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六章 意外的发现
“我就是要败坏你的名声,你不让我好过,我也不让你好过!你知不知道,你将苏玉伶这样一个破鞋强塞给我,那些人今天都用怎么样的眼神看我?”
“疯子!”苏月娄不想再理他,转身要走,鹏宣却像一堵山一样挡在了苏月娄面前:“真没想到,你脸上的伤疤好了,竟是这样的样貌”。
“你说,若是让你做我的妾室,你爹会同意吗?”梁玉霄拉过苏月娄的手腕,就要往他怀里带。
“啪!”苏月娄另一只手给了梁玉霄狠狠一巴掌:“疯子。”
苏月娄要走,却被梁玉霄从背后抱住了,她挣脱不了梁玉霄。当下情急,一脚向着他的脚背狠狠踩去。
梁玉霄吃痛,闷哼一声,又将苏月娄推到假山上。他双手将苏月娄的双手反按着,就要吻上去。
“砰!”正在这时,一颗石子弹向了梁玉霄的手,让他吃痛地放开了苏月娄。
苏月娄顺着石子弹来的方向看去,却见是苏君安。他如今也不像从前那么开朗了,反而时刻充满了忧郁。
见到苏月娄受欺负,他似乎很生气。苏君安三两步就来到了梁玉霄面前。正在这时,鹏宣却过来,拦在了苏君安面前:“苏少爷,请三思。”
苏君安凌厉的眼神看向鹏宣,此时梁玉霄却发话:“退下。”
鹏宣只是一个侍卫,若是跟苏君安对峙,无论输赢,最后吃亏的都是鹏宣。所以梁玉霄便让他退下了。
苏君安走近梁玉霄,将有些醉酒的梁玉霄提了起来。
“我好歹也是皇子。”梁玉霄不慌不忙,还想与苏君安讲条件:“若是娶了她,会对她好。你全力帮我,以后若有机会,你就是国舅爷。”
“砰!”见他越说越离谱,苏君安毫不留情地一拳打在梁玉霄脸上,梁玉霄的身体直接从半空飞了出去,嘴角也立马渗了血。
“我不稀罕什么国舅爷,以后你再敢动她,我见一次打一次。”
苏君安还想靠近梁玉霄。此时鹏宣又站了出来,拦在了梁玉霄面前:“武安将军,今日是王爷大婚,若是闹出什么事情来,对谁都不好吧?!”
“那就不要招惹她!”苏君安双眼通红,发话:“下次再犯同样的错误,我会杀了你!”
此事也就此作罢。苏月娄和苏君安一前一后离开了暮王府。
苏玉伶在暮王府的寝殿里,一直从白天等到了天黑,也不见梁玉霄前来。她有些饿了,便将额帘掀起一角,起身在房里找东西吃。
“哎哟,王妃!”一旁的章云姑姑见了,立马阻止道:“这可使不得,新婚的娘子,额帘是要由丈夫来掀的,你这成何体统啊?!”
“这有什么?我等会儿将额帘放下来不就行了?”苏玉伶走到房内的案桌前,拿起一个苹果就吃了起来。
“王妃,那是供果,吃不得的。”章云姑姑又阻止道。章云姑姑身后还站着两个婢女,两人对视了一眼,略一犹豫,却什么也没说。
苏玉伶乜她一眼:“你叫章云?”
“是。”
“既然王爷将你拨来伺候我,那你到底是听我的还是听王爷的?吃个供果而已,你不说没人会知道。”苏玉伶从早上饿到现在,早已忍不住了。
“往后你跟着我,人前自然要规全礼仪。至于人后怎么做,就是我自己的事情了。”苏玉伶此时也摆起了王妃的架子:“现在, 跟我说说府里的情况吧。 ”
“是。”章云姑姑答应道。
暮王府从前只有四殿下一个主子,而且他一贯不喜张扬,所以从前王府内一切从简。也只是最近要成亲,为了周全礼仪,才在鹏宣的建议下,又买了些下人回来。
苏玉伶吃着果子,眼睛上下打量着自己所在的房间:“还真是一切从简啊。这间房子,也只是前些日子新腾出来的吧?!”
章云姑姑脸上有些挂不住:“是,王爷从前都住在书房旁的一件房里。可那里毕竟太小。若是王妃进门,一定不能跟王爷挤在那样一件小房里,所以王爷才命奴婢们将这件房收拾出来了。”
苏玉伶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掀开床被,就见到下面有些老旧的木料。
毕竟是老房,就算做得再逼真,也总会看出些端倪。就算桌子是新的、茶具是新的,可床榻却没有更换过。
苏玉伶虽说从前性子冲动了些,但也不傻。想来,四殿下嫌弃自己的出身、嫌弃自己不够清白,甚至大概......一度对自己骗婚耿耿于怀。
四殿下那样一个人,又怎么可能真心待她?!
不然,为什么连丫鬟婆子统共加起来就只有三个?这根本就是王府里侧妃......不!是小妾才会有的待遇!
苏玉伶这样想着,的确有些气愤。可想到自己在外狼藉的声明,又瞬间没了底气。
正想着,苏玉伶手中的苹果也吃得差不多了。她随手一扔,那苹果核就咕噜咕噜往床底下滚去。
“王妃,这可不吉利呀。新婚之夜,瓜果皮屑都是要丢到外面去的。”章云姑姑又说道。
苏玉伶乜了章云一眼,觉得这女人真多事。自打来了王府,苏玉伶就对王府怎么看也不顺眼。
王府里面的人也是,一个个眉眼里仿佛都充满了对她的嘲笑,只是没有言明罢了。仿佛王府内的所有人都瞧不起自己似的。
这个章云,也是里嗦。大概也是因为如此,她在梁玉霄面前不得好,才被分派来伺候了她。
这样想着,苏玉伶对章云就没有了好感。也许是存心刁难她:“既然如此,你们去把床榻搬过,再将苹果核扫出来吧。”
“是。”章云姑姑也许有些恼恨自己多嘴,对于苏玉伶的吩咐却只好照办。
床榻下是木雕的空心板,苹果核能滚过,人的手腕却不能伸过。所以,几人只有合力将木床抬开,才能将苹果核扫出。
几人合力将床抬开,只见床下已经结了一层蜘蛛网,床下不但有苏玉伶刚刚扔进去的苹果核,还有一个陶瓷的灰色瓦罐。
“王妃,这......”一个丫鬟将那瓦罐端出来,章云姑姑接过,又小心翼翼地放下:“奴婢不知这罐子中是何物。”
苏玉伶的目光也被这罐子吸引,她走过去,疑惑地看着那灰色的陶瓷罐子。
如果说这是个无用的罐子,为什么不扔掉呢?王府要什么宝贝没有,这样一个土灰色的陶瓷罐子又能装些什么?!
“将它打开。”苏玉伶吩咐道。
章云姑姑闻言,慢慢地将陶瓷罐子的木塞拔出,一股奇异的香味就在整个屋子里面蔓延开来。陶罐里有小半瓶红色的膏状物,看起来有几分怪异。
“这难道是香料?”苏玉伶不解。
“奴婢总觉得,这香有点熟悉。”章云姑姑也有些疑惑:“可是奴婢想不起来在哪里闻过了。”
“难道王爷一个大男人,平常还用香不成?”苏玉伶问章云姑姑。在这里,章云姑姑算是王府唯一的老人了。
“并非。”章云姑姑略一思索,神色变了变:“王妃,还是赶紧将这坛子封上吧。”
“怎么回事?”看见章云的脸色,苏玉伶知道事情恐怕没那么简单。瞬间头皮发麻。
“王妃。”章云姑姑并不说明原委,而是跪了下来:“求王妃不要为难奴婢,还是将这个坛子封起来吧。”
苏玉伶像是明白了什么事情,壮着胆子走过去,一只手拿起那只陶罐,另一只手掐在了章云姑姑的脖子上:“你若是不说,我就将这陶罐里的东西从你的喉咙里灌进去。”
见章云姑姑吓得挣扎,却还是不说话,苏玉伶加重了手中的力道;“你要知道,既然你被分派给了我,往后就是我的人了。你若是不全心全意为我效力,那我第一个杀了你。”
“王妃。”章云姑姑松了口:“奴婢......奴婢并不常在四殿下跟前伺候,知道的并不多。只是,奴婢好像听人说起过,这东西叫蔷薇蛊,若是被人服下了,就会让那人浑身无力,如同身染重病一般。”
“这样啊?!”苏玉伶放开了章云姑姑,若有所思。这是她进王府的第一天,看到的只是暮王府的冰山一角。这样看来,四殿下也并不像传说中的那样与世无争啊!
“本王妃今天什么都没看见,也什么都不知道。”苏玉伶心中有了主意:“你们将这东西封起来,放回床下吧。”
“是。”屋里的人都沉默着,又将找出来的罐子放回原处。
正在这时,屋子外面似乎有几个人凑上来,悉悉索索说着什么话。苏玉伶隔着一扇门,又不知道他们在说些什么,隐隐约约听到“苏二小姐”、“苏家少爷”这样一类的话。
苏玉伶想着,就走过去开了门。
“哎......”贴着门的一个小厮一个不小心,险些跌了进去,后面的人忙拉了他一把。
“怎么回事?王爷呢?”苏玉伶问道。
“回王妃的话,王爷在院子里陪客人喝酒,不过有些醉了。”小厮眼神躲闪着,回答道。
第一百三十七章 归宁
“你们来,就是为了这件事情?”苏玉伶思量了会儿,问道。
“是。王爷喝多了酒,发了酒性,早先险些侵犯了苏二小姐,还被苏大少爷给打了。现在正在院子里跟人侃大山,眼看着就快要把人家逼急了,还不让旁人近身。王妃,您看......要不要一同前去,将王爷背回来?”
“走吧。”苏玉伶也拿出了当家主母的气魄,带着小厮向着院子里走去。
果不其然,进了院中,就见四殿下正拉着几个官家子弟,絮絮叨叨地说着什么。那几个官家子弟满脸憋得通红,想来也受不了满口酒气的梁玉霄了。
“王爷。”苏玉伶唤了一声。梁玉霄顿了顿,回头瞥了她一眼,又转过头去,拉着那几个官家子弟说话。
果不其然,梁玉霄脸上还有一块青疤,应该就是被苏君安给揍的了。
“王爷。”苏玉伶上前去,朝着梁玉霄福身:“王爷,您醉了,妾身扶您回房休息好不好?”
“回房去。”梁玉霄一拂袖:“男人说话,你一个妇道人家插什么嘴!”
“王爷。”苏玉伶看了看梁玉霄,又看向他面前的几个官家子弟。那几个子弟是来喝喜酒的,大概也没想到被喝醉的梁玉霄逮着说了半天,现在也是满脸憋得通红想走了。
“殿下,这聊天有的是时候。可是难得今天是您的大喜日子,嫂子好心来寻你,您还是跟嫂子回房去吧,也好休息一会儿。”
“好......好兄弟!下次再跟你聊天!”梁玉霄说着,也就飘飘忽忽地,任由苏玉伶将自己架着走了。
“快去给殿下端些醒酒汤来。”苏玉伶说着,吃力地将梁玉霄扶着。梁玉霄这偏偏倒倒的模样,至少喝了半坛的花雕。苏玉伶扶得吃力,一路将他扶到了房里,将他放在了床上。
“殿下。”苏玉伶伸手去解梁玉霄的衣扣。
“啪!”正在这时,梁玉霄却猛地睁眼,手扣在了苏玉伶的手上:“你做什么?”
苏玉伶竟没料到梁玉霄醉酒是装的,当下有些惊讶:“我见四殿下好像醉了,所以想替四殿下更衣。”
“不劳你费心。”梁玉霄说着,从床上坐起来,到了一旁的桌前坐下,拿过一旁的书本看了起来。
看来,梁玉霄对她还是介意的。而且,这样的介意摆在明面上,让她非常难堪。
“听说王爷喝醉了,险些侵犯了我二姐,还被我大哥给打了?”苏玉伶明白过来,慢慢朝着梁玉霄走去:“妾身看,王爷并非醉了,而是在为自己的行迹败露找遮掩的借口吧?!”
梁玉霄听到这里,似乎有些生气地将手中的书一掷,有些厌烦地看着苏玉伶:“你若是这么聪明,就尽管去告发我。别忘了,你如今是四王妃,本王若是犯了什么事,你也逃不了干系!”
这样说着,梁玉霄似乎一秒也不想再和苏玉伶多待。转身离开了两人的婚房。
苏玉伶拳头紧握。虽早已做好了受屈辱的准备,还是一时难以接受。
梁玉霄出了房间,也不知道去了哪里。苏玉伶空等了一夜,直到宾客散尽了,也不见梁玉霄回来。
苏玉伶到了暮王府三日,就受了三日的屈辱。梁玉霄人前对她规矩,可人后却总是不爱搭理她,渐渐地,连带着府里的下人也怠慢她了。
这几日想着自己未来的生存之路,苏玉伶也觉得身体比以往疲倦了许多。
这日清晨,苏玉伶便去梁玉霄书房,想着找他商量回娘家省亲的事宜,谁知道还没进门,就听到梁玉霄和章云姑姑的谈话。
“那药,可每日给她服下了?”梁玉霄的声音清冷。
“是。”章云姑姑回答:“是每日都给她服下的。只是,如今王妃……”章云姑姑的声音弱了些:“那女人还没有省亲,若是才嫁过来不到十天半月就死了,难免惹人怀疑。所以奴婢的药量下得并不大,也总要拖些时日,到时候才好对苏将交代。”
“嗯。”梁玉霄似乎对此比较满意:“以后在我面前,不要再称那女人王妃。她一个诡计多端的贱婢,还不配。”
“是。”
苏玉伶听到这里,也明白了个大概。只是,这里不是她的紫东苑,由不得她胡来。若是强行冲进去,只怕今天就会被人灭了口。
苏玉伶一言不发,转身回了房间。
过了一会儿,天色也不早了。梁玉霄第一次主动来找她,说是要与她一同归宁。
若是以往,苏玉伶一定会很高兴,以为自己在梁玉霄心里的印象还有转圜的余地。可是现在,苏玉伶也知道了梁玉霄的用意,怎么也高兴不起来。
“四殿下。”马车内,苏玉伶首先打破了沉默:“如今我才知道,您大概是深爱着我姐姐的,否则也不会在我与你成婚当日……我从前真蠢啊,以为嫁给您,就会成为风光无限的四王妃。”
梁玉霄乜她一眼:“你跟你姐姐比起来,无论是背后的权势还是人前的权谋,都差了不止一星半点。”
“不过深爱倒不至于,若是不能为我所用,那便为我所杀。”梁玉霄半眯着眼,危险的气息让苏玉伶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罢了。娶了便娶了,你也别多想,打理好暮王府就是。”
“可是,若是将我姐姐杀了,王爷您不会心疼吗?”苏玉伶反问道。
“不会。”梁玉霄别过脸去,两人再没有说过一句话。
到了苏府,只见苏府上下的人都到了院子里,迎接归宁的苏玉伶。
按照礼制,在场的除了苏父,其余人都要恭恭敬敬喊一声四王妃。苏玉伶听着其他人的问候声,看着苏月娄躬身朝她福身的模样,这才觉得心里舒坦了些。
“父亲。”苏玉伶走过去,朝着苏齐章福了福身。又跟张氏和陈氏打了招呼,才走到苏月娄面前:“二姐。”
两人视线交汇,颇有些电光火石的意味。
张氏过来打圆场,将苏玉伶和梁玉霄请到了前厅。
自从苏玉伶嫁了人,性子便比以往沉静了。她和张氏、还有苏父也总聊不到一会儿去。问了些吃穿用度之后,前厅便久久地沉默了。
“父亲,二姐最近在做什么?”苏玉伶突然问起了苏月娄。
“她啊?”苏父眼里闪过几分诧异:“她最近学学诗书,跟曹大夫学些医术,倒也自在。”
“二姐在学医术?”苏玉伶有些意外:“我能见见她吗?”
张氏和苏父对视一眼,苏父还是开了口:“王妃要见,自然是该见的。以往你们也十分要好,如今你嫁了人,也越发懂事些,与你二姐冰释前嫌才好啊。”
苏玉伶微微颔首,表示认同,便起身往仙云阁走去。而张氏却觉得有些奇怪按理说,苏玉伶就算想和苏月娄和好,第一个想见的,也应该是自己的母亲陈氏啊。
“姐姐。”苏玉伶比往常沉稳了许多。一进仙云阁的院门,就恭敬地称呼苏月娄道。
苏月娄正在仙云阁院子里看书,听见了苏玉伶的声音,起身来朝着她行礼:“参见王妃。”
“姐姐。”苏玉伶过去扶起她来,做出一种姐妹情深的戏码:“这是做什么?从前,妹妹性格嚣张跋扈,对姐姐多有冒犯,还望姐姐大人大量,莫要跟妹妹计较才是。”
苏月娄淡淡笑着:“妹妹如今进了王府,倒是越发沉稳了。”
“是啊。”苏玉伶笑着,就见昀湘端了些上好的茶水来:“王妃,请喝茶。”
苏玉伶心中鄙夷。想当年,她和陈氏被软禁在紫东苑的时候,何曾见过苏月娄这般谨慎谦恭的模样,如今倒是看见了。
可惜,自己这个王妃的地位还是不牢固,若是不早些做准备,为自己谋些生路,只怕是要在王府殒命了。
苏玉伶想着,端起了桌上的茶杯。只闻了一闻,就将茶杯放回了桌上:“本王妃若是猜得没错,这茶只是普通的大红袍吧?”
苏月娄对她的表现并不意外。看来,那个容易被冲动冲昏头脑的苏玉伶已经长大了。往后的仗,似乎更难打了。
“妹妹进了王府,自然是各种山珍海味应有尽有的。真是遗憾,仙云阁的这点东西,倒是让妹妹见笑了。”苏月娄从容地应对道。
“那倒没有。我在府里的时候,似乎听爹说起过,今年新得了淮南一带的妙观音茶,茶香清新,入口回甘。但是只得三份,一份在父亲那儿;一份在大哥那儿;还有一份,似乎就是在姐姐这里了。”
青绾昀湘站在两人身后,不动声色地对视了一眼。
“你不说我倒是忘了。”苏月娄一笑,朝着青绾昀湘吩咐道:“你们去将妙观音冲泡出来吧。”
苏月娄语毕,青绾昀湘就离开了院子。
“姐姐。”苏玉伶接着说道:“我听爹说,你最近在学习医术?”
“只是偶尔看一看,倒不是真的想学。”苏月娄并没有透底:“怎么,你也很感兴趣吗?”
第一百三十八章 处死章云姑姑
“是呢。”苏玉伶毫不拒绝地说道:“若是能到姐姐房里,借姐姐的藏书一观,那便是太好了。”
如今她虽然在暮王府过得落魄,可她是四王妃,只要是她想的,苏家的人,谁又敢说个不字呢?
两人一前一后来到了苏月娄的寝殿,苏玉伶便在后面合上了苏月娄的房门。苏月娄有些诧异地看着她,正要开口,就听见苏玉伶说道:“姐姐,你还是未出阁的女子呢,闺房不能被外人看的。”
苏玉伶说着,自顾自地走到苏月娄的书桌前坐下,翻看起苏月娄的医书来。只见苏月娄的书桌摆放得十分整齐,摆在最上面的,无非就是《千金方》、《伤寒杂病论》等,倒没有什么稀奇。
苏玉伶翻看着,也看不太懂。不一会儿,妙观音也泡好了,被青绾送进了屋。
苏玉伶端着闻了闻:“这茶的确是十分好的。”
见青绾在一旁,门也没关,苏玉伶似乎有些不高兴:“我与二姐说些体己话儿,你还是出去吧。这天还有些冷,顺带将门关上。”
苏玉伶的架子有些大,青绾似乎有点委屈,苏月娄只得安慰似的拍了拍她的肩膀:“你先出去吧,没事。”
说着,苏月娄目送青绾出去。
茶还有些烫,苏玉伶便放在一旁,继续看苏月娄的医书,有一搭没一搭地和苏月娄说着话。等到茶凉了,她便端起来,慢慢地品了一口:“好茶。”
说着,她看向苏月娄:“姐姐,这么好的茶,你不喝吗?”
“我不渴。”苏月娄淡淡笑着,回答道。天知道刚才她视线移开前,苏玉伶有没有往她杯里加什么东西。
正在这时,苏月娄的寝殿似乎飘散着一种奇怪的异香。
“王妃。”苏月娄有些好奇:“是什么这么香啊?”
“哦。”苏玉伶一笑:“四殿下的的府中,前些日子新得了些上好的香料。我闻着香,就时常抹在身上了。”
苏月娄眼睑下垂,似乎在想什么,却并没有说。
“姐姐,这茶,你当真不喝?”苏玉伶问道。
“我不渴,你喝吧。”
苏玉伶便没有再说什么,自顾自地喝起了茶。
喝完了茶后,苏玉伶便借故离去:“姐姐,本王妃还想去紫东苑看看母亲,所以就先走了。”
苏玉伶开了房门,在章云姑姑的搀扶下,转身离开了仙云阁。走到半路上的时候,若有所思地回头看了苏月娄一眼。
“小姐。”昀湘有些疑惑,在苏月娄身边小声说道:“奴婢怎么觉得,四王妃她做了什么……想要害您呢?”
“是吗?”苏月娄一笑:“刚才我和她在里面,她的丫鬟可有做什么?”
青绾想了想:“倒没什么,就是她身边那个章云姑姑,去了一趟茅房。”
“小姐。”昀湘问道:“莫非,是王妃…….和她身边的奴才,在使什么坏?”
苏月娄一笑:“她最恨的就是仙云阁,你说她做了王妃,会不会报复一把?不过,说不定,到时候大水冲了龙王庙,吃亏的还是她自己。”
两人见苏月娄并没有当场揭发的意思,便不再说话了。
梁玉霄在前厅跟苏父喝茶,说了一会儿话后就在前厅用午膳。苏玉伶去紫东苑看了陈氏,又给陈氏拨了好些银子。在紫东苑陪着陈氏用完午膳后才离开。
而苏月娄这边,倒是平静,并没有闹出什么事情。
可越是安静,越像是暴风雨来临的前兆。
苏玉伶和梁玉霄午饭后才离开的,两人照例没有说什么话,一路沉默地回了暮王府。
梁玉霄照往常一样回了书房,自从苏玉伶嫁过来的第一晚,梁玉霄来过一趟,便再也没有踏足过苏玉伶的房间了。
苏玉伶也照旧回了自己的房间,进了房,就将章云姑姑留下,其他人遣出去了。
“章云,我问你,我交代你的事情,可做好了?”苏玉伶问道。
“是,已经办妥了,奴婢将那小瓶子埋在了仙云阁的院子里,轻易不会被发现。”
“你没有被仙云阁的人跟踪吧?”苏月娄身边的人,除了青绾,个个都是精的,尤其是昀湘。所以不得不多留一个心眼。
“没有。”章云答。
“好。”
“这茶凉了。”苏玉伶的手贴在茶壶上,试了试温:“你去替我换一壶热的来吧。”
“是。”章云姑姑眼睛瞟了瞟苏玉伶,端着茶壶出去了。
章云姑姑来到了茶水间,将茶泡好了,又看了看四周。四下无人,她便掏出袖中的一包药粉来,撒了一部分到茶水里。
“你在做什么?”正在这时,章云姑姑身后出现了苏玉伶的声音。她来得突然,章云姑姑一紧张,当下所有的药粉都被她一个不小心倒在了茶水里。
她连忙将纸包藏起来,手捏作一团放在身后,转身面对着苏玉伶:“奴婢......奴婢在给王妃倒茶啊。”
“是吗?”苏玉伶走过去,拿起茶壶晃了晃:“你行迹可疑,若要我信你,那你就喝了它。”
“这......”章云姑姑听了,立马变得有些心虚,跪地求饶道:“王妃,这滚烫的茶水,如何喝得?再说了,奴婢只是一个下人,王妃断不必为难奴婢。”
苏玉伶不由分说,伸手抬起她的下巴。章云姑姑见状,不断地挣扎着。
“把她给我按住了,若是你们不听话,或者按不住她,便和她一样的下场。”苏玉伶对其他两个婢女吩咐道。两人见状,只得上前按住了章云姑姑。
“这里面放了什么?”苏玉伶说着,倒了些滚烫的茶水在她嘴里。见她不回答,又往她嘴里多倒了些:“说出来,你受的罪总要轻些。”
“咳咳......”章云被滚水烫得难受:“是......乌头散。”
乌头散是有名的毒药,服用者若是中的剂量重了,一个时辰内便可死亡;若是中的剂量轻些,便会头晕无力,但一月内连续每日服用,必定殒命。
“谁让你这么做的?”苏玉伶下手毫不手软,又继续问道。
“王妃饶命,王妃饶命......”章云猛力地挣扎着,茶水溅到她的嘴里、嘴边。
苏玉伶也不再留情了,一罐茶水都猛地朝着章云的嘴里倒去。
滚烫的茶水不断地往章云姑姑嘴里灌着,章云挣脱不开。不一会儿,她的嘴边被烫了许多泡,嘴也肿了,整个人看上去不人不鬼,完全没有了反抗的能力。
“你们出去吧。”苏玉伶对另外两个婢女说道。
两个婢女出去后,茶水间一片黑暗。
“我知道你是奉了主子的命令,要除掉我。”苏玉伶看着章云受罪,不断地在地上打滚哀嚎,心里却涌现出一种残忍的快意来:“但你与我为敌,我不敢用你,你就注定是这样的下场。”
“殿下派你来除掉我。可他终究失算了。他不知道我已经听到了你们的谈话。”苏玉伶说话间,抽出了墙壁上挂着的剑来:“去死吧!”
“唰!”剑锋划过章云的喉咙,下一秒,章云姑姑便倒在了血泊中。
书房里,梁玉霄正在练字,便有人前来敲门。
“进来。”他以为是鹏宣,头也没抬。
苏玉伶端着两杯茶,进了书房:“殿下,你整日在书房看书,累不累啊?妾身给您备了些茶点,您喝点茶,也好解解渴啊。”
“是你?”梁玉霄抬头看了她一眼,又低下头写字:“都归宁回来了,你还有别的事情吗?”
“妾身只是来看看殿下。”苏玉伶说着,端起一只盛着茶水的茶杯,递到梁玉霄面前:“殿下喝了它,妾身便离开。”
梁玉霄不厌烦,接过茶杯来便一饮而尽。末了,将茶杯掷在桌上:“你可以走了。”
“好喝吗?”苏玉伶不怒反笑:“这可是加了乌头散的呢。想来价钱也比普通的茶水贵些。”
“你......”听到乌头散这几个字,梁玉霄立马感觉到不妙。
“怎么?殿下知道乌头散是什么?”苏玉伶望着梁玉霄有些失措的神色,反倒显得淡定从容:“还是说,殿下曾经想过将这种东西用在妾身身上?”
梁玉霄望着苏玉伶,久久没有说话。眼前这个女子,还是从前那个毫无心机的苏玉伶吗?!
“开玩笑的,王爷千金之躯,妾身怎么敢用乌头散害王爷?”苏玉伶说道:“不过是章云那个贱婢,用乌头散害我,被我处死了。王爷不会心疼吧?!”
“无碍,一个贱婢而已。”梁玉霄望着苏玉伶,仿佛在看一个事不关己的疯子:“你还有什么事情吗?”
“除掉苏月娄,你敢不敢?”苏玉伶压低了声音,凑到梁玉霄面前:“你说过的,她不为你所用,必为你所杀。”
梁玉霄的心里竟没来由地颤了一下:“怎么杀?”
“我听说有一种东西叫做蔷薇蛊,若是她设计用在了我身上,你说她会怎么样?”苏玉伶问道。
“不行!”这蔷薇蛊从前被他用在皇子身上过,若是蔷薇蛊的事情被拆穿。那他这个皇子的地位大概是保不住的。
第一百三十九章 再现蔷薇蛊
“不行?”苏玉伶凑得离梁玉霄更近了些。半带着威胁地说道:“你说,若是我归宁回来就死了,苏府会不会追究到底?苏月娄那么恨你,你就不怕她抓住这个机会咬住你不放吗?”
“再者说了,我已经将那叫做蔷薇蛊的东西分出了一部分,埋在了仙云阁里。”
“那东西留在仙云阁里,若是被发现,难保将我们牵扯出来。这次,不是她死,就是我们亡了。”
“你不是恨她吗?那就借此机会除掉她,永绝后患啊。”苏玉伶说着,嘴角渗出了鲜红的血迹。
“你竟然......”梁玉霄看着她流血的嘴角,也便明白了。这女人竟然在自己身上下了蔷薇蛊,就为了栽赃苏月娄!
那日得知了蔷薇蛊的事情,苏玉伶便盘算着这些事情。结果误打误撞在陶罐的木塞下发现了刻在上面的用法和解法。
否则,她也不会做这样没把握的事情。
“你不会真的动了心,舍不得吧?”苏玉伶见梁玉霄迟迟不答应,继续逼问道。
“怎么会?”梁玉霄眼中闪烁着阴鸷:“我跟你一样,都是巴不得让她去死的人。”
就算曾经有皇子中过蔷薇蛊又怎么样?现在他既然已经好了,便没有了对症。再说,世上毒药千万,症状相似的也非常多,又怎么能笃定苏玉伶中的和他是同一种?
即使这样,那就要想方设法地将事情栽赃到苏月娄身上去。
得了答案,苏玉伶身形一软,倒了下去。
“来人!”梁玉霄喊道:“王妃晕倒了,快来人啊!”
苏玉伶被人扶起,放在了婚房的床上,许多大夫看过都束手无策,拖了些时辰后,梁玉霄便去请了宫中的太医。只是,一番诊治后,始终没有结果。
太医们开了些温补的药方,给苏玉伶服下后,入了夜,苏玉伶总算幽幽转醒了。她一醒来,便抓住了梁玉霄的手腕,哭诉道:“殿下,有人要害臣妾。”
“玉伶。”梁玉霄状似情急地扶住她:“你怎么了?慢慢说。”
“咳咳......”苏玉伶面无血色:“妾身今天和殿下回娘家,妾身还去了一趟仙云阁。自从回来之后,妾身便头晕目眩、身子虚弱。”
“你是说......”梁玉霄顿了顿:“那你在苏府,可有吃过什么东西,喝过茶水么?”
“是有的。”苏玉伶垂眸:“妾身和二姐去了她的寝殿,二姐身边的丫鬟,送来了上好的妙观音。”
“对!”苏玉伶说道:“一定是她,一定是她!”
“那么好的妙观音,她看着我喝,自己却不喝。一定有问题。”苏玉伶抓住了梁玉霄的手腕:“殿下,虽然......虽然我破坏了殿下与她的婚事,可我从来没有想过要害她。”
“可她竟然,见我成了王妃心里不平,一心想要置我于死地。”苏玉伶说着眼泪顺着脸颊淌了下来。
不得不说,苏玉伶的演技是十分好的:“殿下,我们同为苏家的女儿,妾身却要受这样的待遇。还请王爷看在妾身的面子上,为妾身做主啊!”
梁玉霄将她的手放回被窝里,缓缓站了起来:“来人!”
暮王府的数十名侍卫,尽数前来。
“王妃身染重病,速速随我去往苏府,找苏月娄问个明白。”
话虽这样说,可梁玉霄一行带了数十个侍卫,看样子不像是问话的,倒像是去问罪的。梁玉霄逮着大队人马,和两名验毒的太医,一行人快马加鞭赶到了苏府,已经是深夜了。
“老爷。”深夜,管家敲了敲苏齐章所在房间的房门。里面的人睡得沉,管家叫了好几声,苏齐章才听到,回应道:“什么事?”
“四殿下带着大队人马前来,说是自从三小姐......暮王妃回府后,就一直身体不适,现在已经病倒了。据说病情挺重的。”
“王妃疑心是二小姐做的,所以让四殿下过来问话。”
苏父听说是暮王府里的事情,也不敢怠慢,当下穿好了衣服,往外走去。
“王爷!”苏齐章出了李氏的房间,就看见了在外等候的梁玉霄。看他穿戴整齐,底下的人全副武装,明显是有备而来。
“四殿下。”苏父面对梁玉霄,颇有些不卑不亢的气场:“这么晚来,想必是王妃害了顶重的病。本将府上的曹大夫医术高超,要不然,让曹大夫随老夫走一趟,看看能不能治好王妃的病吧。”
“不必。”梁玉霄神色冷漠,想也不想就拒绝了。一旁的苏将和李氏一愣。
“本王是说......本王下午已经请了宫中御医前来医治,可都起色不佳。难道苏将府上的大夫比太医还厉害不成?”
“那深更半夜,王爷前来作甚?”见梁玉霄态度倨傲,苏齐章神色也有些不悦:“是来苏府兴师问罪吗?”
“本王前来,并没有别的意思。”梁玉霄这才放缓了态度:“方才在府里,本王听玉伶说,在仙云阁喝下了二小姐的茶,回去才害了病的。”
“本王听着也觉得二小姐的举动十分可疑。所以本王不敢怠慢,便只有遵照着夫人的意思,前来查一查了。”
“这么说,殿下是心疼我家玉伶了?”苏将心里不由得觉得讽刺。
四殿下虽说先前没有退婚,可是对苏玉伶的态度一直不太好,行为举止间还总透露着对苏玉伶的鄙夷神色来。
苏父也大概明白,现在来搜查仙云阁,说不定也是密谋了什么害人的把戏,想来兴师问罪罢了。所以对梁玉霄说话也便有些不客气了。
“是。”梁玉霄面不改色心不跳:“既然她成了我的正妃,那便是我暮王府的人。我必得照顾好她。否则,就显得我这个做丈夫的,无能了。”
“若王爷执意要搜查仙云阁,大可以明天白天再来。我家月儿清清白白,如何能让你们一群大男人半夜搜查她的府邸?!”
“苏将。”梁玉霄看着苏父的眼睛,眼里都是电光火石的较量:“虽说嫡庶尊卑,可玉伶也是您的女儿,您难道忍心让她去死吗?”
“本就是......”
“父亲。”苏父还想反驳梁玉霄,苏月娄却听了风声,前来了。她一袭浅碧色的裙子,外面搭着那件淡紫色的披风,看起来清灵而又美好。
“父亲不必为难,女儿问心无愧。若是玉伶妹妹信不过我,想要搜一搜我的院子,便让她搜吧。”
“一来,也让妹妹安心我没有害她;二来,女儿也不愿意背上谋害手足的骂名。”苏月娄站在一侧,做了个请的手势:“四殿下。”
“你别高兴得太早了,若是搜出了什么东西,你可是吃不了兜着走!”梁玉霄也不客气,带着数十个侍卫进了仙云阁:“走!”
那些人在仙云阁一通乱翻,不过一盏茶的时间,便有人从仙云阁茅房旁边的过道处,挖出了一个巴掌大小的瓷瓶子。
“找到了,四殿下!”一个侍卫拿着瓷瓶上前,单膝跪地呈上了它。
梁玉霄脸色在月光的映衬下格外凝重:“打开它。”
小瓷瓶的盖子打开,里面的暗红色液体散发着异香,显得有些魅惑而诡异。
“这是什么?”梁玉霄接过瓶子闻了闻,问道。
“这不是我的东西,我不知道。”苏月娄看向梁玉霄:“不知道四殿下和四王妃,知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
“太医。”梁玉霄说着,将手中的东西递给了一旁带来的太医。
一名太医接过,凑近闻了闻:“殿下,微臣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但是微臣可以断定,这一定是害人之物。”
“苏月娄。”梁玉霄言辞激烈:“你还有什么话好说。”
“我只有一句话,我并没有给苏玉伶下过毒,我也不知道你手中的拿着的瓶子里面,是什么东西。”
“这话你留着和大理寺说去吧。既然是在你的仙云阁发现了这东西,你就要为此负责。”梁玉霄挥手:“通知大理寺少卿。苏府二小姐苏月娄,深有谋害暮王妃的嫌疑。”
“即刻入狱,明日审问。”
青绾昀湘两人都在后面。青绾捏起了拳头,有些不安,想要上前一步,却被昀湘拉住了。昀湘看着她的眼睛,朝着她摇了摇头,示意她不要多事。
苏月娄即使被两个身强力壮的男人架着,也面不改色。
“我看谁敢。”苏君安不知道什么时候前来,见此情况,拦在了梁玉霄身前:“按道理,你应该随苏玉伶,叫我一声大哥。”
“我敬你是皇子,却不是怕你。若论私,我不会让你就因为一个破瓷瓶就带走她;若论公,即使苏月娄犯了什么错,也应该由大理寺的人带走她,而不是你。你没有这个权力。”
“你......”梁玉霄看着苏君安,一时无话可说。眼看他就要将苏月娄带走,谁知道半路杀出个苏君安来。
“哥。”连日来,苏月娄和苏君安已经没有说上一句话。原本苏月娄是觉得苏君安不再在乎自己了的,可是现在,他肯为了自己出头,也算是一种欣慰了。
第一百四十章 秦歌知晓
“我没事的。”苏月娄朝着苏君安笑了笑:“清者自清,你也不用担心我。”
说着,不等众人反应过来,苏月娄便在暮王府的人的押解中离开了苏府。
“你时刻关注着月儿的去向,有你保护她,为父放心。”苏父简单交代了苏君安一两句,也便回房了。其实不用苏父吩咐,苏君安也会这么做的。
“吴昊。”苏君安一声令下,吴昊便知道应该做些什么。
众人都散尽之后,仙云阁的灯也大多熄灭了,只青绾昀湘房里还点着煤油灯。
“不行。”青绾在房里不安地来回踱步,有些焦急地说道:“我不放心。”
她凑到昀湘面前:“好姐儿,小姐从小到大都没有受过牢狱之灾。要不,你现在就去找......那个人,去找他......”
“青绾,现在有安少爷的人保护二小姐,你不必太担心的。”昀湘神色平静地将苏月娄从前随身携带的金乌刀放到枕头底下:“小姐说过了,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便不能轻易地去的。去得早了反而坏事。”
“这......”青绾像是没有魂儿一样,焦躁不安地在屋子里来回踱步:“可是刚才那些人凶神恶煞的,我怕小姐吃亏。”
“小姐外表柔柔弱弱,骨子里却不是个甘愿吃亏的人呢。你呀,还是太小心谨慎了。”
昀湘倒在床上,打了个哈欠:“行了,现在也不是担心的时候。过几个时辰,或者过上一两天,才真是该担心的时候呢。”
“这些事情,小姐都交代过我的。该怎么做我心里有数。”昀湘说着,弯身倒在了床上:“赶紧睡吧。”
“还有。”昀湘不放心,又侧过身叮嘱青绾道:“小姐吩咐过的,这件事情你知我知,可别说漏嘴了。”
青绾见昀湘神情淡定,又想起苏月娄的叮嘱,这才躺在了床上。
睡着柔软的被子,青绾就流下了眼泪。也不知道小姐现在冷不冷,饿不饿。若是在牢里受了委屈,她又该怎么办呀?!
因为还没有定罪,所以梁玉霄雇了辆轿子,将苏月娄亲自送到大理寺。
轿子上,两人脸朝着窗外,长久地静默。
“如果一开始,你不那样戏弄我,将那样一个女人推到我身边。我和你,也不会走到今天这步。”梁玉霄率先开了口。
苏月娄一笑:“这么说,这件事情,是殿下知情,且有意为之了?”
梁玉霄没有回答她的话:“你应该知道,本王并不想跟她成亲的。”
“可她现在真是殿下的贤内助啊,你们联合了,不是吗?”苏月娄看向梁玉霄,心里就充满了厌恶和排斥感:“不管怎么说,我不后悔我今生做下的任何决定。”
“死到临头了,你还嘴硬。”梁玉霄看着她:“我用人一向是这样的,不能为我所用,便为我所杀。”
“随便吧。”苏月娄抚了抚额前的发;“但愿四殿下不要玩火**才好。”
梁玉霄看着苏月娄笃定的眼神,听到这句话,心里却觉得不妙。正在这时,大理寺已经到了。苏月娄下了马,就朝着大理寺走去。
梁玉霄有些后悔,似乎又觉得是中了苏玉伶的圈套,可开弓没有回头箭。见苏月娄往大理寺走去,只得跟了上来。
将事情跟大理寺少卿说了一遍,苏月娄暂押天牢后,梁玉霄才离开了大理寺。
次日午时,正是大街上热闹的时候。算一算日子,也是昀湘总去看秦歌的日子。可今天直到用午膳的时间,秦歌也没见仙云阁的人前来。
“哎,你听说了吗?”来看衣服的两位贵妇人进了成衣铺,就有一搭没一搭聊起了八卦:“昨天晚上,苏府像是出事了。大理寺的人深夜带走了苏府的一位小姐。”
“是啊,是啊。”另一个妇人也附和道:“这件事我也听说了。说是苏府的小姐给王妃下毒,被揭发了。要我说呀,这样的事情,大宅门里不少见的。”
“要么就是那位苏家小姐太蠢,要么,就是她太倒霉了。可惜啊,昨晚我睡得沉,没有亲眼见到呢。”
“两位夫人。”秦歌走过去,问道:“您们可知道,苏府出事的小姐,是哪一位小姐?”
“这就不知道了。”一位夫人回答他:“苏府那么多小姐,我们也不知道究竟是哪一个啊。”
秦歌此刻听了消息,心里也不断安慰自己。苏府那么多小姐,苏月娄一向善良且聪明,一定不会是她出事的。
秦歌仍然坐立不安,只觉得仙云阁似乎出了什么事情,心里一直没来由地打鼓。
秦歌左等右等不见昀湘来,于是起身准备去吃午饭。正在这时,门店来了个穿着苏府丫鬟服饰的丫头,背了个亚麻的包袱:“请问,您是否是秦歌秦公子。”
“哦,我是。”秦歌双手作揖:“请问姑娘是否是苏府的丫鬟?”
“是。”她点头:“奴婢是仙云阁的二等丫鬟,是奉了昀湘姑娘的命来的,给秦公子送些仙云阁的小吃来,还请秦公子收下。”
“二小姐和昀湘姑娘呢?”秦歌问道。
“昀湘姑娘在府里。”那丫鬟垂头:“二小姐......”
“她出事了?”秦歌见她迟迟不说,焦急地问道。
“嗯。”那婢女点了点头:“昨天晚上,四殿下带了一帮暮王府的人前来,非说二小姐给四王妃下了毒,所以命人搜查了仙云阁。然后,然后就搜出了一小瓶所谓的‘毒药’来,于是将二小姐带走了。”
“这怎么可能?”秦歌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二小姐怎么会......”
从苏月娄帮秦歌,让他帮自己易容开始,秦歌就清楚,苏府的天家富贵,底下的勾当并不是完全干净的。
可苏月娄从来都有自己的不得已。说到底,当初为苏玉伶易容,也是苏玉伶自己愿意的。再说,苏月娄也不是那种主动给人家下毒的人。
那么苏月娄,很可能是受了别人的栽赃。
那丫鬟觉得自己多了嘴,为了不惹祸上身,她赶紧将手中的包袱递给秦歌。
“秦公子,该给您的东西,我已经送到了。至于其他的,我不知道,你如果见到了昀湘小姐或者二小姐,也请不要说是我告诉你的。”
说着,那丫鬟便转身离开了。
秦歌却有些失魂落魄。
他顾不得许多,转身朝着外面跑去。
“秦掌事。”他身后的成衣铺小厮叫他:“您去做什么?下午成衣铺还有......”
“我有事情出去一趟,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下午的客人,你们看着应付就是了。”秦歌交代完,转身离开了顾家成衣铺。
一路走出成衣铺,路上便是熙熙攘攘的行人。秦歌挤过人堆,发现路边的小孩儿也唱着苏月娄事情现编的童谣;一旁路边坐着的说书先生,也将苏月娄的事情改编了话本儿传唱。
“话说,苏府有两名小姐,是同父异母的姐妹。可是最近却发生了姐姐给做王妃的妹妹下毒的事情,各位......”
秦歌不由得生气,挤过人群,三两步走上前去,迅速给了那说书先生一拳,直打在了他脸上:“你瞎说什么?官府可有宣告苏二小姐有罪?我警告你,要是再在这里造谣生事,我便找人砸了你的摊子!”
“哎哟!”那说书先生被秦歌连带着凳子打飞。
秦歌看起来俊逸清瘦,却不想发起脾气来如此有震慑力。当下说书先生捂着嘴巴,敢怒不敢言地等着秦歌:“你,你算什么东西,我讲故事......关你什么事?!”
“因为苏二小姐的事情还没有定论,你这样说,就是生事造谣。”秦歌直面着说书先生,义正言辞道:“我告诉你,二小姐是赈济灾民、嫉恶如仇的好女子,没弄清楚事情之前,我不允许你这么说她。”
“是啊。”人群中,有人小声地响应:“去年冬天的时候,城里闹饥荒,我听说二小姐还同府里的大夫设粥棚、救济灾民呢。听说二小姐端庄文雅,美丽大方,怎么会做出这样的事情呢?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是啊是啊,从前二小姐不常露面,我之前还听传闻说,二小姐是丑女、是草包呢。可是直到之前,远远见过二小姐一面之后,才知道......那是清纯无双的人间仙子啊。这样干净美好的女子,怎么会做出那样的事情呢?”
“那可难说了,俗话说知人知面不知心。她再美好,不是也和自己的妹妹有过节吗?”
“我看啊,这事情八成是有什么隐情。说不定啊,就是那个抢了二小姐夫婿的劳什子三小姐搞的鬼。”
“是啊,是啊,大宅门里面的事情,谁说得清楚呢?”
看热闹的百姓们七嘴八舌说着,也就慢慢散开了。秦歌见状,也转身离开。当务之急,是去大理寺的天牢里看看苏月娄。
“喂!你这年轻人。”那被打了一拳的说书人脸上泛起了淤青,见状上来缠着秦歌:“我说书,关你什么事情?你砸了我的摊子,吓跑了我的客人,赔钱!”
第一百四十一章 看望苏月娄
秦歌红了眼,拳头再次捏紧。
说书人怂了,转身收拾摊子准备离开。秦歌这才走了。
苏月娄坐在牢里,已经午时了。除了上午有大理寺的人前来问问情况外,再没有人管自己。
午膳的时候,青绾出现在了大理寺外。被狱卒拦住了:“姑娘,我说过了,天牢重地,不得擅闯。”
青绾早晨的时候来过一次,可是被狱卒拦下了,并没有见到苏月娄。
“可是......”青绾有些慌乱,从怀里拿出几锭银子来:“我家小姐昨晚便被关在了这里,我还想去看看她。还请几位大人行行好。”
几位狱卒面面相觑,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对青绾说道:“姑娘,要是普通的犯人,让你见上一面不是什么难事。可是苏二小姐可是四殿下亲自押来的,小的们担不起这个罪责。”
青绾劝说了许久,几个狱卒还是不为所动。最终,他们的目光落在青绾的食盅上:“这样吧,我们还是替你给她送饭,姑且饿不着她,怎么样?”
“这样......好吧。”青绾妥协了,将食盅和几锭银子一同交给了其中一位狱卒:“我家小姐从小养尊处忧,从来没受过这样的苦,还请几位大人多多照应。”
“一定一定。”那个狱卒头子说着,将手中的银子一人分了一锭,才带着另一个去苏月娄牢里送饭。
青绾在外面看了许久,才离开了。
两位狱卒进了关押苏月娄的牢房,并没有将青绾带来的食盅递给她。而是自己在一旁的小桌前打开,吃了起来。
两人吃着,还喃喃:“真香。”
“可比平常的伙食好多了......”
苏月娄坐在不远处,此刻肚子也有些饿了。从昨天晚上到现在,她斗粒米未进,早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了。
大理寺外,一名长相俊美、身形消瘦的年轻人前来。
几名看守拦住了前来探监的秦歌:“这位公子,这里是牢房重地,不得擅入。”
“几位官爷。”秦歌见状,笑着从袖子里掏出几锭金子来,放在手里,几名狱卒见了,眼都直了。
“我姐姐昨天被抓进了大理寺,连一句道别的话也没有。几位官爷行行好,让我去给姐姐送些吃的,说几句话吧。”
“你姐姐?”为首的狱卒咽了咽口水,问也没问清楚,伸手就接过了秦歌手中的金子:“你姐姐是哪个?每天监狱里进进出出这么多人,您总要说清楚,我们才好帮您。”
“苏月娄。”秦歌说道。几人听了,面面相觑。
“几位大人。”秦歌面不改色。
在顾家成衣铺半年以来,秦歌也学了不少为人处世上面的门道:“受人之托忠人之事,您们既然收了在下的钱,就是拿在下当朋友。只要帮我的忙,多少金子都不成问题。”
“我只是进去看看她,给她送点吃的,并不会给几位大人带来麻烦。若是被发现了,我一律承担。”
“这……”几个狱卒都看向了他们的头子。
“好吧。”那头子点了点头,做了个“请”的手势;“不过,苏二小姐是四殿下押来的人,情况非同小可,小哥儿,你快快说完便走。”
“好。”秦歌说着,才在狱卒的带领下进去了。
“二小姐……”苏月娄正在天牢角落里发呆,就见一个身形高挑消瘦的男人从外面走了进来。
“秦歌?怎么是你。”他走近了,苏月娄才看见是秦歌。现在,苏月娄不施粉黛的柔弱模样尽数落在了秦歌眼里。
“你饿不饿?有没有受欺负?”牢门被打开,秦歌将食盅放在牢里的桌上打开,一阵香气扑鼻而来。
“饿,我都快饿死了。”苏月娄也不客气,上前拿了筷子就吃了起来。秦歌带了些莴笋炒肉、红烧醉鸡一类的吃食。这种苏府不常见的小菜,苏月娄现在吃起来却格外的香。
苏月娄对谁都会防备,可对于秦歌,她有一种与生俱来的信任。秦歌在她心里,就是不会摧眉折腰的修竹。
“秦歌。”苏月娄看着秦歌注视自己的目光,筷子夹起一块鸡肉递过去:“你也一定还没吃饭吧。”
秦歌小心地吃下:“二小姐,我不要紧。我待不了多久,你先吃饱才要紧。”
“我也是今天中午才听到了风声,说是二小姐被四殿下的人带到了大理寺。可还没定罪呢,这是做什么要这样对待您啊。”
“这都是小事。”苏月娄沉默了会儿,喝了杯茶水。
“这位小哥儿。”狱卒前来,敲了敲牢门:“这饭也送到了,话也说了,您还是快些出来吧。”
“知道了,你先出去。”秦歌见狱卒退了出去,将身上的黑色披风解了下来,披在苏月娄身上。:“牢里凉,你总要多穿着,身子才不受寒。”
“好。”苏月娄拢了拢披风,朝着秦歌说道:“你也早点回去吧。”
“嗯。”秦歌点点头:“我晚上再来看你。”
苏月娄看着秦歌离去的背影,不免有些感动。原本只是想着帮他一把,也让她帮自己易容,摆脱梁玉霄的纠缠。
哪里知道,现在患难的时候,他竟是第一个来看自己的。
此时,前厅。
“什么?”苏府坐在太师椅上,听完青绾的言语,有些惊讶:“你说,大理寺的人知道你是苏府的人,没让你去探视她?”
“是。”青绾答道:“他们只是将奴婢带的吃食收了,并没有准许奴婢去探视。”
苏父半眯着眼睛:“看来,这次四殿下和玉伶是打算对我月儿动真格了。亏她还是月儿的妹妹,竟然这样用心良苦地算计她!”
“啊?”青绾慌了:“老爷,那小姐会不会在大理寺受罪啊?他们会不会鞭打她,虐待她,会不会……”
“这倒不会。”苏父瞥了一眼正紧张的青绾:“没有定罪之前,他们若是敢公报私仇,动我女儿一根汗毛。本将也不是摆设。”
青绾这才当下些心来:“是了。小姐吉人天相,一定没事的,一定不会受罪的。”
“好了。”苏父吩咐青绾:“你先下去吧,记得一日三餐给二小姐送去。”
“是。”青绾行礼、退下。
天牢里,苏月娄吃饱喝足,将食盅收好之后,梁玉霄也便来了。看到苏月娄身上的黑色披风,梁玉霄有一瞬间的失神。
苏月娄并不意外,抬眼看了看梁玉霄,并没有跟他打招呼,又垂下头看向桌子。
“苏二小姐。”梁玉霄前来,半眯着眼,笑着看她:“蹲监牢的滋味怎么样啊?”
“还好啊。”苏月娄一笑:“四殿下万金之躯,来这样的地方做什么?”
“看你呀,看你如何落魄。”
“你也看到了。”苏月娄回怼:“此心安处是故乡,我并不觉得自己如何落魄。不过四殿下从来不会做没有意义的事情,今天来,应该还有别的事情吧。”
“太聪明不是好事。”梁玉霄半眯着眼,眼中似乎透露着算计:“你就是太聪明,所以总让人感觉到威胁。”
“我不喜欢拐弯抹角的人。你要是再不说,过会儿提审的官员就要来了。”苏月娄不想再听梁玉霄说话,眉峰不自觉地微蹙起来。
“你想保住你的两个丫鬟吗?我记得,你很护你身边的青绾昀湘吧。”梁玉霄在苏月娄对面的长凳上不紧不慢地坐下。
“你说,如果你坚持不招,彻查下去,最后遭殃的人会是谁呢?苏月娄,我真不知道,在你心里,究竟是你自己的性命比较重要,还是仙云阁所有人的性命加起来重要?”
“当然是仙云阁的人,青绾是可以用命护我的人。我自然会以命相护。”苏月娄说道。
“那再简单不过了。只要待会儿你全部招认。我向你保证,你仙云阁里的其他任何一个人,都不会因此受到牵连。”
“好啊。”苏月娄似乎想也没想,就答应了:“四殿下,你知道潜龙勿用的意思吧?”
梁玉霄一愣,望向苏月娄,更觉得自己掉进了一个圈套。下这个圈套的人似乎是苏月娄,又似乎是苏玉伶。
“你似乎意有所指?!”
“可惜啊。”苏月娄叹惋着摇了摇头:“你不是潜龙,苏玉伶也不是你的贤内助。”
“休要装神弄鬼!”梁玉霄有些慌,然而此闹到了这个地步,已经没有回头的余地:“苏月娄,今日过后,用不了多久,我就会笑着看你上断头台!”
“我等着。”苏月娄依旧淡淡笑着。
梁玉霄来的时候,脑海中一直想象着苏月娄求他的场景。可是眼下,苏月娄一直气定神闲,反倒是自己有些气急败坏了。
她都已经答应要签下罪状了,难道还有什么转圜的余地不成?梁玉霄这样安慰着自己,离开了大理寺的天牢。
梁玉霄走了不过半盏茶的时间,大理寺的官员就派了人来,提审苏月娄。
事情进行得很顺利,苏月娄连一句辩解也没有,便在罪状上签了字画了押。紧接着,苏月娄就被脱下了常服,换上了囚服。
第一百四十二章 设计救人
因为整个案件苏月娄没有任何疑议,加上谋害皇妃、致使王妃病情过重,罪过非轻。所以很快,大理寺下了判决:按照惯例,苏月娄斩首,三日后执行。
一直等到用晚膳的时候,青绾前来送晚膳。才得知了苏月娄认罪画押、判罪的事情,青绾才将食盒交给狱卒,匆匆回府通知昀湘了。
还有三日时间,青绾虽然心急,可昀湘知道情况,知道该怎么按照苏月娄的吩咐做。
下午的时候,顾家成衣铺来了几个难缠的客人,秦歌处理好之后,天色已经黑了。他也顾不上吃饭,到天景楼点了两个小菜,盛好之后就去看苏月娄了。
照着中午的时候一样,他备了几锭金子,给了看守;又说了些好话后,才见到了苏月娄。
“二小姐。”听狱卒说了苏月娄认罪画押的事情,秦歌也很意外:“二小姐,他们说您画押认罪了,可是真的?”
“是啊。”苏月娄倒是一笑,没有负担的模样:“四殿下说,若是我不认罪,遭殃的就是我仙云阁的人了。所以,没办法呀。”
“可是你并没有做过是吗?”秦歌的眼望着苏月娄:“那你没有做过的事情,为什么要认呢?!”
苏月娄的目光落在秦歌手中的食盒上:“你又带了什么好吃的呀?我饿了。”
“你……苏府没有派人送膳来吗?”秦歌有些意外。
“大概是有的。”苏月娄一日三餐,都看见几个狱卒轮流将精致的食盅打开来吃,也猜到了个大概:“可派来的大概是青绾那个傻子。”
昀湘有别的事情,这几天都不能随意走开;青绾在人情世故上比昀湘弱些,所以大概是被那几个狱卒给骗了。
那几个狱卒大概觉得她是四殿下亲自押送来的,又犯了重罪。虽说是将府的女儿,也没必要尊重了。
“所以呀。”苏月娄朝着秦歌一笑:“若不是你中午晚上给我送饭,我恐怕得饿惨了。”
“吃吧。”秦歌微微一笑,看着苏月娄吃饭:“真不知道你为什么总是一副气定神闲的样子。你就不怕真的有那么一天……”
“船到桥头自然直。”苏月娄吃着饭,倒是很开心:“天景楼的饭菜一向不错,真谢谢你给我送饭。不过关于这件案子的事情呢,你不必担心的,因为担心也无用。”
秦歌看着苏月娄,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我知道了。”
苏月娄用晚膳的时候,狱卒头子又来接二连三地催了。最终,秦歌在苏月娄的劝说下离开了大理寺的天牢。
秦歌出了天牢,就回顾家成衣铺去。路过长街的时候,就见几个头上插着草标的女子在路边跪着,卖身。
其中一个头发凌乱、面容憔悴却身形窈窕的女子,见到一个衣着华丽、形容富态的男人经过,犹豫了一番,最终还是哭着扑了上去。
“这位老爷,求求你,可怜可怜我,买了我吧,我好娘生了重病,正等着银子救急呢。”
“我会洗衣服,我会做饭,我愿意为老爷当牛做马……”
“去去去!”那老头抬脚,狠狠踹在了那可怜女子的胸口上:“我说今天怎么打牌净输钱呢,原来是遇到你这个倒霉鬼。”
“哪里来的狗东西?弄脏了我的衣服,你赔得起吗?”
“老爷。”那女子抽噎着:“求求您,我娘她得了急诊,只需要十两银子,就可以救她一条命的。救人一命......”
“十两?”那男人瞪大了眼睛看向她:“你狮子大开口啊?我看啊,你这样的奴隶,顶多值三两银子。”
“滚滚滚,别再缠着我了。”那人十分不耐烦地赶她。
“老爷,这位老爷……”女子无助地跪坐在地上,看着那个男人拂了拂衣袖,扬长而去。最终,她无奈地低头啜泣起来。
不知为什么,看到这个女子这样的神情,秦歌的心里有些震撼他仿佛看到了多年前无助的自己。
若不是真的走投无路,谁会这样低三下四地求人呢?
“姑娘。”那女子正伤心,猛然间一声清列的呼唤将她拉回了现实。她抬头,便见到了天神一般清逸俊朗的秦歌。
“你很缺钱,对吗?”他问道。那女子抬头,一时没有回答。
秦歌弯下腰,在她的耳边说道“我可以给你一百两,但是你要为我做一件事情。一件会掉脑袋的事情,你敢不敢?”
那女子流着眼泪,狼狈地跪在地上。半晌,朝着秦歌重重地磕头:“少爷,奴婢愿意,奴婢愿意。”
秦歌见状,从袖中拿出一张银票递给她:“给你半个时辰的时间,快去安顿好你的家人。半个时辰后,跟我在这里汇合。”
“少爷……”女子愣住了,十分意外地看着秦歌:“您不怕我跑了么?”
“你不会。”秦歌笃定地说着,转身离去,打算到顾家成衣铺取些易容的工具。他也并不担心那女子会逃跑。有一种人,天生会给人一种值得信任的感觉。秦歌是如此,她也是如此。
那女子见了,将一百两银票小心翼翼地揣在怀里,朝着街道另一头跑去了。
秦歌回顾家成衣铺取了些易容工具,又到街上买了些要用的东西。在街头站着,等了一小会儿,就见那个女子处理完了事情,匆匆忙忙赶过来了:“公子。”
“走吧。”秦歌说着,就朝着大理寺的监牢走去。
顾家成衣铺不缺油水,加上之前苏月娄托昀湘带来的,林林总总也足够应付苏月娄这次的事情了。
“公子。”那女子身形有点像苏月娄,她追上秦歌:“我来替你拿东西吧。”说着,接过了秦歌手中的一应物件。
那女子亦步亦趋得跟在秦歌身后,最终还是忍不住问出口:“公子,我们这是......要去做什么?”
“救一个人。”秦歌坦诚地回答道:“我的朋友含冤入狱,我得救她。所以,今生,只能对你不起了。”
“公子看起来,是十分仁善的人。”那女子声音柔弱:“那个女子,一定是公子心里顶重要的人吧?”
“是。”秦歌并没有否认:“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阿碧。”
“你后悔吗?现在后悔还来得及。”秦歌说道:“生命只有一次,我也希望你能考虑清楚。何况,我要救的人三天之后才会被斩首,你要是替她,便要易容,承受常人不能忍的痛苦。”
“不。”阿碧斩钉截铁地拒绝了:“公子,你养尊处优,根本不知道穷苦人家过的什么日子。”
“我爹前些年做工砸伤了脚,娘又生了重病。若是没钱,我的爹娘便没救了,何况我下面还有两个妹妹一个弟弟呢?我这样的人,即使活着,也注定只能活在最低层的阴暗里。”
“真羡慕你,生来就有吃有穿,不用考虑衣食住行,没有做不完的家务、挨不完的打骂。所以,用我的命,换他们的解脱,也换我的解脱,也算值了。”阿碧说道:“区区三天的痛苦,跟我以往的遭遇相比,根本不值一提”。
“阿碧。”秦歌的脚步没有停下,却静默了好久:“对不起。”
“其实,我也并不是生来就拥有现在的一切的。”秦歌苦笑:“从前我跟你的情况没什么差别。”
“你......”阿碧有些意外。
“从前,我的父母嗜赌。所以我有了钱,都会全部被他们拿去。有时候,他们钱不够,会对我拳打脚踢。我也在那样的环境里过了多年。”
“结果,你被人拯救了对吗?”阿碧好奇地问道:“是那个你一心要救的姑娘,是吗?”
“是。”秦歌承认。一路上,两人再没有说过话。
两人走到大理寺牢房,已经是深夜了。夜深人静。狱卒们却还是站在牢门外,看守着里面的要犯。
这次,苏月娄已经签了罪状书,所以关押的地方换成了另一座牢房,看守她的也是其他面生的狱卒。
“大人。”秦歌带着阿碧,两人各自披上了一件现买来的黑色披风,走到狱卒的面前:“大人,府上的婢女听说了我家小姐被关押的事情,十分担心,所以想过来看看。”
秦歌走到狱卒面前,故作神秘地掏出两锭金子:“我们只是进去看看,给小姐带点儿东西,用不了多久就出来。”
“这样啊?”夜晚的监牢也并不会有太多人探监。那狱卒头子看了看四下无人,伸手将阿碧手中的篮子上的手帕掀开,就见到了里面的吃食,还有胭脂水粉一类。
“我们给小姐带点儿吃的。我家小姐平常爱美,所以我也带来了些胭脂水粉。还请几位官爷体谅则个。”
几位狱卒拿出胭脂水粉打开看了看,也便信了。其中一人伸手接过秦歌手中的金子:“快去快回,可别连累了我们这些做苦差的。”
“是,是。”秦歌答应着,带着阿碧往地牢走了进去。
跟着狱卒进了牢里,路过了好几间空置的牢房,又看到好几个穿着囚服的女犯人后,秦歌和阿碧才在一间阴暗潮湿的房间里看见了苏月娄。
第一百四十三章 替换身份的主意
“哐当当......”一阵开锁的声音后,秦歌和阿碧便进了牢里。
“二小姐。”此刻,苏月娄正穿着囚服,趴在牢里的桌子上睡觉,听到动静,也睁开眼来,看向赶来的秦歌。
“二小姐,我来给您送些胭脂水粉,还有吃食。还有......”秦歌望着苏月娄:“我......还有些话,想当着阿碧的面儿和您说清楚”。
“我们先出去把风。”狱卒说道:“你们快些说完了话便出来。否则,若是让上头知道了,我们谁都没有好果子吃的。”
“好。”秦歌说着,就见那两个狱卒退了下去。
等他们彻底走远了,秦歌才上前,单膝跪地:“二小姐!”
“这么晚了,你来干什么?”苏月娄看向阿碧:“她......又是来做什么的......”
“这位小姐。”阿碧看见秦歌单膝跪地,也跪了下来:“贱奴名叫阿碧,蒙受公子大恩,特来报恩,替换小姐出去。”
“什么?”苏月娄有些意外:“这是要做什么?”
“二小姐。”秦歌单膝跪着,面向苏月娄,并没有起身:“您还记得,我会易容的吧?我今天带阿碧来,就是想将阿碧乔装一番,好替换您出去的。”
“不行。”苏月娄听到这里,便否决道:“我犯的是死罪,若是阿碧替了我。到时候两个时辰一过,易容术失效,这件事情难保会被发现,到时候恐怕还是会丢掉阿碧的性命。”
“到时候,我不但摆脱不了逃犯的身份,也连累了她的性命。实在没必要这么做的。”
“不。”秦歌说道:“易容里面,有一味死药。可以将她永远易容成您的样子,代替您去死。可是毒侵肌理,这三天时间里,她的脸会如同蚂蚁啃食,异常难受。”
“但是,您以后,就会换成别人的身份活着了。就算你和苏二小姐有着一模一样的脸,可真正有着苏二小姐身份的人,也已经死了。只要您不承认您是苏家二小姐,便可以安安稳稳地过一辈子。”
“若是......”说到这里,秦歌心跳如擂鼓:“若是二小姐害怕孤单,不嫌弃的话,秦歌愿意......愿意与小姐远走他乡。小姐想去哪里,秦歌便去哪里。秦歌愿意用生命,来守护您一辈子。”
秦歌单膝跪着,望着苏月娄的眼睛赤诚地说道。
“你们起来。”苏月娄伸出双手,将秦歌扶起:“你不觉得,用一个无辜的人的命,换我的命,有些残忍吗?”
“不残忍不残忍。”阿碧连连摆手:“若要不换,才是对奴婢最大的残忍呢。”
“奴婢生在穷苦人家,母亲得了急病没钱治,多亏了这位公子。奴婢也是自愿替小姐受罪的。”
“小姐,快点吧,再晚一点,恐怕来不及了。”秦歌双目微蹙,有点焦急地说道。
“秦歌,谢谢你。可是我用不着这样的。”苏月娄抬头,看着秦歌的眼睛。不知不觉间,秦歌已经比她高出半个头来了:“你相信我吗?”
“我信你。可是朝廷的法律不信你。你如今在罪状上签了字画了押,也只有这一条路可走了。”
“不是。”苏月娄笑着摇摇头:“我不会有事的,你尽管放心好了。”
“可……”
“这样吧。”苏月娄见秦歌执着,不得不吐露些事情,好让秦歌放心:“三日后,你在午时半个时辰前,去三殿下府中找三殿下,你便明白了。”
“这是何故?”秦歌好奇地问道。
“二小姐,你莫不是编了故事来骗我?三殿下与这件事情毫无干系,就算他与你有交情,又怎么会不顾大梁法律来救你?!”
“你照我说的做吧,总归会有结果的。”苏月娄淡淡笑着,没有丝毫慌张:“但是你要记着,眼下还有一样重要的事情”。
“但凭吩咐。”
“那就是不要暴露自己的身份。你好不容易摆脱了那个魔窟,可别又让自己陷了进去。”苏月娄担心秦歌情急之下泄露了自己的身份,于是好心叮嘱道。
“……好,但是为了保证你不被饿肚子,我依旧会每日过来给你送饭。”半晌,秦歌才勉强答应了,朝着苏月娄深深鞠了一躬,又将竹篮里面的果脯吃食留给了苏月娄,才带着阿碧离开了。
“哎……”苏月娄叹一口气,坐在了地牢的木椅子上。这样糟糕的日子,还有三天就到头了。
现在,应该是哥哥的人派人在暗中保护着自己。怕就怕看守自己的是宋相手下的人。宋相在朝廷有着半边天下的权利,若是他想要出其不意地暗杀自己,也够自己喝一壶的。
所以这些天来,牢房给她的饭食,她一口都不会吃。
“驾,驾,驾!”最近北川积雪融化,引起了北川一带的水患。梁宣帝派了六殿下和八殿下前去治理。近日,局势也总算稳定了些,梁子邺便带着梁一辰赶回暂住的驿站去。
“八弟,这些日子受累。回了宫里,我再与你好好喝点酒。”梁子邺说道。
梁一辰本性不坏,可以前世跟错了哥哥,所以最后下场也不好。
“好啊。”梁一辰一笑:“回了宫里,叫上四哥,咱们痛痛快快喝一场。都是兄弟,也总该抛开各种的不愉快不是?”
“哈哈。”梁子邺一笑:“你四哥有了新嫂,怎么会有时间同我们喝?我看啊,你好意思去打扰他们两人的情意绵绵,我还不好意思呢。”
“六哥,你也不是不知道。四哥会娶那个臭名昭著的女人,都是因为苏家那个刁钻古怪二小姐。你怎么还这样说呢?我看四哥巴不得我去找他,他才好解脱。”
梁子邺的豪爽热情仿佛被人浇了一盆水。他声音清冷,不带感情:“那你去找他吧,总之我是不会去的。他娶苏家的那个女人,也是因为当初招惹了苏家二小姐。依我看,苏家二小姐好得很,一切都是他自作自受。”
“六哥,你……”梁一辰看向梁子邺,仿佛懵了。下一秒,梁子邺的马鞭抽在了马腹上,梁子邺的身影也在梁一辰前面扬长而去。
“去去去,一个个的!”梁一辰抱怨了一句,任由着梁子邺跑远。
梁子邺飞速地回了驿站,就见到白皓站在驿站的院子门口。白皓见到梁子邺,就单膝跪地:“殿下,京都传来急报!”
“什么事情?”梁子邺在院外下了马,走近白皓问道。
“苏二小姐出事了。”白皓的话音刚落,梁子邺的眉头就皱了起来:“怎么回事?”
“根据密报。四王爷在苏二小姐的仙云阁里搜出了害人的蛊药。太医也鉴定过了,不确定那是什么物件,却是害人之物无疑。”
“那她呢?她招认了?”梁子邺问道。
“招认了。”白皓答:“不知道他们是否暗中对二小姐用了刑,所以二小姐昨天下午就已经招认了。大理寺审案的是宋相手下的高旬,不知为何,这一案从重处罚,判了二小姐斩首!”
梁子邺仿佛受了晴天霹雳,下一秒,转身骑上来马:“白皓,随我回京都去。”
“是。”
又跑远了些,梁子邺补充说道:“联络肃王府的所有暗卫,去往大理寺外的午门,便装汇合。”
“王爷,您是要……”
“别问那么多,照着我说的做便是了。”梁子邺说道。
“是。”白皓答应着,也将旁边拴着的一匹马的绳子从柱子上解了下来,骑了上去。
梁一辰一路不紧不慢地骑马回了驿站,便见凌风在一旁等着了。
“六哥回来,是不是脸色不太好?”梁一辰问道。
“是。何止脸色不好,六殿下一回来,就带着白皓离开了。”凌风说道。
“离开了,回京都了?不至于吧?他这么恨四哥的吗?我不过提了四哥几句,不至于吧。”
“是。”凌风说道:“听他们的话,是回京都了。”
梁一辰思索了一会儿:“是发生了什么事情了吗?”
“好像是。末将在一旁,听他们提起苏二小姐的事情。好像是苏二小姐入狱了。”
“入狱?”梁一辰说着,手中的马鞭作势要抽向凌风:“你就不能机灵点儿,将事情听个清楚,什么叫好像?”
“是,是二小姐入狱了,还判了斩首。”凌风补充说道。
“怪不得。”梁一辰摸了摸下巴:“我就在想,上次在马场,六哥干嘛奋不顾身跟着苏月娄跳了下去。看来,六哥八成盯上了那丑丫头。所以听说她出事,才这么快地赶回京都。”
说话间,梁一辰调转马头:“凌风,走,咱们也回京都去。”
“可是……”凌风犹豫:“六殿下已经回去了,若我们再离开了,那谁来善后呢?”
“也对。”梁一辰发话:“那我先回京都,你来善后。”
“殿下,末将恐怕不行。”凌风有些木讷:“而且,治理水患是大功一件。六殿下既然不要,那您大可以善后,在皇上面前也是大功一件呐!反正苏二小姐判了斩首,也没得救了。”
第一百四十四章 暗杀的女杀手
“你……”梁一辰又气得扬了扬马鞭:“名利于我如浮云。”
“苏二小姐可是他们眼中的香饽饽。也不知道六哥对她是真动了心,还是想收了那丑丫头,好和四哥抗衡。”
“若真如他所愿,那我四哥岂不是势单力孤?”
“殿下,苏二小姐不丑的。”凌风有板有眼地说道:“而且,她都被判了斩首,六殿下怎么可能救下她呢?”
“那个鬼丫头主意多得很。指不定自己就有主意。六哥去了,也只是增添好感罢了。”梁一辰说着,调转马头,扬长而去。
“殿下,殿下……”凌风看着梁一辰骑在马上越来越远,无能为力。接下来北川还有许多事情要做,他也不能轻易离开。
不知不觉,又是一天过去。入了夜,晚上的地牢格外地冷。若不是秦歌送来的厚衣物,苏月娄恐怕都要冻得病了。
“吱吱吱......”夜深人静时,地牢里,几只老鼠爬到角落里,偷吃馊掉的饭菜。那是狱卒今天送来的牢饭,还没被狱卒撤走。
自从苏月娄进了监狱后,一直保持着警惕心。狱卒送来的饭菜也一口都没动过。
监狱里的老鼠不怕人,那几只老鼠吃饱喝足,刚想跑时,忽然一只老鼠怪叫着在地上打滚,不到半盏茶的时间,就四脚朝天地躺在地上死了。
“吱吱吱......”紧接着,其他几只老鼠也发出了怪叫,在夜深人静的地牢中显得格外渗人。没一会儿,那几只老鼠便全部中毒死亡了。地上也满是死老鼠临死前失禁的排泄物。一时间,整个地牢又潮湿又脏臭。
苏月娄便用墙角一把破烂得不成样子的扫帚将那些秽物扫到一堆,再用稻草掩盖气味。她也不傻,大概能猜出是何人所为。
四殿下虽说在朝廷被任命为大内总督,可新官上任、根基未稳,总不至于拿自己的前程和性命开玩笑。
那么,害她的就很有可能是宋相的人,或者苏玉伶找到的关系。
他们大概想着,将她毒死在牢里,再报个暴毙。即使事情败露了,也让几个狱卒顶罪便是。更有甚者,说不定会栽赃给每日来给她送饭的人。
苏月娄靠在墙角。重生后,这是第一次有正面交锋的感觉,既然要都到你死我亡,那便奉陪到底吧。
正闭目想着,苏月娄便感觉到一根巴掌大小的细长暗器破空而来。黑夜里,人的听觉和感官异常灵敏。苏月娄把头一偏,躲过了这一攻击。
再回头看时,一根蚯蚓粗细、巴掌长的银针钉在了苏月娄刚刚靠墙的位置,深深地刺进了墙里。
“哪里来的刺客?有本事现身。偷鸡摸狗,算什么英雄?!”苏月娄喊道。夜里,声音传得格外地远。
房梁上,正看着地牢入口的苏君安神色一凝,向着掀下一块砖的地牢里看去,那根银针正在夜色中发出白森森的光。
百密终有一疏,这些杀手还是混进来了。
“哪里哪里?”正在这时,几个狱卒听见了苏月娄的声音,急忙打着火把跑了出来。他们见四下无人,问道:“怎么回事?”
“有刺客。”苏月娄站在原地,说道。
“怎么会?”那几个狱卒狐疑地问道:“我们一直在门口守着的,没有人混进来过。是不是你听错了?”
“除了地牢的大门,还有什么地方可以进来么?”苏月娄问道。
“没有了。”其中一个狱卒答道:“如果非说要有,那就是地牢的通风口。不过那地方太小,杀手怎么可能进来?”
那不见得,毕竟现在会缩骨功的高手也不在少数。
苏月娄伸脚,不动声色地用脚尖拂开旁边稻草堆上面覆盖的稻草。就露出老鼠的尸体来。苏月娄再使了个眼色,他们也看见了墙上寒光闪闪的银针。
“这......”一个狱卒伸手,想要将那根巴掌大小的银针从从墙上拔下来。
“别动,小心有毒。”苏月娄提醒道。那狱卒听了,急忙把伸出去的手缩了回来。
“若是我在牢里死了,你们也难逃干系对不对?若我被你们送来的饭菜毒死,你们便成了顶罪的冤魂。”
“那......如果真有刺客的话,我们还得守着你的。只是,若是再有人从地牢入口进来,可怎么办呀?”
“算了。即使有人想暗杀我,你们也抵挡不过的。”苏月娄下了决定:“你们去地牢入口守着吧。免得其他人再混进来。”
“那你......”地牢的狱卒头子好心,也有些不放心苏月娄。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苏月娄抽出一名狱卒腰间别着的剑来:“借我一把剑,不为过吧?”
“可以。”狱卒头子点点头:“姑娘,在牢里保护好自己的安危,也算是为我们减少了罪过了。”
“好,那你们便出去吧。”苏月娄将剑柄拿着,依靠着墙角坐了下来,双目慢慢闭上。狱卒们出去之后,地牢里重新陷入了黑暗,只有淡淡的月光照进来。
如果没有猜错,过不了多久,那些人就又会出招对付她。所以苏月娄靠着墙闭目,一是为了麻痹对手,二是为了集中注意,听敌人的动向。
果不其然,万籁寂静的时候,地牢外突兀地传来一阵老鼠“吱吱”的叫声。正在这时,又几根蚯蚓粗的银针朝着苏月娄射了过来。
苏月娄刚睁开眼,准备拿剑去挡,冷不防房梁上下来两个人,将那几根银针打了回去。月光下,两三个蒙着面的黑衣人倒下了。
“月儿,退到后面去。”来的人正是苏君安。这些天的晚上,他都在牢外守护着苏月娄的安危。
“哥哥。”苏月娄刚回过神来,那些黑衣人就现了身,朝着他们逼近。看样子,蒙面黑衣人足有十来个。
就算这些天苏君安对她的态度冷淡了许多,可关键时刻,还是会来保护她的。可是,苏月娄也有她自己的担忧:“你的伤可好了?”
上次从南番城回来,她就知道,苏君安伤得一定不轻。可自从南番城回来以后,他总是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
“上。”正说着,杀手头领一声令下,他手下的一个杀手就率先举刀冲了上来。不过,这只是个功夫稍次的,还没碰到苏君安,就被吴昊三招两式给解决了。
“功夫不赖嘛。”那头领邪邪一笑,就从梁上飞下,拿着剑朝着吴昊冲了过去。
苏君安见吴昊陷入危机,主动提着剑上前挡。苏君安和那头领打了起来,其他杀手见了空子,将手中的剑对准了苏月娄。
吴昊顾及苏月娄的安危,用身体挡在了苏月娄身前。但凡有人上前,不出几招就吃了吴昊的亏。
杀手带的人多,苏君安和吴昊实力过硬,苏月娄也在其中。一时间,两方都占不到便宜。
“啊......”正打斗得不可开交的时候,苏月娄给了其中一个黑衣人一掌。那黑衣人倒地,发出的声音却......
“女的?!”苏月娄也很意外。看准了机会,她便拿着剑,朝着那杀手女子砍过去。
因为男女力量上的悬殊,所以大梁国的杀手,能脱颖而出的,绝大多数都是男性。真正女性的杀手精英倒是少见。
而那些女性杀手,如果加上美丽的外貌,绝大多数都是可遇不可求的顶级人物。
而刚刚的打斗中,那个女杀手虽然有功夫在身,且比很多男人都强,但还是不够精。换句话说,比在场的男杀手柔弱得多。不然,也不会被苏月娄一掌就打在了地上。
那女子身形灵活,见苏月娄拿着剑砍了上来,在地上打了个滚,苏月娄手中的剑就砍到了地上。
苏月娄的打法柔中带刚,那女子却似乎有着被人窥破了秘密的尴尬。她也许有些心急,手上的招式也凌乱了。
在苏月娄的步步紧逼下,她退到了墙角。苏月娄看准机会,一剑砍在她的手臂上。
那女杀手受了伤,只好侧身往旁边闪过,用手捂住了伤口。她的双眼,在月光下竟有些熟悉。
“你是我认识的人,对吗?”苏月娄看向她:“我做了什么,让你这么恨我?迫不及待地想要杀死我?”
“月儿!”苏月娄有些失神。正在这时,她身后的一个黑衣人抓住机会,拿着剑朝着苏月娄砍了上来。
苏月娄提着剑背过身去挡,正跟那个黑衣人对峙着,她身后的女杀手的剑尖指向她,刺了上来。
苏月娄下了杀招,虚晃一招后,身前的男杀手便上了当,中了剑,倒了下去。
“月儿。”苏君安也抽了空当,朝着苏月娄跑过去。可此时再出手,显然已经来不及了。苏君安抱住了苏月娄,往旁边擦去,打算受下女杀手的这一剑,将伤害减到最低。
“啊......”那女杀手不自觉吸了一口气,生生将剑从苏君安旁边划过了。苏君安二人侧到旁边,并没有受伤。
黑暗中,苏君安、苏月娄望着那个女杀手,眼神对视的时候,她明显有些慌乱了。
第一百四十五章 两方联合
“你有种来刺杀,我便揭下你的面纱,看看你是个什么妖怪!”方才苏月娄险些受伤,苏君安也怒了,拿着剑就朝着那女杀手刺去。
女杀手提剑挡,可苏君安怒火难消,招招不留情,只乱砍了三剑,女杀手的剑便从中间断成了两截。
苏君安一剑朝着她砍下去的时候,一个男人的剑挡在了她面前,接下了这一招。接下来,剩下的大多杀手都朝着苏君安涌了过来。
吴昊和苏月娄也上前帮忙。杀手阵营军心大乱,没过多久,便死的死、伤的伤了。
“撤!”杀手头子一声令下,他们这才撤走了。
刚才还打斗喧天的地牢,一时间又恢复了宁静。
“没事了,今晚他们大概不会再来。”
“哥哥。”苏月娄也说道:“你的伤好了么?今天我一有事,你便出现了。可见这几天,你大概都是守着我的。可你的身体也要紧,今晚还是回去休息休息吧。”
“这些你不用管。”苏君安说着,带着吴昊出了地牢的女牢。出去的时候,正和外面准备进来的狱卒碰面了。
那狱卒也没拦他们,反而主动为他们两人让出道儿来。刚才里面的打斗,他们也是听见了的。只是,来的杀手都是个顶个的杀手,他们进去了也只能是炮灰,所以他们一直在外面听着。
好在有惊无险,那些杀手并没有得逞。
可是苏月娄,似乎知道了来的人是谁。至少,她跟这件事情,一定脱不了干系。今天苏月娄砍了她一剑都是轻的。
苏君安和吴昊两人依旧回到了苏月娄所在的房梁顶上。那些狱卒进来,一言不发地将剩下几个杀手的尸体、还有老鼠的尸体搬出去。
地牢里发生了命案,明天一早肯定要上报大理寺的,至于怎么处理,就是大理寺的事情了。
“哎,几位大人。”苏月娄这时,主动开口问道:“你们可知道,审理我的案子的,是哪位大人吗?”
“这......”狱卒们听了,面面相觑。
“原本是不能透露的。姑娘,我若说了,你可别告诉其他人。”一个狱卒说道。这里的狱卒似乎心地善良,不比天牢里的人穷凶极恶。可他们上头的人,也许就并不是这样了。
原先案子还没定论的时候,她被关在天牢,虽说那些狱卒都不是善茬儿,可她在天牢并没有受刑,也没有受苦;反而画了押来了地牢后,便被重判、判了死刑,而且还被放任进了一批杀手。
这其中,难保不是有官员在从中作梗。
“好。”苏月娄答应道。
“是邬询大人审理的姑娘的案子。要说邬询大人,也是仁善的人。可偏偏您的案子,判得这样重。”
“哎......”另一个狱卒叹道:“其实,邬询大人有什么办法呢?四殿下毕竟是皇子,在朝为官的,胳膊拧不过大腿,谁又敢得罪他?”
“我知道了。”苏月娄说道。那些尸体也被清了出去。地上的血也被狱卒用稻草盖住了。
“姑娘,时辰也不早了。我们先出去守着。你放心,明儿一早,我们就把这件事情上报给邬大人。”
“好。”苏月娄微微点头,他们便离开了。
又是一个不眠夜。还有两日,就是两方真正较量的时候了。直到五更天时,天微微亮了,苏月娄才靠在墙角,浅浅地小睡了一会儿。
“哐当当……”出了大理寺旁的地牢,在空旷无人的街上,那女杀手气愤地将剑丢在了地上。在夜晚发出几声清脆的声音。
“说了你不用来,你偏来。若不是因为你打乱了我们的阵脚,我们恐怕已经得手了。”杀手头领也有些生气:“就因为你,不但这次的刺杀没有得手,还让我损失了好几个兄弟。”
“这还不算。”他显然不满她的做法:“你跟她本来就是认识的。若是她猜出来你的身份,再来个顺藤摸瓜,咱们的罪名,便扣得严实了。”
“你这是在责怪我?”那女子揭下面纱:“你别忘了,你们都是我和四王妃雇来的。我们是你们的金主。”
“你……”杀手头领和宋如嫣剑拔弩张。
“怎么?你还想杀我不成?”宋如嫣也丝毫不让。
“老大、宋小姐。”剩下的杀手上前打圆场:“先别说这么多了,咱们的人,多多少少都受了伤,先找个地方安顿下来,清理了伤口、包扎一番才最要紧。”
底下几个兄弟伤得严重,若是再失血过多,恐怕会有生命危险。宋如嫣的手臂上,也被苏月娄狠狠砍了一剑,伤口几乎深可见骨。
“哼!那个苏君安,总是这样形影不离地保护她。我竟也不知道,那个看起来单纯无害的女子,竟是这样凌厉狠辣。”
“以前她在苏大哥面前,总是一副人畜无害的模样,也算我小看她了。”
“不过这次也不算完全落下风。”杀手头领边走边说道:“那个保护苏月娄的人,被我刺了一剑。”
“什么?”宋如嫣浑身麻过一遍:“你……刺了谁?”
“就是那个总保护她的人。若不是他和他的手下,我们早就得逞了。”
“砰!”他正得意地说着,毫无防备,宋如嫣冷不防从背后踹了他一脚。宋如嫣用了十成的力气,将他踹倒在地上:“谁让你砍伤他的?!”
杀手头领从地上爬起来,满眼怒火地望向宋如嫣。下一刻,所有人都还没有反应过来,他便上前,猛地扼住了宋如嫣的脖子,将她抵到墙角。
“怎么?心疼了?”他手上的力道逐渐增加,将宋如嫣整个提了起来:“我的兄弟受了伤,你可曾关心过一句?”
“别仗着身份,以为我不敢杀你。要是再有下次,我保证你见不到明天的太阳。”
“咳咳咳!”他能地摔下她,宋如嫣猛咳了几口。杀手们一个个走过她身旁,全部离去了。
再看前方时,似乎有一个披着黑色披风的女子站在路口。
杀手们见了,全部过去,单膝跪地抱拳:“王妃。”
“看你们的样子,失败了是吗?”苏玉伶唇角微微勾起:“没关系,她终归是要死的。”
“都是这个女人。”其中一个杀手说着,不满地看了身后的宋如嫣一眼:“是她打乱了我们的计划。若不是她,我们早就结果了那个贱人了。”
“啪!”苏玉伶不紧不慢地走了过去,一巴掌打在了那个说话的杀手脸上:“贱人?你是说,我是贱人同父异母的妹妹吗?”
“不……不敢……”那杀手低头。
“苏家的女子,只能杀,不能辱。要辱也只能是我让她受辱,明白了吗?”苏玉伶问道。
“是……是……”那人答应着。
“如嫣。”苏玉伶的目光落在宋如嫣的伤口上:“你意气用事了。”
宋如嫣侧身站着,并没有回答她的话。
“怎么?苏君安保护着她,所以你乱了心神,所以被他们抓住了破绽,没有得逞,对吗?”苏玉伶走到宋如嫣身边,猜测道:“这世上,能让你乱了心的,只有他对吗?”
宋如嫣不说话,算是对苏玉伶的话的默认。
“可是他的心中并没有你。如果他知道今天这一切,你也出了不少力,你说,他会怎么看你呢?”
“要我说,得不到,就干脆毁了他,让他死!”
苏玉伶眼中全是仇恨,宋如嫣抬起头,眉头里满是焦虑:“不是说只杀了苏月娄吗?现在你为什么又要他的命?他们都是你的亲哥哥姐姐,你不觉得太残忍了吗?”
“残忍?苏月娄毁了我的清白、毁了我的名誉、毁了我的一生,让她死都算便宜了她。既然苏君安那么在乎她,想要保护她。那我就成全他,让他到地狱里去保护她吧!”
“宋如嫣,我有时候都觉得,苏君安给她的关心,远远超过了兄妹之情。你有看过他看她的眼神吗?是痛苦、是挣扎、还有满眼的温情。”
“若是你见到了,你也一定会巴不得他们都去死!”
宋如嫣站在原地,握紧了拳头:“我只想要苏月娄的命,这样就够了。”
“那也可以呀。”苏玉伶慢慢走向宋如嫣:“为了避免夜长梦多,不如把行刑的日子提前就是了。只有苏月娄人头落地,我们才放心不是吗?”
“啊?”宋如嫣抬头看向苏玉伶。显然,她对苏玉伶的这个做法,显然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怎么可能?按照惯例,死囚行刑之前都要在牢里待上三天的。不行,这样太荒唐了,若是上头查下来……”
“查下来又怎么样?我父亲在朝廷顶半边天,你父亲也是一样。那时候苏月娄已经死了,难不成他们还真将这件案子较真,让我们两个抵命吗?”
“那个邬询,是你爹的人。你如果以你爹的名义去,他不会不答应的。”苏玉伶凑近她:“一不做二不休,你以为,苏月娄那么聪明的一个人,真猜不到今晚的杀手中有你吗?”
第一百四十六章 刑期提前
“言尽于此,你自己看着办吧。”苏玉伶说着,带着那些杀手消失在了黑暗中。
宋如嫣捏紧拳头。苏家的女子,如今竟没有一个好惹的。她甚至都觉得,这不是她和苏月娄的战争。她是被卷入了苏玉伶和苏月娄的战争。
不斗个你死我活,决不罢休。
“姑娘。”天亮了,苏月娄才小睡没多久,两名狱卒就端了好些丰盛的吃食来,叫醒了苏月娄:“早饭来了,快吃些吧。”
只见餐盘中,有一整只鸡、又有猪肘子、红烧狮子头一类的吃食,比起以往的青菜叶子,要丰盛许多。
“姑娘,你放心,今天的菜,我们都用银针一一验过了,没有毒,我们才端给你的。”
“今天是什么日子?一顿早饭而已,为什么这么丰盛?”苏月娄问道。
送饭的狱卒看着苏月娄,惋惜地摇了摇头,叹息一声:“哎……”
紧接着,两个狱卒送完了饭,就将昨晚换上去的锁锁住,要从地牢离开。
苏月娄感觉到有什么事情发生,叫住两名狱卒:“大哥。”
“发生了什么事情,是不是?”
“是。”因为昨晚上的关系,苏月娄和几人也算有了点交情。一名狱卒转过头来,望着苏月娄惋惜地说道:“因为昨晚的事情。邬大人为了避免地牢再发生这样的事,所以将你的刑期提前了一天。”
“哎……可惜了。”那狱卒说着,摇摇头准备出去。
苏月娄心里“咯噔”一下。按理来说,就算地牢出现了刺客,邬大人也应该专注于抓刺客,怎么会将她的刑期提前?
唯一的解释,就是邬询也受了他人的蛊惑。
苏月娄盘算着,青绾大概是每天中午和晚上来一趟,送些东西。若是刑期提前了一天,那斩首的时间就是午时。到时候,青绾即使前来送饭,知道了她即将被斩首的事情,一切的计划也晚了。
“这位大哥。”苏月娄又叫住了他:“既然这样,你帮我去苏府的仙云阁带个话好不好?”
那名说出真相的狱卒转过头看向苏月娄。
“你帮我到苏家带个话给我的丫鬟昀湘。”苏月娄说着,掏出身上随身藏着的几块金子。这是临行前,她身上就带着的。原本是为了应付地牢里的刑法,谁知道没有受刑,金子也一直留在身上了。
“就对她说,刑期提前了,就好。”苏月娄望着狱卒的眼睛,十分希望他能答应。
“两位大哥,小女子知道,你们都是将义气看得比金钱重的英雄好汉。”
苏月娄很快想到了措辞,目光在两位狱卒脸上留连:“邬大人突然将刑期提前,小女子没有怨言。可若没有人前往苏府支会一声,小女子恐怕连个收尸的人也没有了。”
“这件事情,本就是邬大人先改了刑期。我想,你们只是前苏府去支会一声。邬大人一向仁善爱民,即使邬大人知道了,也不会怪罪你们的。”
“这……”两名狱卒都有些犹豫,谁也不敢轻易应允。
“他们不去,我去。”正在这时,门口出现了狱卒头子的身影。他走过来:“你说的那个人,叫昀湘是吧?”
“嗯!”苏月娄点头:“是,是叫昀湘。”她将手中的金子递了出去:“几位大哥,这点银子,算是一点心意,你们拿去买点酒喝吧。”
“不用了,妹子。”为首的狱卒络腮胡子,笑起来颇有一股豪爽的侠义之风:“我帮你,是不忍心你无人收拾,可不是为了你的金子。”
“再说了,昨晚上若不是你,恐怕我们都成了那些杀手的刀下鬼。现在想起来,我曹顺都觉得自己窝囊!”
“大哥。”苏月娄从袖子中取下自己的手镯来:“若她不相信,你就把这个给她,她便信了。”
“好。”他答应道,接过苏月娄递过来的金环吊玉珠的镯子。
“头儿。”一个狱卒叫住他:“若是他们问起来,我们该怎么说……”
“上茅房了。”他说着,转身出了地牢。
苏府。青绾和昀湘正在指挥二等丫鬟打理仙云阁的事务,就见一个穿着官府的狱卒前来,敲了敲仙云阁的院门。
“请问,昀湘姑娘在吗?”络腮胡子的狱卒望着院子里的人,问道。
“我就是。”昀湘正在院子里,尔见到衙门的人,有些诧异:“可是我家小姐出了什么事情?”
“是。”那狱卒有些惋惜地开口:“昨天你家小姐在牢里遭遇刺客。邬大人今天下了令,为了避免刺客再来,给地牢造成损失。所以将你家小姐的刑期提前一天了。”
“有这种事?”青绾在昀湘听到这话,立马上前:“小姐遭遇刺客了?她受伤了吗?为什么因为遭遇刺客,所以小姐的刑期就要提前呢?这对我家小姐来说,多不公平啊......”
“青绾你冷静点。”昀湘无奈地看了青绾一眼。
“这位大人。”昀湘看向报信的狱卒:“现在是白天,您穿着官服,应该是在当值的,怎么会出来报信的?”
“哎......”狱卒把藏在袖中的手镯拿出来,递到昀湘眼前:“你看看,这是不是你家小姐的物件儿?这是你家小姐怕你不信我,特意给我做信物的。”
“昨天地牢来了一拨刺客。若不是苏小姐和两个武功高强的男人,我们恐怕都成了那些刺客的刀下之鬼了。”
“我今天来,也算帮她办点事情。好有人去午门给她收尸不是?”
“这......”昀湘接过那只手镯,确定是苏月娄的物件儿,也对曹顺的话完全信了。
“青绾,老爷现在在不在府里?”昀湘问道。
“没有。”青绾摇头:“老爷上朝去了,离下朝还早着呢。”
“这帮小人!”昀湘聪明,一下想明白了。那些人恐怕就是担心杀苏月娄会遭到苏齐章的反对,所以趁着上朝,才将刑期提前的命令颁布下去。
若是要苏老爷知道,也是下朝之后了。那时候,就算苏月娄还没有被斩首,午时斩首的命令公布下去,除非有冤情,否则也无力回天了。
昀湘这样想着,转身跑回了屋里。她将苏月娄留下的金乌匕首整个儿藏在袖中,转身出了门:“大人,今日的事情,多谢您了。我还有事情需要出府一趟,您自便。”
昀湘说完,出了府邸,坐上一乘轿子便走。
“这......”曹顺一头雾水:“这姑娘赶着去地牢吗?”
“大人。”青绾担心苏月娄的安慰,双手不自觉地紧握着:“要不您坐坐,喝些茶水?”
“不了。”曹顺摆摆手:“我本来就是来带个口信儿,现在口信儿带到了,我还得赶到地牢去换班呢。”
说着,曹顺也离开了。
青绾也想跟着曹顺去地牢。可是情况有变,青绾也还有别的事情要做那就是在府里等着苏老爷回来,让苏老爷前去午门。
顾家成衣坊内,秦歌正在备些御寒的衣裳,准备给苏月娄送去,就听见几个买衣服的夫人闲聊。
“你们听说了吗?那个苏家的二小姐,今天要在午门处斩了呢。”
“是吗?就是那个毒害四王妃的二小姐?”另一个人好奇地问道:“可是不是明天吗?怎么会今天就要处斩?”
“嗨,你不知道。”那个妇人摆摆手:“原本是明天的,可昨晚地牢去了一波刺客。据说昨晚上事情闹得很大,所以邬大人为了避免地牢再蒙受损失,所以将刑期提前了一天。”
“有这种事?”那妇人说道:“还能将刑期提前?”
“哎,她就是一个陷害胞妹的恶女,罪状书都画了押,你管她呢?”正说着,那妇人身前出现一个身影。她抬头,就看到了清逸俊朗的秦歌。
“这位夫人。”秦歌稳住自己的情绪:“你刚才说的是真的么?”
“千真万确。告示都贴在了午门口的,这还能有假?!”那妇人笃定地说道。
秦歌的眼光看向一直看着自己的伙计。
“哥儿?”那伙计显然感觉到了什么:“你不会......又要离开吧。”
“招呼好客人。”秦歌将为苏月娄准备的衣服放在桌上,转身就离开了顾家成衣铺。
“你家这公子哥儿是怎么回事?怎么急匆匆地就撇下店铺走了?”那妇人说着,目光看了秦歌的背影好几眼。
“是啊。他与某位姑娘交情匪浅,这些天,不知道为了那位姑娘,跑出去多少次了。”那伙计摇摇头:“可怜我们这些做伙计的,这些天店里忙得乱七八糟的。”
“你家公子有心上人了呀?”那妇人惋惜地摇了摇头:“可惜,可惜。若是他没心上人的话,我还想带我侄女儿来瞧瞧他呢。”
秦歌出了顾家成衣铺,就在当街拦下了一辆马车,坐了上去:“师傅,去大理寺。”
秦歌心里五味杂陈。可是行到一半,他又突然想到苏月娄前些天跟他说过的话来。苏月娄曾经说过,若是她被押往午门,那他就应该去宸亲王,找三殿下。
第一百四十七章 昀湘面见三殿下
“三殿下,三殿下!”秦歌嘴里喃喃,仿佛看到了一线希望。他掀开轿帘,对着马夫说道:“师傅,去宸亲王府上。”
“尽量快些。”
“好嘞!”马夫调转方向,又朝着宸亲王府赶去。
此时,宸亲王府外,昀湘刚快马加鞭赶到。她到了宸亲王府外,就走近门口的侍卫身前,将金乌古刀展露在几人面前:“各位大人,我是苏家二小姐的婢女,有事情求见宸亲王。”
“这是何物?”一人伸出手,摸了摸昀湘手中的匕首。匕首的剑鞘触感微凉,却有一种古朴的质感。
“我家小姐说,这金乌刀,是她与三殿下相识的时候,三殿下赠给她的。去年小姐在秋宴的时候,也跟婉王妃相谈甚欢。”
“现在小姐有难,她说,只有三殿下能救她了。”昀湘说到这里,开始求情:“几位大人,小女子今天只身前来,也不会对宸王府构成任何威胁。”
“就是奉了小姐的命令,想见一见三殿下,看看能不能为小姐做一带点事情。”
“这......”侍卫们都有些为难。毕竟,宸亲王不是谁想见就能见到的。
“大人。”昀湘主动双手奉上匕首:“若几位大人不相信,就先将这匕首拿去给三殿下过目吧。我在这里等消息就是。”
“好。”一名侍卫接过匕首,转身进了里面通报。
昀湘站在外面等了许久,正灰心的时候,就见到那个前去通报的侍卫带着匕首回来了。
昀湘事事遵照苏月娄的分度,可这样的情况还是头一次。苏月娄的性命押在她的身上,让她此刻的心跳到了嗓子眼儿。
“姑娘。”那侍卫走近,笑着说道:“原来是自己人。”
“我们王爷在里面等着,让末将带姑娘去一趟。”那侍卫做了个“请”的手势,让昀湘走在前面,自己则走在了昀湘的左后方。
可见苏月娄所言不虚,她和宸亲王应该是有些交情的。
进了宸亲王府,宸亲王已经下了朝回来了。昀湘就按照事发前,苏月娄教她的一样,朝着宸亲王跪下,恭恭敬敬地行了个礼:“奴婢昀湘,见过宸亲王。”
“你们家小姐还教过你这些?”宸亲王有些诧异。苏月娄连向亲王行礼的礼仪,都交给她了。
历来,对于王公贵族,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双脚并拢,蹲下行礼就够了。可对于皇上和亲王,第一次见面的时候,跪下行礼才显得周到。
“是。”昀湘回答:“小姐待我们极好,所以什么都会教我们一些。”
“起来吧。”三殿下示意昀湘不必拘束:“我听说苏二小姐前些天入狱了,今天刑期还被提前了,是吗?”
“是。”昀湘微微点了点头:“之前,四殿下和四王妃说我家小姐向四王妃下毒,也不知怎的,二小姐在牢里就签下来罪状。”
“可是她都在罪状书上签字画押了,本王又能为她做些什么?”昀湘的话勾起了宸亲王的好奇心。
“三殿下,你可认得这是何物?”昀湘说着,又从袖中掏出一枚小小的圆盒子来,打开就一阵香气扑鼻。
那暗红色的药膏,看起来异常妖冶。
“这香,本王好像在哪里闻过。”宸亲王陷入沉思,可是他怎么也想不起来了。于是伸手接过昀湘手中的小圆盒子。
“你跟本王说说,这是什么物件儿?”宸亲王看着昀湘的脸问道。
昀湘眼睛咕噜噜转着,看了看府内乌泱泱的仆人。宸亲王便明白了,开口让其余人等全部退下。
“现在你可以说了吧?”宸亲王说道。
“奴婢相信......您听说过蔷薇蛊的吧?”昀湘的话一出口,宸亲王就迅速站了起来:“蔷薇蛊?!”
他说着,再次将手中的小盒子放到鼻尖闻了闻。
“是了,这就是了!”他的眼里流露出几分伤心,也许是对自己的某位皇弟有些失望:“当初我也中过这蛊毒,是她救了我。”
他的目光变得悠远:“所以,我才送了她这把金乌刀,并给了她一个承诺。”
宸亲王说着,用一旁的宣纸蘸了点蛊毒,溶进桌上的茶杯里。过了一会儿,他举起茶杯,仔细看时,就见到里面有些暗红色的、微小的虫子在来回游动,若不是仔细观察,通常根本不可能注意到。
昀湘看着,便觉得头皮发麻。
“这蔷薇蛊是四王妃归宁之后,小姐从仙云阁的茅房旁边挖出来取的。小姐为了以防万一,便留了些样。”
“她后面又将蛊毒放回原处了是吗?所以四殿下的人才能轻易找到。”
昀湘低头不说话,算是默认。
“而且,你们原本就计划好了将计就计。否则,出事的第一天你就应该来找我了,不会等到现在这样的紧要关头。我说得对不对?”
昀湘站在原地,一时找不到措辞。
传闻三殿下仁善,不做勾心斗角的事情。这件事情既然被他看穿了,也不知道他还肯不肯出手帮助苏月娄。
“三殿下。”昀湘想了想,又说道:“奴婢知道,这件事情,很大程度上都是我家小姐的不是。可若是他们不来害她,小姐也不会落到这步田地的。您若是不救她,那我家小姐就真的完了。”
“这鬼丫头。”三殿下摇头一笑:“看来,一切都被她算好了。”
“当初,我这条命都是她救回来的,你说我会不会帮她?再者说了,我的某些兄弟,整日找些害人的把戏,再任由他为非作歹下去,受害的只怕会有更多的人。”
“那么......”昀湘看着三殿下,说出了苏月娄交代的最重要的一件事情:“若是殿下要搜查的话,尽量......往床底、暗阁这些地方查,胜算要大些。”
三殿下将那装有蔷薇蛊的小圆盒子盖住,放在袖中,就带着昀湘出门:“这件事情我知道了,也一定会想办法救她的。你先回苏府去,看看还有没有什么需要做的。”
“是。”梁思义一拉开门,就见到三王妃盛了补身子的汤站在门外:“殿下,妾身盛了些汤,您看......”
“婉儿。”梁思义双目含情地一笑:“本王有些事情要赶去处理,你放到桌上吧。”
“是。”三王妃福了福身:“门外还来了一个公子,说是苏二小姐的朋友,专程为了二小姐来找您的。您看要不要先见见?”
“好,我这就去。”梁思义耐心地与三王妃说完,才转身离开。
到了门口,果然看见一个帅气俊朗的公子哥儿,在问侍卫三殿下的事情。宸亲王府的侍卫尽忠职守,秦歌没有信物,他们便也不放他进去。
“秦歌?”昀湘见了秦歌,开口喊道。她十分聪明,也大概猜到了秦歌的来意。
“昀湘。”秦歌见是昀湘,笑着走了上去:“原来你在这里啊,那真是太好了。”
“二小姐的刑期提前了一天,你知不知道?”秦歌走近,满眼带着期翼地问道。
“知道。”昀湘垂眸:“我就是因为这个,才来宸亲王府找三殿下的。”
秦歌的目光看向梁思义,这才想起见了殿下应该行礼的。于是拱手深深作揖道:“草民秦歌,拜见三殿下。”
“起来吧。”梁思义拍了拍他的肩膀:“这件事情本王已经知道了,本王得抓紧时间去办事。至于你们,可以留在宸亲王府歇歇,也可以先去午门。”
“本王先去想办法。”梁思义说完,上了一旁的马车,拿出令牌:“宸亲王府十二暗卫,带上府内精兵,皆跟随本王。”
梁思义离开了,留下秦歌和昀湘面面相觑。
“昀湘,好多日子没见你了。”此时见面,两人却觉得分外尴尬。还是秦歌先开口打圆场:“若不是今天来,我还不知道你在为小姐四处奔走呢。”
“不过这件事情,似乎还不确定有没有转机。毕竟,小姐她在罪状书上签字画押了。”
“为小姐奔走,本来就是我应该做的。我家小姐是天边月,是被所有人疼惜的宝贝,我可不敢让她有半点差池。”
“昀湘。”秦歌跟在昀湘身后出了宸亲王府:“这么说,三殿下真的有把握救下二小姐么?”
昀湘回头,双目蓄满了眼泪:“小姐说有,那就有吧。”
秦歌似乎送了半口气。可昀湘在前面走着,似乎就伸手擦眼泪。秦歌觉得不妙,跟了上去:“昀湘,昀湘。”
“我得去午门守着。”昀湘再不肯回头看秦歌一眼:“若是小姐需要我,我应该和青绾一起,在午门等着她的。”
“我跟你一起去。”秦歌说着,跟在昀湘的身后。
“顾家成衣铺呢?你不管了么?”
“我跟掌柜的说明了情况,他也理解,还准了我几天假。”秦歌的声音清澈,又像是在自言自语:“总要到午门看着她平安,才好放心。”
“你真在乎小姐。所有人都在乎她,她一出事,府里面都乱作一团了。安少爷最近不知道在为她做些什么,每天每夜地不着家。”
第一百四十八章 部署劫囚
“老爷也不知道为了她,去相府和其他官员那里奔走了多少次;就连张姨娘,都拿出自己所有的积蓄,让老爷去替她上下打点。”
“还有你......
“小姐待人好,想来,所有人都不想看着她受伤吧。”秦歌说道。
“那么......”昀湘停住脚步,顿了顿,像是在想什么事情。
“什么?”秦歌不解。
“若是这件事情,从头到尾都是小姐将计就计、一手策划呢?你还会担心她,怜惜她吗?秦公子,你未免太天真、把人看得太简单了。”
“昀湘,你......”秦歌面对着昀湘,仿佛是面对一个刚认识的人。
“我......”昀湘一时到自己说错了话:“我是相信你不会乱说,怕你担心,所以才告诉你的。”
昀湘说完,上了一辆马车,就往午门走去。
暮王府内,苏玉伶正在桌前看书,一个婢女为她斟上一杯茶。她顺手接过,淡淡喝了一口:“往常的都是龙井,今日的是什么?竟有这样浓烈的茶香?”
“回王妃的话。这是王爷新进的雪顶松针,养颜益气的。”那婢女说着,不自觉地搓了搓手。
不久前,三殿下将一颗药丸强行塞到了她嘴里,让她把这杯茶递给王妃喝下,若是失败了,那她便会毒发身亡。所以她不得不照着三殿下的做法去做。
苏玉伶不疑有他,将茶喝下了一半,坐在书桌前看书。她经过了这些事情,也不比往常那般心性不定,能看进去些东西了。
过了约莫半盏茶的时间,苏玉伶隐隐感到胸腔有些不适。她拿出手帕来,轻咳了几声,那张手帕上便沾染了些鲜血。
“这......这是怎么回事?”苏玉伶看着手帕,又看了看为她斟茶的婢女。她一巴掌打在那个婢女的脸上:“贱婢,是你害我?”
那婢女吓得连忙跪在了地上,不断磕头求饶:“王妃饶命,王妃饶命!”
苏玉伶来不及理会她,吩咐道:“来人......”
“是。”
“去给我找竹筒、干香叶、赤阳针、雄黄酒来。”现在入毒未深,这些东西姑且管用。若是再隔上三五天,疗法就更猛烈些了。
“是。”两名婢女答应着,转身开门准备出去。谁料一开门。两人的脖子就被冰凉的剑抵住了。
“四王妃。”宸亲王此刻拿着令牌站在门外,门外跪了一地的侍卫和婢女。
“你找竹筒、干香叶、赤阳针、雄黄酒做什么?是要解毒吗?”
“你......”苏玉伶看见突然出现在眼前的梁思义,一时有些意外,也心虚:“三殿下,你现在来暮王府,有何贵干?”
“放肆!”三殿下身边的侍卫一声大喝,苏玉伶便心虚地浑身抖了抖:“宸亲王令牌在手,按照礼制,你该行礼。”
“是。”苏玉伶福身:“妾身参见宸亲王殿下。”
“四殿下呢?”梁思义问道。
“四殿下一早就出去了,应该是去了午门。”
“他真是好兴致。什么时候他会看这样的热闹了?”梁思义的目光不怒自威,他看向苏玉伶:“来人,包围暮王府、搜查仔细些,这屋里的每一处,都不要放过。”
“三殿下。”此时,苏玉伶想要阻止:“这是为何呢?我们敬您是长皇子,可您也不能毫无理由地搜查暮王府啊。这要是让皇上知道了,还以为您们兄弟几个......”
梁思义高举令牌:“第一:我是亲王,完全有权利搜查暮王府;第二:苏二小姐一案,尚存异议,为了不让无辜的人蒙冤,所以本王必须搜查暮王府。”
“可我是受害者啊殿下。”苏玉伶不甘:“殿下,您就算要查,也应该去查她的仙云阁,而不是暮王府啊。”
“是吗?”梁思义看着苏玉伶。若不是他曾经中过蔷薇蛊,他还真找不到理由来搜查暮王府。这大概也是暮王夫妇在苏月娄签字画押后,高枕无忧的理由吧。
“那可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大概在半年前,本王在喝过四殿下准备的茶水之后,也中过蔷薇蛊呢。”
“你知道最后是谁治好的吗?”梁思义看着苏玉伶,说出了让她绝望的话:“你不知道吧?治好我的人,就是苏二小姐。”
“这......”苏玉伶似乎总算明白过来,为什么当初在秋宴的时候,甚至之后的聚会中,三王妃都和苏月娄相谈甚欢了。
搜查的人四处翻找,就在快要结束的时候,几个侍卫一商量,就在苏玉伶的眼皮底下挪开了笨重的床。
一个暗红色的陶罐子出现在了众人的视野。当初梁玉霄觉得陷害苏月娄的事情太过顺利,有些不放心,想要毁掉这盛有蔷薇蛊的罐子的,是苏玉伶舍不得,觉得以后还会有其他用场,才一直放在了床底下、
“殿下。”一名侍卫将陶罐子取出,递给梁思义。梁思义打开来闻了闻:“你还不承认吗?四王妃?”
苏玉伶已经面如死灰,众目睽睽之下,再也找不到别的理由了。她只后悔当初没有听梁玉霄的,毁掉这蔷薇蛊。
“十二暗卫,押上暮王妃,随我去午门。其余人等,包围暮王府,搜查人证物证,随后送到午门!”
梁思义将陶罐交给一名侍卫,带着其余人出门,骑马朝着午门快速赶去。
此时是上午巳时,离午时还有不到一个时辰,午门监斩场外,已经乌泱泱地围了一群人。人群中,正在部署的梁子邺没有注意身后一个退步就撞到了一个人。
两人一回头,都有些诧异:“安少爷?”
“六殿下?”
苏君安上下打量着梁子邺:“你在这里做什么?”
“你又在做什么?”
正在此时,苏君安身边的吴昊回来,凑到苏君安身边,小声说道:“都安排好了。”
“我知道了。去看着,二小姐什么时候出来。”苏君安话说完,吴昊就离开了。
“安少爷很在意苏二小姐,到了想要劫囚的地步,我说得对吗?”梁子邺压低了声音,说道:“不过据我所知,安少爷之前在南番城回来的路上所受的伤还没有好,而且前两天还添了新伤,我说得又对吗?”
苏君安不置可否,转身想要离开。
“可是你的胜算不大啊。”梁子邺站在原地,补了一句。
“如果你是想来做说客,那么我劝你放弃。”苏君安果然回过头,说道:“在你的眼里,月儿可能只是个适合追求、也可以放弃的女子;可是她在我心里,是我的一切。”
“如果你想救出她,最好的办法就是与我联合。”梁子邺看向四周,苏君安也看去。果然,四周都站着些眼神坚毅、身形健壮的布衣,看见梁子邺朝着他们看过来,一个个微微朝着他们点了点头。
“你......”苏君安诧异。
“我信她是清白的,所以也愿意拼了性命救她,怎么?你很诧异吗?”梁子邺反问道。
“是有些。”苏君安说着,也看向了人群中自己人的部署。两方势力联合的话,胜算显然要大得多。
“出来了,出来了。”苏月娄被押出来的时候,四周看热闹的人都呼喊着。其中,大概有些是苏月娄从前帮助过的京都的百姓;有些是纯粹想要看热闹的人。
此时,苏月娄戴着枷锁、穿着脏囚服、头发也有些凌乱,可是就算外表再狼狈,骨子里的高贵也使得她挺直了脊梁。
苏君安见此情形,情不自禁地握紧了手中的剑。
“别急。”梁子邺将苏君安的手按下:“还不到时候。”
不远处的监斩官邬询正襟危坐,刑场周围也围了许多的侍卫。
刑场上,苏月娄的身后有两名侍卫跟着。他们跟得很近,没有摸清对方的底细,此时动手显然不是最佳的时候。
“跪下!”台下的人正看着她,她就被押解着,到了刑场正中央。在虎头铡前,苏月娄的膝盖被身后的人猛地踢了一脚,苏月娄一个不稳,跪在了地上。
苏君安握着剑柄的手轻微颤抖着。他的神情也被梁子邺悉数看在眼里。
“关心则乱,你若不能理智处事,是会坏事的。”
“我知道。”苏君安说完,两人便站在人群中,久久无话。
时间一点一滴地过去,直到一旁沙漏里面的沙也一点点漏完,快要漏尽的时候,邬询从竹筒中抽出一支监斩令来,掷在地上:“斩!”
“且慢!”
苏君安和梁子邺等人正准备出动时,冷不防听见梁思义的声音此时,梁思义骑在马上,身前横放着被捆了手脚的苏玉伶。他的身后,还跟着十来个骑马的侍卫。
此时,人群中的梁玉霄见状,神色由淡漠慢慢的转变成不悦看来,事件急转直下了。
苏君安和梁子邺对视一眼,又默默退回了人群中。苏月娄也总算松了一口气。只要三殿下来了,这件事情便是胜券在握了。
“吁......”梁思义策停了马,将苏玉伶也拎下马来,他又拿出令牌:“宸亲王在此,由于苏月娄一案尚存疑议,已经上奏父皇。还请邬大人收回监斩令,暂缓片刻。”
第一百四十九章 事情的转机
“参见宸亲王!”宸亲王修过水渠、饥荒时期也曾多次救助灾民,所以在百姓中威望很高。见此情景,下面的百姓跪了一地:“参见宸亲王!”
邬询也变了脸色:“微臣参见宸亲王。”
目前,朝廷中王爷众多,可成为亲王的,只有梁思义一个。宸亲王是除了皇上之外,在朝中地位最高的人。
所以,只要皇上不在,他的权力便凌驾于其他任何人之上,就连宋相和苏将也是他能调令的。只是,宸亲王为人低调、平易近人,所以一向不会以权力压人。
“都平身吧。”面对百姓,宸亲王平易近人。可转头面对邬询的时候,梁思义的脸色明显不如刚才和善。
“邬大人,若是刑部出了事情,有人刺杀朝廷要犯,身为刑部官员,应该如何处理?”梁思义问道。
“应当......应当保护人犯、调查情况,争取抓出刺客。”邬询冷汗直冒。
“可你是怎么做的?”梁思义不怒自威,言行之间已经颇有梁宣帝的风范。
“下官......”听到这样的质问,邬询更加慌了。刚刚才站起来,现在又双膝一软跪了下去:“殿下,下官是怕因为苏二小姐,地牢里面再出事故,所以才这样做的。”
“因为苏二小姐本来就是死囚,早一天晚一天都是一样的,所以下官斗胆,这才修改了刑期,还请殿下恕罪!”
“是吗?本王竟不知道,这刑期竟是邬大人说改就能改的了?本王竟不知,你一个小小的刑部侍郎,是谁给你这样大的权力?是父王吗?”
“下官该死!下官知罪!”邬询立马跪下来,连连磕头。
“三哥。”此时,梁玉霄从人群中走出来,十分厌弃地看了捆绑着站着的苏玉伶一眼:“不管怎么说,苏玉伶是四王妃,你总不该就这样大庭广众之下捆绑着她吧?你这样,是在折辱本王吗?”
“老四。”梁思义看了走出来的梁玉霄一眼:“呈上来。”
梁思义话音刚落,一旁的侍卫拿出一个陶罐子来,打开了,一股异香慢慢传开。
“这是在暮王府的床下找到的。四殿下,你该不会不认得这东西吧?”梁思义看着梁玉霄的脸,问道。
梁玉霄的脸上有一闪而过的慌张。随即,他看向一脸慌张的苏玉伶:“本王不认得这是什么东西。”
当初,梁玉霄说要烧掉这东西。苏玉伶一力反对,还说若是出了事情,自己一力承担,绝不会牵连他。他这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他就知道,这个蔷薇蛊,迟早是要出问题的!
梁玉霄说着,眼神有些怨怼地看向苏玉伶:“四王妃,你可知道这是什么东西?!”而梁玉霄的眼神中,显然有几分杀意。
苏玉伶被捆绑着双手,此刻她缓缓朝着场下的梁玉霄跪下。她再看向人群时,梁玉霄的贴身护卫鹏宣,袖筒中似乎藏着一把小型弓弩。恐怕,她若是说错一句话,就会命丧当场了。
“王爷......”苏玉伶跪在地上,形容狼狈道:“王爷饶命!王爷饶命!是妾身......妾身......”说着,苏玉伶怒急攻心,吐出一口血来。
“她......”苏月娄也大惊。这显然是中了蔷薇蛊,又急火攻心的征兆。难道苏玉伶的蔷薇蛊还没被她自己从体内清除?
“皇上驾到......”正在这时,三殿下请的梁宣帝也到了。
“参见皇上。”天子驾临,不怒自威。人群百姓跪了一地,无一人胆敢抬头仰视。
“思义。今天让朕前来,所为何事?”梁宣帝语气平静,却有着十足的震慑力。
“父皇。”梁思义单膝跪在梁宣帝面前,双手抱拳:“不为别的,儿臣要为苏家二小姐伸冤。”
人群中的梁子邺和苏君安对视一眼,也知道这件事情十有**是有转机的,一直悬着的心也总算放下来些。
“你且将这件事情的前因后果说来给朕听听。”如今,梁思义深得梁宣帝宠信,所以他在皇上面前说话,是十分有分量的。
“是。”梁思义答应道。
“父皇还记不记得,半年前,儿臣得过一种怪病,儿臣病了好个月,一直不见好。”
“记得。”梁宣帝点头:“当时,朕将宫里的太医大多拨到了你的府上,朕的好儿媳也急得不得了。后来,不是不药而愈了吗?”
“并非不药而愈。”梁思义看着梁宣帝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道:“父皇,当时是苏家二小姐救了儿臣。”
“有这等事?”梁宣帝十分惊讶地看向仍然跪在刑场的苏月娄。她的身旁,青绾昀湘守候着,喂她喝了几口水。
“是。”梁思义斩钉截铁地点了点头:“当时,苏二小姐深夜蒙着面纱前来,宸亲王府众人都是看见了的,只是当时儿臣并不知道她的身份。不过,之后宫中聚会,儿臣看着她有些像那天晚上救我的女子,猜测她是罢了。”
“最近她身陷牢狱,是她身边的丫鬟来找我,拿出了当初我作为回报赠给她的匕首,我才确认当时救我的是她。”
“父王相信你是明察秋毫的人。”梁宣帝看着不远处的苏月娄:“可是,人赃俱获,你怎么能证明四王妃一事,她是无辜的?”
“父皇。”梁思义看向苏玉伶:“因为儿臣听了苏二小姐婢女的描述,在四王妃的宫中搜出了害人之物。”
“呈上来。”梁思义说着,一名侍卫就将一个盛着蔷薇蛊的坛子摆了上来。一打开,就是扑鼻的诡异香气。
“父皇,这便是众目睽睽之下,儿臣在四王妃和皇弟床下搜出来的东西了。”
梁宣帝听闻,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大怒:“老四。”
梁玉霄慢慢走上前去,跪在梁宣帝面前:“父皇。”
“你可知道这是什么东西?”梁宣帝站在梁玉霄面前,带着十足的压迫。
“父皇。”梁玉霄抬起头,目光尽量平静地看着梁宣帝:“儿臣......不知。”
“那么......”梁宣帝走到苏玉伶面前:“你呢?”
眼下,不承认也没有别的办法了。
“皇上饶命,皇上饶命!”苏玉伶猛地磕头:“是妾身。妾身在苏府的时候,因为是庶母所生,处处不得宠,所以一直嫉恨二姐。”
“妾身原本想着,用这东西打压一下姐姐的气焰,妾身也没有想过会害了二姐的性命的。还请皇上看在四殿下的面子上,开开恩,饶了臣妾吧。”
“荒唐!”梁宣帝龙颜大怒:“若是今天宸亲王没有及时赶到,你们岂不是要要了苏二小姐的命?”
“苏月娄?”梁宣帝看向苏月娄:“你在牢中,为何在罪状上签字画押?”
在牢中受过了这几天的苦日子,苏月娄此刻脸色苍白。她缓缓走进梁宣帝,跪下:“皇上,民女有苦衷的。”
“若不是因为要护着仙云阁的一干人等,民女也不会揽下这样的罪行。”苏月娄的眼泪顺着脸颊淌了下来。整个人都有一种弱柳扶风的美。
“这是何解?”梁宣帝又问道。
“几天前,民女在狱中的时候,四殿下就曾到天牢中过。他告诉民女,若是民女不顶罪,那他们便不会放过仙云阁的一干人等。”
“民女顾虑着仙云阁上下几十口人的安危。不得已,这才顶了这莫须有的罪过。”
“竟有这种事情?”梁宣帝看向梁玉霄,目光仿佛是面对着一个心机深沉的陌生人:“她说的可是真的?!”
“父皇。”原本苏玉伶顶了罪,梁玉霄还有一套将自己置身事外的托辞。现在苏月娄竟毫无征兆地将他卷了进去。
他就知道,这件事情不会这么顺利的!
“儿臣当日进天牢,也是受了苏玉伶的蛊惑。”梁玉霄看了苏玉伶一眼:“当日,儿臣看她突然卧床不起,嘴里喊着让儿臣为她做主,一时心疼,所以才会失了心智、乱了主意,认定了苏二小姐是害她的凶手。”
“当时儿臣想着,即使不是苏二小姐,那也必定是仙云阁的人害的四王妃。所以一时口快。”
“若儿臣当时知道这件事情是苏玉伶一手策划的。就是借儿臣十个胆子,儿臣也不敢威胁苏二小姐在罪状上签字画押呀!”
“是吗?朕看你胆子大得很,竟然将手伸到刑部去了。”
“父皇,儿臣不敢,父皇......”
“父皇。”这时,苏玉伶挺直了脊梁:“是儿臣嫉妒姐姐,从而栽赃她。那蔷薇蛊,也是儿臣从一名江湖术士的手中买来的。千错万错都是儿臣一个人的错,若是父皇要罚,就罚我好了。”
“哼!”梁宣帝拍了拍椅子的手柄:“你现在知错?若是宸亲王没有揭发你们,苏二小姐受了刑,你会认错吗?”
梁宣帝痛心:“你们都是苏府的女子,弄到现在这样的地步又是何必?”
“这是刑部的事情,也是苏府的家事。苏将呢?今天这样盛大的日子,他不在么?”
“皇上。”苏君安走到人群的前面,行礼。
第一百五十章 处理方式
“父亲早朝之后,就身染急病,一直在家卧床不起了。”
“他倒是会挑日子。”梁宣帝“哼”了一声:“他两个女儿的恩怨闹到了刑部,最后却要朕来解决。”
“罢了。”梁宣帝摆摆手:“说到底手心手背都是肉,想必他也不愿意看见任何一个受伤。”
说着,他看向苏玉伶:“可是你们,却不了解他的苦心。既然犯了错,便想着该怎么罚吧。”
“邬询!”梁宣帝叫了跪在地上直哆嗦的邬询:“身为刑部侍郎,这件事情,你说该怎么罚?”
“皇上。”邬询走近:“按理来讲,陷害他人,是要斩首。”
“可是。一来,四王妃是受害者的亲姐妹;二来,四王妃是暮王府的人。就算千错万错,也总该顾全王府的颜面。”
“颜面?”梁宣帝站起,在几人之间徘徊:“依朕看来,做下这等事情,就不必顾虑颜面了。若你不是朕代玉霄向苏将求娶的苏家女子,今天你便没性命走出这里。”
“脱去妃服,脸上刺字,当街杖责四十。若还活着,就让暮王府的人抬回去吧。”梁宣帝发了话,又看向梁玉霄:“方才听你的言辞,你好像很在乎四王妃。”
“那就等她受完了刑,将她带回去吧。可得好好照顾着,总要为你的王妃保下一条命。”
“是。”梁玉霄答应着。梁宣帝坐在椅上,看着他们将苏玉伶拖下去,目光落在了苏月娄脸上,又柔和了许多。
“你跪了这么久,可累了?”梁宣帝目光和询:“今日多亏了思义派人来,将你的冤情说出来。否则,朕恐怕就不能在这里跟你说话了。”
“三殿下公正廉明、善良正义,月娄感激在心。”
“起来吧。”梁宣帝点点头。对于苏月娄,他也是越看越喜欢。
“是。”苏月娄刚一站起,忽然觉得头顶一阵眩晕。她抚了抚额头,下一刻,就毫无征兆地倒了下去。
“小姐!小姐!”青绾昀湘双双扶住了她,无助地呼喊道。梁子邺也凑上前来,为她把脉。
“别慌。”梁子邺一抬头,就和梁宣帝的目光撞到了一块儿。
梁宣帝再抬头时,便看见了人群中乌泱泱的人,那些人虽然穿着便衣,可眼神凌厉,不像是普通的百姓。
“你怎么会在这里?可有带什么人来?”梁宣帝试探着问道。
“皇上,您错怪四殿下了。”这时,一旁的苏君安回答道:“是末将。前些日子有人在地牢行刺月儿。末将担心他们再对月儿不利,所以才部署下去,保护她。”
在南番城回来的路上的时候,苏君安曾对梁子邺说过,只要他护她平安回家,那他便会为了他,刀山火海、在所不辞!
“你以为,朕会信吗?”梁宣帝抬眼,与苏君安对视。
“没事。”梁子邺把完了脉:“她受了惊吓,这些天没有睡好,早些带回去,好好休息休息就是。”
“既然苏二小姐是无辜的,那你就带她回去。”梁宣帝看了看梁子邺:“武安将军,你得留下。”
“是。”苏君安与梁子邺对视一眼,答应下来。
梁子邺得了命令,就将苏月娄打横抱起,往苏府的方向走去了。昀湘和青绾在他们身后紧紧地跟着。人群中的秦歌见她被人簇拥着,没什么大碍,也默默地退下了。
刑场上的事情还没完。梁宣帝头也没抬:“邬询,你可知罪?”
“皇上……”邬询急忙向梁宣帝磕头:“皇上饶命!臣知罪!臣不该为了息事宁人,将苏二小姐的刑期提前。是臣……”
“息事宁人?”梁宣帝这才看向跪在自己面前的刑部侍郎邬询。他的气息带着十足的压迫力:“朕看你可不是为了息事宁人!你没那么大的胆子。”
“说:何人指使你的?”宋陵和宋如嫣也在人群之中。梁宣帝这样说着的时候,宋陵就猜到了什么。他再看宋如嫣时,发现她有些心虚地垂下了头。
此刻,若是邬询招认了,倒霉的不光是他邬询,还有宋府。
“没有没有。”邬询连连摆手:“是臣为了避免夜场梦多。为了避免那些猖獗的杀手再来,所以这才擅自改了刑期。”
不供出宋府,邬询一人扛下所有的罪责,日后他还有东山再起的机会;若是供出了宋府,那除非他是不想活了。
“你要背这罪名,也要看是否背得动。”
“传令下去。邬询徇私枉法,即刻摘去乌纱帽,流放边关,无诏不得回京。”天子一言九鼎,邬询也知道,自己的前程,大概是断了。
“微臣……”邬询颤抖着揭下自己的乌纱帽,捧于头顶:“谢皇上不杀之恩。”
随后,邬询便被人拖了下去。
“武安将军,你带精兵包围刑场,意欲何为?”梁宣帝又将目光投向了苏君安。今天的刑场,仿佛是一场大清洗。
苏玉伶被罚脸上刺字、杖责四十;邬询被罚流放;现在轮到了苏君安,梁宣帝的举动无一不在敲打他们幕后的人。
“皇上,末将知罪。”苏君安将全部罪责揽了下来:“末将知道小妹无辜,却又不能替她澄清。万不得已之下,只有出此下策。”
“哈哈!你倒坦诚!”梁宣帝的目光变得幽远:“你这性子,可真像年轻时候的朕!”
“朕年轻的时候,也能为了她……哎……”梁宣帝喃喃说了一句,回忆起往事似乎有些无奈。半晌,他又变得严厉起来:“可国有国法,家有家规。不管出于何种苦衷,你都不能脱罪。”
“任凭皇上发落,就算要末将的命,末将也绝无怨言。”苏君安双手抱拳,说道。
“要你的命倒不至于。你是朝廷功臣,若是要了你的命,那谁来替朕守着这大好河山?”
苏君安颔首不言。
“这样吧。念在苏二小姐无过;你于战场有功,三十杖罚过,此事便一笔勾销了。”梁宣帝处理完这些事情,起身朝着外面走去:“摆驾回宫!”
“是。”一旁的赵公公传令下去。
接下来监督执行的任务,就是三殿下的了。
“月儿,月儿。”梁子邺将苏月娄打横抱起,上了一辆马车,出了十余里的时候,苏月娄还没有醒来。梁子邺拍了拍她的脸,却没有什么作用。
“殿下,她可能是这些天在牢里没有休息好,这才累垮了。”
青绾也在一旁着急:“这些天,我们都不敢想象小姐在牢里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罪。听说昨晚地牢里的刺客一个比一个凶狠,我现在想起来都觉得后怕。小姐的这个计划,真是糟透了!”
“别说了,青绾!我们赶快回府,让曹大夫看看吧。”昀湘朝着青绾摇了摇头,示意她不要再说下去,青绾这才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
然而,梁子邺已经听到了,他抬头:“什么计划?”
梁子邺曾经见识过苏月娄将计就计,为了给苏玉伶罪加一等,将滚烫的烛火往手臂上烫的场景。现在青绾这么一说,自然也不难猜。
“是……”青绾见梁子邺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也觉得自己摊上事了:“没……没什么。”
梁子邺见状,心里有了底,也没有再逼问青绾。他伸手,将苏月娄额头凌乱的发拢了拢:“那帮人也真够狠的,三番两次想要她的命。连杀手都追到地牢了。”
青绾和昀湘面面相觑。原本青绾说漏了嘴,以为六殿下会想到些什么,从而厌恶二小姐的。现在看来竟完全相反。
青绾昀湘正愣神的功夫,轿外似乎有破竹之声。听力灵敏的梁子邺一抬头,便觉察到了轿外的危险。
“小心。”梁子邺说着,打横抱着苏月娄迅速闪到了一边。下一刻,一枝镶着羽毛的长箭就钉在了他们刚在所在的轿子后的柱子上。
“看来,这些人还真是布署精密。”梁子邺将苏月娄抱着,跳下马车,青绾昀湘也跟着跳下来。
“小姐!”正在这时,又有几支箭朝着苏月娄射过来。青绾见了,本能地从后面推了一把,让梁子邺和苏月娄幸免于难。
可是青绾也刚从马车上跳下来,强大的冲力使得她脚下不稳,摔在了地上。
“快起来。”梁子邺见状,示意白过去扶她。白刚扶起她,几个身穿黑衣的人就出现在了几人的面前。
“六殿下。”为首的是一个女子,她凌厉的眼神中,总透露着几分算计。看向梁子邺的眼神中,也透露着几分志在必得。
“你是梁玉霄的人?”梁子邺问道。
“是与不是都不重要。”蝎女摆摆手,几个杀手就冲了上来。梁子邺正愁抱着苏月娄,没办法施展拳脚,手腕就被醒来的苏月娄扼住了:“殿下。”
一个黑衣人逼近眼前,苏月娄翻身踹去,黑衣人躲过,苏月娄踢了个空。
“上。”蝎女说着,全部的杀手冲了上来。
毕竟双拳难敌四手,加上在牢里受了这些日子的苦。过了一会儿,苏月娄便有些体力不支,最终,只能在白的掩护下撤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