了他,他也会发到主流网络媒体上。我已经把他的联系方式删除,无法再主动联系到他。当上面我说的事情发生时,他会按照约定去做,然后拿着截图主动联系我,我会给他五千块钱。”
“你这是自杀行为。”吕玉阳难以置信的喊道。
罗一撇撇嘴说:“不,我这是自保行为,因为我把自保的方式告诉了你。现在我已经没有那个人的联系方式了,我什么也做不了。我的命运还有你自己的命运,都掌握在你的手里!”
“罗一,你简直是个疯子。”
“你没听过那句歌词吗?豪杰也许本疯子!”罗一说完又摇了摇头,“你肯定没听过,你年纪太小了。”
“就算我可以不查红城实业的窜货问题,杜总那里也不会答应。整顿窜货这件事是他亲自下的死命令,查不出来我同样会被辞退。”吕玉阳显得走投无路。
“好,咱们已经达成基本的共识了。那么我告诉你,杜总那里,会有人去摆平,我给你提供几个小经销商之间的窜货行为,还会告诉你几个在万泰商贸窜货的经销商,你把他们汇报上去,足够交差了。”
“这你都想到了,看来你是蓄谋已久。”
“我没有办法。我也很难,既要保证红城实业和来拿货的经销商的安全,又要顾及你的安全,这是一件艰巨的任务,希望你能帮我完成好。”
“一哥,郭加和你是一伙的吗?”
罗一摆摆手说:“不是,他什么都不知道,你只需要命令他不要对红城实业做任何事情就够了,他微不足道,我要拉拢的是你。”
“我尽力而为吧。”
罗一不耐烦地说:“我没听太清楚,这让我很担忧。”
“罗一,你别太嚣张了!如果你把这件事捅出去,我被re办事处辞退,后面还会有新的监察部部长上任,还是会处罚红城实业的窜货行为!”吕玉阳像是反击似的低声吼着。
罗一满脸真诚和善意地说:“对,所以我不希望你出事,我希望你在监察部部长的位子上坐稳了,也希望你能做好选择,同时给你我一条出路。我不想毁了你,大家都相安无事才是我想要的结局!”
“我,我全力去做。”吕玉阳改口说。
“这就对了,兄弟,你是个聪明人,没问题,我已经看到和平的曙光了。我做的都是为了你好,因为这件事不只涉及我,更涉及太多在我这拿货的经销商,你断别人财路,别人就会断你生路。”罗一站起来拍了拍对方的肩膀,然后把一张纸条放在桌子,“记得那天咱们去过的酒吧吗?他们目前查到这些。”
纸条上的文字是打印的,是关于吕玉阳的住址一些家庭私人信息,就在对方吃惊时,罗一已经大摇大摆地走出了咖啡厅。
站在外面温暖的阳光下,他终于感觉到了光明,好像摆脱了刚刚所做的阴暗肮脏的事情。他心里清楚,光明和黑暗是密不可分的,没有光就不知道什么叫做黑暗,而有光的地方就会有影子。
就在他运作关于吕玉阳和郭加的这些事情的时候,程艳也在和re渤海办事处总经理杜万祥进行商谈,当然对于这种级别的人,威胁是没有作用的,为这种事情送去金钱美女也不值得,在他们面具的背后,需求隐藏得更深,程艳是用什么手段搞定的不得而知,但是她肯定做了。
还是那句话,不怕没好事,就怕没好人。作为经销商,单纯地搞定re办事处总经理是不够的,总经理与经销商老板达成的共识,也要有理有据。结合窜货这种事,如果监察部把关于红城实业的罚单拿到杜万祥面前,他也不可能置之不理,所以在程艳搞定杜万祥的同时,罗一也必须搞定监察部,正所谓大家好才是真的好。
从后来的情况看,杜万祥是默许红城实业对外放货的,当然也就默许了其他经销商从红城实业窜货。而吕玉阳和郭加也确实没对红城实业做任何事情,处罚了几个和红城实业无关的经销商,还罚了一个脚踩两只船的经销商,当然罚单是关于那个经销商从万泰商贸窜货的。
从红城实业窜货的经销商的不安情绪基本消失了,罗一因为这件事情被程艳点名表扬。会议上,程艳没有细说具体的经过,只是说罗一为了公司对外放货的事情做了贡献,提出特别表扬,其他人也可以放心大胆的放货了。会议后,程艳让张雯心以财务的名义给罗一发了一份奖金。
窜货的风波就这样有惊无险地过去了,以后还会不会再度袭来,谁也不清楚,经销商就像风雨飘摇中的船只,期盼着来自re的和煦顺风,又惧怕从re刮来无情的暴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