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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之王爷的邪妃全文阅读

作者:王姐姐     重生之王爷的邪妃txt下载     重生之王爷的邪妃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九十一章 回家

    青绾一味地赔礼认错,苏玉伶惊魂未定,赶来的钱嬷嬷和陈姨娘见了,赶紧将她扶起来。苏玉伶这才拍打着胸脯,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

    众人查看了苏玉伶,虽然腿上的衣物已经被狗咬坏,可是万幸的是身上并没有受伤。

    “原谅?”苏玉伶目光锁定在了青绾身上:“你家主子养的狗将我伤了,你让我原谅?是原谅你家主子呢?还是原谅这狗?!”

    青绾听了,对苏玉伶又有气,又不能明面上跟她争执:“我家小姐并不在府中,自然是原谅这狗。”

    “呵?”苏玉伶笑一声:“说到底它不过是一只伤了人的畜生。今天既然伤了我,我就不会让它活着回去!”

    “三小姐!”青绾慌了,忙跪下求情道:“这是大少爷送给二小姐的,还请三小姐手下留情啊!”

    “贵嬷嬷。”苏玉伶对苏月娄恨之入骨,青绾又是苏月娄的左膀右臂,现在青绾犯在她手里,她心里一阵暗喜,就命令了钱嬷嬷前来。

    “老奴在。”贵嬷嬷上前。可看到那大狗心里也发憷。

    “把她的狗乱棍打死。今天是仙云阁的一帮婢子挑事,若是事情闹大了,爹知道了,也是她们有错在先。”

    “是!”钱嬷嬷虽然害怕,也抄起了一根碗口粗的棍子上前。

    “三小姐,求你不要!今日是奴婢没有看护好二小姐的狗,您要打要罚,就罚奴婢好了。”青绾求道。

    苏玉伶见状,略一思忖,就朝着钱嬷嬷摆手道:“且慢。”

    昀湘正在外面,前面人太多,她一时也挤不进去,这会儿见到情况不妙,只得调头去找张姨娘来帮忙。

    “既然是你的过错,那我就不怪这狗了。不过我受的伤和惊吓都不能是白受的。”

    苏玉伶思忖着,与其惩罚一个畜生,不如折损了苏月娄身边的一个忠心的丫鬟:“这样吧,打你四十大板,我就不计较这件事情了。”

    “三小姐手下留情。”门外的几个仙云阁的丫鬟见了,也上前去替青绾求情:“青绾姐姐一直安分守己,球球跑出来也纯属无心之失啊。”

    “还请三小姐开恩,从轻发落。”众人朝着苏玉伶跪下磕头。

    见到此情此景,苏玉伶似乎更得意了。贵嬷嬷在一旁帮腔道:“有意为之也好,无心之失也罢。总之今天恶狗吓 着了三小姐,就得有人付出代价。”

    贵嬷嬷瞥了瞥青绾:“姑娘,你说是你挨罚,还是这狗丧命呢?”

    青绾见状,无法,朝着苏玉伶磕头:“青绾做错了事情,甘愿领罚。”

    “张姨娘,不好了。”昀湘一路疾跑着前去祥云苑报信。张姨娘正在里屋休息,这会儿听见响动就出来了。

    “张姨娘,不好了。”

    昀湘扑通一声跪下,道明缘由:“今早球球突然失控跑进了紫东苑,还冲撞了三小姐。这会儿三小姐揪着这件事情不肯放,要责打青绾四十杖呢,还请张姨娘体恤,救救青绾。”

    昀湘眼神赤诚,可现在苏月娄并不在仙云阁,她也不知道张姨娘肯不肯看在苏月娄的面子上前去救青绾。

    何况这件事情本来就是仙云阁有错在先。仙云阁的狗冲撞了三小姐,这就是她们的把柄了。

    “先去看看。”张姨娘没有多说,带着手下的婢女和昀湘赶回紫东苑去。

    紫东苑里,青绾被架在长凳上,已经挨了几杖,却仍然咬紧了牙关,不肯求饶。苏玉伶则一脸得意地站在一旁,似乎终于解了解心头对仙云阁的怒意。

    球球见到有人伤害青绾,自然是龇牙咧嘴冲着贵嬷嬷吼叫。不过这会儿它已经被牢牢实实拴在了树上,再用力地扑腾着身子也于事无补。

    陈姨娘当然也是十分恨仙云阁的,这会儿见青绾撞在了苏玉伶的手里,也不多说什么,只坐在一旁的椅子上喝茶,看着青绾挨打。

    “住手。”张姨娘的声音传来,陈氏和苏玉伶的目光都顺着门口看去。

    贵嬷嬷知道张姨娘现在是府里的掌家,听见她发话,也不敢再打,退到了一旁:“张姨娘。”

    “姐姐,多日不见,怎么今天你这院子里竟设了私刑了?”张姨娘缓缓踏进了紫东苑:“是当老爷和我都不存在了吗?”

    “妹妹。”陈氏放下茶杯,并未起身:“多日不见,紫东苑就算再冷清,也没见你来过。今天怎么有空来了?”

    “我听说姐姐在紫东苑滥用私刑处罚仙云阁的人,怕姐姐做得过了,惹老爷又不高兴,所以过来看看。”

    陈姨娘听了这话,看向一旁还在喘着粗气的昀湘,知道是她通风报信,所以眼刀子剜了她一眼。

    “这做掌家就是累啊。”张姨娘才进屋,就有人搬来了凳子让她坐。她慵懒地坐下:“我今天才理解了姐姐从前的辛苦。每天管着府里上下百十口人的生活,着实是累。”

    听了这话,陈氏心里气不打一处来。

    “算了。”张姨娘觉得没趣,于是言归正传。

    “青绾的事情我也听说了。是仙云阁的狗跑进了紫东苑不假,可总归是无心之失。你打也打过,罚也罚过了,现下二小姐也不在府中,那这件事就这样作罢吧。”

    “那怎么行?”自从张姨娘进来,苏玉伶就没待见她,这会儿听她这样打圆场,开口反驳道:“好歹是仙云阁的狗伤人,若是这样算了,岂不是仙云阁的狗以后就可以随便咬人?”

    张姨娘一时无话,紫东苑的院子也鸦雀无声地安静了一小会儿。

    “好吧,要罚便罚。”张姨娘说着站起身来,作势要走:“只是,青绾怎么说都是二小姐的人,不属于紫东苑管的。所以这件事情,我得禀告老爷才行。”

    “你们几个留下来看着青绾,我这就去禀告老爷。”

    张姨娘说着,转身朝着紫东苑外走去。仙云阁在场的丫鬟们见她来了又要走,不禁有些害怕。

    要是张姨娘要是走了,青绾免不了四十杖。

    “等等。”正在这时,张氏耳尖地听见陈氏开口。

    她这才停下了脚步,转身看向陈氏:“还有什么事儿么?”

    “青绾也是无心之失,老爷事务繁忙,还是不要惊动他了。”陈氏的眼里闪过一丝落寞:“这件事情,就这么算了吧”。

    “娘?”苏玉伶见陈氏想要就此作罢,便不甘心:“我刚刚差点被狗咬伤,你就这么算了么?”

    “我不怕她,若她要告到父亲面前,她就尽管去,这件事情我不理亏。”苏玉伶说道。

    张氏在心里默默翻了个白眼跟蠢人打交道,还真是累啊。陈氏若不是因为有个这么愚蠢的女儿连累,她张氏还不一定能够在苏家掌权。

    “算了。”陈氏朝着苏玉伶摇摇头,示意她作罢:“你也没伤着哪儿,还是算了吧。”

    “我偏不!”苏玉伶望着陈氏,眼里通红:“今天是苏月娄的狗扑了我,是她们的不是,凭什么要我吃亏!”

    “娘。”苏玉伶望着陈氏:“你不用怕,我们不理亏。”

    “苏三小姐。”张姨娘是个直来直去的人,现在也受不了苏玉伶的愚钝,索性挑明了:“且不说仙云阁的狗是不是有预谋地扑了你。”

    “就凭着大少爷在玉南关立了功,二小姐在府里的地位也是非比往常,你说若是闹到老爷面前了,老爷会有心惩罚仙云阁的人吗?”

    “再说了,即使老爷依了你,惩罚了青绾,那老爷心里又怎么看你呢?”

    张氏心里不禁鄙夷苏玉伶。也不知道她是天生愚钝,还是在紫东苑太久,竟关得有些痴傻了。按照苏玉伶现在这个样子,即使有朝一日她成了四王妃,也成不了大器。

    今天张氏把其中的利害关系说出来,无非就是想用这番话,换青绾一个平安。当然她说的也是事实。

    “张姨娘。”陈氏开口:“玉伶不懂事,让你为难了。”

    说着,陈氏便拉着玉伶,往紫东苑里屋走去。

    “多谢张姨娘。”昀湘跪下来,谢张氏的相救之恩。青绾也站起来,忍痛跪下:“多谢姨娘相救。”

    “伤势可严重?可还走得动?”张氏开口,躬身扶青绾。还好张姨娘赶来得及时,她只挨了几板,也只是受了点皮外伤疼了一疼。

    “回姨娘,奴婢还好。”现在青绾对张氏心存感激。张氏望着青绾:“回去上点药,以后可要将这狗栓好了,可别让它再闯祸。”

    “是。”青绾回答道。张氏没有再多说什么,带着身边赶来的几个婢女回了祥云苑。

    青绾也在昀湘的搀扶下回了仙云阁,众人也将那大狗牵回去了。狗通人性,球球也许知道自己闯了祸,回去的时候也不吵不闹,再没有闯祸。

    青绾昀湘回来没多久,两人正在自己屋里上药,谈论着紫东苑如何如何,就见下面的丫鬟前来禀报:“青绾姑娘,昀湘姑娘,二小姐回来了,现在已经到了正门口了。”

    “真的?”青绾有些兴奋,一时也忘了疼。就从床上起来,拉着昀湘往外赶:“走,我们去接二小姐去。”

第九十二章 她没有资格动我的人

    两人一路到了门口,就见一辆大马车稳稳当当停在苏府门外,苏月娄正从上面下来,孙君安在下面搀扶着她。

    “小姐。”青绾见了,忙跟昀湘高兴地迎了上去:“您怎么去了这么久,奴婢想死您了。”

    “小丫头!”苏月娄见状刮了刮青绾的鼻子:“我这不是回来了吗?最近仙云阁可一切都好?”

    青绾的神色略微迟滞了会儿:“嗯,很好。”

    她将目光移向苏君安,与昀湘一起说道:“大少爷好。”苏君安只是微微点点头。

    “我先去向爹打声招呼。你行李多些,先搬进去,再去爹的书房吧。”

    “嗯。”苏月娄点头答应,苏君安才进了苏府。

    “昀湘。”苏月娄轻轻问道:“最近秦公子也还好吧?”

    昀湘想起上次的不欢而散,神色也略有些不高兴,不过马上又恢复了往常那般没心没肺的样子:“嗯,他很好,上次奴婢去看他,他还嘱咐奴婢好好照顾小姐的。”

    “那就好。”苏月娄拿出两只从兰城带来的异域风情的手镯来:“给你们的。”

    “哇!”只见那手镯雪白,中间还有红色的流水状花纹,在阳光的映衬下好不漂亮。青绾见了那镯子,瞬间惊艳了。她惊喜地道:“是......给我和昀湘的?”

    “嗯!”苏月娄点点头:“是给你和昀湘的。”

    苏月娄看着青绾还有些天真地模样,不禁想到了前世青绾忠心耿耿,最后却死在自己面前的模样,望向青绾的眼里也满是心疼。

    “小姐。”青绾注意到了苏月娄灼灼的目光:“你干嘛这么看着我啊?这镯子真漂亮,我还是平生第一次收到礼物呢!”

    苏月娄笑笑:“这只是今天的见面礼,进了屋还有的。只是你们两个是我的左膀右臂,肯定比旁人多些。”

    青绾昀湘听了,心里一暖。两人不约而同地替苏月娄搬行李:“外面风大,先到里屋休息吧。”

    三人进了仙云阁,就看见仙云阁的一众丫鬟都在大门口行礼,各个人脸上都洋溢着真挚的开心:“二小姐好。”

    “先进屋。”苏月娄进了屋,将一个包袱打开来,便露出里面的珠宝首饰来:“我也是第一次走这么远的地方,所以带了些异域风情的珠宝首饰给你们。”

    “哇......”丫鬟们不由得惊叹:“小姐,您走了月余,一定遇到了许多好玩的事情吧?可不可以给我们讲讲?”

    众人哄笑着,苏月娄一边分发礼物,一边开口:“好啊。”

    苏月娄替她们讲着巡游过程中所发生得趣事,各个丫鬟都收到了自己的礼物,仙云阁一时其乐融融的一片。

    苏月娄和仙云阁的丫鬟们有说有笑,约莫过了一炷香的时间,苏月娄才想起苏君安还在书房,便懊恼地锤了锤自己的脑袋:“我忘了,我得先去找爹,给爹请安的。”

    “你们替我收拾行李啊。”苏月娄留下这么一句,转身就出门去了老爷的书房。

    “哎,小姐,等等我。”青绾昀湘也跟了上来:“小姐,现在是在府中,你走哪儿我们都应该跟着的。”

    “嘿嘿,是。”苏月娄点点头:“我在外面就没人跟着的,回来一时竟有点不习惯了。”

    苏月娄进了父亲的书房,就看见苏君安坐在一侧,跟父亲说话。

    “爹,哥哥。”苏月娄喊了一声,走过去坐在一旁的椅子上:“哥哥都跟你说了些什么?”

    “你倒好。”苏齐章倚靠在椅背上,说道:“安儿一回来就来书房给爹请安了,你可是晚了这么久才来啊。”

    “女儿行李多,耽搁了些时间。”苏月娄眉眼弯弯地望着父亲:“爹和张姨娘可都还好?”

    “好。”苏齐章点头:“倒是你,瘦了许多。”

    “没有,哥哥照顾我是极好的。”苏月娄回应道。

    “没有。”苏君安在一旁,有些歉疚道:“我没有保护好你的。”

    苏君安从椅子上起身,单膝跪下:“爹,儿子和月儿在东城时,一时疏忽导致妹妹被人拐走,险些被当地恶霸羞辱,儿子愧疚难当,还请父亲责罚。”

    “这怎么回事?”苏父看向苏月娄。

    “没有,那是我半夜贪嘴惹的祸,不怪哥哥的。”苏月娄辩解道。

    “不,是我没有保护好你。”苏君安固执地说道:“我应该让吴昊保护你的。明知道东城都是男仆看门,你女儿身也多有不便,我还让你独住。”

    “可是哥哥,都过去了。”苏月娄上前搀扶苏君安:“你当初那么紧张地找我,我不也没事么?”

    “爹。”苏君安不肯起来,继续抱拳请求道:“儿子将妹妹带出去,却没有尽到保护妹妹的责任,因为一时大意让妹妹受了许多苦,若不是有幸找到妹妹,只怕妹妹会被那贼人伤得体无完肤。”

    “受些责罚,儿子内心也宽慰些。”苏君安请求道。

    “既然这样。”苏齐章起身,背对着苏君安兄妹二人:“那就责打十杖吧,此事就算过了,往后也不可再犯同样的错误。”苏齐章说道。

    “十杖?”苏君安有些意外,十杖着实有些轻。

    “是啊。”苏齐章叹一口气:“你还得去宫里述职,总不能教人知道老夫在你进宫之前故意重责你吧。”

    “来人。”苏齐章说着,就有门口的侍卫上前:“老爷。”

    “安少爷犯了事,拖下去,责打十杖,即刻执行。”苏齐章说着,坐下喝了口茶。

    “是。”众人不敢违背苏齐章的意思,只得照做,将苏君安拖了下去。

    “可是,爹......”苏月娄不放心,还想替苏君安说些好话。

    “十杖不重。”苏齐章丝毫不着急:“你就让他受了吧。如果今天这事不罚他,他心里会过意不去的。”

    “好。”苏月娄垂眸。

    苏君安毕竟是铁骨铮铮的汉子,受刑的时候一声不吭,完了之后自己从椅子上下来,反倒宽慰苏月娄:“我总觉得是我没有保护好你,现在想起那天的事情来,还挺后怕。”

    苏君安说着,起身朝着不远处的苏齐章拱手作揖:“父亲,算着时辰,儿臣该去向皇上述职了。”

    “才挨了军杖,你不休息休息吗?”苏齐章问道。

    “区区十杖,不碍事的。”苏君安说完,就挺直脊梁转身离开了。

    虽然现在于蟒已死,但他做下的恶事不可原谅。除了苏月娄,东城还有许多无辜女子受过他的毒害。

    东城岁阳候一手遮天,很难说他没有为自己的亲室庇佑,当时苏君安走得仓促,也不知道这件事最后怎么样了。

    岁阳候和于蟒这样的毒瘤,也该想方法除去了。这也正是皇上每年都会派人巡游各诸侯城池的原因。

    苏月娄见状,情绪一时有些低落,和父亲说了几句,也就回仙云阁了。

    苏月娄回了仙云阁,又惆怅起来。想当初是她非要跟着苏君安去各城巡游的,在东城也是她害得苏君安提心吊胆,回来还挨了军杖。

    她心里有些过意不去,怏怏道:“青绾,给我倒杯热茶。”

    有人前来倒茶,苏月娄侧身一看,却并不是青绾:“青绾呢?”

    那丫鬟才答道:“青绾姑娘方才回来,和昀湘去了她们的寝殿,许是有什么事情。”

    苏月娄也不知道自己走的这段时间发生了什么事,这会儿听那丫鬟这么说了,便决定去看看。

    苏月娄也没带人,一个人静静地来到了青绾昀湘的房门外。

    青绾正趴在床上,昀湘将她的上衣掀起,正在给她上药:“虽说只挨了几下,可终归是碗底粗的军杖,打下去也是要疼一阵子的。你又不肯告诉小姐,还自己硬受着。”

    “小姐待我们好,我不想小姐担心。”青绾趴在床上:“背上的伤我够不着,昀湘,谢谢你啊。”

    “什么事情,竟然不告诉我啊?”苏月娄听了,缓缓走进去。青绾见了,忙将衣服扯下来,要起身。

    “你躺着。”苏月娄命令道。她的目光触及到旁边的药膏,拿起一看,竟是治疗外伤的。

    “小姐,您怎么到这儿来了。”青绾缓缓地又躺下去,有些诧异:“也没什么事情,我......我前些天......摔了一跤,受了点小伤。因为快好了,所以不想让小姐担心。”

    “是吗?”苏月娄伸手,一下就掀开了青绾的上衣:“青绾,你天生就不会撒谎。”

    青绾的背上还有一道道红色的印痕,想来也是有些疼的。苏月娄见状问道:“怎么来的?”

    “这......”青绾垂眸:“是奴婢的错,怨不得别人的。”

    苏月娄不说话,看着青绾。

    青绾起身来,又缓缓跪下:“是奴婢,今天没有看好球球,所以让它跑进了紫东苑,将......将三小姐扑倒了。”

    “三小姐原本是要责打奴婢四十军杖的,可是张姨娘知道了,前来替奴婢说情,奴婢才只挨了几杖。”青绾如实说道。

    苏月娄的目光里有恨意亦是有心疼:“不管怎样,我身边的人,她苏玉伶还没有这个资格动。”

第九十三章 还治其人之身

    虽说白天球球闯祸的事情已经化解了,不过今天紫东苑的人多少还是有些高兴的。往日仙云阁总是高高在上,没想到今天也因为一条狗犯了把柄。

    “贵嬷嬷,你白天打青绾的时候,有没有用力啊?”苏玉伶问道。

    “用力了,老奴下了十成十的劲儿呢,那贱蹄子好歹得疼上一阵子。”贵嬷嬷说道。

    “可惜,可惜。”苏玉伶缓缓摇头:“若不是另一个贱蹄子去搬了救兵来,四十军杖,我便能让青绾那个傻头傻脑的贱婢半身不遂。”

    “是啊。”贵嬷嬷道:“依奴婢看,今天就应该一并拦着昀湘那小贱人。”

    “她敢管闲事,我便会让她付出代价。”苏玉伶恨恨地道:“等我嫁进四王府的那天,我就让她给我提鞋。”

    “说归说。”陈姨娘在一旁开口:“仙云阁的正主儿也回来了,以后你们出门还是得警醒着些,别再被她抓住了把柄。”

    几人聊着天,直到天快黑了,贵嬷嬷才去膳房拿些吃食。

    一路上走着,就见好几个丫鬟头上都戴了金镶玉的发簪,金是黄金,玉是白玉,白金相间好不光彩夺目。那发簪看起来就价值不菲,还有着浓厚的异域风情。

    “哎。”贵嬷嬷随手拦住一个戴着发簪的嬷嬷:“你们这发簪是哪里来的?是府里新有的福利吗?”

    “哪里?”那嬷嬷说着,得意地伸手取下了发簪:“府里怎么会有这样好的东西给我们。”

    “这是二小姐从兰城带回来的。她带回来的多,所以今天只要是讨二小姐欢心的,都能得一支呢。你想要啊,自己去找二小姐要去。”

    “哎。”贵嬷嬷道:“这真是二小姐给的?可见仙云阁里富庶。”

    “是啊。听说二小姐也是十分信任府里的下人的。那么多的珠宝首饰,就放在院子里的石桌上,只要有人讨得她开心便赏。”

    那嬷嬷说着,鄙夷地看了看贵嬷嬷:“看你穿得这么穷酸,一定是那个失宠姨娘身边的人,也是够可怜的,还不如去讨好了二小姐,得点东西来当了,换身衣服也好。”

    说着,她又将发簪插回头发里,大摇大摆地走开了。

    听了这番话,贵嬷嬷心里也越发不平起来。苏玉伶成日说自己是准三王妃,可未来如何究竟没底,没有真金白银来得实在。

    贵嬷嬷也有些后悔白日和青绾等人作对了,现在若是去讨礼物,岂不是很难为情?

    “走走走!”正在这时,有两个丫鬟路过,横冲直撞地撞了贵嬷嬷一下。

    “干什么干什么?!”贵嬷嬷嫌恶地看了那两个女孩儿一眼,抬手拂了拂衣裳:“这么着急,赶着去投胎啊。”

    “别理她,我们快去仙云阁讨赏去,晚了就没有了。”那两个丫鬟说着,就小跑着离开了。

    贵嬷嬷拿了吃食,一路心不在焉想着簪子的事情,不知不觉就踱步到了仙云阁外。

    贵嬷嬷走得慢,到了仙云阁的时候正见到青绾给了那两个讨赏的婢女一人一支金簪,闪闪的模样晃得贵嬷嬷眼红了。

    那两个婢女得了金簪自然是千恩万谢,有一阵点头哈腰之后才离开了。在场的就苏月娄和青绾昀湘三个。

    仙云阁院门上的石桌上还摆放着一个硕大的梳妆匣子,匣子盖敞开着,里面还有各式各样的珍宝首饰。

    “这仙云阁有安少爷撑腰就是不一样,用度比张氏那妇人的还豪华些。”钱嬷嬷趴在门边,探头望着仙云阁里面的场景。

    “哎。”苏月娄手拂了拂额头,说道:“我从外面回来,还没有好好休息过呢。这会儿乏了,就先进去歇着了。”

    “青绾昀湘,你们都进来吧。”苏月娄说着,起身往寝殿走去。

    “小姐,那这箱珠宝要拿进去吗?”昀湘问道。

    “不用。”苏月娄答:“一点小物件儿而已,就放外面吧。”

    “是。”青绾昀湘答着,也跟随苏月娄进了屋。苏月娄寝殿的门就在贵嬷嬷的眼皮子底下合上了。

    现下仙云阁的人通通不在,院子里寂静一片,只留下那金光闪闪的梳妆盒子。

    贵嬷嬷望着那盒子里的簪子,念叨着:“凭什么别人都拿得,我却拿不得?”

    “今天可是个好机会,合该我发财!”贵嬷嬷轻声说着,端着给苏玉伶母女的吃食,蹑手蹑脚进了仙云阁的院子。

    她又警惕地向四周望了望,见四下的确无人,才将吃食放下,一把抓起七八根金镶玉的簪子,揣进自己的怀里。

    她这还不满足,又伸手抓了一大把。一来二去,直到将梳妆盒子里的簪子全都塞在了怀里、袖子里,整个人都显得鼓鼓囊囊地,看上去也越发臃肿,这才准备走。

    “砰!”仙云阁的门却在此时猛地开了。贵嬷嬷听到动静抬头,就看见青绾、昀湘,还有其他仙云阁的丫鬟小厮正站在苏月娄身后。

    “贼?”苏月娄望着贵嬷嬷,嘴角势在必得似地微微弯起:“抓住她!” 苏月娄话音未落,她身后的丫鬟就已经朝着贵嬷嬷跑去。

    贵嬷嬷见势不对,端过一旁给苏玉伶母女的吃食撒腿就跑。奈何身上揣着几十支金簪,沉得慌,所以没有跑出多远,就猛地跌倒在地上,苏玉伶母女的吃食也洒了一地。

    仙云阁的丫鬟见状,纷纷上前制住了她。贵嬷嬷趴在地上,号叫着:“放开我,放开我。”

    “贵嬷嬷,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苏月娄缓缓走过去:“今天怎么有空到仙云阁了?”

    贵嬷嬷见苏月娄前来,这才不挣扎也不叫喊了。

    苏月娄蹲下身来捡起地上从钱嬷嬷怀里掉出来的一支金簪:“你将满箱子的簪子都盗了去,可见心不小啊。”

    “二小姐。”贵嬷嬷心知不妙,忙赔笑道:“老奴一时疏忽,还请二小姐原谅。”

    “这不过是一箱送下人的珠宝,想来二小姐也不会在意的,而且老奴也并没有拿走。不如,老奴将珠宝拿出来,二小姐放老奴这一回怎么样?”

    “那怎么行?”苏府的家风你是知道的,偷盗之人应该重责,我怎么敢放了你?

    苏月娄目光落在钱嬷嬷散落的吃食上。只见托盘外只有些白米饭和两个馒头,还有些青菜。

    “这是你的吃食?”苏月娄说道:“你们主子也忒薄待了你。就连我们院里的球球,吃食里也还是肉的。”

    听了这话,贵嬷嬷脸憋得通红:“这不是奴婢的吃食,是……三小姐和陈姨娘的。”

    “噗嗤。”贵嬷嬷这话一出,仙云阁的丫鬟们笑作一团:“好歹也是苏府的小姐和姨娘,怎的过得连苏府的丫鬟都不如了?”

    “三小姐不是快要成为四王妃了么?怎么?膳房竟不肯卖她们这样一个面子?”

    这些话落在贵嬷嬷耳里,她便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可是眼下仙云阁的丫鬟小厮这么多,将她结结实实按在地上,她一时也逃脱不得。

    “好了。”苏月娄任由她们打趣了几句,才发话:“无论是谁,在苏府发生了偷盗,都不能私了。还是将贵嬷嬷捆了,请张姨娘前来处理吧。”

    苏月娄顿了顿,又补充说道:“这件事情和紫东苑也脱不了干系。依我看,紫东苑的人也应该来。”

    “二小姐。”贵嬷嬷听到这话便慌了:“若是让三小姐知道了这件事,老奴不死也得扒层皮啊。还请二小姐大发慈悲,饶了则个。”

    贵嬷嬷说完这话,仙云阁的丫鬟小厮都不做声了。白天贵嬷嬷在紫东苑用军仗重责青绾的时候,他们大多在场,也都是看见了的。

    “你问问青绾,看她愿不愿意饶了你。”苏月娄说道。

    贵嬷嬷抬头望向青绾,纵然求饶的话再难说出口,她还是轻轻喊道:“青绾姑娘。”

    青绾心软,耳根子也软,当下贵嬷嬷一喊,她便没了主意,将目光看向苏月娄:“小姐,要不……”

    “青绾!”昀湘在一旁不满道:“你可不要忘了,白日里若不是我去求了张姨娘,现在你已经被她打得半身不遂躺在床上了。”

    “贵嬷嬷,你听见了吗?”苏月娄看着贵嬷嬷,脸上三分淡漠。她冲着仙云阁的小厮吩咐道:“快去吧。”

    “是。”苏月娄手底下脚快的两个小厮分别朝着紫东苑和祥云苑跑去。

    “二小姐,不要。”贵嬷嬷想着横竖死路一条,索性将心一横,伸手拉住了苏月娄的裙边:“二小姐,只要你饶过老奴这次,老奴以后就是你的人了。若是以后二小姐有需要,老奴可以……”

    苏月娄回头望着贵嬷嬷,似乎对她的言语并不感到意外。她就知道,这样的小人,打一打,吓一吓,甚至给点小利,她就能倒戈。

    苏月娄一笑,轻蔑道:“像你这样的人,不忠不义,本事不大,还一肚子的坏水儿,我可不敢用你。”

    众人将钱嬷嬷捆了,绑在仙云阁院门的柱子上。又将从她身上搜刮来的首饰物件儿摆了石桌上一堆,等着紫东苑和祥云苑的人前来。

第九十四章 贵嬷嬷受刑

    苏月娄就坐在院子里的石凳上,喝着青绾送来的茶,不紧不慢吃些冬枣和点心。

    现在陈姨娘受了禁足的命令,来的人自然是苏玉伶。贵嬷嬷现在是紫东苑唯一的仆人,所以苏玉伶也格外上心些。

    她一路风风火火地来到了仙云阁:“苏月娄,你没完了是吧。一回来就找我紫东苑的麻烦,你可真当自己是颗葱啊!”

    她走进仙云阁来,还没近苏月娄的身,就被仙云阁的小厮丫鬟给拦住了。

    “我可不是找紫东苑的麻烦。”苏月娄将手捧的茶杯放下:“实在是你的仆人穷怕了,见财起意,这才进了仙云阁偷盗。不信你问问她?”

    “贵嬷嬷,你!”苏玉伶恨铁不成钢:“你当真跑到仙云阁偷东西?”

    “不是。”贵嬷嬷辩解道:“实在是,老奴听说二小姐回来逢人就发礼物,一时鬼迷心窍。进了仙云阁却没看见人,只有这一匣子的珠宝,这才……”

    “你这厮!”苏玉伶骂了一句,便停顿下来。

    “不管怎么说,白天仙云阁的狗跑进紫东苑,将我扑倒了,青绾也只挨了区区几杖。我看钱嬷嬷的事情,也只是一个小误会,再说你也没损失什么,不如就将这个贱奴给放了吧。”苏玉伶说道。

    “三小姐。”苏月娄优雅地坐在石凳上,双手交叠在膝盖上,颇有几分初春红杏带着霜雪的清冷:“你这是才求我么?”

    “求你?”苏玉伶嗤笑道:“为了一个犯错的贱奴,我还不至于求你。”

    “这就对了。”苏月娄望着苏玉伶:“方才贵嬷嬷还在跟我说,若我这次放了她,她就忠心于我。”

    “三小姐,我真替你悲哀啊。现在紫东苑唯一的嬷嬷都是这副嘴脸.你除了你那相依为命的娘,你还有什么啊?”

    苏玉伶恼羞成怒,望向贵嬷嬷:“她说的可是真的?”

    贵嬷嬷自知大难临头,不敢言语,当下低下头去,浑身忍不住颤抖着:“三小姐,不是,许是她们听错了,奴婢是说……”

    贵嬷嬷还想狡辩,然而极度的紧张出卖了她。

    “真得不能再真了。”昀湘也一向讨厌贵嬷嬷的为人,巴不得她们窝里斗:“我们整个仙云阁的人,可都听到了。”

    “你这老贱人!”苏玉伶鲁莽,当下一脚朝着贵嬷嬷踹去:“我要是将你打死了,也省得你到张氏面前给紫东苑丢人现眼。”

    苏玉伶的一脚狠狠踹在贵嬷嬷的胸口上,若不是苏月娄之前命人将簪子这些尖利之物取了出来,只怕贵嬷嬷就要当场殒命了。

    众人见了这样的阵势,也都吓得纷纷退开了。只见苏玉伶站在贵嬷嬷面前,左右开弓,一连将贵嬷嬷扇了十来个耳光。

    “这是做什么?”张姨娘才来仙云阁,就见到了这相当残忍的一幕。她心里也疑惑,就算是贵嬷嬷偷了仙云阁的东西,苏玉伶应当也不会在仙云阁对贵嬷嬷动手的。

    苏玉玲见张姨娘来了,这才退开。

    张姨娘皱着眉到了众人面前,看着被打得满脸通红的贵嬷嬷,略有些嫌恶地掩了掩鼻子:“听说你偷了仙云阁的东西,可是真的?”

    贵嬷嬷被苏玉玲打得舌头发麻,含糊不清地说道:“老奴……老奴……”

    张氏也没了耐心听,继续说下去:“若是真偷了东西,按规矩,可是要挨上四十杖的。”

    “三小姐,你说这件事情该怎么处理?”因为白天紫东苑发生的事情,所以张氏也象征性地问了问苏玉玲。

    “你说怎么罚就怎么罚,就是打死她我也没意见。”苏玉玲说着,嫌恶地看了看贵嬷嬷一眼。

    张姨娘略有些诧异。按说贵嬷嬷现在是紫东苑唯一的仆人,即使犯了偷盗这样的错误。按照苏月娄的性子,打一顿大概也就过去了,可是现在,苏玉玲的态度却如此冷漠。

    张氏看向苏月娄,却见她一脸的泰然自若。

    “既然这样,就责打贵嬷嬷四十杖吧。仙云阁是二小姐的寝殿,就不必在仙云阁行刑了,将贵嬷嬷押去前厅吧。”张氏说着,转身就要离去。

    她身后跟着的男仆上前去,解了贵嬷嬷的绳子就将她押往前厅去。

    “姨娘留步。”正在这时,苏月娄说道。

    张氏回过头,苏月娄就缓缓朝她走来:“我原想着晚些时候去向姨娘请安的,没想到一回来,竟然是这样的见面场景。”

    苏月娄说着,昀湘就从里面取出一个镶嵌着珍珠玉石的精美木匣子来,递给苏月娄。

    苏月娄将匣子双手奉上:“这是女儿路过陈留的时候见到的,想着姨娘一定会喜欢,所以才带了回来。”

    张氏见那匣子精美,也眼前一亮:“那就谢过二小姐了。”

    按理来说,苏月娄是嫡女,自然不用向她一个庶母请安的。苏月娄这样说,也是在众人面前抬了张氏的脸面。

    这番话和这样精美的礼物,让张氏在众人面前颇有面子,一时心里也暖乎乎的。

    张氏带走了贵嬷嬷之后,仙云阁的众人也都到了苏月娄面前。

    “奴婢谢过小姐。”青绾知道苏月娄今天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她。当着众人的面,青绾跪下来,就要朝着苏月娄磕头。

    苏月娄一把拉住她,将她扶了起来:“咱们是一家人,说什么谢不谢的?”

    苏月娄的手拢了拢青绾额头的发:“你是我的人,我都舍不得欺负的。我又怎么能容忍旁人能在你面前狐假虎威,不是吗?”

    “可是,今天是奴婢没有看好球球,所以才被三小姐刁难的。”青绾说着,也有些自责。

    “不管什么原因。”苏月娄望着青绾:“她都不能动我的人。”

    今生今世,面对苏玉玲,她也不想再问对错了。只管将她踩在脚底,让她和梁玉霄生不如死,这就够了。

    “可是。”昀湘担忧道:“小姐这番为了青绾,可是彻彻底底得罪贵嬷嬷了。她若是记仇,往日报复起来,咱们该如何是好?”

    苏月娄似乎早已想到了这一层:“且由她去吧。伤害她的一直都不是仙云阁,而是紫东苑啊。”

    今天即使当场抓住贵嬷嬷偷盗,仙云阁的人也不曾动过贵嬷嬷分毫。

    反观紫东苑,贵嬷嬷这番事迹一旦传开,按照苏玉玲的性子,一定会变着法儿地折磨她。那贵嬷嬷到时候,不是更将苏玉玲视为恶魔了吗?

    想到这里,苏月娄的眼里多了些霜雪之感。之前跟着哥哥巡游各城,的确过了一段单纯而美好的日子,这倒像是今生偷来的难得的美好时光。

    可是她还是要复仇啊,前世所受的伤害,她还没有从那两个人身上讨回来呢。

    张氏将贵嬷嬷带到前厅,一番棍棒相加。苏玉玲却站在一旁,看着贵嬷嬷嚎叫着求饶不为所动。

    贵嬷嬷好容易受完了刑,却见苏玉玲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开了前厅。贵嬷嬷便知道,今天的事情一出,自己在苏府的日子便举步维艰了。

    果不其然,当贵嬷嬷带着满背的伤痕挣扎着回紫东苑的路上,路过的丫鬟们都围观着她,指指点点,时不时还会凑近彼此的耳朵窃窃私。

    大梁国最厌恶偷盗,没有任何一位小姐姨娘会用一个偷盗被抓过的嬷嬷,而且贵嬷嬷签下的卖身契是死契,不得被人赎出府去。

    这下,贵嬷嬷除了待在紫东苑受气,再没有其他办法。现在连紫东苑也不待见她,她在苏府的后路算是断了。

    果不其然,贵嬷嬷才受了刑,挣扎着回到紫东苑,就看见紫东苑的大门紧闭。她奋力推开进去,迎面却飞来一只茶杯,直接砸在她头上。

    “吃里扒外的东西!你还回来干什么?!”苏玉玲坐在里屋。见贵嬷嬷回来,她又站起来,朝着贵嬷嬷走去,一手狠狠提起了她的耳朵:“糊涂东西,张氏怎么没有将你打死?”

    “玉伶。”里面的陈氏坐在椅子上,并没有起身。她看见苏玉伶这般急躁,皱眉道:“你这急三火四的脾气,什么时候能改改?”

    陈氏神情不悦,却也相当淡定:“既然事情已经发生了,就别再计较了。贵嬷嬷,这些天你也不用到我们母女跟前伺候了,养好了伤再说吧。”

    苏玉伶狠狠地拧了贵嬷嬷的耳朵一把,这才放开了手。

    “是。”现在贵嬷嬷也不多做辩解,点了点头,扶着墙壁,佝偻着身子转身离去了。

    “娘,这怎么行?像这种不忠不义的东西,你怎么还给她留情面。”苏玉玲不平道。

    陈氏静静坐着,不紧不慢地喝了口茶。似乎是估摸着贵嬷嬷走远了,才不紧不慢地分析道:“这次的事情,未必不是贵嬷嬷中了仙云阁的算计。”陈氏顿了顿,接着说道:“不过贵嬷嬷这个人本来就不堪大用,这次姑且放过她吧。”

    毕竟,现在紫东苑的仆人只有贵嬷嬷一个,如果真让她有个三长两短,往后连个跟前伺候的人也没有了。

    苏玉玲听了,眼睛咕噜转着思索起来:“娘,你是说,贵嬷嬷是中了仙云阁的计?”

第九十五章 马场相遇

    “大概吧,仙云阁的主儿这是在报白天青绾的仇呢。”陈氏说道:“不然好端端地,贵嬷嬷怎么偏就偷到了仙云阁去?”

    “这个贱人!”苏玉伶握紧了拳头:“我早该想到是她。这次净顾着生这贱奴的气了,我竟没想到……”

    “不管怎么样,如果贵嬷嬷真是忠心于紫东苑,她就不会去仙云阁凑热闹。”陈氏说道:“事已至此,就让它过去算了。”

    “你也别再和仙云阁起争执了,这段日子延思院和仙云阁风头正盛,咱们斗不过她们。”

    陈氏看着苏玉伶,淡淡笑着:“不过,等你当上了四王妃,若是再讨了四殿下的欢心,那就不一样了。”

    “是,娘。”苏玉伶也明白了陈氏的意思:“那我便韬光养晦。等我成了四王妃,我便全力辅佐他,让他知道我的真心,也让娘过上以前一样的好日子。”

    苏玉伶的目光变得阴鸷:“总有一天,总有一天我会让这个诡计多端的女人死在我的手里。”

    此时天已经黑了,苏月娄坐在灯前,缝着一件衣裳。

    “啊嚏!”也许是夜风太冷,一阵风吹过,两旁的烛火闪了一闪,苏月娄冷不防打了一个喷嚏。

    “小姐。”青绾拿了一件衣裳给苏月娄披上:“晚上黑暗,明天白天的时候再缝衣裳吧。”

    “不打紧。”苏月娄手上的针依旧游走在手中的衣服上:“就快好了。”

    这件衣服从当初苏君安回来,她就在缝制的,现下也快完工了。还有一件给爹爹的已经做好了,她想等两件衣服完工后,分别让人送去的。

    一想到父亲和哥哥能穿上自己缝制的衣服,苏月娄心里就充斥着幸福之感。

    如果前世没有贪恋那虚伪的情爱,多关心哥哥一点,那么她前世也不会那样凄凉,也会多一些和父亲哥哥天伦之乐的时光。

    “好了!”苏月娄做好衣服后,将线头用剪刀剪断。她将衣服举起来,满足地看着缝制好的衣服:“爹和哥哥会喜欢的吧?”

    “小姐以前是不会针线活儿的,怎么这两件衣裳针脚这么细密?”青绾疑惑地说着。

    苏月娄的眸光又变得暗淡。前世,她嫁进四王府后,梁玉霄身上的寝衣和常服,很多都是自己缝制的。

    “我现学的。”苏月娄淡淡一笑,随口说了个理由。

    “是呀。”昀湘笑道:“自从安少爷回来,小姐整个人也开朗了许多。说不定心里想着老爷和安少爷,小姐心里暖,女工自然而然就好了。”

    “是呢。”一旁的丫头搭腔道:“看见小姐和安少爷感情那么好,奴婢也羡慕。要是奴婢也有个哥哥时时刻刻关心着,巴不得天天给他做衣裳呢。”

    “哈哈。”丫鬟们有说有笑,一时间其乐融融。

    “你们在说什么,这么开心?”正说着,苏君安就来到了仙云阁,他还给苏月娄带了些长街上买来的吃食。

    苏月娄将衣服放在桌上:“哥哥。你的伤可好些了?要紧吗?”

    苏君安不回答,他的目光定格在桌上放着的衣衫上,眸光微微地黯淡了:“这是给谁做的?是……心上人吗?”

    “才不是。”苏月娄撇嘴:“我哪有什么心上人啊,我是给爹和哥哥做的。”

    苏月娄说着,伸手拿过衣服,将衣服抖开来:“试试看。”

    苏君安的眸子似乎有光,他疑惑地看了看苏月娄:“给我做的?”

    苏月娄点点头:“不行吗?谁说做衣服只能做给心上人的。依我看,爹和哥哥才是更值得关心的人。来,你先试试。”

    苏君安竟察觉不到自己淡淡笑了。他将吃食点心放在桌上,又背过身向苏月娄伸出了手:“你又不知道我的尺码,怎么做的?”

    “我……”苏月娄黑葡萄一般明亮的眼睛咕噜噜转了转:“我会算命,算出来的。”

    “噗嗤。”青绾一笑:“小姐。明明是你……”青绾还没说完。苏月娄就一个眼神瞪了过去,青绾见了立马闭了嘴。

    这尺码,是她托了张姨娘,又自己去了延思院,亲自量了父亲和哥哥的旧衣服才得来的。

    “很好。”苏君安点点头:“三年过去,我竟不知道你的针线活也这样好了。”

    “你还没说,你的伤怎么样了,疼不疼。”苏月娄继续问道。

    “看见你就不疼了。”苏君安打趣了一句,见苏月娄撇着嘴,又补充道:“男子汉大丈夫,哪有那么矫情?不信我明天带你去骑马打猎。”

    苏月娄这才放下心来。苏君安试过衣服之后,苏月娄又让仙云阁的丫鬟将衣服折叠起来。两人坐在灯下聊了会儿天。

    “你进宫,都跟皇上说了些什么?”苏月娄问道。

    “巡游的事情。”苏君安将买来的糖炒栗子的纸包打开,又剥了几个放到空碗里,递给苏月娄吃:“岁阳候在东城一手遮天,总该有人治治他。”

    “可现下很多官员都是这样阳奉阴违的。若是太激进了,会不会惹祸上身?”

    “不会的,我心里有数。”苏君安说道:“从于蟒掳走你开始,我和东城就是不可和解的敌对关系了。”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苏月娄听到这里,心里一阵甜。这种被人重视的感觉,也只有面对苏君安的时候才会有的。

    苏君安陪苏月娄在仙云阁吃了些茶点,才跟她告别,带着吴昊回延思院。

    “爷。”吴昊欲言又止:“末将有些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讲。”苏君安说道。

    “末将总觉得,您和二小姐的感情太好了。”吴昊似乎有些怕说出口:“可是,二小姐是女子,以后终归是要嫁人的,您这样,都将其他人人比下去了。若她以后看不上其他人……”

    “那我就养她一辈子,这样不是更好吗?”苏君安一笑,似乎并不担忧这样的事情。

    “可是男欢女爱本来就该是人生经历,您即使不想,若是二小姐长大了,懂得了这些,您就不怕她后悔吗?”

    “月儿懂事,她有自己的判断。”苏君安说完,似乎不想跟吴昊继续这个话题,也不等他,就自顾自地走开了。

    第二天也没什么事情,用过早膳后,苏君安带着一套骑马的戎装带着,去了仙云阁。

    “月儿。”苏君安说着,就到了仙云阁的院子里。

    “哥哥。”苏月娄听到苏君安的声音,雀跃地出门,就见苏君安穿着一身方便骑马打猎的衣裳。

    苏君安将那身戎装递给她:“你去试试?”

    他穿着一身褐色的兽皮简装,行动之间显得俊朗而孔武有力。他手上拿着的那套戎装红白相间,领子上还有一串雪白的狐狸毛,好看极了。

    “今天要去骑马打猎吗?”苏月娄问道。原本以为昨天苏君安说去骑马只是随口一说,哪知道今天就将衣服送来了。

    “嗯,等你换好衣服,我们就出发。”苏君安说道。

    苏月娄自然高兴,拿了那套衣服进屋,在青绾的帮助下穿上了那件戎装。只见镜中的人唇红齿白,宛若雪中傲梅,在戎装红白色的映衬下越发美丽而灵动。

    苏月娄穿上就出了门:“你哪来这么好看的衣服,而且还这么合身。”

    苏君安淡笑不语,拉着苏月娄出门去。

    初冬的天气总有些寒冷,这样的天气,在马上驰骋起来也格外惬意。

    两人一路来到了不远处山下的马场,就见宋陵和其他几个军中子弟在等着了。

    “嘿!”苏君安朝着众人打了声招呼,兄妹二人就朝着他们奔去了。

    “护妹狂人大人,您终于来啦!”宋陵打趣着,众人便哄笑起来。苏君安二人到了他们跟前,下了马。

    苏君安在军营中虽然态度总是冷冷的,可是平常待他们都不错,所以在军中威望极高,众人也都很喜欢敬佩他,私下的感情也较好。

    “你们再这样说,我就不将这如花似玉的妹妹带出来了。”苏君安难得地笑道。

    “别别别!”宋陵身旁的人笑着开起了玩笑:“咱们还总想着见到小美人儿妹妹呢。若她有幸看上了咱们中的一位,也是咱们的福分不是。”

    “是啊是啊。”众人笑着打趣。

    “我的月儿就这一个,哪里能看上你们?你们挖鼻孔抠脚的样子都让我瞧去了,要是我这仙女一样的妹妹看上你们,我得气死!”

    “哈哈……”众人哄笑道。

    “听说,这次苏将军去东城,还将二小姐带去了?”黄榭说道。

    “是。”苏月娄笑着答道:“是我要跟哥哥一起去的。”苏月娄说着,就见吴昊递过来一只小暖炉。苏月娄接过,笑着看了苏君安一眼。

    “你们这关系好得。”宋陵看着两人,玩笑道:“不了解的人还以为是恋人呢。”

    “哥。”正在这时,众人身后响起了女子的声音。大家回头看去,却是宋如嫣。虽然已经入冬,她却还穿着一身修身的淡蓝色襦裙,行走之间风韵十足。

    “如嫣姑娘,你怎么来了?”有人问道。

第九十六章 照夜白与红鬃马

    “天气冷了,我给大家送些暖胃的鸽子汤。等会儿要是你们渴了饿了,也好解解馋。马场的师傅们一向粗枝大叶的,我担心他们照顾得不够周到。”

    宋如嫣说着,目光看向了苏月娄。她身后的仆人将盛着鸽子汤和碗筷的两个大木桶放在了她身后。

    “月儿妹妹,好久不见,越**亮了。”宋如嫣目光看向苏月娄,说道。

    “如嫣姐姐好。”苏月娄也向她点了点头,以示礼貌。

    “爹让你抄的经文你可抄完了?我们骑马打猎,你来干什么?”宋陵不悦。自从他知道上次宋如嫣在苏府受了那样大的委屈,就不愿意看着宋如嫣继续撞南墙了。

    “哥。”宋如嫣很委屈:“我只是来看看你。”

    “鸽子汤你也送到了,还是赶紧回去吧,省得招人烦。”宋陵的话说得很不客气,宋如嫣看着突然变了脸色的宋陵,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应对。

    她本来就够难堪的了。今天鼓足勇气前来,竟然被自己的兄长在心上人面前呵斥了一通。宋如嫣站在原地,手攥着衣角,似乎下一秒眼泪就要落下了。

    “哎,别这么说!”一旁的黄榭和宋如嫣也算有点交情,这会儿见她有点难堪,便站出来打圆场道:“正好我还没吃早饭呢。如嫣,给我盛点儿鸽子汤。”

    宋如嫣听了,躬下身去拿出一只碗来,替黄榭盛汤。也许是刚刚宋陵的话太狠了,伤了她的心,她的身影显得有些落寞。

    “别管她,我们先去骑马。”宋陵说着,带头转身离去:“黄榭,你喝完了汤赶紧来。”

    众人都期待着寒冬来临之前再进行一次酣畅淋漓的打猎,这会儿见宋陵带头走了,几个人也跟在宋陵的身后朝着马场走去。

    苏君安也准备离去,苏月娄见了,却有些于心不忍。

    这种场景,像极了前世,哥哥去玉南关那段日子。她不懂得权谋手段,不懂得曲意逢迎,所以整个苏府的人,除了爹爹和青绾,没有一个人真心待她。

    那时候苏家的姐妹,都是这样孤立她的。被当众羞辱,再被所有人撇下的感觉,实在是太难受了。

    “如嫣姐姐。”苏月娄开口道:“你跟我们一起吧。”

    宋如嫣抬起头,众人才看见宋如嫣眼眶已经湿润了。苏月娄说话的时候,宋陵就回头了。见到宋如嫣眼泪汪汪的样子,终究还是心软了。

    往常宋如嫣总是一副没心没肺的模样,突然之间竟然这副眼泪汪汪的样子,宋陵一时无所适从。

    “要去就去,别墨迹!”现场静默了许久,宋陵撂下这样的话就离开了。

    苏君安见了,脸色似乎有些不悦。他牵起苏月娄细嫩的手,头也不回地朝着赛马场走去。

    马场后面的一片山丘都是围猎场,因为在座都是皇亲贵胄的缘故,猎场周围早已有重兵把守。

    众人各自在马场挑了良驹,远远看去,就见赛马场上人马众多,场面蔚为壮观。

    苏君安本想带着苏月娄一同上山的,可苏月娄想着放任宋如嫣一个人在山下也不好,所以就拒绝看。

    “兄弟们,要打猎的,跟我上山。两个时辰后下来,看看谁的猎物最丰厚!”苏君安说着,眼睛望了望马下的苏月娄,她旁边站着吴昊。

    “好!”他们应和着,马鞭抽在了马腹上,马儿便嘶鸣一声,朝着树林茂密的山丘上面奔去。

    “月儿妹妹。”众人上山之后,马场安静了许多,只有耳旁呼啦啦的风声依旧劲烈,

    马场的人为她们两个姑娘端来了两张椅子。宋如嫣顺势坐下,笑着看向苏月娄:“谢谢你啊。”

    “没事。”苏月娄坐在了宋如嫣旁边,笑着答道。她手里还捧着先前吴昊给她的小暖炉。吴昊现在站在苏月娄旁边,寸步不离地跟着她,生怕她离开了自己的视线一步。

    宋如嫣的目光停留在她手里的暖炉上,淡淡笑着,眼里却有些落寞:“你哥应该是个很细心的人吧。他对你总是跟对别人不同的。”

    苏月娄低下头:“我们曾在最艰难的日子里相依为命,所以感情也深些。”

    正说着,就见马场的人牵着一匹马,从远处踱步走来来。只见那马通体枣红,身形矫健,鬃毛光亮,一眼看去就犹如高傲的王者。

    “好马!”宋如嫣感叹道。

    “是啊。”一旁的马场饲养员说道:“是匹好马,可性子倔了些,不太爱让人骑。所以刚刚师傅怕公子哥儿们为了马儿起争执,就没让我牵出来。”

    苏月娄笑得眼睛眯缝成了一条缝儿,可见马场师傅是个聪明的人。

    “牵马的。”宋如嫣的好奇心被勾了起来,她走上前去:“要不我试试吧?”

    “宋小姐,这可使不得。”马场饲养员似乎是怕出事情:“这马烈得很,一不小心就会伤筋动骨,不好逞强啊。”

    宋如嫣在家可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主儿,这会儿哪里肯听。她三两步上前去,拽住了马儿的粽绳:“你就让我试试,若是骑不上去,我就罢休了。”

    “这可真是……”马场饲养员有些为难:“这马是战场上下来的,它的主人死在了战场上。从那以后它都没有让人骑过。”

    “您是千金之躯,若是它将您伤了,我就算有十条命也不够抵的。”马场饲养员求道。

    “我不管!”宋如嫣将缰绳夺过:“想骑这马,是我自己的主意,不干你的事。要是我受伤了,那就是我自作自受,跟你没关系,这总可以了吧?”

    说话间宋如嫣已经夺过了缰绳,一只脚跨上了马镫。

    “嘶”宋如嫣还没将全身的力量交托在马镫上,那马就长长地嘶鸣一声,四脚朝天地将宋如嫣从马镫上甩了下去。

    “啊!”宋如嫣一个趔趄,若不是旁边的饲养员扶住她,恐怕就摔倒在地了。

    “哎哟哟……”饲养员扶住她,两人一连后退了好几步,才险险地停下来。

    “宋小姐,我早跟您说过了,这马骑不得,您到一边歇着,奴才重新给您牵一匹马来吧。”饲养员语重心长地说道。

    “我还就不信了。”饲养员的话越发刺激了宋如嫣,一时觉得在苏月娄面前丢了人,更不愿意服输了,一把拂开了饲养员,又要往上骑。

    “嘶”刚碰到那匹烈马的身子,那马儿又是一阵长嘶。它向后退了退,马蹄精准无误地踢在了宋如嫣的肚子上。

    “如嫣姐姐。”苏月娄见状,快步跑了过去,扶住她:“算了吧。”

    “这马终归是从战场上下来的,难以驯服也是常事。它也是忠于他的主人,不骑也罢。”苏月娄说着,目光看向了一旁的饲养员。

    “快把它送走,换几匹马来。”苏月娄话音落下,那饲养员愣了好一会儿,才点点头,才将马儿牵走了。

    “如嫣姐姐,你没事吧。”苏月娄蹲下身来扶她,才看见她的手掌擦破了皮。

    “没事。”宋如嫣说着,在苏月娄的搀扶下起身,到一旁的椅子上坐下,又拿出一旁的手帕将自己破皮的伤口包了一包。

    “你受伤了,要不我陪你下山找大夫吧。”苏月娄见她受了伤,主动提到。然而一旁的吴昊听了这话,却立马不同意了:“不行。”

    “安少爷让我照顾好小姐,跟小姐在这里等他回来的,怎么能走开?”

    苏月娄瞪了吴昊一眼。

    “不用。”宋如嫣一笑,回绝了:“我以前常跟着我哥骑马的,大大小小的伤都受过,也没见有什么事情。这点小伤不碍事的。”

    正说着,饲养员已经牵了两匹马过来。一匹通体雪白,另外一匹是上好的红鬃烈马。不过比起苏君安他们骑出去的马,这两匹马显然要逊色一点。

    马场师傅似乎知道了宋如嫣受伤的事情,这会儿也跟在后面,走了过来。

    “两位小姐,这也是我们马棚里的,也是全国各地搜来的好马,您们两位要不要试试?”师傅问道。

    “如嫣姑娘,方才那畜生不懂事,谁也不让骑。摔了您,对不住了啊。”他两手作揖,看似赔礼道歉,脸上却没有一丝惊慌。

    能在京都将马场做到这样大的人,想来即使没有背景,也是有本事的人。何况这件事原本就是因为宋如嫣而起,所以他也不怕。

    “这匹马不错。”苏月娄看向通体雪白的那匹马,眼睛一亮。她走过去,轻轻抚摸着马儿的脑袋,那马儿就乖顺地低下头来,似乎跟她很投缘似地,也轻轻将头往她这边靠了靠。

    苏月娄看着这乖顺通人性的马儿,轻轻笑了笑。

    “小姐可以骑上去试试。”那师傅依旧满脸堆笑。

    “依我看,虽然这两匹马都不如我哥他们骑走的那一批,可这红鬃马,也比你看中的照夜白强啊。”

    宋如嫣也走过去,拍了拍那匹红鬃马的头。红鬃马高扬着头颅,嘶鸣了一声,似乎也并不排斥宋如嫣。

    “不一定呢。”苏月娄反驳道:“红鬃马虽然看起来倔强,不过比起这照夜白,少了几分灵动飘逸,身上的肌腱也不如照夜白。”

第九十七章 意外受伤

    “若是比速度,我赌照夜白更胜一筹。”苏月娄说道。

    “这两匹马都是新近才搜罗来的,还从来没有比试过呢。要不,二位小姐骑上去,也好将两匹马分个高低?”一旁的饲养员见两人各执一词,便来了兴致,想看看两匹马孰优孰劣。

    他才说完,却又意识到自己似乎又多嘴了,看了看师傅。马场师傅一个眼刀,吓得他噤了。

    然而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这话已经被宋如嫣听进去了。

    “我没问题,月儿妹妹,你敢不敢?”宋如嫣挑眉,望向苏月娄。吴昊看到这种情况,一时间心里埋怨起了宋如嫣。

    若是苏月娄比赛马受了伤,回头安少爷又要怪罪在他头上!

    苏月娄回想着,似乎重生后有那么一回。宋如嫣教自己骑马,为了满足宋如嫣的虚荣心,苏月娄确实装傻充愣了一次。所以宋如嫣应当是不知道自己骑马技艺到底如何的。

    “两位小姐,这马儿跑起来可是相当快的。两位小姐千金之躯,还是不要为了逞一时之快,将自己的安危交托在这畜生身上。”

    “要是两位小姐实在想看,我可以让马场的驯马师过来,替两位小姐比试一番。”这马场师傅也圆滑,知道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道理,不敢让两位小姐亲自上阵。

    “那怎么行?”宋如嫣说道:“看别人比,终究不如自己骑马来得痛快。月儿妹妹,你敢不敢跟我比?”

    苏月娄依旧风轻云淡地笑着:“好。”

    “二小姐。”吴昊上前拦她:“安少爷说过的,让末将保护好您。若您赛马有了闪失,末将担当不起”。

    吴昊死板,苏君安交代他的事情,他都会一五一十地照做。

    “先前哥哥准备带我去猎场的,是我没去。猎场可比赛马危险多了。”苏月娄安慰吴昊道:“放心吧,这照夜白懂事的,不会有什么问题。你在旁边看着就好。”

    苏月娄也是大半个主子,既然她都这样说了,吴昊也不好再说什么:“小二,你再去牵一匹马来。”

    “哈?你一个男人,也要跟她们比?”饲养员懵了。

    吴昊有些无语:“我骑马跟在二小姐身后,保护着她。”

    “是是是。”那饲养员听了,也快速离开,去马棚牵了一匹马来。这匹马比起前面两匹来,又要逊色许多。

    “算了,就这匹吧。”苏月娄二人已经骑上了马,显然不会等他再让人换一匹了。吴昊也就无奈地答应着,骑上了马。

    想来苏月娄和宋如嫣再厉害也只是两个女儿家,骑马快不到哪里,他只要跟着苏月娄就行。

    然而是他想错了。对面驯马师的哨声一响,宋如嫣的马就一溜烟跑了出去。紧接着,苏月娄手中的马鞭抽了照夜白一下,那白马儿也如同离弦的箭一般飞奔了出去。

    “这么快的?!”吴昊有些吃惊,也大喊一声“驾”,追在两人身后。

    绕马场一圈,谁先跑完算谁胜。宋如嫣先骑马跑,所以起初宋如嫣的红鬃马更胜一筹.然而正如苏月娄所说,要比后劲,显然照夜白更好。

    没过一会儿,苏月娄的马儿就紧跟在宋如嫣的马儿身后。

    “如嫣姐姐,看来啊,我的照夜白也不差!”苏月娄说着,骑马从宋如嫣眼前跑过。

    看着苏月娄的马渐渐超过自己的马,宋如嫣哪里肯甘心。

    她又用鞭子狠狠抽了一下马腹,然而尽管红鬃马使出了浑身力气,也只是险险地跟再苏月娄所骑的照夜白身后,不能超越一步。

    而此时,吴昊却被甩在后面老远了。

    “驾!”宋如嫣的胜负心重,这会儿涨红了脸,只想着能超过苏月娄,不至于让自己输了颜面。

    忽而,宋如嫣看着照夜白通体雪白的马臀,电光火石之间一股邪念从心里滋长。

    宋如嫣从袖中飞快取出一枚玉镯来,不偏不倚打在照夜白的膝盖上。

    “嘶”也许是胜负心太重,宋如嫣没有控制好力度,那玉镯出手,生生将照夜白打得后膝盖弯了下去。

    照夜白正飞奔着,猛地弯下了后膝,一连向前滑了十来尺,将苏月娄也急急地甩了下去。

    “月儿妹妹!”说话间,宋如嫣就看见苏月娄从照夜白身上猛地滚落。她心里知道自己坏了事,当下紧张地勒停了马,跑去查看苏月娄的伤势。

    苏月娄现在已经被马儿甩在地上,失去了知觉。照夜白也懂事,这会儿看见她失了知觉,竟主动走过来,用鼻子蹭了蹭苏月娄的额头。

    她经过刚才的一甩,身上沾了泥土,脸上也灰扑扑地。

    宋如嫣围在苏月娄旁边,轻轻伸手探了探她的鼻息。还好,还活着,只是不知道伤得重不重。

    吴昊也看见了前面发生的一幕,奈何刚刚的事情发生得太快,他根本来不及出手救她。这会儿吴昊骑马飞奔到她身前,下了马,查看她的伤势。

    “二小姐,二小姐。”吴昊轻轻拍了拍苏月娄的脸颊,却没有任何反应。

    “怎么回事?”他有些愠怒地望着宋如嫣。直觉告诉他大概她使了什么手段。不然好端端地,一匹训练有素的良驹也不会在奔跑的时候突然向前滑倒。

    “我不知道。”宋如嫣摇头否认。

    吴昊关心苏月娄的伤势,没有认真追究。他伸手将苏月娄的脑袋轻轻抬起,却发现她的后脑勺渗出了血。

    “快!叫大夫!”吴昊将苏月娄打横抱起,转身向一旁的矮房走去。几个不远处的小厮听了,立马跑去帮忙叫大夫。

    “哎哟哟!”马场师傅正从矮房出来。见了这样的场景,也给吴昊让出一条道来。他又吩咐一旁的小厮:“快,快去叫赵大夫来。”

    “是。”那小厮听了,也急急地往大夫住的地方跑去。

    宋如嫣站在原地,见所有人都离开了,才又蹲下身,将刚刚打出去,断成了好几截的玉镯子的碎条一一拾了起来。

    若是让苏君安知道了今天的事情因她而起,恐怕苏君安连杀了她的心都有了。

    吴昊低头进了矮房,将苏月娄平放在床褥上。有人打来了些水,吴昊就用温水替苏月娄擦了擦额头上的灰。

    才一小会儿的功夫,矮房里不知不觉围了很多人。

    “这位爷。”马场师傅望着苏月娄犯了难:“看这位小姐伤得不轻,咱们这里虽说有大夫,却是医马的。”

    “若是平常的跌打损伤倒也能处理,可若是伤了脑袋,那还请这位爷早早将小姐松下山去医治,以免耽误了病情。”

    “去猎场上找苏家大少爷,告诉他二小姐受伤了。”吴昊冷静下来,望着一旁的几个小厮说道。

    那几个小厮听了,也急忙退了出去。

    “大夫来了。”

    “赵大夫来了。”人群中一阵喧闹,纷纷给赵大夫让了一条道。

    赵大夫胡子卷长,又长得人高马大,丝毫没有大夫的模样。这会儿他来到苏月娄床前,替苏月娄诊了脉,却无奈地摇了摇头。

    “这位爷,这小姐的伤势在下治不好。”他望着吴昊:“你还是赶紧带她去街上找大夫吧,再晚一些,恐怕耽误了时辰。”

    “最好别骑马,她本来就受了伤,经不起颠簸了。这里有马车,你们先将就用用。”马场的小厮也被苏月娄受伤的事情吓住了,这会儿还没等吩咐,就去驾马车来。

    吴昊听闻,也没客套,又将苏月娄打横抱起,准备上街去。

    “要是他们将安少爷找回来了,就告诉他,二小姐受了伤,我们去往街市了。”吴昊说完,就抱着苏月娄往外走去。

    “吴昊。”宋如嫣看到这样的情形,追了上去:“我跟你一起去。如果有什么需要搭把手的,我一个女子也方便些。”

    吴昊也没有拒绝,任由宋如嫣跟在了身边。

    马车一路疾驰,约行了大半个时辰,才来到街市上,路过几家诊所的时候,却见人都是相当多的。苏府有府里专用的诊所,从没见过这样人多的场面。

    “停车。”这里离苏府还有一段距离,苏月娄的病情却刻不容缓。

    吴昊无法,只得让人停下了马车,下了马车后打横抱着苏月娄就往一诊所跑去。只见那诊所的匾额上,赫然写着“同林堂”三个大字。

    “大夫,大夫!”吴昊喊着,飞奔进诊所:“这里有人从马上摔下来了,麻烦您给看看。”

    然而,吴昊进来,却傻了眼,只见诊所内围了一堆人。一个大夫在给一位嘴歪眼斜的病人施针,只见最后一针下去,那面瘫病人的脸居然恢复了好多。

    “能动了,能动了!”那人兴奋地说着,抚摸着自己的脸,从椅子上站起来,手足无措地朝着施针的大夫行礼。

    他衣着破烂,行礼的样子也十分滑稽:“神医啊,神医啊!谢谢大夫,谢谢大夫!”

    “神医呀!”

    “是啊,这老乞丐病了多年,就扎了几针就治好了?”众人一阵鼓掌喝彩。

    “你这也是多年的**病了,所以光这三针还不行,我给你开点药,你照服三天,就可以药到病除了。” 大夫说着,提笔在一张宣纸上龙飞凤舞。

第九十八章 再遇曹大夫

    吴昊觉得那人眼熟:“曹大夫?”

    这不正是在岁阳城帮他们找到苏月娄的曹大夫吗?

    当初他们盛情邀请曹大夫同行,却被他一口回绝了,没想到在这里竟然遇到他了。

    曹大夫看到吴昊,一时间没认出他来。

    “曹大夫,是我,我们在东城见过的。”吴昊说着,将苏月娄放在一张空床上:“我家小姐骑马摔伤了,您能不能看看?”

    吴昊说得急,满眼赤城地望着曹大夫。

    “来得正好。”正在这时,一旁的掌柜过来:“你要是再将她治好了,我就收留你。”

    这女子晕了过去,抱着她的吴昊身上还有干涸的血污,同林堂的掌柜大概是料定这个病人比较棘手的。

    “怎么这样?刚刚不是说好治好了老乞丐就留下他的吗?”

    “不守信!”底下的人窃窃私语,都对这同林堂的掌柜大夫感到不满。

    “是她?”曹大夫的目光落在苏月娄脸上,便想起了她是谁。

    “罢了,罢了。”曹大夫倒是风轻云淡:“你若是怕曹某留在同林堂,抹灭了你的名声,曹某不留就是。”

    “不过济世救人是医者本分,就让我先治好这姑娘吧。”曹大夫说着,已经坐在了苏月娄的病床前,丝帕搭在了苏月娄的手腕上,开始把脉。

    “哼!”同林堂的掌柜大夫不服气:“姓曹的,话别说得太满,小心风大闪了舌头。”

    曹大夫并没有理会他,到病床前就替苏月娄搭了丝帕,开始诊脉。

    “脉象来看并没有多大问题。”曹大夫说着,又将手搭到了苏月娄的脑后,摸了摸苏月娄受伤的地方:“脑后受伤有点严重,不过幸好来得及时,及时针灸也不会形成淤血。”

    “大夫。”宋如嫣此时已经打了些热水进来:“还需要什么吗?我去准备。”

    曹大夫没有说话,将银针用热水浸泡了,又拿起来擦干,放在烛火上烤,差不多时,又拿起银针,让人将苏月娄扶起,银针扎入了她的后脑。

    似有些黑血流出,曹大夫用帕子擦拭了,又将她放平:“我要检查这位姑娘身上有没有外伤,除了这位姑娘,其他人还是回避吧。”

    “那怎么行?我们不看着,怎么知道你是否能救这位姑娘?”同林堂的掌柜不满。

    下一秒,吴昊已经抽出了腰间的剑,剑身抵上了掌柜的脖子:“照他说的去做。”

    那掌柜不得不从,朝着众人挥手:“都出去,都出去吧。”

    这些看热闹的人倒也通达,见状纷纷离开了同林堂。

    “你也出去。”吴昊扔给了掌柜一锭白花花的银子,说道。

    那掌柜也就灰溜溜地出去,吴昊也出了同林堂的诊室,顺手带上了门。整个屋里,就只有昏迷的苏月娄、宋如嫣,还有曹大夫三人。

    “安少爷!”在猎场,几个马场的小厮骑马找了好久,终于在一处林子里找到苏君安。此时,他正和黄榭在追同一只鹿。

    苏君安听有人叫他,一时分了心。转头那头健硕的鹿就被黄榭一箭射中:“安少爷,承让!”

    苏君安被人扰了兴致,有些不悦:“什么事?”

    “是苏家小姐的事。”小厮道来:“先前苏小姐在马场和宋小姐赛马,不慎摔了下来,看起来伤得不轻,安少爷要不要先去看看?”

    苏君安此时心里一紧,掉转马头:“走!”

    说着,也不顾黄榭在场,急急地策马朝山下奔去。

    “安少爷。”黄榭见了,又不忍心丢掉那受伤的鹿,于是吩咐小厮道:“将那受伤的鹿拖回去。”

    说着,他也调转马头,随苏君安奔下山去:“我也去看看吧,有什么能帮上忙的地方,也总多个人手。”

    “好。”苏君安说完,便不再说话,径直朝着山下策马奔去。

    “安少爷!”下了山,就见几个小厮站在矮房门口,交头接耳也不知道说的些什么。

    “月儿呢?”苏君安开口问道。

    “回安少爷的话,苏小姐伤得严重,马场的大夫治不了。所以吴昊和宋小姐带她下山去了。他让我们转告您,他们去了山下的街市上。”

    苏君安听完,也不再多问,转身骑马:“下山去。”

    一路没有停歇,苏月娄和黄榭策马疾驰。

    “黄榭。”苏君安像是想到了什么:“你回马场去,查一查月儿是怎么从马上摔下来的。”

    他越想越不对。苏月娄是会骑马的,即使再不小心,也不会摔得那么严重。马场的师傅更不会将未曾驯化的烈马给她骑。这件事情来得太突然太蹊跷了。

    “好。”黄榭也没有多说,骑马转头回了马场。

    苏君安骑在马上,一路担心着苏月娄的安危。早在东城的时候,她就经历了那样大的劫难。那时候他就想着,以后要将她带在身边,时时刻刻保护着她,不再让她受到一丝一毫的伤害。

    这才过了月余,竟然又让她受伤了。听刚才小厮们的话,她的伤势似乎很棘手!

    苏君安后悔又自责,恨不能自己受伤,换得月儿平安!

    一路骑马来到了山下的街市上,问了好几家诊所,才终于在同林堂的匾额下看见了站在外面等候的吴昊。

    苏君安急忙下了马,走到吴昊面前:“怎么样了?”

    “现在还不清楚。”吴昊如实说道:“不过曹大夫在里面全力救治,您先放宽心。”

    “是我们在岁阳城遇到的曹大夫,他也来京都了。”吴昊补充说道。

    苏君安这才稍稍放下心来:“月儿在马场,怎么会受这么严重的伤?”

    “是末将失职。”吴昊单膝跪下,将事情原原本本本向苏君安交代了一遍。

    正说话间,同林堂的门开了,曹大夫和宋如嫣一前一后地走了出来。

    “大夫,怎么样了?”苏君安率先开口问道。看热闹的人群还没散,这会儿见曹大夫出来,又纷纷围了上来。

    “脑后伤得有些严重,其他的并无大碍。”曹大夫对着苏君安拱手作揖:“将军不必担心,老夫已经给她施针了,两天之内就会醒来。只是这伤虽做了针灸,想要彻底痊愈,也少不了开些药调理着。”

    “切!”同林堂的掌柜嗤之以鼻:“她伤得那样重,两天能好?我看啊,你不过是在故弄玄虚,想让我收留你。即使明天她醒不过来,你也会找些借口搪塞我来,对不对?”

    同林堂掌柜这番话说得极为刺耳,曹大夫却面不改色。

    “古语有云:‘学艺先学德’,看这位像是同林堂的掌柜。”苏君安看着同林堂的掌柜:“你的德行,可还不到家。”

    “你这说的什么话,我在这里开了几十年的医馆,哪里轮得到你......”他说着想要凑近苏君安身前,却被吴昊提剑拦了下来:“你眼前这位可是朝廷亲封的武安将军,怎么,你想造反不成?!”

    那同林堂的掌柜听了,也不敢造次:“不敢,不敢。”

    苏君安心系苏月娄的安危,于是推开门,进了医馆。

    只见苏月娄躺在医馆的床上,脸色苍白,枕头上也沾染了她的血污。除了后脑上的,她手腕上也有大大小小的擦伤,看样子,已被曹大夫用碘酒擦拭过了。

    看到苏月娄这般模样,苏君安心里说不出的难受。他上前去,握住了苏月娄的小手,将她的手放在自己的胸膛:“月儿,是我的错......”

    苏君安将苏月娄打横抱起,出了医馆。

    “这位大人,曹大夫和岳掌柜的比试还没完呢。您若是带走她,岂不是让曹大夫无容身之地吗?”一旁看热闹的人壮着胆子替曹大夫说话。

    “不必了。”曹大夫叹了口气:“你且带她回去吧。老夫就是一生漂泊的孤命,罢了,罢了。”

    曹大夫一声叹息,准备离开。

    “曹大夫。”苏君安叫住他:“月儿的药方,您还没写下呢。”

    曹大夫回过头来:“此时并无纸笔,不如我说给你,你记下吧。”

    苏君安听闻,略想了想,侧身将苏月娄递给一旁的吴昊。

    “这怎么行,若是我记岔了,不是耽误了月儿的病情?”

    苏君安说着,躬身拱手作揖:“还请曹大夫移步苏府去写。月儿伤势严重,曹大夫医术高明,又人品贵重,在苏府也好帮晚辈照应着。”

    “将军,将军是朝廷功臣,万没有向老夫行礼的道理。”曹大夫说着,也慌忙躬身回礼道。

    “我敬的是曹大夫的人品,而不是官位。”苏君安继续说道:“还请曹大夫去往苏府,苏某定当以上宾之礼相待。曹大夫若是住在苏府,也依旧可以出来行医救人,扶危济困!”

    当初在东城,苏君安请他同行的时候他拒绝了。如今这般落魄,又撞见了故人,多少有些尴尬。然而现在曹大夫身无分文,又无处可去,只得点了点头:“好。”

    “好!”

    “曹大夫医术高明,这也算有了好去处。”

    “镇国大将军的府邸,那得多气派啊。”

    “可不是吗?这也是人家的本事,可惜这同林堂的掌柜肚量太小罢了。”人群中议论纷纷,仿佛炸开了锅。

第九十九章 质问宋如嫣

    一行人乘了软轿回了苏府,苏君安将苏月娄送回了延思院。又命人在前厅办了酒席,知会了苏老爷一同在前厅用膳。

    苏齐章知道了苏月娄受伤的前因后果,先去仙云阁看了看苏月娄,才去了前厅。

    “哈哈哈!”苏齐章还未到前厅,爽朗的笑声就传开来:“听说我儿结交了江湖神医,老夫特来认识认识。”

    苏君安和曹大夫正在前厅等候,见苏齐章进来。曹大夫拱手作揖:“老将军。”

    “爹。”苏君安也站了起来。

    “听说镇国将军早年为国立下汗马功劳,如今也是朝廷栋梁,今日得见,真是曹某的荣幸啊!”曹大夫拱手作揖道。

    “哎,别这么说。”苏齐章一拂袖,在上席坐下:“听说曹大夫先是在东城救了我月儿一命,今日月儿又蒙大夫相救,这真是月儿前世修来的福分。”

    苏齐章说着,举起酒杯:“月儿是老夫的爱女。不多说,就凭着曹大夫救了月儿两次,老夫也得敬曹大夫三杯。”苏齐章说着,已经三杯酒下肚。

    “曹大夫,我也敬您!”苏君安说着,也随父亲一起敬酒。

    苏老爷早年在战场叱咤风云。如今虽然下了战场,可骨子里的豪爽劲儿一点也没少,面对苏月娄的恩人丝毫不含糊。曹大夫见状,也只好硬着头皮喝了三杯。

    “曹大夫。”酒过三巡,苏君安才问起了曹大夫来到京都的原因:“听说曹大夫早年是做游医的。怎么今天在同林堂,竟被那样一个小人折辱?”

    “哎。”曹大夫叹息一声,他有些微醉,便吐露道:“我本是一路沿着泾河游历到京都的。哪知道京都繁华,各处都有医馆。所以寻常的小病小痛,京都的人是瞧不上游医的,老夫倒没有用武之地了。”

    “本来身上多少有些积蓄,可老夫前两天在京都遇到一个得了肠疾的乞丐,给他开了药方,他却没钱买药。盘算着他治病的花费,老夫就将身上的银子悉数给他了,这才没了银子,走投无路下去求了同林堂的掌柜......”

    听完了曹大夫的遭遇,苏齐章父子静默了好一会儿,才举杯:“想不到曹大夫不仅医术高明,更有菩萨心肠,真是药王在世。苏某再敬您一杯。”

    “往后您便在苏府住下,月俸和吃穿用度,一应少不了你的。苏府也没有那么多的规矩,您若是闷了,也可以常出去散散心,也可以随时带几个家丁,去街上买些需要的东西。”

    曹大夫回礼:“多谢将军!”

    今晚如同得见故人,苏家父子将曹大夫奉为上宾,多喝了些酒,直到夜有些深了,几人这才散去。

    曹大夫又和苏君安一同去了仙云阁,给苏月娄开了药方,吩咐人将药拿了来煎,又叮嘱了些饮食起居的事情,才和苏君安离开了。

    苏君安才离开仙云阁,就见有人来禀报:“安少爷,苏府外有个自称黄榭的人求见。入夜了,要不要让他明日再来?”

    黄榭!苏君安眸光一凝:白天他让黄榭去查苏月娄坠马的事情,现在他来,一定是有了真相!

    “不必了。”苏君安当即说道:“让他到延思院来。”话音刚落,苏君安就朝着延思院走去。

    苏君安到了延思院没多久,黄榭也来了。延思院的主院里,黄榭单膝跪地:“将军!”

    “起来吧。”苏君安坐在正堂,吩咐黄榭坐下:“你这么晚来找我,可是白天的事有了眉目?”

    “是。”黄榭说着,起身上前,将一块帕子包着的东西递给苏君安:“这是末将在事发场地找到的碎玉。而且,末将在苏二小姐之前骑的照夜白马后腿上,发现了一块淤青。”

    “也就是说,很有可能是有人向月儿的马下了手,月儿才摔下马去的?”当时离苏月娄最近的,自然是宋如嫣无疑了。想到这里,苏君安摊开那碎玉看了看,有用手捏着包碎玉的手帕,握成了拳头:“是她?”

    “将军。”黄榭在下面,说道:“宋小姐跟苏二小姐关系一向要好的,应该不可能。会不会是另有其人,或者这就是一个意外?”

    “我知道了。这件事情我会弄清楚的。”苏君安将思绪拉了回来:“今天其他兄弟玩得怎么样?”

    “哈哈,他们也打了好些猎物。”提起狩猎,黄榭一下子来了精神:“可他们不行啊,打的所有东西加起来,还没有我的一头鹿够场面!”

    “哈哈!”苏君安笑着,拍了拍黄榭的肩膀:“若不是关键时刻有人叫住我,那头鹿还不一定是你的!下次,我定要跟你们比个痛快!”

    “今天突然离开,有些对不住众兄弟,明天我且到军营里赔罪!”苏君安看着黄榭说道。

    “话说回来,苏二小姐的身子才是最重要的。苏二小姐现在如何了?”黄榭问道。

    “已无大碍。”苏君安回答道。

    “那就好,也不枉苏将军那样急地追下山去了。”见事情交代得差不多了,黄榭拱手道:“天色也不早了,末将先行告退,将军也早些歇息。”

    “好。”苏君安说完,黄榭也就行了礼,退出了延思院。

    苏君安将那包碎玉重新摊开来,仔细端详起来:除了一些碎玉渣子,还有一小截断掉的碎玉。玉是上好的翠玉,没有一丝杂色,看起来也不像普通人能穿戴得起的赝品。

    苏君安想到刚刚在仙云阁看到的苏月娄的模样,越发心疼。今天他又再一次地丢下她了,让她遭了别人的算计。

    苏君安心里烦闷,漫无目的地在苏府逛着,一路思忖着白天的事情,不知不觉就踱步到了仙云阁外。

    仙云阁外有家仆把守着,见到苏君安走到门外,齐声喊道:“少爷好!”

    苏君安侧过身,这才意识到自己到了她的院子外。

    “二小姐怎么样了?”苏君安问道。

    两个家仆面面相觑,又看向苏君安:“还昏迷着。不过曹大夫说了,两日之内会醒来的。”

    “我去看看吧。”苏君安说着,又走进了仙云阁。

    床上的苏月娄脸上依旧苍白,没有丝毫醒过来的迹象。

    “见过安少爷。”青绾一直守在苏月娄床前,见苏君安又来了,于是行礼道。

    “你从白天守到了现在,一定也很累了,下去吧。”苏君安说道。

    “奴婢不累,奴婢就想着小姐醒来,能喝上点热汤。奴婢在这里守着,也好放心些。”青绾实诚地回答道。

    “那你先去煲点人参汤,等会儿给她喂下了,总能好些。”苏君安说道。

    “哦,是。奴婢倒是没想到这个。”青绾点头:“奴婢这就去煲人参汤!”

    说着,青绾就离开了仙云阁。

    苏君安望着苏月娄苍白的模样,情不自禁地握紧了苏月娄的手。

    “你的手好凉!”他将苏月娄的手放到脸颊边蹭了蹭:“小时候,你是憨憨傻傻的惹祸精。这府里,也就只有我们相依为命。”

    “如今你长大了,出落得这么美,我便成日担心。担心你被人陷害,担心你受伤,担心你……”苏君安说着,另一只手拂了拂苏月娄鬓边的发:“月儿,要是你有一天有了心上人,我该怎么办?我多想……多想告诉你……”

    苏君安并没有言尽。他将苏月娄的双手放在被窝下,又轻轻吻了吻她的额头,这才转身准备离开,去房外守着她。

    然而,苏君安一转身,就见到了泪流满面的宋如嫣。

    白日里在宋陵的逼问下,宋如嫣向宋陵吐露了马场的事情,便被宋陵禁了足。这会儿好不容易溜出来,悄无声息地进了仙云阁,没想到看到的竟然是这样的场景。

    宋如嫣颤抖着,问道:“所以……你喜欢的是你自己的亲妹妹?”方才那些话,那些举动,根本就不是一个亲哥哥应该做的!

    “我以为你生性冷淡,以为自己做得不够好,甚至还以为你是断袖……没想到……你竟然……你竟然……”

    “如嫣!”苏君安慌了,仿佛被人窥见了不可告人的秘密。他压低了声音:“有什么事情,我们可以出去说,别吵着她。”

    “她昏迷了,她听不见,你也这样在意吗?”宋如嫣反问:“你只关心她,你何时在意过我?”

    苏君安镇定下来,伸手将手中的手帕摊开,露出里面的碎玉来:“这可是你的?”

    宋如嫣望着白天没有捡拾干净的碎玉渣子,一时间有些心虚:“这……我……”

    宋如嫣语无伦次,苏君安眼里似有压抑的怒火,他不由分说捏住了宋如嫣的手腕,将她往外拖去:“走,出去说,我也正好有事情要问你。”

    宋如嫣害怕白天陷害苏月娄的事情被苏君安知晓,这才对刚才的事情绝口不提。只是苏君安捏住她手腕的力道极大,她压低了声音,无力地挣扎着:“放开我,你放开我!”

    苏君安一直将她拖到了苏府后的听水榭,这才放开她来。四下无人,苏君安摊开手帕:“说吧,白天的事情,怎么回事?”

第一百章 没有大碍

    “我不知道,我与苏月娄赛马,却不知道为什么,她竟那样从马上摔下去了。”宋如嫣撒谎道。

    见苏君安沉思,宋如嫣继续说道:“你刚才在仙云阁的举动,我可是看得真真切切的。你喜欢她,是吗?”

    苏君安背对着宋如嫣,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四下静得出奇。

    “你这个怪物!竟然喜欢自己的亲妹妹!”见苏君安并没有否认,宋如嫣怒极,上前双手捶打着苏君安:“你怎么可以这样?我对你千般好万般好你看不见,却非要喜欢一个根本不可能的人。”

    “你知不知道,若是这件事情让别人知道了,你和她会身败名裂!”

    “我喜欢谁跟你有关系吗?”苏君安转身,握住了宋如嫣的手腕,一步一步将她抵到了听水榭的柱子上,说出的话亦是字字锥心。

    “宋如嫣你听好了,从我认识你到现在,我从没有喜欢过你。你在我眼里,不过就是跳梁小丑,就算偶尔给你的三分薄面,也只是因为你哥宋陵的缘故,你现在知道了,总该死心了吧?!”

    宋如嫣愣愣看着眼前的男人,仿佛不敢相信他如此薄情。

    “我再问你一次,月儿的事情,是不是你做的手脚?”苏君安再次问道。

    月光下,苏君安有生以来第一次靠她那样近,甚至他的呼吸,都是那样温热。可他说的话,却句句伤人。

    “是,是我做的。”宋如嫣索性承认道:“如果我早知道你对她不止兄妹之情,我就杀了她!让你痛苦一辈子。至少,哪怕你恨我,一辈子也是记得我的。”

    “你再说一遍?!”苏君安狠狠捏着宋如嫣的手腕,恨不得将她的手腕捏碎。

    “我说如果我早知道你对她不止是兄妹之情,我恨不能杀了她!”宋如嫣就算疼得眼泪扑漱漱地掉,也丝毫不口软。

    “我不跟你计较。这件事情你最好烂在肚子里,否则,下次见面,我就不会放过你了。”苏君安念着宋如嫣是宋陵的妹妹,并没有打算再计较,转身准备离去。

    “你就不怕我告诉别人吗?你就不问问我,怎么样才能守住秘密呢?”宋如嫣此时已经有些疯魔了。她也知道,今日如果苏君安离开,那么往后,她与苏君安就在不可能了。

    苏君安停下脚步。

    “很简单啊君安哥哥。”宋如嫣扑上去,拉住了苏君安的衣袖:“只要你娶了我,我不会乱说的。你喜欢她也好,三妻四妾也罢,我都不会计较的。只要你娶了我,让我时时刻刻都能看见你,我就知足了。好不好,好不好?”

    “疯子!”苏君安掰开她的手,就要离开。此刻在他眼里,宋如嫣仿佛就是甩也甩不掉的牛皮糖。

    “既然这样,那我就是要让全天下的人都知道,你这个怪物喜欢自己的妹妹!”宋如嫣说道。

    苏君安听闻,并没有转身:“如嫣,我自小认识你,你不是心思歹毒的人。我也不愿意耽误你的一生,别自寻死路。”

    “我说过,哪怕只是嫁给你,时时刻刻看着你,我也就知足了。其他的,我一样不求。”宋如嫣双手抱住苏君安的脚,姿态极尽卑微,却也发狠道:“你若还不肯,休怪我翻脸无情!”

    苏君安的耐心也被他磨得殆尽,他双眼半眯着,隐隐杀气浮动:“既然这样,那就怪不得我了。”

    说话间,苏君安躬身捏住了宋如嫣的脖子,将她凭空提起,抵在她身后的亭柱上。苏君安手上的力道渐渐加重,宋如嫣越发觉得呼吸困难,却挣扎不过。

    她的瞳孔逐渐放大,这才晓得后悔的滋味。

    千不该万不该,不该仗着自己是丞相府的女子,一味强迫他。她原以为,看在宋相和宋陵的情分上,苏君安就算吃了哑巴亏,也不会对她动手的。

    可她想错了,为了苏月娄,苏君安这个疯子什么都做得出来!

    听水榭静得出奇,远处似乎有苏府的巡逻队走过。宋如嫣拼命脱下了另一只手的玉镯,猛地掷在听水榭的石地上。

    黑夜里,这清脆的叮当声响传得格外远。

    “谁?”苏府的巡逻队听见响动,纷纷朝着听水榭望过来。昏暗的月色下,透过丛生的树木,巡逻队似乎看见有人在听水榭一隅。

    “去看看。”为首的人发了话,一行六人朝着听水榭走来。

    苏君安见了,也就放松了手上的力道:“如果你敢乱说,我不会放过你的。就连你哥,也不会有好下场,你自己掂量掂量。”

    说着,苏君安放开她,她这才猛地跌倒在地上,猛咳了几声。

    “什么人?”巡逻队越来越近,听见宋如嫣咳嗽的响动就问道。

    “是我。”苏君安说着,又打趣道:“你们的安保工作做得不错,我不过是与宋小姐说上几句话,就被你们发现了。”

    苏君安将头转向跌坐在地上的宋如嫣:“你说是吧,宋小姐?”

    宋如嫣垂头,双眼通红,生生将所有的恨意化进肚里。

    “是。”在场的都是苏府的人,她又哪里敢说不是呢?!

    “原来如此!”那几个巡逻家丁了然:“既然如此,小的告退。”

    巡逻队的人走后,听水榭重新归于平静。该说的话也都说尽了,苏君安便没有停留,离开了听水榭。

    一直在仙云阁守了苏月娄一夜,天亮了许久后,苏君安才在苏月娄的床前打了瞌睡。

    “咳咳……”就在此时,苏月娄转醒,轻咳了几声。她一睁眼,就见苏君安坐在床前的椅子上,也睁眼望着她。旁边站着青绾昀湘,睡眼惺忪的样子,一看就知道守了她许久。

    “小姐,您醒啦?”青绾昀湘也凑上前两步,惊喜看着苏月娄:“我去给您盛点人参汤。”

    “我去将煨着的药端来。”青绾昀湘两人说完,出了苏月娄的卧房。

    “你醒了?渴不渴,饿不饿?”苏君安说着,转身为她倒了杯水。又将苏月娄的头扶起,任她靠在自己的胸膛上喝水。

    “哥哥。”苏月娄手去捧茶杯,触碰到了苏君安温热的手指。苏君安想到昨晚在仙云阁的一番言语,手指像触电一般,酥**麻地。他便将手拿开,任由苏月娄捧着茶杯了。

    “怎么?”苏月娄低头喝了口热茶,又抬头看苏君安:“哥哥还害羞?”

    “没有。”苏君安听了这话,心里却越发地不安。他接过苏月娄手中的茶杯来,又将她身子放平:“你先躺好,我去找曹大夫给你看看。”

    “哥哥,我没事了。”苏月娄说道:“你今天怎么怪怪的?”

    “没事。”苏君安并没有回头,转身离开了仙云阁。

    苏月娄心里疑惑,总觉得这次醒来,苏君安对待自己和从前不一样了。青绾昀湘却端了参汤和药进来:“小姐。”

    两人见苏月娄醒了,一时高兴,其他的丫头知道她醒了,也进了寝殿伺候。仙云阁一时热闹起来,苏月娄也就淡忘了刚刚的事情。

    苏君安一路来到了医所,就见曹大夫已经被父亲派的人安顿好了,这会儿正和医所的大夫们讨论方子。

    “曹大夫。”苏君安站在门后,喊了一声,所有人都朝他看了过来。

    “安少爷。”曹大夫拿起放在桌上的药箱:“可是二小姐醒了?”

    “是,已经没有大碍了。”苏君安难得地在人前笑得温和:“不过还是劳烦大夫去看看,我和父亲也好安心。”

    “应该的,应该的。”曹大夫说着,跟着苏君安出了医所。

    “曹大夫在这里住得可舒心?”苏君安问道。

    “舒心。”曹大夫的药箱被一旁的药童接过提着,曹大夫就向着苏君安一一道来。

    “要说老夫也没多大本事,就是遇上了二小姐和安少爷这样的贵人,这才在京都有了容身之地。昨晚酒席散后,老夫的居所和物件都被老爷派的人置办整齐了,这可真是妥帖。”

    “曹大夫习惯就好。我原本还担心曹大夫不习惯苏府的生活。”苏君安答道。

    “生活倒是其次,不过这济世救人的祖训可不敢忘。等会儿给二小姐看诊完,我便出门去,看看有没有什么帮得上别人的。”

    “这京都富的太富,穷的太穷。大街上的乞丐们,难免有个伤寒病痛,又没钱瞧病,各有各的无奈。”曹大夫发自肺腑地说道。

    说完,却又觉得自己失言了,讪笑着看了看苏君安:“将军家里虽说富有,可也是为朝廷立下了汗马功劳换来的。而且将军父子处事刚柔并济,为京都做下不少好事,实乃我辈之典范。”

    “善心是不分大小的。曹大夫悬壶济世,这是小辈不能及的。”两人一路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着,就到了仙云阁。

    苏君安再回仙云阁的时候,就见桌上已经摆放好吃空的碗。苏月娄刚醒不久,就已经吃掉了一碗人参鸡汤,再加一碗咸菜配小米粥,可见是真饿了。

    那碗黑乎乎的药却放在桌上,动也没动。

第一百零一章 付云晴来了

    “哥哥。”苏月娄坐在桌前,看着苏君安,嘟哝道:“我都说了我没事啦。”

    “还说没事。”苏君安想起昨天见到她时她一脑门子的血,有些愠怒:“让你好好躺着,你怎么起来啦?”

    “能吃,可见是没有什么问题了。”曹大夫走过去,拿出诊脉用的丝帕来:“二小姐,为了确诊没有大碍,老夫再给您把把脉。”

    “曹大夫?”苏月娄看清来的大夫的脸时,这才震惊:“是您?您来京都啦?”

    “是,一路游历到此,身上没了盘缠,幸得安少爷收留啊。”曹大夫说道。

    “那您可得就留在苏府了,救命恩人,我可不能轻易放您走。”苏月娄此刻见了在东城时遇到的救命恩人,难免有点激动。

    当初若不是曹大夫冒着生命危险告诉苏君安她的处境,恐怕她已经死在了于府,且死无葬身之地了。

    “这是自然的。不过眼下你得治好自己的伤。曹大夫,给她诊脉吧。”

    苏月娄看了看站在一旁的苏君安,不敢违拗,将手伸出来,任由曹大夫把脉。

    “曹大夫可不止救了你一命呢。”看着曹大夫替她把脉,苏君安继续说道:“昨天你从马上摔下来,若不是正好遇到了曹大夫,这也够你一顿苦头吃的。”

    正说着,曹大夫已经诊完了脉象,又走到苏月娄身后,摸了摸她结痂的后脑勺。

    “没什么大碍了。”曹大夫轻车熟路地诊断后,说道:“照着方子吃上三天药,就见好了。这些天不要剧烈运动、不要吃太辣,多进补,就好得快些。”

    “谢谢大夫。”苏君安将曹大夫送到门口,曹大夫才和药童一起出仙云阁了。

    “哥哥,是我不好。”苏月娄主动承认起了错误:“我不该一时贪玩和宋如嫣赛马的,让你担心了。爹上朝去了么,他没有生我们的气吧?”

    苏君安想起昨天。原本苏齐章听说苏月娄受伤,大概是十分生气的。可是后来苏府听吴昊说东城结识的神医被苏君安招纳回府,又确认苏月娄没什么大碍,这才放下心来。

    “没有。”苏君安说着,转过身背对着苏月娄。

    一想到苏月娄是宋如嫣害的,苏君安心里仍然自责。昨天苏月娄是他带出去的,他却没有将她看好,害得她被别人算计。

    “哥哥,我错了。”苏月娄以为他仍然生自己的气,走过去揽住他的胳膊,脸不住地在上面蹭了又蹭:“我下次一定不会这么莽撞跟人比试了,你就原谅我这一次吧。”

    她的声音软软地,像是香甜细腻的糯米糕。苏君安的手臂被她蹭得酥**麻地,他便抽回了手臂:“我房里有些宋陵送过来的茶点,味道不错,我去给你拿些来”。

    说着,苏君安便逃也似地离开了仙云阁,曹大夫也随后离开了。苏月娄却觉得,苏君安似乎和从前有些不一样了。

    “二小姐,门外来了个姑娘,说是来***的,却又不肯透露姓名。那姑娘看起来是富家小姐的模样,还带了两个婢女,二小姐要不要见她?”门外有家仆前来禀报。

    “姑娘?”苏月娄垂下眉眼思索起来。除了宋如嫣,还有在东城认识的郭玉萝,她就只认识兰城的付云辛了,来找她的又是谁呢?

    “苏二!苏二!”正说着,有少女的声音从外面响起。

    苏月娄一听就知道是谁,立马迎了出去:“付云晴?”

    只见付云晴穿着一身橙黄色的衣裙,风尘仆仆,背上还背着一个淡青色包袱。她的身后,还跟着两个随行的丫鬟。

    “哈哈,对啊,我来找你了。”付云晴先前等不及家丁禀报,就自己进了仙云阁。

    往日在南康侯府,付云晴教苏月娄扶腰舞的时候处得很好,所以现在苏月娄一听到付云晴的声音,自然是十分激动的。

    “你来京都做什么?你爹呢?”苏月娄问道。

    付云晴听了,当即有些不高兴,她坐下,自己给自己倒了杯茶:“我爹让我嫁人,所以我是逃出来的。”

    “可是……”苏月娄有些担心。

    “可是什么?苏二,你还是不是我的好朋友?现下我落难了,你不会要将我赶出去吧?”付云晴将包袱抱在胸前,双手撑在上面:“我不管,我饿了。将你这里的美味通通招呼出来吧!”

    这……

    往常在南康侯府,苏月娄和她玩得要好,可也没见她这般模样啊。

    苏月娄正思索着,就看见付云晴放下了包袱,恶鬼投胎一般,端过桌上的茶点吃了起来。

    “好吃!苏二你日子过得不错呀!”付云晴手里抓着茶饼,往嘴里塞着,一边含糊不清地嘟哝着,丝毫没有了在南康侯府时候的大家闺秀典范。

    “你这里有这么多好吃的,我可不想走了。”

    “你可不能让人去向我爹通风报信,我可不想嫁给我爹看上的那个二皮脸!我在你这里,你也好有个伴儿不是?”

    “二皮脸?”苏月娄听到这个称呼,愣了一愣。

    “是啊!我都说了不嫁他,他还向我爹提亲。前些日子三番五次来府里扰我,搅得我吃不好睡不香的。我现在出了兰城,倒也清净。”

    “你爹都看上的人,想来应该不错吧?怎么你叫她二皮脸这么难听的诨号?”苏月娄有些好奇地问道。

    自从付云晴来了仙云阁,仙云阁似乎热闹起来了。

    “他……”付云晴顺着苏月娄的话认真思索起来:“他条件倒是不错,是清白人家,又是兰城的首富。可惜长得白净了些,比我还好看。”说道这里,付云晴瘪嘴摇了摇头:“不是我喜欢的类型。”

    “噗!”苏月娄倒觉得有些好笑:“那你喜欢什么样的类型?”

    付云晴倒是实诚:“你哥那样的。高高大大,英俊潇洒,又懂得疼人的。”

    苏月娄竟不知道,苏君安在女人堆里这么有桃花缘。先前宋如嫣郭玉仪还不够,又来了一个能歌善舞的付云晴。

    不过她显然对付云晴的印像比宋如嫣和郭玉仪要好许多。

    青绾昀湘替付云晴端了些热乎的吃食进来,顺带关上了仙云阁的门。付云晴想来奔波了多天,这会儿见到热腾腾的吃食就两眼放光。立马拿了碗筷,一筷子接一筷子夹起菜来。

    饭菜有些烫,她便放在碗里凉着,小口小口地吃。

    “我哥?”苏月娄垂下眼睑:“我哥有什么好的。他木讷得很,而且对女人可冷淡呢,外面都传他是断袖!”

    “哈哈。”付云晴被苏月娄逗笑了:“哪有你这么说你哥的?若是他听见了,还不被你气死?”

    “就算他再冷漠,再无情,可他对你好啊。这样的好男儿,不动情则以,一动情就会坚定不移的。”付云晴说着,摇了摇头:“可惜,要打动他,太难了。”

    “那你……”苏月娄想了想,仍然说出口来:“喜欢我哥吗?”

    付云晴尝了尝一块藕夹,想了一想,忽而又狡黠地望了苏月娄一眼:“你以为,我这次出来,我爹那老滑头当真不知道?”

    苏月娄像是明白了什么,心里突然有点堵。

    “所以,你过来,其实是为了我哥?”

    “也不全是。”付云晴实诚地回答道:“起码,逃婚是真的。想见你也是真的。”

    苏月娄听到这里,心里既有些失落,又有些暖:“反正我哥迟早是要娶个嫂嫂的。比起别人,我宁愿是你。”

    “哈哈,够义气。”付云晴听了,心里也暖暖地:“要是我有一天成了你的嫂子,我就天天给你买吃的穿的用的,比你亲哥对你还好!”

    “吱呀!”正在这时,仙云阁主院的门被人打开了。付云晴抬头,就见到了端着糕点的苏君安。

    付云晴和苏君安面面相觑。苏君安走到桌前,将那盘点心放到桌上,栗子糕特有的甜香就散发开来:“你们在府里玩儿,我等会儿去一趟军营”。

    付云晴将口中的茶点咽了下去,犹豫了会儿,鼓起勇气道:“安少爷,你……你好啊。”

    “安少爷,原来你在府里,也做这样的粗活啊。”付云晴唯恐刚刚那番话被苏君安听了去,又不知道说什么,看苏君安黑着脸,便哂笑着开口问道。

    “你竟从兰城跑到京都来。”

    “是……是啊。我想苏二了嘛。”付云晴看了看苏月娄,弱弱地回答道。苏月娄拿起一块栗子糕尝了尝,觉得味道不错,又拿起一块递给了付云晴。

    “苏二这两天身上有伤,你跟她要好,在仙云阁陪她也好。只一样,她最近身子弱,别跟她玩疯就行。”

    苏君安转身准备离开,又顿了顿,犹豫了会儿,还是说道:“还有,苏二有父亲和哥哥疼她,不需要什么嫂子。”

    说完,头也不回地离开了。留下苏月娄和付云晴面面相觑。

    “切!”付云晴觉得有点丢人。

    “噗。”苏月娄却被她逗笑了:“好啦!听见了就听见了,难不成还想把话收回来不成?”

第一百零二章 留客小住

    “苏二。”付云晴看着苏月娄:“你哥哥说你受伤了?伤哪儿了?严不严重?”

    苏月娄摇摇头:“也就是前两天从马上摔下来,后脑勺磕碰了。幸亏遇到了神医,现下已经没大碍了。”

    “我竟不知道你受了伤。”付云晴站起来,执意要看苏月娄的伤口,眉眼间的心疼不像是假的。

    “我离开家的时候,从家里拿了些补血丹来,若是遇到失血或是贫血的时候可以吃一颗。”

    付云晴说着,在一旁的小香盆中洗了手,又擦了手。她从袖中拿出一个白玉瓷瓶来,拿出一颗补血丹递给苏月娄:“你吃下,我才放心些。”

    苏月娄不肯:“我都没什么大碍了,不必吃的。”

    “没大碍也吃下,补气养血的。”付云晴亮亮的眼睛望着她。苏月娄无法,接过来吞服了下去。

    “等会儿父亲上朝回来,我们便去前厅和他一起用膳,现下你就先待在仙云阁。”苏月娄喝了口茶水吞掉补血丸,说道。

    “可是……你爹会不会将我送回兰城去?”付云晴担忧道。

    “应该不会。”付云晴一路从兰城到京都,若是南康侯有心抓她回去,想必就不会任她跑了这么远,到京都了:“等会儿见了我爹,就说是你爹允了你来京都的,不就可以了?”

    付云晴是南康侯的掌上明珠,大概是南康侯想让付云晴为自己的婚姻大事做回主,又拉不下脸明着放她来苏府。所以才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任她自己到京都来。

    既然苏月娄能看透,苏父又怎么会看不透?

    “可是我都吃饱了,等会儿还吃?”付云晴说道。

    “现在还早呢,再过一两个时辰,等我爹回来,再吃点也不打紧。”

    “嘿嘿!”付云晴嘿嘿一笑:“苏二,你们京都的人,都像你这样好说话吗?”

    说着,付云晴的目光被一旁的妆奁吸引了,于是两眼放光地走上前去:“苏二,原来你闺房里有这么多好看的宝贝啊?”

    付云晴好奇地翻看着苏月娄的妆奁。她有着小女儿般的心思,苏月娄本不爱这些金银,又觉得付云晴十分好相处,不是诡计多端的人,也就由着她了。

    付云晴拿了簪子镯子等物件首饰在铜镜前一一比划:“苏二,其实我觉得,京都的首饰要比兰城的首饰好看许多。”

    苏月娄在一旁看书:“你要是喜欢,用午膳的时候跟我爹说说,没准儿我爹就能让我们下午或者明天出府去了。到时候你想买什么买什么。”

    “京都的街市热闹非凡,也都有各种新奇的玩意儿呢。保管很多你没见过。”

    “真哒?”付云晴一听来了劲头,下一秒却又担忧起来:“可是你受了伤。要是我把你带出去,你身体吃不消怎么办啊?”

    “不碍事的,除了后脑还有点疼,已经没有大碍了。”苏月娄拿了毛笔在宣纸上写写画画:“我爹也不会拘泥于小节。要是知道你来了,他还怕你在京都住得不习惯呢。”

    “是吗?”付云晴眼里又亮起了光彩:“我先前来的时候,是见京都很繁华的,大街上也挤满了人。可我着急找你,所以一路过来,都没有好好停下逛一逛。”

    “你也是。”苏月娄笑道:“走了这么多天,竟也不累?说起逛街就来劲儿?”

    “不累!”付云晴实诚地回答道:“累的是巧云巧月,还有一路赶马的轿夫。”

    “噗……”青绾昀湘和巧云巧月听了,都笑了起来。

    苏月娄这才注意到与付云晴同行的巧云巧月两人。她们也是风尘仆仆的模样,从她们进来的时候开始,都在伺候付云晴,也没有吃过东西、休息过。

    “昀湘。”苏月娄吩咐道:“你将她两个带下去,吃点东西,再换两身衣裳。”苏月娄说着,看向付云晴:“你也是,好歹也是大户人家的千金小姐,现在竟然这样狼狈。要是我爹见到了,一定会怨我招待不周。”

    “青绾。”苏月娄又吩咐道:“带付小姐去我的浴池洗漱吧,洗漱过后换身衣裳。”

    “你们几个,去禀报张姨娘,就说兰城的付家八小姐到了,中午准备些好酒好菜。还有将仙云阁的次院腾挪出来,打扫一番,要是付小姐愿意在仙云阁,就让她住在次院。”

    “是。”几个丫鬟双双离开,去安排事宜了。

    付云晴和巧云巧月离开之后,仙云阁只留下苏月娄和几个粗使丫鬟,整个屋子一下子安静了许多。

    昀湘给巧云巧月拿了换洗的衣物后,又带着她们来到女婢用的浴池。等巧云巧月进了浴池后,她便一个人坐在门外,望着远处出神。

    前些天本来是好意请秦歌吃饭的。没想到因为自己的臭脾气,竟然将秦歌骂了一顿,还闹了个不欢而散。

    她后悔死了。

    现下也不知道秦歌是怎么想她的。上次他说过不需要用度之物了的,这倒让她没了去见他的理由。

    昀湘正想着,忽然看见不远处,仙云阁的次院门开了,进了几个丫鬟小厮,拿着扫帚抹布等物件,准备打扫。

    昀湘见了,也顾不得在外面等巧云巧月,起身向次院走去。

    “你们干什么?”昀湘进了仙云阁,就与一个正在扫地的丫鬟面面相觑。

    “昀湘姑娘,二小姐说了,若是付小姐要住在仙云阁,就将次院开辟出来,让付小姐住在这里。”那扫地的丫鬟答道。

    昀湘听了这话,愣了一会儿,又喃喃道:“是……付小姐要住在这里么?”

    昀湘心里有些失落。这是秦歌曾经住过的房间,现在,也彻彻底底不属于秦歌了。他在仙云阁的最后一点生活气息,就要消失了。

    “是啊,二小姐让我们即刻收拾出来的。”那丫鬟以为昀湘在问,便实诚地答道。

    “可是……若是秦歌他以后要回来,那他怎么办?”

    那丫鬟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索性没有回答她,转身到另一边扫地。

    昀湘进了里屋,几个丫鬟正用鸡毛掸子擦拭房里的灰尘,小厮正搬动里面的衣柜。

    这房间从前昀湘经常来打扫,所以并没有多脏。只是昀湘看到这一幕,心里还是有些失落。她也知道,秦歌大概是不会回来的了。

    “你们都出去吧,这里我来打扫。”昀湘说道。

    “姐姐,二小姐吩咐我们今天将次院腾出来,你一个人……”

    “放心吧,出了事情我兜着。”昀湘是苏月娄的贴身丫鬟,权利也比旁人大些,这会儿既然这样说了,底下的丫鬟小厮自然不敢再说什么。几人互相望了望,便退出了里屋。

    昀湘这才坐在秦歌曾经坐过的床沿,抚摸着软丝的被子,心里惆怅。

    她呆坐了好一会儿,估摸着该收拾了,才将里屋的物件一件件往外搬。需要置换的无非是些空箱子之类的,还有些几本秦歌没有带走的书,和他从前睡过的被褥枕头。

    从前秦歌走的时候,他们已经将屋子收拾了一遍,当下也没有太多需要腾挪的。

    昀湘一件件地收拾着,最后将秦歌的枕头被褥揭起,这才看见下面藏了一枚玉佩。

    玉佩挽着同心结,有着秦歌一如既往的整洁清秀。她将那玉佩拿起来,却见那玉佩的同心扣上镶着一颗红豆。

    同心扣上还刻着一排极小的字:玲珑骰子安红豆,入骨相思知不知。

    他是如此,她又何尝不是如此呢?

    昀湘将那玉佩收好,想着以往跟秦歌相处对话的点点滴滴,也是十分惆怅。

    这厢巧云巧月洗漱完,就一路问路去了苏月娄的房里,此刻付云晴也收拾妥当。几人又坐了会儿,说了些话,才一同往前厅走去。

    付云晴穿着一件石榴色的裙子,和苏月娄并肩去往前厅。就见张姨娘和苏府已经在主位上落座了,苏君安今日也在府里,此刻坐在苏父的一侧。

    大概是得知了付云晴来苏府的消息,今日苏父用午膳也来得早些。

    付云晴跟在苏月娄身后,一同进门:“晚辈是南康侯府的八女付云晴,见过镇国将军伯伯,见过张姨娘,见过……安少爷。”

    付云晴和苏月娄熟络,才在她面前肆无忌惮。现在见了苏家一家子,一言一行都十分得当,颇有大家闺秀的意味。

    “哈哈哈!老夫也是听说你来了,想着该用午膳了,才来了前厅等你。”苏父摊手示意付云晴坐下:“坐。”

    “谢将军伯伯。”付云晴莲步轻挪,到了苏月娄身旁坐下。

    “开膳吧。”苏父说着,夹了面前的一块焖葫芦鸡放到付云晴碗里:“你一路过来,想必一定饿了累了。多吃些,张姨娘和君安兄妹都好相处的。”

    “是。”付云晴小声应答着,夹起苏父夹的菜,小口吃着,与刚才在仙云阁狼吞虎咽的形态相差甚大。

    “我与南康侯是旧识,早年一起上过战场,也是有些交情的。”苏父问道:“可是你父亲想起老夫了,又抽不开身,所以让你来苏府看看?”

    苏父这问话,分明是给付云晴台阶。

第一百零三章 套鹅

    “是。”付云晴顺杆往上爬:“前些日子安少爷巡游到了兰城,父亲见伯伯的孩儿都这么大了,又这么能干,所以想到了年少意气风发、与伯伯挥剑疆场的时候。”

    “但是父亲日理万机,实在抽不开身来,所以让孩儿过来看看伯伯,跟伯伯问好。”

    付云晴的情商不低,这一番话即表示了南康侯对苏父的思念,又将在场的人都夸了。当下几气氛便活络起来。

    “哈哈。”苏父打心眼里喜欢付云晴:“你第一次来京都,一定还没有好好逛逛吧。下午,我便让安儿陪你去逛街。要是你一路过来累了,那就明天,你来京城,一定要看遍了风景再回去。。”

    付云晴听了,红着脸低头吃菜。

    “父亲,下午孩儿须得在军营和宋陵商量些事,恐怕没有时间。”苏君安不想付云晴抱有幻想,于是斩钉截铁拒绝道。

    “既然是军营里的事情,就应当以事业为重的。”付云晴知趣地答道。

    “爹,正好我最近无事可做,不如明天我跟云晴去逛街吧。”苏月娄提议道。

    “不行。”苏月娄话音刚落,苏君安就反对道:“你身上有伤,这几天就在府里待着,哪儿也不许去。”

    “我已经好了!”苏月娄反驳道:“曹大夫说过我只要按时吃药就好,哪有说不能出去的。”

    “好,哈哈。”苏齐章不拘小节:“既然月儿没有大碍,那就陪云晴去逛逛。一点小伤,不打紧。”

    苏君安这才停顿了会儿:“我让吴昊跟着你。”

    付云晴知书达理,又懂得哄人,这顿饭吃得很是欢乐。直到苏君安去了军营,几人才又说了会儿话,才散去了。

    仙云阁的次院也腾出来了,付云晴将行李交给巧云巧月布置,又小憩了一会儿,才与苏月娄一同去了街市。

    这几天天气难得地暖和些。两人带着吴昊,还有青绾昀湘、巧云巧月,一路乘着轿子来到街市,付云晴的目光就被街市上的小贩们吸引了。

    京都的人衣着繁华,街市上各种吃食,各种杂耍,付云晴拉着苏月娄看了一路。

    “苏二,你看!”苏月娄顺着付云晴指的方向看去,只见前面有人设了个场地,场外还围了许多人。透过熙熙攘攘、吵吵闹闹的人群,两人伸长了脖子看,才看见老板手上还拿着许多比巴掌稍大点儿的铁环。

    “套鹅了,套鹅了!”老板大声吆喝道:“五两银子十个圈儿,套中了换奖品啊!各种奖品都有咧!”

    “苏二,我们去试试吧。”付云晴兴致勃勃地说道:“我好歹也学过些箭术,没问题的。”

    “你确定?”苏月娄在苏府呆了这么多年,自然知道这种东西看起来容易做起来难。

    事实上,那铁环被动了手脚,一头稍轻一头稍重,所以想要套中那奔跑的鹅十分不容易。只是一般的人很难察觉到其中的端倪罢了。

    “嗯!看起来真是太好玩了。不过这些人也真是无能,竟然都没套中!”付云晴说着,就拉着苏月娄的手奋力往最前面挤去。

    两人到了最前面,就看见不远处的架子上摆满了各种奖品。有各色的盆栽,剑兰、月季开得煞是好看;还有各式各样的木器;以及各种花瓶古董。

    不过最惊艳、最值钱的,应该还是最高处那一支镶嵌了紫水晶的玉簪子。

    只见那白玉簪通体玲珑,簪头上镶着一颗叶状的紫水晶,向下看,还有精致的紫水晶做成的流苏。一阵风吹过,流苏随风轻动,煞是好看。

    “苏二,我还从没见过你戴上紫色水晶的簪子呢。那支簪子,你喜不喜欢呀?”付云晴问道。

    苏月娄自然是喜欢的。紫水晶就算在京都也极为稀少,有市无价。又因为不可仿制,所以那架子上的紫水晶应当是真的。

    见苏月娄望着那紫水晶簪子半天没说话,付云晴又碰了碰苏月娄的胳膊:“问你呢?喜欢不喜欢。”

    “喜欢,但是……”

    “那不就得了!”付云晴没等她说完,就冲着老板说道:“老板,给我来二十个圈儿。”

    早在两人挤进来的时候,老板的眼光就落在了她们身上。她们衣着华丽,行为举止有着大家闺秀的风范。走街串巷的小贩,就是喜欢遇到这样人傻钱多的。

    见付云晴开口,老板就殷勤地往苏月娄这边走来:“这位小姐,您是看上了什么物件儿?”

    “我要那个!”付云晴手指向了最高处的紫水晶玉簪。

    “哟!那支水晶镶的簪子啊?”老板看了看簪子,又看了看付云晴:“那可是个宝贝,须得套上十五次才能换的,还没有人做到过,将它换走呢。您……您确定要那簪子?”

    那紫水晶簪子下面,的确贴了一张纸条,上面写着十五两个大字。其他的,最多是十。

    这老板说话攻心。他料定付云晴人傻钱多,这番话就是存心让付云晴在这么多人面前下不来台,多换上些铁圈。

    “确定!”付云晴接过巧月递过来的十两银子,递给老板:“给我二十个圈儿。”

    京都虽说大都是富庶人家,可十两银子也不少了。见这姑娘口出狂言,又出手阔绰,四下的人纷纷交头接耳议论起来,周围的人也越聚越多。

    “好咧!”老板脸上笑开了花儿,数了二十个圈儿递给她。

    付云晴站在鹅栏边,手上一用力,一个圈儿向着最近的鹅抛了出去。那鹅见铁圈飞来,吓得大叫一声,扑棱着翅膀跑远了。

    没有抛中,付云晴有点气馁。不过这才抛出了一个圈儿,还不急。

    付云晴又从左手拿过一个圈来,对着只鹅,右手一扬抛了出去。那大鹅些个见了铁圈落下,便纷纷四散而逃。铁圈哐当当落在了地上。

    “哎!”周围的人见了,叹息道。

    想要赚这老板的东西,哪有那么容易的?!

    “我还就不信了!”付云晴来了脾气,又拿过一个铁圈来,朝着鹅群抛去。没有丝毫悬念,铁圈还是咕噜咕噜落了地。

    就在付云晴准备抛第五个圈的时候,吴昊叫住了她:“付小姐,要不我来吧?”

    吴昊是苏君安身边的人,付云晴见自己实在套不准,就将铁圈递给你:“那你试试。”

    吴昊接过十六个铁圈,拿起一个来用手掂了掂,鹰一样的目光看向了老板:“老板,您这个铁圈,有些文章啊。”

    老板理亏,也不知道说什么话来回应,笑容却僵住了。

    吴昊看准了稍远处背对着他的一只鹅,稍一蓄力,铁圈就朝着那只鹅的鹅头飞去。

    为了不惊动鹅,吴昊不像付云晴那样将铁圈抛高,而是使了巧力。铁圈飞得快而轻,众人眼前一花,就看见一枚铁圈不声不响地套在了鹅脖子上。

    “好!”一旁围观的人见他套中了,纷纷喝彩道,一时气氛相当活跃。

    老板见状,心知吴昊恐怕不是个善茬。奈何众目睽睽,他脸上的不悦神色一闪而逝:“恭喜这位公子,套中一个。”

    苏月娄和付云晴相视一笑,回头就见吴昊抛出了第二只铁环。毫无悬念地,那只铁环也稳稳当当落在了一只鹅的脖子上。

    “哇!”四周一阵惊呼,紧接着,众人的掌声和喝彩比吴昊第一次套中鹅更甚了。

    一连套了十四个,周围呼声不断,老板的脸却一次比一次黑。

    到了第十五个的时候,吴昊手中的环出手的那一刻,就听见那老板吹了声哨子,吴昊分了心,出手的铁圈一时没有控制好力道。

    那些鹅听见老板的哨子,也都纷纷朝着他跑了过去。吴昊抛出的那只铁环便哐当哐当落在了地上。

    吴昊不悦:“你这老板,怎么做生意的?”

    “是啊。莫不是看这位好汉快要赢了你的簪子,所以耍赖?”

    “我看就是!先前几个套鹅的人输了钱,他数钱数得可开心了。”周围的人见老板这般态度,纷纷酸道。

    “不曾不曾!”那老板说着,不悦地给鹅们丢了些吃食,又走开了:“只是过了这许久,鹅们不曾吃食,早已经饿坏了。我丢些食而已,少侠,你手里不是还有一个环吗?你继续,继续!”

    此刻鹅们都围在老板刚刚扔下鹅食的地方吃食,离吴昊更远了。此刻要套中,对于吴昊来说也有些难度。

    老板见吴昊迟迟不肯将最后一个铁环,于是开口道:“这位少侠,看你也是个有功夫底子的,不会不敢赌吧?!要是你迟迟不肯抛这个铁环,就将铁环给我,认输得了。”

    “哪里来的无赖!”付云晴听了,怒道:“说好了套鹅的,你将这些鹅引到最角落,不是诚心耍赖吗?”

    “哎,姑娘。”老板听了,也是十分不服气,反对道:“那我问问你,刚刚那铁环是不是这位好汉自己抛出去的?这鹅是不是在说定的栅栏里?”

    “是。”付云晴答道。

    “那不就是了,我又不曾将鹅牵出来,也不曾动过他抛出的铁环,怎么能说我耍赖?”

第一百零四章 黑心老板的报应

    “那你将鹅引到最角落,我们还怎么套?”付云晴不满。

    “那鹅饿了,不得吃食啊?”老板道。

    老奸巨猾!

    “不如这样。”苏月娄在旁边,见状发话道:“我们也去买些鹅食来,将鹅引过来。”

    “好,我去。”青绾听了,觉得可行,便转身要走。

    “哎,不行!”那老板反驳道:“我刚刚已经投了这么多鹅食了,你再投些,是不是想撑死我的鹅呀?”

    “大不了我们将这铁环抛完了,再买些。”付云晴说道。只差最后一只铁环就可以得到那支紫水晶簪子了。她可不想苏月娄失望。

    “不行,每人限购二十个。如果最后一个套不中的话,那这二十个就算作废了。”老板蹲坐在一旁,分明有些耍赖的意味。

    “你很拽啊。”吴昊周身散发着强大的气场,慢慢走到老板面前。那老板见了,也不敢小视,缓缓站了起来:“少侠。”

    “嘿嘿,少侠。”老板赔笑道:“我不是说了吗?您套,套中了最后一个,那支簪子就是你们的。”

    吴昊见这耍赖的厮害怕了,这才回到刚才的位置。

    周围看热闹的人群想看老板出糗,纷纷兴致高涨。只是,这鹅还在角落,纷纷低头吃食,实在不容易套中。

    吴昊看准了一只,像是要仰脖子姿态的鹅。手上一发力,赌了一把。

    很幸运地,下一秒那鹅抬起头来,就被吴昊手中飞出的铁环套中。

    “好!”众人纷纷喝彩。

    那老板刚刚见了吴昊的凶相,又放了那样的话,此刻不敢不给,于是就将自己的宝贝拿了起来,双手朝着吴昊奉上:“客官,恭……恭喜。”

    吴昊拿过,递给苏月娄。

    “几位贵人,既然簪子也拿了,那就移步别处吧。小店也没什么别的珍贵物件儿了,前面也有套鹅的,您们可以去那边看看。”那老板见这几人不好惹,再耗下去只有自己血亏的份儿,于是指着不远处套鹅的几个摊子开口道。

    苏月娄接过簪子,看了几眼,又看了看心疼那簪子心疼得神情扭曲的老板:“谁说的?我见你这古董花瓶些还不错。”

    那老板抬头看她,正想说什么,就见付云晴在一旁帮腔道:“就是!你这个老板欺软怕硬,要是遇到不懂行道的,还不知道怎么忽悠呢。”

    “苏二,我们和吴昊、巧云巧月,还有青绾昀湘,一人买他二十个圈,非让这黑心老板破产不可!”

    “好!”苏月娄也有心让这老板尝一番教训,于是应和道。

    说着,苏月娄已经拿了银子在老板那里换了二十个圈,交到了吴昊手里。吴昊腰间别着剑,一直注意着老板的举止。老板畏惧吴昊,也只能乖乖将铁环交到苏月娄手里。

    不一会儿,货架上少了两个古董碟子。

    青绾昀湘也换了二十个铁环,将几个花瓶换走了。

    见货架上的宝贝流水似地换出去,老板欲哭无泪。今日遇到了硬茬,偷鸡不成反噬把米了。

    一行人全都换过之后,那老板货架上只剩下最底下一排盆栽。

    老板原以为他们总该满意地走了。谁知道这时候人群中有人起哄道:“少侠,替我赢了那盆剑兰吧,我带回去好讨我娘子开心。”

    “我也要!”

    “我也要!”

    “我尽力。”吴昊淡淡答道。说话间,又已经有人用五两银子换了十个铁环,交到吴昊手里。

    不一会儿,就连那几盆“贱卖”的盆栽,也被看热闹起哄的百姓哄抢一空。

    “我们走!”付云晴这才满意了,拉着苏月娄就出了人堆,上了马车。吴昊和几个丫鬟搬着古董、花瓶,还有各种赢来的物件,也跟在两人身后。

    苏月娄上了轿,掀开轿帘,就见那空架子前的老板掏出方才赚的银子来,一边哭着,一边数钱。

    “苏二,你还在看他呢!他活该,谁让他那样耍赖的,活该!”付云晴在一旁,显然刚刚赢了那黑心老板的所有物件儿,出了一口恶气,她的心情还算不错。

    苏月娄放下轿帘,拿出那枚紫水晶簪子看了看。至少,他摆放在货架上的东西都是真的。

    做这一行的,平日里都靠忽悠人赚银子,收入也算不错。可保不齐哪天就会遇到一两个高手,也许就是一会儿的功夫,毕生的积蓄都要付之东流了。

    见教训那老板也差不多了,苏月娄站起来,掀开前方的轿帘。她将一锭金子和一叠白花花的银票递出去,对赶马的吴昊说道:“你回去找刚才的老板,将这一锭金子给他吧。告诉他,以后可不许做这样的事情了。”

    “是。”吴昊接过银票和金子,驭停了马。他在苏君安身边呆得久,做事只听吩咐,不问原因。

    “苏二,你这是做什么呀?那老板这么黑心,之前还想耍赖来着。再说了,输赢的规矩都是他定下的,我们又不曾耍赖,你为什么还要给他银子?”付云晴见苏月娄给老板补偿,愤愤不平道。

    “是。”苏月娄搂了搂付云晴,稍作安慰:“输赢是他定的,我们是没必要给他钱。可是他今天他输得那样惨,我也不愿让人说苏家仗着势力欺负人。”

    “我们赢来的东西对苏府来说不算什么的,可却是人家所有的积蓄了。我也不愿百姓们知道了,传开了,辱没了苏府的名声。”

    “要是是我,我一定不会饶他!”付云晴能够理解了苏月娄,却仍然有些不高兴。

    苏月娄掀起轿子一侧的小帘,向外望去。

    吴昊拿着一锭金子和一叠银票,双手交叠在身后就踱步到了那老板的面前。那老板正在数钱,一抬头就看见吴昊的身子弓下,朝他压了下来。

    “少侠!少侠!”老板见了,慌忙将银子全都揽过,一股脑地塞进胸前的袋子里。

    “少侠我就只有这些银子了,您不会是要小人的命吧?!”老板五官拧到了一团,神色如临大敌。

    “怎么?欺骗人的时候,没有想到这样的结局?”吴昊见差不多了,将银票和金子递了出去:“看你这老板这般奸诈,本不想理会你。”

    “我们家小姐心善,见不得你亏损。”

    那老板见了吴昊递来的金子和银票,当下也不哭了,满怀期待地伸手去接:“真的?你们小姐……当真如此好心?还……还……”他说着,还张嘴在金子上咬了一口。

    十成十的真货。

    吴昊见他收了金子银票,也没再说什么,转身朝着他们驾的马车走去。

    “哟!原本以为他今天遇到硬茬子,要倒霉的,谁知道反倒是遇见了活菩萨?”看热闹的人酸道。

    “是啊!刚刚还哭得那样悲惨,现在乐得合不拢嘴了。”

    “那是哪家的小姐呀?这么大方?”

    “苏府的吧?我好像见过她似地……”

    人群中议论纷纷,那老板也顺着众人的目光,朝着吴昊离开的方向看了一眼。却见那阔小姐将轿帘放下,吴昊驾着马车走远了。

    京都的繁华一直从早到晚,付云晴和苏月娄并肩而行,又去看了卖艺的耍功夫、做翻糖的捏糖人,又放了烟花,买了些糖炒栗子、松子、梨膏糖等吃食,玩得尽兴的时候,已经华灯初上了。

    两人在天景楼吃过了饭,才在吴昊的劝说下回了府。

    苏月娄和付云晴在街上玩得尽兴,一路欢欢喜喜地回来。她们有说有笑地下了马车,却见苏君安黑着脸,正站在苏府的大门口。

    “哥哥。”苏月娄高兴地小跑过去:“你也才回来吗?”

    她笑着,将手中的松子举得老高:“这是我和云晴买的松子,你要尝一尝吗?”

    “去前厅。”苏君安淡淡地说完这几个字,转身拂袖就走了。

    “你哥哥真是的,竟然这样不给你面子啊?”付云晴问道。

    “他很少这样的。”苏月娄有点沮丧:“也许是我回来太晚,让他担心了。”

    “是啊,二小姐。”门口的家丁见了,忍不住说道:“安少爷下午早早地就回来了。过一会儿就到门口巴望着,还差了人去寻你们,直到你们回来。”

    苏月娄撇了撇嘴,这才觉得自己有些愧疚了。她让青绾昀湘将买来的物件儿都放到仙云阁去,这才往前厅走去。

    只是两人在外面逛了一天,放烟花的时候还被火花燎了裙子,衣裙上也沾了些灰,衣着看起来有些狼狈。

    两人进了前厅,就见桌上摆满了菜肴,苏父和张姨娘正襟危坐,显然还没有用晚膳。

    前厅的气氛有些凝重,苏月娄一进来,就看见父亲神情严肃的脸。

    “爹。”苏月娄福了福身,向苏父行礼。

    “用膳了吗?”

    “用了。”

    “家训还记得么?”苏父开口。

    “记得。”苏月娄的心都要沉了下去,还是如实答道:“若是得了准许出去玩,除非特殊情形,否则须在戌时前回来。若有违者,责打三十脊杖。”

    “知道你还犯?”苏老爷不怒自威,话一出口,在场的人连大气也不敢出。苏君安也变了脸色。

第一百零五章 替她受罚

    “老爷,算了吧。”

    张氏在一旁替苏月娄说话:“二小姐正是贪玩的年纪,又难得遇到情投意合的朋友,难免一时忘了时辰,您先消消气。”

    张氏说着,抬手为苏老爷斟茶。

    “国有国法,家有家规。”苏父却不愿就此了结:“不能因为她是嫡出就纵容。”

    “苏伯伯。”付云晴在一旁,躬身行礼不肯起来:“要说错,我的错才最大。先前苏二拉着我要回来的,是我不肯。伯伯,您要是一定要罚,就罚我好了。”

    “不干你的事。”付云晴是客,苏父跟付云晴说话,语气倒是缓和了许多。可是在这件事情上,却没有转圜的余地:“该罚必须罚!”

    “父亲。”苏君安也站起来,躬身道:“妹妹前些天才受了伤,现下还没有好全。父亲要罚就罚我好了,我跟妹妹是血浓于水的情谊,可以为她受罚的。”

    “哥哥,我不需要,我……”苏月娄话还没有说完,苏君安一个凌厉的眼刀就瞪了过来。

    “你倒是有本事,这么多人为你说话。”苏父望着苏月娄,态度却似乎不变:“来人,将她拖下去,脊杖三十!”

    “是。”在苏府苏齐章是说一不二的主。他话音刚落,就有人前来,将苏月娄架了出去,放在了门外的长凳上。

    这些人都是苏老爷的人,根本不会徇私,更不会手下留情。

    “啪!”一棍打下来,苏月娄的背上猛地一疼。

    刚打过一棍,苏月娄背上一阵温热,就感觉有人欺身上来,用自己的身体护住了她。

    “哥哥。”苏月娄诧异地回头,就看见苏君安欺上来的脸。为了不压疼她,他双手撑在了长凳上。

    “别动。”苏月娄想反身推开苏君安,他说道。苏君安力气甚大,苏月娄根本推不开。

    “啪!”又是猛地一棍。苏君安一声不吭,捏紧了拳头默默承受着。前不久,他才因为没有看护好苏月娄,自己领了二十脊杖。现在受起来,一定是异常煎熬的。

    “老爷。”张氏劝慰道:“兄妹情深,二小姐也知道错了,不如……”

    “既然他有心袒护,那就打吧,继续打!”苏父说道。

    “啪!”又是狠狠的一棍。苏月娄见苏君安冷汗直冒,便用自己的双手叠在了苏君安紧握着的拳头上。

    ……

    这短短的半刻钟,在苏月娄眼里却无比漫长。好不容易挨完了三十军棍,苏君安才起身来,头也不回地往延思院走去。

    若是其他人,在这么短的几天时间挨上四五十脊杖,早已经受不住了。

    “哥哥。”苏月娄追上他,有些心疼地说道:“我扶你回去吧。”

    苏君安乜了一眼苏月娄被烟火燎得焦黑的裙边:“你先去换身衣裳,再来找我。”

    苏君安说完便走了,苏父转身向屋里走去:“用膳吧。”

    苏君安走后,苏月娄愣愣地站在原地。还是付云晴来拉她,她才回过神来:“你哥哥对你真好呀。赶紧回屋换身衣裳,去看看他吧。”

    苏月娄跟着付云晴回仙云阁,想着苏君安为自己受了两次罚,心里就越发愧疚。付云晴见苏月娄情绪低落,也便没有再说什么。

    付云晴要是知道苏府家训如此严格,也不会拉着苏月娄在外面疯玩到现在了。

    苏月娄换了身衣裳,跟付云晴说了声,就拿着金疮药去了延思院。

    吴昊正在里屋给苏君安上药。吴昊一介武夫,指节粗糙,三番两次将苏君安的伤口弄得生疼。

    苏月娄来了也没让人通报,三两步就走到了延思院的里屋外。

    “哥哥。”苏月娄念着,就推开了苏君安的房门。

    苏君安猝不及防,一拉衣袍将自己的衣物敛了敛,正准备系上腰带的时候,苏月娄却推门进来了。

    他坐在床上,身上的袍子耷拉着,稍不留心,袍子便向下滑了一滑,露出坚实的胸膛来。

    “你这个时候进来干什么?”苏君安望着推门就进来的苏月娄。她的脸上,却没有丝毫少女的羞赧。

    “我来看看你。”苏月娄双手捧着金疮药的瓶子,垂头说道:“今天都是我不好,害得哥哥替我受过。”

    今天苏月娄夜深才回家,苏君安心里也有火气。他沉思了会儿:“你先出去,等我上好药后,再来说你。”

    苏月娄却站着不走:“我……我须得亲自给哥哥上药,看过哥哥的伤势后,才放心些。”

    “月儿。”苏君安皱眉:“你是女子。”

    “今日都是我不好。”苏月娄说着,眼泪就连珠子似地落了下来:“若是我不能为哥哥做些事情,看看哥哥的伤势,我会一直忧虑的。”

    见到苏月娄落泪,苏君安心里的火气消了大半:“你别哭。”他这样说着,看了看吴昊,吴昊便识趣地退下了。

    苏君安趴在床上,任由苏月娄将他的衣服掀开。

    苏月娄看着苏君安触目惊心的伤口,轻咬了下手指:“伤这么重,曹大夫有没有来看过?”“不曾,都是些皮外伤,敷上药,几天就见好。”

    苏月娄知道苏君安性子倔强,也没再争执。她将药瓶子的木盖打开,轻轻蘸了些药膏,抹在了苏君安的伤口上。

    苏月娄的指节和着药膏,冰冰凉凉的,掠过苏君安的伤口,让他心上泛起了涟漪。

    苏月娄细致地替他涂抹了药膏,才一言不发地离开了延思院。

    今夜苏月娄受了罚,整个苏府仿佛沉寂下来了。苏月娄回了仙云阁,安排好了付云晴的住处,才回房歇下了。

    因为今晚的事情,苏月娄一夜未眠。第二天一早起身,出了里屋,就看见昀湘端着水盆候在外面了。

    昀湘进了屋,替苏月娄递上干净的湿帕,苏月娄擦了脸。昀湘却慢吞吞地湿帕洗了一遍又一遍,也不离开。

    苏月娄就算心里一直记挂着苏君安的伤,也瞧出了昀湘的异常:“你今天是怎么了?这湿帕洗了三五次,还没洗干净么?”

    “小姐。”昀湘开口:“以往小姐说过的,每过上个十天半月,就要差人去看看秦公子。奴婢一次也不敢忘,今天刚巧到了日子了。”

    “这样啊?”苏月娄想起,是有这么一回事的。可是从她跟苏君安巡游以来,已经很久没有听到过秦歌的消息了。

    “说起来,秦歌也是帮过我的人,是该去看他的。”苏月娄想着,昨天也是玩得过了,竟忘了去看看秦歌。

    “你往常去,他还好么?”苏月娄问道。

    “他很好,他做事认真可靠,深得顾老板的信任,如今在顾家衣铺也算是二把手。奴婢每每去,他也总问起二小姐。可见对二小姐也是感恩的。”

    “昨天我挨了那样大一通罚,哥哥也为我受了伤。我若是今天再要出去,可就不识时务了。昀湘,今天你去顾家成衣铺走一趟吧,也算是帮我向秦公子问好。”

    昀湘眼里浮现光彩,仍向着苏月娄福了福身:“是。”

    得了苏月娄的准许,昀湘就将水盆端了出去,一路走着过仙云阁的院子,去自己房里拿些备给秦歌的东西。

    她虽然心里十分高兴,可也生怕叫苏月娄看见,瞧出了端倪。然而苏月娄也是活了两世的人了,怎么会看不出昀湘的小心思。

    “往常都是昀湘去看望秦公子的么?”昀湘走后,屋里剩下青绾一个人,苏月娄便淡淡问道。

    “是,奴婢经常忘。倒是昀湘姑娘记事些。”青绾答道。青绾大概是知道昀湘对秦歌的心思的,可她一向不喜欢告黑状,只替昀湘打了个圆场。

    “这个年纪的小姑娘,是该有些小女儿心思的。只要做好自己分内的事情,这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方才苏月娄同意昀湘去看望秦歌的时候,透过铜镜,她便已经捕捉到了昀湘一闪而逝的喜悦。

    从骨子里喜欢一个人,是藏不住的。

    苏月娄任由青绾替自己梳妆打扮:“只是,若是爱而不得的话,便会经历一番痛苦了。我倒是心疼你们,怕你们遇上石头心的人。”

    “小姐。”青绾轻笑:“你比我们还要小上一两岁了,怎么说话的口气这样老成?”

    “哎。”苏月娄轻叹了口气,便没再回答。

    秦歌一向孤傲冷淡,早年经受过那样大的苦难,是不会因为几面之缘就凭空喜欢上一个人的。昀湘的感情就像蔓延的烈火,反而会让秦歌觉得无所适从。

    两人未来的结局,苏月娄仿佛一眼就能看穿。

    苏月娄轻轻拍了拍额头,将刚才的想法拍散。罢了罢了,看破不说破,说破必有过。以后的事情交给以后吧,哪个少女没有对不可能的男子动过心呢?

    昀湘回了自己屋里,便拿出了自己为秦歌缝的鞋,仔细地看过后,才放进一旁的包袱里。她将昨天从次院找来的玉佩也放进了包袱,却又觉得不妥,又将那枚玉佩取了出来。

    那可是她留下的唯一一件秦歌的东西!

    上次秦歌说了不需要金银衣物,这次昀湘便备下了一双鞋、一些吃食,一直心心念念等到了快到中午,才动身去看望秦歌。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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嫡女苏月娄被亲妹妹和夫君联合陷害,死于非命,重生在十四岁那年。一路踩着鲜血和眼泪,登上权利的高峰。可是逆天改命,不得善终,有些人,倾其所有地付出,却逃不过命运注定的结局。你说要我长命百岁,你说要我儿孙满堂。 我答应你。重生之王爷的邪妃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重生之王爷的邪妃,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重生之王爷的邪妃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