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一章 牵扯前朝恩怨
也不知道苏君安有没有被那毒性强烈的蝎子粉伤到。
这样想着,苏月娄心里竟有些愧疚。思前想后,还是决定去看看苏君安的好。苏月娄一路进了延思院,就见苏君安将自己锁在了卧房里。
“哥哥。”苏月娄拍打房门:“你怎么了?怎么大白天地将自己锁在书房?”
“你回去吧,我现在想静一静。”苏君安似乎坐在较远的地方,答道。
“我想进来看看你的。你最近怎么老是这样?以往我们不是无话不谈的吗?你现在有什么心事,有什么疑虑都可以跟我讲啊。”
苏月娄拍打着书房的门,半晌也不见有人来开门。她索性不敲门了,双手叉腰像是在赌气:“我不管。要是你不给我开门,我就赖在门外不走了。”
屋外静了好半晌,苏君安听不见声音,以为苏月娄已经走了,便想着开门看看。一打开门,苏月娄的身影就倒影在眼前。
苏君安无奈地瞥了她一眼:“你还没走?”
“我担心你。”苏月娄的目光落在苏君安的手上,见他手腕处似乎红肿了一片,看样子苏君安像是中了蝎子粉的毒,还不自知。
苏月娄将苏君安的手拉过,有些动容:“哥哥,你因为要保护我,自己都中毒了。你对自己的身体这么不上心的么?”
苏月娄正要拉着苏君安去找药,却见苏君安收回手,背对她道:“这是我自己的事情,你回去吧。”
“哥哥。”苏月娄不甘心地绕到他面前,再次拉起他的手来:“不管怎么说,我总要看见你擦了药才行。”
“够了。”苏君安却没有好脸色,抽回手来:“你有那样的闲工夫,不如回房去,多学学琴棋书画,将来也好嫁个好人家,我见那六殿下挺不错,也应该是个可以托付的人选。”
“你说什么?”苏月娄有点懵。苏君安刚回来的时候,不是对她千般好万般好吗?不是说她一辈子不嫁人也无所谓吗?现在竟然这样?!
“你曾说过,我可以一辈子不嫁人,我可以随心所欲,可以......”苏月娄说着,委屈的眼泪就掉落下来。
“对不起,我......”苏君安一时情急,知道自己话说过头,却又不知道怎么安慰她。
苏月娄听到这样的话,也许是伤透了心,转身要离开。
“月儿。”苏君安喊她:“如果我不是你的亲哥哥,你会怎么对待我?”
苏月娄不太明白苏君安的意思,不解地转过身去面对苏君安:“你说什么?”
苏君安看着她,眼神里似乎有些侵略的意味,这是苏月娄以往从来没有看到过的。
“没什么。”苏君安说道:“你就当我是心情不好,在发疯而已,快回去吧。”
苏月娄心烦意乱地出了延思院,去医所拿了治疗蝎子粉的药,又让青绾送去。自己则百无聊赖,带着几个丫鬟去了后山玩水,一整天,她似乎都是闷闷不乐地。
冬日天黑得早,用晚膳的时候天已经黑了。今晚的气氛有些沉重,大家都只吃着菜,并不说话。
张氏虽然有意活络气氛,却几乎没有人搭理她。这倒让她也有些意外,直觉发生了什么事情。
今晚张氏还带了苏向薇前来用晚膳,苏向薇一向内向,见气氛不对,又无人说话,便草草地用完了晚膳,早些告退回房去了。
苏父也用完晚膳准备走,苏君安见状,还是将筷子一放:“爹。”
“当年,为什么要为我取名君安这样的名字?”
苏父听到这里,身子一僵。白天里的那封信,苏君安应该是看见了。
“望君平安。”苏父反问:“怎么,对你的名字有意见吗?”
苏父应当是知道苏君安的用意了。只是,现在苏君安是武安将军,这件事情若是被揭穿,后果非同小可,很难说苏君安不会背上欺君之罪。
“既然投胎到了苏家,就要心无旁骛,全心全意替苏家做事,哪至于对名字嫌东嫌西。”苏父面对着苏君安,说道:“你虽是武安将军,可对你的妹妹们却不能做到一视同仁,往后还应当改。”
“再一个,你身为苏家人,与苏家荣辱与共。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还望你能一如既往,恪守自己的职责。”
苏父说完,也就离开了,他说的这番话,在其他人听来像是寻常的教导,可是对于苏君安,又是另外一种意味了。
苏君安不用多想,也就明白了苏父的用意,当下就向着苏月娄看去。苏月娄却不知道苏君安白天在苏父书房里发生的事情。
她见苏君安的手腕没什么大碍了,便有意躲避着苏君安。用完晚膳后,在父亲后面也离开了前厅。
原本想着苏君安即使知道了,过一段时间就会想通。毕竟苏府家大业大,苏君安又是嫡长子。可谁知道,第二天一早,还没到用早膳的时辰,就看见延思院的小厮急急忙忙跑到前厅:“老爷,不好了。”
那小厮急急忙忙跪下:“安少爷离家出走了。”
苏老爷心下震惊,却又很快镇静下来:“什么时候的事情?”
奴才今早去安少爷的房里,就见安少爷不在了,似乎收拾了些细软走的,他还留下了一封信。
小厮说着,双手呈上。
管家将信递给苏老爷。苏老爷看也没看,就将那信揉成一团,扔进一旁烤火的火堆:“逆子!”
马上就是年关,苏家又是名门望族,和皇宫一定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的。这个时候离家出走,苏家的脸面上多少有些过意不去。
“老爷,您看......”
“你安排下去,立刻派人去找,整个苏府的家丁都去。大部分兵力往去南番城的路上寻找。这件事情暂时瞒下来,不要让其他人知道,尤其是苏月娄。”
“能瞒一时是一时吧。”苏父头疼地扶额,又对管家交代了一句:“记着,别惊动宫里的人。”
“是。”管家答应着,就退出了殿内。
不过半刻钟,大街上就布满了苏府的家丁,一个个张望着,似乎要找什么人。
年关将至,五公主身边的孙嬷嬷奉命出宫采办些东西,见到苏父出动了这么多人,便特意留心。
见那些人在街上逛着,她便走过去,拍了拍苏府一个家丁的肩膀:“嘿!你是苏府的人吧?”
“是。”那人敷衍地回了一句,就不想搭理她,转身要往别的地方找去。
“哎!你们在找什么人呐?是你家哪位小姐又不见了吗?”孙嬷嬷有些八卦,她可是听说,苏家三小姐可是个不要脸的东西。
“呸!你这老东西嘴上关点风好不好?!什么小姐,是我们家少爷出了门,半天没见人影,所以我们才奉命出来......”
“阿勇!”苏府的另一个家丁见他跟一个阿婆闲聊,叫住他:“走,我们朝着更远的地方找去。”
“好。”那个叫阿勇的家丁点点头:“我觉得我们要快马加鞭,看能不能追到安少爷。”
“他去哪儿啦?!莫不是跟苏老将军吵了架?”孙嬷嬷不死心,依旧好奇地问道。
“不知道,可能是在去南番城的路上吧。大概是去调查些什么事情。”阿勇被没有防备心,一旁的好友想要阻止他,然而阿勇嘴快,三两句就被人将信息全都套了底。
“哦。”孙嬷嬷若有所思地回了一句,转身要离开。
“哎?”阿勇觉得不对劲:“你是什么人?这么打听苏府的事情做什么?你好像还知道些苏府的事情?”
“哦。”孙嬷嬷山笑道:“听说过,听说过,你们苏家两父子都是英勇之辈。既然你们有要事在身,我就先走了。”
孙嬷嬷出宫穿着常服,所以两人也没看出她是宫里人。她这样说着,生怕两人将她叫住问话似的,转身就快步朝着相反的方向走去。
南番城,南番城,孙嬷嬷反复念叨着,总觉得这个地名在哪里听过。
自从前些日子,她见到苏君安的第一眼,她就觉得苏君安胸前的金玉满堂分外熟悉,那种感觉就像是曾经在哪里见过多次,可是事情过去太久,她竟然都想不起来了。
孙嬷嬷努力捶打着自己的脑袋,在经过一个巷子的时候,灵光一闪“难道是她?!”
想到这里,孙嬷嬷也顾不得采买东西了,当下就朝着皇宫赶去。
“五公主,五公主。”孙嬷嬷回了皇宫,便去求见了她。
“五公主,老奴有要事禀告。”孙嬷嬷在五公主面前跪下,看了看满殿的人,却并没有着急开口。
五公主心下了然:“你们都出去吧。”
众人散尽后,孙嬷嬷才压低了声音开口:“您还记得老奴之前提起过的先皇后么?”
“先皇后?”时隔多年,突然提起,五公主也感到有些意外:“记得。您说过,她在宫中的时候,总是处处压母妃一头的。”
“而且她生性善妒,可是父皇疼爱她,所以才迟迟不肯跟其他妃嫔有染。就连皇兄都是父皇酒醉后才有的。”
第一百二十二章 打伤家丁
“可她跟母妃一样,都作古好多年了,怎么突然提起她来?”
孙嬷嬷对五公主毫不隐瞒:“五公主,先皇后当年并不是病逝,而是......逃出宫了。”
五公主脸上浮现出震惊的神色:“说下去。”
“当年,先皇后不满于皇上与皇贵妃有了孩子,所以一气之下逃离了皇宫。皇贵妃当年......为了以绝后患,派杀手一路追到了南番城。”
“你们......”五公主也是第一次听说这样的事情,有些震惊。
“当年先皇后身怀六甲,又身中剑伤,所以我们才撤了追兵。可她的玉佩......”孙嬷嬷顿了一顿:“老奴上次见到苏家大少爷的时候,见他戴着的,正是先皇后留下的玉佩。只是时隔太久,老奴一时没有想起。”
“老奴如果没记错的话,思琴公主那里还有一块的。老奴绝不会记错,那一定是先皇后的遗物。”
“这又能说明什么?说不定是有人捡了她的玉佩去戴。”五公主猜测道。
“可安少爷是何等人?若不是与先皇后有深厚的瓜葛,又怎么会......”
孙嬷嬷继续说道:“而且,今早老奴外出采买的时候听说,苏家大少爷离家出走,正是去了南番城调查些事情。老奴也才想起,苏家没有发迹前,都是南番城的人氏。”
“这么说......”五公主眼睛咕噜转着:“他们与先皇后,多多少少有些瓜葛?”
“是啊。”孙嬷嬷劝道:“当年先皇后是皇上的心头肉,若苏家大少爷真跟先皇后扯上什么关系......”
“不行!”五公主说道:“如今皇兄在朝堂建功立业,深得父皇信任。若在这个时候,半路杀出个程咬金来,那皇兄所做的一切不都白费了么?”
梁思义是皇上的第三子,也是五公主同父同母的兄妹。
“公主。”孙嬷嬷压低了声音:“要不,我们一不做,二不休!”
五公主听完,整个人跌坐在一旁的椅子上。宫中的尔虞我诈,她一向是清楚的。可是让她来做这些事情,她又觉得有些残忍。
“可是,如果苏家大少爷是冤枉的,那咱们......”
“对这些事情,公主你不要手软,再不要像您的母妃一样,留下后患了。”孙嬷嬷劝说道:“退一万步说,苏家大少爷在朝堂多有建树。即使拿着一枚玉佩去跟皇上领赏,皇上也会高看他三分。”
“据说他与六殿下交好。若这样的人往后不站在宸亲王这边,也是劲敌啊,还不如......”孙嬷嬷做了个抹脖子的手势。
“既然这样......”五公主目露凶光:“那就留不得他了。”
苏月娄总觉得最近苏君安怪怪地,本来最近已经忘了之前的事情,今天又闹了些不愉快。所以中午的时候她有意避开苏君安,并没有去前厅用膳。
晚膳的时候她也去得很晚,却见只有父亲和张姨娘在场。她走过去,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爹,哥哥呢?”
“他有事出去了,晚些时候会回来的。”苏父示意苏月娄坐在他旁边:“别管他,咱们先吃。”
“可是。”苏月娄疑惑:“怎么苏府的家丁,大多都没在府中了?”
“哦。”张姨娘见状,主动开口解围:“这不是年关了吗?我便让他们该省亲的省亲,也好安安心心回苏府伺候不是?”
“哦。”苏月娄不再问,低头用膳。
今天一整天,苏月娄都没有见到苏君安,虽然前几天见了,他们也总是话不投机半句多。可苏君安日日在她眼前,她也总觉得安心。
她也真的担心起苏君安来。用完晚膳后,见外面天寒地冻地,苏月娄就主动到延思院等苏君安。
苏月娄一进延思院,就见里面只有两个小厮,他们见到苏月娄,便立刻战战兢兢地跪下了。今天父亲、姨娘、还有苏府的家丁都有些不同寻常,苏月娄也察觉到了端倪。
“你们这是做什么?”按照礼制,他们通常躬身行礼就好。
“哥哥呢?”苏月娄问道。
“回二小姐。”其中一个家丁答道:“安少爷早上去了军营,现在也还没回来。”
“那我就在这里等他。”苏月娄说着,坐在了一旁的石凳子上,今天要是不见到苏君安,她还真有点不放心。
“小姐,如今年下了,军营忙些也是常事。安少爷或许会回来得晚。依小的看,您还是早些回院休息吧。免得更深露重,感染了风寒。”一个家丁劝道。
“不碍事。”苏月娄坐在石凳上:“反正回府也无事,在哪儿待着不是待着。”
“你去替我那本书来吧,我在这里看着,解解闷儿。”
苏月娄的吩咐,他们也照做。老爷曾吩咐过不能将苏君安失踪的消息吐露出去,他们也不敢吐露半句。
苏月娄在延思院苦熬了三个时辰,也不见苏君安回来,她竟有些乏了。
“二小姐,早些回去吧。我们在这里守着,若是安少爷回来,有我们伺候呢。”小厮见苏月娄打了个喷嚏,便劝道。
“好吧。”苏月娄合上书本,离开了延思院。她虽担心着苏君安的安危,可这上下似乎都都统一了口径,不肯泄露半句。
他们都是延思院的老面孔了,苏月娄也不想因为自己害得他们受罚,也没有逼问,打算明天一早,若再见不到苏君安,就问问父亲。
果然,第二天用早膳的时候,苏月娄并没有见到苏君安。
“爹。”苏月娄一进前厅,就问道:“哥哥呢?我已经两天没有见到他了。”
苏父并没有直接回答她的问题:“你管好你自己就好了。你哥哥军营事情多,哪有心思天天守着你啊!”
“胡说!”苏月娄反驳道:“我都找人去打听过了,最近年关,军营告假,哥哥根本就不在军营。”
苏父的脸色有些难看:“你管好自己就好了,有这闲工夫,还不如多学学琴棋书画,你哥哥做什么都有自己的用意,不用你瞎操心。”
“不!”苏月娄冒着被责罚的危险问道:“哥哥他去哪儿了?为什么没有一个人肯告诉我?!难道哥哥受伤了?或者被皇上指派了什么危险的任务?”
苏父的脸色变得有些难看。张氏见了,也过来打圆场道:“并没有并没有。”
张氏拉过苏月娄的手,示意她冷静下来:“你哥哥完好无损地。只是他身有要事,所以走前来不及跟你告别。先吃饭,吃完姨娘慢慢跟你说。”
张氏是好意,可今天苏月娄见不到苏君安,实在没有心情吃饭:“爹,姨娘,你们吃吧,我没胃口。”
苏月娄说完,就情绪低落地出了前厅。
她慢慢走到大门前,望着阴沉沉的天空,竟有些思念苏君安来。
看天气,似乎要下雪了,天大地大,苏君安到底去了哪里?难不成是自己将他气到了,他才会离开的么?
苏月娄想到苏君安前些天的问话,内心就有些惶惶不安。
正在这时,门外一个穿着苏府服饰的家丁跑了进来,直接忽略掉苏月娄,就要朝着前厅跑去。
“站住。”苏月娄叫住了他:“急急忙忙是要去哪儿?”
“去前厅。”那家丁单膝跪地,说道。
“大清早的,你怎么从外面回来,去做什么了?去前厅......难道是找我爹,禀报一些事情么?”苏月娄接着问道。
“是,奴才有事向苏老爷禀报。”那家丁说道,眼睛却不敢看苏月娄。
“什么事?”
家丁抬头看了苏月娄一眼,半晌,才憋出一句话:“老爷说过......不能向旁人透露的。”
苏月娄走过去,靠得离他近了些,又蹲下身看着他的眼睛,笑意盈盈地问道:“是关于我哥哥的事么?”
苏月娄杵得如此之近,以至于那家丁不敢撒谎,又不能说是,只紧张无助地咽了咽口水。
“那就是是了?”苏月娄见他这副样子,心下了然:“我哥哥现在在哪儿?”
“这......”那家丁为难:“老爷说过的,这件事情谁要是透露了,便要受罚。”
“我若打你一顿,逼你说出来,你也不用受罚了。”苏月娄顾不得更多,当即使了浑身力气,抓住了那个倒霉家丁的衣领,提着他就往苏府门外走去。
“让开!”苏月娄魄力非凡,话一出口,门口的家丁竟放了行。就连一旁跟着苏月娄的丫鬟,也被她这样的模样吓住了。
苏月娄拖着那家丁到了门口,又抽出守门家丁的剑来。她将他提到门外,剑抵在了他的脖子上:“说,我哥他到底在哪儿?!”
一整套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二小姐......”那可怜的家丁浑身颤抖着,却不敢反抗苏月娄这样的金枝玉叶,任然不肯说。
苏月娄举起剑来,正要砍下,就听见那家丁喊道:“我说,我说......”
“是安少爷,他回了南番城。我们快马加鞭追出了京都,都没能追上他。”那家丁吐露道。
原来是这样。
苏月娄放过了那个可怜的家丁,转身就骑上了一匹马,就要朝着外面狂奔。
第一百二十三章 喝醉了
“拦住她。”正在这时,苏老爷听到了外面的动静赶来,就见到了这样的一幕。
家丁们得了命令,纷纷拿着武器上前,想要拦住苏月娄。苏月娄也懂些拳脚功夫,家丁们又顾忌着她的身份,一时间竟然相持不下。
眼看着家丁们落了下风,就要放走了苏月娄,苏父拿了剑冲上前去,三两招就将苏月娄踢下马来,又承力接住了她,将剑架在了她的脖子上。
“逆女!你还想往哪里跑?”苏父平常并不显山露水,现在一展示功夫,瞬间折服众人。
“爹。”苏月娄眉头微皱,眼泪也顺着脸颊滑了下来:“我担心哥哥,我想去找他。”
“他一个男儿,怎样都吃不了亏。倒是你,你是女儿身!身为羊就要有羊的觉悟。你出去找他,若是遇到坏人,岂不是羊入虎口吗?!”
“不会的,我会保护好自己的。”苏月娄反驳道。
“现在年关,你哥离开了,你也要任性吗?冬日宫中举行赛马,你是打算让为父颜面丢尽?你一向是最明事理的,怎么也跟着你哥胡闹!”
“爹。可我担心哥哥。”苏月娄依旧不愿意让步。
“我已经派了人去找他,你就别添乱了。”苏父下命令道:“将二小姐关进仙云阁,派人严加看管,苏君安没有回来之前,不得让她再出去了。”
“爹!”苏月娄被家丁架了起来,带往仙云阁,怎么哭闹也没有用。
“老爷。”眼看苏月娄被带走,张氏上前抚了抚苏父的胳膊:“您也别置气,他们两兄妹感情深厚,月儿担心安少爷,也是必然的。”
“哎!”苏父无奈:“你在家可得把她看严了,快要过年,出不得什么差池。君安那便,我会再派人去找的。”
苏父还要上朝,看着苏月娄被家丁押解往仙云阁,自己才离开了。
苏月娄方才在门外闹出来的动静很大,以至于去膳房领食物的贵嬷嬷也听到了风声。
“小姐。”贵嬷嬷想着在苏玉伶面前抢功,领了早膳、看了一出好戏后就一路小跑回紫东苑:“今儿个,奴婢可看了好戏了。”
鉴于上次在制衣间的事情,苏玉伶一直对她都没有好脸色,听见她进来眼皮也没抬一下:“一大早,风风火火地,什么事啊?莫不是四殿下来看我了?”
“不是,呵呵......”贵嬷嬷捂了嘴笑:“是奴婢啊,今儿一大早就听说安少爷离家出走了。”
“什么?”苏玉伶觉得不可思议:“他一向恪守,怎么会犯下这样的错误?!”
“是呢!”贵嬷嬷附和道:“这还不算。今天一早二小姐打伤了门口的侍卫,想要跑出去找大少爷,结果啊,被老爷打下马来,也是好一通训斥呢。”
“现在老爷下了死命令,将二小姐禁锢在仙云阁里,安少爷没有回来之前,她也出去不得了。”
“哈哈哈。”苏玉伶听完,满意地为自己戴了一支金簪:“没想到她也有这一天。”
眼下自己的婚期将近,看着苏月娄吃尽苦头,她才开心。
苏月娄被关进仙云阁里,门外也派了许多家丁侍卫守着,而且每天轮流换岗,根本出去不得。
苏月娄能做的事情,就是在里屋绣绣花、看看书,或者在仙云阁的院子里、次院里走一走、练练剑,日子过得好生无聊。
苏月娄整日担心苏君安的安危,郁郁寡欢,睡眠也比往常沉了些。这天除夕夜,傍晚她打算先睡一会儿,晚上再守岁,也好等着苏君安回来的消息。
她却迷迷糊糊做了一个梦,梦见苏君安回来了,在她的床前放了一株初开的紫玉兰。
“哥哥。”苏月娄醒来,一眼就看向窗外,窗外一道人影闪过,窗框上亦留下了一朵含苞待放的花。
“哥哥!”苏月娄见状,追了出去。到了仙云阁的院里却看不见人。
这样的场景似曾相识,苏月娄突然想起,去年早春的时候,也有人在她的床前放下一株花。
当时苏君安还在玉南关征战,怎么会是他?!
可是能躲过苏府众多的家丁,如入无人之境的,除了苏君安,还有谁会来看她呢?
苏月娄见状,站在院子里。一觉醒来,才发现院子里下满了薄薄的一层雪。
“你就这么思念你哥?”正在这时,苏月娄身后响起了一个男人的声音。苏月娄诧异地回过头:“六王爷?”
“我在宫中无聊,所以想出来透透气,看能不能找个说话儿的人罢了。”梁子邺垂头,带着几分苦笑:“算了,想来现在你也没有心情陪我说话。”
“六王爷。”见梁子邺要走,苏月娄开口道:“对不起,我......”
“若是你不开心,想找人喝点酒,我倒是愿意陪你的。”他似乎心情不错,转过头来眼睛亮亮地望着她。
“好。”苏月娄被关在仙云阁好几天了,早就被闷坏挨了,眼下有人能陪着喝酒,让她淡忘眼前的烦心事,倒是一件乐事。
苏月娄命人在次院准备了酒菜,就和梁子邺一同吃喝起来。
其实梁子邺是一个十分值得交的朋友,他不会说漂亮话,也不会像梁玉霄一样,处处表现得深情,内里却心机深沉。所以与梁子邺相交,还是没有包袱的。
两人喝着酒聊着天,谈诗词歌赋,谈理想抱负,不知不觉天就黑了,苏月娄有些醉了,正用手撑着下巴在桌前休息,就听到梁子邺轻声地问道:“你有喜欢的人么?”
苏月娄听到这话,眼皮抬了抬,又沉了下去,毫不犹豫地就说:“有啊。”
“谁?”梁子邺的声音轻轻。
“我哥,呵呵!”苏月娄笑了两声,接着说道:“世界上能为我豁出命去的人,大概就只有我哥哥了吧。”
“可惜......”苏月娄有些醉,打了个酒嗝都是桃花酒的香味:“可惜我惹他生气,他不要我了。”
“不会的。”梁子邺安慰道:“我听说他只是回南番城去了,处理完事情,一定会回来的。全京都的人都知道,他那么在乎你,又怎么会真的生你的气呢?”
“是吗?”苏月娄脸色绯红。
“我是问你,你有没有......爱过一个人?”梁子邺见苏月娄似乎真的醉了,才问道。
“爱?”苏月娄苦笑了几声,笑出了眼泪:“大概原本是有的,可是以后再也不会了。”
“那个人心狠手辣,他不值得任何人爱。总有一天,我会让他失去一切!”苏月娄说完,就醉倒在了桌上。
梁子邺却沉默了。原来前世今生,都是她难以磨灭的伤疤。
梁子邺将她打横抱起,将她送回了卧房才要离开。
“哥哥。”苏月娄拉住他的衣角:“你别走。”
梁子邺就坐在她的床前,等着她睡下了,才离开。今晚宫中除夕之宴,他是逃席出来的。明日宫中宴请王公贵族,皇子都不能逃席,他便不能离开了,也不知道苏月娄会不会来。
苏月娄一觉醒来,天已经亮了。她刚醒,就坐起身来还好,她衣物完整,应该,应该不会......
门“吱呀”一声开了,进来的是青绾和昀湘。
“你们......,我昨天......”苏月娄昨晚竟在六殿下面前喝醉,她也完全不记得自己昨晚做过什么了。
“昨天您喝醉了。”青绾如实说来:“是六殿下将您送回来的。”
“哦。”苏月娄垂眸,有些难为情。
“可不止送回来哦!”昀湘的语气有些暧昧,又让苏月娄的心提了起来。苏月娄有些不解地看着昀湘。
“昨晚小姐拉着六殿下的衣角不让人家走,六殿下可是在小姐房里守了几个时辰呢。嘿嘿......”
苏月娄觉得有些丢人:“我什么都不记得了!”
“小姐。”青绾走过来,将梳洗的帕子递给苏月娄。她认真地说道:“不过,六殿下对您是真的好,昨晚也一直保持着君子的风度呢。”
“如今三小姐都快成婚了,您可有考虑过?”
“没有。我只是......我只是将他当朋友一般对待,跟他在一起的时候,没有算计,没有猜疑,倒也舒心些。可是男女之情,倒是没有考虑过的。”
苏月娄从没有跟人提起过她从前的事,她心里有一个秘密,有一颗复仇的种子,又怎么能安安心心考虑这些事情呢?
“小姐。”昀湘劝道:“虽然安少爷是天底下对您最好的人,可他终究是你亲哥哥,不能赖在他身边一辈子的。倘若他那天娶了少奶奶,那您可真是孤零零一个人了。”
“奴婢看六殿下是真好。您要是和六殿下在一起,也便不会被三小姐压一头了。”
“压一头?”苏月娄不解。
“奴婢是说,三小姐她从前再怎么样,现在也是准王妃了。三小姐一向跋扈些,奴婢担心她得了势,难免会对您不敬。”
“这倒是。”昀湘聪明伶俐,说出的话苏月娄也深以为然。不过,从苏玉伶算计梁玉霄的那一刻开始,就注定了她的命运。
第一百二十四章 春日宴
苏玉伶也只是过过嘴上功夫,真正嫁到了王府,受委屈的还是她自己。
“所以啊,小姐,您要不要,考虑考虑六殿下?”昀湘八卦道。
“臭丫头!”苏月娄轻声骂了一句:“你这么替他说话,是不是收了他什么好处?”
昀湘眉眼一抬,耸了耸肩,没再说话。
正在这时,仙云阁的院门开了,仆人为苏月娄送来了早膳,后面还有两个传话的嬷嬷。
“二小姐。”两个嬷嬷上前,见到苏月娄行了行礼:“老爷让老奴过来告诉小姐一声儿,今晚上要去宫内参加春宴,还请小姐早做准备,务必跟着老爷准时出席。”
“我知道了,你下去吧。”苏月娄说完,两个嬷嬷才离开了。
“小姐。”昀湘凑近苏月娄:“你要是不喜欢六殿下,还可以看看别的哟。我家小姐生得这样天姿国色地,往那儿一站啊,就有人瞧过来啦!”
苏月娄苦笑。昀湘太过聪明,若是生在富贵人家,也应该是人中龙凤。可她跟在自己身边,也不知道是福是祸。
只是现在,无疑青绾昀湘就是她的左膀右臂。
苏月娄梳洗完,用完了早膳,又看了会儿雪。算一算,她被关在仙云阁已经有五日了,好生无聊。
一直到了快傍晚的时候,仙云阁的门才开了。门外两个家丁前来禀报:“二小姐,老爷和三小姐已经在外面等着了。”
是了,苏玉伶作为准三王妃,也是要去参加春日宴的。
“知道了。”苏月娄只是简单地梳了发髻,戴了那紫色的水晶簪子,穿了那身制衣间新赶制出来的淡紫色衣袍,便在家丁的引导下出了门。
这身装扮虽然简单,却是她自己很是喜欢的一套。温婉大方而不妖艳,甚好。
那簪子还是付云晴一心想要买来送给她的,也不知道现在付云晴怎么样了。
苏月娄出了仙云阁的大门,就见到苏父在前面,看到她这样的装扮点了点头。
“爹。”苏月娄福了福身,她注意到两旁的守卫撤去了些,却依然有许多。看来父亲是真担心自己擅自跑出去找苏君安了。
“姐姐。”一旁的马车里,苏玉伶从轿中探出头来,故作亲热地和她招了招手:“快上来啊。”
苏玉伶穿金戴银,看起来可比苏月娄华丽多了,颇有些抢尽风头的意味。
苏月娄也不拒绝,淡淡笑了笑,朝着苏玉伶所在的马车走去。这次出行,苏父一辆马车在前,她们两姐妹同乘一辆马车在后。
苏月娄上了马车,马车便缓缓行动了。两人很少在这样狭小的空间待着,苏玉伶倒是一时无所适从。
“姐姐。”苏玉伶故作亲热:“说来惭愧得很。如今妹妹已经是准王妃了,姐姐什么时候才能觅得如意郎君啊。”
苏月娄淡淡笑了,装作听不懂她的讽刺:“我可不会像妹妹一样,看些权势便罢了。倘若有一天我要嫁人,便一定会是心里有我,眼里有我,若是别人不要我,我也断不会往人家身上生扑的。”
“这一切还不是你算计的?”苏玉伶皮笑肉不笑:“你忘了?”
苏月娄侧过头去:“多行不义必自毙。”
“哎。”苏玉伶摇摇头:“可惜啊。也不知道大哥去了哪里。若是在外面有个三长两短,不知道某些从前整日黏着他的人,会不会伤心呢?”
“善有善报,恶有恶报,哥哥他平常待人宽和,总会平安的。再说了,你同为苏家人,难道希望他有什么?”
“哼!”苏玉伶闷哼了一声,把头扭向一边。
一路无话,父女三人很快就来到了皇宫。
虽然苏月娄因为前世的关系,对皇宫无比熟悉,可是在今生,她也刚满十四岁没多久,苏玉伶也才成为准王妃,所以二人都是第一次踏足皇宫。
进了皇宫,苏月娄在接引宫女的引导下镇定自若地跟在父亲身后,而苏玉伶就十分好奇,左右瞧着。
进了待客的祥云殿,就见一些王公大臣、还有宋相和宋家的嫡子嫡女,以及几位殿下,都已经到了。她们反而来迟了些。
苏月娄进了祥云殿,总觉得有人在看自己,一抬头,就与梁子邺匆匆对视了一眼。她有些羞赧地移开了目光。
“哟!”苏将军在朝中的权势与宋相不相上下,几位在朝为官的武将臣子见镇国将军到来,相约着上前打招呼。对比之下,宋相旁边的人就少了些:“苏将军!新年新气象,看您红光满面,来年一定红火呀。”
“哈哈。”苏将军大笑着,回应:“是,春节同乐。”
苏齐章将手放在苏月娄二人面前,为她们引荐:“这是小女苏月娄和苏玉伶。两个傻丫头,还不见过各位叔叔伯伯?”
“小女见过各位叔叔伯伯。”苏月娄和苏玉伶两人不约而同地将双手搭在腰间,朝着几位朝中大臣行礼,声音甜甜地问候道。
两人一人盛装打扮、衣着华丽;一人衣着温婉恬静,但无疑都是美的。看上去也是十分靓丽的风景。
看两人行礼的姿态,不多一分,不少一分,中规中矩,却又不卑不亢,似乎都是受过指导的。
苏玉伶有些诧异,她是受过教引嬷嬷教化的,可苏月娄并没有谁指导过啊?!
几位大臣见苏将的两位女儿举止得宜,于是都笑着让她们起身,有人调侃道:“人人都知道苏将的三女有婚配了,却不知道,这二女可有婚配呀?”
“二女顽劣,还不曾婚配。”苏父说道:“不过老夫比较开明,是否要嫁人,全在她自己。”
“那是她还小,若是再等上两年,看你急不急,是不是?”一位大人开玩笑道,周围也渐渐热闹起来。
苏将周围的人越聚越多,反观宋相身边就显得有些冷清了。宋相低头,没滋没味儿地品了一口梅雪松针茶。
“爹。”宋如嫣这次也被宋相和宋陵拖着来了,无非就是看着她年龄越发大了,想让她另择他人嫁娶罢了。
“别理他们。”宋如嫣说道。
自从苏将他们进了祥云殿,苏月娄就能感受到宋如嫣隐隐投来的不善的目光。
“宋相。”正在这时,苏将走到了宋相所在的椅子旁,坐了下来:“别来无恙。”
“起开起开。”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宋相虽然十分不满苏君安对宋如嫣这般,却也不至于当众翻了脸:“你带着两个如花似玉的女儿来,莫不是要嘲笑老夫?!”
“哎!”苏将打断他:“别这么说。”
“孩子大了,你这么说,不是当众损人家的面子吗?”苏将看向宋如嫣:“我看宋丫头人也好,相貌也好,不愁那些事儿!”
“月儿。”苏将有些奇怪:“你往常不是最爱和你如嫣姐姐玩儿的吗?怎么这会儿这么没礼貌,见了连招呼也不打?看你如嫣姐姐是不是遇到了什么烦心事儿?怎么怏怏不乐的?”
苏月娄了然,走过去,笑着朝着宋如嫣福了福身:“如嫣姐姐。”
哪知道宋如嫣干坐着,慢悠悠喝了一口茶,半天也没有要回应的意思。一时间,场面有点尴尬。
“砰!”正在这时,一颗拳头大的蹴鞠从门外飞过,砸在了苏月娄的脑袋上,苏月娄有些愠怒,揉了揉脑袋转过头去,就看见梁一辰笑得灿烂:“丑丫头!不好意思啊!”
满殿的人,似乎都被梁一辰的举动吸引了目光,纷纷看向他们两人。
“你!”苏月娄脸红红的,捡起那颗球来,藏在了身后。她倒要看看,梁一辰要作何解释。
“给我。”梁一辰朝着苏月娄走过来,朝着她伸出了手。
苏月娄微微仰起头,就发现了梁一辰脸上微微的薄汗。真是个幼稚的,都多大了,还玩蹴鞠。
“下次再叫我丑丫头,我就......”苏月娄伸出手来,作势要把蹴鞠捏碎,梁一辰先她一步抢过了蹴鞠:“丑丫头!我见到你的时候你就是丑的,怎么啦?”
真是丢人!苏月娄这样想着,脸上却是如常不悲不喜的神情。
梁一辰喊着,抱着蹴鞠朝她做了个鬼脸,三两步就跑出了祥云殿。
“哈哈。”一旁的苏玉伶见了,掩面而笑:“姐姐,也许八殿下就是小孩子秉性罢了,您大人有大量,别跟他置气。”
“我怎么会?”自从苏君安回来,苏月娄便一直在他的羽翼之下,现在他不在,所有的勾心斗角、尔虞我诈,就都要她自己全部应付了。
苏月娄神色如常,在旁边坐下:“爹让我们没事多学学书法女工,也好修身养性,这些自然不是白学的,你说是不是?”
“哈哈。都说将门出虎女,听说上次在秋宴上,二小姐可是大放异彩。难不成,也会些书法女工?”
刚刚苏月娄只是随口一说,可真会的可不止这些。琴棋书画,可以说多少都比其他人强些,只是不轻易展露罢了。
“当真?怎么个大放异彩的法子?老夫倒是没听她说过。”苏父看向苏月娄。
第一百二十五章 孙喜表白
“苏将。”有人看着苏月娄动了心思:“您这女儿模样又好、又这般玲珑心思,您看我家儿子,您考虑吗?”
那人说着,玩笑似的拍了拍自己儿子的肩膀。
“哈哈,那就要加把劲儿了。”苏将说道:“我儿在的时候,总是将她往天上宠。所以呀,她现在眼光可高呢。若不是个强过她哥哥的,恐怕是难。”
“武安将军文武双全。我看啊,要是这么熬下去,保不齐再过几年,就只能和宋家小姐做闺中密友了。宋小姐和苏二小姐一向要好,也好有个伴儿不是。”
大家只是玩笑,并没有恶意,然而这话听在宋如嫣耳朵里就格外扎人。
每年这种重要场合,明里暗里她总能听到这样的话。她也总受够了,却往往因为面子的事情,不能当场发作。
“够了。”正在这时,不远处的人群中传来一男子的声音:“宋小姐只是钟情一人,她有什么错?你们这样说的时候,就没有考虑别人的感受吗?”
众人望着那男子看过去,却是礼部侍郎的公子孙喜。他父亲在一旁,见他为宋如嫣开口说话,忙拉他的衣袖,可孙喜顶着众人的目光就是不坐下。
宋如嫣也看向他还是有点感动的。
苏将慢悠悠地喝了一口茶,试探着问道:“小子,你喜欢她?”
沉默,沉默......
“是!”半晌,孙喜斩钉截铁地回答道:“我喜欢她。从我在长街上见到她的第一眼,我就喜欢上她了。她知性高贵、敢爱敢恨。”
“你们在座的哪一位能为自己的心上人等待三年又三年?你们又有哪一位刻骨铭心的爱过一个人?你们遵照世俗的眼光,结婚、生子、追逐名利,过完这一生,却从来没有问过自己的心,这真的是你们想要的吗?!”
“这样的姑娘,值得别人用心对待,若她心中的人......是......是我的话,我一定会对她千般好,万般好,绝不会让她落一滴泪。”
宋如嫣也忍不住地落下泪来。这些年她一直被嘲讽,孙喜是第一个肯为她说话的人,还将这些话统统说到了她的心坎里。多可惜啊,为她说话的人,偏偏不是她心里的那个。
宋如嫣自觉有些失态,哭着从祥云殿的后门跑开了,孙喜见了,也紧跟着宋如嫣追了出去。
“咳咳......”众人见状,苏将咳了两声:“宋相,这孙喜倒是不错,看来,你也该备喜酒了。”
“哈哈哈。”宋相也觉好事将近,愁云惨淡的情绪也散去了大半:“但愿呐。”
“咱如嫣什么都好,就是太死心眼儿!”宋相说着,举起手中的茶杯,竟主动地找礼部侍郎唠嗑去了。
“哈哈哈,好好好!”正在这时,人群中出现一阵威仪的大笑:“问世间情是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
“这宋家丫头的一颗石头心,还不化呐?!”
众人见了一身明黄色服装的皇上,自然觉得威仪万千。大家也不再唠嗑了,齐齐朝着梁宣帝跪下:“参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梁宣帝的身边,还跟着一向深得皇上喜爱的思琴公主。今日的她身着明黄色的服制,也十分出彩。
“平身。”梁宣帝做了个平身的手势,众人起身来。梁宣帝贵为天子,一出现就颇有君临天下的气势。不过他生性随和,众人只是心生敬畏,却并不怕他。
“宋相。朕等了这么几年了,也没喝上你家的喜酒,可得努努力啊,哈哈!”梁宣帝主动说道。
“是,是。”宋相感到莫大的尊荣:“老臣也是日盼夜盼呐,也是希望如嫣能有个好归宿。”
“朕看快了!找夫君,就要找对自己好的,朕也希望那丫头能明白。”
“苏将!”说着,梁宣帝将目光转向了一旁的苏齐章和苏家姐妹。
他的目光在看向苏月娄的脸庞的时候有些凝滞:“脸上的伤好了?”
“是。”苏月娄朝着梁宣帝福身:“前些日子进宫,脸上带着伤,冒犯了圣上,实在过意不去。”
“无碍,你现在这般,十分好看。”梁宣帝看向一旁的苏玉伶:“你就是老四后来要娶的苏三小姐?”
“是,小女参见皇上。”苏玉伶说着,也朝着梁宣帝福了福身。
“今天可有见过老四了?”梁宣帝像一个长辈一般寒暄起来。
“回皇上,今天还不曾。”
苏玉伶大约也是因为上次讨好梁玉霄被损了面子,今天大庭广众之下,虽然她有心跟梁玉霄说上几句话,可又担心在众人面前丢人,所以一直没有勇气上前打招呼。
“没事。”梁宣帝安慰道:“老四这孩子虽然不常在宫里,可他心眼儿不错。既然他自己主动来求娶了你,也是你们的缘分,往后一定要和和美美才行。”
“是。”苏玉伶回答。不远处的梁玉霄听到这话,不自觉地抽动了嘴角。
“你这两个女儿,一个冰资玉骨,一个好似人间富贵花。苏将,你可真是有福气啊。”
说话间,梁宣帝将目光转向苏齐章:“君安呢?今天怎么没见他来?”
“回皇上。”苏齐章作揖:“我儿因为思念故去的母亲,前些日子回了南番城去悼念。却因为路上耽搁,误了些时辰,所以现在还没有回来。”
苏将半真半假地说了出来。
“哦!”梁宣帝点点头:“有孝心是好事。”
“皇上,您坐。”苏将和宋相一起,将梁宣帝搀扶到主位的椅子上上座。
此时,后花园内。宋如嫣并不知道皇上在她与孙喜走了之后踏进了祥云殿。宋如嫣听了孙喜的一番话,多年的委屈爆发出来,控制不住地躲在后花园里哭。
“别哭了。”孙喜跟在她身后,见她落泪,递给她一只手帕:“女孩子的眼泪就像鲛人的珍珠,很珍贵的。”
宋如嫣知道孙喜跟来了,却仍然抑制不住自己的眼泪。她伸手接过孙喜的手帕:“你一个男人,你怎么随身备着手帕的?”
“因为我担心我在乎的人需要。”既然将喜欢宋如嫣的事情说穿了,孙喜也没有什么好怕的了:“这已经不是我第一次看见你为他哭了。”
“为了一个不在乎自己的人,不值得的。”
“真丢人!”宋如嫣喃喃说了一句,擦了擦眼泪,接着带着哭腔地继续说道:“你还见过哪次我哭了?”
孙喜也实诚,听到宋如嫣的问话就毫不犹豫地回答:“在苏府那一次。”
“他那么不在乎......”
“我恨你!”孙喜的话还没说完,宋如嫣就侧过身来,双手捶打孙喜:“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我很难堪的,我不需要同情!”
“如嫣!如嫣!”孙喜见她情绪激动,双手环抱住了她:“你冷静点。”
“不管天下谁会看你的笑话,我都不会。你要是想哭,你就放心大胆地哭出来,我是你的肩膀,我甘愿做你的肩膀。”
宋如嫣也不挣扎了,躲在孙喜的怀抱里哭得放肆。这是她有生以来,哭得最肆意的一次。
宋相和宋陵虽然在乎她,可都不善言辞;而她母亲整日和宋相醉心诗书、琴瑟和鸣,也总是将她当做了独当一面的女汉子,从来不会发现宋如嫣脆弱的另一面。
宋如嫣哭得累了,也伸手环住孙喜的脖子:“我好爱你,也好恨你,你这个混蛋,安大哥......”
孙喜心里苦涩,却不曾松手。
过了一小会儿,宋如嫣发泄完了,睁开眼时,才发现不远处的树下站着一个人,一个苏家的人。
宋如嫣见状,忙与孙喜分开:“苏三小姐?”
苏玉伶见她发泄完了,才慢慢走过来:“宋小姐,你不是一直爱着我大哥的吗?怎么现在......”苏玉伶的眼睛意味深长地在两人之间转了转。
“我......”宋如嫣一时无话可说。
“你们先聊,我先走了。”孙喜转身,离开了后花园。
“三小姐,我想你误会了,我一直都......”宋如嫣卑微地想要解释。
“我大哥满心满眼都是苏月娄,他连其他人都可以不在乎的,又何况是你。你做什么,他都不会在乎的。”
苏玉伶好像看穿了宋如嫣的心思:“我倒是很想知道,你究竟是恨我大哥多一点呢?还是恨苏月娄多一点?”
“我谁也不恨,我恨我自己。”宋如嫣说着,转身要离开。
“你就不怕我把今天的事情告诉别人?”这时苏玉伶发话。
苏玉伶见宋如嫣背对着她,没有说话,便慢慢地走了过去:“要不,咱们一起对付苏月娄,若是成功了,你的安大哥也好多分出一份心思来对待你?”
“三小姐。”宋如嫣觉得有些讽刺:“我已经决定放弃他了,我求你们苏家人也放过我好不好?”
“那你一点都不恨他们吗?”苏玉伶说道:“他和爹对苏月娄的好,好到连我都嫉妒。我恨不得让她立马去死!”
“她不过是一只披着羊皮的狼,怎么,你还舍不得让她受伤害吗?”苏玉伶说道。
第一百二十六章 激将法赛马
宋如嫣的拳头慢慢紧握。
祥云殿内,梁宣帝与众大臣一番寒暄后,菜也一一上齐了。此番春宴极其盛大,祥云殿的坐位前摆满了各色珍馐,中央是宫中跳舞的乐姬,一番歌舞中,众人吃喝着,有说有笑好不快活。
可是今年的春宴,苏月娄却郁郁寡欢。
虽说苏君安是一介武将,也有自保的能力。但至今苏月娄也不知道他回南番城的真实目的。
这样的感觉很奇怪,总之,她现在是十分担心苏君安的,可她又不能将这件事情给除了张姨娘意外的任何人说,她也帮不上任何忙。
正出神间,就听见梁宣帝的声音:“苏家二小姐。”
大约叫了两声,苏月娄才回过神来,看向微醉的梁宣帝:“皇上。”
梁宣帝并没有生气,反而笑意盈盈地望着苏月娄:“你好像有心事?想什么呢,这么入神?”
“小女......小女多日不曾见到哥哥了,甚是思念。”苏月娄如实回答道。
“也是,像你哥哥那样骁勇善战,又懂得疼人的人,本就不多。”
梁宣帝顿了顿:“你可有心上人了?没有的话,朕还有几个未成婚的儿子呢。你看上哪一个,朕给你做主,让你做王妃便是。”
听到这样的话,一旁的几个皇子都有些诧异。梁玉霄甚至恨得捏紧了拳头苏月娄是苏家嫡女,又有苏君安的支持,本来他是打算先下手为强的。
奈何他被苏月娄摆了一道,没将苏月娄拿到手不说,反而年后就要迎娶苏玉伶这样儿破鞋!
梁宣帝也许有些薄醉,又或者只是开玩笑,他之前见过苏月娄,就对她的举止谈吐十分满意的,只是苏月娄当时脸上有疤,让他觉得有些做王妃的话有些不妥。
苏月娄也有些意外,她还没来得及回话,就听见梁子邺开玩笑似的说道:“父皇,您是不是许久没做媒了,想着再促成一两对佳人啊?可儿臣听说苏家二小姐才刚满十四岁,不着急的。”
“哈哈。”梁宣帝笑了:“也是,苏家二丫头还小呢,可以再养个一两年的。”
“不过如果遇到心上人的话,也可以嫁了。花开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说话间,梁宣帝有意无意看了梁子邺两眼。
宴会一直持续到了夜晚,众人才打了灯笼一一散去了。苏月娄他们也坐上了回府的马车,一路无话。
五日后就是宫中举办的骑马大赛,所以苏将一直担心苏月娄私自溜出去,将她严严实实软禁在了仙云阁里。苏月娄自知逃不出去,也并没有闹事。
很快,五日一过,苏月娄才跟着苏将和苏玉伶去往马场。大梁的马场都是环林而建,若是遇到见真章的比赛,就要绕着林子跑上一圈。
赛马是男子的事情,然而苏月娄和苏玉伶作为皇城贵胄的女眷也是要参与的。
这会儿见皇上、朝中武将、几位皇子、还有王公子弟都已经在马场外环整装待发,苏月娄便坐在一旁,跟其他的女眷一同吃些瓜果。
梁宣帝说了些话,要出发的时候,便问他们道:“若是都准备好了,那咱们就开始吧。”
赛马的规则是,谁先绕着整个林场跑一圈回到终点,谁就算胜利了。
“等等。”正在这时,跟在几位皇兄身后的梁一辰却突然发话,又跳下马来,朝着苏月娄走去。
苏月娄一脸蒙圈,见他望着自己走了过来,又不知道他究竟想做什么,就不由自主地站起来。
“你,你......你要干什么?!”好似在场所有的目光都朝着自己看了过来,苏月娄很不喜欢这种大庭广众之下被人看着的感觉。
梁一辰却不回答,伸手就扯下苏月娄的一只耳环。他凑近苏月娄的耳朵:“丑丫头,不管怎么说,好歹我昨天替你解了围,你这耳环看起来不错,要点谢礼总不为过吧?!”
“你!”苏月娄毫无防备,这会儿耳朵上吃痛,满眼愠怒地望着梁一辰。一个皇子,竟然还这么计较的。
“还给人家。”正在这时,梁子邺也下了马,横在了梁一辰身前:“她还是个未出阁的姑娘,你抢她耳环做什么?”
“我喜欢。”梁一辰仰头说着,将耳环抛上天空又接住,就要绕过梁子邺上马。
梁子邺却伸手提住他:“还给人家。”
“你!”梁一辰愠怒,转身和梁子邺对打,然而不过两招,马上的梁宣帝就看不过去了:“好啦!”
听到梁宣帝开口,两人的打斗才停下来。
“大过年的,打打闹闹成何体统?一辰,快还给人家。”梁宣帝发了话,梁一辰不敢不听,过去就将耳环放在了苏月娄的手中。
在场的人各有各的神色,梁玉霄的幸灾乐祸却落在了苏月娄眼里。两人毫无征兆地对视了一眼,又都迅速地移开了视线。
苏玉伶看向苏月娄,眼神里似乎有些有些嫉妒。
“玉霄。”正在这时,梁宣帝又说道:“你和苏三小姐快要成亲了,你们就没什么话想说的吗?”
“儿臣......”梁玉霄不知道该作何回答。
苏玉伶回过神来,摘下自己的手镯,微笑着慢慢走向梁玉霄:“四殿下,一路小心。”
梁玉霄接过,又看向梁宣帝。
“出发。”梁宣帝这才下了命令。
一声令下,远处的人挥下旗帜,数十匹马如同离弦的箭一样冲了出去。
这时,京都中一个似乎有些面熟的女子朝着苏月娄凑了过来:“哎,你说,八皇子是不是对你有意思啊?”
“瞎说。”苏月娄回绝:“他只是讨厌我、看不惯我,特意给我难堪罢了,他这是在报仇呢。”
苏月娄知道,自从今生第一次和梁一辰相识的时候,就说了得罪他的话。他那样一个人,大概是会记一辈子的。
那女子见苏月娄没有要跟她聊天的意思,也便觉得自讨没趣,把头转过一边了。
众人都有说有笑地八卦着,苏月娄便坐在一旁,百无聊赖地撑着脑袋这个时候,她竟然有点想付云晴了,那个风风火火、又不甚多口舌的姑娘。
还有哥哥,都离开了这么多天,却一直没有消息,也不知道是否安然无恙地到达了南番城。
“月儿妹妹。”正在这时,苏月娄见苏玉伶和宋如嫣两人一同朝着她走了过来:“月儿妹妹。”
苏月娄无心理会她们,打算起身离开。
“哟,莫不是以为自己攀上了哪位殿下,这么快就不理会我们了?”苏玉伶见状,酸道。
苏月娄听了这话,身形一滞。看来敌人越来越不好对付了呢。
“哪有。”苏月娄笑着转过身来,看向苏玉伶:“不知道你们找我,是因为什么事情呢?”
“月儿妹妹,之前与你赛马,害你意外跌落,是姐姐不对。”宋如嫣朝着苏月娄前进一步步,做出一副后悔又心疼的神情来。
“这些天以来,你都没用同姐姐说过一句话。想起之前的事情,姐姐真是寝食难安。今天主动来找你,是想问你一句,你可还生姐姐的气?”
眼下众目睽睽,宋如嫣的戏真足。若没有东城发生的一系列事情,苏月娄几乎都要相信她了。
“不敢不敢。”苏月娄摆摆手:“姐姐温柔贤淑,而且之前并非姐姐有意害我,我怎么会怪姐姐呢?”
“只是,经过上次的事情,月儿实在是不敢骑马了。”苏月娄说道。她已经隐隐猜到了两人的来意。
听到这话,苏玉伶和宋如嫣对视了一眼。
“姐姐,你以前不是最勇敢的吗?你和大哥常去军营,怎么上次受了一点小伤,就这般胆小了?”苏玉伶在一旁帮腔。
“哎,说起来都是我的过失,我上次害月儿妹妹昏迷了两三天,现在看到妹妹这个样子,心里难受极了。”
“是啊,姐姐,咱们好歹也是将门出身,你怎么这般胆小啊,多给爹丢人呐。”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地激将着苏月娄,周围女眷们的目光也都被她们吸引了过来。
“如嫣姐姐,莫非你们是......又想骑马了?”苏月娄猜到两人的来意,反问道。她问的时候,心里已经有了主意。
“原本是的,可如果妹妹不肯,我也无话可说。”宋如嫣说道。
“怎么不肯。虽然上次月儿的确受了不小的伤,可好歹曹大夫医术无双,才将月儿救了回来。不过月儿是苏将的女儿,就算丢命也不能丢人,是不是?”苏月娄说着,看向苏玉伶。
“好!”宋如嫣见苏月娄发了话,便乘胜追击:“既然月儿妹妹豪气,那咱们就痛痛快快比一场如何?”
“好啊!”苏月娄说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们也备好了马匹吧。”
三人一起骑上了马,在马场内环中整装待发。
马场内环在梁宣帝一行人跑的马场之内,绕了树林一圈,比外环小了许多。三人神情严肃,马场内环百米开外的饲养员一声令下,三人的马便飞奔在了朔风中。
第一百二十七章 将计就计遭意外
伴随着呼呼的风声,苏月娄三人逐渐跑出了众人的视线,四周都是郁郁苍苍的树林。不出苏月娄所料,她们准备的马中,苏月娄的那匹是最弱的,这会儿三人距离并不远。
“你们终于要出手了吗?”苏月娄的声音落在了两人耳朵里。
“姐姐,不是我们出手,是你出手啊。”苏玉伶说着,胸有成竹地拉了拉手中的缰绳。宋如嫣也放缓了速度,她的手中,还握着一把明晃晃的匕首,似乎下一秒就要扎向苏玉伶的马后。
苏月娄也算彻底明白了,这是苦肉计啊,原本还以为她们有多高的招式呢。
“是吗?”苏月娄一笑:“我倒是要谢谢你们呢。”
苏月娄说完,策马继续向前,路过一段弯道的时候,抽出匕首来,在马屁股上划了一道。马儿马儿,关键时刻,不得已刺你一刀,对不住了!
苏月娄迅速地抽回刀来。刀是杀人不留痕的宝刀,苏月娄身手够快,刀上并没有沾血,可那马儿吃痛,嘶鸣了一声,竟带着苏月娄往山下跌去。
苏玉伶两人还没来得及出手,就见苏月娄连人带马滚下了山坡。她们心知不好,如果苏月娄受了伤,被皇上知道,她们难免要被皇上问责。
不过她们事先也没想到,苏月娄竟然会用这种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方式。
苏月娄不傻,她自然知道自己这样做事十分冒险的,可她寻找苏君安的心情时时刻刻焚烧着她,让她不得不选择将计就计、铤而走险一次。
苏月娄知道这里的地形,若是有幸滚下山去,她就是一路乞讨,也要找到南番城去。若是再被外环赛马的人看见,那苏玉伶和宋如嫣,就是长十张嘴也说不清今天的事情。
这样想着,苏月娄从马上翻过身来,一路滚下了山坡到了外环。
“苏月娄?”正在这时,苏月娄看见几个赛马的人骑着马过来,为首的人正是梁一辰,他的后面,远远地跟着梁子邺、梁玉霄等人。
看样子,梁宣帝和苏将早已经跑到最前面去了。
梁一辰一向不拘小节,然而梁玉霄,却是一个十分懂得韬光养晦的人。这三人路过的时候,看见狼狈滚下山的苏月娄,连忙勒住了马的缰绳:“吁......”
“殿下。”苏月娄承受着强大的冲力,从外环一路滚过,险险地伸手抓住了马场的外环:“救命......”
苏月娄朝着自己身下看了一眼,那里仿佛是无底的深渊。
几位殿下和王公大臣下马,朝着苏月娄走去。苏月娄却再也坚持不住,双手一滑,就朝着崖下跌去。
“苏月娄......”
“丑丫头......”
“月儿......”
苏月娄耳旁闪过各种声音,无边无际的下坠感令她害怕。她心里不断地鼓励自己再坚持一下,再坚持一下,若是有幸活着,一定要撑着去找苏君安的。
“月儿!”正在这时,苏月娄看见一个人影罩了下来是梁子邺。他抓住了她的手,另一只手中的马鞭缠在了一颗崖边的小树上。
“你疯了?你......”苏月娄震惊了。明明今生才有过几面之缘,他为什么......
“你才疯了!你就那么傻吗?又遭了别人算计!”正说着,弱小的树枝被压弯,马鞭从绳子上松动了。两人又向着崖下跌去。
两人约莫掉了几十米,苏月娄抽出金乌刀来,插进一边的悬崖上:“我有办法的,我要去找我哥哥,你横插一脚算什么?”
“所以......”梁子邺明白过来,今天哪里是她遭了别人的算计,明明是她胸有成竹地算计了别人。
“现在好了!你看看,我们两个人,怎么下去?”苏月娄有些似乎愠怒。金乌刀插进岩壁里,似乎只能完完全全承受一个人的分量。
“月儿。”梁子邺忽地笑了:“你不觉得......这个时候,能有人为你豁出命去,很开心吗?”
开心?!苏月娄欲哭无泪。现在能不能安全下去都不知道,还要开心?!
几颗小石子扑棱棱地滚落下来,金乌刀刺进的岩壁已经有些松动了,看样子支撑不了太久。
“喂!”马场外环似乎有人喊话:“你们坚持住,我去拿绳子!”
“来不及了......”梁子邺看着那把金乌古刀从岩壁上松动,想要松开苏月娄,让她再支持一会儿,可他准备跳下去的时候,苏月娄握住了他的手:“喂!你干什么?!”
“你要是想着跳下去,好给我争取时间,他们首先就得下去找你,不会救我的。”苏月娄说道。
“原来你不傻啊。”也许是先前的动作幅度比较大。梁子邺说着,金乌刀就从崖上脱落,两人又朝着崖底跌去。
“啊”苏月娄有些害怕,眼下是真的要死了吗?
“月儿。”梁子邺抱住她:“别怕,今生今世,我不会再让你受一丝伤害的。”
月儿?今生今世?再?!梁子邺的眼神好生奇怪。
这种感觉很奇怪,可苏月娄来不及细想,梁子邺就紧紧抱住了她,打算为她垫背。
“六殿下,谢谢你。”从前世到今生,你都是对我极好的人。
可我不能再连累你了。
......
“怎么回事!”梁宣帝和苏将跑到终点,有人去马场拿绳子,将前因后果匆匆说了一遍,梁宣帝和苏将才知道苏月娄和梁子邺跌落悬崖的事情,来到了马场外环他们跌落下去的地方。
“皇上......”围观的官员战战兢兢:“六殿下他们......他们掉下去了。”
“快,下崖去找!”梁宣帝发话,众人又朝着崖下急急忙忙跑去。
然而,搜索了一圈,却没有找到两人。
梁宣帝在众人的苦苦劝说之下回了马场,坐在房内,百思不得其解:究竟为什么苏月娄会从马场外环滚落山崖呢?
“来人。”梁宣帝声音如雷霆,不怒自威。
“在!”底下的人回答道。
“去查查苏二小姐先前骑过的马匹,再有,让刑官彻查苏月娄坠崖一事。孤的眼皮底下见不得尔虞我诈!”
“是。”来人立刻去办。
“月儿,月儿。”苏月娄此时躺在梁子邺怀里,完全没有了意识。从那么高的地方摔下来,苏月娄似乎受了伤,现在还昏迷不醒。
索性山崖下是一片湿地,苏月娄的金乌刀又减少了不小的冲击,所以两人都还活着。
梁子邺轻轻拍打着她的脸颊,却听不见苏月娄的声音。两人的衣服上都沾了些泥土,还有大大小小的伤痕。
梁子邺望着湛蓝的天空欲哭无泪现在两人都受伤了,苏月娄的情况还不清楚,要是再拖下去,苏月娄的情况恐怕会不妙。
“殿下,殿下!”正在这时,梁子邺见有人找了过来。
“这里!”梁子邺挥了挥手,他们似乎也看见了,纷纷朝着这边走来。接下来的事情,有了他们的帮助,显然要好办得多。
一行人回了马场,就见到梁宣帝站在门前,似乎是在等着他们的消息。底下的人见了梁子邺,也急忙一窝蜂地迎上去,搀扶他。
他拖着受伤的脚走到梁宣帝面前:“父皇,苏二小姐受了很重的伤,现在正昏迷不醒,还请父皇先请太医为她诊治。”
梁子邺说着,看了看被侍卫背在身后的苏月娄。
“好。”这次出行,随行的有四位太医,这会儿全围住了苏月娄。
“你的腿也受伤了,还是让太医看看吧。”梁宣帝站在原地,侧身对梁子邺说道。
“儿臣无碍,倒是苏二小姐伤得极重。”梁子邺虽然尽量让自己显得平静,可说话的语气还是有些颤抖。
梁宣帝上下打量着他:“她掉下崖,你跳下去做什么?”
“儿臣,儿臣......”梁子邺一时无话可说。
“还有,我问你,好好地,她怎么会掉下崖?”梁宣帝与梁子邺对视一眼。
“儿臣原本骑马在后面追父皇的,就见她从内环滚了下来,儿臣听她喊救命。原本是想着救她的,结果没成想......自己也跌下去了。”
“你说谎。”梁宣帝目光如炬:“朕分明听人说,你见她滚落,跟着跳下去的。”
“父皇。”梁子邺有些羞涩地挠了挠头:“关心则乱。”
“可有纳王妃的意思?”梁宣帝问道。
“没有。眼下儿臣担心她的伤势。还有,她大概不知道儿臣心悦她的,儿臣也不愿意过多打扰她,担心......吓到了佳人。”
梁宣帝也十分满意梁子邺,他现在,越来越有自己年轻时候的风范了。不过苏月娄也是一个举止得宜的丫头,担得起梁子邺的喜欢。
“皇上、六殿下!”苏月娄身边围了许多人,太医也有了诊断:“苏二小姐似乎受了些内伤,需要先开两剂止血固元的药方服下。”
“快去。”梁宣帝发话,两位太医就先行去煎药了。
第一百二十八章 重归故地
“六殿下,微臣替您看看吧。”一位太医主动请缨。
梁子邺这才配合地任由太医把脉。
“皇上。”这时,又有刑部的人前来禀报:“启禀皇上,刑部在苏二小姐先前骑的马上发现了伤口。”
“这似乎是利器所为,这也正是导致苏二小姐跌落山崖的原因。”
“再者,据在场亲眷口供,当时是苏三小姐和宋小姐两人激将二小姐,让二小姐赛马的。”下面的人据实说道:“皇上,镇国将军也在刑部,是否还要再查下去?”
“不必了。”说到底,这也算是苏将的家事。可既然闹到了他的跟前,梁宣帝也不会坐视不理,白白让苏月娄受了这个委屈。
“来人。”梁宣帝发话,门口的侍卫就上前听令:“是!”
“传令下去,苏三小姐和宋小姐在马场肇出了事故。罚绕马场外环跑上三圈,以儆效尤。若有不服,交由苏将处置。”
“是。”那人得了命令离开。不一会儿,苏玉伶和宋如嫣两人都在众目睽睽下在马场外环跑了起来。
马场外环足有四五里地,这也算小惩大诫了。
两人气喘吁吁地跑着,宋如嫣还好,苏玉伶跑了不到半圈,就有些吃不消了。围观的人指指点点,苏玉伶的面子上便有些挂不住了。
“都怪你!”苏玉伶开始责怪起宋如嫣来:“你武功那么好,看见她跳下马去的时候为什么不拦着她?若是她出了人命,恐怕我们两个都得为她陪葬!”
宋如嫣也对苏玉伶颇有不服:“她那么快,我哪儿拦得住啊!再说了,这馊主意是你出的,是你说能行的,现在出了事情反倒来怪我?!”
“你!”苏玉伶气不打一处来,可也不愿意少了一个对付苏月娄的盟友:“算了算了,她不是昏迷不醒吗?一直醒不过来才好。咱们总算没有白费功夫。”
“这算什么?!”宋如嫣恨恨地说道:“我恨不得让她消失!”
然而宋如嫣却留了个心眼,她还并没有将苏君安喜欢苏月娄的事情告诉苏玉伶。也许是对苏君安仍有感情,她也不愿意让他处于众矢之的。
“咳咳......”已经是半夜,众人都已经散去了。苏将和梁子邺却一直守在马场的房里,等着苏月娄苏醒。
因为她伤势过重,所以服了药后,就没有让人将她抬回府去。苏将也罚了苏玉伶跪在苏月娄床前,苏月娄不醒,她便不能起来。
“月儿。”梁子邺见她咳了两声,便眼睛亮亮地望着她。
苏将侧过头来,与梁子邺对视了一眼,又很快低下了头。
“你渴不渴?”梁子邺说着,起身为苏月娄倒了杯温水,又轻轻扶起她的头,慢慢喂她喝下。
“六殿下,我没事,你快回去吧。”苏月娄又有些羞涩地看向苏齐章:“爹。”
“哎。”苏将长呼一口气:“没有大碍便好。”
“大夫说你不宜行动,你便再在这马场休养几天再走。”
“好。”苏月娄说完,苏将便往外走去,梁子邺也跟着苏将的步伐离开了房里。
“六殿下。”苏将朝着梁子邺拱手作揖:“今天月儿出了事情,老臣很感激殿下救回月儿。只是眼下月儿已经醒了,殿下万金之躯,若是继续留在这里,恐怕惹人非议。”
“是,我知道了。”梁子邺点点头:“她如今醒了,我也放心”。说完,梁子邺也离开了马场。
现下苏月娄在马场不能行动,张姨娘得了消息,也将青绾昀湘送到了马场伺候她了。
最近苏君安失踪,吴昊原本也在寻找着他的消息,为了保护苏月娄的安全,张姨娘也将吴昊拨来伺候苏月娄了。
而此时,苏君安经过了重重艰难,才到达了南番城的城门口。
望着南番城的物是人非,苏君安心里的凄凉之感油然而生。想当年,他就是在这个地方跟着娘过尽了贫困潦倒的十年光阴,现在他与苏将父子两人都封侯拜相,娘却不在了。
“啊”苏君安一边想着,刚进了城门,身后就传来一个妇人的尖叫声。他直觉不太对劲,认真听去,竟觉一支羽箭从背后破空射来。
苏君安听力非凡,当即侧身,躲过了羽箭。他算准了时机伸手抓住那支羽箭:“卑鄙!”
说着,苏君安便将那支羽箭朝着射来的方向投去,正中一名黑衣杀手的眉心,那名黑衣杀手应声倒地。
这短短几天,刺杀他的人来了一拨又一拨,都被他一一解决。可越是这样,苏君安就越想揭开自己的身世。
“杀”城楼上出现了一名黑衣人头领的身影,那名头领蒙着面纱,只见他一声令下,就有数十个黑衣人朝着他围了过来。
原本苏君安在从京都道南番城的路上的时候,只有几个,十几个人一路追杀,现在这样大的阵势,是打算在他了解到自己的身世之前,痛下杀手了吗?
苏君安抽出了腰间的剑来,那些人三五成群地冲上来,就被苏君安毫不留情地斩于剑下,一时间,数十个黑衣人也近不得苏君安的身。
周围的百姓见了,吓得纷纷尖叫,手足无措地四散奔逃。原本热闹的大街也在短短的时间安静下来。几个城门的守城原本准备上前帮忙,也都还未近身,便死于非命。
然而那些黑衣人的功夫还是不敌苏君安,不到半盏茶的时间,黑衣人都死的死、伤的伤地躺在了地下。
“都是废物!”站在城门上的黑衣人眼里出现了意外与愤怒的神色。他手握着长剑,从城门上一跃而下。
他出招轻巧诡谲,苏君安出招浑厚,两人都是功底浑厚的人,只是招式各有千秋。黑衣人招招都在寻找苏君安的破绽,所以苏君安一招一式也不敢轻敌。
终于,苏君安还是旗胜一招,抓住机会,一把扯开黑衣人的面纱:“让我看看你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
说着,黑衣人的面纱被扯下,可黑衣人阴险狠辣,也抓住机会用剑划了苏君安的手臂一刀。
两人相对而立,苏君安也看清了他的容貌。
只见他剑眉星目、五官清朗,原本也应该是一个迷倒万千女子的美男子,可偏偏他的眼角到嘴角,有一道两三寸长的刀疤,更让他的容貌显得突兀。
“把这些暴徒都围起来,一个也不许放过。”正在这时,南番城的官员带着两队官兵前来,声势浩大。
黑衣人头领见官兵来了,眼下一时半会儿也杀不了苏君安,便下了命令:“撤!”
几个受伤较轻的杀手跟着他要走。
“别跑!”这一路上的追杀难保都跟这个头领有关。苏君安又岂会轻易放他离开?!他当即往前追去。
“轰!”离那黑衣人有数米的时候,两颗***在苏君安前方炸开。***里有硝石、硫磺等物品,逼得苏君安近身不得。等烟雾散去的时候,黑衣人已经彻底没有了身影。
“这位大侠。”那位官员见苏君安身手了得,上前道:“敢问是何方人氏、刚刚那些暴徒......又是什么人?”
“追杀我的人。”苏君安摆了摆手,自己走到一旁,坐在了路边的一张椅子上,从衣服上撕下一块布来替自己止血:“我从京都到这里,他们派人追杀我一路了。”
“不好意思啊,他们都是来追杀我的,倒让你摊上了这样的事情。也让他们......蒙受了无妄之灾。”苏君安在朝为官,也明白,地方官也有自己的不容易。
一旦他们自己所在的辖区出了比较大的命案,他们是很难逃脱责问的。更何况刚刚那几个没来得及逃脱的捕快,还有百姓都是无辜的。
“哎哟,那倒也是,看来这场命案......”那地方官似乎有些痛心。
“何大人......”正在这时,有人呼唤他:“禀报大人,这些黑衣人似乎全都服毒自尽了。”
苏君安和何县承都愣了愣,苏君安又走到黑衣人的面前,查看伤势和脉息。
“咽气了。”最终,苏君安掰开他们的嘴,发现里面都有一个毒囊。看来这些死士是被人专门驯养的。危难时刻便会服毒自尽,才少受些罪,也能确保主子的信息不会被泄露。
“哎......”何大人的脸色更加阴沉:“这件事情看来不好办啊。这位壮士,看来,您得跟我们走上一趟了。”
“好。”苏君安双手作揖,爽快地答应道:“苏君安愿随大人走上一趟,正好苏某也想知道,究竟是谁,这般穷凶极恶地想要置苏某于死地。”
“苏......您是......苏君安?!”何大人似乎觉得有些不可思议,语气磕磕巴巴地问道。
“是啊。”苏君安回答。
“您便是当朝的武安将军?镇国大将军的儿子?如今重归故地了?!”何大人仍不肯十分相信,再次问了一遍。
“是。”苏君安又答了一遍。
“哎哟!”何大人闻言,手忙脚乱地要给苏君安磕头:“武安将军,下官南番城永巷县县承何光耀。”
第一百二十九章 永巷的命案
“下官眼拙,有眼不识泰山。还望武安将军恕下官有失远迎知罪。”
“参见武安将军!”在场的衙门捕快也跟着何县承的动作跪了下来。
“无妨。”苏君安私下为人也随和,没有丝毫的官架子,他上前扶起何县承:“我这次回来,本也只是办些事情,不想大张旗鼓,怎奈何有人一路追杀,让我不得安宁。”
“将军可有些猜测,这杀手是什么人派来的?”何县承问道。
苏君安看了看空荡无人的街道:“目前还不确定。不过,我还是要查些事情的,你们暂时莫要泄露我的身份。”
苏君安从前并未得罪过什么人,而且,这些杀手是自从他离开了京都后才出现的。十有**是有人不想让他知道自己的身世,所以千方百计地阻止他。
所以,现在敌暗我明,当务之急是保护好自己,也保护好永巷的故人们。
“再者。”苏君安担心永巷从前的邻居们遭到黑衣人的算计:“多派些高手去保护永巷的人,即刻安排下去,切莫大意了。”
苏君安弯弯绕绕走了一路,还是没能逃脱黑衣人的追杀。若是黑衣人查到了苏君安从前的故居,怕是要斩草除根,将从前的证人一一屠杀了。
所以,现在苏君安并不能贸然去永巷,只能让何大人先派些高手去镇守着,自己再另想办法。有衙门的人镇守着永巷,估摸着黑衣人也会顾虑些。
“好。”何大人招呼来衙门捕头,将这件事情交代了下去。
“武安将军。”何县承照章办事:“按照规矩,您是此案的当事人,所以还得跟下官到衙门走一趟,做个笔录。”
“好。”苏君安答应:“何大人带路就是。”
一行人除了几个留下收拾刺客尸体的捕快,其余人都护送着何县承和苏君安先回衙门。
苏君安沿路留意着南番城的景象,比以往印象里繁华了许多。可山水还是从前的山水,他怀念的也还是从前的人。
到了衙门,何县承也不敢怠慢,将苏君安奉为上宾,师爷便在一旁问他许多关于刺客的问题。
与此同时,苏月娄的伤情也总算稳定下来了,苏父因为朝廷上面的琐事不得空,也派了人去往马场,想要接她回家。
可是苏月娄的一整颗心依旧悬着,因为现在京都却依然没有苏君安的消息。
“二小姐。”吴昊见她探头探脑向外望,出言提醒道:“您不用看了,老爷说了,今天就会派人将您接回苏府。”
现在青绾昀湘都被她吩咐去煎药,苏月娄身边就只有吴昊不离不弃地守着。
苏月娄撇了撇嘴,有些怨怼地望向吴昊:“我哥都走了这么多天,你一点都不担心?”
“担心。”吴昊如同木头疙瘩一般一板一眼:“但大少爷总有他自己的用意。大少爷武功高强,总会平安回来的。”
“你说......他大过年的回南番城做什么?难不成是去查什么事情?”苏月娄看向吴昊:“哥哥走的时候可是跟你说了什么?”
“不曾。”吴昊如实回答道。
“你既然也担心他,要不我们趁着爹的人还没有来,我们溜出去?”苏月娄试图劝说吴昊跟随她一同去找苏君安。
“二小姐,您知道大少爷去做什么事情么?”吴昊反问道。
“不知道。”
“那如果他有顶重要的事情要做,却不愿意让我们知道呢?”吴昊说道:“大少爷从前无论走哪里,都是将我带在身边的。这次独自外出,一定是有自己的用意。”
“我不管!”苏月娄有些任性:“还有什么事情是兄妹不能知道的事情了?我就是担心他的安危,所以才迫不及待地想要去找他!”
苏月娄见说不动吴昊这个榆木疙瘩,头疼地抚了抚额。
吴昊始终拦在苏月娄的床前:“不管怎么说,老爷下了吩咐,除了马场和苏府,您哪里也不许去。末将也担不起拐带二小姐的罪名。”
“再者说了,若是安少爷知道你受伤了,心里一定会难过,更不用说让您负伤偷溜了出去。”
“哎!”苏月娄感到无奈。估摸着时间,苏府来的人现下大概也快到了,若在不抓紧时间,趁此机会逃出去,回了苏府恐怕就没有机会了。
有了!苏月娄心生一计。
“啪!”她坐在床上,两手捶打着自己的双腿:“都怪哥哥!往常都是事事有着落的,前几天究竟是犯了什么毛病,竟然一言不发就走了。”
“他没有保护好我,才让我受了这么重的伤,如今还害我这么担惊受怕着,总有一天,我非得被这样的哥哥气死不可!”
苏月娄似乎怒火攻心,双手捶打得用力,眼泪也瞬间如同断线的珍珠一样滚落下来。
“二小姐......”吴昊也似乎被苏月娄突如其来的情绪吓住,一时间有点懵,找不到话语来安慰她:“您别激动,大少爷他......”
“啊”吴昊话音还没落,苏月娄却突然捂着胸口,顺势往床上躺去:“我......我好难受......”
“二小姐。”吴昊见状,似乎半信半疑,想凑上前去搭苏月娄的脉息。正在这时,苏月娄却两眼一翻,似乎晕了过去。
“二小姐。”吴昊这才慌了神,上前摇了摇苏月娄的肩膀,又拍了拍她的脸,苏月娄却没有任何反应。
“哎......”吴昊叹了口气,急忙起身走向屋外,想将皇上留在马场的太医叫过来看看。
他似乎又有些不放心似的,走出去几步又折返了回来,将马场的房门关上,顺带将房门上的门栓栓上了。
苏月娄听屋外的动静越来越小,心里盘算着吴昊已经走远了,才从床上坐了起来。
她推了推门,发现推不开门是从外面拴上了。
若是寻常人,定是没有办法将这门打开的,可苏月娄前世似乎在缺一门中看到过,这样的门栓,似乎是十分好打开的。
苏月娄趁着四下无人的机会下了床,又将绑在腿上的金乌刀抽了出来,将匕首的尖端插在了门缝里,一来二去,门栓就打开了。
苏月娄见状,这才满意地将金乌刀插回了绑在腿上的鞘中。要说这三殿下送的金乌刀还真不错,三番两次帮了她的大忙。
苏月娄趁着短暂的空隙,迅速溜进了马场,骑了一匹马就直往外跑去。
她着急跑出去,所以见了马场的人也不打招呼,只从马上飞驰而过,别人都不曾看清她的容貌,还以为是谁家的贵小姐过来马场游玩的。
出了马场,她便一路没有停歇,直直地往南番城跑去。
吴昊带领了太医回来,看见大门打开,便觉得有些不妙。他三两步走上前去,在苏月娄所在的房间里找了个遍,都没有见到苏月娄的身影,这才知道大事不好了。
苏君安在县衙做完了笔录,又让人重新清洗包扎了一遍伤口,何县承就已经安排底下的人为他做好了接风洗尘的宴席。
苏君安奔波了一路,因为黑衣人的追杀一直没有休息好,甚至也没有吃上一顿饱饭,这会儿也不推辞,与何县承用餐,一口气吃了许多。
吃饱喝足之后,何县承又已经在县衙附近为苏君安安排好了栖身的地方,正好苏君安也累了,当下回老宅又不好,索性就留在了县衙附近。
他想着,等明日养足了精神,手臂上的新伤结痂,就回永巷老家去,看看那间低矮的土房子是否还在,四邻似乎还都是从前的模样。
从前家里穷,永巷的同乡大多都嫌弃他们家。可也总有几个叔叔婶婶,见他和年幼的妹妹可爱,总免不了关爱些,宽裕的时候给他和妹妹送些麦芽糖吃。
就像从前的邻居李大娘、张姨婆,都是对他们兄妹两个十分好的人,现在隔了十年之久,也不知道他们是否还好,
苏君安在客栈,也有衙门的人守护者,一觉睡得香甜,直到第二天日上三竿的时候,才被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吵醒了。
“大人,大人!”门外是何县承的声音,他来得急,现在正急促地敲着苏君安的房门:“大事不好了!”
苏君安猛地惊醒,从床上坐起他已经隐隐预感到了发生的事情。
“什么事?”苏君安急忙打开房门。
“武安将军。”何县承压低了声音:“今早守在永巷的捕快来报,昨晚他们中了迷烟,今早醒来的时候,永巷里面的李大娘一家,足足十八口人,被灭门了。”
“什么?”苏君安从头麻到脚:“李大娘?!”
为了验证事实,苏君安迅速地将外袍披上了身:“走,去看看。”
永巷的生活气息与当年苏君安在的时候一般无二。只是,苏君安一推开门,就看到了横七竖八的尸体。
“啊”四周的街坊邻居都挤在李家的门前围观,几个胆小的妇人见了,尖叫着别过头去。
死者中,有古稀之年的李家爷爷,有勤劳善良的李大娘,还有李家的男人,和李家媳妇、小孙子等人。
第一百三十章 当年的手稿
李家十八口人的性命皆被夺去,尸体也都被杀手搬到了院中,似乎是在向苏君安示威;又或者是警告其他人什么。
苏君安双眼通红、双手紧攥着也许,这一趟自己来错了。
可是开弓没有回头箭,既然背上了人命,这件事情就更不能终止。不但如此,他还要揪出背后操纵、杀了李大娘满门的凶手!
“大人。”何县承也有些难过,他上前道:“说起来,也是衙门保护不力,大人若是要罚,下官认便是了。”
“不怪你,是我大意了。”苏君安从京都一路走来,若不是听力非凡,一路上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警戒着,恐怕也遭了这些下作手段的算计。
“好好查一查此案,将李大娘一家好好安葬了吧。”苏君安有些无奈,更多的是对永巷百姓的愧疚,还有自责。
“若县承人手不够,我再修书一封,差人去其他地方找些高手来。总之,再不能发生今天这样的事情了”。
“大人。”何县承大概看出了苏君安的情绪,上前宽慰道:“您也不必自责,昨晚您也特意吩咐下去,差了人暗中保护着永巷的百姓。如今发生这样的事情,也是我们都不曾料到的。”
“要说这背后的人也真是阴狠,若是抓到,大人也一定要替永巷的百姓做主啊。”
“一定。”苏君安说着,转身离开。
今天他便刻意在大街上晃荡着,等着那黑衣人前来下手,可是那黑衣人似乎有了警惕,直到天黑也没再出现。
苏君安此刻也不能回到永巷老家去,怕从前的乡邻们再遭了杀手的毒手。一连几日,他都是白天在外游荡,想引诱出幕后凶手,可都没有结果。
而李大娘一家的案子,捕快和仵作将在场的证据等查了个遍,依旧没有任何结果。可见杀手心思缜密,这案子再拖下去,恐怕是要成为悬案,难以给乡亲们一个交代了。
这日去邻县的人请了些高手回来,见那些杀手迟迟没有动作,苏君安也有些按捺不住了。吃过晚饭后,便带着一队数十人马赶往永巷。
天黑了下来,到了永巷老家,就见那老旧的木门上,生锈的铁锁。
物是人非!不过那把生锈的铁锁,似乎在暗示着还没有人进到里面去过。
“叮!”苏君安手中的剑砍在铁锁上,发出清脆的一声响,那个老旧的铁锁也瞬间被刀剑劈砍在地上。
苏君安走在最前面,进了屋。
老屋院子里有一颗银杏树,如今过了十年,竟越发地丰茂了,银杏树旁也长了许多杂草。整个院子,都给人一种苍凉之感。
“小心!”苏君安察觉到了几分不同寻常的气息,正提醒着众人,就见银杏树上跃下一个身着黑衣的杀手,手中的剑直逼苏君安的命门。
看他的身形,似乎就是上次被苏君安挑落面纱的那位。
苏君安提了剑迎战,其他人见状,也纷纷想冲上前去帮忙。可脚步刚迈出去,就见里屋、院墙外,又蹿出十多个身着黑衣的杀手。
一时间,苏家老宅里打斗一片,乱作一团。
好在我众敌寡,苏君安的功夫在那黑衣人之上,上次是因为急于求成,才被他给伤了。不一会儿,黑衣的蒙面杀手就被苏君安一剑重创,倒在了苏君安的剑下。
这次苏君安带着高手有备而来,其他黑衣人,也都死的死,伤的伤。
“都别动!”苏君安的剑抵在了黑衣人头领的喉咙处,说道。头领蒙着面,却受了重伤,此刻他的心脏到胳膊处,有一道深可见骨的新伤。
其他的黑衣人见状,停止了攻势。
苏君安知道他们牙缝里都有一颗毒囊,当下弯下腰去,将黑衣人头领的下巴扼住,想要阻止他自尽。
“拿绳子来。”苏君安吩咐道。他想现将黑衣人头领捆绑了,再将他嘴里的毒囊取出来,以免黑衣人首领再想出什么招儿。
苏君安做得十分小心,可尽管他处处防备着,那些黑衣人还是十分狡诈。
“头儿,快走!”苏君安全心防备着黑衣人头领,身后却有一个黑衣人,挣脱了衙门帮手的束缚,举着拳头朝着苏君安的后背冲了上来。
苏君安侧身躲过,躺在地上的黑衣人头领似乎找到了机会,伸出右手想要扼住苏君安的脖子。苏君安早已意识到,抓住他的胳膊来了个结结实实的后摔。
“噗......”那黑衣人头领猛地吐出一口鲜血来,染红了他的面纱。这似乎是他跟苏君安交手以来,败得最惨的一次。
“头儿,快走!”正在这时,刚刚那个冲上前来的黑衣人又打翻了两个上前想要制止他的人,朝着苏君安冲了上来。他想与苏君安缠斗,好给那个头领逃跑的时间。
苏君安此刻似乎有点体力不支,竟然被那个黑衣人打得后退了几步,吃痛地捂住了胳膊上的旧伤。其他人见有逃脱的希望,也纷纷准备挣脱逃跑。
一时间,宅子里又是一阵打斗。最后,苏君安不能力敌,似乎还是放跑了两三个残兵败将包括那个被苏君安重创了的黑衣人首领。
苏君安一行人似乎有些不甘心,一直追出了院子,苏君安见那两三个黑衣人走远,这才伸手,做了个停止的手势:“别追了。”
“暗中派几个轻功好些的,跟着他们。”苏君安安排下去。
“头儿。”捕快问道:“这是......”
刚才在跟那个黑衣人交手的时候,苏君安就捂住了自己的胳膊。
可是衙门的人都知道,他胳膊上的伤并不重,而且伤口已经结痂,按理说苏君安这样的铮铮铁骨,并不会因为这样一点小伤,被一个普通的杀手打倒。
所以其他几个聪明的捕快也都留了个心思,猫抓耗子般地将几个伤残的杀手放出了十米开外,见苏君安下了刚才的命令,便明白了苏君安的用意。
他这是见不能活捉这些黑衣人,所以要故意放走他们,好让我方的人有线索可以寻。
只是,能下这样大工夫来刺杀他的人,一定不简单,也不知道这次的任务是否能够顺利完成。
这时,三个功夫好些的捕快已经悄悄跟了上去。
苏君安回头,又是一地狼藉的鲜血是尸体。
“将这些尸体都处理了吧。”我方人数较多,今日完全占了上风。
又因为这里有苏君安在,衙门的人并未出现重伤或者死亡,倒是那些黑衣人伤亡惨重,恐怕一时半会儿是不敢再来烦扰了。
衙门的人听了,也就将那些黑衣人的尸体一一拖了出去,检查过后,便一把火烧了。
处理完这一切已经是半夜,苏君安让他们先回了衙门,自己就留在了老家里。他一直没有忘记,要查找自己的身世。
苏君安推开门进了里屋,里屋的陈设上,已经积上了厚厚的一层灰。一些灰尘被人的指尖拂过,似乎是那些闯入的杀手做的。
可里屋陈设简单,似乎也没有什么蛛丝马迹可以让黑衣人找到的,所以里屋的东西并没有丢。
十年前苏家贫困,加上已经举家搬迁到了京都,所以里屋的物件早已在十年前处理过了,里面的陈设也十分简单,只有一张未铺草席的床,还有一张掉了漆的书桌。
苏君安知道,除了这些,床底下还藏着些当时父亲不舍得卖掉、又带不走的书籍。苏君安将它们整理出来,一一翻过,有孙子兵法、奇门遁甲这一系列的兵书,还有父亲当年随手写下的手稿。
苏君安将泛黄的宣纸一页页翻开,就见到了上面龙飞凤舞的字迹那上面,还记录着范家兵法的要领。
如果说奇门遁甲讲求御人、御权,孙子兵法讲求实战的计策,那么范家兵法就是针对人性的弱点,通过两方将领的交锋分析破绽,把握将领和当权者的弱点,从而一招制敌。
若是如苏君安在苏父书房里看到的信上所说,苏父是得了范家兵法,才成就了如今的一朝元老地位,那么也不足为奇了。
而父亲教育自己的许多兵法上的制胜要义,在书中并没有来源,也极有可能是出自范氏兵法的。
据苏君安所知,范家从前也是满门忠烈,忠心于前朝。
只是,历来狡兔死、走狗烹,何况据民间传说,范氏主母与前朝皇帝(梁宣帝的父亲)更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
所以范氏满门当年受了前朝妃子陷害,死的死,流放的流放,直到今朝才被梁宣帝沉冤昭雪。可是那一本名震天下的范家兵法,也早在前朝被焚毁了。
如今联想到在父亲的书房看到这样的记载,还有眼前父亲当年留下的手抄笔记,彻底推翻了苏君安对这件事的理解。
如果说那封信是真的、这手稿是父亲当年亲手所写,那么范家兵法并没有失传,还极有可能与苏家的发迹有着莫大的关系......
苏君安的头脑飞速运转着那么,他极有可能是范氏之子。
第一百三十一章 是不是亲兄妹
也极有可能,父亲也是为了保住他,不让他知道自己家族曾经悲惨的遭遇,才不将他的身世告诉他。
毕竟,前朝范氏一族蒙受冤屈,那些范氏的女子,都被卖到了花柳巷!他哪里是什么贵公子,什么文武双全的武安将军?!分明是......
苏君安这样推断着,心里就有些懊悔当初他在父亲的书房看到了那封信,就想着自己被隐瞒的身世,不顾一切地前来寻找真相。
可是父亲现在也许在为他担惊受怕,还有妹妹,也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也许他们会因为他,受到皇上的责问,或者担惊受怕地度过这一个年。
他们本跟他没有血缘关系,却给了他一个家,给了他别人不曾给的温暖。他却这般忘恩负义,甚至连一句当年的交代都没有,就擅自跑回了永巷。
“吱呀......”正在这时,苏君安却听得院外的门发出一声响,似乎有什么人推门而入。
苏君安抽出腰间的剑,等着门外的人的靠近。可是听脚步声,却是他十分熟悉的,那脚步声绵软缓慢,似乎是在观察着,又似乎是因为那人受了伤。
“吱呀......”里屋的门也被推开。此时天已经全黑了,借着月光,苏月娄发现里屋背后站着一个男子,当即挥着手中的匕首刺了下去。
“月儿,是我。”苏君安的剑挡住了苏月娄的匕首,险险地说道。
“哥,哥哥......”苏月娄听到苏君安熟悉的声音,有些激动:“我看到门外那么多的血迹,我还以为......”
苏月娄收回匕首,毫无防备地抱住苏君安哭起来:“臭哥哥,坏哥哥,你有什么事情不能跟我说的,你要是想回来,就叫上我一起嘛,干嘛丢下我......”
“好了。”苏君安本就心乱,现在苏月娄抱着他,发丝蹭得他的脖子痒痒的,可是苏月娄抱他抱得十分紧,他也不好推开。
他伸手抚了抚苏月娄的背:“月儿,别哭......”
“我没事。”苏君安说着,望了望天边的月色。许多年前,他也曾在这屋里,和苏月娄这样亲密。如今,同样的人,却有些不同的意味了。
苏君安想着自己**不离十的身世,忽而就觉得苏月娄竟是那样的遥不可及了。
“月儿。”苏君安声音低沉:“若我不是你哥哥,你还会这么喜欢我吗?”
“哥哥......”苏月娄不解地望着苏君安:“你在说什么?我们是兄妹啊!”
苏君安摸了摸苏月娄的头:“若不是呢?”
苏月娄似乎发现了什么端倪,眼睛咕噜转着:“哥哥,难道说......”
难道说,他这次回来,就是为了调查自己的身世的?现在他所知道的,已经**不离十了么?
两人视线相对,苏君安一直没有说话。
“哥哥,不管你是不是我的亲哥哥,我待你,都会和从前无二的。”苏月娄望着苏君安,真诚地说道。
苏君安苦笑,伸出的手不知道该不该抱住苏月娄:“这好像一场梦,我也不知道究竟是不是......”
“哥哥,我......”忽而,苏月娄的头一阵眩晕,下一次,就晃晃悠悠地要倒下去。苏君安被她突如其来的状况吓住,伸手去扶她:“月儿。”
然而,苏月娄却晕了过去。
苏君安顾不得想太多,他将苏月娄打横抱起,就往县衙外的驿站赶去。
深夜,苏君安将苏月娄安置在了驿站的客房里,又让郎中替她看了病,这才得知她负伤的事情。
原本苏月娄身上的伤都要好了,却因为几日马不停蹄的颠簸,加上风餐露宿,才又严重了许多。若不是今天突然晕倒,苏君安都不知道。
苏君安有些自责,如今,都是自己没有保护好她,这才让她一路奔波,受了这样大的罪。难以想象,她独自一个人,是怎么从京都一路到了这里。
“哥哥。”正在这时,苏月娄却醒了,叫了苏君安一声。苏君安回过头,看着她苍白的脸色,更有些自责了。
“你先好好休息。”他走过去,替苏月娄掖了掖被角:“也真是的,怎么受了这么重的伤的?”
“你明天还要去调查事情,是么?”苏月娄没有直接回答,问道。
“是。”苏君安承认:“最近那些黑衣人受了重创,一时半会儿不会出来造次了。我会派些人保护你。你这些天,就好好在驿站休息就是了。”
“哥哥。”苏月娄像往常一样握住苏君安的手:“你不让我跟你一起,我会担心你的。”
苏君安单手捧着苏月娄的脸:“你要是跟我去了,我才会担心的。不管怎么说,你都是苏家的金枝玉叶,不该来找我,更不该陪我冒这个险。”
“哥哥,我不管!”苏月娄两手握着苏君安的一只手撒娇道:“你是我哥哥,我该跟着你的。”
“我都不知道从何查起,你跟着我去哪里?”苏君安看着苏月娄,笑道。
“不知道从何查起?”
“是,我来永巷的第一天,李大娘一家就被杀了。杀手似乎是在警告我们,或者是在警告永巷的人。现在,我更不敢去问他们要线索了。”
“那......李大娘一家的尸体呢?顺着她们去查,说不定会有结果的。”苏月娄感慨:“李大娘家那么好的人,怎么也......”
“是啊。”苏君安也叹了一口气:“李大娘一家的尸体,都由仵作验过了。仵作只说是高手干的,至于其他线索那些杀手做事缜密,再没有了。”
苏月娄听了他的话,也陷入了沉默。
“哎!”苏月娄抬头:“你还记不记得从前为我们接生的婆婆?”
从前,听娘亲说过,为他们兄妹二人接生的,都是同一个人,那人就是邻村的曹婆婆。如果找到曹婆婆的话,说不定这些问题都能迎刃而解。
“对啊!”苏君安拍了拍手,回忆道:“我听娘说起过,邻村有个外号叫‘曹小手’的婆婆,接生技艺是一等一的好。当初,咱们兄妹二人,都是她接生的。”
苏君安回忆着,一边想着也许,也许是自己多心了。当年金氏十月怀胎,他怎么会不是金氏所生呢?如果自己真是范氏家族的孩子,那金氏自己的孩子,又去了哪里呢?
只是,想到范氏留下的那封信上的“君安”二字,苏君安还是有些不解。
为了保护苏月娄,苏君安安顿好了她,便在她外面的一间屋里睡下了。
可夜长梦多,想到曹婆婆的事情,苏君安就翻来覆去地睡不着觉。苏君安睡到清晨,实在睡不着,就想着先到邻村,也许还能发现什么线索。
这样想着,苏君安就摸黑起身,披了件外袍出门。
“照顾好她。”他朝着看护苏月娄的衙役交代了几句,便离开了。一路慢慢悠悠走到邻村,天也渐渐亮了。
远远地,苏君安向着早起的农户一路问路,就来到了曹婆婆家的屋外。那座低矮的、冒着炊烟的房子,似乎就是曹婆婆的家了。
正在这时,苏君安见一个陌生的男子在敲曹婆婆家的门:“曹婆婆,曹婆婆,开开门呐!”
“来了来了,谁啊。”屋里一个妇人的声音响起。不一会儿,曹婆婆家的门就被开开了。只见传说中的曹婆婆一脸慈祥,却也有六七十岁的模样了。
“曹婆婆。”来人穿着一身青衫,谦恭有礼地递上一个箱子,里面似乎装了些银子:“我是邻村苏家的公子,当年多亏您替我娘接生。如今回来,晚辈也给您备了薄礼。”
“这......”曹婆婆皱着眉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曹婆婆,我是前几日回来的。百日里事情多,难免忙些,今早才得了空闲,所以这么早前来,多少有些冒犯曹婆婆了。”
“没有没有。不过,当年替你娘接生,我也是收了钱的,这银子就不必了。你若是还没吃早饭,就进来一起,也就是添一双筷子的事情。”
“哦!”那人朝着曹婆婆作揖:“那就谢谢婆婆了。”
两人一前一后进了曹家,正是清晨,那男人却在后面顺势关上了门。那人环顾四周:“曹婆婆,您一个人住吗?”
曹婆婆似乎察觉出什么不对来:“是啊。”
“不过,话说回来,我接生过的孩子可多了,你......是哪家的啊?”曹婆婆迟疑着问道。
“我是苏齐章家的大公子啊。”那人答着,门外的苏君安却听得真切。
在见到这男人的第一眼,苏君安也察觉出这男人的不对劲来。所以那男人关上门,苏君安就后脚跟了上来,在外面听着两人的谈话。
看来,十之**是有问题的了。
“哦,是苏家的大公子啊。”曹婆婆笑着,走到灶台盛饭:“据说,现在苏家发达了,苏家大公子也出息,被朝廷赐了封号,赏了荣耀,可是真的?”
那男人却不直接回答,而是问道:“曹婆婆,当年,您在苏家,是否还为一个姓范的女人接生过?”
曹婆婆手中的碗“叮当”滚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碎了。
第一百三十二章 身世之谜
“哦,不好意思。”曹婆婆讪笑着,捡起地上碗的碎片:“哪有什么姓范的女子?不过是外人以讹传讹罢了。”
“是吗?”正在这时,一把冰凉的匕首抵在了曹婆婆的腰上:“我听说,您在苏家,可是接生了两位产妇呢。”
“这......”曹婆婆感受到腰间的尖锐,脸上露出了惊恐的神色,向后看去:“你不是苏家大公子?!”
“是,我是要你命的阎王!”那男人目露凶光,手中的匕首就高举了起来,眼看着就要刺进曹婆婆的胸口。
“叮......”关键时刻,苏君安一脚踹开门,手中的剑已经精准无误地朝着那杀手的手上飞去了。下一刻,苏君安掷出的剑就打在了杀手的匕首上,将他手中的匕首打落了。
“哪儿来的冒牌货,竟然冒充本将军行凶杀人?!”
苏君安说着,三两步走到那杀手面前,打出了拳头。苏君安与他正面交锋,然而这杀手实力不济,还没有前些日子被他重创的黑衣人头领功夫高强。
所以,几个回合下来,那杀手被苏君安扼住了喉咙,已经没有了还手之力。
“苏家少爷。”正在苏君安想要一招结果那杀手的时候,曹婆婆开口:“且慢。”
苏君安这才住了手,听曹婆婆说话。
“婆婆一生都为人接生。从婆婆手上带到这世上的小生命,不说上万,也有成千了。婆婆一生行善,实在不想让人因为我而丧命。”
“可是。”苏君安并不想放这杀手离开。这样的人,作恶毫无愧意,说不定还会反过来反咬一口的:“婆婆,他是杀手,若是不杀了他,他还会作恶的。”
“哎......”曹婆婆有些难过,往日她哪里见过这样的场面。曹婆婆弓着身子,向着苏军安求情:“大少爷,上天有好生之德,你还是放他一马吧。”
苏君安这才犹豫了一番,放开锁在他喉咙的手:“还不快滚!”
那杀人站起来,恨恨地望着苏君安,过了半晌,才转身离开。
“婆婆。”苏君安上前去扶她。
“噗......”正在这时,曹婆婆却看见那杀手从袖中迅速抽出一根竹筒来。他将竹筒放在嘴边一吹,一根银针就朝着苏君安飞了过来。
“小心!”这时候,曹婆婆眼疾手快地推开苏君安,自己受了那银针。
“曹婆婆!”苏君安也惊了。那根银针已经刺入了曹婆婆的颈部。
苏君安迅速地拔下那根银针:“曹婆婆,您怎么样?”再回头看时,那杀手忌惮苏君安,已经骑上马,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那银针上有剧毒。此时,曹婆婆已经口吐白沫,看样子,似乎快要活不成了。
“婆婆。”苏君安没想到又因为自己,害了一个无辜善良的百姓:“您撑住,我这就带您去找大夫。”
“不......不用了。”曹婆婆伸手抓住了苏君安的手腕:“当年,当年......”
“婆婆。”苏君安望着曹婆婆口吐白沫,想要制止她开口说话。
“当年,苏府收留了一个受伤的妇人,与金氏一同生下孩子,是个男婴;而金氏的孩子,早就......早就......”
话还没说完,曹婆婆就咽了气。
“婆婆......”苏君安叫着曹婆婆,曹婆婆却没有了生气。
苏君安将曹婆婆身上拔出的银针收下,又安葬好了曹婆婆,才一路又神情低落地回了衙门。这时苏月娄也已经醒了。
“哥哥,可有结果了?”苏月娄见苏君安回来,问道。
“嗯。”苏君安点点头,却并不打算继续说下去。
“如何?”苏月娄却十分好奇。
“等回到京都去,我再慢慢跟你说。”这件事情,苏月娄知道得越多,也就越危险。苏君安不在这个时候告诉她,也是对她的一种保护。
“报......”门外似乎有人前来禀报什么事情。
“进来。”苏君安说道。
“报告武安将军,跟踪那个蒙面杀手的两名捕快回来了,正在衙门和何县承交代情况。武安将军是否去衙门一趟?”
“去。”苏君安说着,吩咐他们提苏月娄弄些清粥小菜做早膳,也出了房门。
衙门里一片肃静,后面的院子里,两名捕快模样的人在跟何县承说着什么。
“可有什么线索了?”苏君安走了进来,问道。
“是。”按照官衔的等级制度,几人都对着苏君安拱手作揖。其中一名捕头开口:“禀告武安将军,我们昨晚追到了十里外的庄子外,看见那个蒙面杀手跟一个老大娘接洽。”
“老大娘?”苏君安有些不解。按理说,根据以往接连不断的刺杀来看,想要对付他的人,一定财力雄厚而且权力也应当不小的,怎么会是老大娘?!
“可有看清她的样貌特征?”苏君安又接着问道。
“样子是有些老的。不过,看她的打扮,也是一身的绫罗绸缎,定不是寻常人家用得起的。”
“而且,那老大娘言语之间似乎提到什么‘公主’。所以,下官猜测那老大娘也许是宫里人,更可能是受人指使,所以不敢贸然出手。”另一个捕快也跟着说道。
“公主?!”苏君安此番更有些不解了。他从未与宫中哪位公主结怨过。又是谁这么狠想要置他于死地呢?!
宫中的公主大多是温婉和蔼的,只有一位,权势滔天,而且,受当今梁宣帝百般宠溺那就是思琴公主。
苏君安沉思着看来,最近发生的命案,还要靠他自己,回到京都,看看能不能找到答案了。
“武安将军,您说,这要真是宫里的人,那下官一个小小县承,又如何开罪得起?可是杀人偿命,这件案子,又总不能......”
“这件事情因我而起,我便回京都好好查一查。”苏君安冷静地分析道:“既然他们一心置我于死地,肯定不会善罢甘休的,我便要想办法抓一抓他们的狐狸尾巴。”
苏君安下了决心。公主又如何?!人不犯我我不烦我。她几次三番派了杀手来杀害自己,若是真的将她揪了出来,管他什么狗屁公主,总要将她一剑杀了才解气。
苏君安回了不远处的客栈。让苏月娄换上一身轻便的衣服,又与她一同吃了些早饭,才匆匆地收拾了行李,去跟何县承告别。
黑衣人的目标是苏君安,若是他们走了,永巷大概也就太平了。
“何县承。”此时,何县承正在县衙翻看最近发生的案子,就见苏君安走来。
“今天早上,邻县又发生了一桩命案,接生的曹婆婆死于中毒。方才想着那个蒙面杀手的事情,一时忘了将这证物交给你。”
苏君安将那根被自己收下的银针从丝帕中取出,连同丝帕一起递到案桌上:“曹婆婆为人善良,我不忍心让她暴尸在家,所以早上回来之前就将她草草葬了。你们查明真相后,也可将她重新厚葬。”
苏君安说着,从怀中掏出一锭金子放在了桌上:“这些天何县承的照顾,我记下了。”
“我离家多日,该将妹妹送回家了。最近连发的多起命案,还望何县承多劳心。犯案的凶手一旦抓到,我也会想办法给何县承送消息的。”
“可是......”何县承有些不放心:“那些杀手在暗处,若是与你们正面交锋,你们怕是不能力敌啊。”
“那何县承,就给我们拨几个功夫好的捕头同行吧。”苏君安半开玩笑似的说道。
现在苏君安的身世似乎真相大白,他始终是要将苏家的金枝玉叶送回去的。就算拖得再久,那些杀手也总会伺机而动。
如此,自己走了,永巷也正好太平了。
“好。”何县承答应着,即刻办了下去。不消片刻,回京都的人马都已经准备妥当。
只是,苏君安和苏月娄如何走,却犯了难。
苏君安想着,与苏月娄分开走,那些黑衣人的目标是自己,总不至于对苏月娄造成什么威胁;可苏月娄却不愿意。
而且苏月娄身上的伤还没痊愈,总要有人在身边照顾她的。
苏君安说不过苏月娄,在她的软磨硬泡下,苏君安还是答应将苏月娄带在身边。
两人坐在何县承准备好的宽敞的马车中,马车便缓缓行动了。
一路上,苏月娄侧躺在苏君安手臂上,因为找到了苏君安,她似乎心情不错,甚至还在他身边唱起了家乡小调。
苏君安对待苏月娄的心境却有些不同了。可见苏月娄心情不错,他又不忍心打搅。
“这次回来,可有什么感想?”苏君安问道。
“见到哥哥了,月儿自然是开心的。”苏月娄说着,搂了搂苏君安的胳膊:“哥哥,你下次可不能这样一声不吭地就走了,我会很担心的。”
“可是这次回来,因我而死的就有几十口人。”苏君安心里仍放不下包袱:“百姓何辜?要因为我而遭受这样的浩劫?!”
“哥哥,所以我们应该早点查明真相,才能还他们一个公道。”苏月娄的心情也低落了下来。
第一百三十三章 三人相遇
“其实你并没有做错什么。错的是那些杀人不眨眼的恶魔。”
苏君安虽说在战场上杀敌无数,可那是刀剑无情、真枪实弹的战场。他向来看不上欺软怕硬、伤害百姓之人。
“不过话说回来。”苏月娄垂下眼睑:“我依稀记得李大娘,我小的时候,她似乎对我们是十分好的。还有曹婆婆,也是十里八村有名的大善人。”
“是啊。”苏君安抿了抿嘴唇。
“别说话。”正在这时,苏君安的耳朵动了动,不远处似乎传来了风声,夹杂着几分杀气。
苏月娄也不敢大意,在轿中坐了起来。
“有刺客!”外面不知是谁喊了一声,一支箭就飞了出来,射在了两人乘坐的轿子上。
“别动!”苏君安交代了苏月娄一句,就拿起一旁的剑,出了轿子。
那幕后黑手的财力还真是雄厚,只是短短几天,又找来了这么多的杀手。似乎非要将苏君安置于死地不可。
苏君安看清了眼前的形式,也便不会手下留情。一个翻身下了马车,三招之内就将一个刺客斩于马下。
苏月娄此刻受了伤,若是出去,只能为苏君安增加心理负担,所以苏月娄便识趣地按照苏君安的话坐在轿子里观战,看苏君安是否有危险。
不过,这次他们找来的杀手显然没有上次出色了,不一会儿就被苏君安和其他捕快斩杀在马下。
照例搜索完他们的身,苏君安便将马车上的那根箭拔下,上了马车。
“我们走。”赶路要紧,苏君安也没心思处理这些黑衣人的尸体,带着他们走了。
马车中,苏月娄的目光一直定格在苏君安脸上,也不知道她在想些什么。
苏君安似乎也察觉到了她的目光,转过头来看了她一眼,笑了笑:“怕不怕?”
苏月娄摇摇头:“他们都是该死的人,没什么可怕的。”
“只是,难以想象,你不是我亲哥哥。”苏月娄话一出口,苏君安的心便没来由地抽动了一下。
“如果我真不是你哥哥,你......你会喜欢我吗?”苏君安侧身看着窗外的风景,脸似乎烫得厉害。
苏月娄愣了一愣:“喜欢啊,不管我们是不是有血缘关系,我都会和从前一样喜欢你的。不然,我干嘛要从京都跑到南番城来找你?”
算了。苏君安咽了咽口水,没勇气再问下去。也不知道她是真不明白,还是假不明白。
两人坐在马车中,行了短短三日,何县承安置在他们身边的捕快死伤过半,可见那幕后黑手是下了决心,要铲除掉苏君安了。
苏月娄生性固执,不管苏君安说了多少遍,她也不愿意跟苏君安分开回京。一来二去,苏君安见她执拗,也就不劝她了。
此时正值下午,冬日里朔风凛冽,二人正在轿中小憩,经过一片树林的时候,马车却猛地颠簸了一下。
“砰!”苏君安的身体猛地晃了一晃,下意识地伸手去扶一旁的苏月娄:“你没事吧?”
“没事。”苏月娄稳了稳身子,又伸手挑起了旁边的轿帘。两人向外看去,只见正身处一片树林之中。
“哥,我总感觉......”苏月娄心里毛毛地,不安地看向苏君安。
“你放心,我一定会护你周全的。”
苏君安话音刚落,一柄剑竟从掀起的轿帘飞了进来。
“小心!”苏君安眼疾手快地拉过苏月娄,那柄剑就遒劲有力地插在了轿子中的木板上。
“是吗?”再看时,十多个黑衣人从旁边林子的树上一跃而下,为首的人一副十分不屑的神情。苏君安侧过头看向另一边,也是如此。
四面八方的杀手涌来,加起来也有数十个了。
“苏君安,原本主子只要你一个人的命的,可这美人儿偏偏要跟你一起送死,那也怪不得别人了。”那个为首的杀手看向苏月娄,似乎并不知道这是他的妹妹。
“与她无关。”苏君安也拿起了一旁的剑,下一秒就将宝剑从剑鞘里抽了出来:“你要是真想要我的命,就跟我真刀真枪地打一场,不要伤及无辜,也算是好汉了。”
“是吗?”黑衣人拿着剑就冲了上来:“我既然做了杀手,就断没有让你和我谈条件的理由!”
那人说着,提着剑,一剑就冲着轿帘砍了过来。下一刻,轿子的一侧便破了个半人高的窟窿。
苏君安顺势下去,和那黑衣人打在了一起。
其他杀手也毫不停留,举着剑就朝着那些捕快攻击了过去。
苏月娄此时伤也好得差不多了,当下马车狠狠地颠簸了下,她也迅速地跳下了马车,与黑衣人缠斗。
她似乎还要比那些捕快厉害些,只三两招就打倒了一个杀手,夺过了他手中的剑。
大概人家见她是女子,所以有些轻敌。不过几招,苏月娄就将一个杀手斩下。
苏君安正打斗着,余光瞟到苏月娄,一时有些出神。
为首的黑衣人见状,抓住机会一脚踹在苏君安的胸口,苏君安却险险地躲开了。
“你心有旁骛。”那黑衣人比起之前被苏君安打伤的那个,似乎更厉害些,根本不给他任何踹息的机会,又举着剑上前来。
可苏君安也是久征沙场的人,又怎么会轻易被打败?下一刻,他便接上了那杀手的招。
“那又如何?!”苏君安说着,给了对手狠狠一击。
一时间,场面一片混乱。
可是敌众我寡,最终,还是杀手一派占了上风。
苏月娄也被几个杀手围攻了,苏君安分了心,想要救苏月娄,便将手中的剑掷向了围攻苏月娄的其中一个杀手。
苏君安手中没有了乘手的武器,对手找准了机会,一件砍了下去,苏君安躲闪不及,胳膊上便多了一道血口子。
“哥哥。”苏月娄见状,也有些慌了,她将手中的剑从身下挥了一圈,众人退开半步之时,她就找准机会奔苏君安去了。
现在那些捕快也死的死伤的伤。两人背靠着背,面对着十来个围过来的杀手,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危机。
“苏家大少爷,你没机会了。”杀手头子志在必得,他大手一挥,其他杀手就举着剑围了过来。
“月儿。”苏君安声音有些颤抖:“你不该跟我一起的,这是我自己要受的过,何必拉上你?”
“我不后悔。”苏月娄也说道:“哥哥,谢谢你这一生宠我护我,哪怕跟你一起去死,我也不后悔了。只是爹......”
她话还没说完,那些杀手的剑就砍了下来。苏君安将苏月娄抱在身下,想要护住她。
“哥哥......”苏月娄正担心着,却见几支羽箭破空而来,将围在他们外面的杀手射中了好几个。
可是剩下几个的剑还是砍了下来。苏月娄见状,便拉着苏君安顺势向另一边滚去。好在两人反应够快,苏君安也只是背上受了些皮外伤。
“光天化日,何人在此行凶?!”清冷的声音传来,苏月娄二人看去,才见是六殿下,带着几个大内高手前来。
他穿着一身银白色的袍子,整个人看上去俊逸潇洒、不染纤尘。尤其是他剑眉星目的俊朗,让人见之不忘。
“他怎么来了?”苏君安一时也有些意外。
“六殿下。”苏月娄喊了一声。
“拿下。”六殿下一声令下,身后的几名大内高手便上前去,几招就将那些杀手擒住。依旧是从前遇到的那样,那些被擒住的杀手,都尽数咬破了自己嘴里的毒囊。
苏君安对此并不感到意外,让他意外的是六殿下居然关键时刻出现在了五百里外的密林。
他拱手行礼:“参见六殿下。”苏月娄也朝着梁子邺行礼。
“你受伤了。”六殿下的目光落在苏月娄脸上,又看向一旁的苏君安。他伸手摸出了随身带着的金疮药,递给他:“擦擦吧。”
此时,苏君安和苏月娄两人同样狼狈,不过苏月娄即使被杀手砍破了衣角,浑身裹了一身尘土,也只是受了些皮外伤;苏君安和杀手头领对战,又兼顾着苏月娄,胳膊和背上都有大大小小不同的伤口。
苏君安却迟迟未动,苏月娄见状,便上前,代苏君安接过:“谢殿下。”
“看你这般狼狈。”梁子邺望着苏月娄,永远是笑着的、温和的:“你一个女子,这样多不好。”
梁子邺说着,伸手解下自己的外袍,披在苏月娄的身上:“看来,我们得赶紧下山,找个客栈,再替你换一身干净的衣裳了。”
苏月娄淡淡笑着,也不拒绝梁子邺这样的举动:“多亏六殿下来得及时,可六殿下此时为什么竟会到这地方来?”
“我听苏将说了你的事情,有些担心你们。恰好最近朝中没什么要处理的事情,就一路过来了。”
苏月娄有些意外,又不知道怎么回应梁子邺才好。这一世的梁子邺,竟会对她这样上心。
一旁的苏君安却似乎有些不高兴。
“哥哥。”苏月娄看向苏君安:“要不,先将你的伤口处理一下,我们再下山吧。”
第一百三十四章 回到京都
“无妨。”苏君安说着,转身将马车的缰绳卸下了,牵出还未受伤的马来:“这里不安全,我们先下山去,再处理这些事情吧。”
最终,苏月娄与苏君安同乘一匹马,与六殿下一行人向着山下赶去。
一路上,谁都没有再多说一句话,气氛有些怪异。
下了山,天色已经快要黑尽了。几人便找了附近一个农家,用银子换了几身干净衣服,换洗好了。
苏月娄原本想为苏君安上药,谁知苏君安想也不想就拒绝了,还将房门关得严严实实地,说什么也不让她进。
一切置办妥当后,农家为他们准备的饭菜也都好了。大内侍卫们在门外守着,三人就在屋内,先吃饭。
苏月娄原想着说些话儿活络气氛,可苏君安今天却一直不太高兴的样子,梁子邺也只是偶尔回她三两句话,没劲透了。
苏月娄闷闷不乐地扒着饭。还别说,虽说从前在府里吃惯了山珍海味,但是现在饿了,吃着农家自家的腊肉炒花菜也是十分香的。
苏月娄才吃了两口,一阵困意袭来,整个人就控制不住地朝着桌上倒去。
“这......”梁子邺见状,有些担心,转头看向苏君安时,苏君安却是一脸淡定。
“月儿?!”梁子邺狐疑,伸手拍了拍苏月娄的脸蛋,苏月娄却没有任何反应:“月儿?!”
“别担心,她只是吃了点蒙汗药,没有大碍”。
梁子邺看向苏君安时,苏君安正淡定地吃着饭,语气稀松平常:“先吃饭吧,吃完了饭,你先带她回京都去。路途遥远,先吃饱要紧。”
“这......”梁子邺似乎也明白过来。
“杀手的目标是我,我不想月儿跟着我一同涉险。所以只能暂时将她交托给你了。”
“你就那么信任我?万一我对她图谋不轨呢?”梁子邺反问道。
“跟着我她反而更危险,眼下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苏君安声音低沉,又补充了一句:“你若是敢欺负她,我要你的命。”
“你很在意她。”梁子邺也用打量的目光看向苏君安:“而且......”。
“是,因为她是我的妹妹。所以,请你照顾好她。若我有命回来,以后若有什么需要,苏某赴汤蹈火,在所不辞。”苏君安似乎不愿意多说,三两下吃完了饭,转身离开了。
他大概不愿意看见梁子邺将苏月娄带走的场面。
苏君安笃定了梁子邺会带苏月娄回京去。一来,若是梁子邺不在意苏月娄,也不会从京都来南番城了。
二来,苏君安如今是朝廷亲封的武安将军,若是站在哪位皇子这边,倘若将来上演夺嫡之战,那位皇子无异于如虎添翼。
所以,苏君安料定梁子邺没有理由拒绝。
苏月娄迷迷糊糊醒来的时候,马车疾驰,她一睁开眼,就见梁子邺坐在自己旁边。
“啊……”苏月娄下意识地坐了起来:“我哥哥呢?”
“带着你对他来说是个累赘,所以他让我先带你回京都。”梁子邺平静的说道。
“可是他受了伤,如果让他一个人,那他一定会再遇袭的。”苏月娄十分担心,想要让马车停下。
“你放心。”梁子邺说道:“我将带着的高手都派去保护他了。你要是真的担心他,就先跟我回京都,让他免除。后顾之忧。”
这……
苏月娄也明白过来:“好。”
在梁子邺的保护下不过三日,两人就迅速赶回了京都。梁子邺知道苏父担心苏月娄的安危,便不顾苏月娄反对,直将她送到了苏府门口。
苏月娄便在苏府门口下了马车,两旁的家丁见了,也朝着苏月娄行礼:“参见二小姐。”
“你回去吧。”苏月娄望向梁子邺:“我自己进去就是了。”
“你就这么进去,想过怎么说了吗?还是预备挨一顿鞭子?”梁子邺反问。见苏月娄语塞,他也跳下马车,抓住苏月娄的手腕往苏府走去:“我去说。”
“喂!”来来往往的家丁看着梁子邺握着苏月娄的手腕,苏月娄领有些脸色发烫。她手腕挣扎着,有些难为情地说道:“你放开我,这么多人看着呢。”
苏月娄挣脱不开,梁子邺却顿住了脚步。苏月娄抬头时,就见父亲想山一样的身影出现在眼前。
“父亲……”苏月娄傻眼了。
“逆女,你能耐了?!”苏父痛心疾首:“一走数日,你就这么不在乎自己的名誉吗?”
“爹,女儿没有做亏心事。”见父亲的眼神落在梁子邺紧紧牵着自己的手腕上,苏月娄用了些力气挣脱了。
“苏伯伯。”一旁的梁子邺为苏月娄打圆场:“说起来,这件事情怪本王的。苏二小姐寻兄心切,所以本王才带着她去了一趟南番城。”
“本王以人格性命担保,苏二小姐清清白白,绝无半点越距。”
苏齐章看了看梁子邺,虽然还有些生气,可毕竟人家是皇子,还给苏月娄打了包票。苏齐章按照礼仪朝着梁子邺行礼:“见过六殿下。”
梁子邺微微颔首:“我们见过武安将军了,镇国将军尽管放心,不日武安将军办完了事情,便会回来了。”
“六殿下。”苏父做了一个请的动作:“不如,咱们进屋慢慢儿聊会儿?”
“不了。”梁子邺看了看一旁的苏月娄:“月儿舟车劳顿,想必累坏了。我就不多打扰了,先行告退。月儿是十分重义气识大体的女子,还希望伯伯莫要生月儿的气才好。”
“嗯。”苏父也不好再说什么,点了点头,拱手行礼:“恭送六殿下。”
梁子邺走后,苏父的脸冷了下来。不过既然梁子邺替她求了情,那苏父也不好明面儿上惩罚她了。
“回仙云阁去,将女戒抄写十遍。”苏父显然气还未消:“长大了翅膀硬了,逮着机会就往外溜。下次再这样,要么别回来,要么我打断你的腿!”
说着,苏父便离开了。
苏月娄茫然看着苏父离开的身影,余光瞟向看热闹的众人:他们大概是刚才看到了六殿下一路牵着她的手腕回府,所以一直交头接耳、指指点点。
这下,就算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苏月娄无奈地往仙云阁走去,也不知道最近青绾昀湘怎么样了。
仙云阁外有婢女把守着,苏月娄一推开门,就见青绾站在门口,手中的茶盏掉落在地:“小姐,是你……”
青绾似乎高兴坏了,她三两步跑到苏月娄身边:“小姐!”
“青绾见过小姐。”青绾有些激动地朝着苏月娄行礼。
“起来吧。”苏月娄扶起青绾,却见昀湘听到了动静,也走了出来:“小姐。”
没一会儿,仙云阁的院子里跪了一地。
苏月娄将她们扶了起来,才一同进屋去了。当日她走得很急,也不知道他们被自己牵连没有。
不过据昀湘说,当日老爷知道吴昊、青绾他们并不知情,老爷也并没有因为苏月娄的事情而惩罚他们。
苏月娄也就放下心来。眼下,只担心苏君安是否能够平安归来了。
虽然苏君安有六殿下派来的大内高手协助,可那些杀手也不是吃素的。先前在院子里,六殿下说的一番话无非是想让苏父暂时不要担心。
可是……
苏月娄望向院子外,没来由地就惆怅了。
百无聊赖地在苏府抄写女戒抄了整整一天。苏月娄正拿着毛笔在宣纸上写字,就听见外面一阵喧闹,听声音,似乎是苏君安回来了。
“哥哥。”苏月娄兴奋地跑出去,青绾昀湘在后面追着,喊苏月娄慢着点儿。
苏月娄出了仙云阁,一路来到大院,却见苏君安似乎受了伤,此刻在门口家丁的搀扶下进来。
“哥哥。”苏月娄上前,站在不远处望着苏君安。
却见苏君安看向她的眼神似乎淡漠了许多。竟也不同她打招呼:“先去见父亲吧,我有事情要说。”他对着一旁的家丁说道。
那家丁扶着他朝着前厅老爷的书房的方向走了过去。苏月娄站在原地,一时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苏月娄委屈的眼泪如珍珠般滚落下来。想来他不是自己的亲哥哥的,所以现在,大概也不将她当做亲妹妹看待了。只是这样疏离的态度实在让人难受。
当日在南番城,苏月娄非要跟他同生共死。现在想来,大概也只是自己的一厢情愿罢了。若不是真的拖累了他,他又怎么会让六殿下带自己回来?
“回去吧。”苏月娄淡淡说了,朝着仙云阁走回。青绾昀湘见状,也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她。
苏君安直走到书房,就见苏父危坐在书桌前,正在练字。
“你这次会南番城,可有什么发现?!”苏齐章淡定问道。他使了个眼色,四周的下人便退下了,顺带将书房的门合上了。
苏君安并不着急回话,而且跪了下来,朝着苏父一连磕了三个响头:“父亲,感谢您多年以来,对孩儿的养育之恩。”
“你这是做什么?”苏齐章问道。
第一百三十五章 苏玉伶的婚礼
“父亲。”书房静得出奇,苏君安的声音略微颤抖着:“我不是您的亲生儿子,是吗?”
……
“是。”苏齐章或许早就料到有这样的一幕,所以也爽快地承认了:“可你在苏府二十来年,难道还不明白为父和月儿对你的心意吗?”
苏君安并未起身,朝着苏齐章又是三个结结实实的响头:“儿子感谢您二十多年的教诲,能有今天的武安将军,全靠父亲的栽培。”
“你究竟想做什么?”苏父问道。
“父亲。”苏君安望向苏齐章:“孩儿想知道身世,我的母亲,究竟是和谁……有了我?!当年范氏一族蒙冤受屈,男的皆斩,女的被分派到官窑,我是不是……只是恩客露水情缘下的孩子?”
苏齐章神色立马变了,他上前提着苏君安的衣襟:“你记着,你是朝廷亲封的武安将军,是我苏齐章的儿子,那你就只能是苏君安。”
“你血统高贵、皇亲国戚,往后再说这些妄自菲薄的话,为父就打断你的腿!”苏齐章压低了声音,说着,看向苏君安通红的眼。
“砰!”正在这时,门外似乎有人前来,撞在了门上。
“谁?!”苏齐章听了动静,上前去开门。
一打开门,就见陈氏端着茶盏,站在门外,福身行礼道:“见过老爷。”
“你来做什么?”苏父有些不高兴。
“老爷,怎么说玉伶都是咱们的孩子。这不是玉伶婚期将至嘛?我这个做母亲的,自然是想来为玉伶求些嫁妆。”
“这些张氏自然会安排下去,你就不必老是跑书房了,回去吧。”苏齐章看着陈氏,不动声色地打量着。
“是。”陈氏柔声细语地说着,行了礼就往外走去。
“苏府如今也是有名有姓的人家,最容不得造谣生事之人。陈氏,你是聪明人,我说的话你可明白?”
陈氏的背影一僵。半晌,她回过身来行礼:“妾身不懂老爷在说什么。不过,什么该说,什么该做,妾身却是知道的。”
苏父没有说话,陈氏便在苏父的打量下渐渐走远了。
苏父这才进了书房,看向跪着的苏君安:“等你冷静下来,再来跟我谈。不过你要记着,苏家不欠你,你也是苏家的一份子,不要因为你自己的问题,拉上整个苏家,给你陪葬。”
“儿子知道。”如果苏君安的身世一旦被揭发,苏将极有可能因为欺君之罪论处。苏府上下几百口人,也会因此而受牵连。
苏君安明白其中利害,只是事关重大,所以前来问一问。
苏君安得了答案,便向着外面走去。
这下,他真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苏月娄了。继续当妹妹吗?也许,做不到了。
百无聊赖地度过了许多天,苏父气也消了,苏玉伶的婚事也将近了。
苏玉伶是庶出的子女,婚事上也总要比嫡出简陋些。此时,紫东苑内也张灯结彩,张氏为陈氏拨了几个伺候的丫鬟婆子,静静等待着苏玉伶婚期的来临。
乾明殿内,梁宣帝召见四殿下。
大殿内空旷静谧,梁玉霄一路走近去,在梁宣帝面前跪下:“儿臣参见父皇。”
“婚礼可准备妥当了?”离婚期还有三日,迫在眉睫。
“回父皇,一切准备妥当,只等着婚期了。”
“嗯。”梁宣帝点点头,对梁玉霄的回答很满意:“你如今既已为人夫,总不能再像从前一样逍遥自在,以后凡事要为家庭考虑、要早点让朕抱上皇孙,知道吗?”
“儿臣知道。”梁玉霄答道。
“赵公公。”梁宣帝朝着一旁的贴身太监吩咐道:“宣读圣旨吧。”
“是。”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兹有四皇子梁玉霄,为人持重敦厚,特封为暮亲王。另,朝中尚缺大内总督一名,由暮亲王代理。望暮亲王日后勤奋学文习武,为大梁分忧。钦此!”
梁玉霄眼底流露出几分意外。半晌,他朝着梁宣帝叩头谢恩:“儿臣,谢过父皇。”
谢恩后,得了梁宣帝的允许,梁玉霄这才捧着圣旨,往大殿外走去。
这几年来,三殿下最早被封为亲王,在朝堂中有了职位。其次就是老六和老八,分别被封为了肃亲王和醇亲王,也被赐了职务。梁玉霄一度都觉得,父亲是把他忘了。
现如今,这份迟来的恩赐被他揣在怀里。出了宫殿,再看瓦蓝瓦蓝的天空,似乎有些不一样了。
不管出身如何,不管如何不得宠,他都是有皇室血脉的,不是吗?
又等待了三日,苏玉伶的婚礼,总算是来了。
春日的太阳刚出来,紫东苑门口,四殿下率领着迎亲的人马也都到了。一串鞭炮炸响后,唢呐齐吹,苏玉伶就在众人的注视下出来了。
苏君安和苏月娄作为嫡出的兄长和姐姐,自然也在人群之中。苏月娄站在人群的最前面,她的目光定格在梁玉霄的脸上。
这个男人,是她前世爱过的。前世他要娶苏玉伶,苏月娄也难过得将自己关起来哭了整整三日。
可是今生他要娶了自己的亲妹妹,苏月娄心里却丝毫没有难过。难道是前世的时候被伤得太狠了吗?
大概是吧。
梁玉霄似乎也察觉到了她的目光,朝着她看了过来。苏月娄见状,眼神无所适从地躲闪着,下一秒,似乎就要落下泪来。
苏月娄是在心疼前世的自己,看在梁玉霄眼里,又是另一种意味。
看着苏月娄这般模样,梁玉霄竟勾起了一抹得意的笑容。
“王爷。”这时候,苏玉伶出来,透过额帘,似乎见到了这一幕。她声音甜甜地喊着,梁玉霄的目光就移了过来:“玉伶。”
他走过去,牵起了苏玉伶的手:“从今天起,你就是四王妃,好吗?往后,本王处理宫中事务,你替本王打理家事。”
这话颇有几分说给别人听的意味。苏月娄太了解梁玉霄了。苏玉伶在他眼里如同一只被穿过的破草鞋,他这样一个自私透顶的人,怎么可能为她着想?!
“妾身谨遵殿下吩咐。”苏玉伶答应着,行礼。一举一动都规规矩矩。看来教引嬷嬷没少下功夫。
苏玉伶上了花轿、梁玉霄上了马。其他一行人也上了后面排列的数驾马车,苏月娄和苏向薇上了同一驾马车,亲戚们都到弃了,才都朝着梁玉霄的暮王府赶去了。
跨过火盆,举行过婚礼之后,苏玉伶被人们起哄着送入了洞房。梁玉霄在洞房呆了一会儿,则又出来,在外面陪客人。
今日梁宣帝并不在场,苏将又 成了梁玉霄的岳父,梁玉霄首先就敬了苏将和苏君安三杯酒。
苏月娄今天穿了件红色的里裙,白色的夹袄,原本想毫无存在感,早早在暮王府用完了午膳,就回家去的。哪知道这个时候,梁玉霄竟举起杯来:“二小姐。”
“也许从前多有得罪,如今你也成了本王的家人,还希望日后和睦相处。二小姐,本王敬你一杯。”
论辈分,梁玉霄该像苏玉伶一样,叫她一声姐姐的,可偏偏梁玉霄比她大。
“四殿下折煞我了。”苏月娄也笑着,举起酒杯:“四殿下是温润如玉的公子,如今你娶了苏府的女子,也应当会待她极好的。”
“我妹妹在苏府学了多日的规矩,想必也能当得起暮王府的主母了。”
苏月娄说完,一饮而尽。
梁玉霄朝着苏府的人敬过酒之后,又去招呼八殿下、六殿下和宋相等客人。不得不说,梁玉霄在笼络人心方面,还是做得十分不错的。
酒过三巡,梁玉霄似乎有些醉了。
今日是苏玉伶的大婚,所有人的目光都在苏玉伶和梁玉霄两人身上。苏月娄也无心留在这样的是非之地,只想着早早用完膳,早早地离席。
苏月娄见酒席差不多快要散了,用手抚了抚额头;“爹,女儿似乎有些醉了。也不知道青绾昀湘在府里做些什么,女儿十分想回去看看呢。”
苏君安在一旁,什么也没说。苏向薇坐在苏月娄的右侧,看向了苏月娄:“姐姐,你的脸的确有些红呢。”
“既然这样,那你们两姐妹就先回去。”本就是庶出的女儿的婚礼,谈不上多隆重,苏父便允了两人,让两人先回家去。
苏月娄便带着苏向薇向着暮王府门前走去,正走到暮王府的花园,猛地一道黑影闪过,苏向薇再一抬头时,就不见苏月娄了。
苏向薇慌了:“二姐,二姐!”
苏月娄被人掳到了后花园,再抬头时,似乎有些意外:“鹏宣?!”
“苏月娄。”这时,苏月娄就见脸色通红的梁玉霄出来了:“你还认得本王的侍卫?!”
梁玉霄挑起苏月娄的下巴:“你说,若是苏玉伶的嫡姐勾引她的夫君,她知道了会怎么样?苏将知道了又会怎么样?”
梁玉霄的酒气喷薄在苏月娄脸上,让她恶心透了。
“神经!”苏月娄反驳:“刚才我被人掳走,我五妹可是看见了的。你就不怕我爹和我哥知道了,找你的麻烦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