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六章 送她淡紫色披风
顾家成衣铺里,秦歌正在与熟客商谈着。
一位女客看中了成衣铺里一件刚完工的淡紫色狐狸毛披风,可是磨破了嘴皮,秦歌也只是笑着打圆场,介绍其他类似的衣物。
就算那阔太太出到了百两黄金,他却怎么也不肯将那件披风卖给她。
昀湘前来,见到秦歌,想起上次离开时候的尴尬,一时竟迈不动步子。
秦歌一抬头,就看见她朝着铺子里探了探头,见他看过来,又侧过身躲到铺子外面去,他原本笑着的神色也僵住了。
秦歌跟里面几个女客道了抱歉,就出门来见昀湘,依旧是谦谦有礼的模样:“昀湘姑娘。”
昀湘半天没说话,过了好一会儿才回过头来:“上次……对不起啊,是我不好,我……”
“你在说什么?”秦歌眼咕噜转了转,也许是想化解尴尬,他仿佛不知道昀湘指的是什么,将目光看向了她手中提着的包裹:“上次不是说过我在这里吃穿不缺吗?怎么今天还带了这么多东西?”
“哦!”昀湘从诧异中回过神来:“今天倒是没有带什么贵重的东西。就是一双鞋……还有苏府膳房带来的些点心。”
昀湘见秦歌主动问起,便将包袱打开:“小姐让我拿来的,有桂花糕、栗子糕,你要不要尝尝?”
秦歌拿起一枚栗子糕来,尝了一口,点了点头。栗子糕香甜的气息就在嘴里蔓延开来。
“现下也快到中午了,你还没吃饭吧?”昀湘特意在苏府等到了接近上午的时候再出发,就是为了能再请秦歌吃顿饭,改变上次自己给秦歌留下的糟糕印象。
“我……”秦歌本想拒绝,一时却找不到理由。
“正好我饿了,我们便先去吃饭吧?”昀湘提议道。
“铺子里还有些事,我一时走不开,要不,我让铺子里的小厮陪你去?”秦歌说道。
“这可不行。你是小姐的朋友,小姐特意让我来看你的。我总要知道你的近况,才好跟小姐讲。否则,小姐怎么知道你在成衣铺过得好不好?”
秦歌嘴角几不可闻地弯了弯,落在昀湘眼里煞是好看:“好。”
秦歌长得俊朗,来顾家成衣铺的女客大多是认识他的。这会儿见两人说笑着,眼睛纷纷朝着他俩瞧了过来,好似要找寻些八卦。
秦歌背对着那些女客,自然是看不见的。可这样好奇而又有些艳羡的目光被昀湘看在眼里,却十分受用。
若她有机会日日来,她一定会日日来的。
两人挑了个街边的面摊子。面摊陈设简单,过往的人络绎不绝,人来人往地,不像上次天景楼包房那样安静,倒是少了许多尴尬。
秦歌点了两份打卤面,又点了些小菜,和昀湘对坐着,一时却不知道说什么。
“你真厉害。”昀湘率先打开了话匣子:“这么短的时间,就在顾家成衣铺做到了二当家的位置。”
短短几个月,他就已经被顾老板培养成了顾家成衣铺的总掌柜,所有的账房流水都会经过他。
秦歌低头浅笑:“也是蒙了老板照顾。”
“那也是你的本事。我刚刚看见成衣铺的女客都在看你呢,可见她们也是喜欢你的。”
秦歌不知道说什么,也就没回答,气氛一时有些僵。
“打卤面好了!”小二说着,将两碗打卤面端到了两人面前,再将碟子里的菜摆放上去:“您慢用。”
“你就不问问二小姐?”昀湘问道。
“是该问的,只是一时又不知道如何说起。”吃了上次的教训,秦歌在昀湘面前说话难免小心些。尤其是关于苏月娄,他更不敢多说。
秦歌拿起一双筷子,吃起面条来。
“二小姐前些天回来了,只是赛马的时候受了伤。所以不能来看你,还是我来的。”昀湘答道。
“她受伤了?”秦歌手中的面还没有送进嘴里,听说苏月娄受伤的事情,手上的动作也慢了半拍:“什么时候的事情?严重么?”
“原本是严重的,幸好遇到了一位神医,所以已经没有大碍了。”昀湘说完,便转移了话题:“你最近在成衣铺里,整日都做些什么?”
“管进货、对账。”秦歌说完,也没再说话。两人吃完了面,秦歌结账,这才送昀湘离开了。
昀湘今天总算见到了秦歌,可大概是因为上次不欢而散的缘故,两人却并没有什么话要说,所以她也算是喜忧参半。
苏月娄早上刚起,就和付云晴一同去延思院看苏君安。苏君安早些时候就已经去了军营,所以并没有在延思院。
苏月娄等了一上午也没见苏君安回来,在前厅用完了午膳,也就回房去了。倒是付云晴心细,将煨好的鸡汤盛在食盅里,送到苏君安房里,用火炉煨着。
昀湘从成衣铺回来,也回了仙云阁。
苏月娄回仙云阁,正和付云晴说着话儿,就见一个看门的家丁捧了一件淡紫色的衣物来:“二小姐,有人托小的给您送一件衣物。说天渐渐凉了,还请小姐保重身子。”
“哇!”倒是付云晴先被那件衣服给吸引了。她上前去,将那件披风从领子处小心地提起,展开来。
只见这件淡紫色披风上,绣着些游纹的兰花,领子上是洁白的狐狸毛。整件披风看上去华贵大气,又十分赏心悦目。
“真好看,正好和你昨天赢得的簪子相配呢。”付云晴说着,转过头来看苏月娄:“可是哪家的公子哥儿看上你了,给你送这样用心的东西?”
“我不知道。”苏月娄摇摇头,又看向一旁的家丁:“这件衣服是谁送过来的?”
“是一个长相俊朗的公子。他只是说小姐若是看了披风,一定就知道了,不必多问。”家丁如实回答道。
“我们去门口看看,也许他还没走呢!”付云晴好奇,提议道。
两人起身,青绾昀湘替她们开了门,冷风就往里屋灌了进来。最近天气真是越发地冷了,那件披风也真是及时。
两人一同往苏府大门走去,却见大门口除了看守的家丁,空无一人。
“刚刚送东西的公子呢?”苏月娄问一旁的家丁。
“哦!”那家丁回答:“那公子等了一会儿,说家里还有些事情,就离开了。他说改日得了空再来看望小姐。”
苏月娄看着披风细密的针脚,心里疑惑。
“小姐,这件披风,应该是秦歌送来的。”正在这时,昀湘说道:“我今天去看他的时候,在他店里看见了这件披风的。当时一位妇人出了百两黄金,他都不肯卖。”
“可见他对小姐是上心的。”昀湘低头,喃喃道。
苏月娄的手抚过披风柔软的缎面,嘴角淡淡挂着笑意:“让他费心了。”
见不到人,苏月娄也就和付云晴一同回了仙云阁。
不远处的柏树后的轿子里,秦歌放下了轿帘,对着马夫说道:“走吧。”
“公子,你也真是奇怪。”马夫见这个公子出手阔绰也好相处,说话也轻松些:“你要是想见一个人,就大大方方见就是了。”
“大不了她看不上,你也算是将自己的意思表达明白了,无怨无悔。何必到了门口,却连见一面的勇气都没有?”
秦歌苦笑,却不知道怎么回答。
近乡情更怯。
她是高高在上的镇国将军府嫡女,是亭亭玉立的皇亲国戚;而他只是一个出身低微的戏子,若不是蒙了苏月娄相救,他现在恐怕还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里,终日被生父母榨取利益。
他在世人面前永远光鲜亮丽、谦和有礼;却在面对她的时候,姿态低到了尘埃里。
自从付云晴来了仙云阁,仙云阁便比往常热闹些。而相府的宋如嫣,情况却并不好。
大概是前些日子听了苏君安的那番话,她便一直郁郁寡欢,怎么哄也不见好。今天去了一趟军营,回来更是将自己关起来,不吃不喝了。
“宋姑娘,你在家吗?”门外响起了一个男子的声音。
“宋姑娘?”也不知道哪个男子是谁,宋府竟为他放了行,现在正锲而不舍地敲着宋如嫣的房门。
宋如嫣本不想理,可那人敲门实在执着。她只得让婢女起身去开门。
“宋姑娘,听说你在家,我带了些补品来看看你。”那人笑脸相迎,说道。
宋如嫣抬头,却有些吃惊:“是你?”
这不是当初在长街上眼见着她出丑的礼部侍郎家的公子孙喜吗?
“你来干嘛?”宋如嫣只跟他有这么一次正面的交集,对于他突然登门送礼感到有些突兀。
“也没什么,我就是想来看看你。”孙喜有些腼腆,也不知道该说什么话:“听说你这几天一直郁郁寡欢,我……”
“没有!”宋如嫣没等他说完,便冷淡地打断了他的话:“我没有郁郁寡欢,也没有放不下任何一个人,更不需要任何人的同情。”
“是,我只是……”孙喜一时有些尴尬。
“我与你并不相熟,没别的事情的话,你就出去吧。”没说上两句话,宋如嫣就开口下了逐客令。
第一百零七章 宋如嫣到访
“好。”孙喜愣了愣,将那些补品放在宋如嫣的屋里,便转身离开了。宋如嫣重重地将门关上。
“孙喜!”孙喜出了宋如嫣的房门,正要离开,却被宋陵叫住了。
“陵少爷。”孙喜苦笑着,依旧打了声招呼。
“看过了?倔脾气?”宋陵问道。
“是。”孙喜答道。
“哎……今天你也是好心来看她。”宋陵手搭在孙喜的肩膀上:“只是我这妹妹一根筋,实在是难以劝说……”
“没事。”孙喜浅笑着:“我只是过来看看她罢了。你是她哥哥,她好歹会听你的,让她……别气坏了自己的身子。”
“好。”宋陵点点头,孙喜才离开了。
孙喜前脚刚走,宋如嫣后脚就将他带来的礼品统统扔了出来,又猛地关上了门,丢出去的礼品正好被宋陵接了个满怀。
“有什么好看的?我看他就是没安好心,见我这么大了还嫁不出去,指不定心里有多奚落我呢!”孙喜还没走远,宋如嫣就骂了起来。
宋陵回头看了看刚出相府大门的孙喜,也不知道他听见了没。当下踹门进去:“小姑奶奶,你消停些!”
“那孙喜好心来看你,你怎么这样不识好歹?亏得人家脾气好,不跟你计较。要我说呀,要是那小子肯娶你,你猜应该偷着乐呢!”
“他?他不过就是来看我笑话的。”宋如嫣说着,眼泪便滚落下来:“那天我在长街上遇见他,他就问我,是不是那个十八岁了还没嫁出去的相府小姐。他那幸灾乐祸的模样,我现在还记得呢!”
他要是真有心奚落你,怎么会在这个节骨眼儿上来找气受?你这样的刁钻性子,他还不跟你计较。”
宋陵坐下来:“你今天去军营,早早地就回来了。也不吃不喝的,遇到什么糟心事儿了?”
宋如嫣垂头,动了动嘴唇,却没有说话。今天她去军营,见到了苏君安。要是往常,当着那么多兄弟的面,他还是要给几分面子的。
可是他却仿佛不认识她一般,直接从她身边走过了。她关心他背上渗出了血,可他却躲她如洪水猛兽一般,这也是她第一次见他这般冷若冰霜的模样。
看到他这样漠然的态度,她便想起那个晚上,他满眼厌恶地将她的脖子扼住,几乎要将她置于死地。
她甚至想将他不堪的心思传扬出去,让他身败名裂。可是终究是自己喜欢的人,当日也不过是一时的气话,话到嘴边,她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更何况她若是将这件事情传扬开了,说不定也是害了宋家。苏君安说一不二的性格,她实在是太清楚了。
“哥,你觉得,苏君安有没有可能,会爱上自己的亲妹妹?”宋如嫣试探着问道。
“啥?”宋陵对宋如嫣的问话感到十分意外:“我看你是魔怔了。他苏君安就算是断袖,也不可能喜欢自己的亲妹妹啊。”
“而且,听说苏府最近来了个兰城的贵小姐,长得国色天香,对他也是有几分心思的。现下在京都传得广呢。我看,他如果真要婚配,八成……”宋陵意识到自己说得多了,话没说完就闭了嘴。
“兰城的贵小姐?”宋如嫣说着,心里却不是滋味:“他们才见过几面呀?怎么会……”
“人家已经跟你坦白了,我看你还是死心吧。而且这些天孙喜都来了好几回了,今天才见到你。”宋陵想了想,还是如实说道:“我看他对你挺上心的,要不等你缓过来,试着接纳他吧。”
“他?”宋如嫣似乎有些鄙夷:“他有什么本事的?还不是仗着他爹的官位才勉强算得上京都的贵公子?没了他爹,他什么都不是。”
“姑奶奶!”宋陵苦口婆心:“你都快十九了!那苏大看不上你,还有谁肯要你,真心待你?难道你要当一辈子老姑婆不成?!”
“你出去!”宋陵的话戳到了宋如嫣的痛脚,她便拿过一旁的枕头砸向了宋陵。
“你!”宋陵伸手档过,对宋如嫣的行为也十分不满:“你继续这样吧,迟早有一天你要后悔的。”宋陵说完,便转身离开。
“哪有你这样的哥哥啊?!人家嫌弃我笑话我,你也来跟着踩我一脚吗?!”宋如嫣说着,“砰”地一声关上了房门。
兰城的贵小姐,兰城的贵小姐!宋如嫣靠在门上,心里一团乱麻。
这兰城的贵小姐,也不知道是自视甚高,真以为自己貌若天仙能感化一颗万年不化的石头心;还是跟她一样,只不过是个苦心痴恋的可怜人罢了。
今日宋如嫣去军营,也听了些言语,说苏君安为了替自己的妹妹受罚,生生领了几十脊杖。
苏月娄和付云晴两人在院子里笑闹着,就见宋如嫣前来。苏府的家丁大多认识她的,所以为她放了行。
“如嫣姐姐?”苏月娄正和付云晴玩得尽兴,就见宋如嫣缓缓走了过来。两人停了下来,将目光投向宋如嫣。
“哟,这就是传说中貌如天仙,兰城的贵小姐?真是好看。”宋如嫣缓缓走过去,又看向苏月娄:“难怪最近月儿妹妹都不曾找我玩了,原来是有了新玩伴。”
苏月娄不是傻子。当日平白从马上摔下去,她不是没有对宋如嫣起过疑心的。只是没有证据,再者说了,弄僵了宋相和苏府两家的关系,对谁都没好处。
“姐姐说岔了。”苏月娄礼貌而不失疏离:“大概姐姐有什么要紧事,我从马上摔下来,这十天半月,也没见姐姐来看我一次。”
“实在是……”宋如嫣道来:“我是有心想着妹妹的,可是每次见到武安将军,我就……”
自从当日在听水榭发生了争执,宋如嫣和苏君安之间的关系就已经降到了冰点。宋如嫣为了苏君安的事情终日郁郁寡欢,哪里还有心思理会苏月娄的死活?
再说了,苏君安不是知道是她下的黑手了么?只是她们之间各自裹挟着秘密,所以谁都不会先说破罢了。
“哦!”正在这时,一旁的付云晴就开口说话:“这么说,你就是那个……京都传得沸沸扬扬的大龄剩女……宋相的女儿?”
打从宋如嫣进门,付云晴就感觉到了她的敌意。而且,苏月娄从马上跌落摔伤的事情,她也有所耳闻。
“你!”宋如嫣被一个陌生的小女子这么说,瞬间脸色就冷了下来:“原以为兰城的贵小姐有多么蕙质兰心,谁知道一开口就暴露了乡野村妇的本性。可见传言终归是传言,往往与实际并不相同。”
“那不见得。”付云晴笑着,说道:“传闻中的宋家小姐,和我现下看见的宋家小姐一样。”
“你……”付云晴机敏,宋如嫣争不过她。
“宋家小姐苦恋武安将军,十八岁也不曾出嫁,难道不是实情吗?”
看宋如嫣脸红,付云晴还不打算放过,想着好好为苏月娄出一口恶气:“依我看啊,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宋姑娘还是不要太执着的好。免得当了老姑婆,惹人非议。”
“你以为你千里迢迢从兰城来到京都,主动送到苏君安面前,他就会爱你吗?”
宋如嫣心头的火气再次被付云晴勾起,她面对着付云晴握紧了拳头:“你一个黄毛丫头,你懂什么?我告诉你,除了他的妹妹,他谁都不在乎的。你今日嘲笑我,来日自然有别人嘲笑你。”
“别自作多情了,识相的话自己滚回你的兰城去吧!”
“关你什么事?我与苏二要好,我就要住在苏伯伯家!”宋如嫣比付云晴高出一头,这会儿付云晴抬头,直视着宋如嫣的眼睛:“苏二善良,她肯给你三分薄面,我可不会。你要是冒犯了我,我便会和你计较!”
“计较!”宋如嫣被她的言语刺激,当下就扬起了手:“我倒要看看你如何计较。”
说着,宋如嫣就作势要打付云晴。
“住手!”苏月娄站在两人身边,眼疾手快握住了宋如嫣的手腕:“如嫣姐姐,你今天来,就是为了和付云晴起争执吗?”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怎么,她那样羞辱我,你也跟她站在一边么?你忘了我教你骑马、带你捉蛐蛐、给你做衣服了么?”宋如嫣如是说道。
“付云晴就算说错了话,可她……”苏月娄话还没说完,宋如嫣手一扬,见挣脱不开,就下意识地推了苏月娄一下,将她推了一个趔趄。
“啊......”苏月娄并没有多少防备,猝不及防地后退了几步,跌坐在地上。
宋如嫣虽然身形窈窕,一副弱女子的模样。可她常年跟着宋陵混迹军营,力道不小。
“小姐。”青绾昀湘见了,慌忙上前去扶她。
付云晴见了,骂了一句“泼妇”,也上前来拉苏月娄起身。宋如嫣却不肯罢休,推开了拦在付云晴面前的巧云巧月,一把将她提了起来。
宋如嫣将付云晴拉扯着转过身来,将她抵在了一旁的柏树树干上。又用簪子抵住她的脸:“你不就仗着年轻貌美所以肆无忌惮吗?你以为喜欢他的漂亮女子少吗?
第一百零八章 争执
宋如嫣双眼通红,绝望地摇着头:“其实你与我一样,好可怜,又好可悲!”
“够了!”正在这时,响起了苏君安的声音。宋如嫣一抬头,就看见了满脸漠色的苏君安。
“叮叮当……”宋如嫣手一松,手中的簪子就掉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苏大哥……”宋如嫣轻声喊着,却不知道该怎么向苏君安解释。
却见苏君安一步步朝着她们走过来,满目冰霜地看着宋如嫣:“你今天来,就是为了和她们起争执么?就是仗着和你哥在军营里学的那点本事作威作福的么?”
“不是,我是来看你的,我是,,,,,,”宋如嫣百口莫辩,伸手从袖子中掏出一小瓶药来。
“你来做什么都和我没有干系。”苏君安背对着她,声音淡漠:“云晴小姐是苏府的贵客,还请宋姑娘不要与她有所争执。”
“舍妹前些天才从马上摔下来,伤还没有好全,也受不住惊吓。”苏君安终究下了逐客令:“宋小姐,你可以走了。”
宋如嫣双眼含泪地听完,什么也没说,转身离开了。
“哥哥。”苏月娄说话,打破了原本的僵局:“她好歹是宋相的女儿,这样会不会......”
“哎。”苏君安也不知道说什么,走到两人面前:“你们没事吧?”
苏月娄和付云晴都只是十三四岁的小姑娘,就算苏月娄身形高挑、付云晴性子泼辣些。可在宋如嫣面前,两人还是瘦弱得跟小鸡仔一般。
苏君安说着,伸手拿起苏月娄刚才撑地的手:“我看看。”
手上只擦破了一点点皮,并没有什么大碍。
“你们两个,以后见到她,也不要与她争执,离她远点。”苏君安说完,便回去了。
宋如嫣一个人茫然地走在街头,风吹乱了她的发,眼泪也顺着脸颊大颗大颗滑落下来,她手里仍然紧紧地攥着那个药瓶。
今天明明是来给苏君安送药的,没想到,竟被他看到了这样难堪的一幕,还听他说了那么多伤人的话。
“哟,这谁家的妞啊!泪流满面的。”路过的几个地痞流氓见了满面泪痕的宋如嫣,出口调戏道。
宋如嫣如同熟得正盛的红樱桃,她长相不赖,前凸后翘的身材更是引得路人都要多看几眼。早几年的时候她也更是京都的香饽饽,各家提亲的公子哥儿都快把相府的门槛踏平了。
若不是因为痴恋苏君安,错过了女子最好的年龄,京都的贵家子弟,怕是任由她挑选的。
宋如嫣本不想理会那几个流氓,打算绕道走。谁知那几个流氓不识相,又跨过来挡住宋如嫣的去路:“你要是被谁欺负了,跟哥哥说说,哥哥替你出气去。”
宋如嫣这才幽幽地开口:“欺负我的是镇国将军府里的人,就凭你们几个泼皮无赖,怕是惹不起。”
“哟!”其中有人不满:“说谁泼皮无赖呢!”
“就说你。你们整天在京都横行霸道,就是一群欺软怕硬的主儿!不是吗?”宋如嫣正愁一肚子悲伤和火气没地方撒,没想到竟然有人在眼下挑衅她。
“敬酒不吃吃罚酒!”带头的地痞被这样骂了,怎么肯善罢甘休:“兄弟们,把她带回去,今晚咱们开开荤!”
“我告诉你!”带头的人一副不可一世的模样:“在这京都里,和我这么说话的女人,无一例外,最后都被卖进了青楼。要是你晚上服个软儿,伺候好爷了,爷看在你这么漂亮的份儿上,说不定......”
那人说着,伸手就要去摸宋如嫣的下巴。
宋如嫣侧身躲过,又伸手抓住他伸过来的手。宋如嫣抓的是那人的四根手指,她顺着那人的手指压了下去:“你说谁呢。”
“啊......”带头的痞子吃痛,惨叫一声,另一只手伸出,想要去掰宋如嫣钳制住他的手。
宋如嫣手上一用力,又一脚踹向那人的小腹,这才放开了他的手。这四两拨千斤用得极好,宋如嫣并没有出多少力气,就将那头头掰折了手指,一脚将他踹倒在小摊贩的货架上。
“说不定什么?”风吹起宋如嫣的发,依稀可以见到她满目的寒光。
“你......”那带头的痞子趴在地上,心知眼前的这个女人不好惹,可又不好在众兄弟面前丢了面子,于是命令道:“给我上!”
四五个痞子抄起木棍等目之所及的木棍,竹竿等,朝着宋如嫣打去。宋如嫣后退两步,拿起搁在墙角的一根扫帚,翻身躲过一根木棍后,手上的扫帚毫不留情朝着那动手的痞子打了过去。
路人见这边起了争执,也纷纷在几人周围围了个圈儿。那几个地痞流氓常年欺凌百姓,专横惯了。没想到这会儿遇到个不声不响的硬茬,吃了暗亏。
不到二十招的功夫,那些流氓都被宋如嫣用扫帚打趴在地上。
这会儿百姓们见这女子将他们打翻在地,纷纷鼓起了掌:“好!好!”
“打得好!”
“以后再作威作福,被我撞见了,我便打得你们满地找牙!”宋如嫣说完,也没有停留,扔下扫帚,朝着相府走去。
原本要送给苏君安的小药瓶,现在也被摔坏了,药膏流了一地。
苏君安回了延思院,苏月娄前来和他说了会儿话,又替他换过药后,才离开了。
原本付云晴在主院和苏月娄说话的,苏月娄见她没精打采的模样,也猜到了她小女儿的心思:“今天从宋如嫣走后,你都这样魂不守舍的模样。”
“可是因为我哥哥?”苏月娄问道。
“是啊。前些天,安少爷还因为替我们受过,捱了三十脊杖的。今天为了替我们出头,得罪了相府的小姐,若不是他,恐怕那个疯女人刚才都要将我毁容了。”
苏月娄淡淡笑着:“你既然担心着,为什么不自己去看看?”
付云晴有些难为情:“我......我一个女子,已经从兰城追到京都了,再要去延思院,那我......多没面子呀。”
苏月娄听着付云晴的话,依旧淡淡笑着:“是。哥哥在这方面确实木讷了些。可他如今二十四五了,也该娶妻了。”
“我知道,哥哥成家了,也许就会搬出苏府去,那时候就不常见到了。往后一定会疼嫂嫂比我多。”
“可是哥哥迟早是要娶妻生子的,比起别人,我宁愿是你。”经过这么多天的相处,苏月娄和付云晴也熟识了,两人十分投缘,。
下苏月娄也劝说起了付云晴:“不管怎么样,对于喜欢的人,总是要抓住机会试一把的,不是吗?”
“你说起这些总是一套一套的!”付云晴噘嘴,又有些抱怨地说道:“那你呢?有没有喜欢的人?我还从来没有听你说起过呢......”
苏月娄听完付云晴的话,原本风和日丽的脸由晴转阴,当下她垂下头来:“我没有喜欢的人。”
苏月娄前世被梁玉霄伤得太狠了。可这样的事情说出去,任谁都不会信的,所以她只能埋藏在心里。今生今世,有哥哥疼她,她已经很知足了。
可是哥哥,迟早是要娶妻的呀。
“苏二,你生气啦?”付云晴见她这般模样,有些慌了,又哄起她来:“我不该主动问你这个的,你要是不喜欢男人,咱们不提了,好么?”
“噗嗤。”苏月娄一笑:“看你紧张的。”
“我没有喜欢谁,也没有不喜欢谁。”苏月娄想起自己的娘亲来:“我只是觉得,自古以来,女子对男子动情,都会输得很惨的。”
“就像我娘。”苏月娄娓娓道来:“早年我娘不顾家里的反对嫁给我爹,那时候家里很穷,她陪我爹吃了许多苦。哥哥比我大十岁,他是最清楚的。”
“可我爹有朝一日在边疆有了建树,飞黄腾达了,便举家搬迁到了这里。皇上又是赏金银又是赐宅子的,我爹就......”苏月娄想起那些往事,有些哽咽。
“总之,苏府的钱财一多,女人也多就了。女人多了,是非也就多了。我娘就是积劳成疾,年纪轻轻就病逝了。”
“所以,于我而言,爹爹是好爹爹,却不是好丈夫。我的余生,一定不会轻易押给一个男人的。”
“苏二......”付云晴意识到,自己刚刚问出的话戳到了苏月娄的痛处,当下有些后悔:“我不该问的,早知道你心里有这样大的伤疤,我提它作甚?!”
“我真是......”付云晴说着,懊恼地打了打自己的嘴巴。
“哎!”苏月娄阻止道:“好好地,说归说,你恼什么?”
“好啦!”苏月娄哄她:“我不是有哥哥和你吗?你要是真的关心我哥,你就自己去看看。我想,我们第一次打照面的时候,你挑扶摇舞,他应该是认真看了,对你也有好印象的。”
“真的?”付云晴脸上浮现了光彩:“你是说......”
第一百零九章 误会
“嗯。”苏月娄点点头:“哥哥是个外冷内热的人,他心里想什么,若是不想让人知道,都会藏得很深。所以,你自己去试试比较好。”
“也是。”付云晴说道:“说起来,我来京都也有半月了,父亲母亲应该急坏了。”
“若他对我有心,那我便留下来,求苏伯伯给我爹写一封信。若他对我无意......”付云晴垂下眼眸,神色黯淡下来:“那我也该死心了。”
付云晴是个大胆的女子,当下决定了,便在仙云阁备了些熬好的补汤,用食盅盛了赶去苏君安的延思院。
苏君安这会儿没什么要紧事情做,这会儿正在延思院的书房看书。付云晴让人通传了,便走了进来:“武安将军。”
苏君安的目光落在书本上,并没有抬头:“云晴小姐和月儿交好,这会儿怎么不陪着月儿,到我这里来了?”
“我来看看你。”付云晴站在苏君安的面前,说道。
“坐吧。”苏君安说道,书房烘着暖炭,总比外面暖和些。可气氛却有些僵持。
“其实云晴姑娘不必送汤来的。”苏君安将书翻了一页,声音沉稳有磁性:“苏府的丫鬟小厮那样多。云晴小姐安安心心做一个贵客,便好了。”
“我是见你前些天受了伤,事情又是因为我和苏二才起的,所以心里总有些过意不去。”付云晴说道。
“月儿是我的妹妹,我保护她是天经地义的,你也不用自责。你是月儿的好朋友,心思也单纯,有你这样的姑娘陪着她,她也不至于在府里太闷,我也放心。”
“白天......”付云晴突然闪过宋如嫣的身影,便开口问道:“白天那个姑娘,就是相府的宋如嫣吧?”
苏君安听了这话,才抬起头来,望着付云晴。
“我听说......”付云晴缓缓说道:“我听说,她苦恋你多年,你却……”
“好了。”苏君安打断付云晴的话:“你还是未出阁的女娃娃,打听这些做什么?”
“那你……”付云晴鼓起勇气,诺大的延思院里,似乎只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那你对我呢?有没有一点点……哪怕一点点……”
“没有。”苏君安没等她说完,便也明白了她的意图:“男儿志在四方,怎可把大好的青春年华浪费在儿女情长上?”
“云晴姑娘,你还小,等你再长大些,一定会遇到那个值得你珍惜、值得你付出的人的。”苏君安拒绝道:“至于苏某,只不过是你生命中的一个过客罢了。”
“过客?你想都不想,便拒绝了么?”付云晴的手紧紧攥着袖子:“那为什么……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我跳扶腰舞,你看得那样入神?我还以为……”
苏君安回想着那日的事情。
那日苏君安似乎是想着苏月娄在东城遭掳劫的事情,以至于付云晴的水袖频频拂到了他眼前,他才抬头看向付云晴。
按理说,台下那样多人,付云晴又专注舞蹈,不该看得那样清楚,又不该那样笃定地说出来的。
他只是因为苏月娄,有一时的恍惚,可这样的理由又不好向她们说起。所以,他才对苏月娄说了那样一个蹙脚的借口。可她不信,她们都以为……
“我只是想事情想得入神罢了,并未对云晴姑娘有过什么想法。”
苏君安想起苏月娄那天有些失落难过的模样,心里像被蚂蚁咬着,最终还是忍不住问道:“那天的事情,是她告诉你的?也是她,让你来跟我说的?”
“是,我们都以为……以为你对我有好感的,哪怕只有一点点。”付云晴不会藏着掖着,既然事情已经挑明,索性就说了。
“是我让你和她误会了。”苏君安下了逐客令:“天色不早了,你是待嫁之身,待在延思院久了,恐怕会惹人非议。”
“苏某谢过云晴姑娘的厚爱,还希望云晴姑娘以后,能找到真心相待的人。”
付云晴默默转身,想起初见的时候,眼泪也流了下来:“会的,谢谢你让我死心了。”
付云晴并没有去找苏月娄,而是自己回了次院,趴在被窝里哭了一场。
她这样的姑娘,快意恩仇,有什么事情,大概哭一场就好了。苏月娄听说了付云晴的事情,也只默默地端些吃食来,放在她房间里。
自从付云晴从延思院回来,整个仙云阁的气氛似乎都沉寂了。好不容易熬到了晚上,到了要用晚膳的时间,苏月娄也迟迟不见付云晴从次院出来,索性自己前去,想好好安慰她一番了。
哪知道一进门,才知道付云晴和巧云巧月已经人去楼空了。问了门口的婢女才知道,早在下午,付云晴从延思院出来没多久,便已经草草地收拾了包袱,匆匆离开了。
屋内陈设依旧,干净整洁,苏月娄送过来的吃食还摆放在桌上,却再没了付云晴的身影,苏月娄心里一时间空落落的。
苏月娄环顾着屋内,只见桌上还有一封写给她的信。
在这里住了许多天,付云晴和苏月娄的感情极好,就算她走了,苏月娄心里仍然留着一份惦念。
苏月娄便将信带到了前厅,用膳的时候跟苏父和哥哥说了这件事情。
这边付云晴刚走,那边对东城岁阳侯的判决也下来了。苏府的嫡系子女和苏父刚用完晚膳,皇上身边的公公便过来传旨。
皇上派去的探子查明苏君安上奏属实,便下了圣旨由苏君安带队,前去东城按律惩处岁阳侯。
接了圣旨,送走了公公,苏月娄也没什么事儿了,便往仙云阁走去。这边苏君安不知道为什么似乎有点生气,一直不远不近地跟着苏月娄。
人少的时候,他便找准机会来到她面前,握住她的手腕,将她拉到了一边:“你跟我来!”
“哎,你……”苏月娄一头雾水。
“我问你。”苏君安将她拉到无人的树后,问道:“是不是你跟付云晴说我看她跳舞看得入神?有是不是你……撺掇她来延思院,跟我说那些话的?”
苏月娄不想回答,低头喃喃道:“可她都走了。”
“是不是?”苏君安执着地问道。
“是。”苏月娄回答。
“我告诉你,你少自作多情了,娶不娶是我的事情。你管好自己就好了,不用给我搭红线。”苏君安第一次跟她说话没好气。
苏君安说完,便离开了,留下苏月娄一头雾水。
也许是因为又要去东城的事情,他才有些急躁的吧。苏月娄这样自我安慰着,便慢慢往回走去,青绾昀湘见了,有些担心她,她却摆头示意没事。
只是,苏君安背上的伤还没好,让他就这样去,苏月娄多少有些不放心的。
还有……
还有郭玉萝,她毕竟是救过自己一命的,心也善良,不该因为岁阳候和郭玉仪作下的恶,被她们所连累。
只是,覆巢之下安有完卵?若是岁阳侯倒台了,她的结局也好不了哪里去。
“哥哥!”想到了这些,苏月娄又折返过去,追上了苏君安:“明天你启程去东城,我也和你一起去。”
“不行。”苏君安眸光闪烁:“你待在府里,总比外面安全些。”
经过上次的事情,苏君安已经不放心将苏月娄带出府去了。
“可是我曾经是岁阳候治下的受害人啊,我去了,你不是更有说服力治岁阳候的罪么?”苏月娄说道。
“胡闹!我根本就没把你的事情上报给皇上。”苏君安说完,也就没想理她,转身要走。
“你!”苏月娄脑子一时没转过弯来,小跑着堵到苏君安面前:“你干嘛不讲?若是你的妹妹被他的远亲掳去了,不是更有说服力,更能治岁阳候的罪吗?”
“若是你不说,皇上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现在岁阳候的结局已定,该我去做的事情我会去做的。”苏君安看着苏月娄:“你乖乖待在府里。至于你在东城被掳的事情,除了爹和吴昊,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这......”苏月娄刚想反驳,抬头却似乎明白了苏君安的用意。他大概是想着她还未出阁,不想让她的名誉遭受损失,所以才将她被掳的事情捂了下来。
“我要和你一起去,玉萝她不坏的,还有郭勇。就算岁阳候有天大的过错,他们不该承受这样的结果的。”苏月娄仍不放心郭玉萝。
郭玉仪第一次害她的时候,若不是郭玉萝及时相救,恐怕苏月娄早已经尸骨无存了。
“我会留心的。”苏君安却害怕前两次的事情再次出现,于是哄着苏月娄:“你放心,这次是去办事,我一定速去速回,不出半月,我就会回来的。”
苏君安是个十分固执的人,就算苏月娄磨破了嘴皮,苏君安说什么也不肯再带着苏月娄一同去东城。最后闹得不欢而散,苏月娄气呼呼地回了仙云阁。
“小姐。”青绾有些同情苏君安:“上次因为小姐的事情,安少爷还自己领了二十脊杖呢。
第一百一十章 善有善报
“如果二小姐有什么事情,安少爷也会很自责的,二小姐也应该站在安少爷的角度想想才是。”
苏月娄想了想,情况也确实如青绾所说,她的气也消了一半。
可是说到底,郭玉萝救过自己一命,这样的恩,若是不报,自己的良心一辈子都不会安稳的。
苏月娄手撑在桌子上,黯然神伤起来。
第二天一早,依旧是天不亮的时辰,苏君安便收拾妥当,借着微弱的灯光离开了苏府。
这次去办事,苏君安轻装简行,除了皇上的圣旨,还带了一支得力的军队。行到十余里的时候,方才觉得有些渴了,便在路边的酒家歇息。
“将军,您喝茶。”苏君安正坐下歇息,就听见脆生生一声喊,一个穿着小厮衣服的人儿已经将一碗茶水递了过来。他头戴竹帽,将脸遮住了一大半。
那小厮模样的人身形瘦小,苏君安一看便知道是谁。
“抬起头来。”苏君安说道。
苏月娄抬头,看着苏君安,笑着喊道:“哥哥,果然瞒不过你。”
“你几时来的?”
“比你们先。”苏月娄诚实地答了,又耍起无赖来:“我不管!这次我就要跟哥哥去东城,要是你不带我,我就一路跟在你身后。”
“你回去吧。”苏君安无奈劝道:“你这样离开了,爹和姨娘会担心的。”
“我已经留了书信了,爹爹这会儿应该看见了吧。我在书信里说了,要跟随哥哥将岁阳候拉下马才回去的,现在要是回去了,多丢人啊!”
“我这次去是办事的,带着你,若是出了意外......”
“若是出了意外,那也是我的错,是我一定要来的,不干哥哥的事的。”苏月娄仰起脸来,见苏君安有些动容,又撒娇道:“哥哥,我想去,你就带着我嘛。”
最终,苏君安招架不住苏月娄的软硬兼施,还是雇了一辆马车,带上苏月娄一同走了。
宋如嫣回了相府,想起苏君安白日里的话,就将自己闷在屋内,不吃不喝地到了第二天,才在宋陵的好说歹说下开了门。
“如嫣,你要是心情不好,下午跟我到军营里转转吧。”这个时候,宋陵也不损她了,只想着让她快些从痛苦中走出来。
“哥。”宋如嫣好似下了决心:“从今往后,我便再不想见到这个人,听到他的声音了。所以,军营还是少去为好,免得碰了头尴尬。”
“他不在军营。”宋陵脱口而出:“昨晚宫里来了圣旨,让他去处置岁阳侯,他今天一早就往东城去了。”
“东城?”宋如嫣感到意外:“那那个兰城的小姐呢?她怎么办?也一起去了么?”宋如嫣自然而然地问道。
“你不是说不管了么?”宋陵开口:“她去不去也是人家的事情,倒是你,下午去不去军营啊?”
“不去,没心情。”宋如嫣说完,又将门重重地一关。
刚刚狠下心不过问苏君安的事情的,可是现下一听到他的消息,宋如嫣心里还是下意识地想知道。
也不知道那讨厌的兰城小姐是不是也跟去了。若真如传言所说,那兰城小姐若是成了苏君安的未婚妻,她一个苦恋苏君安多年的相府小姐,脸还往哪里搁啊?
宋如嫣这样想着,没过多久还是按捺不住自己的心情,转身出了相府。
她一路骑马来到苏府,问一个家丁:“那个兰城的小姐,前些天住在你们这儿的,这会儿还在吗?”
两个家丁面面相觑,又朝着宋如嫣摇头摇头。
“那她去哪里了?”宋如嫣接着问道。
“这是主子们的事儿,我们怎么敢过问?”两个家丁想到上次几人在院子里发生过的争执,便不敢向宋如嫣吐露太多。
可这样的话落在宋如嫣耳朵里,她便觉得付云晴跟他一块儿去了东城。
往常她苦恋苏君安的时候,苏君安总是拒绝的。在宋如嫣眼里,如今他竟结了新欢,想来是嫌弃自己年龄大了,配不上他这样战功显赫的将军了。
宋如嫣想着便觉得委屈,驱马回了相府。
此番苏君安带着苏月娄,也纯属苏月娄胡闹,苏君安又拗不过苏月娄,不得不带着她。一路小心谨慎地来到东城,也不敢带她去骑马逛街,直奔岁阳候府。
那日岁阳候的人在驿站里搜出苏君安未曾收下的金银,便知道苏君安大概会参他一本。没想到,皇上的惩处来得这样快,而且,一来便是雷霆手段。
一到岁阳候府,苏君安就命手下的高手围困了府邸,又将岁阳候等人制住,派人进去搜查抄家。
岁阳候府的人,除了郭勇,都在此处了。苏君安也便派了人去捉拿郭勇。
岁阳候早在此前有所准备,将所有的金银都转移到了自己置办的其他宅子处。
搜查出来的财宝并不多,可见岁阳候也是早有准备了。
“郭候,上次来的时候,贵府还是盆满钵满的,怎么今天来,就只有这么些宝贝了?”苏君安看出其中的猫腻,说道。
“哎哟!”郭候跪在地上,应答着:“原是有些财宝的,只是今年收成不好,城里的难民多,所以郭府的钱财,大多都捐出去了。”
若是捐出去了,也还算做了件善事,不过,郭候欺上瞒下,纵容亲戚在东城一手遮天的事情,可不是这么容易被了结的。
“是吗?若真是这样,也算是减轻你的罪孽。”可是该办的事情还得办:“不过于蟒一事,我总还要查个水落石出的。”
“来人。”
“在。”
“速去请东城县衙来。便说苏某奉了圣旨前来,找他问些话。于蟒一案的卷宗,让他一并带来。”苏君安说道。
“是。”
没过多久,东城的县衙便带着卷宗,火速地赶到了岁阳候府。也不知道是迫于苏君安的压力,还是做了亏心事,这县衙自从见到苏君安,就一直抖个没完。
“我问你。”苏君安和苏月娄站着,其他的参案人员一并跪着。
“于蟒一案,最终结果如何?”苏君安问道。
“于蟒他……他杀了人,害了命,已经伏法了。于家也被悉数抄了家,此事……便算了了。”县衙战战兢兢答道。
“是吗?这东城的治安出了问题,就是这般草草结案的?”苏君安的声音带着十足的压迫力:“彻查于蟒一案,凡是包庇岁阳侯和于蟒者,一律同罪处理。”
一行人押解着郭侯等人,一路往县衙走去。底下的人也行动起来,搜查岁阳侯的罪证。
一直忙到了晚上,岁阳侯的罪证才收齐了。除了于蟒之外,东城还有几个与岁阳侯有裙带关系的亲戚作威作福,一番严刑拷打之后,岁阳侯的恶事被透得干干净净。
按律,岁阳侯当斩。
因为岁阳侯散尽家财、救济灾民的缘故,判决岁阳侯得以留全尸。郭勇常年在军营,对岁阳侯作恶的事情一概不知,也只是贬为庶民。
其余家眷,除郭玉萝有苏月娄求情外,一律流放。
案子判了下来,虽然结果明日一早才会公布,可岁阳侯也算彻底倒台了。不到两个时辰,曾经风光无限的岁阳侯府,已经一扫而空,并贴上了封条。
地牢中,岁阳侯靠在墙上,听见苏君安进来的脚步声,眼也没抬:“从你妹妹被于蟒掳走开始,岁阳侯府就注定遭灾了是吗?”
“你作的恶,足以让郭府毁灭了。”苏君安声音淡定。
“说到底,还是因为你妹妹吧。”岁阳侯突然睁开了眼睛,一步步爬到他身前:“苏大人,我错了,于蟒掳走你妹妹的时候,我也是不知情的。”
“求您高抬贵手,以后郭某唯您马首是瞻。您只要饶我一命,以后您说什么我都照办,绝不会忤逆您,求您放我一马,求您......”
“晚了。”苏君安并不会给岁阳候任何机会:“你可知道,因为你的一手遮天,东城有多少人家破人亡?”
“若月儿那天当真折在你们手里,那今天,郭府的人,我便一个也不会放过了。”苏君安说到这里,郭候抱住苏君安脚的手才松了松。
“你应该庆幸。你有一个儿子在军中有功,所以得以保全下来;你有一个女儿,也因为救人一命,保全了性命。岁阳候,比起那些因为你不闻不问所以惨死在你亲戚手下的人,你已经很幸运了。”
郭候点点头,算是接受了这样的结果,苏君安这才准备离开。
“我家玉仪......可是你们害死的?”毫无征兆地,郭候突然问起郭玉仪的事情。自从那天郭玉仪背着家人出门后,就没再回来。岁阳候派人翻遍了整个东城,才在一处郊野找到了她残留的衣物,和一只吃人的猛虎。
“她害人在先,自作自受。”苏君安说完,也便没有理会他,自己出了牢房。
忙到现在也没有吃晚饭,苏君安去了驿站,却迟迟不见苏月娄的身影。
女牢里,郭家的女眷们被关在了一处,听见脚步声,猛地转过头来,却见到了苏月娄的身影。
第一百一十一章 危机
“哪个是郭玉萝,出来一下。”看守牢房的牢头用钥匙打开门,吆喝道。
郭玉萝缓缓站了出来,跟随着苏月娄往外走去。
“我姐姐,是你害的?”郭玉萝率先说起。
“我从来没想过要害谁,是她自己先招惹我的。”苏月娄转身面对着郭玉萝:“你是个好姑娘,对不起,因为我的缘故,让你遭受这样大的变故。”
“判决书下来了是吗?”郭玉萝眼里浮现出期盼:“是怎么样的?我们都会活着,都会好好活着的对不对?”
“你知不知道,因为你爹的缘故,东城不少好人家的姑娘遭了灾。”苏月娄的声音很轻:“若是你爹活着,怎么给她们一个交代?”
“所以......”郭玉萝的眼泪流了下来:“我爹他活不了了对不对?”
“明早你会被放出去,我让人给你备下了些银子。你可以去找你哥,跟他一起走远些,往后开始新的生活。”
“那我娘呢?她们怎么办?”
“流放。”
苏月娄淡淡说着,话落在郭玉萝耳朵里仿佛晴天霹雳:“没了我爹娘,你却让人放了我,你让我以后怎么活?”
“你和郭勇是郭家最后的血脉,你说,你爹你娘希不希望你们活下来?”苏月娄说道:“你们秉性不坏,我让人给你们备些银两,你们拿去做点小生意,往后总会好的。”
“至于你爹娘,他们有自己的业障,有自己的宿命。”
说完这些,苏月娄也没有什么别的需要交代,转身出了女牢,郭玉萝也被人重新押解回去。
苏月娄一出女牢,就看见苏君安:“哥哥。”
“你果然在这里。”
“我来看看他们,毕竟郭玉萝曾经救过我。”
“往后去哪里,总要先跟我说一声。”苏君安额头上还有细密的汗珠,可见是急着找到她。
“好。”苏月娄因为郭玉萝的事情心情有些沉重,淡淡答了,跟着苏君安朝驿站走去。
苏君安做事雷厉风行,第二天一早,郭候便被斩首,其余的人也都一一判决了。
岁阳候人头落地,东城的事情也算了了。苏君安二人便打算再在东城游玩几日,过几天再回京都去。
这日两人去游湖回来,便各自回了屋。吴昊正在门口守着苏月娄,却见宋如嫣过来了。
“月儿妹妹可是在里面?”宋如嫣前来,很是熟络地说道。
吴昊自从宋如嫣过来,便感到十分意外:“如嫣小姐,您怎么......”
“我听说云晴姑娘和月儿妹妹到了京都,所以过来看看。”宋如嫣颔首:“自从上次在苏府,我险些伤了月儿和云晴姑娘,心里就十分过意不去。正好最近京都没有什么要紧事,所以过来看看。”
“云晴姑娘回兰城了,眼下只有二小姐在里面。”自从上次马场的事情之后,吴昊对宋如嫣也有所防备:“只是眼下二小姐在更衣,要不您稍等一会儿,等二小姐出来了再说?”
“也好。”宋如嫣似乎感到有些意外,她之前还以为付云晴也在东城的:“正好我要向月儿妹妹赔罪,我便去斟些茶来好了。”
宋如嫣说着,转身离去。没一会儿,又端了两盏茶过来。
她敲了敲门,苏月娄的声音就从里面传来:“谁呀?”
宋如嫣推开门,满脸堆笑:“月儿妹妹。”
宋如嫣侧头吩咐吴昊道:“听说东城的米糕好吃极了。我还没尝过呢,你可不可以去备些,让我和二小姐就着喝茶?”
茶点楼下就有,吴昊也没有多想,想着快去快回,听完宋如嫣的话就朝着楼下走去。
苏月娄的笑容僵住了。她站起身来:“是你......你怎么到东城来了?”
“前些天在苏府,我与妹妹发生了争执,现在想来,实在是姐姐的不是。姐姐终日惶恐不安,所以特地来找妹妹,想与妹妹结伴同行,姑且算是赔罪。”宋如嫣说着,端起自己拿来的一杯茶,进了苏月娄的房间,敬了敬苏月娄,这才喝下。
苏月娄却还未动:“姐姐这茶喝得诚恳得很。”
“可是我却想知道,那天赛马,好好的照夜白,怎得平白无故就跌下去了。”苏月娄声音平淡:“姐姐在我后面,可知道为什么?”
宋如嫣神色中闪过一丝心虚,被面不改色的苏月娄捕捉到。苏月娄对宋如嫣有所防备,她递上来的茶,她一口都不会喝的。
“按理说将军府与相府交好,也是京都的一段佳话。不管是朝堂还是私下,两大家族相互扶持,总能走得更远些。可姐姐若是不明白的话,那便有些可惜了。”
“明白,明白的。”宋如嫣站起来,慢慢走向苏月娄:“这次过来,我便是后悔不已,所以才日日想着你。毕竟我有错在先,这些天总是不得安宁。”
宋如嫣拿出个小匣子,从中拿出一对精致的耳环来:“这是我命京都最好的工匠师打造的翡翠紫珍珠耳环,想着你会喜欢的,所以便带来了。”
宋如嫣说着,莲步轻挪,往苏月娄身边靠近,正在此时,苏月娄闻到了一股奇异的花香。
苏月娄立马闭了气,感到不妙地望向宋如嫣。然而此时已经晚了,宋如嫣的身影在她身前越来越模糊,直到完全支撑不住,苏月娄双眼一黑倒在了桌前。
宋如嫣将那对耳环重新放入袖中,又拿出一个青玉瓷瓶把玩着:“苏大哥他爱的是你,他可真是个怪人啊......”
宋如嫣并没有过多停留,转身离开了苏月娄的房间,去了苏君安房里。
与此同时,苏君安也似乎遇到了些状况,此时他正坐在桌前,桌前放着一盏茶杯。
不同的是,苏月娄中了迷烟昏迷过去,苏君安是喝下了迷晴香。此刻他满脸通红,抬起头,却见到了自己不太想见到的人。
“是你?”苏君安有些意外:“你竟然......追到东城来了?”
“很意外吗?”宋如嫣慢慢走近:“我原本以为,你会带着付云晴的,哪怕让她做你们兄妹之间的一块遮羞布也好。可你这样,就不怕被别人窥见你的秘密吗?”
“我没有做过任何越矩的事情,倒是你,龌龊的很!”苏君安说着,似乎不想与她交谈,起身想离开,然而头脑一阵眩晕,苏君安最后还是无力地跌坐在椅子上。
“你现在还想着她?”宋如嫣靠近:“她已经被我的人带走了。如果你......你肯要我的话,我会让她安然无恙的。”
苏君安紧握拳头,似乎受到了莫大的屈辱:“如若不然呢?”
“那我就让她清白尽失,让她成为大梁国的笑话。”宋如嫣嘴角的笑很是冷漠。
“是吗?”苏君安抬起头,眼里似乎有着宋如嫣看不懂的情愫。
宋如嫣此刻也并不想懂。她在苏君安面前蹲下,抬头看苏君安的眼:“苏大哥,我不想伤害任何人的,我只是想得到你。我等了你三年又三年,你为什么始终都不曾接纳我呢?”
宋如嫣说着,缓缓起身,坐在了苏君安大腿上,又轻轻用薄唇吻着苏君安的唇:“苏大哥,从小到大,只要我想要的,我爹都会尽力满足我。只有你,让我这样狼狈,费尽心机。”
苏君安身体滚烫,抱起她来,将她扔在床帐上,又欺身上前,用手抚摸着她的脸。这样的暧昧在两人以往的生活中,是从未有过的。
“君安哥哥。”宋如嫣抓住苏君安的一只手,闭着眼,将脸在他手上蹭了又蹭。
宋如嫣毫无防备之际,苏君安借机拔下了宋如嫣的发簪,眼里寒光一闪,下一秒,发簪就抵在了宋如嫣的脖子前:“月儿在哪儿?”
“你......”宋如嫣睁眼,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的男人:“苏大哥,你中了迷晴香,走不远的,你当真要去找她?”
“她在哪里?”苏君安说着,手中一用力,簪子就在宋如嫣脖子上留下一道划痕:“你信不信,我让你先将性命交代在这里?”
宋如嫣望着苏君安落下泪来:“我等了你这么多年,你也可以为了她,要我的性命吗?”
“我不伤害女人,但若是有人一而再、再而三挑衅我,那我也顾不得了。”苏君安说着,手上加重力道,簪子刺进宋如嫣的脖子,血流的更多了。
宋如嫣吃痛,抬脚踹上了苏君安的小腹。下一秒,苏君安便吃痛地后退两步,半跪在地上。宋如嫣见状,坐起身来,喊了一声:“苏大哥!”
苏君安担心苏月娄的安危,再不会留情。他像捕猎一般的眼神锁定住宋如嫣,起身三两步冲到宋如嫣身边,抓起她的头发,便将她的头猛地往桌角上撞:“我再问你一次,苏月娄在哪里!”
“她在护城河边的船上。”宋如嫣靠在床帏边,衣服上也沾染了自己的鲜血。她在苏君安强大的震慑力下,眼神冰凉:“你要想好,踏出这扇门,就没有回头路了。”
苏君安一心关心苏月娄的安危,顺着宋如嫣说的地方找了过去。
第一百一十二章 宋陵的背叛
远远地,苏君安到了护城河边,就见一艘大船停靠在河岸边,船上似乎还有几个放哨的人。那些人衣衫都是土灰的颜色,看起来应当是东城的流氓混子之类。
“报”有人上前禀报:“来的人是苏家大少爷一个人,这......”
“那便留不得这个妮子了。”那人邪邪地笑着,挽了袖子,转头朝着船舱走去:“这倒是个香饽饽,没成想今日合该我们享受。”
几个人说笑着,将船绳解了,任由着船夫将船驾驶到河中央去,又跟在头子后面向船舱走去。
船舱里的一件客房,门一打开,众人就看见了昏迷中的苏月娄。
为首的人先上去了,看向她,伸手摸向她的脸:“这么好看的小妮子,要是杀了,真可惜呀。”
苏君安见几个人解开了船绳,心下着急,撑起一支长竹竿跳到了甲板上,顺着台阶下到了船舱里,就见到了这一幕。
“拿开你的脏手!”苏君安喝到。这时一个男人正解开了苏月娄胸前的衣扣,手正要往里面探去。
虽说宋如嫣的迷烟下得重,但苏月娄只闻了一口,并不算太重,这会儿迷迷糊糊睁开眼,就听见了苏君安的声音:“哥哥。”
“哟,看你满脸通红的样子,莫不是被人下了药?”苏君安吸引了他们的目光,为首的人走到他面前:“识相点!”
说着,那人一拳挥向了苏君安。
苏君安中了迷晴香,睁开眼就觉得整个船都在晃动着。他只能闭上眼睛,凭着自己以往实战的经验侧身躲过,又一拳挥在了那人的脸上。
“有两下子!”那人不甘心:“都给我上!”
底下的人抄起刀剑就冲了上来,苏君安虽然中了迷晴香,却因为以往实战经验多,并没有吃多大的亏,三两下就将那些人打倒在地。
打倒了那些男人,苏君安三两步走进了苏月娄所在的客房,见那些人还想追来,便关上了房门,又将自己的外袍脱下,给苏月娄盖上。
外面踹门声不绝于耳,身后是江河,若是苏君安一个人,一定是有把握冲出去的。可带着苏月娄,却成了一个棘手的问题。
“哥哥。”苏月娄见苏君安环顾四周,又轻轻开口喊道。
“你怎么样?吴昊呢?”苏君安蹲下身来,探了探苏月娄的额头。
“吴昊他可能......也被他们制住了。”苏月娄问道:“是宋如嫣吗?是她做的?”
外面踹门声一直不断,眼看门就要被人撞开。正在此时,苏君安听到一声熟悉的声音:“慢着。”
苏君安二人变了脸色。是宋陵他也跟着宋如嫣来了东城。
其实早应该想到的。如果是宋如嫣一个人,她怎么制定这样的计划?又怎么会接二连三给她们二人设计陷阱?!
门外,宋陵已经救下宋如嫣,带着受伤的她来到了此地。
“安少爷,想不到啊。中了迷晴香,你还能跑这么远。怎么?舍妹长得实在不合你的心意么?还是你心里,真的只有你妹妹这妮子一个?”宋陵站在门口,对着里面说道。
“哼!”宋如嫣冷哼一声:“这天下最滑稽的感情,莫过于**!苏君安,你这是在害她,也是害整个将军府!”
“所以。”苏君安捏紧了拳头:“这一切,都是你们设计的?!吴昊也被你们算计了对不对?”
“原本不想害她的,是你不识相,就别怪我们了。”宋如嫣说着,两行泪也落了下来。
宋陵的语气同样不善,似乎丝毫不曾顾及往日兄弟的情面:“既然你这么在乎你妹妹,那便跟她做一对于世不容的夫妻吧。我倒是要看看,你能不能扛得过这十成十的迷晴香!”
“你们。”宋陵对那些不入流的江湖人士吩咐道:“若是见他们出来,便格杀勿论。”
“宋陵。”苏君安也没想到,自己以前要好的兄弟竟然做下这种事情:“我与你是兄弟。”
门外的宋陵沉默了片刻:“我的兄弟有很多,亲妹妹却只有一个。所以,对不住了。”
宋陵说完,门外忽地寂静无声,苏君安横抱着苏月娄,过了好久,也听不见外面的动静,这船上仿佛除了他们,再没有其他人了。
苏君安刚才经过一番跑动,又与那些人打斗了一场,现下将苏月娄打横抱在怀里,竟觉得自己全身发热。
“哥哥,你怎么了?”苏月娄也浑身发软,见苏君安这般模样,她尽力伸手去替苏君安擦汗。
“别动。”苏君安抱着苏月娄,静静滑落,跌坐在地上:“你静静睡一会儿,等我好些了,我便带你冲出去。”
“对不起。”苏月娄觉得十分愧疚:“我不该跟你一起来的,是我又连累你了。”
苏君安握住她的手,轻轻吻了吻她的手背:“你睡一会儿,你先睡一会儿。”
他不想苏月娄看见自己这样狼狈的模样。
苏月娄依言,头靠在苏君安胸前,闭上了眼。
苏月娄被苏君安横抱在怀里,虽然没有任何动作,可苏君安燥热难耐,看苏月娄的眼神也迷离了很多。
也不知道她是真睡了,还是想给苏君安留下些尊严体面,所以才闭上了眼。
“月儿......”没过多久,苏君安轻轻唤着,却听不见苏月娄的回音。
他身上燥热,便轻轻摸出了苏月娄绑在腿上的金乌刀,手上稍一用力,便在另一条手臂上留下了一道口子。
现下只有放血,他才能保持些清醒。
“就算我死了,我也不能连累你。”
“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你变得这般美丽大方,再不是从前那个身影消瘦、受人欺负的小姑娘了,可是我一直在乎你啊。我甚至多想......你不是我的亲妹妹。”
也不知道是在兰城,见到她跳扶摇舞时笨拙的模样,他的心便猛地动了一下;还是在家中,她为他上药的时候,苏君安便喜欢上她了。
他是一直喜欢她的,可这喜欢,和兄妹之情的喜欢,似乎又不太一样。
“我很在乎你。”苏君安低头亲吻着苏月娄,正在此时,外面一阵喧闹打破宁静,众人拦也拦不住,门被外面的宋如嫣踹开了。
那门先前就险些被那些人踹开,已经坏了些,现下宋如嫣踹开只用了一脚。
“终于说出了你的心声是吗?你这个怪物!”宋如嫣说着,提着剑砍了上来。
苏君安见到宋如嫣时,眼中的情愫减退,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寒意。他侧身躲过宋如嫣砍过来的剑,抱着苏月娄站在了墙面一侧。
只是,抱着苏月娄,他有些施展不开拳脚。
“哥哥,我没事,你放我下来吧。”这时苏月娄也睁开眼,说道。
苏君安却不放心,并不回答苏月娄的话,也不曾放她下来。
“妇人!”宋陵对宋如嫣的行为感到十分不满,也抽了剑走上前来:“如嫣,你打不过他的。”
宋陵看着苏君安:“我从前一直比不过你,现下,我想与你好好比一场。”
“哥哥,放我下来吧,我信你,你也要小心。”苏月娄也说道。现下,敌众我寡,除了与宋陵比试一番,大概再没有别的办法了。
苏君安不放心苏月娄,迟迟不肯将她放下。
“你放心,你若是赢了,我便会放你们走。看在往日的情谊上,你们的事情,我也一个字也不会说出去。当然,若是你们输了,就不会那么容易离开了。”
苏君安在这才靠着墙角,将苏月娄慢慢放下:“看好你妹妹!”
宋陵先发制人,拿着剑就朝着苏君安冲了过来。
苏君安此刻也清醒了不少,躲过宋陵一剑后,转身将站在旁边的一个喽的剑从刀鞘里抽出来。等那喽反应过来,剑已经被苏君安牢牢握在了手里。
宋陵的剑再劈上来,苏君安便用剑挡过。
他向后弯腰躲过宋陵凌厉的攻击,又一个鹞子翻身,从后踢了宋陵一脚。宋陵的招式一向凌厉,苏君安便用了以柔克刚的打法。
只是短短几招,胜负已分。
“你是文官世家,打不过我也是情理之中,切莫逞强。”苏君安念在往日的情谊上,好言相劝。
人多势众,这话被宋陵听去,却更激发了他的斗志。他不甘心一辈子输给苏君安,便握着长剑,再次冲了上来:“你没有将我打倒在地,便不算输!”
苏君安也提剑去挡,现下宋陵杀红了眼,招招用了要命的功夫,苏君安也不敢大意,一招一式都接得铿锵有力。
两人打斗着,船舱内太小,两人便一路从船舱打到了甲板上。其他人见状,也纷纷退开。
终究是实力悬殊,不过十招,宋陵便被苏君安打倒在地。苏君安的剑指着宋陵的脖子:“你输了。”
“是,我哥是输了。”正在这时,苏君安却看见宋如嫣要挟了苏月娄,用匕首抵着她的脖子,站在船岸边。她们的身下,便是涛涛的江水。
苏月娄中了迷香,为了不让苏君安分心,方才才被宋如嫣掳走了。
第一百一十三章 再次相遇
她浑身瘫软,若是掉进了江水里,一定不能自救的。
“可是你不是在乎她的死活吗?”宋如嫣说着,手上的匕首离苏月娄更近了些:“既然我无论做什么,都不能让你爱上我。那我便让你恨我,让你每次想起她,都会想起我来!”
宋如嫣说着,身体往后一倒,就带着苏月娄倒向了滔滔江水。
苏君安和宋陵都隔得较远,即使努力奔跑过去,也根本来不及施救。正在这时,却见一道钉索飞过,钉在了船岸上,人影闪过,有人随着两位女子的落水跳进了水中。
所有人都跑过去,围在两人落水的地方观看着,苏君安正要跳下去,却见吴昊搂着苏月娄,抓住钉索,从水中冒出头来。
吴昊挣脱了宋陵为自己设的枷锁,这才急忙赶来,救下了二小姐。
“安少爷。”吴昊说着,抱着苏月娄使了轻功,三两下飞上了夹板。与此同时,宋陵跳下了水,想找到宋如嫣。
“咳咳......”苏月娄被宋如嫣拉着跳下水,现下被救上来,猛地咳了几声。
“走吧,先回去。”苏君安担心苏月娄的身体,眼下只想带着苏月娄尽快回去。只是,今日一别,他和宋陵再相见时,就注定不再是兄弟了。
宋陵跳下了水,苏君安抱着苏月娄,他们身边又跟着赶来的吴昊。那些江湖人士也不敢上前拦他们,三人便离开了此地。
苏月娄浑身湿透,被苏君安抱在怀里,没过一会儿又沉沉睡去了。等醒来的时候,已经在回京都的马车上。
马车颠啊颠地,将苏月娄摇醒,她一抬头,就对上了苏君安的眼。
“哥哥。”苏月娄轻轻喊了一声。
“还困吗?困就再睡一会儿。”
“不,不了。”苏月娄对上苏君安的眼睛,又不知道想起了什么,垂头看向他手臂上的伤口:“你的伤,严重么?”
“不严重。”苏君安也转过头看向窗外,马车内的气氛似乎有些怪异。
苏月娄也没什么别的话想说,见苏君安没有要说话的意思,也就侧身躺下了,头像最初那样枕在苏君安的腿上。
因为上次落水的事情,苏月娄患上了点风寒,马车行了一路,大约大半个月才回了京都。
重新见到京都的繁华景象,苏月娄感到格外亲切。她风寒也好些了,便掀开轿帘看窗外的风景。
现下冬天了,天寒地冻地,街上人来人往,可角落里仍有蜷缩着、衣着单薄的乞丐。
“哥哥,你看他们多可怜啊,也不知道今年咱们家什么时候会派人来街上施粥。”每年冬天,当外地的难民涌到京都的时候,苏府变回派府里的下人建设粥棚赈灾。
“你看,那是谁?”苏君安顺着苏月娄打开轿帘的地方看去,只见外面一个小小的粥棚里,有人正在忙里忙外地施粥,那些分粥的乞丐似乎都很感激他,口口声声地喊他曹菩萨。
苏君安两人对视一眼,心照不宣地说道:“曹大夫?”
两人说着,让马夫停下马,一起往小粥棚走去。
曹大夫正将一锅熬好的粥添到木桶里,再将锅涮了,又添了些生米和水进去。他一个人忙不过来,还有几个衣衫褴褛的乞丐帮他做事。
“曹大夫?”苏月娄望着曹大夫,轻声喊了出来。
“二小姐?您回来啦?”曹大夫对他们二人并不生分:“你们办完了东城的事情,为什么不多停留几天,好好看看东城的山水?”
曹大夫说着,手却没有停下,一个乞丐递过碗来,曹大夫用汤匙舀了一碗粥,递回给那个乞丐:“刚出锅的,小心烫。”
说着,曹大夫伸手去接另一个乞丐递过来的碗。
“这几天入冬了,许多乞丐吃不上饭,我便在这里施粥。若是有不得当的地方,还望二小姐体谅。”曹大夫笑着说道。
“怎么会?”苏月娄过去,拿起另一个汤勺来,也学着曹大夫的模样接过乞丐的碗,替他们舀粥:“曹大夫医者仁心,实在是我学习的榜样。”
“二小姐……”曹大夫有些意外,眼睛望着苏月娄,似乎不敢相信往日尊贵华美的二小姐,竟也有这样接地气的时候。
“别看了,施粥吧。”苏月娄淡淡笑着,替乞丐盛粥。
“二小姐?”一旁的人听了曹大夫这样称呼苏月娄,有些好奇:“莫不是将军府的二小姐?”
“是。”曹大夫不敢多说,苏月娄却大大方方承认了,她含笑打趣:“从前我的脸受了伤,一度被传为京都第一丑女,若是被你们听去了,可别传扬我的坏话啊。”
“哪里。”一位老伯笑着接过苏月娄递过来的粥:“我可是听说,二小姐是京都少有的美人儿,有次在长街遇到了个套鹅的江湖骗子,不仅教训了他,还补偿了一大笔银子呢。”
“就连她的同胞哥哥,也是骁勇善战的大英雄啊,是不是?哈哈哈!”大伯说着,其余人跟着附和着,爽朗地笑着。
“哪里?伯伯夸得我都快不好意思了。”苏月娄说着,手上也不停,跟随曹大夫一同施粥。
“咱们二小姐和大少爷一家,都是一等一的好人呐!我施粥的银钱,大多都是他们给的。今年,但愿大家都过个暖冬。”曹大夫也应和道。
苏君安下了轿,在不远处看着,许久没有见到这样其乐融融的场面了,他也不由自主地笑了起来。
“吴昊,你再回去拿几床棉被来。入冬了,他们怕是没有棉被盖的。”
“是。”这里有苏君安守着苏月娄,想来应该不会有什么大问题。
吴昊走后,苏君安就坐在不远处的茶肆门口,看着苏月娄施粥。这样的场合,他一个武将若是前去,自然是不太合适的。
京都的乞丐听说城门楼口不远处苏家小姐和大夫在施粥,纷纷传开来,周围的乞丐也越聚越多。
这边苏月娄正施粥,就听到一阵骚动,再抬头,就见到乞丐们自动让出一条道来,四王爷和六王爷、八王爷浩浩荡荡走来。
原来,今日是梁宣帝派他们体察民情的日子,为了多方了解,所以派了他们三人。三人观摩一番回去,还须如实禀报,且写上一篇治国论道的文章。
三人正走在街上,便见到小粥棚旁围了乌泱泱一群人,出于好奇,所以过来看看。
“我当是谁,这么大的阵势,原来是苏家二小姐?!”四王爷站在最左侧,一见面就冷嘲热讽:“苏家二小姐千金之躯,尊贵无比,怎么这会儿也学着别人做善事、施起粥了?”
即使今生已经打过照面,苏月娄再见到他,仍然从骨子里升腾出一股寒意想将他挫骨扬灰的寒意。
迫于三位王爷的身份,苏月娄还是缓缓弯下膝盖,朝着几位殿下福了福身:“民女参见四殿下、参见六殿下、参见八殿下”。
“起来吧。”六殿下漫不经心说道。
“我家曹大夫医者仁心,我路过时遇到,就与曹大夫出来施粥,是否也碍着四殿下的事情了?”苏月娄尽量让自己的声音显得平静。
梁玉霄一步步走向苏月娄,苏月娄每每见到他,就恨到了骨子里,见他逼上来,不得已向后退了一步。
“你很抗拒我?”梁玉霄看着苏月娄,眼里是看不懂的情愫。
“四殿下尊贵之躯,应该爱惜羽毛才是。大庭广众,还是保持距离比较好。”苏月娄在人多势众的地方,还是不想让他挑出错处。
梁玉霄因为上次苏玉伶的事情,心里对苏月娄一直怀有怨恨,这会儿见她退缩,又向前一步:“为什么不敢看我?抬起头来!”
他说着,伸手就要触碰苏月娄。
苏月娄绝望到了极点,正在这时,只见苏君安从人群中倏然出现,大手握住了梁玉霄的手腕:“四殿下,够了!”
“哟!”梁玉霄眼眸闪过几分意外:“武安将军?”
“我就说镇国将军怎么会放心让他的掌上明珠出来施粥,原来是因为有你保驾护航啊。”梁玉霄说话颇有些酸:“怎么?施粥也是镇国将军的意思?”
“是我妹妹宅心仁厚。”苏君安也不甘示弱地怼回去:“不像有的人,久在深宫养尊处优,不知道民间疾苦。”
“你!”梁玉霄朝着苏君安上前一步,整个粥棚剑拔弩张。
“武安将军说得对。”正在这时,梁子邺站了出来,鼓掌道:“施粥救济本来就是好事,四哥为什么会觉得是他们有意做文章呢?”
“再说了,父亲派我们出来视察也是临时起意,这才见到了苏二小姐的一番赤子心肠,难不成,四哥是怀疑父皇身边有内鬼?”
“我只是随口一说,瞧你们,一个个都紧张起来。”梁玉霄也不再问责,说道。
几个男子又互相寒暄一番,这才离开了。苏月娄和曹大夫在苏君安的保护下施完了粥,才一起回了苏府。
曹大夫是个十分乐观的人,也没有受梁玉霄的影响,一路上还在劝慰苏月娄放宽心。
第一百一十四章 去看望她
兄妹二人回到了苏府,卸了行李之后,又去见了苏父和掌家的张姨娘,便各自待在房里休息了会儿,舟车劳顿,说不累是假的。
苏月娄小憩正迷迷糊糊之间,忽然听到外面敲锣打鼓的声音,震得她一个激灵,从床上坐了起来:“发生什么事了?”
“听说是四殿下。”青绾大概顾忌到苏月娄与苏玉伶曾经是死对头,看了昀湘一眼,又不敢大大方方讲出来。倒是昀湘胆子大些:“他今天来,是来给三小姐送结婚物件儿的。”
“是啊。”苏月娄捶捶头,转眼过了这么久的时间,也该快到苏玉伶出嫁的时间了:“他如果不来,我倒把这件事情给忘了。”
“去看看。”苏月娄下床穿了鞋,就往仙云阁外走去。
梁玉霄派来的人唢呐喧天、鞭炮齐鸣,巴不得让整个苏府都知道似的。他身后跟着仪仗队伍,抬着上等红漆黄花梨木的箱子,看起来价值不菲的模样。
紫东苑也听说了四殿下前来的消息,陈氏母女二人乐得合不拢嘴。陈氏也赶忙让苏玉伶换上最华丽的衣裳,出来迎接梁玉霄。
苏月娄正出了仙云阁的大门,就和梁玉霄、还有一路跑过来的苏玉伶打了个照面。苏玉伶似乎跑得急了些,现下额头出了汗,整个人控制不住地喘着粗气。
“奴家......”苏玉伶努力捏细了嗓子,故作娇羞:“奴家参见四殿下。”
苏月娄朝着梁玉霄福了福身:“民女参见四殿下。”
“你的性子比起从前,柔和了许多。”梁玉霄并没有看苏玉伶,而是把目光放在了苏月娄身上:“我还在想,今日进了苏府,若是见了你,还会不会像数月前那样,在苏府大庭广众之下被你羞辱。”
数月前,苏月娄刚刚重生的时候,见到梁玉霄,的确抑制不住自己的恨意。当时没有当场杀了梁玉霄,已经是十分克制的了。
现如今,苏月娄对梁玉霄的恨意仍不会减少,不过,她也想通了,有些事情,总得慢慢儿来。何况现在跟苏君安并肩作战,也算有了照应。
若是因为礼制的问题被他们抓住了把柄,传了出去,就得不偿失了。
“四殿下。”苏月娄起身,目光落在仍福身未起来的苏玉伶身上:“您看您的未婚妻,怕是想您想得入了魔。三妹跑了这一会儿,都累坏了吧。”
梁玉霄这才顺着苏月娄的目光朝苏玉伶看去。她身上的衣着虽然华丽,可也已经是去年的样式了,而且因为搁置得太久,衣服已经起了褶皱。
苏玉伶和陈氏如今落魄,这件衣服已经是她最好的了。
梁玉霄眼底的嫌恶一扫而过,取而代之的是如常的笑容:“三小姐一向体贴的。”
“本王今日来,就为给三小姐送嫁妆。”梁玉霄朝着身后的下属吩咐道:“把这些东西都抬到紫东苑吧。”
“二小姐。”梁玉霄说着,目光斜瞟向苏月娄:“没记错的话,你是要比玉伶大上一岁的,是吗?”
“是。”苏月娄大方承认。
“玉伶都嫁给了当朝皇子,二小姐还没婚配?可要努力了,莫到时候熬成了宋家小姐一般的老姑娘,可要惹人笑话的。”
说话间,梁玉霄的人抬着礼品从苏月娄眼前经过,似乎在嘲笑苏月娄还未婚配。
“谁说她会熬成老姑娘。”正在这时,六殿下也命人抬了些珍宝进了苏府。六殿下所抬的礼品,箱子比梁玉霄的大了几寸,统一用了金丝楠木的料子。
看阵势,梁子邺所带的礼物,似乎还要比梁玉霄带的礼品更多,更贵重些。
“月儿。”梁子邺挥了挥手,那些抬着礼物的小厮都停在了他身后。苏月娄暗自咽了咽口水,她和梁子邺也并不是熟到这样亲密的程度,突然大庭广众下这样叫她,让她有点不知所措,也不知道该如何应答。
“本王今日来是给三小姐送些婚礼上用的东西。怎么,六弟和苏三小姐有婚约了?还是来下聘的?”梁子邺的礼物将梁玉霄的礼物完完全全比了下去。再看梁玉霄的脸,已经气得发红。
“下聘?若我有一天下聘,一定将肃王府里的半壁江山都送给心爱的女子。我只是来给她送些冬日的衣裳和把玩之物之类,免得她深冬无聊,在府里不好打发时间。”梁子邺说这话的时候,目光一直视看向苏月娄的,惹得她心头一热。
“要是下聘或者送成婚之物的话,这点东西,岂不太小家子气。”
“是吗?”今日梁玉霄完败。明明是秋天,他却觉得脸上发烫。
“哦,不是。”梁子邺说道:“其实也不能怪四哥的。想来四哥也是赶鸭子上架,不得已才与她有了婚约的吧。要是心上之人,只害怕委屈了她。”梁子邺眼睛看了看苏玉伶。
苏玉伶虽然垂着头,可也能听见他们说什么。毕竟曾经对梁子邺倾心过,现在听到这样的话,苏玉伶便不由自主地咬紧了下唇。
“好了,今天是个好日子。”梁子邺见梁玉霄脸色越来越黑,见好就收:“将这些东西抬到仙云阁去吧,本王稍后就回府写今天视察京都的文章去。”
梁子邺说着,看向苏月娄。他**裸的目光让她想起了从前。被人设计那一次,在偏房与他有过的短暂缠绵。
她那时候是中了迷晴香,可什么都是记得的。梁子邺并没有占她便宜,反而救了她一次,事后也并没有将这件事情传扬出去,可见是个值得交的朋友。
还有从前仙云阁“纵火”那一次,不也是他出手相救的么?
今天大概也是他听到了什么风声,赶过来救场的吧。苏月娄这样想着,便没有拒绝梁子邺的好意。她得体地福身:“民女谢过六殿下。”
说话间,梁子邺的人已经将礼物往仙云阁抬。来来往往的人听到动静赶过来,见了,也都分外羡慕。
苏君安是男子,在苏府住得更偏远些,这会儿也听到了风声,赶到苏府大院前,就见到了这样的一幕。
苏月娄垂着眸,脸红红的,面对着梁子邺有些娇羞,那样的神色,苏君安似乎第一次在她脸上看到。
“不管他们。”梁玉霄的脸色有些难看:“你们把这些东西抬进紫东苑。”
说着,那些人前脚抬着东西往紫东苑走,梁玉霄就在后面跟着。
梁子邺让人将那几个装着礼物的大箱子搁置在仙云阁的院子里,看向苏月娄:“又许久不曾见到你了。”
今日虽在街上见到,却不曾认真说过一句话,又匆匆而别。
“谢谢。”苏月娄垂眸,对梁子邺心怀感激:“其实今日没什么要紧事的,你还这般费心。”
“小事。”梁子邺抚了抚额头,似乎有点脸红了:“我......我还要回府写文章呢,就先走了。”
“嗯。”苏月娄点点头,目送着梁子邺离开仙云阁。
梁玉霄跟着苏玉伶来到紫东苑后,便站在了院门外,任由其他人将礼物搬到紫东苑去。
“殿下。”苏玉伶望着梁玉霄,矫揉造作喊了一句:“来都来了,进去坐坐吧。”
在场的除了梁玉霄的人,就只有苏玉伶了。梁玉霄撇了撇嘴,似乎有些不耐烦:“不用了,他们将东西搬进去了,本王就走。”
先前也不是没来过紫东苑,只不过那时候紫东苑富丽堂皇,丝毫不像现在所看到的一样。
现在的紫东苑,梁玉霄抬眼所见之处,大多长满了荒凉的杂草。院前的石桌瘸了一条腿,也并未修,可见紫东苑现下过得并不如意。
也是,有苏月娄这样的狠角色在,苏玉伶如何得意得起来。
梁玉霄半眯着眼,想到半年前见到的呆呆傻傻的苏月娄。原本只是看在她是苏府嫡女、是武安将军唯一的胞妹的身份上,想将她收为己用,没想到自己竟然小看她了。
遗憾的是这样的人,不能为己所用。
“殿下。”梁玉霄眼前,五根手指晃了晃。回过神来的时候,苏玉伶正端了一杯热水,站在他面前:“您喝茶。”
“茶?”梁玉霄并未接过,向茶杯中看去,竟一片茶叶也没有:“一片茶叶都没有,这叫茶?”
苏玉伶红了脸:“实不相瞒。自从上次......以来,母亲被禁了足,紫东苑的丫鬟走的走、散的散,如今紫东苑落寞,就是平常的饭食,膳房也是有些苛刻的。”苏玉伶如实说道。
上次的事情虽然是被六殿下将计就计算计了,可终归大庭广众下又丢了颜面,让梁玉霄也跟着蒙了羞,所以苏玉伶也没脸说得太直白。
“殿下,只要您好好待我,我发誓,以后一定会好好相夫教子,做好殿下的贤内助的。”苏玉伶说道。
现下梁玉霄是她唯一的救命稻草,苏玉伶得拼命抓住。可听到这样的话,梁玉霄心里便一直犯恶心,敷衍地“嗯”了一声,就要走了:“本王还得回去写文章,就先回去了。”
第一百一十五章 解了陈氏的禁足
一次不忠,终身不用。不管苏玉伶是出于什么原因在大庭广众下丢了颜面,梁玉霄也绝不会真的释然。娶她也只不过是无奈之举。
今天送礼物来,不过就是因为上次苏月娄设计陷害苏玉伶,让他也丢了面子的事情。梁玉霄一直耿耿于怀,今天知道她回来了,就临时起意,想借机看看苏月娄的难堪,没想到竟然半路杀出个程咬金来。
苏玉伶见他要走,仍然有些落寞。
“四殿下。”正在这时,陈氏在贵嬷嬷的搀扶下,从屋里缓缓走了出来,嘴角还挂着淡定从容的笑容。
梁玉霄回过头,朝着陈氏作揖:“姨娘。”
陈氏微微点头:“您能来看玉伶,我很高兴。”
她似乎生了病,行动缓慢,走向梁玉霄:“其实,从前发生了那样的事,您没有退婚,我与玉伶都十分感激。我也只有玉伶这一个女儿,只希望她找个强大的靠山,往后便不必跟现在一样,受人欺负。”
“四殿下若对玉伶宽容些,往后便是鞍前马后,我也会为您效劳的。”陈氏发自肺腑地说道。
“姨娘言重了。”陈氏只是一个不得宠的姨娘,出于礼貌梁玉霄听她说完话,可并不代表他将陈氏放在眼里。陈氏说完,梁玉霄也只是拱手作揖,然后便离开了紫东苑。
“不管他怎么想的。总之,我傍上了这样一颗大树,还是这苏府的主人,他们以后还得看我的脸色。”苏玉伶说道。
“咳咳咳......我听说,今天六殿下也来给二小姐送礼了?”陈氏咳了几声,看着苏玉伶说道。
“那又怎样?”苏玉伶似乎不服气:“就算六殿下喜欢她,可他们没订过亲,一切都不算数,指不定哪天就被别人破坏了!”
“咳咳咳......”梁玉霄走后,陈氏咳得厉害。
“娘。”苏玉伶上前搀扶陈氏:“您风寒还没好,怎么出来了?我说了我能处理的。”
“现下夫人的病越来越严重了,去了医所好几趟,原本刘大夫曹大夫还肯给点药的,如今药童也只推脱说忙,也不知道眼下该怎么办才好。”贵嬷嬷担忧着说道。
“刚刚该求求四殿下的,如今他怕是都走远了。”苏玉伶说道:“要不,我们再去求求陈叔叔吧。”
陈氏的神色瞬间冷了下来,神情严肃地说道:“你听着,以后无论在任何地方,都不能提起陈叔叔。”
“为什么啊?”苏玉伶不解:“陈叔叔待我们那样好,而且上次我的病都是他送药治好的,您怎么却不让我提他?”
“你!”陈氏手扬了起来,恨铁不成钢地看着苏玉伶,却迟迟没有打下去:“祸从口出,你明白吗?!”
上次的病毕竟不光彩,苏玉伶这才噤了声,见陈氏咳得厉害了,便搀扶着陈氏,往里屋走去。
如今年关将至,家家户户张灯结彩,换上了高挂的红灯笼,整个苏府都笼罩在一片祥和的气氛下。
苏月娄一个人百无聊赖地坐在书桌前,画了会儿花,又觉得有些无聊。她将头歪在桌上,喃喃道:“好无聊啊。”
“噗。”青绾一笑:“我看啊,是六殿下昨天来了一次,总让小姐牵肠挂肚不是?”
“你!”苏月娄听到六殿下的名讳,忽然红了脸:“你别瞎说,人家是皇子,我怎么能……”
“皇子又怎么样?”昀湘也在一旁打趣道:“我看六殿下就是二小姐的及时雨,昨天若不是六殿下及时赶到,小姐恐怕就要受外人的奚落了。说不定六殿下也喜欢小姐得很呢。”
“昀湘。”苏月娄听到这样的话,脸便冷了些。她淡淡坐着,顿了顿:“隔墙有耳。”
昀湘看了看外面伺候着的丫鬟,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便跪了下来:“奴婢知错,奴婢不该非议皇贵的。”
苏月娄静默了一会儿,才让昀湘起来。青绾在一旁打圆场道:“小姐也好些天不到安少爷。要不,去看看安少爷吧。”
“算了。”苏月娄却不赞同,转身向院子里走去:“我还是不去打扰他了。”
青绾和昀湘面面相觑最近也不知道是怎么了,自从苏月娄两人从东城回来,就不像往常那样亲密了。苏君安也不曾再主动来过仙云阁。
府中传言二人闹了矛盾。可苏君安两人都是能为对方豁出命去的人,又怎么会轻易闹矛盾呢?!
因为四殿下来看了苏玉玲一次的缘故,苏父似乎没有以往那般冷落苏玉玲了,苏玉玲趁机去了书房,求了苏父好一阵子,苏父才同意将陈氏解了禁足,月奉和吃食等一应如同其他地位同等的姨娘。
苏玉玲有些得意,带着贵嬷嬷回紫东苑的路上,又有些扬眉吐气的感觉。
她走到仙云阁门口的时候,却见苏君安捧了一盆极品矮梅来,将梅花摆在仙云阁的院门口,却不进去。
为了不被苏君安和吴昊发现,苏玉玲拉着贵嬷嬷躲在一根柱子后面,注视着苏君安的举动。
“少爷,您要是想她,就进去看看吧。”吴昊说道。
“不了。”苏君安恋恋不舍地望着仙云阁的门,却又不肯进去:“她往后会嫁给别人,会有自己的生活的,我还是不要过多打扰她了。”
苏君安说完,带着吴昊就离开了。
“你说苏君安可真奇怪。”苏玉玲见他走了,从柱子后面出来:“去看看妹妹有什么要紧的?到了门口也不进去。”
“小姐。”贵嬷嬷如今伤也好了,一心想着在苏玉玲母子跟前献媚,好让苏玉玲当上四王妃后,自己也跟着沾光。
“奴婢可听到了一点风声。说是安少爷和二小姐有了矛盾,所以最近才有了隔阂。”
“奴婢看啊,八成是两人闹了不愉快,安少爷想和解,却又顾及着自己的面子。”
“是吗?”苏玉伶不怀好意地笑了笑:“也对,亲兄弟还明算账呢,何况这苏月娄也不是省油的灯。这两人日日进进出出的,难免有些不痛快。”
苏玉伶转身要走,走了几步却顿住了:“你说,既然他们两人闹了矛盾,我还能不能重新得到她的信任呢?”
“小姐,你……”贵嬷嬷震惊:“您说的是二小姐?您和她可是死对头,她会真心待您吗?”
“我现在是准四王妃,父亲也会给紫东苑几分面子。这个节骨眼上,就算她不会真心待我,也总会顾忌几分皇子的颜面。”
“若是能接近她,说不定还能给她使个绊子,让她尝尝这小半年我曾受过的滋味。”
苏玉玲思索着:“娘说得对,我不能像往常一样,一有情绪就分寸大乱了。对付苏月娄,就要忍辱负重,拿出旁人没有的忍耐力来。”
苏玉伶似乎有了主意,慢悠悠地走着,不忘吩咐贵嬷嬷:“你回去告诉娘,爹已经解了她的禁足了。我慢慢走回去就好。”
这半年似乎过得有些憋屈,苏玉伶如今竟觉得苏府的风光又明艳起来了。
仙云阁里,苏月娄待得闷了,在院子里转了转,就坐在石凳上听府里的乐姬弹琵琶。一曲终了,就看见青绾手指着门口的一点红色,说道:“小姐,您看。”
苏月娄看见了那盆矮梅的一角,好奇地走过去,将虚掩的院门敞开来。
“哇。”昀湘惊叹着,捧起那盆矮梅来:“这可真好看。可惜我们刚刚都在里头,也不知道是什么人送过来的。”
“除了安少爷,还能有谁?”青绾说完,才看见在场的所有人都静默了。
“拿去摆在窗前吧。”苏月娄不冷不热地说了,转身往里屋走去。在场的丫鬟无不云里雾里。往日若是苏君安送来了东西,苏月娄一定是最开心的。
那天在船上,苏君安的话她不是没有听到的。只是一个不问,一个不说,这样的事情也就埋在心里了。
可不代表从来不存在过。即使那天是因为别的原因,让他神智不清下说出来那番话,可她现在也无法直面苏君安、无法像往常一般那样亲昵地对待他了。
也许,苏君安也是一样的吧。
一盆矮梅送来,苏月娄也没有了听乐曲的兴致。脑海里一会儿浮现出六殿下的脸,一会儿又变成苏君安的。
她更想到了前世的梁玉霄,还有最后自己惨死在东宫的模样。
苏月娄想到了前世,心里就有说不出的难过和恨意,正想着,就听见苏玉伶的声音:“二姐,二姐您在吗?”
烦!
苏月娄红着眼出去,就见到苏玉伶捧着一碗羹汤站在仙云阁的院门外。
苏月娄见到苏玉伶时,她便一脸堆笑:“二姐,从前紫东苑落魄,没什么好东西送给姐姐。现下四殿下送了些血燕燕窝来,这东西贵重又滋补,我便第一个想到姐姐,给姐姐做了一碗来。”
苏月娄上下打量着苏玉伶以往每每她主动上门,总是不怀好意的。现下大概也是这样。
陈氏前段日子被禁足、紫东苑落魄,也不知道苏玉伶急三火四的性子磨了些没有。
第一百一十六章 假意求和
“三妹是准四王妃,是苏府的荣耀,断没有伺候我的道理。”苏月娄不冷不热地笑了笑,语气透露着疏离。
“这血燕燕窝是四殿下给妹妹准备的,妹妹还是自己享用吧。”苏月娄顿了顿:“听说陈姨娘被解了禁足,恭喜你啊。”
苏月娄说完,便不打算搭理她,转身要进屋。
“二姐,你这是什么意思?”
苏玉伶眼见她要走,便不甘心道:“我好心好意替你做了燕窝,你不喝也就算了,竟还这般不待见我?”
苏玉伶的话并没有什么作用。仙云阁的院门被昀湘“砰”地一声关上,似乎在表达着她们对苏玉伶的不待见。
苏玉伶压了压心头的火气,尽量让自己平静下来。她端着燕窝,朝着仙云阁缓缓跪下:“姐姐!”
“玉伶知道自己从前做了许多错事,可是现在玉伶知道错了。姐姐您大人大量,就原谅我这一次吧。”
“哼!”昀湘替苏月娄抱不平:“原谅?她倒是说得轻松。那次若不是二小姐聪慧,失了清白的就是二小姐了。现在还有脸来仙云阁哭,呸!”
苏月娄却不恼怒,在石凳上坐下来,漫不经心看着自己水葱似的指甲:“我倒要看看,她今天要翻出什么样的浪来。”
苏玉伶不知道仙云阁院子里的状况,却将燕窝举过头顶,不断哭诉着。苏府外的下人们听到了风声,也就纷纷赶来,对着苏玉伶指指点点。
苏玉伶哭诉得卖力,别人见了也总同情她。没一会儿,仙云阁外聚了许多赶来看热闹的人,小声交谈议论着。
大意无非就是苏玉伶也只是一时糊涂,如今也还是准四王妃,苏月娄也该得饶人处且饶人之类。
苏月娄听得累了,盘算着是时候出去了,心中也有了主意,便起身去开门。
苏玉伶见她堆笑着开门,颇有些意外地从地上站起来:“姐姐。”
“妹妹,我怎么会跟你置气呢?”苏月娄使了个眼色,让青绾将苏玉伶端着的血燕盘子接过:“姐姐刚才是想,刚刚仙云阁乱糟糟的,怕污了妹妹的眼睛,所以关起门来,让这些丫头打扫一番才好迎接妹妹。”苏月娄殷勤地挽过苏玉伶的手,拉着她往仙云阁走。
这样的转变来得太快,苏玉伶一时不适应,害怕仙云阁里面有什么陷阱等着她。她便站在仙云阁门外不敢往里面走:“姐姐,我今天来,就是给您送血燕的。”
她从苏月娄的手臂中抽回手来:“既然心意送到了,那我也该回去。最近我娘染了风寒,正等着我回去照顾呢。”
“哎!”苏月娄拦她,伸手把玩她的头发:“妹妹,我们从前是那么好的朋友,你今日不是来给我送燕窝的么?怎么见了我,像见了阎罗王似的?”
“我......”苏玉伶想了想:“我说了,我娘染了风寒,贵嬷嬷一个人应付不过来的。”
“那好吧。”苏月娄点点头,装作懵懂的模样:“最近哥哥也不和我玩儿,我一个人怪无聊的。晚上我便来紫东苑找你,我们一起去前厅用膳好不好?”
“这......”苏玉伶为难。
从前紫东苑得宠的时候,苏玉伶虽然是庶出,却也有资格和苏父、苏月娄等人一起用膳的。
现下苏玉伶虽然是准四王妃了,可毕竟没有得过苏父的应允,贸然去前厅用膳,也不知道会不会被苏父一顿斥责。
“哎呀,三妹,你怎么这么死板呀?”苏月娄极力吹捧劝说道:“你现在是准四王妃,地位尊崇,苏府哪个人不是看你脸色做事的?现下你给苏家长脸,父亲又会说什么呢?”
苏玉伶仍觉得有些不妥,大庭广众之下,苏月娄给她戴了这样华丽的高帽,若再拒绝,自己一定更下不来台。碍于面子,她点点头:“好吧。”
“那咱们说定了!”苏月娄顺势添了一把柴:“晚上我来接你,咱们不见不散。”
苏玉伶点点头:“不见不散。”
说着,她便离开了。
苏月娄的脸色慢慢冷了下来。
“小姐。”青绾有些不解:“你从前那么讨厌她的,怎么今天还要装作待见她的模样。她那假惺惺的样子,我见了就来气。”
“噗嗤!”昀湘噗嗤一笑:“看小姐的样子,一定是有主意了。”
苏月娄嘴角扬起笑来,有人想与她斗智斗勇,她这才觉得日子不那么无聊了。
没过多久,就到了快要用晚膳的时间。苏月娄按照约定,去了紫东苑门口,叫住打扫院子的贵嬷嬷,让她喊苏玉玲出来。
等了好一会儿才看见苏玉玲慢吞吞走了出来:“二姐,我娘病得下不来床,我还是不去前厅用膳了吧。等会儿贵嬷嬷拿些吃的回来就好。”
她说着,转身就要回紫东苑去。
“哎……”苏月娄拉着她,说道:“不是说好冰释前嫌,做最初一样的好姐妹吗?怎么这么快就要言而无信了?难不成你先前在仙云阁外,是说着戏弄我的?”
“不是,我……”苏玉玲被她一说,一时词穷。
“若是因为你快成了四王妃,看不起我这样的姐姐,故意戏弄奚落我,那我可不依!”苏月娄脸色冷了下来,转身要走:“我这就去告诉爹!”
“姐姐。”苏玉玲垂头,想了想,还是答应道:“我跟你去吧。”
跟在苏月娄身后的青绾昀湘对视了一眼,心照不宣地笑了笑。
苏月娄挽着苏玉玲的胳膊,一同往前厅走去。
两人一同进了前厅,苏月娄就朝着苏父和苏君,还有张姨娘安甜甜地喊了一声:“爹、哥哥、姨娘。”
苏父原本是很高兴的,可看到苏玉玲时,脸色有些下沉:“听说你母亲生病了,你不在院里照顾你母亲,来这里做什么?”
“父亲……”苏玉玲的脚步僵在原地:“我只是想念父亲了,所以跟姐姐来看看父亲。”
以往苏父疼爱苏玉玲,从来没有这样对她说过话。可今天苏父的态度,竟十分冷淡,似乎是不将她当作曾经心爱的女儿了。
“你如今是准四王妃,就更要克己守礼。”晚膳的菜一一上桌,苏父似乎有些生气:“你如今难道还不懂嫡庶尊卑吗?”
一时间,前厅的气氛有些尴尬。
“也对。这半年来,你和陈姨娘住在紫东苑,贵嬷嬷又是个难当任的,也无人教你规矩体统。”
“那就让张氏明日给你安排个教引嬷嬷。你也快到了出嫁的日子,总不能以后给我苏家丢人。”
见苏父生气,苏玉玲急得眼泪都快掉了下来:“爹,是姐姐,是她非要拉着我一同前来的。”
苏父看向苏月娄,目光中有些惊愕。
苏月娄见状,朝着苏父福了福身:“爹。”
“玉伶妹妹单纯善良,想来,之前的事情,不是妹妹的主意。”苏月娄娓娓道来:“而且,女儿也没受到么伤害,现下陈姨娘也知道错了,这件事情,就让它过去了吧。”
苏月娄看似在为苏玉玲求情。可几个月前陈氏陷害苏月娄,结果搭上苏玉玲的名声的事情,本来已经渐渐被人淡忘,现在又重新提起,让苏父对苏玉玲这个女儿亲热不起来。
“你倒是会为别人着想。”苏父面对苏月娄,语气缓和许多:“可人家未必领情,说不定还想方设法来害你呢!”
“爹。”苏玉伶眼泪汪汪,似乎要落下泪来:“不管怎么说,女儿如今已经是准四王妃。您这样折辱我,不怕驳了四殿下的面子吗?”
苏父本就不太喜欢梁玉霄,这会儿听苏玉伶这样说,似乎还带着几分威胁的意味:“不管你什么身份,你始终都是我苏家的人,难道还不容得做父亲的说几句?”
“今日解了你母亲的禁足,已经是对你们母女两个的宽宥了。别一天不学好,总是学你母亲的歪门邪道。”
“不是的,我母亲她……”
苏父不想听:“好了,你母亲既然病了,你就回去照顾她。至于你和四殿下的婚事,为父会按照礼制给你最大的体面的。”
苏父说完,便不再说话。苏玉玲也没再自讨没趣,朝着苏父福了福身,才离开了前厅。
苏月娄向苏父赔不是:“今日都是女儿自作主张,让父亲动怒、妹妹难堪了。”
“你倒是还念着旧情。”苏父说了句,就让她起身来:“爹知道你是好意。早年间你和玉伶的确很要好。”
“可惜她有个那样的母亲,性子又有些急躁,这几年没学到陈氏的沉稳,倒是学了一肚子心机。”
苏父替苏月娄夹菜,想起前些天陈氏母女设计害苏月娄的事情仍有些后怕:“月儿,人心险恶。你是这府里的掌上明珠,这世上不知道有多少人想要害你、算计你呢。”
“爹让你常跟着你哥四处走动,就是想让你明白这个道理。以后不管对谁,始终不可轻信,更要懂得保护自己。”
“是,月儿知道了。”苏月娄答着,却又听到苏父发问:“你们两兄妹倒是真奇怪。往日里有说有笑的,怎么这些天都这么沉闷?”
第一百一十七章 会见小五
“咳咳!”一直没发话的苏君安轻咳了几声:“父亲,大概是月儿大了,有了自己的小心思,不愿跟我说罢了。”
“哪有?”苏月娄急忙否认,又随口说了个理由:“上次去东城,我见如嫣姐姐也跟来了,还说哥哥对我太好,所以有些吃味。我便不敢和哥哥常在一起,免得有的人眼热。”
既然苏君安在父亲面前说她这方面的事情,那她也就不客气了。
“哈哈。”苏父并不知道兄妹两人在东城和宋陵兄妹闹翻的事情,这会儿笑着说道:“当真?!我儿这么有魅力,竟然让那宋相的女儿跟着去了东城?!”
“是呢!不信你问哥哥呀。”苏月娄看向苏君安。
“咳咳……”苏君安咳了两声:“别瞎说。”
“不说?”苏父在这样的事情上却没有那么八卦:“不过你也已经快二十五了,早些给月儿找个嫂嫂,月儿不是也多个伴儿吗?”
“是啊,是啊!”苏月娄附和着,说道:“我见那付云晴挺不错的,可惜哥哥在这方面就是个木头,前些天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将人家!”
“嘶……”苏月娄还没说完,桌下的脚上就传来一阵刺痛。她眼睛瞪大,望着苏君安:“你……”
苏君安淡定地吃饭:“食不言,寝不语。”
张氏一直没太说话,这会儿见苏月娄和苏君安打打闹闹,打圆场道:“家里就是要这样有说有笑才热闹。这两兄妹,是在想方设法逗老爷开心呢。”
苏月娄这才笑着,将话题引到别处,苏父也没有再提起宋如嫣的事了。只是最近上朝时,宋相总是对他颇有不满,在政见上总与他唱反调,倒是让他有些摸不清状况。
苏月娄用完了晚膳,和父亲姨娘告了别,就要朝着紫东苑走去。苏君安跟在她身后,见她没有回仙云阁,就一直跟在她身后。
苏月娄靠近紫东苑的时候,苏君安拉住她,道:“你忘了她之前怎么算计你的?你还敢跟她走这么近?”
先前苏玉玲算计她的事情,苏君安也有所耳闻。
“我……”苏月娄随口说道:“我随便转转,就是转转而已。”
“哥哥。”苏月娄笑着,仰望苏君安:“我要去后山,你去吗?”
苏君安放下戒备来,料定苏月娄也没那么傻,送上门去做人家待宰的羔羊。便放开了她的手,背对她道:“天都快黑了,你要去后山就明日再去。”
“可我闷得慌,哥哥也不陪我了。”苏月娄说道。
苏君安却不敢直面苏月娄:“那你去吧,我让吴昊跟着你。”
苏君安说完,大步流星地离开了。吴昊却站在苏月娄面前,拱手:“二小姐。”
苏月娄说了去后山,这会儿吴昊跟着,她便不好不去。可她现在却没心情去,只想着去紫东苑打探一下苏玉玲母女的情况。
“二小姐。”正在这时,昀湘似乎看穿了苏月娄的心思:“仙云阁里还熬着您晚膳后要喝的养颜汤呢。要不,您喝了再去?”
苏月娄心里暗喜张姨娘真是给自己拨了一朵解语花啊!
“啊,对!”苏月娄附和道:“那我们先回仙云阁去。”
一行人回了仙云阁,昀湘为她端来养颜汤,新煲好的汤还有些汤,便被放在一旁晾凉。吴昊现下和几个丫鬟站在苏月娄的里屋外,多少有些尴尬。
“吴昊。”苏月娄说道:“这天也黑了,我看,等这汤喝完了,便时候不早。我不去后山了,你也回延思院去吧。”
“是,二小姐。”吴昊说完,转身离去。
“噗嗤!”青绾一笑:“真像块木头。”
吴昊还没走远,听力又好,这会儿听到青绾说这话,转身向后看了青绾一眼。青绾识相地捂了捂嘴巴,吴昊也没说什么,便离开了。
估摸着吴昊离开,苏月娄便出了仙云阁。她去医所抓了些治疗伤寒的药,才带着青绾昀湘、还有曹大夫几人去往紫东苑,轻车熟路地进了紫东苑:“玉伶妹妹。”
苏玉玲这会儿正在照顾陈氏,听见苏月娄的声音,便出了里屋。她快步走着靠近苏月娄,压低了声音:“都这么晚了,你还来这里做什么?”
“妹妹。”苏月娄看起来十分愧疚:“白日里都是我不好。我以为父亲已经不生气了,所以擅做主张带你去前厅,没成想倒害你挨了顿骂。”
“小声点!”苏玉玲有些不耐烦,压低了声音说着,看了看里屋。陈氏和贵嬷嬷还在里头呢。这件事情,大概苏玉伶怕陈氏担心,所以并没有告诉陈氏。
“哦!是。”苏月娄捂了捂嘴巴,又将两副药给苏玉伶:“这是我去医所为姨娘拿的药。听说姨娘病了,妹妹你可要好好照顾她呀。曹大夫也来了,要不,请曹大夫替姨娘看看?”
夜晚的灯火中,苏玉玲眼里闪过几分错愕:“你会这么好?”
“哎呀,一家人不说两家话。”苏月娄说道:“如今哥哥也不待见我了,苏向薇又一向是个高傲孤僻的,我除了你,哪里还有什么说话的人儿?”
“再说……”苏月娄顿了顿:“你不是要成为四王妃了吗?若是在王府得了宠,可别忘了姐姐我啊!”
苏玉玲眼睑下垂,似乎有些了然。忽而,又摆上一张笑脸:“那是自然的。”
苏玉玲伸手接过苏月娄手中的药:“姐姐的好意我就心领了,只是娘得的伤寒已经确诊,就不劳烦曹大夫再诊断一番了。”
“那……”苏月娄见苏玉伶收下药,也不多做停留:“我就先回去了。妹妹你照顾好姨娘啊。”
“好的,一定。”苏玉伶笑着点点头,目送苏月娄离开。
苏月娄转身离去不久,苏玉玲脸色就沉了下来。不过陈氏生病在即,苏玉伶也只好将她拿来的药煎了。
出了紫东苑,曹大夫不禁问:“小姐,我见您和那三小姐相处,不是很要好的,似乎言行举止间还透露着些许别扭。今日这番,老夫看得不甚明白。”
“是。”苏月娄坦诚相待:“她与我有仇,我请你过去,也并不是真的为了帮她,而是你在场,让她无从诬赖我给她药里做手脚。”
“既然不是真心,为何要送药?”曹大夫不解。
“曹大夫。”此处离紫东苑也有了一段距离,苏月娄便停下来,望着曹大夫郑重其事地说道:“我知道您医者仁心,可是民女一介俗人,不能做到以德报怨。”
“我与她的私仇您且不用管,我敬重您的为人,也无意将您卷入是非之中。只是,若是来日她诬赖我,您能帮我澄清,我就感激不尽了。”
曹大夫低头沉思,之前苏玉玲设计陷害苏月娄的事情,虽然过去了很久,可在苏府待得久了,也是略有耳闻的。
“老夫也听说过苏三小姐的一些事情。”曹大夫想起那日苏月娄与他一同施粥的模样,做了决定:“是非曲折,但由他去。”
“老夫只记得,危难之时,是二小姐和安少爷解我困苦。相信二小姐也并非奸恶之人。”曹大夫说完,行了礼,便告退了。苏月娄等人回仙云阁。
“小姐。”青绾不解:“奴婢不明白,三小姐和您一向不对付的,您为什么还要给她治病的药?”
“过几天,大概你就知道了。”苏月娄胸有成竹。不过,下一秒她便思索起来。也不知道是不是苏玉玲陪着陈氏禁足的时间久了,她比以往更沉得住气了些,不再是一副横冲直撞的模样。
不过,依照苏月娄对她的认知,她始终是一个有仇必报的人。苏玉伶就算表面温驯了,内里依旧藏着一颗害人的心。
既然苏玉伶已经主动找上门来了。与其终日躲着,不如主动送上门去,让苏玉伶放松警惕,也好抓住她的把柄。
今日不是就借着好姐妹的由头,故意摆了她一道吗?
百日里苏月娄可不是好心让苏玉伶在苏父面前露脸。最近苏父解了陈氏的禁足,颇有谅解陈氏母女的意味。
若是这时候陈氏和苏玉伶润物细无声地感动苏父,说不定陈氏母女的地位还有转机。
可若是苏玉玲这时候大喇喇地出现在苏父面前,倒会适得其反,让苏父觉得她成了准四王妃,不将规矩体统放在眼里。
如果苏玉玲现下学聪明些了的话,大概也想到了这一层,可惜她虽说是准王妃,也因为先前有辱门楣的事情人尽皆知,当下在苏府也是不得宠的。
何况现在陈氏还在病中,所以她也只能吃了这个哑巴亏,认下了。
接下来,仙云阁要做的事情就是按兵不动,等着苏玉玲自己送上门来了。
现下天已经全黑了,苏月娄并未回仙云阁,而是去了李姨娘的住所。
李姨娘也算是比较得宠的姨娘了。苏月娄进了春云院中,却并未见李姨娘,而是去见了在茅房做苦力的小五。
小五浑身又脏又臭,这会儿正在倒马桶,忽而眼前出现一个人影。
第一百一十八章 去制衣间
小五一抬眼,就见到了苏月娄。
小五有些惊愕:“二小姐,您怎么到这儿来了?这里环境这么差,奴才怕污了您的衣裙。”
苏月娄淡淡笑着,并不着急:“那你就跟我出去吧。”
两人一前一后出了茅房,在一后花园处,苏月娄主动开口问道:“在李姨娘这里,你过得还好吗?”
“这……”小五欲言又止,似乎不敢说。
“若是你过得好,得李姨娘的欢心,也不用在这茅房刷马桶了。我说得对吗?”苏月娄来之前,也已经打探清楚了。
“奴才原本是跟在陈姨娘身边的。李姨娘又和陈姨娘不对付,前些日子李姨娘指了奴才来伺候,也不过是看陈姨娘落魄,有意羞辱罢了。”
“可惜小五从前不懂,还以为李姨娘给了奴才一个好去处。哪知道奴才刚来春云院几天,李姨娘就因为一些小事打发了奴才来做刷茅房的工作。奴才真是如今才知道受尽欺凌的滋味。”
小五似乎受尽了委屈,浑身脏乱不堪,此刻说起遭遇来,已经是一把鼻涕一把泪。
“若是让你重回紫东苑,你愿不愿意?”苏月娄问道。
“紫东苑?”听到这几个字,小五的脸色慢慢由悲伤转为愤怒,他的拳头也捏得紧了:“她们杀了丁香,我恨不得杀了他们才解气,怎么会回去?!”
“嘘……”苏月娄食指放在唇间,做了个噤声的动作:“谨言慎行,你还不明白吗?”
“是,奴才知罪。”小五垂头:“不过,我知道二小姐是好人。那日丁香死在二小姐怀里,奴才都看见了。”
苏月娄仔细观察着小五的神色:“那你……想不想为丁香报仇?”
“报仇?”小五小声说着,错愕地看着苏月娄:“您是说……”
半晌,小五明白过来,连忙朝着苏月娄跪下:“二小姐,丁香是我从小到大都喜欢的人。她死的时候,我一直都好恨!”
“我恨自己保护不了她,更恨这些害死她的人。若是能为她报仇,不管让奴才做什么,奴才都愿意!只是……”小五欲言又止。
“只是什么?”苏月娄问道。小五却迟迟不敢说。
“你若是说出来,那咱们还有得说。若是不说出来,我想,即使我用你,我也会有心结,不能去全心信任你的。”
苏月娄说道。
“只是,二小姐和三小姐毕竟是亲姐妹,为何……”
“哼?亲姐妹?!”已经过了这么久,许久没有听到别人这么说她和苏玉玲了。苏月娄一时竟觉得讽刺:“大家族里没有亲姐妹,有的只是尔虞我诈。”
“你觉得,一个想陷害我,让我丢失清白的人,会被我视为亲姐妹吗?”
小五听完,也想起曾经苏玉伶设计陷害苏月娄,最后赔了夫人又折兵的事情来,于是也就打消了疑虑:“小五唯愿二小姐马首是瞻。”
次日一早,用过早膳的时辰后,紫东苑院门外便出现一阵哭号声。口口声声哭喊着求见陈夫人。
陈氏听了动静,才在苏玉伶的搀扶下来到了仙云阁外,就看到了穿着破破烂烂的小五。
“哟!”苏玉伶见了他,也忍不住冷嘲热讽几句:“这不是攀高枝儿走了的小五吗?怎么又回来了?”
“三小姐,奴才该死。”小五不住地朝着苏玉伶磕头:“都是奴才不好,奴才背叛三小姐,罪该万死!还请三小姐责罚。”
“你今天来紫东苑,是为着什么事情?”陈氏冷静地问他。
“是……”小五似乎有些难以启齿。过了半晌,他掀起自己的衣袖来,露出衣袖下遮盖住的伤疤:“陈夫人、小姐,实不相瞒,奴才实在不该受了李姨娘的蛊惑,背叛您的!”
“原本奴才想着,李姨娘好生相劝,让奴才去春云院服侍她,是因为奴才做事认真,看得起奴才。哪知道,前些日子,奴才竟听得李姨娘说,是因为她气夫人从前总压她一头,所以想将紫东苑的奴才全都支走,好让夫人没个倚仗。”
“奴才虽然心中后悔,却没有办法。可李姨娘也忒狠心了些,将奴才打发到了茅房做活不说,还总隔三差五地前来,打骂奴才,说陈夫人教的奴才愚笨低下,活该被打。”
“这……”苏玉伶听了小五的话,有些气李姨娘如此仗势欺人。
“夫人、小姐、”小五磕头,伸手又从怀里摸出一个蓝布袋子来,里面似乎是一些银子:“小五知道错了,还请夫人和小姐原谅小五,让小五回紫东苑伺候吧。”
“这是小五的毕生积蓄,全都拿去给夫人小姐应急,还请您别嫌弃。”小五哭着:“若是夫人实在不肯收留小五,小五便只有死路一条了。”
“死便死!”苏玉伶丝毫不同情小五:“谁让你当初做了叛徒,如今自食恶果,也是活该。”
“玉伶!”陈氏拉住她,又将她拉到一旁:“现下你也快出嫁了。老爷却不曾再派些丫鬟仆人,不如就收留了他,也好给你做个使唤的佣人。”
“可我就是咽不下这口气!”苏玉伶说道:“当初他们见紫东苑落魄,就一窝蜂地走了,如今在别处受了打骂,也才知道回来!”
“你冷静一点!”陈氏安抚她的情绪:“你觉得现下贵嬷嬷可靠吗?”
苏玉伶认真思索了片刻:“贵嬷嬷竟然能对苏月娄说出那样的话来,当然是不可靠的。也不过就是当下无人可用,才让她留在紫东苑。”
“贵嬷嬷的不忠是在暗地里。”陈氏清楚地知道贵嬷嬷的为人:“那些日子我被关在佛堂,若不是未断气的时候抓住她的脚,她未必肯冒死救我一命。”
“可小五不像是心机深沉之人,虽说也做过错事,可好歹现下主动回来。”陈氏说道:“我看,要是能够重新接纳他,他定会知道感恩的。”
“再不济,等将你加入了王府,从王府带几个丫鬟奴才回来,再找个由头打发了他也不迟。”陈氏说道。
苏玉伶思索一番,觉得陈氏说得在理,便点头答应道:“好,娘说得在理。”
两人重新接纳了小五,收了他奉上的银子,才让他去奴才的澡堂子梳洗一番。
没过多久,张姨娘安排的教引嬷嬷也在她的丫鬟的带领下来到了紫东苑,经过丫鬟的一番指点介绍,教引嬷嬷也算对紫东苑有了初步的认识。
教引嬷嬷从前是在宫中教秀女礼仪的,如今老了,才出了宫,所以礼仪和待人接物都十分得体。就算对苏玉伶从前的事情也多有耳闻,也并没有表现出丝毫的不悦来。
如今,紫东苑有了贵嬷嬷、小五、还有教引嬷嬷范姑姑,又因为快要过新年的缘故,紫东苑主院也用府里发的红纸糊了灯笼对联、四殿下送的红纸剪了窗花。
各处看起来明艳爽朗,紫东苑人多了两三个,也渐渐热闹起来了,总算是有了些人间烟火气了。
苏玉伶看着心下欢喜,又快要做准王妃了,便想着出去一趟,买些婚礼用的东西。这日跟着教引姑姑学完了礼仪,便得了苏府的允许,去制衣间挑两套好看的衣裳。
苏玉伶带着贵嬷嬷和小五进了制衣间,远远地就被制衣间挂着的一套狐狸毛淡紫色衣裳吸引了。她惊叹着走过去,摸了摸衣裳淡紫色的皮毛:“这件衣裳倒
是十分好看的。”
“哎!”她叫住一旁的小厮:“将这件衣服取下来,我要穿。”
“三小姐。”小厮在一旁,似乎有些为难:“这是二小姐让人过来定制的衣裳,独独这一件的,奴才可没有那个权利,把这件衣服……给您穿的。”
“哦,原来是姐姐的啊。”苏玉伶望着那件衣服,不怀好意地笑了笑:“既然是姐姐订做的衣服,我也不好强要了去。那你拿下来,我摸一摸总可以吧?”
小厮闻言,依照苏玉伶的要求,将那件衣服从高高的衣钩上取了下来:“三小姐。”
“真好看啊。”苏玉伶摸着光滑柔软的衣料,忽而问道:“你们制衣间,连杯茶水都没有吗?”
“这……”苏玉伶的意思大概是让小厮去斟茶。
可这偌大的一个制衣间,现下只有他一个人:“原本是有专门斟茶的丫鬟的,可她两个这些天染了风寒,现下来看衣服的人不多,也就只有奴才和另外两个轮班了。”
“三小姐,您稍微体谅则个,奴才一人在制衣间里,按规矩也不能走开的。要不,让您身边的小厮,或者嬷嬷去斟一杯茶来?”
苏玉伶没有说话,脸上也没有多余的表情。但是贵嬷嬷先看穿了苏玉伶的心思,开口责骂道:“糊涂东西!”
“从前我们家小姐风光时,那也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什么时候轮到你们这般怠慢了?!”
贵嬷嬷声音有些大,惹得小厮十分尴尬:“莫不是现下见安少爷回来了,都去鞍前马后地伺候他两兄妹,倒有意冷落我们准四王妃了?!”
第一百一十九章 做恶被撞见
“哪里敢,哪里敢!”小厮也知道贵嬷嬷和苏玉伶不是好惹的主儿,当下冷汗涔涔。他伸手擦汗:“您和二小姐都是苏将军的金枝玉叶,奴才哪里敢得罪其中一个?不过是有要职在身,不敢轻易离开罢了。”
“那照着你的意思,是说咱们在这里,是有瓜田李下之嫌了?”贵嬷嬷说道。
“不敢不敢。”小厮已经冷汗涔涔。
“本小姐实在渴得紧,你去替我倒茶。记着,要上好的乌龙茶。”苏玉伶对着小厮吩咐道。
小厮仍然有些为难:“三小姐,这上好的乌龙茶,须得到茶坊那边才有得领,这里离茶坊是最远的。奴才若是离开这么久,有人来取衣物怎么办?”
“你放心,我时间多的是,就在这里看看衣服。你只是替我倒杯茶,出了事情我担着。”苏玉伶发了话。
“那行。”小厮躬身行礼:“那奴才先去。”
小厮想说什么,却又欲言又止。苏玉伶也没有追问,任由着小厮离开了。
小厮走后,苏玉伶看向了那件精致的衣裳,眼里流露出恨意来:“小五,你快去医所替我找些蟹子粉来,就说贵嬷嬷生了怪疮,须得以毒攻毒,记着,越毒越好。”
“这……”小五愣了愣:“小姐,贵嬷嬷并没有生怪疮啊,这蝎子粉,是做什么用的?”
“让你去你就去!”贵嬷嬷十分排挤新来的小五:“打探那么多干什么?”
“这里离医所并不远,给你半柱香的时间,快去快回。”苏玉伶提着那件淡紫色衣服,坐到一旁的椅子上,吩咐道。
“是。”小五得了命令,只得朝着医所跑去。医所的大夫们听他说是给贵嬷嬷用的,也就没有在意,随手就给了他一包蝎子粉。
小五得了蝎子粉,又急忙朝着制衣间跑去。回去的时候还很早,制衣间的小厮去茶坊还没有回来。
“好了。”苏玉伶见贵嬷嬷接过药粉,便对小五说道:“这里没你什么事情了,你去外面看看倒茶的小厮是否回来了。要是他回来得快,你就想办法拖他一拖。”
“还有……”苏玉伶威胁道:“若是今天的事情你敢跟别人提起半句,我就夹了你的舌头。”
“是。”小五答应了,行了礼,才退出制衣间,顺带将制衣间的门关上了。
“小姐。”贵嬷嬷压低了声音,不怀好意地说道:“这药粉,是否要撒在这衣服上。”
“你动手啊。”苏玉伶说道。
“这,小姐,我做啊?”贵嬷嬷面有难色地尬笑着:“这若是让二小姐知道了,她非扒了我的皮不可。”
“我是主你是仆,难道还得逼着我来做吗?”苏玉伶呛声道。
两人都是各怀鬼胎的。苏玉伶想着贵嬷嬷动手,要是东窗事发,证明了小厮的清白,那就把所有过错都推到贵嬷嬷身上,让她担这个罪责好了。
反正贵嬷嬷留在紫东苑,也是权衡利弊之下作出的选择,之前还想着倒戈苏月娄,就算折在这件事上,苏玉伶也不会有半点心疼。
再者,贵嬷嬷得罪了苏月娄,成了仇敌的话,也便不能倒戈向她了。
贵嬷嬷自然知道苏玉伶的如意算盘,迟迟不肯动手:“三小姐,要不,我去把小五喊来,让他来做,咱们也好验一验他的忠心?”
苏玉伶拿起一旁的一把剪刀递给贵嬷嬷:“我现在正在验你的忠心。贵嬷嬷,你这么聪明的一个人,难道不明白吗?”
“是……”贵嬷嬷战战兢兢伸手,准备去接那把剪刀。
小五正在去茶坊的道路上走着,另一条道路上,背对着小五走来一个人。
是苏君安,他准备来制衣坊取一件衣服的。结果到了制衣坊门口,就见制衣坊大门紧闭,小五似乎是在外面把风。
凭借着多年沙场征战侦查的直觉,他料定里面有鬼,就没有惊动小五,脚步极轻地走过去,站在制衣坊门外听里面的谈话。
果不其然,竟听到一番这样的阴谋!
屋里,贵嬷嬷已经将紫色内衬的腋下分别剪出两个小口,正向着里面倒入蝎子粉。
“砰!”制衣间的大门猛地打开,将贵嬷嬷吓得手一哆嗦,剪刀在手上划破一个长长的口子来。两人齐刷刷地朝着苏君安看去,门外的小五这也才发现苏君安。
苏君安看见贵嬷嬷两人手中的衣物,便心下了然。他三两步走了过去,捏住贵嬷嬷的手腕:“这是干什么?!”
“啊……”贵嬷嬷吃痛,只一味地哀嚎着:“安少爷饶命,安少爷饶命!”
苏君安手上的力道不减反增:“说,否则我废了你的一只手!”
“是……”贵嬷嬷看向苏玉伶:“是三小姐让我这么做的,少爷饶命,奴才也是被逼的啊!”
苏君安甩开贵嬷嬷的手,目光看向苏玉伶:“又是你?”
苏玉伶稳了稳心神:“既然你都看见了,还问我做什么?”
“你要是想为她打抱不平,尽可以告到父亲那里去。”苏玉伶似乎不怕他:“反正自从你回来后,仙云阁就一直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倒是我,受了不少冷落。我早就十分厌恶你们兄妹了。”
“我只知道,苏月娄不会用这样下作的手段对付人,倒是你,一肚子的坏主意。”苏君安说着,伸手夺过苏玉伶手中的衣物来,撕开内衬的衣帛,蝎子粉就飞溅了出来。
蝎子粉是用蝎子尾巴研磨成的粉,若是沾染在皮肤上,轻则红肿刺痛,重则中毒身亡。
贵嬷嬷在苏玉伶的指使下将内衬的腋下剪了两个小口,这个地方极不容易被发现,若是苏月娄真的中计,恐怕也会难受好一阵子。这件事情说不定也会牵连刚刚那个无辜的制衣间的小厮。
苏君安见到苏玉伶的杰作,不禁感叹了一句:“果然是最毒妇人心!”
“毒?”苏玉伶仿佛听到了大笑话一般:“跟二小姐比起来,她终究是技高一筹。”
“你还没有回府的时候,她便设计将我的清白毁了。她惯用的伎俩,就是明明看穿一切,却将计就计。不然你以为,紫东苑为什么会落魄到这样的地步?!”
“我告诉你,就连我和四殿下的婚事,也是她一手策划的。世人都以为是我抢了她的,却不知道是她不想要,所以才扔给我的。”
“这样也好。”苏玉伶说红了眼:“如果我有朝一日得势,一定不会放过她!”
苏玉伶话音刚落,苏君安的大手就狠狠掐在了苏玉伶脖子上:“你若是想害她,我第一个要你的命!”
“咔......咔咔......”苏玉伶一时喘不过气,发出咔咔的声音。她被苏君安提到半空,双手不断挥舞着,快要窒息了。
“安少爷!安少爷,使不得!”贵嬷嬷见了,也进屋劝道:“再怎么说,三小姐和二小姐博弈中,始终是三小姐吃亏的。您和三小姐都是苏府的血脉,这是做什么哟?!”
“安少爷!”小五也急忙跪下求情:“请安少爷三思,若是你杀了三小姐,会落个什么罪名?世人又该如何看待二小姐呢?”
苏君安听了小五的话,才渐渐放开了手。
他不怕死,也不怕得罪任何人,可他总该为苏月娄考虑的。她孤苦伶仃了半生,若是再失去他的庇护,还有他所能给的温暖和关心,那日子一定是十分难熬的。
“咳咳......”苏玉伶被苏君安放下来,蜷缩在角落不断咳嗽着。
“再有下次,我不管你是劳什子小姐,还是劳什子王妃,一样不会放过你。”苏君安说完便要走。
“哈哈,哈哈哈......”正在这时,苏君安听见苏玉伶在笑。
“大哥,你以为,苏月娄她有多单纯?她总是在你面前表现得楚楚可怜,你是不是觉得特别有成就感?”
“我告诉你,她心思深沉、心狠手辣,对付人的手段一套胜过一套。”
“你以为她会真心待你吗?不,等你值得她利用的时候,她便会利用你,让你去对付她的仇人。”苏玉伶眼神缥缈:“爹爹就是这样,爹爹始终是信她的,始终不肯信我。”
“就算我做过错事,可是她从中作梗,最后受害的都是我啊。为什么,为什么......”苏玉伶的眼泪落下来。
此刻她对苏月娄心里的恨意无比强烈!她在秋宴上出尽风头,却让自己在宾客面前丢了面子;她将计就计让自己失了清白,不得已和四殿下定亲谁会真的乐意嫁给一个不受宠的皇子啊?!
她还让她在众人面前,在自己的未婚夫面前丢尽颜面。所以从此,就算嫁进了四王府,她也永远地低人一等了。
何况,从一开始,苏玉伶就知道,四殿下原本想要的人是苏月娄的。
“大哥。”苏玉伶看着苏君安:“虽然我们不是一个母亲所生,可我也是你的亲妹妹啊。小时候你也总会带着我和她去玩的。可现在为什么,你对我却没有对苏月娄半点的包容呢?”
第一百二十章 大秘密
“那是以前。”苏君安语气缓和了些:“月儿想做什么,我就会陪着她,保护她。现在知道你是这样的人,我会让她远离你。”
“可我也是你的妹妹啊!”苏玉伶说道。
“在我心里没有妹妹。”苏君安说着,将那件撕破的衣服拿起,便离开了制衣间。
苏君安一路走着,快到仙云阁的时候,特意将衣服上沾染的蝎子粉抖了个干净。
“砰!”苏君安第一次踹开了苏月娄的院门。
苏月娄和青绾等人正在院子里剪窗花,本来有说有笑的。苏君安一踹开门,苏月娄听到动静看过去,便愣了一愣。
见苏君安脸色阴沉,苏月娄便站起来:“哥哥,发生什么事情了?”
苏君安将那件衣服甩在桌上,只留下一句:“以后离手脚不干净的人远点。”
说完,苏君安便离开了。
“小姐。”青绾眼尖,见到那衣服便想起了前几天做出来的衣服花样子来:“这不是前些天您命制衣间制作的衣服吗?这......”
“莫名其妙!”苏月娄喃喃地说了一句,看着那件破碎的衣服有些心烦。何况苏君安突然闯入仙云阁,总显得有些蛮横强硬:“把它拿出去扔了吧,再让制衣间赶制一件新的。”
“是。”青绾答应着,伸手拿过衣裳。
苏君安有些心烦,便想着去老爷的书房,找老爷聊聊天。
他很想知道,走的这三年里,究竟发生了多少他不知道的事情。
也是直到今天他才听说,当初是因为苏月娄不想嫁给四殿下,所以设计让四殿下迎娶苏玉伶,可是其中的是非曲折,他统统不知道。
苏君安一路去了苏老爷的房门外,就见两个家丁守在房门外。苏君安开口:“老爷在里面吗?”
“安少爷。”家丁回答道:“门外有人求见,所以老爷刚刚出去了。您要是想见他,可以到书房里面等他回来。”
“也罢。”苏君安想和父亲好好聊一聊,就打算到父亲的书房坐一坐。苏府的各方各院都是有自己的书房的。
唯独老爷的书房,除了嫡子嫡女,还有张氏派的人能进来打扫之外,其余人没有邀约,一律不得进入老爷的书房。
苏君安推门进去,环顾书房四周,这是苏父回府后待得最多的地方。只见最里面的帷帐后隐隐约约能看到一张床。最近的是书桌,书桌后面是书架,桌上左边摆放的是治国论道的书籍,右上角摆着几张画纸。
苏君安环顾着书房父亲的书房,可比延思院的大许多。
书桌的墙上挂着画像,除了一些武将的画像,其他大多数都是正房金氏的。其中一张画像似乎是苏父亲手所画,下面还题了一行字:“锦瑟无端五十弦,一弦一柱思华年。”
这幅画大概是父亲的心爱之物,似乎被苏父反复把玩了千百遍,画纸的边缘已经呈现了磨损。
虽说金氏早年生下苏月娄没多久就亡故,可发妻陪着苏父吃苦,想必他一辈子也不会忘记的。
苏君安看到母亲的画像,就想到了曾经患难与共的岁月父亲在飞黄腾达后,终究还是娶了那么多姨娘。母亲活着的最后,陈氏一度压过了他们的地位。
即使母亲亡故后,父亲再忏悔,再难过,又有什么用呢?
“母亲......”苏君安的手摩擦着画像,想起母亲生前的好来,眼睛也湿润了。母亲一向柔柔弱弱,肯为他人着想,却不料结局却这般。
苏君安个子高,伸手就将那副画从图钉上取下来。正在此时,一封信纸一样的东西却掉落在地上。
那原本应该是用浆糊粘在画像后面的,只是年代久远了,突然取了图钉,让那封信纸没有了依附,就掉落了下来。
那封信纸泛黄,也像是有些年代的东西。苏君安将画像重新挂在墙壁上,便捡起地上的信封来。
信封上写着四个字:“金氏亲启。”
苏君安心跳如同擂鼓总觉得这封信里面似乎藏着什么大秘密。他双手颤抖着,打开信封,将里面的信纸取了出来。
“雁鸣关破敌之法。耶鲁楚齐战术卓越,但生性多疑,当用反间计。玉南关,肖飞延,生性大意,当剪除其幕僚涂商。临别特赠范家兵法一本,当朝皇帝仁慈宽厚,是可托之人,望日后建功立业,跻身朝廷功臣行列。”
“另,当日落难至此,险些丧身强人之手,承蒙收留,吾自知体弱,命不久矣。奈何小儿无辜,若能顺利生产,还望二位恩人日后收留、善待于他,今留下金玉满堂玉佩一枚,望日后将小儿取名君安。”
“老爷......”正在这时,门外似乎传来了家丁的声音。
那封信苏君安并没有看完。听到声音,他便慌忙将信纸放回信封,又将信封随意塞到一本书下。
“吱呀”一声,书房的门就打开了。
苏君安努力让自己保持镇定,朝着苏父笑了笑:“爹。”
苏父看了看苏君安,似乎觉得他与往常有点不同,却又说不上哪里不对:“你今天是怎么了?竟来书房找我?军营里没事么?”
“没有。”苏君安顿了顿:“我原本......听说了些妹妹和四殿下婚事的端倪,想过来问问的。”
“这有什么好问的?”苏父在书桌前坐下,显得气定神闲:“无非就是你三妹看上了二妹的未婚夫,所以你二妹让出来罢了。”
“可是我听说......”
“好了。”苏父打断苏君安的话:“无论如何,木已成舟。”
“难不成,你想让月儿嫁给四殿下那样一个人?”苏父反问道。
“不想。”苏君安知道苏月娄不喜欢四殿下,自己也是一样。只是,若是四殿下曾经做过伤害苏月娄的事情,那他一定要知道,也不会善罢甘休。
“那不就成了。月儿现在既懂事,又能自保,老夫也确实十分欣慰。”苏月娄与苏玉伶两人关于四殿下的事情,还有从前苏玉伶**的事情,苏父都是看破不说破。
他也知道苏玉伶自食其果,只是不点破而已。
苏父的言下之意苏君安也懂了,就向苏父告了别,转身离开了书房。
可是刚刚那封信的内容,还一直萦绕在他脑海里。
如果那封信内容属实的话,那他......并不是苏齐章和夫人的儿子!
苏君安内心五味杂陈刚刚那封信,真是颠覆了他以往二十多年对自己身世的认知。
苏父想着刚才苏君安的神色,觉得有些不对。环顾书房四周的时候,发现夫人的画像似乎被取下来过。
他走过去,向着画底一摸,那封信却不见了。再看向一旁书架上的书。最上面的那一本书似乎鼓了起来,里面似乎有什么东西。
苏齐章将书本翻开,就看见了那封信。他眉头一皱,似乎觉得有些不妙。
“来人!”老爷喊道。
“在。”外面的家丁进来。
“方才少爷进来多久了?”苏父脸色不是很好。
“回老爷,少爷进来不到半盏茶的时间,您就回来了。”一个家丁躬身答了,又问道:“可是书房少了什么东西?”
“不曾。”苏父摆了摆手:“这里没你们什么事情了,先下去吧。”
苏月娄正在院子里品茶,就见青绾从制衣间回来,回答道:“小姐,我跟他们说了,照着原来的样子做一件一模一样的冬衣。”
“嗯。”苏月娄点点头:“那你可有问他们上一件衣服的事情?”
“这......”青绾想了想,摇了摇头:“奴婢有问,可大概他们怕得罪什么人,所以一直不肯说,奴婢也没法追问出结果来。”
“好了,我知道了。”苏月娄说着,低头品了一口茶。
“砰!”一颗小石子落在院子里,发出几声闷响。苏月娄向外看去,却见是小五在仙云阁的次院中。
她朝着次院走去:“任何人不许跟来。”
“什么事?”苏月娄走到次院,朝着小五问道。
“小姐,三小姐先前在制衣间,想害你来着。”小五跪下来:“她让贵嬷嬷在你衣服里放了蝎子粉。结果被安少爷撞见了,才将衣服拿走,还训斥了三小姐一顿。”
“是这样?”苏月娄原本也想过这样的原因,可却并没有确认。现在一听小五说起,这才觉得自己误会了苏君安。
怪不得他会气势汹汹地拿着一件撕毁的衣服来找她,就是因为苏玉伶在衣服上做了手脚。他还说过要她离不干不净的人远些的,可她竟没想到是苏君安在保护自己。
“好了,你回去吧。”苏月娄点点头:“以后不是万不得已的事情,不用来向我禀报了,以免暴露了身份。你放心,苏玉伶欠的人命,我会让她偿还的。”
“是。”小五说完,也就离开了。今天也是因为贵嬷嬷手上中了蝎子粉的毒,又挨了苏玉伶的骂,强令小五去医所拿药,他才有空来禀报的。
小五走后,苏月娄却沉默了。苏君安虽然气势汹汹闯了仙云阁,可毕竟是保护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