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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缭云     不良仙师txt下载     不良仙师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121 追杀(5)

    万魔宗领头的,正是许久未露面的副宗主常笑,没想到他也在国都附近。

    他半眯着眼睛端详了一会,认出那形容狼狈之人正是沈焱,不禁乐得前仰后合。

    被人追着打杀,这样的沈焱可难得一见呢,常笑背着手站姿悠闲舒适,一脸看热闹的幸灾乐祸。

    随行的一名万魔宗分舵舵主道:“副宗主,咱们要不要去把沈焱等人抢过来,好拷问出少主的下落。”

    常笑抬手抚了抚散落的一绺头发,似笑非笑道:“不急,再看会。”

    那舵主还是不放心:“晚了他们要落到了**仙盟手里可就坏了,抢人的难度肯定比现在大得多……”

    舵主的手下轻轻拉了拉他衣袖,不住使眼色示意他不要再多说。很明显,副宗主并不太在乎少主的安危,舵主这人不识趣啊,如此迟早会引火烧身的。

    舵主何尝不知,不过他是忠于宗主晏瓴洵的,自然在意少主的下落。他本就是奉命出来寻少主的,只是不凑巧路上遇到了副宗主常笑,到底常笑也是他上司,行事还是要向他请示一下。看常笑这反应,心中不禁暗暗烦躁,不爽地拂袖退后。

    见**仙盟诸人正虎视眈眈注意着这边,舵主灵机一动,藏在袖中的手指勾动,两张携裹着淡淡黑雾的符纸飞了出去,离他们最近的天机阁女弟子手中剑冷不防脱手而出,只插向万魔宗这方。两柄飞剑直奔常笑面门,被他一袖子甩开,飞剑掉头又杀向主人。

    双方顿时剑拔弩张,舵主大骂**仙盟龌龊小人偷施暗算,天机阁弟子气不过,两下里混战成一团。

    舵主骂的不是天机阁,而是**仙盟,这波仇恨拉得可以,其余几大门派无端被骂,见天机阁势有不敌,也纷纷加入战局。

    万魔宗人数与六大门派大体相当,以一扛六也不见落下风,看来万魔宗在晏瓴洵的带领下战斗力很是可以,全不是外头传的那样一盘散沙不堪一击。

    那两个戴着斗笠做凡人装束的人也观望了一下,身穿金色锦衣的青年问道:“师父,我们要不要上前帮忙?”他金色的衣袍仿似染了揉碎的日光,在炎炎烈火照耀下流光溢彩,好不张扬。

    另外那玄色衣袍面容清癯的中年男子沉吟半晌,道:“你先将那火球弄走,余下的自有为师料理。”

    金衣青年道:“恁大个火球我一个人怕是奈何不得,还得找那个好吃懒做不成器的家伙合力才成。”

    “那就快去。”

    “师父知道他在哪儿吗?”

    男子闭眼掐指算了算,抚着须子道:“东边二十里外有处大泽,他就在那里。”

    这两人正是周游在外的九幽派掌门玉虚真人和他徒弟江泽源。

    “晓得了!”江泽源答应一声飞身化作一道金光,消失在视野中。

    玉虚真人心念微动手里便多了把拂尘,拂尘一扫,也迎向鹄鸿子,两把拂尘绞在一处,鹄鸿子立即被压制得死死的。

    沈焱简直喜不自胜,当真是绝处逢生,大师兄真是及时雨。

    有玉虚真人在此,沈焱的压力顿时减少了,原本一边倒的局势也发生了根本性的扭转。

    玉虚真人负责主攻,沈焱从旁辅助,师兄弟二人配合无间,简直天衣无缝。

    本来九幽剑法在沈焱手里就是偏刚猛一系,缺两分柔和婉转,未料玉虚真人的剑法更是刚硬生猛,充满横扫一切的杀伐之气。这就是九幽剑法的奇妙之处,同样的招数,不同的人使出来效果和风格截然不同,变化万重,令人无法琢磨。

    三位高手大能的决斗小辈们是插不进手的,他们刚刚被鹄鸿子虐的不轻,这会退在一旁掠阵。

    鹄鸿子一边要应付玉虚真人翻天灭地的攻势,一面要操控火球牵制沈焱,谨防他出其不意的趁火打劫。如此他便有些难以招架。

    玄风长老眼看师兄渐落下风也加入了战局,两个门派的高手对决就此展开。

    说起来九幽派比较吃亏,毕竟沈焱现在已是强弩之末,比不得平常,实力打了折扣。这场对决看似公平,实则不然。

    那边万魔宗跟六大门派也打得你死我活,胶着难分,输赢难料。

    司凤发现围观群众的成分全颠倒了,由**仙盟变成了九幽派小辈和万魔宗副宗主常笑。

    江泽源找到江洳涣时,江洳涣正翻着肚皮生无可恋捱着滚水焖蒸,天闪霹雳透水劈撕。

    湖水沸腾,鱼虾都给煮熟了,江洳涣已是一副死龙不怕开水烫的状态。

    他感觉已经快要习惯在水里被闪电击打的痛楚了,歪着头半闭着眼,四只爪子慢慢扑腾抓了几条几斤重的被沸水煮熟了的鱼。而后龙身以扭曲的姿势将爪子里的鱼丢进嘴里,龙须抖了抖,咂咂嘴舌头歪在嘴外,含含混混自言自语嘀咕:“唉,没滋没味……没劲,劈个没完没了,什么时候到头啊……”

    真正是生无可恋。

    江泽源在半空立了一会,只觉看得牙疼,想想自己泡在滚水里是个什么情形,不寒而栗。

    那九团火焰一直孜孜不倦冲他发威,烧得水面云蒸雾绕,白茫茫一片,好在龙族天赋异禀视线不为水烟云雾阻挡,看着自己这堂弟肚皮上翻四脚朝天的雄姿,气得说不出话来。

    他就没见过这么怂包毫无威仪的龙,哪怕河蛟也没这样任开水泡任天雷闪电劈打的软蛋。

    他这堂弟要么吃错药了,要么就是叔父当年搞错了,这厮压根就没龙族血统。铁定是条假龙。

    当然,他会这么想,也是因为他没被九个甩都甩不掉的天雷聚火阵追着打的缘故。

    江泽源咬着后槽牙道:“喂,你学那些死鱼做什么?真是不嫌丢了龙族的颜面。路过的蛇妖看你这副德行要笑死。”

    江洳涣大吃一惊,立即睁开眼,见面前的是自己金光闪耀贵气逼人的堂兄,被唬得立即翻身,歪在一边的舌头赶紧收回嘴里,唇边两条长须都僵硬了。

    伴着他翻身的动作,湖水掀起巨大波澜,沸水溅到了江泽源身上,袍子立即被天火的余热灼出两个孔洞,腾起一阵白烟。

    好厉害的火!好厉害的天火灼水!

    “师兄你怎么来了?掌门师伯是不是也来了?”江洳涣半浮在水上,唇边须髯被沸水烫得打了几个卷,挂在两腮一颠一颤,形状滑稽。

    江泽源点点头,满脸嫌弃道:“你想变成开天辟地以来第一条被煮熟的龙么?!还不快滚出来!”

    江洳涣吐出吃了一半的鱼,委委屈屈又有点难为情,脸烧的厉害,加上热水蒸腾,整个龙头就罩在密密腾腾的水蒸气中,闷闷道:“不是我不想起来,而是这几团火太厉害了,我出不去……”

    江泽源定睛一看,才发现自己这倒霉催的堂弟身上时暗时明,原来是不时闪过劈落的雷电,怪不得了……细看之下他才发现那九团火焰外围都包裹着雷电,显然是有人故意为之。

    “你等着,我去附近找个木棍。”江泽源用冰系法术固定住火球,阻断雷电攻势,立即瞬行进旁边的林子。

    不多时,江泽源拽了根一人合抱的大树,去了枝干树叶,只留了躯干,加了一道隔水符,递到水里。

    江洳涣赶紧挪挪身子,四爪抱紧大树,身躯紧紧贴住树皮,本来是条威风凛凛的龙,此时却以树懒的姿势出水,看得江泽源气不打一处来。此龙真乃龙中耻辱。

    上了岸,江洳涣心有余悸回看了看被定住的火球,四爪发软打哆嗦:“好悬呐。多谢师兄救命之恩。”

    江泽源道:“还能动么?”

    江洳涣挥了挥爪子,软绵绵的,真快被煮熟了似的,偷眼看师兄脸色,心里又是惭愧又是无奈,半天没吱声。他倒宁愿江泽源痛骂他一顿,江泽源此龙最是好面子,更痛恨给族群抹黑的“败类”,堪称嫉“恶”如仇。自己刚刚那副怂样可全给他看去了,居然忍到现在也没发作,只怕正是有更大的怒火积蓄中?秋后算账的意思?今天真是造孽,倒了血霉了!

    江泽源脸黑得锅底一般,冷冷道:“别装死了,起来,跟我去把城里那团火球搬过来。”

    “好好好!”江洳涣连连点头,化出人形。变成了个烫得满头卷毛的炸毛爆栗,脸上花得跟猫似的黑一道白一道,外露的皮肤起了好几个水泡,惨不忍睹。

    江泽源看了一眼就别过头去,不再理会他,转身随手抛出一个小瓷瓶,自顾瞬行返回城里。

    江洳涣伸手一捞,将瓷瓶揽在手中,取了一粒丹药服下。这待遇简直让他不能置信,赶紧也瞬行跟上。

    两人化出原形,一条金龙一条青墨色蛟龙对喷出两股水柱,将扰得沈焱烦不胜烦的火球推走了,扔进大湖中,一并被冻住。

    鹄鸿子开始还妄图重新操纵天雷聚火阵,不断以神识为附着在阵法内的符咒注入灵力,无奈都被江泽源阻断了,犹如抽刀断水隔靴搔痒。

    随着鹄鸿子灵力衰竭,天雷聚火阵威力跟着消退,最终天雷电闪消失于无形,天火也难以为继,他注入的那些灵力也全都浪费了,到底回天乏术。

    这场对决以北冥道宗鹄鸿子玄风长老逃遁告终,两人一遁,**仙盟其他人等也迅速作鸟兽散,不跟万魔宗多做纠缠。

    常笑也不知出于何种想法,可能是看出在玉虚真人沈焱联手共击下难讨便宜,也可能今天热闹看够了,居然袖手旁观一直未插手,也没偷放冷箭,大抵是因为他身份今时不同往日,也瞧不上背后偷袭的鬼蜮伎俩。只二话不说吩咐手下撤退。

    临走前舵主其实想问问沈焱少主的情况,没容他问出来,常笑已驱动了传送法阵。

    刚刚还热闹不已的场面荡然无存,除了满地狼藉,简直没人想得到这里刚刚发生了一场仙魔恶战。

    虽然九幽派大部分人都搞的狼狈不已,一场危机总算是过去了。

122 流浪(1)

    多亏江洳涣打了没多久就跑去大湖装死,没继续作死施雨,不然都城现在肯定已经是一片汪洋。沈焱发大招的时候好歹还知道限定和控制范围,房屋都没震倒几幢,反倒是江洳涣的一番瓢泼大雨,打倒了一片民宅。

    仙客来已不复存在,先前被天雷地火烧得通天亮,又被暴雨浇灭,轰地坍塌了,只留下一点架子和一堆焦炭。

    神仙打架,遭殃的还是凡人,没丢掉小命的都该庆幸自己腿脚麻利跑得快,逃过一劫。

    九幽派一行离开时,各处的火都已灭了,仙客来附近那一片都已不成样子。本来正是市中心繁华区域,现在到处一片焦黑,哪里还看得出半点繁华的影子。

    街上连个鬼影都没有,静悄悄的。

    沈焱看着满眼狼籍,扶着肋下,抽着气道:“瞧你干的好事,没准都淹到王宫了。”

    江洳涣讪讪地跟在后头,蔫头耷脑,今天已经够倒霉了,浑身都火烧似的疼,实在没力气将满城的水弄回河湖大川,只好底气不足地弱弱答道:“明天天气好,准能很快就干了。”

    沈焱哼哼唧唧没搭理他,倏地拔出裂天,落后他半个身位的几个徒弟都被吓了一跳,以为有人偷袭,如临大敌纷纷拔出佩剑,分列四方把师父护在中间。

    “你们干什么呢?”沈焱挑着眉毛问,边将明晃晃的剑刃递到面前,抵近了仔细左看右看上看下看,照着脸上血色半凝结的剑气灼伤的伤口,痛不欲生地叨叨,“完了完了完了,毁容了……”沈焱忽然又想起什么,立即用清秽诀去除了脸上血污,从怀里摸出帕子细细擦拭,看清脸上的伤都不深,才长吁了口气,“还好,还好……”

    众徒弟:“……”

    司凤暗暗腹诽:照镜子就照镜子,拔什么剑!还以为有敌情!臭美到这份上她是服气的。她甚至有点怀疑,元隐圣君的剑气怎么会灼伤师父,没准是因为打着打着的时候,师父臭美照镜子的毛病犯了,在元隐圣君剑刃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分了神,所以才会近距离被剑气灼伤了脸,还正好是眼睛眉毛那一片。

    还别说,这种可能性不是没有。

    一行人慢慢悠悠往百香园走,此时反倒不急了,主要是精疲力尽,快不起来。

    江泽源走在最后,在替江洳涣擦屁股,收拾残局,短时间内就将城里的水都排了出去。

    回到百香园已是子夜时分,院子里亮着灯火,原来乔云早早回来了,将晏无道和小石头大宝阿花安置得很妥贴,毫发无损。

    这次回来没像往常一样聚在一起开会讨论,而是各自就寝,实在是太累了,最需要的是调息疗伤。

    沈焱关在屋子里一周都没出来,门外设了禁制,不让任何人闯入。

    次日一早百里郦就兴冲冲过来窜门,昨夜她昏过去之后就被谢邈用空间术传送回了府上,一夜好眠,正是精神头十足的时候。

    不用说,她吃了闭门羹,九幽派诸人没空招呼她,都在闭关调理中。乔云要打点所有杂事,光是照顾晏无道小石头大宝阿花就够她忙出一头汗,也没空去医馆帮忙。百里郦只得悻悻而归。

    玉虚真人留下字条就走了,继续带着徒弟周游四方,他这个掌门人当得可够任性潇洒,此番相遇还没了解任何门派信息呢,他也等不及沈焱出关就挥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

    后来司凤从乔云那儿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都不禁感慨,九幽派的这一代长辈都是什么怪胎啊,简直没个正常的,这种门派真是活该没落才对。这掌门人有跟没有,有啥区别吗?

    掌门师伯居然比她师父还超然物外,根本是不在乎振不振兴门派吧?更不在乎门派命运。不然他咋能如此不拖泥带水用实际行动来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连司凤都有点为门派前途担忧了,唉,掌门师伯真豪杰,他才真正是心有天地宽。门派垮了也不耽误他旅行游历的心。

    这难道就是传说中“心中有道自在万物”的境界?那她师父这个自在散人还得自叹弗如了。

    打那日仙客来宴会之后,百里仁越就再没踏足过百香园,倒是百里郦吃了几回闭门羹后还锲而不舍,每日都来一两回。

    七天后,沈焱结束了闭门枯坐的调息模式,又变得精神焕发意气风流。

    看了掌门师兄留书后,一语不发,焚化了信后立即召集弟子开了个短会,决定马上离开此地,毕竟,要是**仙盟再来一次围剿就麻烦了。与其坐着等别人找上门,还不如自己勤快点挪地方走人。

    毕竟这段时间百里家为他们提供了拘留之所,临走前沈焱还是带弟子向百里老夫人辞行。

    百里仁越没怎么吭声,也不看那师徒几个,场面话都是百里老夫人说的。只是从他捏着茶杯的根根发白的手指,还是能一窥他内心深处的洪流翻涌,可现实比人强,多说一句少说一句什么也改变不了,倒不如就此深藏心底罢了。百里郦眼圈都泛红了,低着头抹泪水。

    天下无不散的宴席,唯有豁达看开一些。

    别离,对这些在修真世界追求大道的人来说,只是淡薄尘缘中的一个小片段罢了。在他们几百年的生命旅程中,生离死别,再正常不过。

    这大概也正是凡人和仙人最大的区别,一段旅程中遇到的人和事,对他们的意义全然不同。对凡人短短数十载的生命来说,一段记忆可能就是一生难忘的,要用余生去回味。仙人则不同,短短数月或几年,只不过是他们求仙路上一段小小际遇,也许随着时间推移,就逐渐淡忘了。

    要么怎么说修仙之人要六根清净斩断尘缘呢,因为七情六欲太多,就没法专心修炼,道心受阻,容易走火。基本上走上修仙道路的,都是尘缘淡薄的。

    像司凤这样神经大条感情匮乏缺心眼子同时又根骨上佳的人,修炼起来心无旁骛,简直就是为修仙而生的。所以她修炼进阶的速度也最快,超过她所有的师兄。

    再度踏上了流浪旅途,司凤心中还是颇多感慨的,还不知前路在哪里,好在师父师兄乔云都在,不会孤单。

    师徒几人又换做寻常旅人打扮,低调不张扬,分工却跟上回没任何不同。沈焱继续当他的公子哥,江洳涣谢邈几个还是侍从护卫,司凤乔云是丫鬟。唯一不同的,是多了晏无道这个“人质”。

    没人弄得清沈焱把他抓到身边不放是什么意图,连晏无道自己也闹不清。

    其实跟九幽派一行呆久了,他发现也没哪里不好,伙食好得很,比他在家吃的还好,每次他能多吃两碗饭,这个把月来他又蹿个儿了,身材越发颀长挺拔,已跟成年男子相近。唯一的不好,就是沈焱禁锢了他的灵力,导致现在的他跟凡人没两样,既不能御剑,也不能发威打人,因为这里头修为最弱的乔云,他现在也打不过。

    虽然沈焱没指定谁看着他,但接触下来,打交道最多的还是乔云。

    晏无道起初很高兴,因为乔云修为最差,脾气又不坏,在他看来,一个烧饭丫头嘛,好打发。从她这里找突破口应该是最容易得手的,然后再找个机会溜之大吉。

    他对付乔云其实变了好几次方案了,开先他是变着法子地折腾乔云。其实按他原来的规划,这个方案是要实施在沈焱身上的,让沈焱烦透他,主动让他滚蛋。他各种无理取闹,不是摔碗丢筷,就是撒泼打滚,丝毫不在意少主形象。结果让沈焱禁言了,至于打滚,沈焱看他耍无赖看得津津有味,眉梢眼角笑意满满不断暗示他:继续你的表演。

    某少主只能灰心丧气收起了第一套方案,因为他发现了,沈焱是个比他更流氓的人,在他面前耍流氓耍无赖,是自损一百对方毫无损失白捡乐子的吃力不见效昏招。

    此后又尝试了多个方案,都没甚效果,最后他就将突破对象转移到了乔云身上。

    对乔云施展了威逼利诱计,循循诱导计,美男计……统统以失败告终。

    美男计的失败尤其令晏无道感到挫败,明明自己颜值可以的啊,万魔宗那些女弟子哪个见到自己不是两眼冒光的?他走到哪都是被少女们追逐的对象好么?“魔道五俊之首”可不是他自封的。

    他肯这么放下身段“**”这个傻女人,傻女人居然还没任何反应,毫不上钩,遇上这么个没有审美不解风情的木头,怎不叫他憋气!

    折腾了个把月,他终于消停了,暂时打消了逃跑的念头。

    沈焱可够狠的,在他手脚上打了暗符,外人瞧不出破绽,苦逼之处只有他自己知道。看起来明明是个自由身,实则身体施展不开,离开九幽派诸人九丈远就会被禁锢住,脚再迈不出去。

    剑也被缴了,根本没有反抗之力,只能任人鱼肉。堂堂魔道中坚万魔宗少主,何时吃过这样的大亏?简直是奇耻大辱好么!

    晏无道看看前头那辆豪华马车,再看看骑着高头大马丰神俊朗的江洳涣谢邈等人,再低头看看自己胯下这匹比骡子高不了多少的杂毛马,气势生生矮了一大截,真真是气不过!

    欺人太甚啊!

123 流浪(2)

    还没等晏无道发作呢,骑马也不安生的萧意粲晃悠着腿,拉着缰绳减缓行进速度,待马车靠近,语气带着点毫不掩饰的酸味儿:“师父,为什么每次都是你当公子?咱们就不兴轮着来吗?大师兄跟我还是王族子弟呢,倒跟你这儿给你当护卫。”

    沈焱以扇柄挑开帘子,心情颇好朝窗外眺望一番,收回目光时才匀了点余光给二徒弟,顺带翻了个白眼:“你们在尘世的身份在我这儿可不作数,要享福找你爹去。为师还是伤号呢,不坐车难道要我骑马颠簸?尊师重长,门规你都背到狗肚子里了吧?”

    萧意粲回敬了他一个白眼:“像师父您这样生龙活虎的伤号,弟子还真是见所未见,闻所未闻。”

    司凤也凑到窗户边上,露出半边脑袋,笑眯眯看着萧意粲,赞道:“二师兄,你骑马的样子真俊,风流潇洒得一塌糊涂!”

    萧意粲闻言眉开眼笑,大概是日头太大,他本来白皙的脸颊通红,更衬得双眼神采奕奕。他拿手作扇扇了扇风,道:“小师妹,你要是在车里闷得慌,就多跟师兄们说说话,保准就不无聊了。”

    还未开口,大宝趁司凤没注意突然跳到她膝盖上,挤吧挤吧也想凑出半个脑袋看看外头的风景,被她一把拎着后脖颈拎回车厢板上:“我不无聊。一路上都在跟这头蠢虎做斗争,你别看它那个小猫体格哦,死沉死沉的,还老想我抱着它,简直是做青天白日梦!”

    萧意粲真有点羡慕大宝了,一时有点想入非非。

    沈焱看不得他那副痴汉表情,刷地把帘子又放回去,薄薄一层布帘,将视线阻隔两端。

    萧意粲虽郁结,也无法,悻悻道:“师父,你还是把帘子打开吧,天气这么热,马车里头闷,敞敞空气多好。”

    “放心,这就不用你操心了。”说着沈焱伸出手,掌心里躺着一颗碧绿清透不含杂质的清凉珠,给萧意粲看了一眼,又收拢手掌,将珠子悬于车厢上方。马车里舒服得很,被沈焱用符咒减震后非常舒适,完全感受不到颠簸,又有清凉珠镇着,冷暖刚好,置身其中简直不能更惬意。这也是萧意粲老觊觎坐这马车的原因之一。

    萧意粲气结,师父绝对是故意刺激他。他环顾左右,看看江师兄大师兄三师弟,还有远远缀在后头的万魔宗少主,前者三人都一派气定神闲,后者正低头看着自己的马不知在琢磨什么,看不见表情。难道就只有自己感到燥热难当吗?萧意粲不信,便指指头顶,问道:“今天太阳好大,你们不热吗?”

    江洳涣没搭理他,他当然热了,上回被天雷闪电和滚水撩的泡这会儿正是恢复期,长肉的时候,被这日头一烤,更痒得很,偏他又不敢挠。只能脸上装得一派云淡风轻,实则内心蛋疼着呢。

    谢邈倒是真淡定,冷冷清清送了他五个字:“心静自然凉。”

    钟鸣春没作声,基本上类似的情况他都是存在感最弱的,不过他是赞同大师兄的话的。二师兄如果一定要问到他,他也这么答。

    萧意粲也是闲得无聊,还真就欠扁地问道:“小结巴师弟,你热不热啊?要不要二师兄帮你取副扇子?”

    钟鸣春早听他冷嘲热讽惯了,这位师兄平常还是能好好叫他三师弟的,偏偏无聊的时候就嘴贱,还很会抓准特点对症下“药”。刚上山那会被他叫小结巴的时候,他还挺生气的,也不是没闹过脾气找师父告过状。不过后来有一回他在青冥峰后山被一只刚出关饥不择食的妖怪抓了,还是二师兄挺身而出将他救下的。打那以后,二师兄再叫他小结巴,他也慢慢接受了,到现在再听到小结巴这三个字,一点异样的感觉都没有了。

    钟鸣春酝酿了一下,才缓缓道:“我不热。你要取扇子,就自己用,不用管我。”

    萧意粲好没趣,以前逗三师弟,喊他小结巴,他还知道气得跳脚,现在都麻木不仁了啊,太没意思了。

    无聊,好无聊,超级无聊啊!

    “师父,我们这是要去哪里啊?该不会就这么一直漫无目的地走吧?”百无聊赖之下,萧意粲只好又骚扰师父。

    沈焱悠哉悠哉道:“急什么。这沿途的风景不是很好么?多看看也不亏。”

    萧意粲不以为然:“有什么好看的,不就是些花草树木,山川湖泊,平平无奇。”

    沈焱想了想,道:“等伤处养好了再想去哪吧。”

    萧意粲道:“师父,我是真没看出来你伤还没好……”

    沈焱在车厢内语重心长道:“为师受的是内伤,你看不到的。”

    说起这个,萧意粲又想到了别的事儿:“话说回来,师父,那夜你跟元隐圣君交手到紧要关头,原本是小师妹保管的毋司罗盘怎么突然就飞出去了?还有她的剑也是?”

    沈焱沉吟半晌,没搭话。

    司凤抬头瞅着师父,又摸出毋司罗盘,细细查看一番,确定罗盘分毫未损,她也纳闷地问道:“是啊,师父,这是为什么呢?我也想知道。”

    好半天,沈焱才从牙缝里蹦出几个字:“不、知、道。”这群徒弟也真是,非要他把这三个字说出来才罢休啊?就不能给他这个做师父留点面子?感觉越来越难装学识渊博了呢,愁人。

    那夜要不是毋司罗盘替他扛下那一击,后果如何还真难料,他还想知道是怎么回事呢?!谁来告诉他!毋司罗盘为什么会在生死危难关头突然冒出来,是人为驱动,还是只是巧合?如果是前者,又是因为何种契机被驱动的?古籍上可没记载毋司罗盘有这种功能。

    感觉围绕着毋司罗盘还有许多隐秘未被发现,书上的记载也是语焉不详,看来也只有在日后的实际使用和操作中慢慢摸索。反正毋司罗盘已经到手,只要确保不被盗走就可以了,短时间内想不明白弄不清楚不要紧啊,有的是时间去探索去发现。

    沈焱清清嗓子,再次掀开帘子,一本正经问道:“那夜的情形,你们也都看到了,你们觉得会是怎么回事?”

    萧意粲不得要领地摇摇头:“不知道啊。”

    沈焱略带责备道:“遇事多动动脑子,不要只提问,自己一点想法都没有。”

    萧意粲一看师父这会儿居然还敢装逼,立即反唇相讥:“师父你还好意思说我,你自己不也不知道?”

    沈焱道:“为师之所以那么说,也不过是想引导你们自己多去思考。在没有确切的答案之前,为师自然不能误导你们。再说了,我又不是那种独断专行之人,给你们畅所欲言的机会,你还不高兴是怎的?意粲啊,你有没有听过一句话,叫作‘纸上得来终觉浅,绝知此事要躬行?’若是我教你什么,你就听什么,全然没自己的想法主张,这跟提线木偶有什么区别?万一为师教的是错的呢?”沈焱还是很有自知之明的,他教徒弟是后娘养的副业,惹事才是亲爹授的真本领,对自己教导弟子方面打心底里没什么自信。万幸除了这个二弟子混账样儿像了他几成,其他几个徒弟基本都在正轨上,没太出格的,给他省了不少心。

    萧意粲被师父这番道理唬住了,半天没吱个声,似乎是被说服了。

    司凤心里暗赞师父坦荡磊落,敢于直面自己的不足,而且还鼓励弟子说出自己的想法,这不是跟蓝星现代教育提倡的方式很像嘛?师父思想很前卫先进啊,正是因为他这种不羁的性子,内心的束缚也少许多,没思想包袱。虽然他有时候也经常叨叨什么尊师重道,但他自己几时注重过这种形式?若真按门规论处,她和二师兄不知得被发落多少回,估计每天都要被罚。

    她很庆幸,她的师父是闲散不羁但内心又有一定原则的沈焱,而不是古板守旧的四师伯或日理万机的二师伯,不然她的修仙生涯肯定无趣得多。

    不过很快,司凤又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刚刚她师父引用的那句话,乃是宋代诗人陆游的一句诗,出自《冬夜读书示子聿》。以她的了解,九州这个世界,大约在先秦时代,历史走向就跟蓝星那边截然不同了。所以九州这边的历史应该是没有陆游的吧?那她师父是怎么知道这句诗的?

    她想的出神,连江师兄和大师兄的讨论发言,都没细听。

    这师徒几个说话也没避着晏无道,不过那夜他被关在百香园里,并没有亲眼见着沈焱和元隐圣君交手的情形,凭他天资聪颖也想不出当时是个什么恐怖情形。但从师徒几人描述中,他得到了一个很关键的信息,那就是毋司罗盘很厉害,能扛下当世顶尖高手的致命一击。

    要是能看看那罗盘是什么模样就好了,见识见识也好啊。可惜,他们肯定是不会让他看的,想到这里他又有点泄气。

    他正心中惋惜呢,忽然耳畔响起一个很不友好的声音:“臭小子,眼珠子滴溜溜转什么呢?打什么坏主意?”

    正是萧意粲,不知道什么时候,他溜着马悄没声儿地到了晏无道身边。

    晏无道抬眼看他的时候,发现萧意粲正一脸凶巴巴地瞪着他。

124 流浪(3)

    晏无道掏掏耳朵,一脸不耐烦道:“好聒噪啊。”

    萧意粲怒道:“你故意偷听我们讲话,竟还有脸嫌弃我们聒噪?”

    晏无道继续掏耳朵,睨了他一眼,继而翻了翻眼皮:“你以为本少主想听吗?你们打扰我睡觉不说,还好意思腆着脸指责我偷听?说得跟谁稀罕似的。”

    萧意粲给他一噎,不服气道:“你就胡扯吧,骑着马能睡得着?你骗三岁小孩呢你?”

    晏无道无语望天。

    萧意粲以马鞭捅了捅他胯下杂毛马,继续怼人:“跟你说话呢,你聋了?回答我。”

    晏无道:“你有完没完?你骑马不能睡觉就当别人也不能了?少见多怪。”

    萧意粲道:“你都听到什么了?”

    晏无道停了掏耳朵的动作,神色坦荡无比:“该听的不该听的,都听到了,你想怎么着?”

    萧意粲忽然扬鞭指着他,哼道:“你就算听到了又有什么用?也就过过听瘾!横竖没你什么事儿,别瞎打我师妹的主意了。”说完,萧意粲得意地一夹马腹,扬长而去,留给他一个潇洒的背影。

    晏无道脸现愠色,微微发红:“无聊!神经病!”他可算是看出来了,萧意粲就是故意跑过来消遣他的,这人也不知受了什么刺激。特意跟自己说这些话,是什么意思?警告?还是单纯无聊找人瞎聊打发时间?

    他口中所指的师妹,究竟是指那两个臭丫头中的哪一个?毕竟九幽派在人前还编了套假身份呢,鬼知道他们这一行内部真正的关系是怎样的?晏无道有点拿不准。难道说,萧意粲这个纨绔知道了他先前对姓乔的臭丫头的计划?不可能啊,那事他做的隐秘,乔云那丫头看着也不像是口风不紧的,再说了,她死蠢的,都没会到他的意,没接他抛出去的桃花枝。

    这个萧意粲,到底是什么用意呢?难道他知道自己想逃跑的事?现在是提醒自己老实点?晏无道一时没有头绪。算了,哪有被抓的人不想逃跑的?他知道了又能怎样?自己好歹是万魔宗少主,很有利用价值,料九幽派这伙人也不敢对他怎么样。这么一想,晏无道又释然了,怕什么,该怎么着就怎么着,顾虑那么多干什么。他们既然敢当着自己面毫无忌讳地瞎聊,肯定也就不怕被自己听了去。

    晏无道不禁暗想,九幽派这些人,也挺狂妄的。他们跟他原先预想的仙门正道之人出入颇大,倒也没那么讨厌,有时候他甚至觉得他们师徒几个的相处方式还挺令人羡慕的。

    要是老头子对他不是要求那么严厉苛刻,他也不至于三天两头就找由头往外跑,说是外出历练,不过是想逃离老头的视线罢了,也就不至于被沈焱一行抓了。

    想到万魔宗,他心又不静了。他这都被抓了个把月了,老头子不知道得没得了消息?有没有派人出来找他?老头子不知道有没有为他担心?唉,现在也没个人能告诉他宗门的情形。

    晏无道一会儿懊悔自己冲动离家,一会儿脑补老头子听手下汇报自己被抓的消息时震惊又心疼的神色,又觉得快意,左思右想之下,只觉得脑子里乱得一团麻似的,竟有些六神无主。

    最后他又愤愤地想:老头子这会儿还不知道搂着那个姬妾美人快活呢,哪顾得上心疼他?听说赤炎姬怀了孕,老头子正宠她宠得紧。往后他可就不是独子了,还不知道会怎样呢。

    罢了,想这些没用的做什么,除了心烦没半点益处。既来之则安之,走一步看一步吧。

    结束了胡思乱想,晏无道手搭凉棚望了望远处,群山连绵,连接着天际,尽头处有些雾蒙蒙的不真切。远远看着云山雾罩的,仙气袅袅,真是一派好风景。

    杂毛马脚程不快,走得倒也不算颠簸,坐在马背上晃晃悠悠还挺闲适。沈焱其实说的很对,沿途风景不错,看看也是好的,令人心情舒畅。

    一行人慢慢悠悠走着,过午之后日头愈发毒了,谢邈做了几道清凉符,外头骑马的人手一张,也没漏了身为俘虏的晏无道。有了清凉符护体,倒也不觉得热了,还能捕捉到空气中若有若无时强时弱的清风,令人颇感惬意。

    他们走的这条路是官道,原本是计划天黑前赶到驿站落脚,但司凤用御灵术驱使一只小鸟替他们探了路,发现那处驿站已无人打理,早是荒废了,草都差不多有半人高。

    众人索性一点也不急了,以前也不是没风餐露宿过,都习惯了。再说现在还不至于那么惨,师父不是还有个小金屋嘛,多亏了上回没被卖掉,每次遇到上不着村下不着店的时候,徒弟们总能想起师父的好处。

    既然也不急,索性走一阵歇一阵,歇气时乔云便下了马车,给每人送上一杯沁人心脾的凉茶。也不知她用了些什么材料,那凉茶甘甜不腻,喝了满口留香,简直比瓜果还解暑。

    一行人坐在一颗大槐树下乘凉,那槐树有五人合抱那么粗,枝繁叶茂,树冠巨大,光这一棵树占了好大地方。在它的浓荫碧绿遮盖下,方圆数丈内没有一棵树,只长了厚厚一层青草,青草间开着不知名的小白花,星星点点的,怪好看。

    萧意粲喝完凉茶,将树叶化的杯子一甩,枕着胳膊躺下,嘴里叼着根草,眯缝着眼闲闲道:“师父,要不我们今天就在这儿过夜吧?你看这地方多好,够平坦,空间也大,放你那金屋子完全足够。”

    江洳涣附和道:“是啊,九师叔,我也觉得这地方好得很。旁边还有山涧呢,方便取水,还可以抓鱼。今天可以吃烤鱼。”

    一听到可以抓鱼,大宝和阿花的眼睛都亮了起来,阿花欢快地摇着尾巴,伸出舌头呼哧呼哧哈着气,热切地看着沈焱。

    大宝也巴巴地抱着司凤的腿,不肯撒爪,撒娇地摇啊摇,真把她当摇钱树了。得亏大宝本身是老虎,化身是猫,不然它那老虎尾巴也会像阿花一样甩到飞起。不是大宝不想全盘学阿花,实在是受身体条件所限。也幸好是这样,不然要是哪天司凤看到她的大老虎跟狗似的飞快地摇着尾巴,她要笑死。

    大宝一点也没有身为万兽之王的自觉,也浑然不觉得自己被主人养歪了,反而天天乐在其中。

    司凤看着大宝渴望的眼神,虽然一想到自己养的这头老虎有热爱抓鱼这种嗜好就蛋疼,还是忍不住心软,也道:“师父,两位师兄说的对啊,今晚就在这儿吧,环境挺好的。”

    阿花和大宝都猛点头。

    沈焱恨铁不成钢道:“今天才走了多远点路,歇脚的时间都比赶路多,你们还真是不心急。”

    萧意粲回敬道:“明明是师父你说路上风景秀丽,要慢慢观赏,这会儿居然赖我们走得慢?再说了,咱们不是没有目的地吗?走得快又如何?说不定是多绕路。”

    沈焱道:“你们就看不出这个地方有点古怪吗?”

    司凤道:“无妨啊,有师父在,我们还会怕不成?”

    这马屁拍得沈焱四体通泰,他颇为骄矜地微微一笑:“行吧。时间还早,你们要抓鱼的就抓鱼去,要歇息的就歇息。”

    得了他的许可,阿花和大宝顿时撒丫子朝着隐隐传来水响处狂奔,一“猫”一狗,边跑边闹,要多和谐有多和谐。

    乔云道:“你们先坐着,我去取些水来。”说罢便起身拍了拍沾身的草屑。

    司凤也站起身,跟上前道:“我跟你一起去。”

    萧意粲懒洋洋躺着发号施令:“你们多取点水,晚上再做些凉茶。”

    乔云腼腆地点了点头,赧然一笑:“知道了,放心吧。”

    司凤回头训她师兄:“你就知道作威作福,不知道帮帮忙。依我看,三师兄要是喜欢的话可以多喝点,至于二师兄你嘛,好吃懒做,用得着喝凉茶解暑么?你啥事都不干,也不知道向三师兄学习学习,帮帮阿云,就知道提要求。”

    萧意粲吐掉嘴里的草,一个鲤鱼打挺翻身而起,笑道:“谁说我不会帮忙?这不就来了?”

    司凤上上下下觑他,啧啧道:“不错啊,从善如流,孺子可教。”

    萧意粲拍拍手,又拍拍衣服,笑眯眯道:“走吧。”说着大步流星赶上来,脚步轻快。

    乔云侧身等着他们,目光灵动瞟了萧意粲一眼,飞快又低下头,嘴角抿出一丝甜甜的笑意。

    那头靠树而坐的晏无道一仰脖子喝完了杯中凉茶,手指无意识地摩挲揉捻着杯沿,乔云的神色并没逃过他的眼睛。

    他只凭这一眼,马上就看出了乔云的小心思。

    无他,只因他从前看多了这样的目光,那些含蓄些的少女看他时也是这样带点躲闪带点期待,含羞带怯的,这是怀春少女独有的目光。他一点都不陌生。有时候他心情好,无意中给了对方一点好眼色,对方面上便也正是露出乔云此刻这般的神色。那时候他只觉得那些女的莫名其妙,傻头傻脑的,令人厌恶。

    现在看到乔云这副神色,他才恍然大悟:原来乔云并不是榆木脑袋,怪不得他先前有意撩拨,她却毫无反应,跟个不开窍的傻子似的。症结原来在这里!

    不过,姓萧的混小子有什么好的?身份修为模样气质,哪点比他强了?

    再说了,乔云这蠢丫头难道眼瞎看不出来么,姓萧的对那个姓司的丫头有好感啊,他才跟他们呆了个把月就已经看出来了,乔云就没看出来?

    还是说,看出来了,还是痴心未改?

    看来乔云这丫头是真蠢,不是装的。

    想到这些,他还莫名有点憋气。

    他这头正思忖,就听沈焱道:“你回来。好些日没检查你功课了,现在会做暗符了没?”

    萧意粲道:“啊?!师父,你换个时间检查行不行?”

    沈焱斩钉截铁道:“不行!”

    万般无奈,萧意粲只得乖乖回来刻符咒。

    沈焱伸手凌空一捞,手里多了块巴掌大小坚硬如铁的金刚石,抛给二徒弟。

    萧意粲只得硬着头皮接下,也不知师父从哪里取的,这玩意他还从没刻过,以前刻花岗岩就刻得要死了。这回竟然直接上金刚石,师父这是存心跟他过不去啊。

    所谓暗符,自然是刻在附着符咒的物体内里,肉眼看不到。一般来说,暗符的等级比明符要高,可以适用在任何物体上,也不容易被发现。且,暗符跟明符可以搭配使用,即便符咒高手,若识别不出暗符,也会上当。上回挽救沈焱生命于危急关头的傀儡符就是由明符与暗符交错辅就,厉害程度可见一斑。

    九幽派符咒术自成一系,造诣颇高,这一辈属度厄真人符咒术最为厉害。此术虽不是沈焱最擅长的,但他也是颇有研究的,对弟子符咒术方面也有要求。

    毕竟,这些符咒,有时候就是保命的东西,不可谓不重要。

125 流浪(4)

    本来钟鸣春是打算上前帮忙的,见此情形,便坐在原地不敢动。

    却听沈焱道:“鸣春,你去帮忙吧,今天早点用了晚饭,好好休息,明日还得赶路呢。”

    萧意粲刚举起两并拢的手指准备凝气刻符,动作顿时迟滞了,不满的看着师父,道:“师父,你这是什么意思?对我有意见呀?”

    沈焱道:“此言差矣。你连菜都不会洗,你怎么去帮忙?我现在还记得你上回帮忙做的莲子羹,险些被把人咸死。你去帮厨?还是算了吧,人贵自知呀意粲。”

    萧意粲被噎得半晌说不出话来,只能看着三师弟欢快地追上去,他自己则化气愤为动力,将金刚石幻想成师父,用意念和指力放肆蹂躏。刚发狠了没多大会功夫,他就感觉到师父向自己投来的两记眼刀。

    是了,一气之下怎么忘了,师父可是会读心术的,刚刚肯定是窥探了他此时此刻内心所想。

    ……连在心里发泄腹诽一下都不可以,了无生趣简直……

    想着,萧意粲愈发刻得发狠了。金刚石刚掂量到手上的时候,他还觉得自己一定刻不动,没曾想发着狠不知不觉就刻上去了。那曲折勾回的符咒微微闪着光,片刻后又彻底隐去,仿佛根本不曾出现过,暗符完成。

    原来,刻符也没那么难啊。果然是我以前太不用功了吗?萧意粲暗暗自嘲地想。

    趁着这股子劲,他又接连刻了好几块石头。刻符需要的就是一鼓作气一气呵成,断断续续刻就的符咒是不成的,效力大打折扣,还容易出破绽,如果遇到符咒高手,极有可能在催动符咒那一刻被动手脚,继而殃及自身,被符咒反噬。

    晚上的鱼是大宝和阿花抓的,除开被它们吃掉的,少说还剩了七八斤,肉质鲜美细嫩,鱼刺还少。可见阿花和大宝抓鱼很有一套,很会识别鱼的好赖。

    乔云做了清蒸鱼汤,红烧鱼,油炸鱼丸等多以鱼为主角的菜肴。油炸鱼丸是司凤点名要吃的,做法一部分是司凤凭着一点蓝星看过的菜谱的记忆,结合乔云的自由发挥,成品口味上佳。

    要不是手头食材有限,乔云能变出更多花样来。不过在野外能吃上这么一顿色香味俱全的全鱼宴,已经让人十分满足。

    晏无道这还是头一回跟他们在荒郊野岭住宿,本来想的是餐风饮露,全没想到晚餐会如此丰盛。乔云这烧饭丫头有两把刷子,让人另眼相看啊。

    晚上做菜乔云并没有用完所有的鱼,而是留了一部分腌起来,打算晚上做夜宵烤来吃。

    司凤手脚麻利帮她收拾了碗筷,又将腌制好的鱼用竹签穿好。

    已是十月下旬,月圆之夜已过,天边那半弯明月时隐时现,乌云涌动,似乎要变天。

    古代没有天气预报,但修士们或掐指推算,或以铜钱占卜,有的是法子探知近期天气情况。甚至司凤现在都能用御灵术探知三日内天气,其实很简单,因为御灵术可控万物,万物皆有灵,在天气即将发生变化的时候,动植物的反应往往比人更敏锐准确。

    近来天气却是很好的,晴空万里碧波如洗的日子还能持续至少四五天。

    如此看来,倒是天象有异。

    不过也没什么,谁说有乌云就一定要下雨呢,也许只是多云阴天呢。毕竟,乌云和下雨并非互为充分条件。这点子数学道理,司凤念初中的时候就知道了。

    谢邈起了一堆篝火,大家伙儿就围着火堆而坐。江洳涣怕热,本想躲得远远的,架不住烤鱼四溢的香气,凑在火堆旁虎视眈眈注意着乔云手里的烤鱼,这条烤鱼可是他和萧意粲争夺的焦点。毕竟这是最后一条了呢。

    萧意粲不满道:“江师兄,这些烤鱼有三分之一是被你一个人吃掉的,你能不能考虑考虑其他人啊?大师兄和三师弟才吃了一条呢,师父、我和小师妹也才吃了两条,剩下的全都是你吃掉的。要吃鱼自己抓去。”

    江洳涣吞吞口水,仍是目不转睛盯着架子上的烤鱼,巴巴地道:“没法子呀,我胃口大,阿云做的鱼又太好吃,我都控制不住我自己。”

    萧意粲道:“你就是贪吃,承认一下这么难嘛?”

    江洳涣理直气壮道:“我什么时候说过我不贪吃吗?我是龙,是龙,龙好么?比你们吃的多是很正常的。我还嫌我吃太少了,所以长得慢。你也看见过我那位堂兄的真身吧,可比我魁梧威风多了。知道为什么吗?就是因为他吃的比我多呀!”

    萧意粲一脸讥诮之色,笑而不语。

    江洳涣被他笑得发毛:“萧师弟,你这是什么意思?有话直说嘛,别拐弯抹角的。”

    萧意粲却没理他,朝乔云笑眯眯道:“云妹妹,你手上这烤鱼就给我吃吧?江师兄要吃,让他自己抓去,再烤就是了。再说了,他多吃一条鱼,难道就能饱了?不可能的嘛。”

    乔云扭脸看了看他,火光映得她脸色绯红,眼眸异常明亮,仿如揉碎了星辰月光,星星点点温柔荡漾。她一手掩着嘴唇,侧首垂眸微笑,眉眼弯出两道迷人的弧度。每次听到他叫云妹妹的时候,总觉得有种特别的温柔呢。可是乔云也知道,萧意粲只有在有求于她的时候,才会有那么点难得的柔情。

    江洳涣傻眼,觉得好有道理,完全无法反驳。

    他想马上动身去抓鱼,但看看乔云手里那马上就可以开吃的烤鱼,理智和双腿开始了激烈的斗争,最后双腿还是被黏在原地,怎么都挪不动。看来,在最后这串烤鱼归属权确定之前,他是挪不动地方了。

    “阿云,我知道你最好了,现在这条就给我吃吧,等会儿我再抓一些来,你再烤给萧师弟吃不就好了?不耽误的,我抓鱼可快的。”

    司凤实在看不过眼了,脱口道:“你们两个也是搞笑,有这闲工夫扯皮,早都可以下水抓了两斤鱼了。”

    萧意粲朝她眨眨眼,笑嘻嘻道:“小师妹,你等会就知道我这是为了什么,先别忙着数落人呀。”

    司凤翻翻眼皮,表示不感兴趣,发牢骚道:“都这时节了,还这么多蚊子,嗡嗡嗡的叫个不停,还咬人!我都被咬了好几个包了,师父,有没有办法啊?”

    在不远处打坐的沈焱闭着眼道:“在外游历,便是要磨练身体和意志,被蚊子骚扰几下你就受不了了?”

    司凤道:“非是弟子心智不坚,实在是扰得人不胜其烦啊。你们难道没有发现蚊子很多吗?还是说我吸引了所有的蚊子的注意?把属于你们的份儿都吸引过来了?”司凤记起来了,在蓝星的时候,她就颇具吸引蚊子的魅力,蚊子们迷之喜欢她,这种热情她遭不住啊!也不愿领受!讨厌死蚊子了好吗?

    萧意粲道:“师父,你说蚊子喝了小师妹的血,会不会也练成一个半仙之体?”

    沈焱仍是闭着眼,但嘴角明显浮出了一丝笑意,二徒弟这思考问题的角度还颇有意思。不过蚊子还是不要练成半仙之体吧,不然小徒弟要烦恼死了。

    见师父不发话,萧意粲从乾坤袖中摸出把扇子,替司凤打了打扇子,道:“这会是不是好点了?”

    司凤挥手拍死一只凑在她脸上的蚊子,顿时脸就花了,沾了一管蚊子血。她揉揉脸蛋,苦恼道:“为什么我设置的防蚊屏障没有用?我要烦死了。阿云,你那有没有艾草?”

    乔云手里的烤鱼刚好烤好了,江洳涣正垂涎三尺地盯着,萧意粲的注意力也从司凤身上转移回了烤鱼身上。

    “应该是有的,等会我找找。”乔云说着站起身,微笑着对江萧二人道,“你们两个都别争了。还有一个人一条烤鱼都没吃着呢,你们也给他留点吧。”

    说完,她就走向坐得远远的晏无道,将烤鱼递到他面前。江洳涣和萧意粲对这个结果都有表示傻眼,只能目瞪口呆看着。

    晏无道此时正凝神望着夜色下轮廓模糊的苍山云海,大概正放空思想。其实九幽派诸人打打闹闹,虽近在咫尺,可这份热闹到底不属于他,有时候为了避免尴尬,他都极力不去关注眼前那些人。

    只有这样,他才能做个心里自在的人,免受他们的影响。不去关注,自然就不会引起一些不必要的回忆联想。

    而不关注周遭物事,最好的方法就是放空意识,发发呆,便可获得轻松自在。偏偏他这个年纪呢,又还做不到超然物外,所以也只能靠着自己给自己洗脑,以及发呆转移注意力,来迷惑自己。

    其实那烤鱼那么香,他怎么可能完全注意不到无动于衷?九幽派诸人言谈举止,他都了然于胸,甚至一些小细节他都明了。可是他是万魔宗少主啊,能当着仙门的仇敌流露出心底的渴望吗?不可能啊,他可是有尊严的。

    他早就给自己下了决心,纵然身为阶下之囚,也绝不受嗟来之食。

    但是当他顺着递来烤鱼的那只纤瘦白皙的小手,再看到乔云的脸,直至眼睛时,他分明没有感觉到半丝的轻薄怠慢。

    乔云笑意吟吟望着他,眉眼弯弯的,恰似今夜那高天孤月,却又暖意融融,仿佛要将一切融化在那双眼睛里。

    他愣了愣,迟疑了一下,鬼使神差地接过了她递来的烤鱼。

    烤鱼的香气就在他口鼻间缭绕,鱼肉的鲜香,和香草的草香,以及调味淡淡的香气,多种气味混合在一处,却似乎很有层次,主次有别,不显杂乱。

    乔云道:“晏公子尝尝看,合不合口味?”她的眼神似乎在催促他快点趁热品尝最鲜的滋味,又似跟他开玩笑打趣。

    晏无道看着她,心里涌起一阵怪异的感觉,很是别扭。他微微低头,咬了一小口烤鱼。

    不光闻着香,吃着更香。一口吃完,唇齿间全是余香,回味悠长。

    他不禁由衷赞道:“好吃!”

    乔云不禁莞尔。

    晏无道边吃着烤鱼,心想:烧饭的蠢丫头笑起来倒是不傻的,看着脑子也不像糊涂的。

    可能有时候,人真的会为情所困吧,情之所动心之所系,在心系之人面前,心跳太快,脑中氧气不足,自然就傻了。

126 流浪(5)

    江洳涣又抓了不少鱼来烤,吃喝完已是亥时,期间司凤一直在与蚊虫作斗争,简直被咬了个满头包。直至熄了火要歇息时,沈焱才取金屋落定。

    金屋内一应陈设俱全,自带沁凉,居于其内令人神清气爽。

    屋内再无蚊虫滋扰,司凤可算安生了,进屋时还不忘埋怨师父坑她,一入夜就该安置金屋的,这样又凉快又不用喂蚊子。

    临睡前,司凤还是打算去山涧那边洗个澡,这几天赶路也没好好休息,个人清洁全靠的是清秽诀。清秽诀虽然方便快捷,到底还是不比泡澡舒服,司凤取了换洗衣服便出了金屋。

    山涧溪水夜间清凉,司凤设了个屏障,便褪去衣服下了水。一下水便觉溪水清泠,如沐甘霖,顿时睡意全无,头脑变得十分清醒。

    这深涧之上还有瀑布,瀑布落水之处溅起水汽四溢,白雾袅袅如烟如云。司凤避开深水漩涡,在深涧内畅游了好一会,各种泳姿都来了一遍,简直比在游泳池游泳还爽快。

    待过了这把游泳瘾,疲乏感上涌,她才上岸,很快穿好衣服。

    她是懒得洗衣服的,换下的衣服一记清秽诀解决,这种便利快捷司凤是很喜欢的。

    洗完澡浑身轻松,司凤走路的步子都轻快了许多,她正哼着蓝星的流行小调,快到金屋了,便住了嘴,免得被二师兄听到她哼的小曲又问,还得费一番口舌去解释。

    忽然,司凤看到金屋外有一团淡淡发光的人影,绕着金屋鬼鬼祟祟地徘徊来徘徊去。

    司凤倏地闪身抵近,在鬼魂身后装神弄鬼阴恻恻地道:“你是何人?来此作何?”

    那鬼魂被吓了一大跳,浑身哆嗦着慢慢转过身子,面如土色地看向悄没声儿绕到他身后的司凤。

    司凤乐了,真鬼被她这个假鬼吓坏了,简直逗比。

    那鬼一副受惊过度的惊恐神色,袖子里的手抖个不住,嗓子都发颤了:“你,你你是谁?为何半夜吓人?”

    司凤乐不可支,敢情这鬼还是个逗比鬼,而且还很拎不清:“你在我们屋外转了半天,居然还敢质问我?我倒要问问你,意欲何为。”

    那鬼道:“明明是你们占了我的住所,害得我找了半天也没找着地方。”

    司凤奇道:“你住在这儿?可是我没看到这附近有坟啊。”

    那鬼道:“我家就在那棵槐树上,我应该没有记错,就是在这里。可是我今天回来一看,怎么那树就不见了?是不是你们搞的鬼?”

    司凤抚了抚还没干的头发,心念转动间发丝瞬时干透,她摸着头发道:“你一个人住在槐树里?”

    鬼道:“不是。还有我的妻儿老母,家里帮佣,统共七八口人。”

    这鬼看来还没习惯做鬼,说话间老是人啊人的,看来他对做人还颇有执念。一家子倒是齐全,死了还在一处,也不知他们是因何而死?魂魄居然没被冥界收走?

    虽然好奇,司凤到底不好问出口,这问题太唐突了,很没礼貌。哪有人一上来就问候别人一家是怎么死的?这不是讨打么?太没教养了。

    司凤抬头瞅瞅,那大槐树就在金屋后,这鬼怎么看不到呢?莫非,这只鬼是凭阴气识别居所的?槐树善聚阴煞,这点司凤是知道的,但是他们当时选定在此宿营时,槐树虽有点古怪,但没探出多少阴气。

    揣着这个疑问,司凤道:“这大槐树就只住了你们一家人吗?”

    鬼魂道:“不错。这方圆数十里,没有人烟,就只有我们这一家。”

    这鬼,做人有瘾。

    司凤指指金屋之后:“槐树在那儿,你绕过金屋,往前走十几步就到了。”

    鬼魂文质彬彬拱手作揖,举止有礼:“多谢小姐指路。”说完就朝司凤指引方向行去。

    他不敢太靠近金屋,似乎知晓那是仙家法器沾染不得,不然自己消受不起,远远避着走。刚走了几步,他又停了下来,却没转身,似在做思想斗争。

    司凤暂时没有睡意,加上觉得这鬼挺逗,有意想看看他怎么住进槐树,是住在槐树下,还是槐树枝干,亦或者躯干上。看他犹犹豫豫想转身又不敢转身,纠纠结结的样子,便问道:“怎么又不走了?”

    鬼魂闻言又慢慢吞吞折回来,绞着手指满脸挣扎。

    这鬼不善做伪,焦急纠结之色全呈现在脸上,司凤焉有看不出的道理。她不禁联想到了她自己,有点尴尬地反思:从前自己莫不是也是这样喜怒哀乐全在一张脸上写着?不然怎么连叶昭华那样的陌生人都能看出不少她心中所想?那还真是……

    诶,想远了。司凤强迫自己拉回思绪,耐心道:“你是有什么难处吗?若你信得过我,不妨说与我听听,兴许我能帮帮你。”

    那鬼魂还颇纠结,似不知该如何开口,毕竟双方只是萍水相逢的陌生人,连底细都还不知呢。不过身为鬼魂的本能告诉他,这姑娘他绝对惹不起,不单单惹不起她,这金屋里头的人他一个都惹不起。若不小心触怒了他们,魂飞魄散怕都是轻的,还会有更酷烈的手段,让他“生”不如死。

    司凤看出他的纠结,便转移话题问道:“你既然住在这儿,方圆几十里也没人。你去哪里了?可别说你去外面做事挣钱去了。”

    鬼魂道:“没有,生意现在基本由内子在打理,现在生意不好做,往来的人太少,基本上处于歇业的状态。”

    司凤心道,怕是其他鬼不愿跟你们这些游魂为伍吧,要么就是你们的阴间客店选的地方太差劲,没几只鬼路过。

    也是稀奇,听说鬼是可以在阴曹地府开店不假,但是不如在人间自由,鬼要开店,必须在鬼市,因为鬼只能逛鬼市才能买到所需之物,是不能直接购买使用凡间之物的。眼前这鬼魂是游魂,显然进不了鬼市,自然也就不会有鬼来照顾他的生意。

    司凤便又闲扯道:“那你们是做什么营生?”

    鬼魂道:“开客栈茶楼的,原先这条路商旅往来颇多,生意也是好做的,前些年政府忽然弃了这截道路,从旁改了道,生意便一落千丈。”说着这鬼魂摇头晃脑,一派感叹。

    司凤心里一动,这鬼魂说的都是身前事,想来尘心未了,还有颇多执念。他十有**原先就是在前头那个废弃了的驿馆讨生活的,那里一看就是荒废了多年的,想必这个鬼魂也已死了多年。

    此地离着那驿站还有数十里呢,他死后鬼魂为何又跑到了这里?

    司凤没必要跟他藏话,便直接将心头疑惑问了出来。那鬼魂也有些迷茫,只道是自己也不知为何来了这里,大概是逃过来的吧,也记不清了。大槐树是个好居所,还能庇护他们一家子,索性就住了下来。

    没想到这鬼不仅逗,还健忘,也是难得一见的鬼。

    “那你知不知道你们是怎么死的?”刚刚她还想着这么问没礼貌,这会自己倒给忘了,她也好意思嫌弃这鬼健忘。

    鬼魂细细思量了半天,郁结道:“也不太记得了,来了不少官兵,谁知道那是哪位大人的手下呢。”

    司凤有点无语,这么糊涂又纠结的鬼,她还是第一次见呢。算了算了,她跟糊涂鬼聊什么啊,没啥好聊的。想罢,司凤抚了抚袖子,看看天色,作势打了个哈欠,道:“不早了,大叔你早点回去歇息吧,别让你家人担心。我也休息去了,真是困呐。江湖水远,有缘再见。”

    这回她没作停留,转身就走。却听那糊涂鬼说道:“姑娘,请留步。我有一事相托。”

    司凤再打个哈欠,脚下生风,不回头懒懒道:“说吧,能帮忙的我就帮你。最好一句话说完。”

    糊涂鬼不敢再慢慢悠悠地纠结,快速飘着跟上来道:“往东走,百里之外有个狭长谷地,那里前不久发生了一场血战,谷底里死了不少士兵,但是还有没死全的。我去看了,活的人还不少呢。你们、能不能去救救他们?”话到此处,糊涂鬼一脸希冀地看着司凤。

    司凤惊奇道:“你都已经死了,还这么关心那些打仗的人呢?怎么,那里头有你孩子啊?”

    糊涂鬼面露尴尬,似乎很别扭,默不作声。

    看他这样,司凤也是服了,这糊涂鬼还真有意思,稀奇古怪的。她摆摆手道:“得,你别这样。我帮你就是了。不过你得替我画个简易地图,不然我们绕了路去晚了,不知道会枉死多少人。”

    糊涂鬼连连点头,赶紧撕了一片里衣铺到地上。司凤还以为他要咬破手指写血书,不想那糊涂鬼却蹲地上捡了块石子,闭着眼嘴巴翕动几下,就着石头画出一幅简笔草图,指明方向地名。

    司凤发现此人居然还懂设定大致比例,重要地点都标得很清楚。在文盲遍地的九州世界,这糊涂鬼能画出这样的地图很让人另眼相看,他一个开客栈的小老头竟有此才能,真是意外,堪称山野间卧虎藏龙。

    临走前,糊涂鬼还一再拱手作辑答谢,恳请司凤明日一早即刻动身,以免耽误了救援时机。

    司凤虽然心里觉得怪异,毕竟人命关天,不能马虎,郑重地应了。

127 救人(1)

    因为心里装着事,司凤早早地就醒来了。

    沈焱有早起凝神打坐的习惯,司凤就等着他结束了才将昨晚之事告知。沈焱吩咐先用早饭,吃完再设个传送法阵过去就是了,费不了几时。

    经商定,留乔云和钟鸣春在原地看着晏无道,顺带照顾小石头。

    吃完饭,司凤将地图呈上,沈焱照那地名设置了传送阵的目的地,不多时一行人就到了峡谷地。

    峡谷地地势狭长,大致呈梭形,两旁山林茂密,是个埋伏的好地方。

    九幽派诸人落地处正是狭窄的入口处,并没见到一人,路面上行迹杂乱,车辙印和脚印交织在一起,难以辨认。但从车辙印的深浅看,应该是运了不少辎重,人马颇多。

    萧意粲道:“确定是这个地方吗?没走错吧?”

    司凤道:“应该没错吧,那只鬼没必要骗我。二师兄,你在发问之前,不能用术法先看一看吗?我刚刚用御灵术查了,战场在前面,没什么生气,感觉死了很多人。”

    萧意粲讪讪道:“小师妹,你说的对。下回再遇到这样的事,我听你的。”

    “没脑子。”沈焱白了他一眼,用神识感知了一下,一天前发生的事便如实反馈到了他脑海中。

    那是一支两千人的军队,队列中不乏粮草以及攻城大型器械等物。

    看到那些攻城器械,沈焱也有些无语,带着这些东西怎么能走这条路呢?这不是给人当活靶子吗?送人头都没这么送的,还附带粮草辎重。依沈焱判断,这大概是一支先遣部队。

    通常来说,先遣部队应该是轻装上阵,逢山开路逢水搭桥,以行进速度优先,不应该带那些笨重之物。

    这支军队的指挥官显然水平不高,可能是个新手,不然不可能犯这么低级的错误。一支先锋部队很可能全军覆没了,如果有人侥幸没死,那肯定是八辈子烧了高香。

    果不其然,队伍进了口子,前半段都没有异常,很安全。沈焱注意到,如峡谷地之前,只有一个斥候回来过,报告说前方十分安全,入谷地之后便再无斥候传回消息。

    队伍里有个模样很稚嫩的小兵似乎一直在向顶头上司建议什么,倒是没用,他顶头上司也不过是个伍长,跟上头说不上话,人微言轻,只三言两语便打发了他。

    由于峡谷地窄,队不成列,只能三五人一排,队伍拉得老长。先头队伍已能看到峡谷出口,最后头的才到峡谷中央。

    眼瞅队伍就要出去了,突然两旁山上出现了无数人影,巨石滚木纷纷砸下,箭矢密集如雨落。

    可怜这支两千多人的军队,受地形所限,根本不能组织有效反击,只能如待宰的羔羊任人拿捏。

    这场单方面的屠杀一直持续了整整两个时辰,从白天到太阳余晖彻底西坠。天黑后还有一轮打扫战场,收缴清点胜利品。

    经过这几轮的清扫,相信幸存者已经几乎不存在。先前没死透的,在清理战场时,肯定也被补刀了。

    沈焱收回神识,预感这趟来可能不会有什么收获,是白跑一趟。这种情况下,如果还有幸存者,那他不止是烧了八辈子高香,而可能是武曲星转世,注定要大杀四方。真的是兵熊熊一个,将熊熊一窝,这些当兵的被长官坑惨了。

    他微微叹口气,道:“回去吧,应该没活口了。”便将刚刚神识反馈回来的情形简单说了一遍。

    江洳涣道:“九师叔,可知这打仗的双方都是谁?现在可真够乱的,动不动就打仗。”

    沈焱摇头道:“这可不知了。”

    听了师父的话,司凤也觉得这只军队生还者的希望很渺茫,全军覆没才是正常的。但来都来了,不去看一眼,她又有点不甘心。

    正纠结,还没开口呢,就听谢邈道:“还是去看看吧,应该就在前面。”他之所以想去看看,是因此地乃商水国和澜沧国以及北齐的交界处,临近三国,他想看看交战的双方究竟是哪两方。

    司凤点头附和。

    几人刚进入峡谷,大包和阿花已经先他们一步撒欢地朝前跑了。在他们说话的时候,阿花狂吠着飞奔回来,不断冲着峡谷那头吠叫,又用牙齿咬着沈焱衣角,将他往那头拉。

    “有情况,走,去看看。”沈焱说着健步如飞,几个后辈也疾行跟上。

    行了未有一时半刻,便陆续看到沿途伏尸,越往前越多,整个山谷血气弥漫,死气扑面,满目都是干涸的血迹。

    对方军队所谓打扫战场,不过是收缴了战利品,这些可怜丧命的阵亡将士便任其曝尸荒野。

    真正看到了战场现场的血腥惨烈,司凤才知道,战争这部杀戮机器一旦开动起来,恐怖程度丝毫不亚于常笑屠城灭门之祸。

    阿花一直在前头领路,走了一阵终于看到了大宝,不在马车呆着的时候,它都是老虎形态,此时它也正用老虎爪子左翻翻右翻翻,帮忙寻找活人。不过看它翻来倒去的频率,应该是一个也没找到。

    粮草和一些辎重早被设伏的一方作为战利品带走了,只留下了七八辆座用小车架住推着走笨重不已的铁疙瘩,黑不溜秋的,不知有何作用。

    司凤也瞧见了那东西,她大吃一惊,那车上黑乎乎的家伙什是火炮!形态跟在蓝星时她在某个炮台遗址上看到几乎一样。据她所知,九中目前还没有进入火器***时代,虽然早已有了焰火。当然,也不排除如今的九州已经有了**,更甚至有初阶的火器,她没记错的话,在蓝星华夏的历史进程中,从**诞生到火炮出现,花了好几百年的沉淀探索。

    而九州**似乎诞生的时间并没有很久,正是因为对火器认识不足,不然埋伏的那一方也不会不识货,留着火炮在这里没拖走。

    那么这就有两种可能,一种是凡间朝廷有能人异士,早早注意到了**的厉害之处,潜心研究,并且短短数十载内就有了不小的成就;还有一种,就是这制造火炮的人,非本土人士,而是蓝星过来的专业人士,只是碍于配套设施和原材料水平等多种因素限制,暂时只能制造初阶一些的火炮,且数量有限,尚未做出威力更大的东西。

    回头想想,打从碧波潭封天印被破坏,已有数载,从蓝星穿越过来的人日渐增多,上回在仙女庙不是还见着特种兵呢了么,若说穿过来的人里头还有物理化学专业人才什么的,也完全说得通。

    司凤心中隐有不安,感觉这是要天下大乱啊。

    谢邈也细致检查着这些殒命的兵士的装扮和武器,直看得他眉头紧锁,脸色嘴唇发白:这队人马是他商水国的,全是商水国的子民,一仗没打就白白交代在了这里,可惜……主将无能,累死三军,庸才误事唉。

    敌对的那一方未留任何痕迹,箭镞全被收走了,不能确定究竟是何人所为。死去的一些将领铠甲都被扒了去,有价值的东西几乎都被弄走了。

    虽然谢邈身在仙门,远离红尘喧嚣,到底是做过太子,中途回王宫的几年虽不喜欢还是勉强也学了一些治国之道,爱国爱民之心还是有的,眼前这许多枉死之人,他又怎能无动于衷。

    实在是太惨了,惨不忍睹,这大概才真正是血流漂橹的屠杀。

    萧意粲本来跟着阿花往前走,差点撞上走在他前头举目四望行动迟滞的谢邈,还好他脚步刹得快。

    “大师兄,怎么啦?我看你脸色不太好。”萧意粲难得注意到了他面色有异,其实他就是随口一问,也没指望谢邈回答他。

    谢邈恍惚地扶了扶额,语带疲乏:”不妨事,可能是晒得久了,头有些晕。”

    萧意粲奇道:“咦,我们不是才来了没多久么?而且这会儿日头还不大,不是很热啊。”

    真真是个不识趣的人。

    不过他对大师兄的关注是有限的,小师妹已经到了大宝那边,他得快些赶过去。于是丢了句“那大师兄你自便,若是不舒服先回去就是了,我替你跟师父去说”,也没等谢邈回答,便撂下他,自个儿先走一步。

    血腥气太浓烈,惨死曝尸,此时随时艳阳高照也是阴邪气浓郁不散,由于死时带了无比的怨气冤情,死的又是主凶煞的兵者,新死之人戾气尤其深重。在此种情况下,司凤的御灵术便不太准了,会受到干扰。因此只能一个个去翻找。

    司凤道:“师父,你有没有其他的办法找到活人?这么一个一个地找,太慢了。”

    沈焱封着嗅觉,耳朵更灵敏了,虽离得远也听得很清楚,回道:“有没有活人还两说呢,我总觉得没有活的了。”

    司凤不知怎的想起了糊涂鬼殷殷恳切的目光,本想附和的话语,说出来就变了:“应该不可能。如果人都死透了,昨夜那鬼何必言辞凿凿千叮万嘱委托我们来找呢?”

    沈焱道:“那可能是我们来晚了吧,也许昨天晚上就死完了,那鬼看到的时候还有活人,结果没撑过昨晚上。”

    司凤还是坚持道:“再找找看吧,怎么着也得把第一遍找完了,到谷口最近那人打止,真要是找不到也就算了,也算我尽了力,不算违背承诺。”

    沈焱道:“诺言,不可轻易许,尤其不要乱跟陌生人许诺,傻徒儿。”

    司凤想了想,道:“其实我也不算给他许了诺,但是我既然答应了他,在我心里便已认定这是个诺言了。若没尽力,便问心有愧。”

    沈焱若有所思看了看她,唇畔漾出一丝笑意。有原则,是好事。其实他也很讨厌许诺不遵。不过鉴于他自己没个长性,轻易是绝不肯许诺的,在他印象里,似乎从来没许过什么诺言。

    当然,他之所以有这种印象,全是因为他记性也不大好。他以前在凡尘中历练行走时,不知许过多少,连司凤之前的几个徒弟都是他乱许诺什么关门弟子之类的鬼话骗来的。不过这种话嘛,他就过过嘴,自己内心没当真,所以他也不觉得是许了诺。他是不太明白“说者无心听者有意”这种话的。

    再再从前估计也是许过诺的,不过时间太过久远,他早不记得了。

    两人正说着话,忽然听到最前头的江洳涣在叫他们,语气有些兴奋,大概是发现了什么。

128 救人(2)

    还没过去,司凤忽然感到乾坤袖中微微震动,她心中有些诧异,待取出毋司罗盘一看,却见罗盘指针细微地颤动,像是受到了什么影响。司凤疑心是这里杀戮血腥气太重,导致此地磁场受了影响,毋司罗盘也因此受到了一定程度的干扰。

    但想起上次见到叶大娘时毋司罗盘异常的现象,她又有些拿不准。她一度也以为是罗盘出了岔子,结果却真寻着了蛛丝马迹最后找出了真相。

    其实她到现在也觉得,上回纯属运气好,使瞎猫碰上了死耗子,误打误撞碰上了。毋司罗盘的准确性还是不大可靠,之前已经有一两回乱震动,误导了她,白白忙活了一场,结果一无所获,更甚者它上回还突然不受操控自动飞出替沈焱挡了元隐圣君的致命一击。

    总之呢,这件上古流传下来的神器她现在也闹不清具体用法,也搞不清它的运行原理,更搞不清究竟是什么能触发这件神器。

    在搞清楚之前,使用这件高阶法器只能凭感觉和运气,暂时还找不出规律。

    司凤对着罗盘盘面看了好一会,直到那点震颤彻底消失。不知这次是真有情况,还是又是耍人的?这会儿又没声息了,偏偏她又跟这神器不是心灵相通,如何能够知道,它这三不五时震动一下到底是几个意思?!针对的又是谁?真是苦恼得很!有时候司凤真觉得这玩意放在自己身上,搞不好哪天能给她整出个神经衰弱。

    人心尚难猜测,更遑论上古流传下来沟通天地的神器法宝?司凤脑壳疼得很,要是有个什么法子能测神器是抽风还是真的有所感应启示自己几人提起精神专心应对。

    这劳什子神器,忒不靠谱了。

    司凤愤愤然拍了拍彻底重归于平静的毋司罗盘,往沈焱身前一指,气哼哼地发牢骚:“师父,这玩意你还是收回吧,我拿着闹心的很。你是不知道,这已是它本月第二次指针乱颤了,上回是在无人处,刚刚又震动,你看看这鬼地方,除了咱们一个活人也没有。这东西老乱动,害得我神经紧绷,可是根本就不准嘛。”

    沈焱拍着扇子道:“这神器是用你的血破除的封印,便相当于认你做主了,旁人怕是驱使不了,所以呢,还是得你收着。”

    司凤耍赖道:“可是我嫌弃它,不想要它,我可以让它重新认主嘛?就认师父当主人好了。”

    沈焱乜着她,看着徒弟怨念的神情,颇为得趣:“那你就勤加修炼吧,像这种上古神器,修为太低的话肯定是不能操控单方面解除主从关系的。”

    司凤磨着后槽牙道:“那要到什么修为境界才可以?”

    沈焱笑眯眯道:“渡劫以上应该就可以了。”

    那她还差得远呢!司凤面上很不好看,现在终于明白过来这什么当初刚拿到这毋司罗盘时,师父要温言软语哄她滴血开启封印了,分明是诳她啊!他明明可以用他自己的血开启封印的不是么?!他能耐不比她自己强太多啊,就是坑她!司凤暗悔自己那时候缺了个心眼。

    这个坑货!跟了他这么些年,同甘共苦患难与共,让她倒掉以轻心忘了师父的坑货本质!净给她下套!混蛋啊!

    沈焱走了几步,见她没跟上来,便驻足回望,便见徒弟还愤愤用力捏着罗盘边角,想是掐碎此物的心都有,无奈罗盘结实,任她如何发力也不动分毫。沈焱以扇抵唇闷声发笑不止,徒弟虽蠢,胜在可爱,看她有气发作不出的无奈跳脚模样尤其逗趣。

    似乎有好些时没看徒弟这么暴躁过了,真是久违的开心呢。

    幸好司凤不知道他这想法,不然就算顶着犯上作乱的罪名司凤也要追着打他一路,非如此不能宣泄她心中冲天的怨气,连自己徒弟都坑,贱人啊……

    “小凤儿啊,为师先行一步,你慢慢来吧,别像你二师兄迷了路就成。”丢下这句,沈焱便昂首阔步朝江洳涣那头走。

    司凤还没消气,懒得理他。沈焱大度地不计较徒弟目无尊长,自得其乐。

    站了好一会,司凤终于还是万般无奈将毋司罗盘又收回了袖中,毕竟是神器,她不能扔啊,更不敢扔。要找妖蛋还指着这玩意呢。

    想起寻找妖蛋,她就更蛋疼,毋司罗盘如此地不着调,不光浪费了他们宝贵的时间,更可能错过真正的有缘人。还不知道究竟要集齐多少精魄才足数目?也不知精魄到底是死人才有还是活人也有,更不清楚下一个真正的有缘人在哪里。

    归根结底还是对毋司罗盘了解太少啊,只能摸着石头过河,真是完全看不出要完成这个任务需要多长时间。时间可是不等人,时间越久,蓝星穿越过来的人就越多,到时候对九州世界会产生怎样的影响,就将是无法估量的。且,极有可能是不可逆的。

    虽然现在的九州世界已经陷入了混乱,司凤还是不敢想象,如果蓝星的高度现代化科技化的军队开拓过来,会是什么情形。

    好坏暂且先放一边,单从对老百姓的影响来说,蓝星的军队显然秒杀还处在冷兵器时代的九州军队,只会像眼前这战场呈现的结果一样,是绝对强势武力单方面一边倒的虐杀。打仗么,最后倒血霉的还是老百姓。

    早一日用毋司罗盘找回妖蛋,便可早一日重新封上天印,阻断两个世界的漏洞,方能各自相安无事顺着历史轨迹循序渐进发展。

    司凤身为受过高等教育的蓝星人,是非大局观上还是有自己的坚持和原则,不会因为自己是国家机构送过来探路的,考虑问题就只考虑蓝星国家的立场。

    凡事总有两面,就像祸福相依,阴阳相生,对蓝星国家是开疆拓土扩宽生存空间的伟业,却是九老百姓的灭顶之灾,即便不是灭顶之灾,也绝对是极大的创伤。

    未来的事现在完全无法把控,也无法准确预料,短短数年,她已经在这个世界亲眼见过了第二批探路者,蓝星的特种兵和火炮,鬼知道接下来的时间会出现什么更了不得的。她能做的,也就是尽量降低那种不可扭转的不幸发生的概率。

    哎,还是祈祷早些集齐精魄吧。

    经过一番理性分析和自我鞭策,司凤深吸一口气,冷静下来,也快步跟上。

    江洳涣等人正围成一圈,阿花用嘴拱着尸堆里的什么。

    见司凤赶上来,沈焱很是欣慰,用扇子戳了戳身旁的萧意粲,示意他挪挪位子。萧意粲忍了,往外挪了挪,空出一个身位。

    沈焱招招手:“到这儿来。”

    司凤余怒未消,不听他的,索性又将二师兄挤回去,自己则跻身与大师兄与二师兄之间。

    萧意粲立即示威似的朝师父挤眉弄眼瑟地一笑,沈焱沉着脸,真想抽他一扇子还是忍住了,干干吃了个瘪只能憋着。

    二徒弟就是来气他的,当初怎么没瞧出来他是这德行,早知道就应该在他最初上山天天吵着要下山逛庙会时,一脚把他踹出去。

    明明二徒弟以前没这么讨嫌的,现在怎么尽跟他作对?沈焱执扇敲着手心,回想着自己教书育人这块哪里疏忽大意了,导致这颗好苗子长歪了,搜肠刮肚想了好一会也没想出个所以然,只得作罢。

    歪脖子树长歪容易,要掰直可就难了,还不知二徒弟有没有得救?这一个两个真不让人省心啊。

    某师父现在才才知道反省,还搞错了反省对象,修真界这样的师父也仅此一家。这一门上上下下差不多都是奇葩,从师父这根子上就是歪的。

    在沈焱惆怅的时候,司凤已经蹲下身去检查那一堆尸体。阿花和大宝也在上蹿下跳地添乱。

    眼前这片区域不算大,却交叠着尸体,堆的杂乱无章。

    谢邈等人已经扒拉开了一些尸身,再清掉七八具就能看到下头是什么情形了。

    峡谷地虽然死者众多,但基本上都是一个或者两个死在一处。像这样尸体堆积的情况还是头回看见,很奇怪,而且对方清扫战场的士兵居然就仍他们堆着,也不检查,也很反常。

    不知这些死了的士兵是临死前自己堆上来的,还是他人所为?现在已不是追究这个的时候,因为九幽派诸人都意识到了,若是前者,尸堆底下可能还藏着人,活人。

    翻开尸体,呈现在众人眼前的是一块布满小孔但还算结实的木板。看得出那些小孔是箭镞留下的痕迹。

    掀开木板,露出下头的尘土沙砾,以及微微外露的一双沾满灰尘紧闭着的眼睛以及高挺的鼻梁,那眉眼鼻梁脏不拉叽,布满干涸的血迹。

    沈焱用去尘诀清除了覆盖那人身上的土灰,又用清秽诀去了他身上的污秽,是个面容清瘦苍白秀气的少年,正是沈焱神识中看到的那个,他容身的土坑暴露出来。

    那坑不算小,差不多能全部容下少年的身躯,加上木板上小孔密布,少年呼吸无碍,又因木板阻挡,没被同僚压死。

    少年面色虽极差,又受了重伤,气若游丝,到底是福大命大还活着。未料这场血战还有幸存者,真是个奇迹。

    然而最初的喜悦过后,司凤心头涌上了更大的疑问。

    这少年是如何做到在被敌军强势压制的局面下,或者是在敌军的眼皮下,腾出手抽出时间挖坑的?

    还有,他是怎么做到将自己埋在地下,盖了木板以后,又搬了那许多尸体盖在上头的?凭他一己之力,根本不可能啊。

    如果说是那些士兵临死前有意救战友,所以情愿给他当人肉挡箭牌,也不可能一下子堆积那么多吧,都跟叠罗汉似的。

    简直处处透着蹊跷。没法用常理解释。

    司凤看看师父师兄们,他们显然也都跟她有同样的疑问。

    少年在全是死人的战场捱了一晚,被上午的日头一蒸,加上身负重伤,十成的性命也去了九成。

    现在不是探究真相的时候,还是先救人要紧。先用丹药续上性命,几人又把剩下那些尸身找了一遍,再无活口。

    两千人的军队,就只剩了这么一个,堪称全军覆没。

129 救人(3)

    走之前沈焱支使着后辈弟子将满地横七竖八的尸体处理了,他自己则袖手立在一边,时不时动动嘴巴指挥他们,萧意粲对他的指手画脚颇有意见,少不得边干活又是一顿拌嘴。他越顶嘴呢,沈焱就越找他茬儿,这俩人也真是闲得扯皮。

    其他几人都习以为常了,懒得关注这两对头,各自埋头做事。不到半个时辰,所有阵亡将士遗体都被安置妥当。

    沈焱设了个简易的聚灵法阵,盘腿安坐中央,闭目掐诀颂《渡亡经》,净化了弥漫此地的血腥戾气,安抚度化了众多亡魂。

    做完这些,一行人便带了那大难不死的少年回了宿营地。

    乔云和钟鸣春正在准备午饭,晏无道悠哉悠哉靠槐树坐着,看大宝和阿花欺负小石头玩,看的津津有味。

    他似乎还挺喜欢这样的生活,面上难得流露出些微笑意,嘴角带了点弧度,神色既有些恬淡又有些恍惚,看着比平时少了几分骄傲轻狂,多了几分青涩懵懂。

    看到九幽派诸人回来,他不着声色收敛了面上神情,又恢复成往日的满不在乎,还不忘向沈焱翻个白眼。

    但这个白眼翻了也是白翻,因为沈焱并没分给他一眼,连眼角余光都没匀给他半丝,而是闻着香味直接奔金屋去了。司凤几个也跟着进去了,晏无道这个少宗主在这些人里头实在是没存在感。自打跟九幽派的人吃住同行了这么些时,他们的种种行为,让身为俘虏人质的晏少主莫名觉得有点屈辱,别个人质都是被严防死守地监视着,这伙人就当他不存在一样,当人质当成这样不被重视他也是心累,没办法啊。

    谢邈和江洳涣将少年安置在一间房内,因为少年腿部被大石砸断,肋骨也有损伤,将他放到床上时谢江二人都轻手轻脚动作温和,尽力不给他造成二次伤害。

    刚把人放下,江洳涣便等不及地跑向厨房,要说一路上什么对他最有吸引力,当属乔云掌勺的厨房,谁让他贪吃好吃呢。

    谢邈坐在床边,探出手本欲脱了他衣服查看伤势,刚撕开了点衣襟,大概是牵动了伤势,那原本陷入昏迷睡得死沉的少年发出一声无意识地轻哼。谢邈突然像是被火灼了一般,飞快缩回了手,弹身而起,面红耳赤,也不敢看司凤,兀自将头扭到一边,急道:“小师妹,这里还是交给你吧,我先出去了。”说着人已蹿到门边,简直是落荒而逃。

    司凤扭头瞅着他背影,奇道:“怎么啦?大师兄,照顾伤员,我没你有经验啊。”这样着急忙慌不淡定的大师兄真是罕见。

    可惜大师兄没甩她,撂下她就走了。没法子,又不能把个病号扔着不管,司凤只能继续大师兄未完的动作。她脑子里男女大防的概念不深,给男人脱衣服治伤倒不觉得尴尬不便。

    只见刚刚谢邈撕开的那片里衣下,漏出一小片洁白无瑕的细腻肌肤。司凤接着往下撕开,边动作边忍不住想,这当兵小哥居然细皮嫩肉的,看来是操练的少啊,没晒多少太阳,当然,也可能他是宦官之后,所以可以在出操的时候偷懒。这些只是司凤的猜测,毕竟在她的印象里,当兵的应该都不白,尤其这是古代,大热天光膀子操练也是常见的。

    因为干涸的血迹将衣服和伤处粘在了一起,司凤也不敢快刀斩乱麻地一口气撕开衣服,而是一点点轻轻地剥离,脱衣服的速度也就比较慢。

    待彻底脱开衣服,司凤总算后知后觉知道大师兄脸红脖子粗的原因了这小兵不是当兵小哥,而是身体还没怎么发育的当兵小妹。怪不得身上皮肤那么白皙细致呢,原来根本就不是男人。

    这姑娘看来是发育的晚,看着十三四岁了,身材细瘦高挑,在古代这个世界她这身高就算跟寻常成年男人比也不算差,乍看像个文弱秀气的少年,加上眉眼生得英气,司凤一开始都没认出来这是个小姑娘。

    既然是个姑娘,司凤倒有点心疼她了,毕竟**凡胎,身边伙伴尽死,自己又身受重创,必定是靠撑着一口气才没跟着死了。

    检查完她各处伤口,司凤愈发觉得这姑娘真是福大命大运气好,多亏了那只糊涂鬼报信,不然她可能最后也还是难逃一死。

    既然她有幸被九幽派一行救了,性命之忧无疑是解了,这就是缘分。

    先前在峡谷时只是简单给她服了续命丹,吊住了那口气,可她伤势那么重,不仅有外伤,更有内伤,光靠丹药是远远不够的,还得配合汤药。

    尤其是最近他们自己对丹药的消耗就比较大,沈焱又还未及炼制新的,眼下手头的丹药是要悠着点用,所以医治小姑娘就主要靠符水和汤药。

    司凤以前在青冥峰时,也着重研究过药理和炼丹,对药材特性还是有一定了解的,只是附近灵药灵草不多,能采到的药材基本都稀松平常,效果要比灵药灵草差许多。

    这也没什么,质量不够数量来凑,药效什么的,量变促成质变,一样的,不打紧。最多也就是服药的人倒点儿霉,得多喝好多药才成。反正也不是司凤喝药,这点细枝末节她是不在意的。

    由于队伍里又多了个重伤号,不便赶路,所以九幽派一行就在大槐树下驻扎下来,好在也没什么安排,不需要赶时间。

    奇怪的是,自从那夜之后,糊涂鬼再也没出现过。照理说,他一大家子就住在大槐树这里,应该能见着才对,但现实就是他已然杳无踪迹。

    司凤试着去找过,大槐树上除了住了几只叽叽喳喳的麻雀,一只鬼也没有,连先前能感知到的阴气也荡然无存。

    虽说有些奇怪,但那只鬼毕竟跟他们也没太多交集,没找着就没找着吧,又没什么影响。司凤想得开,也懒得去深究。

    小姑娘躺尸躺了好几天,连着灌了好多天药,终于在第五天上醒了过来。

    其时乔云正在她屋里拾掇刚从山野间采来的鲜花,装在瓶子里,摆弄那些枝叶,剔除多余杂乱的,又调整花色位置搭配。司凤则坐在旁边椅子上打盹,手里还捏着本翻开了的书。

    “小妹妹,你可算是醒了。”乔云朝她温柔地笑着点了点头。

    小姑娘闻言很是尴尬,女扮男装身份暴露了,她苍白的脸上微微发红,总算涌起了一点血色,看着不再是扎白扎白的了。

    她紧紧咬着下唇,又松开,嗓子有些暗哑:“姐姐已经知道了啊。是两位恩人救了我吧,救命之恩铭感五内,来世愿结草衔环以报。”

    乔云指指司凤道:“你要谢就谢她吧,救你的主要是她,我只是搭把手。“放下手中花枝,疾步上前将她轻轻扶坐起来,此时司凤已听到动静醒了,也适时地递了一杯水。

    小姑娘大概是渴的很了,一仰脖子喝了个干净,抬手擦擦嘴角,道:“多谢恩人。”

    听她左一个恩人右一个恩人的,司凤都不好意思了:“我姓司,你叫我姐姐就是了,别再叫恩人了,听着怪别扭的。”司凤本来是想介绍自己姓名,让她直接在名后头加个姐字就行了,一想那种叫法岂不是叫成蓝星某个过气名人了?虽然九州的人肯定不知道这码子事,那么个人,可她自己心里一想就别扭,所以就改了说辞。

    小姑娘道:“原来是小司姐姐,这姓氏真好听。我叫周怀敏。”

    她在姓氏之前又加了个字,听着很是亲昵,且又把人叫得更年轻了,司凤是很受用的。小嘴又甜,真是个招人疼的孩子。

    司凤道:“你一个女孩子家家,怎么也去参了军?是被抓壮丁了吗?”

    周怀敏还很虚弱,看了看自己被磨起茧子的手掌,叹了口气:“可不是。”

    司凤又问:“你家人呢?一个女孩子孤身在外很危险的,看你长得一副聪明相,难道不知道么?”

    周怀敏神色一黯,眸子无光,嗓音嘶哑得更厉害了:“一言难尽,不提也罢。我本是想着换成男子装束方便行走江湖,哪里料得到会被官府硬拉去入了伍,都是机缘巧合,自己时运不济。这回在梭子峡,可还有其他的幸存者?”

    司凤摇头:“只有你命硬逃过一劫,其他人都阵亡了。”

    周怀敏深深叹了口气:“都是劫数,凭我怎么劝说也是无用,毕竟人微言轻。是祸躲不过。”

    司凤道:“先别想那么多了,既然你的战友拼死也要保护你,你就该好好活着,也算是替他们继续活下去。”

    周怀敏一脸茫然,似乎不知道司凤在说什么,但司凤的话是不错的,既然能在那样惨烈的战场上存活下来,她就一定要珍惜性命好好活,活出个人样子。

    司凤勾了勾手指,一药倒好的浓郁药汁已到了手上,近来她隔空取物也是用的得心应手了,许多事便不想亲力亲为。她递给周怀敏,提示道:“这药可能有点苦,但是对你的伤大有好处……”

    话还没说完,周怀敏已接过汤药一饮而尽,眉头都不带皱一下,仿佛喝的是什么没滋没味的汤。

    这姑娘也不知在军营中呆了多久,感觉都被男人同化了,行为作风浑然不似女子,比司凤这个女汉子还爷们。说话嗓门也嘶哑低沉得紧,全没有少女的银铃婉转。也不知道她是天生就这副嗓子,还是因为受伤导致暂时说话声音暗哑。

    司凤暗想,不知她流落江湖多久了?父母双亲真是不负责任,怎么舍得让她一个小姑娘在外流浪呢?还是说,她是自己偷跑出来的?玩离家出走那套?

    周怀敏喝完药,神色很是疲倦,看起来并不太想说话。司凤便也将心中的疑问都压下,先安置她歇了。

    看开头问她家庭情况时,她那闪烁其词的模样,说不定还有什么隐情。还是等她自己开口吧,毕竟每个人都有**秘密,周怀敏要是愿意说,她自然也愿意知道,若是她不愿说,那也无所谓。司凤并不好探听别人私密八卦,反正也只是萍水相逢的泛泛之交,救人也不过是举手之劳。

    待她伤好后,还是要各奔东西的。

    既是如此,知道不知道那些来龙去脉是非过往,都没什么影响。

130 分道

    周怀敏到底年轻,身体底子好,恢复速度挺快,三日后已能下地行走。

    由于多了个伤号,沈焱也不得不从车厢里出来,给周怀敏腾位子,以便司凤乔云照顾她。其实最主要的原因是,车上多出个陌生姑娘令沈焱颇不自在,且,换药是要脱衣服的,他在那里就不太方便。

    加上心里有点别扭,索性就让出来,外头还空气清新舒畅呢,车子里头只能闻药味,还是在外头好。

    沈焱其实有点发愁,这一路下来,已经捡了个小石头,现在又捡了个伤号,以后不会他们这儿就变成无家可归者集中地吧?想想这个可能性,他就头大,还能不能好好修仙了吧。

    他得想个对策才成,比如捡人可以,但是对方一旦恢复行动能力足以自保,便不能再跟着他们,天下无不散的宴席。毕竟他们是有任务的,凡人也要结婚生子有自己的归属宿命,不可能一直在一块。

    最主要的是,沈焱自认是个感情比较淡漠的人,而凡人往往感情比较充沛丰富,容易偏执,就像那个百里少爷,脑子一热就敢来提亲。甭管捡的人是男是女,自己这一行可是男女都有,男帅女靓,对凡人的吸引力都是足够的。所以干嘛要给自己找麻烦呢?哪怕是潜在的麻烦也不行。

    反正时机一到,就明确划分界限,赶人走得了,落个耳根清净。都说三个女人一台戏,这仨女的凑在一处何止一台戏,几台都不止了,台柱子要飞上天,马车里不时传来阵阵欢声笑语,吵的他耳朵要起茧子。太耽误他修行了。

    还没等他开口赶人呢,到了一个小镇,周怀敏便主动请辞。

    她身上的伤其实还没好全,却急着回营复命,说是刚巧附近驻扎了一队人马,她还是要归队报到。

    临别前,司凤道:“反正你原先的部队也全军覆没了,你要是不想回营,不回便是了。你本就是被抓了壮丁,如此一来也不能算是逃兵吧,应该不会被追究,正是个难得的机会。”

    周怀敏轻咳了一声,目光锋锐道:“我身无长物,也无一技傍身,在军中尚有一份军饷,也管饭,这年头已是难得。再说这几年,也习惯了军旅生涯,离开军营,反倒是不惯了。”

    司凤便轻笑道:“也罢,那你万事小心,还请珍重。”

    周怀敏拱手行了个男子礼,躬身郑重一揖:“多谢。也请诸位保重,后会有期。”

    司凤乔云也还了一礼,口中道:“后会有期。”

    少了周怀敏随行,马车里又安静了下来。

    一行人游山玩水走走停停,如此漫无目的又走了许久。

    钱花光了,便去挣,沈焱摸骨,江洳涣萧意粲卖艺,谢邈卖字钟鸣春卖画,司凤乔云沿街卖馄饨面条。他们这叫体验生活,一个个的还挺投入,玩得不亦乐乎。

    然而这事也不好持续太久,时间一长,新鲜劲儿过了,大家对身体力行去挣钱也没了最初的兴趣盎然。

    某日卖艺回来,萧意粲一扔花枪,满腹牢骚:“师父,上次百里家不是给了很多银钱吗,不会这么快就花光了吧?”

    沈焱在乾坤袖中摸了摸,抚着下巴道:“好像是花完了。上次不是给你们制了不少衣服?还有之前给眷灵村村民的钱也不少吧?至于其他的花到哪里去了嘛,为师也不清楚。”

    萧意粲拔高了声调:“那可是几万金啊!一个子儿也没剩了?师父,你是不是不识数啊?”

    沈焱尴尬地干咳了声,顾左右而言他:“今晚吃什么呀?”

    司凤直眉楞眼毫不识趣地道:“师父,你这理财观不行啊,对金钱都没概念,有钱也给你挥霍了。我看你们这几个人啊,都是出身不凡,没沾手过金钱俗物,不知生活艰辛,哪能管钱呢?”

    沈焱以扇掩面,道:“那你倒是说说,谁适合管钱?你吗?”

    司凤嘿嘿一笑:“怎么可能是我?我这么粗心大意的人,怎么可能适合管钱?我觉得阿云肯定能管好钱,她生活经验丰富,善持家。”

    萧意粲问道:“小师妹,你说的理财是什么意思啊?好像没听过这词儿,又是你自创的?”

    司凤挠头,一个不留神又把蓝星的话说出来了,便胡诌了几句:“嘿嘿,不是的,这可不是我原创。所谓理财,就是经营打理好自己的财务,我就是躲个懒少说了几个字,这便不懂了吗?照字面意思也很好理解的嘛。”

    沈焱道:“小凤儿说的也有理,乔云持家有道,以后你们挣了钱就交给她吧,由她打理生活起居一应事务。她若需要你们协助,你们应竭尽全力帮助她,明白了吗?”

    众后辈弟子都点头应是。

    沈焱说到做到,吃完饭,在大家的见证下将今日所得全交给了乔云,又交代了相关事宜。乔云受宠若惊颇受感动,虽然这些年她一直在九幽派生活,到底她不是九幽派弟子,从身份上来说,是个外人。

    郑重接过沈焱递来的铜板,乔云正色道:“承蒙仙君看重赏识,小女子自当尽力而为。届时我会做一个账本,每月选个日子通报开销情况,欢迎大家监督。”

    司凤鼓掌道:“好!有什么需要帮忙的,记得告诉我们。”

    自打财务大权交到乔云手头后,所有账目便都清楚明白了,没有一笔糊涂账。每一笔钱的来路去向,都记录在案。月末时,她会选个时候公布账目。

    如此操作了两个月,江洳涣萧意粲两个便受不了了,觉得太麻烦了,而且公布账目的过程实在枯燥无味,让人提不起兴致。沈焱倒是无感,因为听着听着,他就入定了。

    倒不是他没将乔云放在眼里,轻慢她,而是自打他上回跟封婺上君交手过程中突然渡劫,突破瓶颈提升了境界,他就一改常态喜欢入定打坐了,一旦久坐,就忍不住入定闭关,脱离凡俗进入忘我之境。

    说起来也是怪,修为提升居然会影响他的修行方式。之前在马车上,没说话时,他也是闲来无事就闭关。这闭关跟时间长短没关系,短则半个时辰,长则三两个时辰,都是有的。

    沈焱之所以会突然变成修炼狂人,最主要的原因其实还是因为修真界对九幽派太不友好了,**仙盟到处通缉他们。导致他们现在行走的路线,几乎都有意避开了十大门派势力范围内的城市村镇。

    上次被围,要不是玉虚真人来得及时,后果不堪设想,没准沈焱就交代在那了。剩下的这几个弟子后辈,自然也讨不了好,要么被抓去北冥道宗紫台接受公开审问,要么直接陨落在仙客来。

    若想自保,必须自身足够强大。弟子们没心没肺,不思进取,他这个做师父的却不能放任自流。他是被现实推着前进,不敢松懈,更不敢轻敌。哪怕他面上是一派风轻云淡,内心深处却是有些焦虑不安的。

    流浪在外,修炼所需之物如丹药灵引等,全要靠自己去获取,已没有门派资源可得。由于修炼的物资没跟上来,徒弟们这半年多修为长进都不大,唯一值得欣慰的,大概就是剑术有所进步。

    既然弟子后辈在高手大触面前一时尚难以保全自己,他做师父长辈的,就理应庇护他们不受伤害。正是为着这个单纯而又充满责任心的念头,敦促着他不懈努力勤恳修炼。

    他的苦心只有谢邈有所察觉,其他几个都马大哈似的。只知道师父现在是个闭关狂人,背后的缘由,却不愿费神细想,该吃吃该喝喝,没心没肺活得不累。

    现在的沈焱随时随地都能入定闭关,只要维持着坐姿,喝着酒可能突然就入定了,手里还握着杯子;也可能洗着澡就入定了……各种情况都有。

    某次他洗澡时就突然毫无征兆闭关了半个时辰,萧意粲等人都以为他洗个澡自己给淹死了。

    为何会有这样的猜测?

    自然是因为沈焱怕水,又不会水。

    有关沈焱怕水这点,仙女庙外跌落悬崖那次司凤就已经知道了。沈焱平素都会带避水珠,可就算有这东西护身,他也是不愿意下水的,除非迫不得已。也不知他怕个什么劲,司凤本以为师父是天不怕地不怕的角色,怎么都没想到他是个旱鸭子,还怕水怕得一塌糊涂。

    也正因此,那次谢邈等几名男弟子破门而入,意欲解救师父。进去一看才发现师父坐在浴桶中入定闭关了。

    由于大家都都觉得乔云没必要把账目做的那么细致,更不用每月强迫他们听她报账,乔云也从善如流,记账方式改为了每日收入和开销以及当日最大一笔款项分别来自谁,用在什么地方。

    她还是会把账目简化贴出来,不再集合他们一个一个地报数字,而是贴在马车车身,若关心当月开销,便可亲自查看,也可做到了然于胸,堪称账目透明。

    几个月过去了,毋司罗盘没有半点动静。一行人的生活也趋于平淡,走过的地方也没听说有闹凶的。要是没有兵祸,一切就堪称完美了。

    这些年九州大大小小的国家一直在发生兼并战争,天下纷乱已经持续了上百年,颇类似蓝星华夏历史上的春秋战国时期。总体来说,就是大环境不安定,局部小环境尚算小民安乐。

    如此背景下,百姓生活艰难,难以看到生活的希望,现实太过苦痛,人便容易产生逃避心理,转而去追求一些虚无缥缈的东西,以丰富的精神填补**的贫乏。

    虽大小朝廷都严禁修仙,但当老百姓生存艰难之时,如有人故意引诱,是极容易上钩的。

    邪教聚众作恶,大行其道。

    如今的九州世界便是野鸡门派林立,多如牛毛,打着各色旗号招摇撞骗,甚至比正儿八经的玄门教派还多,且流派无穷多。他们要发展生存,自然先得招揽信徒。野鸡门派之所以叫野鸡门派,自然是因为他们招揽弟子的方式不太正当,坑蒙拐骗无所不用其极。

    九幽派一行行至北齐业阳城时,就遇见了这么个胆大包天的野鸡门派。

131 邪门(1)

    业阳城是个常驻人口不到五万的小城,因距离商水国和澜沧国不算远,是出北齐西境去往商水国和澜沧国的必经之路,算是交通要道,所以经济相较而言也还算得繁华。

    这里数百年前本是蛮夷聚集之地,后来也逐渐成为罪犯流放之所。几十年前,原本百里仁越家族获罪后便是要被发配此处服苦役,只不过百里老夫人关系硬,一家人中途逃到了庄国。

    可见几十年前这里也还是一片条件艰辛的不毛之地,短短几十年过去,发展成了如今的规模和经济水平,当地官员还是颇有能力的。

    治理此地的官员自然也是犯了事被贬了官的,是为“左迁”。但左迁的官员们未必都无才无德毫无能力,有的只是因为与朝中当权者政见不和,激怒了对方,在政治斗争中牺牲才被贬谪外放。

    业阳城县令何忠英就是如此,他执政能力出色,此城能改头换面多亏了他主导的种种变革。原本他是个从五品的京官,又在翰林院挂职侍讲,文采出众才华横溢,颇得君王赏识,同僚都道他前途无量,只要不出差错,必定是青云直上官运亨通。

    偏偏他就是在大的立场上跟权倾朝野的当朝宰相向左。

    北齐在中州其实也不算弱国,比庄国之流不知强了多少倍。但它的地理位置比较尴尬,战略位置重要,欲从中州突出,拓开通向雷州夷州的大道,必须通过北齐。而北齐相邻的两国都是中州地界上巨无霸的存在,都是有西扩愿望和野心的。两个强国环伺在侧,虎视眈眈,北齐为了自身的安全,必须做出抉择,只能投靠商水国或澜沧国中的一方,与其中一方结盟抵抗另一方。

    庄国尚且可以在大国林立的境况下右右逢源保持中立,北齐为何就不可以呢?

    原因无他,因为北齐比庄国强大,战略地位也更重要。庄国虽富庶,但它就在那里,跑不了,无论哪国称霸,庄国都不会构成太大的威胁,顶多就算是先让庄国国君做嫁衣多打理几年,反正最后该落到手头还是逃不掉。

    北齐就不同了,它的态度对商水国和澜沧国太重要了,一旦它选定了与两国中其他一国结盟,另一国必然不会善罢甘休,更甚者出兵讨伐。

    历代以来,北齐一向是与接壤更多的商水国结盟共守的,收两国相挟,澜沧国一直不得向西向南扩张,被拘于一隅,处于不利之势。

    到了北齐这一代国君上位,澜沧国国力日盛,空前强大,跟商水国的结盟已不能给其安全感。所以他抛却了祖辈的联商水制澜沧的策略,撕毁盟约,政治军事上完全倒向了澜沧国。

    与澜沧国签订盟约前,何忠英拼死力谏,大呼:与澜沧结盟乃与虎谋皮,鼠目寸光之举,终有一日被老虎反咬一口,吃得连骨头都不剩!中州诸国理应联合抗击澜沧国,不能等他各个击破,不然将是无力回天的局面。一旦与澜沧国结盟合力抗商水国,败局不远矣!

    这简直是在诅咒亡国,君王震怒,朝臣痛斥。在宰相的提议下,痛打了三十板子,将他家人尽数打回原籍,将他孤身一人发落到了业阳县当县令。

    这一呆,就是二十余载。当年意气风发的热血青年,如今也成了鬓染霜色的中年老儒。虽没了青年期的热血沸腾,为人处事还是成熟老练了许多。

    回京似已无望,他现在也无心庙堂,世事的发展变幻并非一层不变,他原先预想澜沧国五十年内必然会跟商水国动武,如今看,这日子是大大提前了。虽然他的猜测不全对,但大方向没错,似乎一切都正朝着他当初设想过的轨迹一去不复返,局势已定,无力挽回。前不久跟商水国一战,全歼借道调兵的商水国先遣部队,两国已是彻底撕破了脸,战争一触即发。

    北齐偷袭商水国,部署甚是周详隐秘,那次行动是在澜沧国的推波助澜下完成的,情报就是澜沧国提供的,路线策划也是澜沧国操纵。北齐只是负责实施执行,手脚也做的干净,朝中许多大臣尚且不知,平民百姓就更不知晓,那何忠英是如何知道的?

    无他,只是因为北齐那支设伏的军队是从业阳城过境的,都做商旅伪装打扮,人数在五百人左右,分批过境的。不久就传来了商水国一支军队全军覆没的消息,何忠英何等聪明,立即就明白了其中关节。

    商水国吃了个大亏,事发地又擦着北齐的边,怎可能会不疑心是北齐暗地搞鬼?哪怕商水国真的有越境借道出兵理亏在先的行为,如今也变成了北齐的不是,偷袭加大屠杀,道义上是讲不过去的。

    他管不了那么多,现在能保得眼前这一亩三分地的安全繁荣就不错了。这样的太平日子,也不知还能持续多久。

    眼看着业阳城蒸蒸日上,高楼平地起,商旅逐渐增多,街道兜售之物日渐丰富,何忠英还未及开怀松口气,便听衙役来报,有人在府衙外击鼓鸣冤。

    升堂一问,跪在堂下的平头百姓朱阿七一把眼泪一把鼻涕,控诉自己不过是去庄国采购了一趟物品,回来老婆就跟人跑了。

    府衙外围着许多看热闹的人,听了朱阿七的申诉俱是哈哈大笑。

    其时九幽派一行刚到业阳城,在客栈安置下来,司凤跟乔云出来闲逛,看到这里人多,便也凑在看热闹的人群中。听到旁边人哄堂大笑,司凤也颇觉好笑,暗道这申诉的苦主真是不计较面子,豁得出去,也不怕家丑外扬。

    就听有人起哄道:“恁个没出息的,自己婆娘跑了,也好意思也报官?诚然何老爷英明天纵,断案如神,你这点鸡毛蒜皮之事也好拿出来耽误青天大老爷时间嘛?”

    旁边人附和道:“就是就是!有这空功夫,何大人可以多断几件有意义的案子了。”

    又有人道:“咱们这儿在何大人治理下是太平惯了的,平时都没甚报官的,哪有那么多有意义的大事?姓朱的小子这事虽难登大雅之堂,倒也有意思啊,贴近咱们的生活。”

    “就是就是。难得有人报官,你们还挑来挑去,好好看审案子不行吗?怎么说这案子也比李家庄走丢了一头牛,马家湾橘林少了二十个橘子之类的案子有意思吧?”

    “对对,何大人自有公断,咱们就不要瞎说了,看着就是。”

    “说的没错,就该这样。”

    司凤乔云听的有点想笑,这都什么鸡零狗碎的破事啊,简直有点同情审案子的何大人了,就没有大案要案,全是一地鸡毛。听围观群众的意思,连这样鸡毛蒜皮的案子都少,从侧面也反映出了此地治安颇好,民风淳朴。

    何忠英在堂上一拍惊堂木,神色间自带威严,唧唧咋咋的围观群众顿时安静了。

    “你刚刚说的这些都只是结果,你妻子与人私通离家出走,还带走了家中财物。本官想知道的是原因。”

    朱阿七伏地瑟瑟道:“小的怎知原因?若是知晓,尚可做些防备。事出突然,小的不过是花了一月走货,回来一切都天翻地覆,所以小的也是懵了,根本想不到王氏会做出这等不要脸之事。”

    何忠英问道:“你先前就没有留意到丝毫蛛丝马迹吗?私通他人,绝非一日之功,若真如你所说,之前总该有些迹象才是。”

    朱阿七有点激动地直起腰来,仰头道:“正是因为先前毫无征兆,小的才措手不及。我若早知道,必然会防备着她,何至于如今家徒四壁人财两空?”

    何忠英又问道:“那你可有去她娘家找过?或者,你知不知道她平时跟哪些人走得近?但凡可能收留她的人家,你可心中有数?”

    朱阿七道:“找过。她娘家那个村寨十室九空,除了老得不能走的,都不见了。”

    闻言,何忠英不禁色变:“当真?是哪个村?怎不见有人报官?”

    朱阿七道:“便是在县城以西八十里的乌云寨。”

    县城以西八十里,快到边界了,该不会是商水国那头开始搞报复动作了吧?村子十室九空,那可不就是被洗劫了么。

    若真是如此,定然不是官军所为,商水国的官军不至于那么不堪。不是官军,那肯定就是流寇,除此之外,何忠英想不出第二个可能性。毕竟,在他治下,业阳城百姓安居乐业,没人会为了那点民脂民膏触犯刑律。

    他相信,此地的老百姓见识有限,不可能未卜先知局势已然恶化,提前屯聚搜刮物资。所以这事肯定也不是单个的村民的手笔。

    业阳城是他一生的心血,就算有一天真的大军压境,他也会跟城池共存亡。他绝不允许有人做损害此城之事,一旦发现意图搞破坏者,必不轻饶。

    何忠英又审问了一阵,重点落到了乌云寨。朱阿七表示他刚回来没多久,去乌云寨也是为了找人,对村寨的事没打听多少,所知有限。让县令大人亲自走访,查探实情原委。又一再重申自己的倒霉,请青天大老爷一定要给他做主,替他伸张正义,寻回财物。

    退堂后人们也一哄而散。

    今天没审出个头绪,过几天大概还得再过堂开审。最起码,被告的王氏还是得到场吧?到时候还有得热闹看。众人散去时都颇是兴高采烈,对下次开审无比期待。

    司凤这还是头一回在九州的现实中看到原先在电视里看到的断案开审情节,也颇有兴致,虽然这个案件比较无聊,但好歹也是她头一回看到真正的审案子嘛。她还是很感兴趣的,想看看真正的审案子流程是不是跟电视剧里呈现的一样。

    预感到接下来几天不会无聊,司凤很开心。有热闹凑,哪能少了她呢。

    她打算到时候还扯上乔云和二师兄,顺便撮合撮合他们,看热闹和当红娘都不耽误,两全其美,妙哉善哉!

132 邪门(2)

    回去后,司凤便将白日在街上溜达时的所见所闻捡了有趣的说,江洳涣和萧意粲笑得前仰后合,尤其是听了司凤转述的县令大人日常审的那些鸡毛蒜皮的案子,脑补了一下,更是乐不可支,他们倒对朱阿七这个苦主的遭遇没啥想法。相比县令大人,朱阿七似乎没那么能勾动他们的同情心。

    也是,毕竟头上长了草原的又不是他们两个,哪体会得到那种被绿了的愤慨。

    沈焱掀了掀眼皮,对师侄和二徒弟投了不以为然的一瞥,看到那笑成傻逼的俩人,内心默默地蛋疼。

    怎么门派收的这些弟子,除了谢邈,似乎都有点缺心眼,当然,最缺心眼的是小徒弟司凤,三徒弟钟鸣春缺心眼缺的不是太明显。不但如此,他们关注点也经常歪到没边,注意点跟说话人想传达的讯息常常隔着十万百千里,甚至背道而驰的情形也不是没有过。这一点在望月峰首徒江洳涣身上尤其表现的明显,本来有次沈焱找他商议事情,结果话题绕了几绕,歪到哪家酒馆的酒好喝去了,完全跑偏。天塌下来也妨碍不到他吃东西的兴致,讨论什么事情,尤其是他感兴趣的事情,他的关注点永远不在正题上,没歪到九霄云外就是好的。经常需要别人一再把话题往回扯,不然话题就被他聊偏到九头牛都拉不回。

    对沈焱投来的目光,江洳涣萧意粲自然是视而不见。

    沈焱觉得自己这个长辈真是做得失败,忒没威严了。感觉还是得找个恰当的机会,重振纲常才是。所谓门规,就是用来遵守的,若人人都无视门规,列祖列宗当初还费脑筋立那劳什子玩意干什么?

    司凤对两位师兄关注点跑偏丝毫不感意外,还深以为然,因为当时她自己听到时,也脑补了一番那情形,不自觉笑出了声。不过她觉得还是有必要申明一下,县令是个厉害人物,并不太适合成为被同情的角色。且听群众对其评价颇高,又深受爱戴,显是个值得人尊重的人物,还是不要让两位师兄产生误解才好。

    “你们两个别笑了好不好,县令只能审那些破事,这是黎民之福,懂不懂啊?说明他治理有方,所以辖区内才没有重大事情发生,一片欣欣向荣生机勃勃。”司凤一脸严肃认真。

    萧意粲道:“话是这么说没错,可是想想还是觉得好笑啊。”

    司凤给自己倒了杯水,缓解一下刚刚话说太多导致的口干舌燥,住宿的客栈背后就有口地井,泉水清冽甘甜,饮之顿时口舌舒润。她撇嘴道:“二师兄,你知不知道你这种笑很像嘲笑啊?像何县令这样的人,还是应该尊敬的。”

    萧意粲连忙摆手,澄清道:“绝无此意!小师妹,是你说的太好笑了,要怪也是怪你,谁让你说得那么逗趣。”

    江洳涣也附和道:“对啊,不能全怪我们,小师妹你的描述方式确实比较逗,太有画面感。”

    司凤无语,好吧,语言生动也有错,怪我咯?

    “我不跟你们说了。”司凤把眼睛从两位师兄身上移开,“师父,我们能不能在这里多呆几日?”

    在他们打嘴仗的时候,沈焱又已经心无旁骛凝神入定了。入定的时候,虽然他神识还是外放的,对周遭事物了然于胸,这种小事不值得他中断入定醒过来。

    见师父闭目端正坐在椅子上,半天没反应,司凤很快明白过来。

    萧意粲啧啧道:“师父又闭关了。”

    江洳涣道:“最近九师叔修炼很勤啊。倒衬得咱们疏于修炼似的。”

    司凤想了想,神色认真道:“最近好像是荒废了,我这九幽剑法在第六式上止步不前已有数月,看来是得好好练练。几位师兄,有兴趣一块儿去练剑的吗?”

    萧意粲忙接道:“当然有!”说着就站起身,绕到她身后,拍拍她肩膀,一脸兴奋,“小师妹,咱们好久没喂招对练了,今天好好切磋下?”

    司凤上下打量二师兄一眼,不客气地耿直答道:“那我还不如跟江师兄切磋呢,毕竟他剑术比你高明。”江洳涣一脸得意点头表示附和,看萧意粲那目光就好像在说:小师妹果然有眼光,真知灼见啊。

    这言下之意,不是**裸瞧不上他嘛?萧意粲郁闷了。诚然自己剑术确实不如江师兄,可是大师兄剑法也不如江师兄啊,干嘛单单挑出他当例子,所谓打人不打脸,小师妹你这么说话太伤师兄我的面子了喂!

    司凤也不知是故意这么说来气他的,还是真没意识到自己的话不留情面,反正她说完还特无辜特理直气壮地瞪了二师兄一眼,顺便鼓励道:“二师兄,加油,哪天你剑术超过了我,我们再来切磋。”

    萧意粲无语凝噎:小师妹是师兄妹几个中修炼进度最快的,某些方面甚至比勤修苦练的大师兄还厉害,他自己惯是只求一知半解得过且过,从不苛求自己精益求精,所以修为剑术符篆术等方面将将比四人中天赋相对差一些的钟鸣春强一点。

    他们几人各有所长,谢邈最善音律,能以笛声御物御人,剑术一项差不多跟司凤打个平手,如今的进度也相当,司凤则是几人中以御灵术见长的,萧意粲资质不错,无奈天生怠惰,一身坏毛病,老想法子找捷径,甚至自己也另辟蹊径捣鼓出了不少有意思的东西,譬如上回在魏宅指路的小乌龟就是他的杰作,还有一些打探搜集情报的花花草草,都出自他手。钟鸣春现在修为是吊车尾的,暂时也还没看出他的特长。

    萧意粲对自己和同门的情况都一清二楚,也正因此,司凤说要等他剑术超过她才肯跟他练剑,这简直就是毫不留情的拒绝啊。

    他有自知之明的,论剑术,他心思不在此处,志不在此便难有突破,况且小师妹于剑术上天赋颇高,他就更是拍马难追了。

    司凤抱着剑,挑衅地看着一脸尴尬的萧意粲,眼里似笑非笑,仿佛在问他:敢不敢一试?

    萧意粲倒被激出了血性,胸中陡生豪气干云,他拍拍胸脯道:“可以!小师妹你等着,过不了多久二师兄定就叫你刮目相看。到时候你就来给我喂招吧。”

    司凤面上闪过一丝诧色,不长进的二师兄突然醒悟了?迷途知返啦哈?她其实就随口这么一说,二师兄好像当真了?拭目以待吧,如果二师兄真能改改先前的作风,说不定真能突飞猛进一日千里,毕竟他天资也是极好的。

    不得不说,沈焱收徒的眼光堪称一绝,这几个徒弟天资根骨上佳,若拆开随便放十大仙门哪个门派,资质都能入选内门弟子,甚至得各峰座洞府之主嫡传。

    即便门派遭逢大难,众人只得流浪在外,在丧失了门派的庇护和物资支持供给后,他们的修炼进度还是比其他门派同年份开始修仙的弟子快这还是在大家杂事缠身有点疏于修炼的情况下。

    若是没有常笑重生捣乱这回事,九幽派继续苟延残喘,这一辈弟子逐渐成了气候,门派还是有望慢慢重回昔日荣华。

    可惜这世上没有如果假设,一切已经发生了的事,便无法挽回了。凭你修为再高,也没法抹杀篡改既定事实,哪怕用障眼法去遮掩,能遮掉蒙蔽的,也只有自己想要逃避的心,对现实于事无补。

    沈焱外放的神识感知到了几个弟子后辈心中微漾的波澜,近来难得看到他们这样热衷于修炼,看来自己这以身作则的效果还是不错的。沈焱颇感欣慰,徒弟们终于开窍了,令人感动啊。

    九幽派上下忽然掀起了修炼的热潮,连乔云都参与其中。不过她练的不是九幽剑法或其他九幽派的功法,而是她家祖传的剑法和织云箭。

    萧意粲和谢邈互相喂招,剑光激烈交错,发出清啸。

    钟鸣春在一边盘腿抱着剑在参悟九幽剑法第四式,冥想细致回忆师父曾经演示这一式说的要诀和注意事项,以及由这一式催生的无数变招。

    他这回忆自然不是刻在脑海中,沈焱以前教授弟子都比较偷懒,一概是先将心**法和基础招式以封印的形式灌注在他们的额印内。日常教学他也懒得亲力亲为,除了偶尔心血来潮亲自指点,更多的时候是剪几个纸人分别教授徒弟们,替代自己传道受业解惑。

    也许啊,沈焱当初要是负责任点,徒弟们的修为也不是现在这不上不下的样子。

    他们并没有在客栈院子里修炼,而是去了郊外人少处。在客栈练剑的话,显然太引人注目,逃亡中还是低调的好。

    九幽派的后辈弟子几乎都离开了客栈,虽然有沈焱这个当家做主的镇着,但他又在闭关中。

    担任看守和警戒任务的,就只有大宝和阿花,这两个是灵宠,都有一定法术,也通人性。它们主要负责替沈焱护法,附带的任务是照顾小石头。小石头还太小,司凤出去时顺手给了他一发速眠咒,小孩子睡的死沉。大宝阿花照顾孩子的主要事项,是防止他从床上掉下去。

    安排来安排去,似乎独独漏了对晏无道的提防。

    对晏无道来说,这简直是个千载难逢的逃跑机会。

133 邪门(3)

    在九幽派诸人都离开客栈之后,晏无道心思又活络起来,这么好的机会,当然不能让它白白溜走。

    他是单独一间房,这当然不可能是已经流落到要靠街头卖艺卖米面馄饨的九幽派自觉自发礼遇他这个魔道少主。

    事实上前些时在外头住店,他都被安排跟江洳涣萧意粲住一间屋子。

    萧意粲睡觉不安生,时而睡成个“c”型,时而睡成个人字形,时而睡成个大字型,有时候更是从这头睡到那头,踢被子功夫堪称一流。他一个人就能占了整个床。好几回晏无道都被萧意粲给挤下了床,鬼知道他是有意的还是无意的?

    再说江洳涣吧,他平时看着勉强还算个靠谱的,睡觉也是怪癖多。磨牙打呼噜这种小事就算了,最坑的是,他睡到半夜可能就到床顶上去了,而且是化成原身龙形。

    有好几回床架子承受不住龙形江洳涣的重量,直接散架了,然后睡梦中的大龙就庞然大物般轰地砸下来。萧意粲睡觉时神识也是外放的,能及时察觉突发的变故,提前躲避。

    被禁锢了灵力修为的晏无道可就没那么幸运了,每次龙形江洳涣轰地掉下来,必是不偏不倚砸中他,要不是老头子给他的护身玉珏起了保护作用,来那么一回他就被砸死了。

    晏无道简直被砸到怀疑人生,这绝对是故意的吧?!为什么每次被砸的时候,萧意粲睡觉就比较老实,也不踢他下床?这不可能是巧合吧?

    但是每次翌日沈焱一问情况,萧意粲江洳涣两人都是两脸懵逼,表示记不起昨晚上的事了。不过没关系,塌得一片狼藉的床铺无声地控诉着他们的暴行,证明昨夜的确发生了一场无妄之灾。

    那俩人连烂摊子都不收拾一下,也不心虚地用术法遮掩,一度让晏无道有点动摇:也许江萧二人真的就是睡的死,本身并无恶意。毕竟一路同行,晏无道跟他们也没起过什么冲突,多是互不干扰的状态,彼此间应该不存在无缘无故的憎恨讨厌主要得益于江萧二人心中正魔不两立的概念并不深刻,这两人并不会对晏无道产生天然的敌意。

    最夸张的一回,是他们一行出不起赔偿金,被客栈老板赶了出来,只能在野外住金屋。唉,总之是一言难尽。

    再后来住店时,沈焱不知是忘了还是根本就没在意,继续安排三人住一间。晏无道可受不了了,宁愿睡椅子也不肯跟他们挤,可是也没用,房间里鼾声如雷,间或还夹杂着嚯嚯磨牙声。萧意粲倒是法障一设,就是炸雷响在耳边,也影响不到他。

    晏无道如今可没这能力啊,只能捱着,整夜不能入眠,连着好些日夜不能寐,导致他白天思绪钝滞,连逃跑的念头都难得转了,恨不得在路上颠簸着都能睡个饱。

    再后头他就在江萧二人要入眠的时候,不计形象地大力拍桌伴歌,舞剑摔打,吵得隔壁的司凤等人都要破口骂人了。尤其是楼上楼下房客以及小二轮番上场后,沈焱终于后知后觉给晏无道安排了单间。

    打那以后,晏无道便都是单独住,与众人也都相安无事。

    因为怀了逃跑的心思,他莫名觉得有点心虚,摸出房门,没任何障碍。继续往前走,路过的就是沈焱的房间,他不自觉佝偻了腰身,身子矮过窗户,尽量压低自己的存在感。其实这个举动纯属多余,对于沈焱这个等级的修士来说,目标对象是庞然大物还是如尘埃细小,只要他想留意,在他的神识中,没什么能够遁于无形。

    晏无道这个动作纯属自欺欺人和心理暗示。

    在沈焱门外,他站了好一会,听墙根半天没听到动静才算放了心。

    再往前,顺利地下了楼,走上了街道。

    晏无道简直欣喜若狂,看来之前表现得比较安分是对的,日子久了果然让沈焱放松了对他的控制和防备。

    他走在街上,早超过了沈焱给他设置的禁制距离,可能禁制已经解除了?想着,他心里畅快极了,先去当铺当了另一块上好的羊脂玉环佩,告别身无分文的窘态,再在街边小吃摊买了多日来想吃的吃食。

    唔,手艺还是比不上乔云啊,味道一般,不会吃第二回了。他边吃心里还边品评。

    吃完,他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灰尘,又觉得该去置办身衣服,然后好去此地门派的联络点,以免被属下看到自己的落魄相。

    万魔宗不愧是魔道第一宗门,在九州很多城市都有设联络点或者据点,门人遍布九州。

    要不是没了灵力,无法操作传音螺召集门人,晏无道也不必这么麻烦。

    去成衣店买了身符合他少主身份的锦衣华服,马上将有点起皱发白的旧衣服扔了。

    店家看他要丢衣服,忙拦下了,借过衣服捧在手里左看右看,像是品鉴什么奇珍异宝,不时摇头。

    “怎的了?”晏无道看他摇头晃脑的,不禁有些奇怪。

    “公子,你这衣服可是鲛纱织就?”店家眸中闪烁。

    “不知道啊。有什么问题吗?”

    “没什么问题,就是看公子这件衣裳裁剪还挺别致,想研究一下,不知公子能否割爱送给小老儿?”

    晏无道大手一挥,大方道:“既然如此,便送你吧,反正我也不会留着。我身上这件多少钱?”

    店家眼睛快笑成一条缝了,殷勤道:“不用给钱,这衣服真是衬公子,看着越发玉树临风了。”

    晏无道哈哈一笑,心情正好,摸出钱袋子,掏了些碎银子塞过去:“老丈收下吧,我家可没有白拿人家东西的门规。”

    店家目送着他离去的背影,爱惜无比地摩挲着手里的衣服,啧啧感慨:要是遇到的都是这样的客人,他就要发大财了,光这件衣服都不知道能卖怎样的高价!

    流入凡间的鲛纱极为稀少,因为鲛纱还具备防护作用,且冬暖夏凉,很受达官显贵追捧。要不是经营的是家档次还不错的店,又在这行做了多年见多识广,店家怎么可能认得出此等珍贵织品?

    看这少年公子出手如此阔绰,且对鲛纱衣物态度极为随意,毫不看重,那么他很可能是修真世界的人。

    若能结识修真界的人物,自己这货源就不愁了吧?想想都激动。店家长了个心眼,目送了一会,便收好衣服关了店,悄悄跟在后头。

    晏无道心情愉悦得很,不时打个响指助兴,走路步子轻快,加上他个高腿长,店家几乎是小跑着跟在他屁股后头。

    就在晏无道快要走到此地作为联络点的书屋,打算对暗号的时候,他的身子倏地不受控制向后飞快倒退,仿佛有只看不见的手抓着他,那速度快到简直像是抵地疾行,原路返回,将跟踪他的店家撞了个四仰八叉,倒地不起。

    他从客栈出来到书屋,花了半个时辰,身不由己脚底生风退回客栈只花了不到须臾片刻。禁制启动后,沈焱似乎还给他加了个特别的隐身术,他能感觉到自己不仅撞了人还撞过好几堵墙,痛得不得了,但那些被他撞了的人似乎都毫无察觉。

    沈焱的禁制居然是这么坑的,升级成了这般模样,他算见识了。难怪敢放他一个人独处呢!简直丧心病狂。

    晏无道回房经过沈焱房间时,正看到他站在门口抚着下巴好整以暇地眺望着远处,眼风的尾巴轻飘飘扫了扫自己,一双凤眸笑意深浓。晏无道有种找块豆腐撞死的憋屈感。

    一回房间,晏无道无地自容瘫倒在床上,感觉气力都已燃烧尽,被戏弄了!好屈辱的感觉,被欺负得好惨……这番逃跑,被沈焱这混球完全当笑话看,这混蛋做事的邪门程度简直丝毫不逊于他们魔道中人。

    亏他还以为重获自由了,空欢喜一场啊……

    真是不甘心,可是又没办法。

    谁叫自己打不过沈焱呢?生气也是白生气。

    晏无道破罐破摔地想,算了,不逃了,反正也逃不出沈焱手掌心,除非他肯放水。可这几乎是不可能的。白费力气!睡觉!

    他起身去关门,那门却纹丝不动,他正跟门扉作战,就见沈焱气定神闲走过来,颇为懒散地噙着抹笑意。然后沈某人以“一路上你的花费太多”为由,将他余下的钱全部没收了,说是生活费。

    晏无道忍无可忍,怒道:“什么?是你抓我过来的,不是我非要跟着你们,居然还要管我要生活费?!”

    沈焱一脸正经跟他理论:“现实就是你的待遇,相对你现在的身份,太高啊,都跟我差不多一个待遇了。光房钱都花了不少呐。而且,你又很能吃,一个顶两个,吃饭开销也大啊。”

    晏无道仔细琢磨了一琢磨,不得不承认他说的……好像都是事实?好有道理,简直无法反驳。他哑口无言了一会,猛地回过神来,差点被他绕进去了,不禁气的脸红脖子粗,恼道:“谁要你抓我?我逼的吗?谁要跟你们这些人在一块?你要嫌我花钱多,难养活,把我扔路边不管就是了,回头我绝不来找你麻烦。”

    沈焱笑嘻嘻摆着张嘲讽脸泼他冷水:“按说你现在已是单独住,晚上睡眠应该不错,怎么大白天还发梦呢?醒醒。”

    晏无道简直想挥舞着拳头打碎眼前这副俊颜高挺的鼻梁,再撕了那张欠扁的弧度优美的薄唇。这人怎么这么可恶!

    最后,在晏无道恋恋不舍的目光中,沈焱食指转着绣花钱袋系绳,晃得里头银钱啷啷撞击得脆响,离去的背影很是潇洒。

    晏无道这会儿才开始心疼,那玉佩可是他娘给他的遗物啊!他本来是想着,找到了门派中人,再赎回玉佩的,现在可无望了,还不知什么时候能有机会回来赎。

    客栈内发生的事,在外切磋练剑的司凤等人自然是不知,但他们的乐趣也是不少的。

    练完剑,打算回来的路上,他们遇到了何忠英带的人马。

    他们正是要去乌云寨。

134 邪门(4)

    他们是找了个僻静处练剑切磋的, 没什么来往的人,旁边只有一条羊肠小道,两山之间夹着一片平整谷地,舞剑弄刀施展得开。

    太阳西斜准备收工回去时,不想就遇到了何忠英带着手下正抄这条近路去做实地调查。何忠英这执行力真是杠杠的,怪不得围观群众对他都是众口一词的陈赞,说是破案神速。

    司凤好奇心重,当即决定跟过去瞧瞧,她没忘记拉上乔云和萧意粲。原本照她的计划,就是凑热闹的同时,顺手牵牵红线,不料江洳涣这条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龙也非要跟着。

    这怎么行,司凤坚决不能同意江师兄这个大灯泡瞎掺和。

    司凤义正言辞劝道:“江师兄,你还是跟我大师兄三师兄他们一起回去吧,给师父他老人家报个讯,好让他不要担心。”

    江洳涣不解地搔了搔头,撇嘴道:“报信哪需要这么多人,他们两个就够了。”

    虽然说的有理,但司凤还是苦口婆心地编了一通瞎话:“那县令是去查案子,查案子知道不?最枯燥了,非常没意思,而且还累死了。”

    江洳涣眼睛一亮,道:“我不怕累啊。你们不都说遛阿花大宝是件辛苦差事,我倒甘之如饴。而且,小师妹你这么积极,肯定是好玩的事,就算麻烦一点也无所谓啊,有意思就行。”

    司凤干瞪眼,江师兄不是个懒货吗?平常睡觉睡到日上三竿,好吃懒做,花在找吃食喝酒的时间比修炼时间还长。有时候胡吃海喝要结账的时候,发现身上没钱,还给人当过苦力偿还,甚至还有时候闹到沈焱面前,要沈焱替他结账,这种事儿发生的频率还不低呢。说起来,江洳涣应该是最能花钱的,毕竟,能吃能喝胃口大,好似一个无底洞。

    要不是后来沈焱给他下了禁令,不许他到处乱跑找吃的,同时让他节制口腹之欲,他顿顿能吃几头牛,出不了几天就能把他们吃成赤贫,哎!也是奇怪,就他这德行,这些年修为居然还长进了不少,颇令司凤不解,敢情他是晚上练睡功呗?

    司凤干巴巴道:“不好玩,真的不好玩,很累人的。肯定也像上回我跟大师兄去眷灵村那样,累得跑断腿,还经常没个头绪。要耗费脑力,江师兄,你确定你喜欢动脑子吗?”虽然江师兄对劳累二字的理解和定义跟寻常人不太一样,司凤还是只能找到这一个突破口,指望他听难知退。江洳涣是个不爱动脑筋粗枝大叶的小伙子,对别人的弯弯绕绕也很讨厌,凡事喜欢单刀直入开门见山,与其让他动脑子,他更乐意去做苦力还来得自在轻松些。

    江洳涣却神色坚定:“动脑子的事不还有你们吗?你们上次去查的那件案子好像就很有意思啊,小师妹你当时描述时我都听入迷了。不管怎么说,这次我肯定要去。要是遇到什么不测,好赖我还能罩着你们,保护你们,对吧?”说着还朝司凤眨了眨眼睛。

    算了,油盐不进,司凤打消了念头,当灯泡就当灯泡吧,正好给她做个伴。

    几人分作两拨,各走各路。

    前头早已不见了何忠英等人的踪影,不过没关系,江洳涣飞了一张追踪符,他们的行进轨迹便都被符咒如实传回。

    何忠英一行速度挺快的,就那么会说话的功夫,他们已经策马驰骋了十来里。

    四人不急不慢地缀在后头,没显出刻意追赶之势,但修炼之人脚程颇快,小半个时辰过去,便追上了前头的队伍。

    何忠英属下觉得他们形状甚是可疑,不久前就在路边装腔作势,这会儿更是直接上赶着来了,让人想不注意都难。

    于是乎,他横剑拦住他们,双目如电,带着威胁,质问道:“鬼鬼祟祟跟着我们做什么?”

    萧意粲抬抬手,那人握剑的手又原路垂回身侧,“路过的,碰巧同路,不行吗?这条路又不是只许你们走。”

    那随从手无法动弹,不禁大骇,面色也跟着变了几变,暗中数度尝试挪动手臂都以失败告终,看向何忠英的目光难掩惊愕。

    ”大人……”

    何忠英摆了摆手,和颜悦色道:“刚刚多有得罪,还请包涵。”

    萧意粲袖中的手勾了勾,撤去了施加在那人身上的意念压制。

    何忠英又道:“几位是要去哪里?”

    司凤接道:“乌云寨。”

    何忠英身后几人神色顿时古怪起来,想笑又不敢笑的样子,尤其是刚刚被萧意粲制住的那个,脸上很奇怪,但他们又不说,弄得司凤一头雾水。

    何忠英打量了他们几眼,司凤浑身不自在,过了半晌他才道:“我们现在要去的地方,不是乌云寨。你们要是去乌云寨,走这个方向只会越离越远。”

    “……好吧。其实我是白天看了大人断案,颇有兴趣,便想瞧瞧,凑个热闹。我们并无歹意。若是大人方便,可否让我们同行?若是不方便的话,那也没什么。”司凤干脆和盘托出,本来也没什么见不得人的,确实也没什么坏心嘛。既然如此,光明磊落提出己方的想法有何不可,省得中间弯弯绕绕。

    何忠英捋了捋颌下那缕黑须,略一思量,道:“无妨,你们就一起来吧,说不定还能帮到本官。”

    走了一小段路,乔云发现他们赶路速度比之前慢了许多,明白过来他们是故意放慢了速度,体谅自己四个没有马可骑。难怪刚刚老有人让马,表示可以两人一骑,原来是怕他们拖累了行进速度。

    想通此节,乔云便道:“你们可以走快些,我们赶得上。”说完她便亲身示范,身法飘忽,明明看着就是寻常走路姿势,醒过神来倩影已远。她在前方三丈外驻足,回头对他们嫣然一笑,这个回眸美极了,在场所有男性的目光几乎都被她攫住了,移转不开。

    司凤悄悄看向二师兄,但见萧意粲也看得出神,目光有些迷离恍惚。司凤猜测,也许,他正在想,乔云居然也这么美?平常怎么好像忽略了?想着,她嘴唇不自觉微微上扬,挑起一对婉丽的弧度。

    待她回过神来,一眨眼对上的,是二师兄那双深不见底的眸子。诶,怎么没看阿云了?看我干嘛?!司凤莫名毛躁起来,心中郁结不舒朗。

    萧意粲打趣道:“你发什么呆呢?想什么这么入神?”

    司凤带着莫名的烦躁,顺了顺思绪,压过那阵古怪情绪,点拨道:“你有没有发现,阿云今天特别漂亮?”

    萧意粲呵呵一笑,凑近司凤耳侧,压低了声音:“她本来就不丑啊,反而很好看。不过,你更好看。”

    司凤耳根子有点发热,低声埋怨道:“二师兄你说什么浑话?好好的扯我干嘛?”刚刚那股压下去的烦闷又涌了上来,她隐隐约约想到了什么。

    萧意粲只当她是听了夸赞害臊,笑得更加恣肆:“心里乐坏了吧?别心口不一了,高兴就高兴呗,不要口是心非埋怨我嘛。你要爱听,我天天夸你都成。”

    司凤好想一锤子捶晕他,突然觉得二师兄挺聒噪的啊。她不想理他,甩袖大步向前,追乔云去了。留下萧意粲在原地一头雾水。

    哪儿还得罪师妹了?刚刚就夸了她一句,捎带手开了句半真半假的玩笑,她这反应是几个意思?

    之后那一路,萧意粲就一直在纠结分析加猜测小师妹为什么会突然翻脸,最后得出的结论是:她亲戚大概来了,所以喜怒无常。

    如果让司凤知道他脑子里装的玩意思索来思索去,就得出这么个狗屁结论,哪怕司凤真是身披血染的风采,也要痛打二师兄一顿,简直了!

    加快速度后,很快就到了此行的目的地朱阿七的家,朱家村。

    一看见朱阿七领着官差进村,乡亲们都从屋里出来了,有的捧着盛水的瓢碗,有的手里捧着饭菜,都是拿来招待孝敬县令何大人的。

    何忠英并没有让随行众人收下,先讲了一番暖心窝的话,然后才坚决拒绝掉村民们的好意。又问起朱阿七离家前后,他老婆王氏的行止,往来之人有无异常。

    村长道:“前些时村里来过一个道士打扮的男人,自称是爻云宗摇光圣人座下弟子利海真人,见我们这个地方钟灵毓秀,灵气浓郁,有意在这儿设立分舵,教化全村村民修仙问道,以求长生。”

    边听的时候,司凤吸着鼻子使劲儿感受,也没捕捉到多少灵气。此地就是个普普通通的小村子,既无高山也无大河,灵气就是一般水准稀松平常。只怕供一个修仙者修炼都有些勉强,对方居然夸下海口要收全村人入仙门。哪个仙门脑子这么不清楚,连灵气多少都看不来?

    再说这爻云宗,听都没听说过啊,准定是个野鸡门派。

    何忠英问道:“那你们同意了没有?”

    村长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开始我们是准备要答应的,可是后来那个利海真人说要把我们地里的庄稼都除掉,他要种灵草,说是给我们服用,好让我们生成人造灵根。他还挺会挑地方,远的,路不好走的,这种地方他还不要。划定的都是上好的良田,那可是好几百亩呢!

    “后来他还说,要建造什么法坛,让大家筹钱。这也就算了,他选中的建立法坛的地方,那可是咱们村祖传的风水宝地啊,多少辈祖先都葬在那儿呢。大伙一听,彻底不干了,把他轰了出去。过了两天我们才发现王氏不见了,十有**就是被那阴损的牛鼻子骗走了。”

    有人附和道:“肯定是。要么就是他说了什么花言巧语,骗了王氏。要么就是用法术迷惑了她,让她把家里值钱的东西都弄走了。那道士是真的会法术啊!何大人你这回查案子可千万要小心。”

    “没错没错。”

    大家都七嘴八舌地说起来。问起详细经过,他们都表示不太记得了,再问长相,也说记不住。但是那些记住的片段,都说的有鼻子有眼,不太像是编的。

135 邪门(5)

    司凤疑心是爻云宗传教的家伙用了什么法术或者药物让村民们对他印象模糊,因为多数对他没什么印象的村民都是跟他接触过,说过话的,那些没怎么跟他接触的反而记得一些片段。

    之后在朱阿七家检查时,发现了一些药物残渣,经过辨认,证实了司凤的猜测。这药比较阴毒,是通过气味影响人的,仙门中人是不屑于对凡人使用这种手段的,因为如此太过下作,令修士同行们不齿。连稍微有点档次的魔修,都瞧不上这种阴毒小物。

    爻云宗果然不入流的很,不是九幽派那种不入流法,是真上不得台面。

    想当初,司凤在藏也算是博览群书,九州大大小小的修真门派,以及他们各自的势力范围,正邪之别,都是被标在地图上的。势力庞大的门派家族和式微缩小门派家族的区别,只在于显示在地图上占据位置大小,再小的门派也会占据一席之地。

    她对爻云宗毫无印象,显见这门派要么小到连地图都无法标出,要么就诞生时间远晚于**仙盟成立时间,且籍籍无名。要知道,这地图可是**仙盟一笔不小的进账,除了十大门派是免费赠送地图,其他仙盟成员都是要买的,毕竟派别不同势力范围也不同,还是需要弄清楚,以免起不必要的冲突。这也是为什么地图那么详尽的原因,毕竟不好让人出了钱却在地图上连自己位置都没有。

    因为司凤看的版本是比较新的,十多年前修订的最新版,那门派都没被标出,只能说明这个门派真的要不得。

    至此,司凤已能判断,这个门派肯定都没去**仙盟注册过。因为现在大大小小的门派创建诞生,几乎都会去**仙盟报备。不然门派立足未稳的时候,若被魔道顶上,只怕刚成立就垮了。

    前些年不是没有过这样的例子,悄没声儿地创建个门派,然后又悄没声儿地被万魔宗灭了,洗劫一空,还是扶摇派弟子下山历练时遇到才被发现,看了门派志录方知门派成立第十天上被灭门,上下五十几口鸡犬不留。

    又询问了村民很多问题,何忠英意识到,他的辖区被邪教分子瞄上了。从村民的回答看,那所谓爻云宗的人,很可能是个骗子,虽然还不知道他具体目的是什么,但他想坑骗老百姓不干活做白日梦,还要挖人家祖坟种什么灵草,绝对是不安好心。

    对修仙一道,他多少道听途说了一些,对根骨年纪这些都是有严格要求的,那人连上了年纪的老者都不放过,怂恿他们修仙不干活。不干活那吃什么?吃空气迟早会死吧,人都死了,他是不是想着所有土地财物就都归他了,想的还挺美。

    司凤跟何忠英想到一块去了,萧意粲的关注点倒没在这上头,还在各处翻箱倒柜,不知找些什么。江洳涣则乐呵呵地抱着胳膊,东看看西看看,当然,他真的就只是看看。乔云跟司凤在一块,两人不时交换一下意见。

    何忠英明白,既然爻云宗的人极可能是骗子,在此地又没能骗到什么有价值的东西,只骗走了一个妇人,那他肯定会换个地方继续骗。得尽快解除隐患才行,不然明年不知道会成什么鬼样子。

    一行人立即马不停蹄地赶往乌云寨。

    乌云寨地处深山老林,交通十分不便,是一大片建在半山腰上的木楼加岩洞混合而成的山寨,从外而内都充满异族风情,居民绝大多数是白衣族,中原人很少。

    他们是此地原住民,千百年来一直在这里安居乐业,后来流放的中原人人数逐渐超过了他们,占领了他们的家园。以前他们也跟后来者们进行过流血杀戮的争斗抢夺,最后还是失败了,被赶进了茂密的丛林中。从此便过着与世无争的生活,仿佛消失了一般。

    由于他们居住的深山瘴气密布,且极易迷路,加上靠近边界,是个三不管地带。到现在官方对他们的记录都还是语焉不详,也还没把他们正式纳入户籍管理中,可说是一片化外之地。

    何忠英本就打算待武陵渠修好后,就要将白衣族纳入管辖,现在只是计划提前了。

    村寨果然如朱阿七所说,十室九空,只有几个老的路都走不动的白发老人。

    一走进山,司凤等人就感觉到了这地方灵气充沛,尤其是那片屋子,真是造的惊险又有型,完美融合了大自然的鬼斧神工,这美不胜收的建筑物简直不像凡人所造,而是仙人手笔。

    之所以会这么想,是因为来时他们就发现了,那延绵数顷的毒瘴不像是天生的,虽然感觉不到术法操控的痕迹,但能肯定的是,那是一道人为的屏障,为的就是将外面的人挡住。即便有毒瘴混在其间,也毫不影响灵气的纯净。

    这个地方真适合修炼闭关。

    老人们年纪大了,听不见也看不清,司凤便用御灵术暂时让他们恢复耳聪目明,以便询问。

    问了才知道,全村寨的青壮年无论男女都跑去山里跟着仙人修仙去了。

    老者说起那仙人,两眼直冒光,一个个敬仰无比,恨不得自己能年轻个二三十岁,也修仙去。

    何忠英带着手下四处寻访时,司凤等人坐着跟老人们闲扯。聊天中得知,他们的年纪都已经一百五十多岁了,倒是看起来顶多**十岁,这地方是真养人,长寿老人特别多。

    问起原因,老者便说,是因为他们族里出了一位得道成仙的仙子。当初被中原人撵着跑要赶尽杀绝时,是那位仙子出手帮忙,将他们都迁到了此处,还为他们种下了一眼灵泉。道是常饮灵泉水,可延年益寿,最长可以活两百年。

    这几位老者就是第一波迁入的人,转眼已过百多年,族人人丁也逐渐兴旺。

    司凤道:“既然你们村寨的人都能长寿,为何还要去修仙呢?”

    老者道:“因为有的人想向中原人复仇啊,夺回原本就属于我们的地盘。”

    司凤奇道:“就算是要复仇,也不需要修仙吧?”

    老者嗟叹道:“那毒瘴又不是光给外头的人设置的,同样也束缚着我们,将我们困在这里,难以出去。”

    乔云喃喃道:“都经过去了这么多年,还要复仇吗?当年杀戮你们族人的人,早已作古,可能转世都转了两回了。如今你们尚且安好,又健康长寿,这样的复仇有什么意义呢?”

    老者咳了咳,一脸追忆往昔,好一会才讪讪道:“不错。说是复仇,也不是很准确。我们主要还是想出去,被困在这里太久了。”

    司凤又问道:“不是说你们这里的人也不太能出去么,外人也不太能进来么?怎么朱阿七的老婆张氏就出去了?朱阿七也能进来?”

    老者道:“她不姓张,她是我族这一代的圣女阿诗兰。圣女之所以是圣女,自然是因为她有特殊天赋,她母亲是个女巫,她的天赋就是出生的时候口含双珠。也是偶然间她才发现佩戴着那珠子就能自由出入山寨的护障。她下山便是有一个任务,寻找到一位修仙者,把他带进山寨,教大家伙修仙,以便日后方便进出。朱阿七能进来,自然是因为圣女将她自己那颗珠子给了他,所以这次回来,她都被毒瘴灼伤了,惨不忍睹。”

    正好朱阿七就在司凤身后不远听他们说话,听得一字不漏,他摸了摸脖子上那根被汗水浸得有些发黑的绳子系着的碧绿珠子,全然没想到妻子居然把这么重要的东西给了自己。自己简直太混账了,居然还跑去衙门告状,痛斥妻子给自己戴了绿帽。

    司凤关注的却不是这个,问道:“不是有两颗珠子么?给了朱阿七一颗,她自己还有一颗啊,为什么不带着护身?难道说,她下山只带了一颗珠子?”可这样也说不通吧,朱阿七能找到乌云寨,肯定是阿诗兰带他进来过,两人能顺利进来,肯定也是因为身上有珠子庇护。想到这里,司凤忽然就明白了。

    果不出所料,老者答道:“是带了两颗的。剩下那一颗,这次她给了仙人,所以她自己就没有了。”

    什么狗屁仙人,连毒瘴都避不了的“仙人”,传出去让人笑掉大牙。

    事实真相到这里就差不多都弄清了,司凤用御灵术确定了老者亲属的位置,四人便疾行而去。

    一路上看去,是山间有林无田地,让人好奇村寨的人是如何生存的,总不会就靠喝灵泉水吧?或者这些人就靠采野果和打猎维生?

    总感觉这地方高山多,没有合适的开阔地种灵药吧?难道说,爻云宗的骗子大仙又采取了跟朱家村不同的骗术?不骗人种植经济作物了?那骗这些老百姓什么?

    其实对修仙者来说,这里的灵气就是最好的可利用资源,根本不需要牵扯那么多村民进来。

    所以,爻云宗那厮究竟想干嘛?

    揣着这个疑问,一行四人已经抵达山顶。

    一看山上那个架势,不禁让人倒抽一口凉气。

    司凤怎么也想不到,所谓的爻云宗仙师将老百姓聚集一地,居然是干这种勾当!大跌眼镜!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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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良仙师介绍:
身为名动天下的“第一美男子”“九州第一剑”,沈焱人品颇受诟病,连最宠的小徒弟都嫌弃他,声称将剑换成贱才算名副其实。
沈焱摸着下巴:为师有那么不堪吗?徒弟:真的、有。
师父日常:修炼,装逼,夺宝,伏魔,坑徒弟
徒弟日常:修炼,闯祸,背锅,做任务,花式被坑
徒弟:心好累,我要回现代去找麻麻。等等,师父,你为什么要跟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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徒弟怒摔:快来人!警察蜀黍,这里有人装逼作妖!
沈焱:喊什么喊,你不是人?有本事把我收了?!
不良仙师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不良仙师,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不良仙师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