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六章 失踪
张冲听是毛豆的声音,回头一看,只见他也不知是因为跑得太急,还是过于紧张,面如土色,大口地喘着粗气,心中不觉一惊,急忙走了出来,问道:“出了什么事了?”毛豆慌忙道:“一句话说不清楚,大哥还是快些跟我来吧。”
张冲见状,知道事情不妙,也不多问,跟在毛豆后面急急地往跨院里跑去。进了院子,一眼便看到狗子倒在了正房的门口,张冲顾不上管狗子,几步冲进房间,只见杏花软软地趴在床边,床上空空如也,哪里还有黄蝶儿的踪影。
张冲一边屋里屋外的乱找,一边高声喊着黄蝶儿的名字,但是喊了半天,却没有任何的回应。毛豆跟着四下里转了几圈,突然想了起来,拉住张冲的胳膊道:“大哥,你还记得黑松林的事吗?咱先别急,好好听听,说不定能找到的。”
张冲一拍脑袋,道:“有道理。”便站定了身形,调匀了呼吸了,微闭双眼入起静来。但可惜的是,任他如何的努力,却听不到一点黄蝶儿的声音。张冲长叹了一口气,心中暗道:“难道蝶儿这次真的是离我而去吗?”想到这儿,神色便暗淡了起来,抬眼看到狗子仍然躺在地上,便道:“先别管蝶儿了,救人要紧。对了,大河呢,怎么没有看到大河?”
毛豆急道:“你病倒后,我怕这边有闪失,便设了暗哨,大河应该是躲在暗处。”张冲心中更惊,大河身手不错,又在暗处,难道也着了人家的道,急忙对毛豆道:“赶紧找。”
没等张冲吩咐,毛豆已经爬到假山顶上,四下里看了看,叫道:“找到了,在竹丛里。”张冲转眼看去,果然见竹丛之中有团黑影,象是一个人趴在那儿,急忙跑过去,定睛一看,果然是大河,只见他也是昏昏地睡着的,便抬头喊毛豆道:“你快些下来,过来帮忙。”两个人把大河抬出来,放到狗子身边,张冲仔细看了看,道:“应该是中了**,你去找桶水里,拿凉水一激,他们也就醒了。”
毛豆听了急忙跑到门房,推开门,见那老苍头也躺在床上人事不醒,也顾不得管他,只四下里打量了一下,见门后放了个水桶,便跑过去拎了出来,就着水池里打了半桶水,来到狗子身边,正要当头浇下去,却听身后有人高喊:“住手!”
张冲和毛豆听了一惊,急忙回头观瞧,原来是康神仙快步走了进来。只见他几步来到二人面前,对毛豆道:“先不要动。”说着低下头去,看了看狗子和大河,这才抬起头来,慢慢道:“他们中的应该是一种叫作“昙花梦”的**,这种**遇冷水能解,但解得急了,会对人的脏器造成伤害,你们不要莽撞,等我去取解药来。”
等康神仙拿了解药出来,二人便按着他的吩咐,将解药给大河和狗子服下。过了一会,狗子先睁开了眼,说了一声:“头好晕。”说话间大河也睁开眼,见二人醒了过来,张冲和毛豆这才稍稍放下心来。康神仙又道:“先不要让他们起来,就躺在那儿,等头晕劲过去了,就没有事了。”
这时,张冲忽然想起了杏花,急道:“老神仙,屋里还有一个。”康神仙摆了摆手,道:“我刚才进屋时,已经看过了,杏花姑娘中的**浅,不用解药,再过一会,就该醒了。”
毛豆看着大河,问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嫂子呢?”大河迷迷登登地道:“我也不知道,只记得在那竹丛里蹲着,突然就困得不行了,便睡着了,接下来就不知道了。嫂子不是在屋里吗?”毛豆恨道:“你说你是做什么吃的?中了人家的**都不知道。”大河怪道:“我们中了**吗?”狗子也叫起来,道:“怎么会这样,又没有外人进来,这没有道理啊?”
康神仙笑道:“若要连你们都能察觉到,这施**的人也就不要混了。你们也不要乱想了,这‘昙花梦’是翠峰山积玉洞清水庵的独门**,二位中招还觉得冤吗?那辣手文君本就是清水庵的弟子,人家来寻,也是情理之中的事。”康神仙边说,边朝着张冲这边偷眼瞧。
张冲刚才进来时看了一圈,心里其实基本上已经有数了。现在非要除黄蝶儿而后快的只有万林峪一家,但现在官府兵围万林峪,他们自顾不暇,连暗桩里能打的人都抽了回去,可见山寨的形势不是一般的紧张,他们不可能也没有能力再抽出来得力的人来做这件事。
狗子他们只是中了**,除此之外毫发未伤,而且屋里也没有任何的打斗痕迹,应该是熟人下的手,他便很容易的想了两个人,静逸或者张文宾。因为找不到证据,之前他也只能是猜测,现在听康神仙说“昙花梦”是清水庵的独门**,心里倒真的松了一口气,毕竟现在黄蝶儿无论落到她们俩谁的手中,都不会有危险,这样也算是不幸之中的万幸了。
康神仙见张冲一脸的平静,倒是真的有些意外,其他的因素基本被他排除掉了,能引发张冲神智混乱的就只剩下辣手文君了,可看现在张冲的神情,不仅没有发狂的先兆,甚至连紧张都不是那么强烈,心里便疑惑起来,暗道:“难道他的这病另有根源?”
几个人在外面说话的功夫,杏花不知道什么时候也醒了过来,张冲一抬头,见杏花在门框上,呆呆地往外看,神情木木的,吓了一跳,急忙跑过来,小声地问:“妹子,你感觉怎么样?”杏花没有回答,连表情都没有什么变化,张冲的心里更没有底了,急心转过头来,问康神仙道:“她这是怎么了?”狗子看了,也从地上挣扎着站起来,来到杏花身边,伸手将她抱在怀里,轻轻地道:“不怕,哥在呢。”
康神仙笑了笑,道:“杏花姑娘现在药劲还没有完全过去,神智还不清醒,你们把她扶到床上去吧。大家都不用担心,她只要再躺一会,就一点事也没有了。”
“大哥,我出去找找吧,看看有没有大嫂的线索?”毛豆见大家都平安无事,便拉了拉张冲的衣襟,小声道:“总窝在这里也不是办法。”康神仙听了笑道:“不用费那个力了,若要找人直接去翠峰山便是。你们若不相信,只管去找,我还有事,就先走一步了。”
杏花又躺了一会,才清醒过来,招了招手,唤过张冲,小声道:“我有话要对你说。”张冲听了,便对大家道:“你们都出去吧。”等众人出去,杏花才开口道:“是周婆子。”张冲楞了楞,问:“什么周婆子?”杏花道:“带走蝶儿姐姐的是周婆子。”
张冲这才想起来原来是一直在这边照顾那个受伤妇人的婆子,便问:“你是怎么知道的?”
杏花叹了口气,道:“我早就该想到了。西厢房的那个妇人前天就没了,可周婆子昨天仍然过来了,我只道是康神仙安排过来帮忙的,也就没多心。以前每次去灶上拿饭的时候,都是她帮我拎着的,若是想动手脚,再容易不过了。”张冲问道:“如此说来,她是有这个机会的,但动机呢?”
杏花摇了摇头,道:“我也不太清楚。这几天蝶儿姐姐心情不好,连带的我也没什么胃口,晚上只吃了几口,所以我中的**才浅了些。当时,我迷迷糊糊的,听到有人在和姐姐说话。她们两个人说得很快,好象是在吵架,可是我听不清楚她们在说什么,只断断续续地听了几句什么师父、公子,张先生的,虽然我没有看到那个人的脸,但我能听出那人的声音,绝对就是周婆子。你说他们是不是用你来威胁姐姐,姐姐才跟着她们走的?你可要小心了。”
张冲苦笑着摇了摇头,他心里清楚得很,周婆子口中的张先生绝对不是他,而是张文宾,便道:“谢谢妹妹,你不用担心,我心里有数。你记着,这件事只我知道就行了,再不要告诉任何人。”
如今黄蝶儿走了,这跨院也就没有继续再待下去的必要了。张冲叫过众人,道:“收拾一下,我们离开这儿,去易安和小金汇合。”狗子怪道:“我们不去找嫂子了?”张冲没有说话,沉着脸站在那儿,过了许久,才慢慢地道:“现在情况已经不是那么明了了,我在这里郑重地提醒大家一句,为了大家的安全,今后无论谁再见到黄蝶儿,都要多长个心眼,凡是涉及我们的秘密,或者行踪安排的事情,绝对不可以对她说。究竟她是友是敌,已经不好判断了。”
自从张冲吐血以后,事情好象全都变了,这一点大家几乎全都或多或少地感受到了,只是谁都想不清楚,也说不出来。张冲的话,好象把蒙在大家眼前的薄棉纸捅了一个小洞,大家突然觉得眼前一亮,但又找不到那亮光的来源,依然有些无所适从。
张冲却没有和大家商议的意思,说完这些话,便直接开始安排起行程来,大河自在跨院收拾东西,毛豆则继续出去打探消息。狗子带着杏花先回家一趟,毕竟中秋节就在眼前,到了家门口了,怎么着也得看望一下父母,顺便将买的东西带回去。接下来他们要在易安久住,以后有的是机会去狗子家,所以这次大家便不跟着一起过去了。又嘱咐狗子速去速回,最迟明天上午一定要回来,明天午饭前必须离开宝山镇。安排完了,大家各自去忙不题。
第一百零七章 他乡遇故知
中秋节是个大节,即使在宝山镇这样的小镇子上,张冲还是能感觉到浓浓的节日气息。站在院子里,看着伙计们来来回回地忙着张灯结彩,张冲忽然觉得有些凄凉,这次与黄蝶儿重逢,他一直以为这个节日一定会是一个喜剧,即使万林峪众匪阴魂不散,最不济也是个闹剧,万万没想到,节日来了,曲未终人已散,生生变成了一场悲剧。
“少爷今天的气色看上去看多了。”张冲正在那儿发着楞,老吴走了过来,笑道:“我家先生叫我过来看看,要是少爷有空,就请过去坐坐。”张冲朝老吴点了点头,笑道:“老神仙招唤,便是没空,也得有空。”老吴笑道:“少爷真是风趣,我家先生还安排了些别的事,劳少爷的驾,等我一等,忙完了再过来请您。”张冲笑道:“只管去忙,我等你便是。”老吴又道:“少爷身子金贵,还是回房里歇着吧,院子里风大。”张冲摆了摆手道:“没有关系,在屋里已经待了半日,我只在这里透口气,你且去忙吧。”老吴应了声,便转身忙去了。
毛豆急匆匆地走了进来,见张冲院子里站着,快步走过来,悄声道:“有桩怪事,我们借一步说话。”张冲看了看四周,道:“这里四下藏不住人,便在这里最好。”毛豆笑道:“也好。刚才我回来的时候,见四五个人赶着一辆车进了镇子,为首的却是那天来闹事的那个疤脸汉子。”
“哦。”张冲有些奇怪,问道:“万林峪不是让人围了吗?他们又来做什么?”毛豆低声道:“我也觉得奇怪,便跟了上去。他们将车赶到镇子南边的一家院子里,便再也没有出来。我去周围人家打听了一下,这家院子的主人有些不尴不尬,好象也是山上的眼线。”
张冲顿了顿,突然笑道:“别是李大头撑不住了,把值钱的玩意转出来了吧。”毛豆点头笑道:“我也是这么想的。”
张冲立刻来了兴趣,拿手指点了点毛豆道:“你不是想打这车货的主意吧?”毛豆没有明说,只嘿嘿了两声算是默认了。张冲便道:“他们一共多少人?”毛豆道:“我看到的,从山上下来的,有五个人。院子里有多少不是很清楚,我只看到了三个。”张冲奇道:“你怎么看的,趴门缝里吗,没让他们发现吧?”毛豆摇了摇头,道:“街面上人来人往的,哪敢那么招摇。那院子的对面原是一家货栈,东家去年出了事,撇下孤儿寡母的又撑不起门面来,只好关了门,这么久了也没卖出去,现在一直空着的。货栈是个二层小楼,我从后面爬进去,到了二楼才发现,上面竟还有一个小阁楼,从那里面看对面院子一清二楚。”
张冲笑道:“李大头的这帮手下也是些饭桶,怎么会选这种地方做窝点?”毛豆道:“可能不是这样,应该是他们先选的这家院子,那座二层楼看上去挺新的,大概是后起的。”张冲道:“院子里面什么样,你可看清楚了。”毛豆道:“都在眼皮子底下,还有个不清楚吗?”张冲笑了笑,道:“这种送到手的财不取,怕是会遭天谴,这样,叫上大河,咱们合计一下。”
正说话间,老吴又走了过来,道:“都忙完了,少爷,咱现在能去了吗?”张冲笑着对毛豆道:“老神仙叫我过去说话,你和大河先商议着,回来咱们再议。”毛豆点了点头,转身回屋去找大河不题。
老吴带着张冲进了内宅的大门,一直往里走,转了几个门,张冲便认得路了,他们去的是书房。来到门前,老吴先进去通报了一声,便出来请张冲进去。
进得屋来,只见康神仙坐在正位上,旁边陪坐着一人,张冲定晴一看,却是飞天神鹞林翼。他乡遇故知,张冲的心里突然有种说不出的兴奋,急忙走过去,行了个礼笑道:“你怎么来了?”
林翼大笑道:“我怎么不能来?康老儿和我说,你在这里,我还不信,没想到真的是你。”张冲笑了笑道:“好久也不见你了,还真是想你呢。你这是从哪里来?”林翼笑道:“刚从你爹那边过来。”张冲听了,心里一动,急忙问道:“我好久都没去看他了,他现在可好?”林翼摇了摇头道:“好不到哪里去,你还不知道的吧,他让人给撞断了腿了。”
张冲听了,大惊道:“谁干的?”林翼想了想,道:“好象是一个叫郑烈的,反正是赵二的人。”
“二当家的?”张冲冷冷地道:“不管是谁的人,敢动我义父,我一定要弄死他。”
张冲满脸的怒气,两只眼睛放出的寒光让康神仙和林翼心头一震,他们两个都是老江湖了,瞬间便感觉 到了张冲身上那股浓浓的杀气。
这么久了,康神仙第一次从他身上感觉出杀气来,那天笑屠夫指示人硬闯跨院时,张冲表现出来的还只是愤怒和紧张,所以当张冲吐血时,他一直都以为只不过是急火攻心,当时还很为老韩头感到悲哀。没想到经了这场事,这个孩子便成长起来,康神仙暗暗点了点头,果然是虎父无犬子,这几口血吐得倒也值。
在林翼眼里,张冲就是个孩子,爱玩好动,却又有些腼腆,没想到转眼之间,却也成了条汉子。林翼见张冲动了杀机,急忙解释道:“也不是故意的,那天那个小子的马惊了,可巧老韩头正出来,就撞上了。不过,你放心,我看那小子倒也象个好孩子,每天过来端茶递水的伺候着,真比你这个儿子更孝顺些,连那赵二也过来看了好几次。你爹嘱咐我一定不要对你说的,我这一见了你,心里一高兴便把这茬给忘了,一时说顺了嘴,你可不要回去跟他说是听了我说的,要不等他见了我,又得和我不算完。”
张冲听了,心里一凉,暗道:“看来义父是有麻烦了。义父是什么身手,一匹惊马能伤得了他吗?这一定是一场阴谋。我现在都怀疑义父的身份,那赵戎是何等聪明的,难道不会怀疑?这分明就是借机接近义父,不过是要摸清他的底细罢了。”但表面是却不敢表现出来有什么疑惑,只道:“算那小子识相,不过,只伺候两天这件事便了了吗?天下哪有这么便宜的事,定要让他赔。”
林翼摆了摆手道:“又不是故意的,也认了罪,赵二打了他三十鞭子,差点没打死,你还要怎样?”
“怎样?”张冲冷笑起来,心中暗道:“这赵二使的苦肉计也太明显了点。”便开口道:“做了错事,挨打当然是应该的。但那是他们的事,我们这边却没有好处,这医药费得赔,另外营养费、误工费、精神损失费,哪样他不得赔,我也不知道这伤势如何,若是日后落下什么残疾,那这赡养费也是少不了的,亏得你提前和我说了,不然到时还真抓了瞎,我回去要先算一算,究竟多少才算合适?”
林翼听了,哈哈大笑起来,对康神仙道:“我看这小三哥真不象韩头儿的儿子,说是钟扒皮的儿子才对,这帐都算到骨头里去了。”康神仙也笑起来道:“冲儿倒真有些钟老五的意思。”
“钟老五是谁?”张冲好奇地问道。
“我们的一个朋友。”林翼笑了笑,含糊地把事遮掩了过去,又道:“我听康老儿说,你让李大头吓得吐了血,可有这事?”
张冲笑了笑道:“康老伯才不会这么说呢,定是你编排的,哪有这样的事,我能怕他。我不过是喝多了酒罢了。”林翼故意逗他道:“你快拉倒吧,喝酒还能吐血啊,撒谎也得看场合,别忘了你眼前这位那可是再世的扁鹊。”
张冲笑道:“我就说没文化,真可怕。喝酒当然能导致吐血,酒对胃会产生刺激,当人大量饮酒再加上呕吐,便会导致胃黏膜的损伤,这时就会出现急性上消化道出血,也就是我们平常所说的吐血。”
林翼听了,对着康神仙笑了起来,道:“人都说跟着好人学好事,跟着巫婆学跳神,小三儿只跟了你几天,便说得就头头是道了。”康神仙急忙摆手道:“这个可不是我教的,倒是冲儿教了我不少的本事?”
康神仙的话大出了林翼的意外,他有些诧异地瞪着眼看了看张冲,又看了看康神仙,惊道:“真的假的,咱家小三这么能耐?”康神仙笑道:“冲儿于医术一道真的是天份极高,算了,说了你也不懂的,天也不早了,我们还是边吃边聊吧?”
康神仙发下话去,几个家人便进来,摆好的桌椅,不大会的功夫酒菜便上齐了,虽说没有什么稀奇的山珍海味,只是些家常小菜,但收拾得相当精致,让人一看便胃口大开。
三人坐定,张冲是个小辈便很自然拿过酒壶,给大家斟酒,林翼就想起来了,问张冲道:“你有没有带酒?”张冲笑道:“我这次出来是有事有办,带什么酒?”
第一百零八章 昙花梦
康神仙见二人说得没头没脑,便问:“你们说的什么酒?我这边这么多好酒,还不够你们喝吗?”林翼笑道:“你拿的这些酸汤淡水,也敢叫好酒吗?还记得我上次来时,带过来的酒吗?”
康神仙点了点头,道:“若是和那酒比起来,我的这些倒真算不上好酒。”林翼便指了指张冲,笑道:“那酒就是这小三儿酿的。”康神仙惊道:“冲儿还有这等手艺?”张冲笑了笑道:“只是平常无事瞎玩的,上不了台面。”林翼笑道:“连这都上得台面的话,那天下就没有上台面的手艺了。”
正说笑着,一个家人走了进来,伏在康神仙耳边低声说了几句,康神仙皱了皱眉头,小声问了一句:“有什么发现没有?”家人见他没有回避林翼和张冲的意思,便点了点头,轻声道:“这是从她房里搜出来的。”说着从怀里掏出一个蓝色的小瓷瓶,递给康神仙。
康神仙接过来,拔开瓶塞,放到鼻下轻轻一嗅,顺手将瓶子放到桌子上,摆了摆手道:“你先下去吧。”等那家人出去,林翼有些好奇,便拿过小瓶,也嗅了嗅,惊道:“这不是‘昙花梦’吗?”康神仙没有回答,只苦笑着摇了摇头。
“好好的去招她们做甚?”林翼看着康神仙的样子,叹了口气道。“哪里是我惹她们,是她们找上门的来。”康神仙道:“真没想到,她们的手伸得这么长,连我的身边都安插了眼线。”
林翼有些幸灾乐祸地道:“那有你头疼的了。”康神仙转头对张冲道:“已经查清楚了,下**的就是周婆子。”
张冲早就听杏花说过,只是当时他搞不清楚这周婆子究竟是受了静逸的指示,还是这康神仙压根和静逸就是一伙的,所以为了其他的人安全,只能再三叮嘱杏花不要对外说。现在听康神仙说起来,便故作吃惊地道:“这怎么可能,听老吴说,那周婆子不是家里的老人吗?”
“的确是家里的老人。”康神仙叹了口气道:“再有两个月,这周婆子就在我这儿十年了。”林翼笑道:“你一向谨慎,怎么会让这么样的人在身边待了这么久?”康神仙道:“我这边的人,特别的是内宅的人,个个都是知根知底的,这个周婆子进来时是没有什么问题的,不知道什么时候,又为何竟然投了积玉洞那边。”
“康老儿,你又不是在江湖上混了一天两天的雏儿,这种事情不是很正常吗?”林翼冷冷笑道:“莫说是一个下人,便是亲父子,亲兄弟,为了星点的薄利,自相残杀的还少吗?”康神仙点了点头,有些无可奈何地道:“你说的在理。”
二人说话,张冲不便插嘴,闲着无聊,便将那个小瓷瓶拿过来,也学着二人的样子,拔了塞子,轻轻闻了一下,却什么味道都没闻出来,不禁摇了摇头道:“明明一点味道也没有,你们怎么知道的?”林翼笑道:“这没什么的,你只是不会闻,这‘昙花梦’有个特点,平常闻上去是没味道的,但把瓶子快速地拿开时,会有一股淡淡的象桂花一样的味道。”
“这么神奇吗?”张冲笑了笑,将瓶子放在鼻子下,猛得往外抽动,果然一股若有若无的香味飘了出来。
林翼笑道:“**施放只要神不知鬼不觉才好,所以大凡**,讲究的便是无色无臭,若有些异味,就落了下乘。唯独清水庵的‘昙花梦’却反其道而行之,偏要留下些香味。”张冲怪道:“若是如此,人就该闻到了,谁还会中她的道?”林翼道:“这你就不知道了,那‘昙花梦’没使用时是有香味的,但施放时却是一点味道都没有,何时再闻得一股淡香,那便是药力殆尽了。”
张冲笑道:“若是这样的话,香味倒不是画蛇添足,至少可以提前知道药力是要过了,也好做些准备。”林翼笑道:“能有多大的用,女人家家的就是喜欢添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好好的**,偏要加些香料。”
康神仙也笑了起来,道:“这你可就真不懂了,这香味是一种海外的香料发出来的,能安神助眠。”
张冲听了一惊道:“听老伯所说,这倒不象**,而是安眠药了。”康神仙笑道:“这‘昙花梦’本来就不是**。就象砒霜,人人都道它是毒药,无色无臭杀人于无形间,便是仵作好手也很难查验出来。岂不知它可以劫痰、蚀疮去腐、截疟、蚀腐、杀虫,是治寒痰哮喘、疟疾、休息痢、痔疮、瘰疬、走马牙疳、癣疮、痈疽恶疮的良药。但世人皆闻砒霜而色变,这哪里是药性险恶,分明是人心险恶罢了。 ”
张冲笑了笑道:“老伯说得极是,不光是药,别的什么东西都是这个道理,若是拿了这个物件去行善,那么这个物件便是好的,若是用它去行凶杀人,那它一定便是凶器了。那这‘昙花梦’又与寻常安神的药有什么不同吗?”
“也没有什么不同,若非要说起来,一是寻常的药用完之后,一般都会立即发作,而‘昙花梦’却要二个时辰以后才能生效,再有吗就是这药的药性过于猛烈,不用解药的话,会对人的脏器形成伤害。”康神仙长叹了一声,颇为感慨在道:“当年清水庵主闲云大宗师炼丹施药,活人无数,被四方黎民尊为‘救命观音’,这‘昙花梦’便是大宗师亲手配制的。没想到老宗师仙去,清水庵便江河日下,如今都开始拿着这救命的仙丹当下三滥的**用了,九泉之下的大宗师若知道了此事,不知会做何感想。
康神仙说完,用一种很异样的眼神瞟了一眼林翼。林翼立即歪过头去,装作没有看到一般。张冲看了心中一紧,顿时生出一些古怪的念头来。”
虽然张冲一直没有直接问过黄蝶儿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只凭着日常闲聊中的只字片言,却也将这事猜了个大概。静逸为自家侄儿报仇,这没毛病,换任何一个人都会做。但是静逸的行为好象太过了一点,有些近乎疯狂,这让张冲有些费解,所以他怀疑这个张文宾压根就不是她的侄子,很有可能是她的儿子。静逸是一个出家人,而且还有一定的名气,未婚产子这种事是她无论如何是担不起的,便把这个私生子寄养在哥哥家,只说是她的侄子,也不是没有这种可能。如今,康神仙说起静逸,已经有好几次有意无意的去看林翼,张冲几乎都敢断定,林翼很可能就是让静逸未婚先育的那个渣男。
这个想法让张冲细思极恐。张文宾的出现,黄蝶儿的消失,让张冲感觉到一种从来没有体验过的困窘。他觉得自己是爱黄蝶儿的,但黄蝶儿和张文宾又是有婚约的。他记得他在上大学的时候勤工俭学找了个发广告宣传单的活,做广告的是一家新开业的茶餐厅,在电影院附近,所以餐厅的老板便让他们几个人守在电影院门口发。张冲记得那天天挺冷的,最后出来的是一对情侣,男的便把大衣脱下来给女的披上,但是那个女的却不穿,脱下大衣来又给男的披上,两个人在寒风中来回的推让着,看了这一幕张冲心里感到很温暖,那一刻他又相信爱情了。最终,那个女的还是没有穿男的的大衣,当他们挽着手,从张冲身边经过去,他听到那个女的微笑着对那个男的说:“我穿你的衣服回家,怎么跟我老公解释?”
张冲不知道,他与黄蝶儿这情种再世般的爱情,当其他人包括他的这几个兄弟知道真相后,会不会觉得他们就象影院门口的那对狗男女一样?不过,话又说回来了,真相大白后,他们的感情虽然有些尴尬,但只要脸皮够厚,总能挨得过去。但是有情人终成眷属,不是不要脸就能办到的,张冲心里很清楚,张文宾那儿却是绝对绕不过去的,总有一天两个人会碰面,到了那时结果会怎样呢?
若是单挑,张冲并不害怕,两个人都是开了挂的,谁会怕谁?开始他还有些顾忌静逸,但当知道自己的义父背景不凡时,他的底气明显就足了许多,你能召唤神兽,我也可以召唤神龙,最后鹿死谁手,就看谁的战力更强了。但他还没得瑟多久,事情好象就已经反转了。现在看来,静逸应该和义父他们都是相识的,如果张文宾真的是静逸和林翼的儿子的话,那么他这个假子的身份明显就不够看了。二人相争,若他能占上风,老韩头或许会出来说和调停一下。但他若落了下风,估计他那义父会缩起头来装做不知也未必。
“凡事只能靠自己了。”无爹可拼,张冲只能另作打算了,好在他两辈子都没有可拼的爹,心里倒没有太多的失落,“既然这样,李大头那笔钱就必须就拿到,不然扩充实力便只是一句虚话。”张冲转着手里的小瓶,心中隐隐有种感觉,这个“昙花梦”应该可以一用,于是他笑着看了看康神仙,道:“听老伯如此说,这‘昙花梦’竟然有如此妙处,能不能把这一瓶给我。”
“拿走,拿走。”林翼急于把话题引开,便故意装出一副不耐烦的样子,叫道:“你小子,每次见了我们这帮老头子,不落点东西心里就不舒服是不是?咱可说好了,今天这瓶药就送你了,其他的东西,你就不要再打主意了。”
第一百零九章 撒网
大家各有心事,宴就无好宴了,草草又吃了几杯酒,便散了席,各自回去休息了。
张冲刚回到客房院子里,毛豆便迎了出来,二人心照不宣地对视了一眼,便一前一后进了张冲的房间。“琢磨地怎么样了?”张冲还没坐稳,便开口问道。
“没有好办法。”毛豆皱了皱眉头,“现在就咱们三个人,强攻是绝对不可能的,只能是智取。”
“那就智取好了。”张冲笑道:“咱们最拿手的不就是智取吗?”
毛豆苦笑着摇了摇头道:“说说容易,反正我们说到现在也没有个主意。”
张冲想了想道:“别急,总会有办法的,你去把大河也叫过来,咱们三个一起想,三个臭皮匠,都能顶个诸葛亮,更何况是咱们三个呢。”
毛豆转身出到,没一会儿,便把大河也喊了过来。三个坐好,张冲便开口道:“我先说一句,李大头的这笔横财,我是要定了的,这一点没得商量。咱们现在要做的,就是怎么取了这批货。毛豆,你去那边院子探过,把里面的布局说一下吧。”
毛豆掏出一张纸,边说边画道:“李大头的这处暗桩,是个两进的院子,前面一进应该是他们主要的活动场所,有正房有五间,东厢房三间与正房相接,门房连着西厢房,正房边上有一个圆月门通后院,后院也是正房五间,东西厢房各三间,都有人出入,应该是他们居住和存放货物的地方。”
张冲盯着图想了半天,仍然是一筹莫展,便道:“光在这里看图不是个办法,不如咱们过去看看。”毛豆点了点头,道:“也好,现在这么晚了,咱们还是不走正门吧。从后窗出去,院墙很矮,抬腿就能过去。”张冲笑道:“说得有理,就按你说的办。”
三个人翻墙而出,大街上静悄悄的。这次朝廷出兵,大举清剿义州土匪,摆出了不平匪患绝不罢休的架式,各个山头都非常紧张,不约而同的收紧了兵力,宝山镇上的各路暗线基本上都撤回山上守寨了,剩下些老弱病残也都躲在各家的窝点里,小心地蛰伏起来。张冲他们一路上没遇到什么麻烦,很顺利地到了李大头暗桩对面那座闲置的商行。
上了阁楼,张冲从小窗里望出去,对面的院子里一片漆黑。山下的条件再差也比山上要强出几倍去,张冲以为这个点那伙人应该还在胡吃海喝,或者活蹦乱跳地发酒疯,如此消停,真有些出乎他的意料。狗子听了张冲的疑问,笑道:“这伙人怕是被官兵吓破了胆了吧!”
“那是什么地方?”张冲指了指西厢房,问:“是厨房吗?”
毛豆顺着张冲手指的方向看过去,点了点头道:“不错,其中一间是,另外一间应该是餐厅,所有的人都在哪儿吃饭。”张冲又指了指院子东面的一段院墙,道:“我感觉那儿是门房的一个盲点,你能从哪儿悄悄进到院子里吗?”毛豆笑道:“我也注意到那儿了,应该没有问题。”
张冲笑了笑道:“我知道怎么办了,咱们回去吧,你和大河好好睡一觉,到时候我叫你们。”
毛豆和大河见张冲满脸的笑意,知道他已经有了主意了,便不多问,三人出了商行,一路疾行,到了客栈,依旧从后墙翻进去。正规军出身的毛豆和大河明白睡觉意味着什么,也不用张冲吩咐自回房休息去了。
张冲却没敢睡,这是他们唯一的一次机会,自己万一睡过了头,那这些浮财可能就与他们无缘了。张冲躺在床上,瞪着眼看着天花板苦熬,好容易听到外面传来“咚--咚!咚!咚!咚!”的更声。张冲一笑,从床上爬起身来,走到墙边,轻轻敲了几下,听到那边有了回应,便折回来,刚刚打开后窗,毛豆和大河已经到了窗下,张冲从怀里掏出瓷瓶递了出给毛豆,小声道:“把这个全放到他们厨房的水缸里。”毛豆接过瓶子,小心地收好了,张冲又嘱咐道:“若是被人察觉了,不管放没放好,都要立即撤退,这是命令,明白吗?”毛豆点头应了,与大河是照旧从后墙翻了出去。
张冲此时已是睡意全无,索性坐在桌边等着两人的消息。过了差不多半个小时,听到后窗微微响了一声,张冲急忙走过去,就听毛豆在外面小声道:“老大,妥了。”张冲心中大喜,小声道:“回去休息吧。我也得好好补上一觉了,巳时之前,没有天大的事,不要叫我。”
张冲这一觉睡得很踏实,睁开眼,屋子都是亮堂堂的。估摸着时间应该差不多了,张冲慢慢穿好衣服,出了门,见毛豆房间的屋门半掩着,里面不时传来说笑声,便走过去,边推门往里走,边道:“怎么这么热闹?”
屋里的人见张冲走进来,纷纷起身问好,张冲楞了一下,道:“老三,你怎么来了,不是让你在易安等我们吗?”
小金笑道:“我实在是放心不下,反正那边都安排好了,我还是亲自过来接你们才踏实。”
“你倒是有心。”张冲笑了笑,又四下里看了看,怪道:“杏花妹子,你怎么也回来了。今天就是中秋节了,我以为你会在家过了节直接去易安呢。”
杏花笑道:“我本来也是这么想的,不过我四哥待不住,恨不得昨天夜里就带着小金过来呢。”
“什么情况?”张冲怪怪得笑着看了看小金道:“这里面怎么还有老三的事。”
小金听了,脸一红,道:“我昨天过来的时候,在路上正好遇到二哥,听说大哥没事,我就放心了,二哥又一个劲地邀我一起回家,我就同意了。”
“是吗?”张冲笑了笑,道:“只怕是你一个劲地要求跟过去的吧?”
杏花笑道:“也不是了,真的是我四哥请小金哥去的。”
“这倒不象是老二的风格。”张冲笑道:“对了,老二呢,怎么没见他,还有毛豆怎么也不在,他去哪儿了?”
“狗子哥去后边放马车了。”大河急忙回道:“刚才老吴过来找大哥,毛豆便跟着去了,有一会子了,应该快回来了。”
正说着,毛豆已经推门走了进来。张冲笑道:“说曹操,曹操到!毛豆,老吴过来可是有什么事?”
毛豆急忙上前行了个礼道:“正要过去叫老大呢,没想到你早起来了。今天一早,老吴过来,说康神仙着他来看看老大醒了没有,若是醒了,便请到后面去一趟。我怕打扰了老大休息,便跟着他一起去了后面,原来是林老英雄要走,康神仙想让你过去送一下。林老英雄听说你还在睡觉,让我不要叫你了。我便跟康神仙一起送了送他,顺便又去看了看情况,这才回来晚了。”
张冲开始怀疑林翼与张文宾的关系后,心里便有了些芥蒂,对林翼的事也就不太上心了,只道:“老林是江湖中人,一向不看重这些繁文缛节,不去也就不去了,反正以后还有机会见面。对了,外面的情况如何?”
毛豆笑道:“一切尽在掌握中。”张冲闻言大喜,道:“太好了,那我们就去收网吧,估计能捞着些大鱼。”又转过头去,看着杏花道:“妹子,我们还有事。劳烦你把咱们的东西都收拾一下,过会等我们回来,咱就上路。”杏花听了,笑着应道:“大哥只管放心,这里有我就好了。”
小金见毛豆和大河开始整理装备,不知道有什么事情,便问张冲道:“大哥,咱们有什么事吗?”张冲笑道:“当然有事,而且是大好事。毛豆、大河你们先过去。老三,你去喊一下老二,让他赶了车,去客栈门口等我。”
毛豆和大河收拾好了,径直出了门。张冲又将一些琐事对杏花交待了,这才出了客栈,这时,狗子和小金已经等在外面了,三人上了车,张冲便把事情大略说了一遍,狗子和小金乐道:“果然是件好事。”
张冲三人来到李大头的暗桩门口,毛豆和大河早已经潜进了院子,见他们过来,毛豆急忙打开大门,等把车子拉进去,大河便急忙把大门重新关好。
到了前院中间,张冲跳下车来,低声道:“老二,你和毛豆、大河一起,挨着屋子寻人,见一个捆一个,全部关到厨房里,头上都蒙上麻袋,莫让他们认出咱来。小金,你和我一起,挨屋里找货。”
大家先进到厨房里,里面横七竖八地躺着三个人,看样子应该是原来就在这个院子里的,一个年龄偏大,一个胳膊少了一只,还有一个憨憨地睡着,口水从嘴角流了下来,看上去智力有些问题。张冲心中暗道:“看来这次李大头的麻烦真的不小,精锐应该已经全部回山了,外面也就剩下这些搭头了。”
狗子和大河上前利索地将三个人捆了,毛豆贴在张冲的耳边,轻声道:“我数了一下碗,院子里至少是十个人。”张冲点了点头,道:“仔细找,一个都不要漏掉。”
第一百一十章 密室浮财
小金在前院各个房间里转了一圈,摇着头对张冲道:“这些房间都没有什么古怪,就是平常的屋子。”狗子在一边听了,急道:“你不过就草草看了几眼,便说没有,也太轻率了些吧。”小金斜了他一眼,道:“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没有。林子里的事我当然不敢说,但若是找起机关来,我说有就有,我说没有就一定没有。”狗子翻着白眼道:“牛皮吹大了吧,康神仙那个跨院里的机关,你不是也没有找到吗?”小金冷笑道:“我是没有找到,但我却知道那个地方一定是有机关的,你长着耳朵是喘气用的吗,难道没听我说过吗?”
张冲急忙止住二人道:“也不看看现在是什么时候,还有心思在这里斗嘴抬杠。好了,都别争了,老三是行家,我们就听他的。前院露在外面,没有什么机关也正常。现在先不管这边了,咱们直接去后院。”
三个人从前院正厅的后门出来,刚走到后院中间,毛豆和大河便已经将后院清理完了,见张冲进来,毛豆上前道:“十个全齐了,再有的话,就看小金哥的本事了。”张冲点了点头,看了看四周,扭头对小金道:“咱们先从这正房开始吧。”
进了正房,小金只看了一眼,便笑道:“就在这里了。”说着急走几步,来到博古架的前面,抓住一个花瓶轻轻转了一下,只听“嘎吱”一声轻响,博古架向外转了大约四十五度,后面便露出一扇一人高的小门。小金笑道:“怎么样,我说有就一定有吧。”上前轻轻推开小门,墙壁是空的,脚下是个洞口,洞不算深,大约只有两人多高,一个木板梯子斜倚在洞壁上。
小金抬脚便要往下走,张冲急忙拉住他道:“三弟莫急,提防有消息。”小金回头笑了笑,道:“放心吧,这里安全的很。”说着甩开张冲,沿着梯子向下几步便到了底。
小金从怀里掏出火折,打着火,抬眼见密室墙壁上有个小龛,里面放着一盏油灯,便走过去点着了,有了灯光,房间里一下子亮了起来,小金四处看了看,确定没有什么问题,这才回到洞口向上喊道:“都下来吧。”
听小金这么说,张冲才放下心来,带着众人依次下到密室里。密室不算大,几个人下去,密室就满了,只见密室里靠墙的地方整整齐齐码着四个箱子。
张冲挥了挥手,大河从背包里掏出铁锤,上前几下把箱子上的锁全部敲开,狗子、小金和毛豆一涌而上,将箱子全部打开,大家不由得惊呆了。其中三箱里装的全是成色绝佳的雪花纹银,另外一个箱子里装的是一些金银首饰、珠宝玉器。张冲大体估算了一下,这四个箱子加起来总价应该不会少于二万两。
“都别傻站着了,赶紧动手啊!”张冲见众人都傻在原地,急忙招呼大家。“唉哟娘啊,这么多银子啊!”狗子使劲咽了口口水,结结巴巴地道:“刚才我还以为咱真有钱了,看了这些才知道,咱们还真是穷人呐。”
“行了,别臭美了。”张冲笑拍了拍狗子的户头,道:“大家加把劲,装车,速度!”
从密室出来,张冲便带着小金进了东厢房,两个人转了一圈,结果什么都没有发现,小金感觉有些失落,张冲笑道:“别急,还有机会。”
毛豆去前院将车子拉到后面,又与狗子、大河将四个箱子装到了车上,这才跟着张冲、小金一起来到西厢房。众人进了门,就听小金笑道:“这屋子里的机关装得真是侮辱智商啊!”说着,扭头看着狗子道:“二哥,你说机关在哪儿?”
“你还不用考我,明眼人都看得出来。”狗子笑了笑,指着迎面墙上道:“好好的挂着个铁八卦,以为我傻啊?”
小金拍掌笑道:“二哥果然有长进,没错,就在那儿。”狗子听了,得意地走上去,按住铁八卦左拧右旋,费了半天的劲,可是那个铁八卦却纹丝未动。狗子怪道:“这是几个意思,怎么是硬嵌在里面的?”又不甘心的往里按了几下,仍然是一点反应都没有。
小金也有些奇怪,走过去摸索了半天,也没找到破解的办法,只好再次退到门口,仔细地看了起来。过了好久,小金突然笑道:“有点意思。”说着走过去,站在铁八卦前看了看,突然往东北方向走了八步,然后轻轻在跺了两下脚下的石板,只见西面的墙壁上赫然出现了一个小龛子。众人看了大吃一惊,狗子急问道:“你是怎么知道那石板有古怪的?”
小金笑了笑道:“那个铁八卦嵌在墙里显得很古怪,所以机关一定再这里。大家再看,迎面的墙上挂着的那副画。”
大家闻言一起看过去,墙上挂着的却是一副吕祖飞升图,画中的吕祖栩栩如生,一手执剑,一手掐着剑诀,衣带飘飘,呼之欲出。不过,众人除了赞叹画匠的技艺高超之外,却看不出什么端倪来。
小金笑着来到画前,道:“大家看吕祖剑诀所指的方向。”用手指凭空画了一道线,最后手指落到那个铁八卦上,道:“方向正是艮位,艮位东北,其数为八,所以只要从这个方向往东北走八步就可以了。我们再把这条线延伸一下,艮对应的是坤,坤数二,踩两下,机关自然就解开了。”
众人叹道:“这个机关设的也算是用心了。”小金摇摇头,道:“若是以前,我还能赞上一句,但自从见了康神仙跨院之中的机关,再看这些,只如小儿把戏一般,索然无味。”
“味不味的不重要,关键看看里面的东西是什么味才是正事。”张冲笑道:“这个机关如此用心,想里面的东西一定也不会太差。”
小金上前将龛门打开,张冲探头往里观瞧,只见里面叠放着统一样式的十几个盒子,盒子不大,差不多和现代的鞋盒子相当。狗子看了,怪道:“就这么几个小盒子,还藏这么严实,便都是银子还能值多少?”说着伸手抓住最上面的一个盒子轻轻往外一抽,狗子没用多少力,谁知这一抽竟然没有抽动那盒子,于是“噫!”地低低怪叫了一声,猛一用力,这才把盒子拉出来。这次力大了些,盒子是出来了,但狗子单臂竟然没有支撑住,那盒子便直接摔到了地上,大家只觉眼前金光一闪,不由得惊叫起来,原来这盒子里装得全是金砖。
“二哥,掐我一把。”小金痴痴地盯着地上的金砖喃喃道。狗子倒是实在,照着小金的胳膊真的用力拧了一把,只疼得小金嗷地一声跳了起来,在原地转了几个圈,跳着脚号道:“真的,真的,这是要发啊!”
小金的脑子彻底被金光给闪废了,也不言语,竟然又跑回前院,重新挨着屋一点点的找了起来。张冲见小金一脸地痴狂,恨不得把每间屋子都拆了,再把院子掘地三尺,心中真有些害怕起来。大家都是穷惯了的,突然见到这么多的金银财宝,一下子真魔怔了也不是没有可能。便急忙上前,拉住小金道:“差不多就行了,那个李大头能有多少家当?咱这里里外外的找了差不多得三万多两银子了吧,这些应该连他的棺材本都掏出来了。咱们见好就收吧,钱得装进咱自己的口袋里才是自己的,快点走吧。”说着向狗子施了个眼色,两个人也不管小金愿意不愿意,直接把他抬起来,扔到车上。
“这里的人怎么办?”毛豆走到张冲跟前,低声说道:“要不要?”手里作了个抹脖的动作。张冲摇了摇头,笑道:“用不着,你知道我给你的**是什么吗?”大河在一边听了,上前道:“刚才我捆人的时候,闻到一股熟悉的味道,是不是就是那个叫‘昙花梦’的?”
张冲点了点头,道:“没错,就是那个。李大头那边应该也有识货的,往后的事,他自然会理会的。”毛豆也笑了起来,道:“既然她静逸敢做初一,那就别怪咱们做十五了,我看李大头和清水庵的这个梁子怕是再也解不开了。”张冲笑道:“那是他们之间的事,与我们有什么关系。”说着突然想起大河说闻到了“昙花梦”味道,心中一惊道:“不好,**有劲快过了,大家抓紧离开这儿。”
几个人在这边说话的功夫,狗子不知去了哪里,这时也跑了回来,对张冲道:“我刚才看了,后面的马棚里还有三匹马,要不要一起捎着。”没等张冲开口,毛豆急忙道:“想都不要想,我早就看过了,那几匹马上都有官家的烙印,若是骑出去,是怕官府不知道咱是强盗吗?”张冲道:“既然这样,那就不要动,要是让官府盯上了,就没有咱们什么好日子过了,几匹马算什么,现在咱们还是快走是正事。”
狗子虽有些不舍,但听了二人话,也不敢沾这个小便宜了,跟着大家一起匆匆赶着车往客栈里走去。
回到客栈,杏花已经把东西收拾好了,张冲便道:“小金你去结一下帐,大河留下,和我一起去康神仙那边道个别,不要失了礼数。其他的人一刻都别停,这就动身,押着车直奔易安。不要等我们,我们两个人走得快,一会便能追上你们。”
第一百一十一章 辞行
康神仙听张冲说要告辞,很有些意外,急道:“今日就是中秋节了,怎么着也要过了节再走吧?“
张冲笑道:”小侄这次出来,原本就是有事要办的。前几天一直被困在这宝山镇上,已是耽误了不少时间,现在围也解了,我想还是早些动身的好。“
康神仙笑道:“耽误都耽误了,又何必急在这一时?咱们爷俩在一起的日子不短了,可还真没有个机会,坐下来好好说会子话,不如你今日就留下来,咱们好好喝两杯。”
张冲躬身微笑道:“老伯赐酒,敢不敬受?怎奈小侄确实有要事,等我办完了事,一定回来陪老伯喝个痛快!”
康神仙见张冲去意已决,也不好再强留,叹了口气道:“好吧,也不知道你们每天都忙些什么,大过节的都不消停。一大早老林儿就跟火烧屁股一样,走都走不及,现在到了你,也是走得这么急。“说着朝外喊了一句:“来人。”
话音刚落,一个小厮便从门外走了进来,低头垂首站在门口等吩咐。康神仙道:“通知厨房备一桌酒席,我要与张少爷饯行。”张冲急忙拦住道:“老伯不用麻烦了,您老的好意我记下了,今日太急促些,我那帮兄弟早己经出发了,我过来给您老请了安,便要去追他们去。”
康神仙有些生气地摆了摆手,对小厮道:“下去吧!”说完扭头坐下,也不看张冲,只低着头道:“酒来不及吃,茶总能有时间吃一杯吧!”
张冲见康神仙神色不对,急忙陪着笑,挨着康神仙坐了下来,道:“老伯的好茶,小侄求之不得,便有多么急的事也要讨一杯吃。”也不用康神仙吩咐,顺手从几上取过茶罐,打开盖子。又见茶几下面的格子里有裁好了的四四方方的白宣纸,便抽了一张放在几面上,将茶叶倒在纸上摊开,先挑了最粗的放在茶壶底部和滴嘴处,再放上细末,最后才将剩下的粗叶放在上面。
隔着小几几步远的地方,摆着一个精制的下大上小的塔形木架,最下面的一格里放着木炭,中间一格里有一把小扇子和一副精钢的筷子,最上面那格座着一个红泥的小火炉,约有六、七寸高,火炉四周纹着兰草的花样,炉门左右镌着“碧沉霞脚碎,香泛乳花轻”的句子。炉上砂铫里的水开得恰到好处,铫缘的水泡涌如连珠,正是“蟹眼已过鱼眼生”之时,张冲见了,便走过去,提过铫来,揭开茶壶盖子,将铫内的滚汤,沿着壶边高高的冲了下去。直到壶内水满,茶沫浮起,才舍了砂铫,拿起壶盖,从壶口轻轻刮去茶沫,然后将壶盖盖定,又提起砂铫,将滚水淋在壶上,回手又将杯子淋热了,洗完了茶杯,将盘中之水倾倒到茶洗里去,这时,茶壶的外面的水也正好蒸发完了。
张冲见茶已熟,便端起茶壶,不急不缓地转动着手腕,使了个“关公巡城”,将茶斟好,取了一盏恭恭敬敬地捧到康神仙的面前。康神仙接过茶杯,慢饮细酌,啜毕又将杯口移近鼻孔,闭着眼睛回味着茶香,良久,才放下杯了,睁开眼睛,叹道:“没想到贤侄竟然泡得一手好茶。”
张冲心中暗笑,这本事还是他在做销售的时候练成的。做销售的铁律,客户喜欢喝酒,便要陪着喝酒,客户喜欢品茶,就要陪着品茶,客户喜欢洗澡,那就得陪着桑拿。当年为了拿下一个好茶客户的单子,他没少下在这方面上下功夫,没想到现在又派上了用场。
康神仙已经从林翼那边了解了张冲的大体情况,知他不过是个不入流的山寨中的一名小喽罗,今日见他泡茶的手法娴熟,很有些闲散人的气度,心中不禁暗暗称奇,忍不住细细打量起张冲来。
见康神仙用诧异的目光看着自己,张冲笑道:“好久没有泡茶了,手都生了。也不是我泡得好,而是有幸在老伯身边,好茶,好器,好心情,若再泡不出一壶好茶来,就真是暴殄天物了!”
康神仙摆了摆手道:“你也不用太谦虚了,就你这泡茶的功夫,没有几年是出不来的。跟在老韩那莽夫身边,还能有这种闲雅的情致,也难为你了。”说着又饮了两杯,这才停了杯,坐在椅子上楞了半天,慢慢开口道:“贤侄啊,我有句话在心里憋了好久,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张冲听了,急忙站起身来,行了个礼道:“老伯真是折煞小侄了,蒙老伯教训,那是我的福份,岂有当讲不当讲的道理,还请老伯教诲,小侄洗耳恭听。”
“好吧,这话说起来倒显得我有些为老不尊重了。”康神仙长叹了一口气,道:“我来问你,你与那辣手文君,究竟是什么关系?”
“这个吗?”提起黄蝶儿,张冲的心里忍不住有些酸涩,但面对康神仙,也只能强压着情感,故作平淡的道:“小侄与那辣手文君也算得上是朋友吧,以前曾蒙她关照,也很受了些恩惠。”
“只是朋友吗?”康神仙有些怀疑地问道:“我看你们之间没有这么简单。我与你义父是至交的好友,情同手足,算起来你也是我至亲的孩儿,你只管说实话,我总是为你好的。”
张冲摸不清康神仙倒底是什么意思,在这些老狐狸面前,又不敢玩花样,只能含糊地回答道:“真的只是朋友,难道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吗?”
“当然不对了。”康神仙却没有接着往下说,而是问张冲:“你和辣手文君的事情,你义父知道吗?他怎么说?”
张冲见康神仙一脸的沉重,并没有八卦的意思,有些吃惊地道:“我与她相识也没有多长时间,义父可能不知道此事。”
“哦,原来如此。那我就多句嘴,你以后还是离她远一些才好,你们二人有缘无分,若要在一起,只能中害人害已。”
“为什么?”尽管不是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话,张冲的心里还是禁不住有些发冷,急忙问道:“你是如何知道的?”
“呵呵。”康神仙轻轻一笑,道:“自古医卜不分家,于卜相之术,我也下了几十年的功夫,虽然与你义父比起来,略逊一筹,但十中七八,还是不在话下的。我是从你们的面相里看出来的,你若不信,可以回去找你义父一问便知。”
张冲笑了笑道:“没想到我义父还会这等本事。”康神仙正色道:“岂止是会,他于是此道可谓精通,当年我师父说过,他在这方面天赋极高,若说我等于卜相之术小有成就,那靠的全是勤奋,而你义父靠的却是才情,这就是个人的差异,攀不起,比不得。”
与黄蝶儿的事,老韩头曾经很郑重地警告过自己,如今再听康神仙也这么说,张冲的心情迅速跌落到了谷底,又怕康神仙再看出些别的,只能转移话题,强颜欢笑道:“那请老伯看看我的面相如何?”
“我还真是看不了。”康神仙摆了摆手,道:“若从你的面相看,你应该是个寿夭之相,若能活到今年的春季便是你的造化了。”
再一次被人道破天机,张冲心里还是忍不住慌乱了起来,急忙道:“不会吧,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吗?”
“对啊。”康神仙一脸怪异地道:“这也是我想不通的地方,所以才把刚才的话一直憋在心里。”
“那我以后会怎样,还有多长时间的寿限?”张冲急急地问道。
“我不太清楚,我没见你以前什么样子,但就现在看来,你生死线戛然而止,已经超出了卜相范围,这种情况我只听师父提起过,但是从来也没有见过。”
“那师爷他老人家说出现这种情况,以后会如何?”
康神仙摇了摇头道:“当年我师父提起此事,只是当作一桩奇闻异事说说而已,并没有太多的解释。”
张冲听了有些失望,接着问道:“既然看不清我的未来,那为什么您老为什么会断定我与那辣手文君是有缘无份呢?”
“很简单,感情之事是两个人的事情,虽然我看不清楚你的,但是却能看得清她的,只要一个人的结局看到了,那还有什么不能断定的吗?”
张冲听了,忍不住问道:“她的结局如何?”
“天机不可泄露!”说话说一半,没有比这个更坑爹的了,看着康神仙一脸故作玄虚的样子,张冲突然有一种想上去抽他一个大嘴巴的冲动,心知无法从他这里得到更多的信息了,便起身行了个礼道:“老伯教诲,小侄谨记在心,若无别的事,我便告辞了。”
康神仙也不再挽留,只淡淡地道:“也罢,死生有命,富贵在天,你好自为之吧。”便站起身来道:“我且送送你吧。”
张冲闻言,急忙请康神仙留步,连声道:“不敢,不敢。”康神仙却不理会,只拉了张冲的手,将他一直送到了客栈大门外,又见他与大河两个都是步行着,便唤过老吴,吩咐他却后面马棚里牵来两匹好马赠与二人。张冲推辞不下,只得将马留下,又给康神仙行了几礼,康神仙少不了叮嘱几句保重的话,直到见张冲上了马,这才转身回了客栈。
第一百一十二章 易安城下
张冲以前也骑过马,不过是在公园里,马倒是膘肥体壮的,看上去跟大号的猪差不多,有个老头牵着,十块钱围着马场转一圈,若要照相,另外再加十块。张三虽没有骑过马,但骑过牛,二人合体后,勉强还算是有点基础,至少坐在马鞍上面,死死抓住缰绳,慢慢往前走的话,还不至于掉下来。大河行伍出身,但一直都待在水师里,若说凫水使浆,那一点问题都没有,骑马倒也真的练过几次,不过离策马奔腾共享人世繁华的境界还是有很大的差距的。
毕竟有了马做脚力,怎么着也比两条腿走要快得多,没用了一个时辰,二人便赶上了狗子他们。狗子一见张冲二人骑着马过来,兴奋地嚷起来,高声叫道:“厉害了,我的哥,一会的功夫,马都骑上了,给我骑一会。”说着就冲了过来。吓得张冲急忙拉住马缰绳跳了下来,骂道:“我把你个夯货,冒冒失失地就过来,惊了马可是好玩的。”
狗子满不在乎地抢过缰绳,拍着马脖子笑道:“这是马,又不是兔子,胆会那么小,哪有这么容易就惊的?”边说边翻身骑到马上,轻轻一磕马蹬,连人带马便往前飞跑而去。慌得张冲急忙喊坐在前面赶车的毛豆,道:“你快骑了大河的马跟过去看看,留神再摔了。”
毛豆不愧是骁骑卫的斥侯,大河这边脚刚站地,他便一个鹞子翻身,跳上马背,猛得一拉缰绳,那马唏溜一声暴叫,前骑腾空,人立而起,吓得大河急忙跳到一边,泼口大骂道:“直娘贼,摔死你个腌打脊泼才。”毛豆也不回嘴,狂笑一声,口中高喊了一声“驾!”那马便泼啦啦得驮着毛豆绝尘而去。
张冲见毛豆转眼间便追上了狗子,这才放下心来,跳上马车,钻进车厢里,半躺在车座上,笑道:“还是坐车舒服,这一路跑的,浑身骨头都要散架了。”又问小金道:“老三,还有多久到易安?”小金笑道:“快了,照这样,不用两个时辰准到。”
没过多会,毛豆便和狗子一起折了回来,小金从车窗看了,伸出头去,叫道:“二哥,你快下来,让我也骑一会耍耍。”
有毛豆这个教练跟在一边,张冲也就放心了,便不阻拦,笑道:“愿意骑就骑会吧,反正这骑马早晚得会。”
听了张冲的话,杏花也有些心动,轻轻问张冲道:“大哥,我可不可以骑一会?”张冲笑着点了点头道:“当然可以了。”又将头从车窗里伸出去,喊了声毛豆,道:“杏花妹子要骑马,你可看好了,要是摔了,我们可跟你没完。”毛豆立即跳下马来,笑着说:“有我在,不会有事的。”
多了两匹马当玩具,旅途立即变得轻松愉快起来,几个人轮流着骑马,玩了个不亦乐乎,只有毛豆跑前跑后地跟着指挥,活活累成了一条狗。
日薄西山,一众人终于到达了易安城下,张冲凝视着被夕阳涂成了金黄色的城门,不禁感慨万千。“尼妹啊,什么情况,这城怎么修成这样,跟闹着玩似的。”张冲穿过来以后,这是第一次亲眼看见县城是什么样子,一道黄土筑的城墙外面连青砖封砌都没有,没羞没臊地杵在那儿,最多也就有四五米高,从上面摔下来,要是直接摔死了,那算中大奖了,不然只能是头破血流,断胳膊折腿地活受罪。站在城门口,不仔细看,都找不到两边拐角上的角楼。城门还算不错,是用青砖砌的,上面挑着个城门楼子,简陋到寒碜的地步。城门外也有护城河,一多宽,估计不会游泳的人掉进去,仅凭本能都能扒拉到对岸去。吊桥平铺在护城河上,找不到起落的绳索,看样子装上以后就再也没有动过。
张冲真得抓狂了,就这防御力,给他几十号人,不用二营长的意大利炮,半个小时内,也能把红旗插到城楼上。
但不管大小,这总是个城,想到最近剿匪形势严峻,易安县城肯定也会加强戒备,为了不节外生枝,引来不必要的麻烦,张冲只好打起精神,重新调整了一下人员部署。小金对县城熟,便和毛豆骑着马先走一步,大河和狗子一左一右坐在车前驾车,自己则和杏花留在车里。等一切都准备妥了,张冲道:“兄弟们,进城。”
一到吊桥,小金和毛豆便下了马,牵着马刚到城门口,便被守城的官兵拦了下来。“干什么的,靠边站好,把路引拿出来。”能骑马的当然不是寻常的百姓,谁知道是不是山上派来的探子,或者是被官兵打散了的山匪头目,守城的哨官满脸警惕地看着他们,手按刀柄厉声喝道。其他几个官兵也从城门洞里冲了出来,如临大敌般地平端着长枪,将二人围了起来。
小金是在县城长大的,自然知道出入城门的规矩,所以早早地就准备好了路引。以他的手艺,仿造出的证件比官府里颁发的都真。听那哨官盘问,便急忙从怀里掏出路引,笑着递给哨官,道:“我们是河州过来的生意人。”
“河州来的?”哨官怀疑地上下打量了小金一番,又低头看了看路引,虽没有发现什么问题,却还是不太放心,又问道:“你们来易安做什么?”
“生意人还能做什么?”小金点头哈腰地谄笑道:“当然是做生意了。”
“咦,这不是高掌柜的吗?”哨官正要继续盘问,忽然听到身后有人说话,回头一看,却是县衙里的曹典史,便问:“怎么,曹典史认得这两个人?”
曹典史满脸笑容地走上前来,先与哨官拱了拱手,道:“吕哨官,这两位是河州张家的人。”指了指毛豆,道:“这位姓高,是张家的掌柜的,这一位贵姓啊?”边说边看着小金问道。
小金已经知道了来人的身份,急忙行了个礼道:“小的姓金,早听高掌柜的说起过,您一定是典史大人吧!”
曹典史忙还了个礼,笑道:“原来是金先生啊,我也听老高说起过你。”毛豆早就走了过来,插了个空,急忙笑着向曹典史抱了抱拳,道:“怎么这么巧,刚才还与金先生说去拜访大人,没想到竟在这里碰上了。”
曹典史笑道:“老高你就这点不好,太客气了,什么去拜访我,在易安我是地主,自然要我来做东道。”说完朝着吕哨官道:“这两位是我的朋友,大家都是自己人。我今日还要出城一趟公干,等过了节,我订好了地方,便过来请你,你可不要不给老哥面子啊!”
吕哨官看起来和曹典史关系不错,听他说完,脸色也好看了,笑着说:“大人太客气了,你开了口哪次我敢不去?”转过头对着身边的众官兵摆了摆手,众官兵见他们都熟识,急忙收了兵刃,退回门洞去了。
曹典史朝着吕哨官笑了笑,便把毛豆拉到一边,道:“咱们到一旁说话,莫堵了进城的道。高掌柜的,实在抱歉,我今天公务在身,不能陪你们了,恕罪恕罪。”毛豆急忙道:“岂敢岂敢,公事大于天,耽误不得。”曹典史又道:“你住在什么地方,等我忙完了便过去寻你。”毛豆笑道:“我们现在住在易祥街甜水井巷。”曹典史一楞道:“那儿不是文县丞老岳的家吗,你与他相熟吗?”
毛豆见曹典史脸色一变,知道他可能和那文县丞不是一路的,急忙解释道:“原来是,不过我家少爷已经将那儿盘下来了。”曹典史笑道:“原来是这样啊,你们这是要在这儿长住吗?”毛豆故意压低了声音,叹了口气道:“不好说,我家少爷的心思谁猜得透,高兴了住个一年半载也是他,不高兴,明天一早就离开也不是不可能。”
曹典史笑着拍了拍毛豆的肩膀,道:“都这样,老弟也不必纠结,跟着人家吃饭,不都得看人家脸色做事。对了,你们家少爷什么时候到,别我去找你,你再脱不开身。”毛豆笑道:“已经来了,就在后面,不知道你方便不方便,我给你引见一下如何?”
曹典史闻言心中大喜,若能攀上张家的少爷,那肥头可不是与掌柜的结交可以比的,急忙道:“方便方便,如此就有劳老弟了。”毛豆往城外看了看,远远地见张冲的马车驶了过来,便给曹典史指了指,道:“那便是我家少爷的车了。”
曹典史有些激动,连声道:“好好好,我们过去迎接一下吧,不然太失礼了。”毛豆急忙拉住他道:“先别急着过去,你能不能先去和吕哨官通融一下,我家公子的车上还有女眷,若例行查检的话,怕有些不便。”曹典史笑着拍了拍额头道:“看我这脑子!理应如此,我这就去和老吕言语一声,也麻烦你先去和你家少爷通报一声,冒冒失失地过去拜见,扰了少爷就不好了。”
第一百一十三章 张府
曹典史急急地跑到吕哨官的身边,咬着他的耳朵说了几句,吕哨官点了点头,曹典史这才匆匆走到城门口,恭恭敬敬地站在一边,等着迎候张冲。
张冲听毛豆说完,心中一喜,道:“找他都找不到,现在自己送上门来了,哪有不见的道理?”毛豆得了张冲的话,便折回去与曹典史说了,典史听了,乐得满脸笑开了花。
车子到了城门口,大河急忙跳下车来,拉下车凳安放好。曹典史便迈着小碎步迎了过来,在车窗边站定,躬身施礼道:“易安县典史曹全恭迎张公子大驾。”
狗子起身将门帘撩了起来,毛豆见张冲出来,急忙上前将他搀下车来。张冲看了一眼曹典史,笑道:“曹大人乃朝廷命官,草民怎敢受大人之礼,还是在下与大人请安才是。”说着拱手施了一礼。
曹全急忙闪了闪身,道:“岂敢岂敢。公子出身名门,少年才俊,有缘拜见公子,实是在下的荣幸。”张冲淡然一笑,道:“大人过誉了,如今到了易安的地面上,还得仰仗大人庇护才是。”曹全笑道:“庇护哪里敢当,若有吩咐,定当效劳。”
吕哨官刚才听曹全说河州张家的少爷来了,不由暗暗心动。自己好好的在义州守备府当校尉,就是因为上面没人,脚下无根,才生生被挤到这巴掌大小的易安城里守门,油花子见不到一点不说,还要无端受人羞辱,每每想起来,就有一种生不如死的感觉。河州张氏可是南汉国数一数二的豪族,不但富可敌国,而且在官场上也是权势滔天。自己若能搭上这条线,有张家的人给自己打个招呼、递个条子,咸鱼翻身只在眨眼之间。眼见曹全和张冲搭上了话,也凑了过去,与张冲行了个礼道:“易安县哨官吕成拜见张公子。”
张冲楞了一下,看了看曹典史,曹全心中暗骂,“这厮倒会钻营。”面上却得堆着笑,给张冲介绍道:“这位是我们易安城的守门哨官吕成。”张冲听了,急忙笑着还礼道:“原来是吕大人,失礼了。”吕成笑道:“我算什么大人,一个看门的走狗吧了。”张冲摆手道:“若没有大人们这班朝廷鹰犬,我们这些草民哪来得平安?”吕成笑道:“公子倒是体贴。近日朝廷正在剿匪,咱这易安城也不是很太平,公子初来乍到,还要加些小心才好。”
张冲点了点头,笑道:“多谢吕大人提醒。我过来的时候,已经有些耳闻。”回头看了看毛豆道:“高掌柜的,你看我们一来,便在这城门口遇到了曹大人、吕人大,这可是大大的好事啊!易安易安,确实是适宜安居乐业的好地方啊!”大家听了,便一齐笑了起来。
初次见面,又在这种场合,实在不宜久聊,毛豆急忙小声提醒张冲道:“少爷,曹大人还有紧急公务在身,您看......。”
张冲急道:“你怎么不早说,若耽误了曹大人的公事,岂是你我可以担得起的?”曹全赶紧道:“不怪高掌柜的,其实也没有什么太要紧的事,也不差这一会功夫的。”
张冲叹道:“今日是中秋佳节,合家团圆的好日子,曹大人还要奔波操劳。这样吧,你先忙正事,过会我让老高去府上拜望。”曹全听了,心中大喜,表面上还得作出些模样,连连摆手道:“不必劳烦了。”
吕成也回过头去,唤过两名士兵过来,高声令道:“你等将张公子送到家,定要保公子一家安全,若有闪失定要尔等狗命。”张冲也不推辞,只笑道:“有劳大人关怀了。”又说了几句不疼不痒的闲话,便自散了。
毛豆留在后面,悄声问曹全和吕成家住何处,二人心里明白,各自具实说了,毛豆这才告辞,快步走了。
小金先走了一步,等张冲等人到了巷口,小金已经带着一个伙计站在那儿候着了。张冲下了车,抬眼看去,甜水井巷子倒也宽敞,乱石板铺的路面,两边是两道高墙。小金走上前来给张冲引路,道:“这边是便是宅院,那边是店铺。”张冲笑着点了点头,便跟着他往前走。
小金身边的那个小伙计低着头恭恭敬敬地站在一边,直等到张冲过去了,才抬起头来,快步跑到马车前,对赶车的大河道:“这位大哥,烦请跟我来。”又接过毛豆手里的缰绳,牵了马走在前面引着大河往车门那边走。毛豆则悄悄拉过一路护送他们的那两个官兵,从怀里摸出两块小银锭,塞到他们的手里。二人得了银子再三谢过毛豆,便回去复命不题。
张冲走了没几步,便到了正门口,门前蹲着两个大石狮子,三间兽头大门,正门大开,上面挂着一块匾,匾上写着“张府”两个隶书的大字,一看新是新做的。
张冲站在门前,端祥了半天,笑道:“有些狂了!”狗子站在一边,兴奋地道:“这怎么叫狂?这样才配得上河州张少爷的身份!”张冲笑着用指头点了点狗子道:“低调,要低调。”
一众人簇拥着张冲,从大门走了进去,迎面是一座砖雕的影壁,影壁心镶嵌着一个大大的“福”字。左右手错落着两个圆月门,右边进去有个小小的院子,只有两间南房,是原来家里管家住的地方。大家从左边的门口进去,南边临街的是一排倒座房,进了垂花门,便是正院了,迎面是五间正房,东西两边各有三间正房,书房在正房的西侧的跨院里,正房东面也是一个小跨院,有一个小门直通后院,后院院子不算大,盖着一排后罩房,东面临街的地方开了一个车门,马棚也设在那边。
大河已将马车停好,解下马来,伙计也跟着上前帮忙,将马拉到棚里拴好,又要过来帮忙卸车,大河急道:“车上都是少爷的东西,没有他的话,谁都动不得的。你还是去关好门,咱们先去请了少爷的话,不然少不得落埋怨。”那伙计是懂规矩的,知道富家子往往都有些怪癖,便不多问,关了门,跟着大河一起往前去。
小金领着大家也转到了后院,见大河和伙计走了过来,便吩咐那伙计道:“你去前面把大门关了吧,就在门房那边候着,有什么事过来通报。”伙计点头应命,迈步向前面走了去。小金这才笑道:“大哥觉得这院子如何?”
张冲见识过康神仙的院子,再看现在的院子就有些不入眼了,笑了笑道:“勉强吧,好在现在咱们人少,凑合着先住下吧。”毛豆却不放心,问道:“这院子四周都是些什么人家,可靠吗?”小金笑道:“应该没有什么问题,院子前面就是咱家的铺子,东面隔街是县尉李安的小舅子袁宪和的宅子,这袁宪和是个本分的买卖人,做布匹生意,也开着铺子,生意做的不错。院子后面都是民居,前面几排都是日子过得去的人家,再后面就不行了,全是穷苦人家。咱们的西边,可是有来头的。”小金用手指了指隔壁,笑道:“那是王御史的宅子,那位大人因上了道折子,惹怒了皇帝老子,才被免了官赶了回来,我没有见过他,只听说是个很古怪的老头儿。”张冲点了点头,笑道:“这周围的环境还算是好的。”
毛豆笑了笑,道:“我还怕大哥不满意呢。当年我表叔嫌这地方偏了些,还和我那表妹夫很闹了些别扭。”张冲却不这样认为,这儿虽不靠主街,但离繁华的地段不远,反而有闹中取静的妙处,周围又都是些安分的人家,没有比这儿再合适安身的了,便笑道:“各人的眼光不一样,想法不一样,自然看法就不同了。”
小金笑道:“大哥不怪就好,我是这么想的,大哥你就住正房,大河住东厢房,来回照应起来也方便些。东跨院连通前后,毛豆向来警觉,就让他住在那边。杏花妹子自己住西跨院,那边清净些,我和二哥便住在西厢房,大哥看这种安排还妥当吗?”
张冲笑了笑道:“有个地方住下就行了,哪有那么多的讲究?不过,就一点,咱们那些货可得放好了,不能有半点闪失。”
听张冲这么说,小金便笑了起来,道:“说别的真不敢保证,但说存货那是一点问题都没有。因为听说这宅子有古怪,我来的时候,仔仔细细检查过了,鬼倒没找着,但却找到了一件密室。”“哦?”大家不由地齐声惊呼起来,张冲急道:“你且细细说说。”
小金便道:“这宅子原不是我表叔建的,也是盘了人家的,只翻修了一下就住进来了,一切都是依着旧制的。咱们义州的大户人家都有建密室藏财的惯例,这宅子当然也有,就建在正房卧室的床下。我表叔领我看时,我就觉得不对,后来仔细一查,原来这密室下面还有一层,只是年久不用,机关已经坏掉了。那几日,我刚看了康神仙跨院里的机关,正心痒着,便又重新改装了一下,不是我吹牛,除非是那位前辈高人来,一般人是不会发现的。”
第一百一十四章 安居
张冲跟着小金进了正房,客厅很大,太师壁上挂着一副淡墨山水画,两边配着“风淡万木静,云轻群山远”的对联,壁前一张几案,两边摆着两个大花瓶,几前是一张大大的八仙桌,左右各放了把太师椅,
客厅与东西卧房的隔墙上镶着木板的装饰,贴墙各放了几张圈椅和小几。
小金说的暗室在东边的卧房里,机关在床上枕边的雕花牡丹上,左三右二,转完之后,上床凳下面就露出一个小洞口,有一个小梯子通到下面。张冲探着头往里看了看,笑道:“就这叫地窖还差不多。”
小金笑道:“一般人家的也就这么大了,再大了也没有什么用处。”说着下到里面,打开了机关,才把张冲叫下来。张冲见地窖西边又出现了一个口,朝下修着青石的台阶,小金点了灯端在手里,笑道:“下面黑得厉害,你留心脚下。”
这第二层密室就比较大了,几乎占了半个卧房那么大。小金道:“原来的这家人肯定不简单,一般人家不会费这么大的心思。”张冲笑道:“应该是这样的,不过东西藏在这里,确实让人放心不少。”说着突然觉得头有些晕晕的,知道这儿长时间没有启用,空气流动差,急忙道:“我们还是先上去吧,在这儿呆时间长了,怕得搭上命。”小金笑道:“是我疏忽了。”说着走到墙边,将一个灯架模样的架子往里推了推,道:“这儿是通风的机关,打开以后,就算住在这儿都没有问题,我上次出去的时候,就把这儿关上了。不过,咱们还是先上去的好。”
两个人刚上去,狗子他们便把所有货箱都抬了进来。小金急忙招呼他们往下面送,张冲笑道:“在第一层的地窖里也留下千把两吧,不然的话就不像了。”一共没有几个箱子,大家几个来回便将货安置妥当了。小金关好机关,一直压在大家心里的大石头终于落了地。
出了卧房,张冲站在客厅里道:“忙了许久,大家也累了,咱们还是先坐下歇歇吧。”说着自去上座坐了,其他人分左右随意坐了。
众人扯了会闲篇,张冲笑道:“咱们总算是安定下来了,今天又是中秋节,晚上咱哥几个定要好好地乐呵乐呵。”
“这些日子过得七上八下的,到现在总算能喘上口气了。”狗子大笑起来。一边的杏花便笑着站起身来,道:“那我可不能在这儿坐了,得赶紧去厨房那边收拾一下,给大家做几个好菜。”小金听了,也急忙站起来道:“我过去帮你。”狗子瞪了他一眼,道:“灶上的事你搀和个啥,真想出力,你快去买些酒菜回来才是正事。”杏花笑道:“这个倒真不用,我就知道过来后,文齐武不齐的,早在宝山就把东西都准备好了,全在车上放着呢。”
张冲摆了摆手,道:“都别忙活了,今天谁都不用动手。对了,毛豆你一会不是得去曹典史和吕哨官家吗?回来的时候,顺路订两桌酒席回来。老三,前面咱还有多少伙计?”小金道:“还有六个。”张冲道:“前面的就按六个人的订,量要足一些,酒也要管够。”
毛豆应了一声,道:“时候不早了,还是先办正事吧,”大家看毛豆起了身,也纷纷站起来,杏花道:“大伙的行李还在车上呢,我去拿来。”张冲笑道:“这种粗活不用妹子动手,只在一边指挥就好,你们几个去做。若是把行李安置好,还有时间,就把院子再打扫一下,干干净净的,过节心里也痛快,还有这客厅也要收拾收拾,再抬张桌子过来,今天晚上咱们就在这儿吃酒。”大家齐声应了,出了门,各自去忙。
张冲又叫住小金道:“老三,我要去前面的铺子看看,你去把刚才跟着你的那个伙计喊过来,让他陪我过去。”小金笑道:“我陪你过去就是了,还用那小子作甚?”张冲笑道:“你算了吧,现在你能有心思陪我?我也不去当那个坏人。”小金被说中了心事,满脸通红,说不出话来。
张冲又道:“我看那个小伙计面相挺憨厚的,手脚也勤快,进退举止还算得当,象是个可用的人,叫什么名字?”小金道:“那小子叫洪利,是铺子里的学徒,在这里快五年了吧。”张冲楞了一下,怪道:“眼看就出徒了,不跟着你表叔家走不是可惜了吗?”小金笑道:“这洪利老家就是易安城里的,家里除了老母亲就没有别人了,他若一走,老娘就没有人照料了,没办法只能留下来。”张冲点了点头,道:“那他也算是孝子。就是他了,你去叫他过来吧。”
小金去了前面,没一会便把洪利领了回来。洪利进来,先给张冲磕了个头,正式请了安。听张冲叫他起来,才爬起来在一边站好。小金便道:“洪利,你现在陪着咱家少爷去前面铺子,要小心伺候,听到了吗?”洪利躬身应道:“请先生放心,小的记下了。”便倒退着出了房门,站在门边候着。
张冲站起身来,对小金道:“行了,你也别在这儿杵着了,该忙什么忙什么吧。”小金笑了笑,闪到一边,跟着张冲出了门。
等张冲出了大门,洪利这才急走几步,来到张冲的前侧,引着他沿着甜水井巷子往前走。走了没多会,便到了铺子的后门,后门开得也挺大,能够进出马车。来到门前,洪利上前啪啪拍了两下,大门一开,露出个小脑袋来,洪利急道:“赶紧开门,咱家东家来了。”开门的小伙计听了,不敢怠慢,急忙拉开大门,迎出去给张冲磕了头,道:“给东家请安。”
张冲看了看眼前的这个小伙计,约有十四五岁的年纪,虽皮肤粗黑,但眉目还算端正,也象是个正经人家的孩子,便抬了抬手,道:“你且起来吧,叫什么名字啊?”那小伙计低着头,轻声答道:“回东家的话,小的叫小黑。”张冲笑了笑,道:“这个名字倒也妥贴。”抬脚进到院子里。
铺子里的生意早就停了,大家正闲着没事,小黑这边一开门,大家都听着了,便不约而同地走出来观瞧。洪利见大家都出来了,紧走几步,来到大家面前,叫道:“咱们东家来了,大家快过来见礼。”众人听了,急忙上前,扑啦啦跪倒在地,给张冲请安。张冲笑了笑,道:“大家都起来吧,我今天过来,就是和大家见见面,没有别的事,大家不要拘谨。你们这里现在谁主事?”
一个年纪大约五十岁上下的老汉上前一步,朝张冲行了个礼道:“蒙金先生不弃,委小老儿暂时看顾。小姓周,若不嫌我充大,东家唤我老周便是了。”张冲进来的时候就留心看了一下四周,院子的地面挺干净,物件摆放的也齐整,便知领头之人定是个有能耐的,听老周讲完,张冲点了点头,笑道:“好吧,就麻烦带我四处看看吧。”说着一扭头,突然看到老周身边站了个三四十岁的汉子,满脸很辛苦的样子,仔细一看,那人的腿似乎有些不便,便问:“你的腿怎么了?”那个汉子好象特别紧张人提他的腿,急忙拉了拉袍子将腿遮住,小声道:“不碍事,没什么的。”张冲也没太在意,便跟着老周往里走。
二人先进到了门面里,没有营业,沿街的门窗全上了门板,屋子里显得非常地暗。张冲粗粗看了一圈,便上了二楼,这时太阳刚刚落山,天还没有完全黑下来,楼上还算是比较亮堂。老周将张冲让到原来掌柜的办事的那个房间里,打开橱子,取出帐本请他过目,又转头出去喊了小黑上来送茶。
张冲在路上听小金说过,他表叔店里还有些存货也让他给留下了,总共折了三十两银子。张中听着数目不大,也没往心里去,直到老周交给他帐本才想起这茬事来。
张冲在学校里学过会计学,看起帐本倒不费劲,一会功夫就翻完了,把帐本往桌上一扔,道:“这帐是谁记得?”老周道:“是大方记得,有什么不对吗?”张冲奇怪地问:“大方是谁?”老周道:“就是刚才你在下面问他腿的那个。”张冲点了点头道:“是他啊,他的腿是不是有毛病啊?”老周摇了摇头,道:“去年出去送货,半路上遇上土匪,马惊了摔下来跌断了腿,落下了残疾。说来他也是个可怜人,家里还有一大家子人等着他养活呢。”张冲叹了口气,知道大方为什么那么紧张他的腿了,其实是怕自己不用他罢了,不过又有些奇怪,便问:“这大方以前是帐房吗?”老周又摇摇头道:“哪是什么帐房先生,只是个普通的伙计罢了。是金先生知他识字,让他先帮忙记着的。”
“原来是这样。”张冲叹道:“这个大方是个有心的人啊,这样你去叫他上来。”说着,顿了顿,道:“他腿脚不方便,还是我们下去吧。”
正说着,小黑突然跑了上来,对老周道:“周老爹,你快下去看看吧。”
第一百一十五章 中秋夜
张冲一楞,抬起头看了看老周,老周急道:“出了什么事?”小黑喘着气道:“怡然居的伙计送来了一桌子菜,非说是我们订的,洪大哥将他拦在门口了,让我上来问问是不是老爹订的?”
老周一摔衣袖,怪道:“我什么时候订过,你脑子坏掉了,怡然居是咱们这种人订菜的地方吗?肯定是送错了地方,你下去对洪小哥说,让他把人打发走也就是了。”小黑应了一声,转身就要下楼,张冲急忙叫住他道:“是我订的,你让他送进来吧。”
老周和小黑都是本地人,怡然居是什么地方,他们最清楚。小黑毕竟还是个孩子,兴奋地跳了起来,飞一般地往楼下跑去。
老周又道:“货都在库房里放着,东家要不要看一下?”张冲见天色已晚,到了掌灯时分,道:“算了吧,都是你们经手的,不会有问题的。”老周笑了笑,将帐本收起来,引着张冲下了楼。
伙计们已将酒菜收拾妥了,洪利便上前请张冲入席,张冲自去主位坐了,又请老周和大方分坐在自己的左右,其他几个也依次坐在下首。一个小伙计上来给大家斟酒,张冲笑道:“就你我还不认识了,说说你叫什么名字?”
小伙计有些腼腆,听张冲问他,脸一红,小声道:“我叫小五。”洪利嘴快,笑道:“他和小黑是表兄弟呢!”张冲笑了笑,道:“好啊,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咱这生意场,可不比打虎打仗轻松多少。”
正说着,大门一响,洪利便跑了出去,不一会就听他在外面大声笑道:“高掌柜的好!”
接着就听毛豆说:“少爷还在这边吗?我特意过来寻他。”张冲在里面听了,高声道:“我在呢,你有什么事吗?”说话间毛豆便走了进来,笑道:“后边已经准备好了,来请少爷过去开席呢。”
张冲笑道:“不急,你来的正好,一起坐下陪大家喝一杯再过去不迟。”老周便急忙站起来让座,张冲拉了他一把道:“这天咱喝的是团圆酒,按的是年纪,你稳稳的坐了。”毛豆也笑道:“少爷说的是,我便在这下边坐了,正好做个副陪。”
大家再次坐定,张冲举起杯来,道:“今天是中秋节,合家团圆的日子,咱们今天也齐了。”边说便看着大家,忽然停了一下道:“不对,不是说六个人吗?怎么少了一个?”
老周急忙解释道:“东家说的是小杨吧?昨天小杨的爷爷去世了,现在家料理后事呢!”
张冲叹道:“真是人有旦夕祸福啊!老人家多大年纪?”老周道:“八十有二。”张冲点了点头道:“还好,也算高寿了!”“谁说不是,走得安详,上午还能起身,扫了院子,下午只说有些犯困,便走了,这就叫寿终正寝啊!”老周啧啧叹道,满脸的羡慕之意。
张冲笑道:“你现在想这些还太早了些!”老周道:“也不早啦,我今年五十六啦,估计也没有几年啦!”张冲摆了摆手,笑道:“才五十多,还早着呢!”又转过头,看着大方,笑道:“你今年多大啦?”
大方道:“我四十啦!”张冲点头道:“正在年纪上!”大黄苦笑着摇了摇头,没有说话。张冲知道他心里顾忌着自己的腿,便道:“你以前可学过记帐?”大方道:“没有,只是平常见人家记,看得多了,也学了几点,就是不知道对不对?”张冲笑道:“记得很好,你以后就专门记账,那些体力活就交给年轻人吧。”
大方知道张冲这是有意照顾自己,急忙离了桌子给张冲磕了个头,道:“多谢东家抬爱。”张冲笑道:“快起来吧!听说你家里人口多,都有谁啊?”
大方道:“老父老母都在,还有一个兄弟,自幼腿脚不大便利,也跟着我。我们两口子,再就是五个孩子了。”张冲笑道:“那真是不少。这么多张嘴全靠你一个人,那难为你了。不过,金先生定下了规矩,我也不好随意坏了。这样,你明日去金先生那边领一担杂粮,就说是我说的,算是对你记帐记的好的奖励。还有你浑家体力如何,洗洗涮涮的活可能做的了?”
大方道:“洗洗涮涮算什么活?只是些日常的杂活罢了。”张冲道:“既然这样,等过了节,你带你浑家去后宅找石小姐,请她在后宅找点事与你浑家做,你身上的担子也能轻一些。”大方听了,感激地不知说什么才好,急忙又给张冲跪下。张冲便摆着手道:“你还是快些起来吧,你不累,我一边受着的都累了。”说得大家都笑了起来,张冲道:“不说多了,咱们还是先喝一杯吧。”
大家喝完了酒,刚把杯子放下,却听见大门又是一响,一个小伙计模样的人挑着一个担子走了进来,小黑往外看了看,认得那人,怪道:“这不是百谷香的小李吗,他怎么来了?”
毛豆听小黑说完,笑道:“咱家少爷知道大家的家都是城里的,这大过年的总要热闹一下,便委我在百谷香那边每家订了二斤月饼,一会吃完了,大家带回家去全家乐和乐和。”张冲听了,心中一动,暗道:“这毛豆倒是越来越会做事了。”便笑着看着大家,也不多说。毛豆便端了杯站了起来,笑道:“少爷繁忙,我也抓点紧,敬大伙一杯。你们今天才见到少爷,可能还不了解。我是久跟着少爷的,少爷一向把身边的人都当成是一家人的,少爷常对我们说,不管是谁家里有什么事,都要说一声,咱们只要能帮得,都伸一把手,就算帮不上,说两句宽心的话也好。”众人听了,更是感动,一齐举杯将酒干了。
毛豆笑着对张冲道:“时候也差不多了,后面还等着少爷呢。”张冲笑着站起身来,道:“好吧,大家吃好喝好,我就先告辞了。”老周和大方哪里肯放,都要敬张冲酒,张冲没办法,只好与大家一齐喝了一个,这才出了门去。
毛豆笑道:“我原先还惦着这买卖难开张,现在看来,就只这几个人,等过了节,把门打开来做生意应该不会有问题。”张冲点了点头道:“老周沉稳,大方用心,几个小伙子也勤快,老三留的这几个人还真的不错。”毛豆道:“还是老大想的周到,我看那大方,现在便是让他水里来,火里去,他都不会皱一皱眉头的。”张冲笑了笑,道:“你也不错,月饼这礼虽然轻,但是却能打动人心。”毛豆摆了摆手道:“这哪里是我的心思,我从军营里出来,就在山寨上,杀人放火我在行,这种人情世事,我哪里通?都是小金哥的主意。”
二人说着话,过了垂花门。“酒菜都凉了,你们倒是不紧不慢!”张冲和毛豆没提防,都吓了一跳,抬头看去,却是狗子。张冲指着狗子骂道:“你这狗才,吓了我好一跳。”狗子嘻皮笑脸地上前,攀着张冲的肩膀道:“好大哥,快些吧,都是闲聊,边喝边聊不是更好。”拉拉扯扯地便进到堂屋里。
众人坐好,张冲举杯笑道:“今天是个好日子,咱们兄弟聚在一起,以前咱们盟过誓,要同生共死,荣辱与共,如今苦日子终于到熬到头了,往后便是咱们享福的时候,咱们今晚就要放开量喝,不醉不休。”众人齐声欢呼了一声,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屋子里的气氛迅速热烈起来。
小金放下杯子,叹道:“想想都跟梦中一般,半年前刚跟着大哥时过的是什么日子?若能顿顿有块菜饼子吃,那就要烧香念佛了。大哥,你知道刚才怡然居过来送菜,二哥怎么说的?”
张冲瞥了狗子一眼,问道:“他又是如何出丑卖乖的?”小金笑道:“二哥看了看菜,竟然道‘老高这厮也不知道点些清淡的,这油腻腻得如何下得口?’”众人听了,大笑起来,张冲朝着狗子挑了挑大拇哥,道:“行,老二,皇帝老子倒了我都不扶,就扶你了!”
毛豆也在一边感叹道:“狗子哥说得是啊,这才多长时间啊,我们不但有的吃了,而且吃得好了,现在好的都吃腻了,这是因为什么,因为咱们跟对了人,跟着老大,才有咱今天的一切。我提议,咱们共同敬大哥一杯。”
这个马屁拍得很明显,但张冲心里依然很受用,与众人干了杯,张冲将空杯子在手中转着,笑道:“这些都是小事情,现在最大的问题,是咱们要赶紧洗白了上岸,过了节,这商行就要开起来了。大家都说说,怎么这买卖叫个名字才好?”
“这个必须的。想想咱们秋演的时候,就是喊出了‘忠君营’的名号,才打出了威风,如今咱这买卖不如也借这个彩头,直接叫‘忠君堂’好不好?”狗子兴奋地站起来嚷道。
忠君营是怎么来了,毛豆很清楚,他第一眼便去看张冲的脸色,果然张冲的脸直接就灰了下来,急忙叫道:“这个名字不好,刚才老大说得很清楚,咱们最要紧的是要洗白上岸,所以与鸡头山有关的东西必须彻底清除掉。”
第一百一十六章 盛唐商行
小金不以为然的道:“不就是一个名字吗,至于这么夸张吗?”
毛豆不知道说什么好了,或许狗子和小金自认为和张冲的关系紧密,所以更把黄蝶儿看成自己家的嫂子。虽然毛豆并不知道张冲和黄蝶儿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但他知道这里边一定有问题,而且还不是一般的问题。毛豆偷偷地看了看张冲,只见他一脸尴尬的神情,便打岔道:“我们还是听听大哥的意见吧。”
虽然张冲一直都在极力地劝解自己,但一提起黄蝶儿,心里还是禁不住地乱了,勉强笑了笑,道:“我还没有想好,大家先议一议吧。”
大河虽然嘴上一直都没有什么,但心里早就留了意,眼睛始终就没有离开过张冲,见他的脸色不对,便急忙站起来打圆场道:“我有个想法,不知道能不能讲?”大家在一起讨论事情,大河一般都是不参与意见的,现在听他突然开了口,大家都有些吃惊,张冲笑了起来,道:“难得听你的想法,你快说来听听。”
大河干咳了一声,理了理思路,道:“老大刚才说的意思,以后咱们就正正经经的做生意,再不去做那些杀人放火的勾当。也就是说,咱们以后就可以堂堂正正的做人了,我看咱们家的生意不如就叫堂正商行。”
“这样是不是有点欲盖弥彰的意思?”小金念叨了两句,忽然笑了起来,道:“有点太直白了,不如叫‘从良商行’如何?”狗子指着小金笑骂道:“老三,你这话也太不靠谱了,这不是把大家都绕进去了吗?”
张冲想了想道:“大河的这个想法,意思已经摆在那来那儿了,可以参考一下。”毛豆笑道:“我也觉得大河说得有道理。我们现在做的一切,为的什么,不就是为了以后能光明正大、堂堂正正的做人吗,我看不如各取一个字,就叫大堂商行吧。我敢保证以后有咱家老大领着,这天下便是咱大堂的天下。”
张冲打了个激泠,赶紧道:“打住吧。”毛豆歪过头来,看着他道:“是不是名字有点大?”张冲倒吸着凉气道:“不是大,是大大发了!什么啊就大堂,哪个大堂?今天咱们叫出去,信不信明儿一早晁景就能把哥几个逮到易安县衙的大堂里。再说了,老子姓张,又不姓李,还这天下便是咱大堂的天下,堂的哪门子堂?”毛豆听张冲一口否决了自己的建议,很失望地坐了下去。
“老高,你的话倒是提醒了我。”小金自斟自饮了一杯,笑道:“大哥觉得大河说的在意思上,我觉得这个堂字真可以留下。但大哥也说了,这个堂字犯了官家大堂的忌讳。我就想,咱们一帮子山匪,不务正业,跑出来做生意,这本来就荒唐,索性咱就取个大堂之堂的那个音,用荒唐之唐的那个字,咱心里知道它的意思就行了。还有就是咱们做生意,盼的就是生意兴盛,所以再取一个盛字,咱们这个商号就叫盛唐商行如何?”
狗子听了立即拍手道:“老三,你这个名字取得好,我听着都提气。”毛豆也在一边赞道:“好,小金哥取的这个名字比我那个强了岂止千倍。”张冲的心就凉了,事到如今,大家的思想也统一了,就算他不同意,这帮货肯定会再搞少数服从多数的投票把戏,就象上次“忠君营”的命名一样。想起“忠君营”,张冲的心里不免又是一阵难过,瞬间什么心情都没有了,摆了摆手道:“既然大家都同意,那就叫这个名字吧。”说完,又怕自己低落的情绪,影响了大家过节的心情,便急忙换了个话题道:“说起商行来,我倒想起几件事,都是前面那个叫大方的事。这个大方家里人口多,现在咱的规矩又是光管饭,没工钱,他可能撑不住。老三,我让他明日过来找你领一担杂粮,这事你记下了。”小金点了点头,笑道:“这大方是个用心做事的人,赏他一担杂粮不为过。”
“还有一件事。”张冲转头看着杏花道:“过了节,我让大方的浑家来后宅帮忙,到时候由妹子你看着安排吧。”
杏花摇了摇头道:“后宅就这么点子活,我一个人照应地过来。”小金急道:“这些粗活怎么好让你来做,大哥说得对,这粗使的婆子还是要找的。”杏花固执地摇着头道:“不好,这些婆子进来,我们又不知道她的底细,谁知道她能做出什么事来?”
不光是杏花,经了周婆子的事,大家任谁的心里也有也有些不踏实,狗子也摇了摇头,道:“别说是妹子,就算是我,这心里也没有底呢。”
张冲知道大家的心思,看着杏花笑道:“妹子,你这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啊。”说着又转头看着大家道:“周婆子的事,既是个意外,也是现实。我也知道大家的担心,但这样可不行,看看现在,前面铺子里,后面宅子里,大大小小的事那么多,光我们几个哪忙得过来?咱们正是用人的时候,没有太多的时间留给我们去甄别人选。只要是看着差不多的,就先用起来,慢慢观察也就是了。”
大家听了张冲的话,都点了点头,事到如今,不这样处理,还能有什么办法呢?张冲见大家的情绪有些低落了下来,急忙站起来道:“今天过节,这些琐事我们日后再议,大家先喝酒才是正事。”正说着,狗子忽然大叫了起来,“是谁,给老子滚出来?”
狗子的话音未落,大家便本能地离席,散到便于隐蔽的地方,把手或揣进怀里,或放到腰间,或贴着靴筒边,随时准备取出武器。张冲心里忽然觉得有些好笑,看来大家还是这打打杀杀的日子过得顺溜。
这时,从黑影里果然走出一个人来。大家齐齐看过去,却是前面铺子的里伙计小黑正扭扭捏捏的走了过来。
小金气呼呼冲出去,将小黑扯到屋里,骂道:“你这小猢狲,鬼鬼祟祟的躲在黑影里做什么?”
小黑见小金动怒,有些害怕,结结巴巴地道:“我是有事要来回先生和东家的。只是进来的时候,见东家正举着杯,怕扰了东家的酒兴,就在外面等着的。”
张冲见小金还要发火,急忙冲着他摆了摆手,转头对小黑道:“好了,有什么事你现在说吧。”
小黑给张冲行了个礼,道:“今天晚上蒙东家赐酒,大家开心得不得了。等吃饱了饭,周老爹要把月饼给小杨送去,说这是少爷的恩惠,不能耽误了。周老爹眼神儿不好,到了晚上就更看不清东西,大方哥不放心,便让我和洪利哥陪着他,反正我们住的都顺路,便跟着一起去啦。去的时候,小杨的那些个堂叔伯正好也在他们家里,周老爹不知和他们说了些什么,便吵了起来,他们就恼了,抓着周老爹就打。”
小金一听急了,问道:“那周老爹呢?”小黑道:“周老爹只几下就被他们打倒啦,现在怕是还在小杨家的院子里躺着呢。”
小金气得踹了小黑一脚,道:“红利呢?你们就眼睁睁看着他们打周老爹。”小黑怎么说也还是个孩子,心里本来就委屈,又平白地吃了小金一脚,眼泪就掉下来,又不敢哭出声来,只带着哭腔,道:“我们也上去拉啦,可他们人多,力气也比我们大,要不是洪利哥死命护着我,让我跑回来送信,我现在也被他们围着打呢。”
“这还了得。”狗子生气地跳了起来,拍着桌子叫道:“这还有王法吗,这还有法律吗?大庭广众之下,怎么敢公然动手打人呢?小子,你且在前面带路,爷倒要看看这是些什么人?”
张冲知道狗子的酒量,听他说话已经带着很浓的喝意了,自然不敢放他出去,若由着他,还不知道能惹出什么事情来,便道:“你老老实实的坐着,这件事让高掌柜的和金先生去处理。”小金和毛豆听了,急忙站起身来,带着小黑经了东跨院,从车门出去,直奔小杨家去了。
狗子当然不服气,见小黑等人走远了,有些生气地问道:“大哥,为什么不让我去?”张冲笑道:“老二,不是我说你,你就那臭脾气,真犯起邪来,你自己都害怕。到时候,万一谈不拢,你能保证骂不还口,打不还手?”
狗子嗨了一声,道:“大哥怎的说这种话,自从兄弟们跟着你,从来都是咱打人,什么时候让人骑在咱身上打过,如今怎的还要骂不还口,打不还手,听了叫人好不丧气!”
张冲笑道:“二弟啊,在林子里,有在林子的活法,到了山寨里,有山寨里的活法,各个地方不同,规矩也不相同,若是不守这个规矩,就没法活下去。现在咱们到了易安城,就必须得按易安城的规矩活着。咱们初来乍到,凡事都要小心些才好。若真的整出点什么事来,我们以后也就难得安生啦。”杏花在一边听了,也劝狗子道:“四哥,大哥说的极是,你还是好好的坐在这儿。”
第一百一十七章 杨宅
大河急忙给狗子斟满了酒,哄着他道:“一晚上了,咱们两个还没有好好的喝一杯,我敬你一杯吧。”狗子最怕张冲叨叨起来没完没了,听大河要与他喝酒,心里巴不得快点甩开张冲,急忙端起杯子,一饮而尽。三杯酒下了肚,两个人竟然都找着了感觉,真的对着头喝了起来。
张冲见狗子总算消停了,正要偷偷的喘一口气,却看见毛豆匆匆的跑了进来。“出了什么事吗?”张冲急忙问道。
“我看到天神教的人啦。”毛豆急匆匆的说:“就是前些日子,我们跟丢了的那个香主。”
张冲楞了一下,问:“你确定吗?”毛豆道:“不是很确定。主要是他就一个人,身边又没有带随从,这不太符合常理,我怕是认错了人,所以跑回来叫大河过去看看。”
张冲想了想道:“还是我过去看看吧,大河你也去,只远远的跟着,不要靠近了,一切听我的命令行事。”
狗子已经喝得差不多了,晕头转向地也听不太清楚张冲他们说什么,只听了个“过去”,便挣扎着站起身来,含糊不清地嚷道:“走走走,都去都去。”
张冲很坚决地道:“你哪儿都不能去,就在家里守着,咱们的全部家当放在这儿,能不能留得住就看你了。”狗子的脑子已经不听使唤了,听张冲让他留下来看家,又拍着胸脯道:“你们去吧,家里有我在,尽管放心好了。”张冲看着狗子的样子,心里有些放心不下,便悄悄叮嘱杏花道:“你留点意,酒一定不要再让你四哥喝了,他已经喝了不少了,再喝就伤身子了,最好去做些醒酒汤与他喝。”杏花点头应了,张冲才带着毛豆出了门。
张冲边走问毛豆道:“这里面究竟是怎么回事?我怎么觉得越来越乱了。”毛豆笑道:“其实是挺简单的一件事,全是小杨家那套宅子惹的祸。这个小杨家原先也是个殷实的富户,只可惜他的命不济,父母多病,把家底全折腾空了,就剩下一套四合院的大宅子。以前老爷子在还好说,现在老人一走,族里的人见小杨年纪小,就惦记上了这个院子,想着法要夺了去。”
张冲点了点头,道:“这种事倒不稀罕。老周又是怎么回事,现在怎么样了?”毛豆道:“不用担心,老周和洪利已经回铺子里了,他们伤得并不是很重。那几个打人的全是些寻常的庄户人,只知道乱打一通,就伤了皮肉而已。我问那老周了,老周说自己看不过眼,便多说了一句,没有白纸黑字的文书,红口白牙的乱说可不行,结果就白白挨了顿打。”
张冲笑道:“老周的这句话直接戳着了那些人的心窝子,人家不打他才怪呢。”毛豆也笑了起来,道:“老大说的也对。”张冲又道:“只要咱的人没事就好,对了,怎么又把天神教的香主扯进来了,莫非他也图小杨家的宅子,要分一个份?”毛豆摇了摇头,道:“绝对不可能,或许只是巧了吧。我们过去的时候,一眼就看到那个香主就站在人群里。当时,老周和洪利已经被周围的邻居给拉出来了,我便让小黑过去带他们先回铺子里,自己跑回来报信,小金现在在那边盯着呢。”
张冲听了,急道:“那咱得赶紧的过去,小金那小身板可撑不住。”毛豆道:“也不用太急,前面就到了。”说着拿手往前指了指。张冲顺着他的手看过去,只见一家院子的门口挤满了人,便转头问毛豆道:“是这家吗?”毛豆点头道:“就是那儿。”张冲回头对大河道:“一会你就在门口外看,不要往前走太近了。”
刚到门口,便听到院子里吵吵闹闹的,小金已经看到了张冲等人,便从人群中挤了出来。毛豆急忙问:“人呢?”小金笑道:“在里面,活该他倒霉,刚才他说了句怪话,没想到被那帮人听到了,现在正被缠着呢。”
大河听了,便往人群里挤,只看了一眼便又挤了出来,回到大家身边,小声道:“没错,就是他。”小金听了,有些紧张地看着张冲,问道:“下面咱们该怎么办?”
张冲笑了笑道:“不急,咱们先看看情况再说。”说完便带着大家挤到人群里,往里观瞧。这时一个黑瘦的汉子突然跳了出来,指着那个香主的鼻子骂道:“是谁的腰带没系紧,跑出你这么个玩意儿来?”那香主这些年来,出则有显官巨富陪伴,入则有善男信女供奉,哪曾受过这等侮辱,只气得浑身哆嗦起来。
那黑脸汉子见香主虽然脸变了色,却没有任何的动作,只道他是个好欺负的,便更加嚣张了起来,不停地拿手对着香主又捶又打,口中道:“你是个什么东西,跑到人家里,说三道四的搅事情,你是不是有毛病啊?”与黑脸汉子一起的那些人,看着香主狼狈的样子,忍不住哄堂大笑起来。
香主的心里真是窝火的紧,他开始后悔自己为什么要一个人偷偷地跑出来,又为什么要莫名其妙地替一个不相干的人出头。眼前这个黑脸汉子如同跳梁小丑一般在自己面前耀武扬威地晃来晃去,其实他只要抬一抬手,便能将这个黑脸汉子拍到灵堂的墙上,跟棺材里躺着的那位的遗像挂在一起,但他偏偏又不能动手,现在他终于知道虎落平阳被犬欺是一种什么滋味了。
张冲等了半天,实指望能目睹一下香主的身,谁知道那香主只是退让,猜他可能是怕暴露身份,便兴趣索然地打了呵欠,小声对毛豆和小金道:“真是没意思,我和大河就先回了。老三,你和毛豆留下来把这件事料理了,瞅机会与这个香主搭上话。记住,一定要让他知道,你们家的老板也是信奉天神的人。要是他知道了这个消息,你们猜他会不会自己找上门来呢?”小金听了,笑了起来,道:“大哥,我明白你的意思了,你们就先回去吧,我这边也好办事。”
张冲点了点头,带着大河刚出了院门,却看见小黑和小五两个人藏在黑影里,躲躲闪闪地往这边观望。张冲边往回走,边朝着他们招了招手,二人认出张冲来,急忙迎了上去,小黑道:“东家您怎么也来了?”张冲笑了笑,问道:“你们两个躲在这里做什么?”小黑道:“周老爹和方大叔不放心掌柜的和金先生,特命我们两个人过来看看。”张冲笑道:“他们没有事,现正在里面处理小杨家的事情,你们就回去吧。”小黑摇了摇头,道:“掌柜的和金先生还没有出来,我们不能走。”张冲故意逗他们道:“里面的人可凶得很,万一一会打起来,你们怎么办?”小黑咬了咬牙道:“那就进去帮忙,大不了跟他们拼了。”
张冲听了,哈哈大笑起来,上前摸了摸小黑的头,道:“不用害怕,没那么严重。只是现在你们先不要过去,等过会掌柜的和金先生把事情都处理好了,小黑你进去陪陪小杨。小五,你先回铺子跟他们几个说一声,然后就在咱家的后门那儿守着,万一有什么事,你就来回我,你们可记清楚了。”小黑和小五一齐点头道:“我们记下了。”
小金看了看毛豆,笑道:“咱们谁先上?”毛豆也笑起来,道:“还是老规矩吧。”两个石头剪刀布,三局毛豆赢了两局,便把手一伸,弯腰笑道:“金爷,您请。”
小金笑道:“瞧好吧你。”说着往前走了几步,站在门口高声叫道:“是谁打了我们商铺的人,给爷出来。”
堵在门口看热闹的人,听后面又来了一个更猛的,知又有要好戏上演,急忙往两边躲闪,给小金让出一条道来。小金见了,倒背着手,踱着方步进了院子。毛豆忍不住想笑,急忙低了头,使劲绷着脸跟了进去。
小杨的叔伯们嚣张了一晚上,心劲正高的时候,突然听到有人叫板,立时三尸神暴跳,七窍内生烟,那个黑脸立即撇了香主,跳到小金面前,指着他的鼻子骂道:“你是哪里来的鸟人,瞎了你的狗眼,敢在爷爷面前耍横。”
自从秋演以后,张冲一干人的脾气涨得比本事快多了,现在哪里还容得了让别人骂?毛豆当时就变了脸色,直接冲了上去,劈脸就甩了那个黑脸汉子一巴掌,骂道:“你是什么东西?给老子滚到一边去。”
黑脸汉子怎么也没有想到,毛豆上来二话不说,连点前戏都没有,直接就动了手,这一巴掌便挨了个正着,只觉得眼前一黑,金星乱闪,耳边一阵嗡嗡乱响,过了好大一会,才缓过劲来,高声嚷道:“打人啦,出人命了。”一跳老高,然后一下子跌倒在地上,打着滚地撒泼道:“杀人了,大家快来救命啊。”与那黑脸汉子一起的人见了,也有就地捡了石头瓦块的,也有顺手抄起板凳的,呼啦啦冲出七八个人来,将毛豆和小金团团围了起来。
第一百一十八章 大闹灵堂
一晚上出了太多的事情,小杨基本上已经被吓废了。直到看见小金,才逐渐缓过神来,便急忙分开众人,跑上前去,施了一礼,问道:“金先生怎么来了?”
小金笑着拉过小杨道:“你不要害怕,有我们在呢。”说着,转身指了指毛豆,给小杨介绍:“这位便是咱们的高掌柜的,你有什么委屈就给他讲,自然有他来给你做主。”
小杨慌忙给毛豆行礼,道:“高掌柜的好。”那个黑脸汉子听了冷笑道:“我倒是谁,原来就是那个拿了两包月饼就要邀买人心的,活活笑煞人。”
毛豆也不理他,只看着小杨和气地问道:“你就是小杨吧?”小杨点了点头,毛豆见他面如土色,神情慌张,便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轻声道:“放松点,小兄弟,没什么大不了的。你听我的,现在去把这里的里正与我请过来。”
小杨答应了一声,正要往外走,抬头却看见里正就躲在人堆里面,可能已经听到了毛豆的话,正低着头转身要往外走,小杨急忙叫了一声:“王里正。”便回过头指着那里正,对毛豆道:“掌柜的,那位留胡子的就是我们这里的王里正。”
王里正知脱不了身了,只好悻悻地走了出了。毛豆便迎了上去,抱了抱拳道:“这位大哥便是里正吗?”王里正有些尴尬地抱了抱拳还礼道:“正是在下。”
毛豆正色道:“现在这里出了这么大的事,难道你这个里正不管吗?”王里正面无表情的说:“这位爷说笑了,这是人家家里的事,我怎么管得了?”
“你真管不了吗?”毛豆冷笑道:“就算他们家里的事你没法管,但我铺子里的人让人打了,这可不是家事吧,这个你也管不了?现在这众人,手持凶器,围攻我们,这你也管不了吗?若是这样,那我们只好去县衙里找青天大老爷评评理了,到时候县太爷治不治你个督管不利之罪,可就难说了。”
王里正见毛豆与小金都是一身的锦缎华服,心想南汉国有定规,这绸缎的衣服不是什么人都能穿的,看二人的行动作派,倒象是有来头的人,又听毛豆要去县里理论,不禁慌了手脚,转头看着那帮人叫道:“杨十三,你要做什么,还不把手里的棒子放下。”那杨老三压根没把王里正放在眼里,只斜着眼扫了他一下,仍拎着木棒站在那里。王里正见吓不住他,只好伸着脖子叫道:“杨大伯,请到前面说话。”
话音刚落,一个年纪约五十岁上下的老者便走了出来,先和王里正打了个招呼,又转过头看着毛豆,冷冷地道:“我不管你是什么人,只劝你快快离开,这全是我们家的私事,容不得外人指手画脚!”
“私事?”毛豆冷哼一声,道:“这位老伯,请你也看清楚了,小杨是我店里的伙计,我是他的掌柜的,他的事我怎么就不能管?”
那老者冷笑道:“你说这话就怪了,你是他的掌柜,可我是他的伯父。我家侄儿在你的铺子里,自然归你管,但到了家里,还是我这个大伯说了算的。”
毛豆笑了笑道:“我并没有跟你争谁说了算的问题,只是有理说理罢了。”老者道:“既然要说理,那今天我们就当着众位乡邻的面,索性说个清楚。我伯父临终前有交待,他去了以后,这宅子是要交给族里处理的,可我这侄子不知道受了什么人的蛊惑,就是不把房契交出来,我现在要教训这个不孝的孳障,不用先请示你这个外人吧?”
毛豆摇了摇头,道:“你若这样说,那这事确是你们自家的事,我一个外人当然无话可说。不过,这房子又没有长腿,自己不会跑了的。现在老人家还没有入土,大家就在这儿吵吵闹闹,不是对先人不敬吗?依我说,这件事就先放一放,不妨等把老人安葬了,你们再坐下来慢慢的谈。”
那老者倒没想到毛豆会这么轻易地让步,不由得楞了一下,道:“掌柜的说得有理,这里乱糟糟的,我们就不留高掌柜的了,你请便吧。”
毛豆摆手笑道:“这个不急,你们的事情我不会管,但我们的事情没有解决,我也不会轻易就走的。我的想法很简单,我铺子里的人不能白让人打,希望你能把打人的暴徒交出来。”
那老者故作不知,道:“我们家里都是本份的人,从来就没有什么暴徒。”毛豆笑道:“老伯既然如此,我也就没什么可说的了。明天一早,我们便到县衙里告状去,托人也好,花银子也罢,我们都奉陪得起,反正理总在我们这边站着呢。”
那老者深知,什么事情,只要一字入公门,九牛都拉不回,心里便有些慌,急道:“都是些误会,何必惊官动府呢?”
毛豆冷笑道:“误会?说得倒轻巧,你让我如何向我的人交待?好吧,就算是误会,我也可以不追究,但汤药费总要出一点吧?”
“讹人是吧?”那个黑脸汉子见毛豆不依不饶,恼得跳了起来,叫道:“要钱没有,要命一条。”
毛豆点了点头,冲着黑脸汉子挑了挑大拇哥,笑道:“这里面就你是条汉子!”说着回头对小金道:“金先生,我们走!”便拉着小金往外走了两步,又回过头来,阴阴地对那黑脸汉子道:“当真汉子可是要付出代价的,到明天你就知道了,你一定会有钱的,而且一定会没命的。”
王里正见毛豆真要打官司,心里暗暗叫苦,晁知县的作派他清楚得很,自己的治下,发生了乡民持械殴斗的事情,那他可是要担责的。到了堂上,真给安上个督管不利的罪名,十板子是跑不了掉的。自己这不是倒霉催的,不好好在家里过年,偏偏要跑出来看热闹,这下好了,连自己也被牵进来了,自己这是招谁惹谁了?便急忙拉住毛豆道:“掌柜的莫急,都是乡邻,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何必这么较真!”
“不是我较真,是他们逼着我较真。”毛豆冷冷地道:“话都说到这儿了,就没有必要再客气了。”
黑脸汉子狂笑起来,指着毛豆道:“你不客气,我们就更不客气了。大家一齐上,让这孙子知道知道什么才叫客气。”说着,挥动着木棒便冲了上来。毛豆的本事比起赵二的亲卫们当然不值一提,但要是遇上寻常的人,那也不是吃素的。毛豆正憋了一肚子的火,见黑脸汉子靠近了,只微微侧了侧身,避开棒子,顺势推了一把,黑脸汉子便一个狗啃屎,实实地趴在了地上。那帮家伙见自己人吃了亏,也都红了眼,舞着手里的家伙也冲了上来。
双拳难敌四手,好虎架不住群狼。这下毛豆和小金就有些吃不消了,只能边招架,边往外撤。但到了现在,要想全身而退,就没有那么容易了,快到门口之时,那帮人便再次将两个人围了起来。正在这时,忽然有人高声叫道:“都住手,大庭广众之下,公然械斗,你们这是要造反吗?”
毛豆转头看时,只见一个汉子大摇大摆地走了进来。黑脸汉子见了,大喜道:“七哥,你可来了,这两个孙子跑到家里寻事,赶紧把他们抓起来。”
那个汉子听了,叫道:“什么人如此大胆?”几步来到毛豆跟前。毛豆定睛一看,却是今天下午送他们回家的那两个官兵中的一个,只是没有穿官差的制服,披了个大褂,敞开着怀,满身的酒气,应该是喝了不少,走路都有些不稳了。那人伸着头看了看毛豆,也认出他来,大笑道:“原来是高掌柜的,你怎么来了?。”
毛豆笑道:“我说是哪个如此威风八面呢,原来是官差大哥啊!”那人笑道:“我算得什么官差大哥,一个小小的卒子罢了。高掌柜的莫要取笑我,只叫我杨七便是。”
毛豆楞了一下,笑道:“原来你也姓杨。”说着指了指小杨道:“你与他可是一家人?”杨七看了看小杨,笑道:“这个小猴儿是我本家侄儿,你怎么与他相识的?”
毛豆笑道:“这个小杨是我家的伙计。听说他家中有事,东家便命我等过来看看。”
“东家真是好心肠!”杨七有些夸张的赞道。对于张冲,他虽然不知道底细,但看自己的顶头上司见了人家都要象吧儿狗一样谄媚,便知来者不善,哪有不讨好的道理,便指着小杨骂道:“你这小猴子,也忒无礼了,掌柜的来了,还不好好伺候,怎么闹得个鸡飞狗跳的,让人看了,不是笑话咱家没有家教吗?”
黑脸汉子实指望杨七过来能给自家撑腰,但见他一味只顾着巴结眼前这个掌柜的,情知不好,便偷偷地想要溜出去。杨七对于这儿发生的一切早就心知肚明,见杨十三要跑,急忙追过去,飞起一脚踢在了他的屁股上,骂道:“你这个不知死的东西,我今天若不教训你,便跟着你个小王八姓。”杨十三不敢回头,捂着屁股就往外跑,杨七便跟着追了出去。其他人见了,怕惹上麻烦,也忙不迭地走了出去。那个上了年纪的杨老伯,也退到后面,贴着墙边跑了。
第一百一十九章 坏消息
转眼间,闹事的人跑了个干净。毛豆当然知道杨七追打杨十三,不过是演戏给自己看,实际上是要回护自家兄弟,也不点破,见院子里安静下来,便叫过小杨,指着香主道:“这个人是谁?”小杨道:“我也不认识,这位先生是个好心人,刚才替我鸣不平,才白白受了我那些家人的侮辱。”
毛豆听了急忙走上前去,深深给香主施了一礼,道:“感谢先生仗义直言,我在这里代我这小兄弟谢谢你了。”香主急忙还礼道:“没什么,路见不平,谁都要说一句的,不必客气。”
毛豆又道:“敢问先生贵姓?”香主心里已经是郁闷到极点了,好好一个中秋节,本想在这偏远的小城里散散步,赏赏月,也算是偷得浮生半夜闲,谁承想竟惹了一身的臊,白白受了场无妄的羞辱。他真的是一刻都不想在这个鬼地方待了,更不想和这里的人再有一丝的瓜葛。听毛豆问他名姓,急忙摆了摆手,笑道:“萍水相逢,何必提名道姓,如今这里的事已经平息了,我也该走了。”
毛豆心中暗笑,也不阻拦,叹道:“先人真不是凡人,行善事不留名图报,在下佩服佩服。愿天神保佑先生。”说着,又给那香主施了一礼。
香主见了,大吃一惊,毛豆行的礼,是天神教特有的拜礼,这种拜礼只对天神以及天神使者才能行的,是表达信徒最崇高敬意的礼节之一。香主自然不敢坦受,慌忙避过身去,还了一个礼道:“掌柜的太客气了。”
香主还的礼也是天神教特有的还礼,是信众间通用的礼节,毛豆见香主已经上钩,故意楞了一下,转头对小杨道:“你回去备些香烛,过会我要与金先生给杨家爷爷磕头。”待将小杨支开了,这才回过头笑着对香主小声道:“我说先生怎的如此高义,原来也是信奉天神的教友,失敬失敬!”
香主笑道:“你是那个坛的,什么行,什么号?”毛豆摇了摇头,满脸羡慕地叹道:“先生一定是教徒吧,在下只是一名信众。”香主道:“只要诚心诚意敬奉天神,信众与教徒又有什么区别呢?”毛豆点头称是道:“话虽这么说,可哪个信众不想成为教徒呢?便是我们家的少爷,敬奉天神多年,我看他心里也过不去这个坎。”
“哦?”香主楞了一下,问道:“你家少爷也信奉天神吗?”毛豆笑道:“当然,我们几个都是少爷领进门的。我家少爷原先也是有师父的,只可惜他老人家神龙见首不见尾,这些年都没能见上面,要不然我家少爷现在也是教徒了。”
香主笑道:“你家少爷的师父叫什么名字,你说来听听,说不定我还认识呢。”毛豆摇了摇头,道:“我家少爷对师父恭敬得很,从来不敢提他老人家的名讳的。”香主笑道:“咱们天神教不拜偶相,不信私人,你家少爷有些过了。”
毛豆只笑了笑,道:“这此事情,不是我等下人可以评论的。”香主道:“也罢,你我今日相遇,便是缘份,你记住,我是姓姜的,以后若还有缘,定会再见的,我这里便告辞了。”
毛豆施礼道:“既然先生要走,在下也不便强留。只是我家少爷若知道错过了先生,少不了要埋怨我,也罢,若先生有时间,能否容我家少爷前去拜见?”香主摆了摆手,道:“我行踪无定,马上又要离开易安,这个就不必了,你家少爷叫什么,我记下也就是了。”
毛豆笑道:“我家少爷姓张,单字一个冲字,前面甜水井胡同的张宅便是我家,先生若再来易安,定要过来一坐如何?”香主点了点头,道:“若有机会,一定登门叨扰。”说完,别了毛豆扬长而去。
等香主出了门,毛豆便与小金一起,进了灵堂,先给杨家爷爷恭恭敬敬地磕了头,又化了些纸,才起身来到院子里搭的凉棚里坐下。此时,门口看热闹的人已经散去了,院子内外冷冷清清,一种说不出的凄凉。
小黑见毛豆和小金将事情处理完了,便跑了进来,将张冲的安排与二人说了。小金便道:“这样最好,你留下陪着小杨,你们二个小子听着,若那些人再来闹事,一定不要和他们硬来,千万保着自己别吃亏,瞅机会跑回来报信,万事自有我们来出面。”小黑和小杨听了,心里便有了底,点头道:“掌柜的,金先生请放心,我们记下了。”
小金这边真嘱咐着,那杨七又回来了,毛豆又恭维了他几句,拜托他照顾小杨,小杨听得受用,拍着胸脯道:“高掌柜的放心,只要有我在,管保什么事都没有。”毛豆又道:“七爷真是仗义,若是哪天七爷得空,找几个兄弟,咱们小聚一下如何?”杨七本来就好酒,听毛豆相邀,那有不同意的道理,嘻嘻哈哈又说了几句,才各自散去。
一夜无事,第二天刚吃完早饭,大方便引着浑家到了后宅。这事张冲不便出面,自有杏花领着,给她安排了活计。
小金、毛豆与张冲把当前的杂事商量了一遍,也都去前面铺子忙活开张的事情。张冲怕狗子惹事,只让他在家收拾院子,好在还有个大河陪着他,狗子不觉太闷,也就不围着张冲转来去了。
张冲闲着没事,便坐在屋里喝着茶,等那香主送上门来,可巴巴等了一整天,也没见香主的影子。张冲心里便有些烦闷,暗道:“难道是我失了算吗?”
直到天色将晚,毛豆才回来,一进堂屋,便急匆匆地对张成道:“今天出去,得了两个消息。”
张冲笑道:“不错,收获不小,那你就先说说那个坏消息吧!”毛豆苦笑了一声,道:“今天这两个消息都是坏消息。”
张冲楞了楞,干笑道:“好尴尬啊!反正都是坏消息了,那你就随便说吧。”
毛豆也笑了起来,道:“这第一个消息,就是咱们的那桩生意黄了。”张冲怪道:“什么生意?”毛豆道:“老大忘了吗?就是曹典史许给我们的,打下山寨后那些粮食和牲口的生意。”张冲用手指轻轻地敲着桌面,冷冷地道:“怎么,有人要截胡吗?”
毛豆摇了摇头,道:“只怕是比截胡还要糟糕些。今天中午我请曹典史吃饭,听他说,知府大人上午已经正式下了命令,全线撤兵。”
张通听了,头嗡得一下大了,大惊,道:“怎么可能,这次剿匪不是朝廷下的命令吗?抗旨不遵,他彭范长了几个脑袋?”
毛豆道:“这个消息千真万确,最后一批撤退的是从匀州借来的兵马,要途经易安县城,最迟明天上午到,说是要休整一天,后天离开。晁景也已经下了令,曹全他们正忙着安排驻军的事。”
这真不是个好消息,张冲听了,半天没有说话,慢慢道:“打得好好的,眼看就全歼李大头了,怎么会突然撤兵了呢?”毛豆道:“听曹全说,官军这次打的是很顺,可是就在前几天,离李大头山寨最近的那个村子突然出现了瘟疫,这瘟疫发的奇怪,而且蔓延得极快,一天时间便扩散到了附近的几个村子,好象死了不少的人,若不是康神仙到的及时,后果不堪设想。结果知府彭大人认定,是朝廷擅动刀兵,引发了天怒,才招来的灾祸,便下令撤兵。”
“靠,这帮穷酸,除了误国,还能做点什么?”张冲恨恨得道。瘟疫与刀兵都扯得上关系,他不得不佩服彭范的智商。这次瘟疫,他听康神仙的话里的意思,很可能是静逸搞的鬼,不由更加恼怒,骂道:“一群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
毛豆道:“咱们骂也没用,反正令是下了。听说彭大人这次很坚决,上给皇上的折子通篇义正辞严,抱了必死之心,以自家性命为民请愿,把一帮子读书人感动得不得了,折子的全文已经在州里传开了,连咱们县学里学生都是人手一份。我也找人要了份,老大,你要为要也看一看?”毛豆说着从怀里掏出几张纸来,摆在了张冲面前。
张冲气极败坏在抓起稿子,在手里揉成一团,狠狠地扔了出去,叫道:“看什么看,这种鸟文章,莫要污了老子的眼。”
狗子刚好从门前经过,纸团飞出去,正打在他的头,吓得狗子捂着脑袋嗷得怪叫了一声,急忙转头看去,见是个纸团,这才放下心来,便弯腰将纸团捡起来,展开看了看,念道:“臣,什么什么,万林峪什么什么。”
小金也从前面回来了,见狗子拿着几张纸在念,便凑上去看了一眼,笑道:“二哥,你还真是不知道死字怎么写啊,还什么什么万林峪呢,亏你想得出来,万下面这个字是个死字,这句话是臣彭范万死上......”
张冲听得心烦,骂道:“你们两块货闲着没事了,念什么念,就你们识字多吗?”
狗子被小金取笑,正愁怎么下台,听张冲发怒,便嘻皮笑脸地走了进来,道:“老大,发这么大火做什么,素质,注意素质。”
第一百二十章 局势危机
张冲几乎疯了,抄起手边的茶杯就要朝狗子丢过去。小金见了,急忙一个箭步跳到张冲的身边,抱着他的胳膊,道:“这可是正宗的官窑,外面要一两银子一个呢,大哥,三思啊!”
张冲停了停,终究舍不得这一两银子,只好将杯子放下,扭过头去看着毛豆道:“你接着往下说。”毛豆道:“这第二个问题,是关于老大你的。”张冲道:“这里面怎么还有我的事?”毛豆笑道:“昨天晚上小杨家出的事,知府晁大人已经知道了,他似乎对大哥非常感兴趣,今天一大早便着人去了河州,要查老大的底子。”
张冲楞了一下,道:“这是几个意思?兄弟,你这消息有点太准确了,靠谱吗?”毛豆笑道:“也是巧了,晁景派的那个人正好和曹全是把兄弟,今天早上出门的时候,两个人碰了面,这才知道。”张冲心里一凉,在此之前,对晁景他是做过功课的,安排毛豆收集了大量关于这个铁腕知县的资料。这个人对土匪有一种似乎是不可理喻的仇恨,一旦让他发现了自己的真实身份,那么他们很可能就要面临灭顶之灾。
张冲突然间觉得脑子里很乱,神色黯然地摆了摆手,哑着嗓子道:“你们都出去吧,我想静静。”
毛豆朝着其他人悄悄打了个手势,大家慢慢轻手轻脚地退了出去。狗子走到门边,突然又探回头来,大声问道:“老大,静静是谁?”
“滚!”张冲终于爆发了,再也不管是一两银子还是十两银子了,直接将那个精制的官窑茶杯朝着狗子扔了过去。
张冲没吃晚饭就上了床躺着,一夜都没有合眼,有太多的事情需要考虑,当一缕微明透过窗纸挤了进来,张冲抬眼看了看四周,心里突然也跟着亮了起来。他赶紧爬起身来,就着微弱的晨光,把想到的一切都准备好了,这才走过去推开门,站在门口伸了个懒腰。
大河一向起得早,加上不放心张冲,早早在便在院子里候着,见张冲开了门,便上前笑道:“老大起来了,我这就去给你打水。”
“这点事你就别干了,我自己来。”张冲笑着摆了摆手,道:“你去把所有的人都叫过来,就说我有话要说。”
毛豆带回来的消息,就象一块巨石,压在每个人的心头,一晚上谁都没有睡好,大河一叫所有的人都起来了,不一会的功夫就在堂屋里聚齐了。
张冲也已经洗漱完了,回到屋里坐下,见大家都来了,便开口道:“我想大家都已经想得差不多了,现在都说说吧。”
毛豆第一个开口道:“我觉得现在我们最大的威胁就是李大头。朝廷突然退了兵,李大头虽然元气大伤,但是爪牙尚在。但他若想东山再起,就一定会先找到我们,将钱财夺回去,才有可能。咱们在宝山镇虽然加了小心,但干的也不是天衣无缝,查到我们,只怕就是时间的问题。”
狗子叹了口气道:“若是以前,咱们可不怕他,找到咱头上,打回去也就是了,可现在咱们也是有窝有点的了,做起事来就点绊手绊脚了。”
小金笑道:“什么叫有窝有点,没想到二哥还是个守财奴,反正这些钱财、宅院也不是正当得来的,就算是丢了,也没什么可惜的。”
张冲拍手道:“老三这话说到点子上了,神马都是浮云,只要有人在,还不是要什么有什么,大家一定要记住了,无论什么时候,都不要做要钱不要命的傻事。”
小金却叹了口气,道:“现在最大的问题是咱们没有人,昨天晚上让杨家的人围了,若不是突然蹦出个杨七来,我和老高可能就得被人放倒在那里。昨晚回来后,我越想越觉得咱们的处境有些玄,现在咱这边反来复去就这几个人,就算是浑身是铁,又能打几根钉子?”
狗子听了,站起高声道:“人不是问题,现在咱有的是银子,只要出去喊一嗓子,多了不敢说,聚个百八十人的一点问题都没有。”
毛豆摇了摇头道:“狗子哥想的太简单了,这打仗可不是请客吃饭,能张开口的就算数。其实人越多越不容易形成战斗力,若是再混进几个别有用心的,那不用人家打,咱们自己就乱了。”狗子笑道:“老高,你也太小心了,光我们村,再加上附近几个村子里,我只要叫一声,就能拉出十几个青壮来,还都是些使箭的好手,再加上咱们躲进了县城,李大头再厉害就找多少人来对付咱?超过二十个,不用咱出手,晁景就先把他们给灭了,若只有十多个人,那过来就讨打。”
小金叹气道:“你别提那晁景我喘气还顺些,现在最害怕的就是个铁腕知县,只怕李大头没来,咱就让他给灭了。”毛豆也叹道:“河州离易安没有多远,连来带去,再加上在河州调查的日子,半个月足够了。也就是说,咱们在易安至多还有半个月的好日子。”
狗子有些急了,道:“哪怎么办,难不成咱就这么撇了宅铺,再上山不成?”
“上山?”毛豆笑道:“也没那么容易吧。咱们上哪座山?回鸡头山吗?咱们出来了可差不多一个月了,这么久都没和山上联系,他们不会轻易再让咱们回去的。要是另立山头,义州境内大小山头能藏住人的,基本上都已经让人占了,要想抢,咱就五个人,根本不现实。”
“不是五个。”杏花突然站起来,高声道:“还有我呢,你们不要小瞧我,若真动起身来,两三个小伙子,也未必能近我的身。”
“妹子威武!”张冲大笑起来,道:“妹子不要着急,我们哥几个还没有死绝呢,就绝对不会让一个小姑娘冲在前面。若真的都死绝了,你就更不用冲了,你得留着命给我们哥几个收尸呢。以后逢年过节,还指望你给我们烧点纸,上柱香,也省得我们做孤魂野鬼,大河你说是不是?”
大河照例做在门边,伸着头看着外面警戒,突然听张冲问他,便笑了笑道:“我没有什么意见,要是方便,妹子把我埋在老大旁边。”
“呸呸呸。”杏花叫起来,“什么死啊,埋啊的,大清早的净说些晦气话。”大河突然道:“大家先别说了,方家大嫂正往这边看呢。”
杏花听了,便迎出去,站在堂屋门口叫道:“方家大嫂,你有什么事?”方大嫂听了,笑着走过来,道:“石小姐,早饭好了,你们是去餐厅用,还是我送过来。”
张冲在里面听了,道:“妹子,让方大嫂把饭送过来,咱们今天早上就在这边吃。”接着又对大家说:“一块动手,把这儿收拾一下,咱们边吃边聊。”
一会功夫,桌椅都布置好了,方大嫂将饭菜送过来退了出去。张冲笑道:“先吃饭吧,刚才咱们说到哪儿了?”
狗子抓起一个馒头塞进嘴里,边道:“把大河埋到大哥旁边。”小金拍了狗子一掌,笑道:“二哥,就数你会说话。老高说,抢山头不现实,那咱就剩下一条路了,找个山头投过去。咱们这儿那么多山头,可真的不好选。”毛豆道:“不是不好选,是基本上没人会收留咱。”狗子道:“扔出点银子,穷山头多的是,莫说是收留咱,就是管咱叫爹,他们都干。”毛豆道:“问题就在这儿,富的山头根本不会在乎咱这点银子,穷山头想要银子,可他们惹得起李大头和赵二当家的吗?到时候,无论哪家往他们的门口一堵,他们肯定马上将咱们捆了交出去。”
“形势摆在这儿,大家也都看透了,再讨论也没有太大的意义了。”张冲见大家说得也差不多了,这才开口道:“吃完了饭,大家抓紧行动起来,杏花妹子,你就守在宅子,哪里都不要去,现在有方大嫂在,什么事让她去办。老二,你立即回趟家,把你能信得过的兄弟全拉来,记住宁缺勿滥,以二十人内为限,也不能太少了,最少也要五六个人,这个有把握吗?”
“一点问题都没有,若只要十几个人的话,就是张张嘴的事。”狗子点头道。
“那就好,快去快回,妹子一个人在家,我还是不放心,最好今天晚上就赶回来,最迟不能超过明天下午。若人真凑不齐,有几个先带几个回来。”张冲嘱咐了一句,便转过头看着小金道:“老三,你和毛豆一起,立即去一趟宝山镇。我已经给康神仙写了一封信,你们带过去交给他。我准备在易安城里和他合作开一家生药铺子,请他派个得力的人张罗。这个康神仙在晁景那边还是很有些面子的,我求他给晁景写封书信,给咱们说几句好话,在他查清楚我们的底细之前,先稳住他。”
毛豆听了,道:“康神仙和韩老爹那边有交情,这个忙他肯定会帮的。现在这边的事情这么多,就不用去两个人了吧,不如我留下来干点别的。”
张冲笑着摆了摆手,道:“你先别急,我还要非常重要的事要你去办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