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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枝叶采采     我是匪兵甲txt下载     我是匪兵甲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九十一章 身份

    康神仙听张冲说得豪气,大笑道:“年轻人,硬气得很呢。可你知道吗?硬气是要付出代价的。”张冲也大笑起来,道:“老神仙高看我了,能够选择付出代价,那才是硬气。可我现在还有的选择吗?既然想付出得付出,不想付出,也要付出,那为什么不索性大方些呢?”

    康神仙见张冲摆出了一副破了头拿扇子扇的架式,摇头笑道:“看你如此的豪气,我倒真不知道我刚才帮你的对不对了?”张冲楞了一下,问道:“此话怎讲?”

    康神仙笑道:“翠峰山这次玩的有点大,直捣李大头的老窝,听说李大头也受了伤,不过他没有来找我,应该不是很严重,但这个面子却是栽到家了。你们一到镇子上,就已经被人盯上了,好在他们还只是怀疑,今天笑屠户过来探我的口风,我便告诉他,你是一个来自河州的商人,当然‘辣手文君’也是你的妻子。为了保险,我还对他说,你的父辈做过一段时间的药材生意,与我曾经有过些交往,算起来也算得上我的世侄。虽然笑屠户将信将疑,但应该是暂时糊弄过去了。我叫你过来,就是想通报你一声,当然你也可以选择别的方法去应对,反正我是只能帮到你这儿了。”

    张冲听了,立即有一种绝处逢生的感觉,急忙上前一揖到地,谢道:“老神仙屡次救我等姓命,大恩大德,难以为报。”康神仙急忙上前,搀扶起张冲,道:“你也不必太往心里去,这世间之事脱不开“因果”二字,善因结善果,恶因结恶果,你好自为之吧。”

    张冲回到跨院,黄蝶儿已经醒了,兄弟们正围在她身边陪她说话。张冲见兄弟们都过来了,便道:“你们先出去,我有话要对蝶儿说。别走远了,都在门口候着,我一会有事要对大家说。”众人见张冲面色沉重,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感觉到可能是有什么大事,便悄悄退出去将门儿带好。

    过了一会,张冲便推开门,叫了一声:“你们都进来吧。”等大家都进了屋,张冲先对大河道:“你去把屋门打开,就门口那边站着,注意点外面,防备有人偷听。”然后才对大家道:“刚才康神仙把我叫过去,告诉了我一些事情。我先把我们当下的形势给大家讲一下,李大河的人已经盯上我们了,现在可能已经在客栈门口迎候我们了。”

    毛豆插嘴道:“怪不得,昨天我就觉着不对,前面客房院子里突然多了些不尴不尬的人,应该就是李大头派过来的吧。”这倒超出了张冲的预想,没想到李大头的人动作会这么快,便问:“大约有多少人?”毛豆想了想道:“少说有五六个,这些都是浮在面上的,隐藏在背后的应该还有,估计最少也得十几个吧。”狗子听了,急道:“那还等什么,趁他们现在少人,咱们这就抄家伙冲出去,就算干不死他们,大不了和他们拼了。”大河冷笑道:“拼,拿什么拼,这可是在人家的地盘上,再说大嫂现在身子这么样,动都动不了,不到万不得已,绝对不能拼。”张冲点了点头,道:“大河说得有理,咱们忠君营别说折本的买卖不做,就是赚得少了咱们都不做。拼不是个好办法,康神仙仁义,已经帮我们挡了一下,现在我们暂时不动,静观其变。下面我说的每一点,大家都必须记住,并且要觉得事实就是如此,大家听明白了吗?”

    众人齐声应了,张冲才接着道:“第一,我是河州人,世代经商,在家行大,这次是奉了父命,出来历练的。第二,是关于大家的,蝶儿现在的身份是我的夫人,大河是我们家的家丁,毛豆是掌柜的,小金是帐房先生。狗子你比较特别,记住,你以前曾经帮过我的大忙,虽然在我们家的生意中没有位子,但却是我的贴已心腹,二老板一样的角色。”狗子听了乐道:“这个可以,牛气的很。”说着又摇了摇头,道:“不好吧,我怎么听着有点象狗腿子的意思。”张冲点了点头,道:“你对角色把握得很到位,但纠正一点,不是象,就是狗腿子。”大家听了不禁笑了起来。张冲压了压手,示意大家安静,又道:“以后大家表面上要叫我少爷,称呼蝶儿为少夫人。现在有一个漏洞,前面咱们都是兄弟相称的,这与现在商行铺号的规矩不符,所以必须将我们之间的关系搞得暧昧一些,让外人有一种我们这些人私底下可能因为一些见不得光的事情才勾结在一起的错觉,所以关系亲近的反常。”大河挠了挠头,问道:“这个倒听不明白了。”毛豆想了想,道:“大哥的意思是不是我们这帮人是因为某些利益相同才组合在一起的,所以主仆、雇佣关系只是表象,更重要的是合作关系,所以在一起才没有规矩。”大河白了他一眼,道:“天生就你聪明,东家和下人合作个屁,老实听说便是了。”毛豆摇头晃脑地道:“说你没见识,你还委屈,你懂什么?那些深宅大院里,关系复杂微妙得很。你光知道东家,那我问你,老东家是东家,老夫人是不是东家,大少东家是不是东家,二少东家是不是东家,大少奶奶是不是东家,二少奶奶是不是东家?东家多了去了,说话声音不齐,听谁的是?家里守着万贯家财,各人有各人的心思,大门大户,规矩森然,别说买卖往来,就是吃穿用度,甚至言谈举止,那都是有章可循的。若是咱少东家想黑点家产,或者偷个腥什么的,到处都有眼睛盯着,单他一个人做的来吗?那他就得用咱,当然咱也不能白干,总得从中捞点好处,一来二去,彼此手上都不干净,这样大家就只能绑在一起,事经得越多,绑得便越紧。这种见不得光的事多了,大家都抓着对方的小辫子,谁还怕谁,长幼尊卑那一套也就立不住了。”张冲点了点头,道:“就是这个道理,大家可有意无意地放出一些暗示去,但一定要适可而止,毕竟大家都不是豪门巨富出身,大宅门里的故事都是道听途说来的,说的多了,反而会弄巧成拙。狗子,你就不要费这个心了,反正我是感着你的恩的,你只当好狗腿子就行了。”

    张冲说到这儿,停了一会才接着道:“这第三点,就是蝶儿的病。稍微懂的医的人搭眼就能看出来,蝶儿是失血过多,这一点瞒是瞒不过去的。所以康神仙放出话去,只说蝶儿是禁不住旅途奔波,小产而导致血崩致病的。所以现在大家要统一口径,咬死了是小产。”黄蝶儿虽是个江湖儿女,不拘小节,但到了事关名节清白的事上,张冲也不能不谨慎,这才将兄弟们全部赶出去,单独与黄蝶儿商议。事急从权,为了大家的性命安危,黄蝶儿也是别无选择。虽说事先早已知晓,张冲真的说出来了,黄蝶儿仍然臊得满脸通红。正在尴尬之时,却听大河轻声急道:“有人来了。”

    张冲等人以前经常进行这种应急训练,转眼之间大家便都换上了一副轻松自然的神情。“狗子兄弟,狗子兄弟在吗,快出来看看谁来了?”狗子听到外面有人喊他,听着象是老吴的声音,便跑到门口,果然是他,身边还跟着一个中年女人。狗子定睛一看,原来这中年妇人竟是自己家的嫂子牛氏,急忙跑过来,唱了个喏道:“嫂子一向可好。”

    牛氏闪眼观瞧,也认出了狗子,笑道:“真是我家兄弟,你出门这么久,也不知道捎个信回来,全家人都惦记得了不得。”

    狗子笑了笑,道:“劳嫂嫂挂念,我这心里也无时不记挂你们,只是我一直东游西走的,没有个准地方。后来跟了张少爷,蒙他不弃,与我结成了兄弟,才算安定下来,却又一味地忙,得不了空。这次少爷出来,我见正好顺路便求了少爷带我一起。我这哥哥也是仁义,听说我要回家,也要一起去家里坐坐,礼物都备好了,谁知不凑巧,少夫人又得了病,这就耽搁了。等过几日,少夫人好起来,我便回去。”

    牛氏在外面已经听老吴说了,自家兄弟攀上了个大财主,心里高兴得不了,便央那老吴带他进来,听狗子这么说,知这事真的如此,心中更加欢喜,急道:“你现在跟着东家做事,哪能由得了自己。反正已经到了家门口了,也不急在这一时,家里一切都好,你还是用伺候好少爷,这才是正事。”

    张冲在里面听见狗子的大嫂来了,和黄蝶儿说了一声,也跟着走了出来,见了牛氏,行了个礼道:“不知妇女驾到,有失远迎,失礼失礼。”

    牛氏见张冲衣着光鲜,一表人才,一看就是个富家子弟,唬得闪到一边,施了个福礼,连声道:“不敢,不敢,大官人如此客气,真是折煞奴家了。”

第九十二章 天上掉下个妹妹来

    寒喧了几句,牛氏又要给黄蝶儿请安,张冲也不好阻拦,只得将她请了起来。来到黄蝶儿的床前,牛氏急忙跪地,给黄蝶儿嗑了个头,道:“贱妾牛氏,给少夫人请安。”

    黄蝶儿急忙道:“是嫂嫂吧?快些起来,我带着病,起不得身,不能给嫂嫂行礼,还请嫂嫂恕罪。”牛氏连声道:“不敢,不敢。”这才起了身,站在黄蝶儿的身边,看黄蝶儿面色苍白,神情憔悴,叹了口气道:“少夫人这天仙一样的人儿,平白得要受这样的罪,连我看着都心疼。”又说了几句话,便顺口问黄蝶儿得的是什么病,狗子在一边听了,便抢着答道:“我家少妇人小产了,康神仙说是什么崩了。”

    牛氏听了,急得变了脸色,拍了狗子一巴掌道:“你一个大男人家诈诈呼呼的做什么,少妇人这病可是你这等粗人能说的。”转头对少夫人陪着笑道:“我家兄弟说话没个数,少夫人您可千万别往心里去。”黄蝶儿笑道:“狗子兄弟一向耿直,倒是嫂嫂多虑了。”

    听黄蝶儿这么说,牛氏觉得这东家夫妇对狗子还是相当看重的,心里更喜。四下里看了看,怪道:“少夫人,你身边怎么没有个伺候的人?”黄蝶儿笑道:“若依着我,倒是要多带几个人的,但我家官人说,这次出来几日便回去,带多了人反而累赘,本来是连我也不带的。也怪我不放心,怕他们几个大男人粗手笨脚的,让官人受苦,便非要跟着一起出来,只想如此官人起居也受用些,谁料想出了这么档子事,倒要劳官人照料。”说着便掉下泪来。

    牛氏见了,急忙劝道:“少夫人可不敢哭,这当儿落下了病,可不是玩的。”想了想又道:“少夫人这病,少爷这么金贵的人怎能照看的了。我说个法子,少夫人听听可不可行?”黄蝶儿道:“嫂嫂请讲。”牛氏便道:“我家里还有个小妹妹,今年也十五岁了。我这小姑子虽说是乡里的丫头,没见过什么世面,但手脚勤快,也算伶俐,不如让她过来伺候少夫人,你看如何?”

    黄蝶儿没有回话,只拿眼看着张冲。张冲当然想找个人来照料黄蝶儿,但现在是非常时期,请个不明底细的人过来,他哪里能放心?但要是狗子的妹妹过来,那却是再好不过了,都是一家人,至少安全没有问题。但又想,毕竟和狗子是兄弟,让他的妹妹过来当使唤丫头,张冲的心里还真迈不过这个坎去,正要开口,却听狗子大声道:“嫂嫂这个主意好,就让咱家杏花过来。”

    张冲有些为难,喃喃道:“这样不合适,怎么好意思劳动妹妹。”狗子听了怪道:“自家妹子伺候自家嫂子,天经地义的事情,有什么不合适?嫂嫂,你也别在这儿耽误功夫了,快回家领妹妹过来,这么长时间没见她了,还真有些想她。”

    牛氏的心里也是有自己的小算盘的,她娘家也是做生意的,尽管买卖小,但是无论大小道理却是在一样的。这么会的功夫,张冲身边的人,她也知道了个大概,除了自家这个兄弟,其他的人都在商号里是有差事的,也就是说,狗子现在靠着和张家少爷的关系吃饭,关系好有酒有肉有钱花,哪天张家少爷不待见了,那狗子可就什么也不是了。所以,她才想出这么个主意,让杏花也过来,将少夫人安抚好,到时候兄妹俩个互相照应,二条腿走路,总是稳妥些,若他们兄妹好了,自家也能跟着沾点光不是?听狗子一说,便借机起身告辞。

    张冲见牛氏要走,急忙吩咐小金去客栈的厨房里给家中的老人孩子订些甜烂易食的点心,再要些腊肉火腿之类的,让牛氏一并带回去。牛氏推辞不过,千恩万谢地带着东西回家了。

    牛氏的腿脚也够利索,刚刚过午,便带着杏花赶了回来。张冲等人见了杏花,不由得都惊呆了,眼前这个小姑娘个子高高的,可能是早早就跟着家人劳作的关系,身材结实匀称,比那些靠在健身房里撸铁铸造出来的金刚芭比,多了几份生气和自然。慢长脸,两只大眼睛如山溪水般清澈,容貌虽然不是惊艳那种漂亮,但是耐看得很。虽然牛氏刻意下了功夫,但穿着打扮终究土了一些,不过往大家眼前一站,还是如清水出芙蓉一般,让众人感觉眼前一亮。

    小金轻轻地拉了一下狗子,咽了口唾沫,有些艰涩地问道:“二哥,你确定这是你亲妹妹吗?”狗子骄傲地昂着头,道:“那是!”便紧走几步,上前一把将妹妹拉过来,道:“小妹,还认识哥哥不?”杏花从小在山里长大,第一次面对这么多生人,有些害羞,低着头腼腆地叫了一声:“四哥。”小金听了,身子都酥了一边,也跟着走上前去,对杏花道:“妹子,我叫金权,跟你四哥是结义兄弟,我行三,你叫我小金哥,或者权哥都行。”

    狗子见小金一脸的媚笑,觉得浑身哪儿哪儿都不舒服,急忙一把将他推开,道:“哥什么哥,我才是她哥,你哪儿凉快哪儿待着去。”小金被推了个趔趄,却也不着恼,又伸过头来,对杏花道:“妹子,以后有什么事,你就来找我,小金哥帮你。”把这狗子恼得不行,也顾不得杏花了,拦腰抱起小金,跑到一边,将他扔了出去。

    张冲对杏花的第一印象非常的好,见过了礼,便领着她去见黄蝶儿。黄蝶儿看了,也喜欢得很,拉着她的手,道:“真是个漂亮的小妹子,以后要辛苦你了。”杏花羞涩地笑了笑,轻声道:“少夫人太客气了,我是个山里丫头,没见过世面,若有伺候不周的地方,还请少夫人原谅。”黄蝶儿笑道:“别一口一个少夫人的,听说别别扭扭的,以后咱就姐妹相称,你就叫我姐姐,我叫你妹妹。”杏花听了,兴奋地拍起手来,甜甜的笑起来,道:“太好了,我从来都没有个姐姐。”却忽然想起嫂嫂叮嘱的话,急忙低下头,轻声道:“您是少夫人,我可不敢。”

    看着杏花将自己天真烂漫的纯真性情生硬地压制下去,张冲突然觉得有些心酸,不由地想起鲁迅先生UU小说的那个中年闰土来,“他站住了,脸上现出欢喜和凄凉的神情;动着嘴唇,却没有作声。他的态度终于恭敬起来了,分明的叫道: "老爷……" 我似乎打了一个寒噤;我就知道,我们之间已经隔了一层可悲的厚障壁了。”

    “去他娘的厚障壁。”张冲恨恨得想着,急忙对她笑了笑,道:“杏花,你四哥和我是兄弟,你就是我的亲妹子。什么少爷夫人的,咱们就是一家人。”说着转身对狗子道:“老二,你先领咱妹子去镇上逛逛,去订件衣服什么的,遇上喜欢的什么稀罕玩意全都买回来,咱们家的女孩子都不能受委屈,必须得漂漂亮亮、快快乐乐的,别让人笑话咱们这些当哥的。”

    没等狗子开口,小金便接口道:“还是我陪杏花妹子去买吧,二哥打个野鸡、野兔啥的行,可哪会买这些?”狗子瞪了小金一眼,扯着他的胳膊,把他拉到一边,道:“你没事做了是吧,那先去马车擦擦,怎么哪儿都有你?”

    张冲看着他们说说笑笑地闹在一起,忍不住笑了起来,道:“你们都去吧,现在没有什么事,就别在这厮混了。说了这么会的话,蝶儿也累了,都走,让她歇会。”

    见众人出去,黄蝶儿笑着对张冲说:“真没有想到狗子还有这么可人的一个小妹妹。”张冲笑了笑道:“兄妹长得不一样,不是很正常吗?”黄蝶儿看张冲坏坏得笑,知他是想到了自己和没耳虎,娇嗔道:“你不许笑。”

    张冲便拉下脸,轻声地问道:“你累不累?”黄蝶儿道:“累是真累了,但却不想睡,你陪我说会话吧。”张冲点了点头,挨着黄蝶儿坐下,道:“你感觉怎么样?”黄蝶儿道:“好多了,但身子还是乏得很,一点力气也没有。”张冲道:“我听康神仙说,你的体质很好,恢复的算是快的了,再过几天你就能起来了。”

    黄蝶儿听了,神情却一下子黯然起来,伤感地说道:“我倒是真愿意这样躺一辈子,有你陪在我身边。”

    张冲摸了摸她的头发,温柔地说道:“别傻了,不管你是躺着的,还是好起来了,我都会陪在你的身边,除非你不理我了。”黄蝶儿道:“又说昏话,我怎么会不理你?”

    张冲握起黄蝶儿的手,放在自己的胸前,深情地看着她的眼睛,慢慢地说道:“你若不离不弃,我必生死相依。”

    “你若不离不弃,我必生死相依。”黄蝶儿轻轻地念了几回,眼泪却流了下来。

第九十三章 出路

    张冲见黄蝶儿流泪,一时间慌了手脚,急道:“好好的,怎么又哭起来?你没听狗子家嫂嫂说,这当儿可不敢哭,要落下了病,可不是玩的。嫂嫂年经大,经的多,她的话可不敢不听。”

    “呸。”黄蝶儿啐了张冲一口,道:“净胡,瞎说些什么呢?”张冲楞楞地问:“我怎么胡说了,嫂嫂明明就是这么说的。”黄蝶儿红了脸,道:“什么叫这当儿?”声音便低了下去,道:“嫂嫂说的又不是我的病。”

    张冲这时才转过弯来,笑了笑,道:“入戏太深了,我以为是真的呢。不过,我正经告诉你,现在比不得平日,不知道怎的,我现在觉得到处都是眼睛,躲在黑暗的角落里盯着我们。咱要想真正瞒过别人,必须先瞒过自己,自己都不当真,又怎么能让别人当真困难重重?所以,从现在起你一定就要按咱事先编排的行事,一定要把自己当成那样的病人,如果不这样,早晚得露出马脚。”

    黄蝶儿叹了口气,道:“都是我不好,拖累了你,也拖累了大家。”张冲轻轻地拍着黄蝶儿的手道:“别这么说,咱这不是都挺过来了吗?反正我们哥几个都下山了,等你好了,咱们就躲起来,过咱们的好日子,你说好不好?”

    “嗯。”黄蝶儿心里甜甜的,微微点了点头,微笑起来。过了一会,她忽然想起来了,又笑着道:“我看今天小金表现的很不正常,兴奋地跟打了鸡血似的,是不是杏花的缘故?”

    张冲笑着点了点头道:“大概是吧,若论起年纪来,小金只怕比我还要大些,也该考虑成家娶媳妇了。”

    黄蝶儿笑道:“不如我们便撮合撮全他们两个吧,若真成了,也是件美事。”

    张冲听了,却摇起头来,道:“这事不着急,总要听杏花的意见,若她没有这个意思,咱可不能乱点鸳鸯谱。男怕入错行,女怕嫁错,这种事可容不得半点马虎。这世间的婚姻,讲究的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这个自然没有错,谁家的父母不是为了自己的子女好的,可父母的想法并不代表儿女的想法,就象现在,你们都觉得他们两个好,可若是杏花没这个意思,咱们硬要往一块拉,这杏花看上去也是听话的好孩子,碍不住咱的面子,点了头,那可就苦了她一辈子了。这事关系到杏花的终身幸福,必须得让这丫头自己作主才是。”

    黄蝶儿瞟了张冲一眼,道:“真没想到你会这么想,以前看你做的那些小肚鸡肠的事情,我一起以为你是个‘直男癌’呢?”张冲听了,楞了一下,这词肯定又是张文宾对她说的,不觉心里又有些酸溜溜的。黄蝶儿见张冲的脸色有些难看,知道自己说错了话,急忙解释道:“对不起,我不该提他,但他毕竟和我相处过一段时间,有些时候,不知不觉地就想起来了。可我现在真的只想对你好的,你相信我吗?”

    看着黄蝶儿小心翼翼的样子,张冲又有些不忍心,只能强忍着心底的酸涩,硬摆出一幅大度的样子,道:“我当然相信你,没事,就算你真想他也没有关系,那毕竟是你的初恋嘛。初恋,你们根本不懂爱情!”

    话虽然这么说,但两个人总觉得有些尴尬,正僵在那儿,却听到外面传来一阵脚步声。张冲急忙站起来,往外瞧了一眼,回过头对黄蝶儿笑道:“这人真不撑念叨,说曹操,曹操到。小金回来了。”

    说话间,小金已经走进屋里。张冲笑道:“你不是陪着杏花妹子买东西了吗,怎么这么早回来了?”小金摆了摆手,道:“别提了,刚出了门,就碰上熟人了。”

    张冲怪道:“你不是这儿人吧,怎么这么巧?”小金点了点头道:“谁说不是。刚到了街上,就听有人叫我,我一看,原来是我那个表叔,你知道的。”“我知道什么啊,你家的表叔数不清,我知道你说的是哪个?”张冲抢白了他一句道:“说说吧,肯定是没有大事不登门的。”

    小金笑了笑道:“就是开商号的那个,他家女儿,就是我表妹,嫁了个当官的那个。”张冲点了点头,道:“你这么说,我倒有印象了,不就是你去上门借钱,把你打出来的那个吗?”

    “对,对,就是那个。”小金的脸倒没红,继续没羞没臊地说道:“我那个表妹夫升了官,到别处上任了,我表叔也要跟过去,这边的铺子就开不成了,现在正着急出手呢。本来他已经和镇上的一个老板谈好了,今天过来写文书办交割的,没想到那人突然又嫌贵,反了扛子。”

    张冲笑道:“那好办啊,让你那表妹夫出面,弄死丫的,不就完了。”小金叹了口气道:“哪有那么容易,我表妹夫都离开这儿了,官场上从来都是人一走茶就凉的,现在谁还理会他?”张冲点了点头,道:“也是这么个理,要不然,那个老板也不敢临签约又反悔了。”

    “谁说不是?”小金苦笑道:“我本来想只与他说几句话也就算完了,谁想他听说我现在是大商号的帐房,便缠上我了,死活让我给引见,说是要拜访你,估计是想让你把铺子盘下来。我实在是推脱不掉,只好把他带到客栈,现在还在我房间里坐着等回话呢。”

    张冲听了,倒是挺感兴趣的,心想,莫非爷真是时来运转了,刚想睡觉,就有递枕头的。便笑了笑,对小金道:“盘下来不是不可以,但不能这么谈。你去对他说,我很忙,没空见他,最快也得明天下午,而且到那时,我也不一定有时间接见他。这话怎么说,你自己看着办,总的原则,价要往脚底板上砍,直接砍到他哭。另外,你从中占不占好处,就看你们爷们的感情了。”

    “好来。”张冲这么一说,小金心里就有数了,笑着应了转身往前面去了。

    黄蝶儿在一边听了,问张冲道:“你不会是真想把铺子盘下来吧?”张冲笑道:“是有这个打算,怎么你不同意吗?”黄蝶儿笑道:“你定的事,我怎么会不同意。”张冲正色道:“我们就算躲起来,也得吃饭穿衣,我要你跟我走,不是让你跟着我受苦的。还有咱的那些兄弟,以后都要娶妻生子,也要过日子。所以,我一直在想,我们的出路在哪里,这几天我打定了主意,咱们还是要做点正经生意,绝对不能让咱们的后代再跟咱一样,见不得光,让人瞧不起。”黄蝶儿点了点头道:“你说的话有道理,这样,我这边还有些积蓄,你拿了去吧。”

    张冲伸过脸去,问黄蝶儿道:“你看看,我的脸白不白?”黄蝶儿笑道:“刚觉得你是个爷们,就又没正经了,还好意思问你的脸白不白,就是抹上二斤官粉,只怕也白不起来。”张冲笑道:“那不结了,我又不是小白脸,吃你的软饭,我自己都不好意思。你放心,现在咱有的是钱。”

    黄蝶儿惊道:“你从哪儿得的钱?”张冲坏笑了一下道:“别用这样的眼神看着我,反正不是哪个富婆给的。你不想想你家汉子是做什么的?土匪啊,土匪从哪儿得钱,抢呗!”

    黄蝶儿摇了摇头,满脸地不相信,道:“就你们这几块料,不让人抢了就阿弥陀佛了,快快从实招来。”

    张冲叹了口气道:“就这么不相信自家老公。我对你说,你是没看见,这次秋演,咱们忠君营大出风头,要不是我低调,总冠军都拿了。”说着便把秋演的事绘声绘色地对黄蝶儿讲了一遍,黄蝶儿听了,遗憾地道:“真是错过了,没想到你们几个这么厉害!”

    “那是当然。”张冲得意地笑道:“所以现在咱们也是有钱人了。这钱放在手里,就算不招贼,也能长出毛来脏了手,只有拿出来,钱再生钱,才是王道。等咱真的成了富可敌国的大财主,到时候,咱就光明正大地到京城去,和皇帝老儿做个邻居,到那时看谁还敢跟咱得瑟。”

    黄蝶儿听了,笑了笑,道:“我现在也想明白了,有钱也好,当官也好,总不如平平安安的守在一起过日子好。”张冲拍掌吟道:“谁知真患难,忽悟大光明,日出云俱静,风消水自平。功名几灭性,忠孝大劳生。天下惟豪杰,神仙立地成。好啊,好啊,蝶儿,你终于悟了。”

    两个人心情一下子好了起来,开开心心地说了一会儿话,狗子便带着杏花回来了。杏花换了新衣服,更加娇俏可爱,张冲赞了几句,杏花有些不好意思,便急着问要做些什么,张冲少不了交待她一番,杏花便开始忙碌起来。

    杏花来了,张冲一下子轻松了许多。黄蝶儿毕竟没有真正和张冲成亲,一些事情照料起来确实有些不便,现在有杏花在身边,黄蝶儿也觉得舒服多了。不过张冲还是不敢大意,私底下交待狗子,注意的事情一定要对杏花说明白,好在杏花也算伶俐,一点就通,张冲见了,这才放下心来。

第九十四章 凶宅

    有杏花陪着,张冲便只能到前面客房里休息,不能陪在黄蝶儿的身边,心里总有些放心不下,在小院待到半夜,看着杏花困得直点头,才恋恋不舍地回去。一夜也没有睡好,第二天天还没亮就醒了,起了床又就直奔后院而来。

    前脚刚刚进院门,后脚小金就跟了进来。张冲笑了笑,问道:“怎么来得这么早。”小金打了个呵欠,道:“迷迷糊糊听见你门响,想你是起来了,没想到你走得这么快,只好一路跟着你过来,我有话对你说。”

    张冲探头看了看,正房的门还关着,知道黄蝶儿和杏花还没有起床,便指了指一旁,二个人一起走到西厢房的外边,在廊下的木围栏上坐下。小金道:“昨日,我和我表叔聊了,果然是想将铺子卖给你。”张冲点了点头,道:“你先说说,那铺子究竟是什么情况。”

    小金想了想,道:“那间铺子我以前去过的,我感觉总体情况还行。不过,有一点不太好,位置不算理想,不在主街,有点儿偏。”

    张冲想要做的是大宗货物的转运批发,并没直接零售的打算,这样的话对店铺位置的要求就不是很高了,便道:“那到没什么,地方大不大?”小金道:“不算小,门面有五间,后面有个大院子,很宽敞,屯货没有问题。院子后门和内宅后面的小角门对着,我没进去过,听表叔说是个三进的院子,前后几十间房子。”

    张冲笑了笑道:“地方倒是够大,应该不便宜吧。”小金点了点头,道:“易安县比祥和县繁华,房价也要高一些,连宅子带店面,他出价是八百两。”张冲笑道:“他也真敢出价,这价便是到京城都能置个象样的宅子了。”小金也笑了笑,道:“我也是这么说的,他听了,许了事成之后,给我一成的抽头。”

    “你个牙子的利钱倒多,八十两在易安县都能买套不错的四合院了吧。”

    小金只点了点头,没有回答,却道:“我对他说抽头不抽头的无所谓,反正现在也不差这几十两银子。若是真想卖,我倒真可以从中周旋一下,不过,我劝他还是另外找下家。他便问我为什么。我就对他说,我这东家吝啬的很,看上去从仪表堂堂,一副道貌岸然的样子,实际再心黑吝啬不过,平日里惯做些鹭鸶腿肉上剔肉,蚊子肚子里刮油的勾当。按他的性子,若是出到一百两的价,就能心疼得晕死过去。”

    张冲笑着指了指他,道:“你也学坏了,骂我骂得这么狠。”小金笑道:“这可是你出的主意。”张冲摆了摆手,道:“好吧,不过有点过了,你这样就把他吓跑了。”小金冷笑道:“跑,上哪儿跑,要是能跑他早就跑了。你知道今天这个镇子上的老板出了多少?八十两!”

    “我靠,这个可就是真过了。若按你的,那店铺加上宅子,怎么也得三五百两才拿得下来。”张冲大吃一惊,道:“这也太不靠谱了,是你表叔对你说的吗?”

    “他能对我说这个?”小金冷笑道:“这是我花了三钱银子,从外面打听来的。这不算什么,我可打听清楚了,就这宅子,换了我出八十两的价,我也犹豫。”

    正说着,正屋的门开了,杏花从里面走出来,看见张冲和小金坐在西厢房廊下说话,便上前行了个礼,叫了声:“少爷早。”张冲点了点头,待要说话,小金却抢先道:“杏花妹妹早啊,昨天睡得好不好,是不是不太习惯?还有什么需要的东西,你跟哥说,哥去给你准备。”杏花见小金如此热情,有些不好意思道:“我很好,不需要什么的,谢谢小金哥。”

    张冲拉了把小金道:“我有点后悔让你去谈这个买卖了,你听听你现在,比牙子还能说。”杏花听张冲和小金说笑,便匆匆行了个礼,回屋去忙了。

    小金的眼睛始终看着杏花,直到杏花进到屋里眼光都没转过弯来。看着小金五迷三道的样子,张冲忍不住笑了笑,拍拍他的肩膀道:“好了,人都进去了,就别看了,留神把脖子抻了。”小金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低下头便不言语了。

    张冲正色道:“杏花可是咱妹子,你若真心喜欢,就要用点心,别冒冒失失的,把小姑娘吓着。”小金吃了一惊道:“我很冒失吗?”张冲点了点头,道:“岂止是冒失,还有点猥琐呢。”小金就变了脸色,担心地说:“那不是很失态,杏花会不会对我有坏印象。大哥,你是过来人,经验丰富,你倒说说,我该怎么办?”

    张冲轻轻捅了他一拳,笑道:“我有什么经验,这种事就是缘分,缘分来了,好好珍惜才是。”正说着,却见杏花又走出来,对张冲道:“少夫人梳洗完了,请少爷和金哥到屋里去说话,别在外面坐着,当心着了凉。”

    小金又要开口,但想起刚才张冲说自己冒失,只好闭了口,又坐了下来。张冲见了,笑道:“好了,别坐着了,咱们进屋去慢慢聊吧。”

    张冲先进了屋,先看了看黄蝶儿,见她今天的气色又好了许多,放下心来,又说了几句话,小金才上前与黄蝶儿问了安,杏花便将布帘放下,两人便来到屏风下面坐下继续聊了起来。

    “对了,刚才你说你也不会出八十两,难道这里面还有隐情吗?”听张冲这么问,小金点了点头,道:“我打听明白了,我表叔的宅子里出过事。大概一年前吧,表叔家的一个丫头突然就上了吊,这个丫头是我表妹夫外出公干时买的,在当地没有亲属,死了也就死了。没想到,从半年前起,宅子便不安生起来,无缘无故地就出些怪事,后来连带着店铺也闹起来,听说莫名其妙地着了几次火。”

    “你的意思就是说,这是个凶宅了。”张冲看了看小金问道。小金回道:“也可以这么说吧。听说这宅子在易安县城是挂了号的,谁还敢买?没有办法,我表叔只能从乡下想办法,好容易才找了宝山镇的这个老板。那老板一开始并不知晓此事,只是图便宜,就应下了。谁想前几日,老板一个住在城里的亲威正好过来,把内情说了,那老板听了,心中害怕,就反悔了。现在知道这事的人肯定是不会买的了,只有找那些不熟悉情况的外地客商才有可能,表叔急着脱手,仓促间上哪里去找那么巧的买主,不然他也不会死乞白赖地缠着我了。”

    张冲听了,心里也犹豫了起来,道:“我是从来不相信什么妖啊,鬼啊的,可现在不一样了,以后不只是咱们哥几个住,还有蝶儿、杏花她们,有这些传闻,心里总会有些阴影,万一有什么风吹草动的,再给吓一跳,那可就不好了。”小金道:“大哥说的有理,这宅子咱就不买了,我这就回去打发他走。”

    “也不用太急。”黄蝶儿一直躺在里面听张冲和小金说话,忍不住开了口。

    杏花拉开布帘,张冲见黄蝶儿背后垫了枕头,靠着床头半坐了起来,急忙上前道:“怎么坐起来了,身子受得了吗?”黄蝶儿笑了笑道:“没那么娇气,我感觉好多了。”便转头看着小金,问道:“究竟是怎么回事,你且说来我听听。”于是,小金便这这件事的前后详细说了一遍,黄蝶儿笑道:“这宅子古怪肯定是有古怪的。”却又转过头去,看着杏花道:“杏花妹妹,你怕不怕?”

    杏花摇了摇头,笑道:“我不怕。”张冲怪道:“那宅子可有鬼啊,你真的不怕吗?”杏花有些不解地问道:“鬼什么样啊,我都没有见过,少爷见过吗?”张冲摇了摇头,道:“我还真没有见到过,老三你见过吗?”小金笑道:“当然见过,赌鬼、酒鬼,满大街都是。”张冲笑道:“你说这些鬼不吓人,只恶心人。”又问杏花,道:“你真的不怕吗?”

    杏花笑道:“我们林子里古古怪怪的东西多,我四哥就对我说,管他什么,一箭射过去,就什么事都没有了。”张冲听了笑了起来,对小金道:“这话还真是老二说的。”杏花又接着说:“有一次我在林子里看到一只白色的狐狸,听老人家说那就是妖怪,我就按四哥说的,壮着胆子射了它一箭,没想到真的射中了,你们猜后来怎么样了?”

    大家都好奇地问:“怎么样了?”杏花说:“我带着它到这宝山镇上,竟然换了五两银子。”小金惊叫道:“妹妹,你真的让人给骗了,这种白狐皮,少说也得值上百两,若是到了大地方,上千两银子都可能。”杏花吐了吐舌头,瞪大眼睛惊道:“这么贵啊!我以后要打着白狐,再也不卖给那个皮货店了。”小金点了点头,道:“对,咱就不卖他们,让他们坑人。若再有这种事,你便告诉小金哥,哥陪你去,保准再不让你上当。”杏花笑了笑道:“好啊,到时候我一定叫你。”

    张冲心中也很为杏花感到不平,叹了一口气,突然觉得不对,急忙止住二人的话头,道:“打住,我说二位弟弟、妹妹,咱说的是不是有些跑偏了?”

第九十五章 神秘的机关

    “咱说到哪儿了?”小金抬头看着张冲,一脸蒙圈的样子,看得张冲恨不上去踹他一脚,咬着牙道:“严肃点,说闹鬼呢。”

    “闹鬼,闹什么鬼?”小金念叨了两句,终于想起来了,道:“对啊,然后呢?”“然什么后,这不正说着吗?”张冲没好气地道:“我问杏花妹妹怕不怕?”

    “她不怕。”小金回答地很干脆。

    “我没问你。”

    “问她也是一样,她刚才说了她不怕。”小金笑道:“你也不想想,有二哥在后面教着,只怕现在是鬼见了她怕才对。”张冲点了点头,道:“有道理。”

    黄蝶儿笑道:“你们都听到了,我们两个可不怕,别是你怕了,拿我们当借口吧?别怕,到时候我和杏花保护你。”

    张冲笑了笑,道:“你别埋汰我,真到了时候,还不知道会怎么样呢?”转过头去,对小金道:“这件事要不先放一放吧,我心里总有些不太踏实。”小金也点了点头,道:“我也是这么觉得的,小心驶得万年船,那我一会回去就把他打发走了吧。”

    黄蝶儿听了,急道:“且慢。你们听我说,这儿不是久留之地,我的身子也好得差不多了,还是能早走一天就早走一天为好。若要走,咱们就得先找好落脚的地方,客栈里人多眼杂,是绝对不能住的。”

    张冲点了点头,道:“道理是这样的,但现在情况已经这样了,咱也不必急于这一时。还是先把病养好,没有什么比你的身体更重要。”

    黄蝶儿看着张冲,苦笑一声道:“你真的不用太担心,我的身子我有数。就算等我再好一点,也用不了多久的,十天,最多半个月总行了吧?这么点时间,能做点什么?若错过这次机会,仓促之间,咱们还有更好的办法吗?我看不如先盘下来,过去看看,实在不行,咱们再另想办法。”

    几个人正说着,却见大河和毛豆急匆匆地跑了进来。张冲心中一惊,急忙问道:“出了什么事?”大河站住道:“没有事,只是早上起来,见你房间里没人,怕出什么事,便跑过来看看你过来了没有,你在这儿就好了。”

    小金笑道:“你也太大惊小怪了,大哥不来这儿还能去哪?”毛豆正色道:“可不是大惊小怪,今天早上我一出门,见万林峪的探子加了人手,又见老大房间没人,这才回去叫大河的。”张冲楞了一下,道:“康神仙可是说把笑屠夫搪塞过去,短时间内应该没有事了,怎么突然又加了人手,你可看清楚了?”毛豆道:“这个绝对没看错,又多了几张新面孔,看样子身手都不错,估计可能要有所行动,我们还是小心为上。”

    张冲想了想,道:“看样子他们根本没有相信康神仙的话,现在最大的可能就是继续确定咱们的身份。大河,从现在起,你一刻都不能离开这个院子,就在门口守着,只要是生人,就绝对不能让他进来。”

    大河有些担心,道:“若他人多硬闯怎么办?”

    张冲也担心这一点,听大河一提,头更大了,但表面却不敢流露出来,故作镇定地笑道:“不要慌,有康神仙罩着呢,只要咱们还在这客栈里,他们直接动手的可能性不大。”正说着,却听杏花拍了一下床头,脆声喝道:“管那么多,只一箭射过去。”

    张冲听了心里一哆嗦,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不觉得看了看黄蝶儿,却见她也正笑嘻嘻地看着自己,忍不住苦笑着摇了摇头,转头去看小金。小金神情有些怪异,只直直地盯着杏花的手,张冲暗暗叹了口气,心道:“这娃不是吓傻了吧,可怜的孩子,我祝你幸福吧。”

    张冲正偷着幸灾乐祸,猛听得小金一拍巴掌,笑道:“妙啊,我想到了!”大家都在满心思地想着如何应对万林峪的人硬闯的事,谁没也没提防,被小金这突如其来的叫声吓了一跳,心道,“这货什么毛病,看这一惊一乍的。”

    却见小金急跑几步,来到杏花面前,口中急急地说:“妹子,你且让开。”不等杏花退后,便硬挤过去,顺着床头摸了起来。小金把那床头上上下下摸了个遍,却毫无发现,满脸困惑地站在床边,自言自语地嘟囔着:“没有啊,不可能啊,没道理的。”

    黄蝶儿抬了抬手,关切地问道:“三弟,你怎么了?”狗子闻言看了看黄蝶儿,见她举着手,突然道:“别动,听我的,慢慢把手放下来。”黄蝶儿楞了,下意识地举着手,狗子盯着她的手,轻轻地说:“好了,现在慢慢把手放下来。对,很好!”

    等黄蝶儿将手放到床上,狗子笑道:“嫂子,你把手拿开吧。”说着便伸出手来,沿着黄蝶儿刚才放手的地方,又摸了一会,抬起头道:“大家现在都站到门口。杏花妹妹,你站在我身边,但是不要动。”

    大家虽然不知道他要做什么,但见他一脸郑重的样子,看上去不象胡闹,便按他所说,全退到了门边。这时,小金抬起手来猛得往下一拍,只听“钆啦”一声清响,一道精钢栅栏突然从天而降,将大家与小金他们隔了开来。

    “意外不意外,神奇不神奇?”小金很得瑟地看着大家,笑了起来。大河急走一步,上前拽了一下栅栏上的钢棍,感觉挺结实的,便使出了全身的力气用力去拉,结果那钢棍竟然纹丝不动。毛豆也走上前来,先用手摸了摸精钢栅栏,又拿指头弹了弹,啧啧道:“乖乖,就这栅栏,便是用钢锯拉,没有一个时辰,怕也锯不开它。”

    有了这玩意,便是冲进来三十五十个人又有何妨?张冲的心一下子放了下来,大喜道:“老三,你是怎么发现这个机关的?”

    小金没着急回应张冲,又摸了摸床边,手扭了一下,只听又是一声脆响,那道栅栏倏在就升上了上去,大家一齐抬头看去,哪里还能找到栅栏的踪影,不禁齐声喝彩起来。

    小金这才笑着走了过来,道:“第一次进这个屋子,我就觉得怪怪的,感觉这间房子里一定的机关。我当时检查过,但是没有任何的发现,再加上这几日,嫂子的身子不爽利,更没有那个心思去琢磨这事了。刚才大河一说怕人硬闯,我的第一反应就是如果这间房子里有机关,谁又能进得来?可怎么来设这个机关呢?我的想法,当然首先要保护好自己,最简单的方法就是设个栅栏,把敌人被挡在了外面,自然就立于不败之地了。这个时候,我突然想起之前的怀疑来,心里一下子就有了主意,既然我能首先想到加隔断,那么以前在这里设置机关的那个人也一定能想到。可惜我犯了一个错误,因为如果是我,我会把触发机关装在墙边的那个橱子里,所以就相当然地把注意力全部放在了那边。直到刚才杏花妹妹拍了下床头,才提醒了我,这张床也是可以装的,结果最后在床边真的找到了。若是没有杏花妹妹,我可能现在还困在我自己的思维里呢。”到了这个时候,小金也没有忘了讨好杏花。杏花果然上了当,她见小金凭空找出来个机关,知他是有真本事的,心里不免就有些小佩服,又听他说自己有功劳,更是开心,再看小金时,眼神明显温柔了许多。

    大河听小金说完,接着问道:“小金哥,你说这房间里还没有其他的机关?”“有,肯定有。”小金回答得很干脆。大河听了大喜道:“那你快找找,多一个机关,咱的安全就多一份保证。”“那还用你说,我不知道多一个机关就多一份安全吗?”小金有些不屑地道:“哪有那么容易,刚才那个机关你也看到了,现在你找找看,要是你现在能找到那个栅栏藏在哪儿,以后就算大哥倒了,我也不扶了,我就服你。”大河傻傻一笑,道:“这个我还真找不着,你还是接着扶大哥吧。”

    张冲笑了笑道:“少拿我说事,有那功夫你再找找,万一找着了呢?”小金听了苦笑道:“真不是我不找,你给我三天时间,我也许还能找到一个。”

    “三天,还也许。”毛豆惊奇道:“你这也太夸张了。”小金正色道:“实话实说。”毛豆不解地道:“不会吧,怎么说你这巧手金待诏的名头也不是白得的啊!”小金摆了摆手,道:“在你们面前,我当然是叫巧手金待诏,但比起在这屋里设机关的那位爷,我这点本事,可就不够看了。”毛豆笑道:“这么低调,不象你的风格啊?难道说他比你的本事还大?”小金苦笑一声道:“不是比我的本事大,是压根就不是一个档次的,这么说吧,人家看我这点本事的感觉,就象我看二哥识字一样。”毛豆倒吸了一口凉气,惊道:“那得是什么样的人物啊,本事不得比鬼神还高明?”

    张冲听毛豆说到鬼神二字,又想起买宅子的事,急忙道:“你不说鬼神我倒忘了,正好有件事,要和大家商议。”

第九十六章 不速之客

    买还是不买,这是一个问题。小金表叔的宅子和店铺,价格已经低到没有天理,若错过了这个村,再找这样的店,只怕就难了。但关于这宅子的传闻,却又让人不得不慎重,无论怎么说有命买没命住,都不是件令人愉快的事情。

    大河斜倚在门框边,低了头搓揉着手指,表情十分轻松。他固执而严谨地恪守着自己的站位,买房置产这种事情不是一个家奴应该去考虑的,若是家主不买,便是琼楼玉宇,也不值多看一眼。若是定了要买,就算是龙潭虎穴,只跟了过去也就是了,哪有那么多废话。

    张冲看着大河一脸无压力的样子,只能暗暗叹了口气,转头看着毛豆道:“你怎么看?”

    毛豆淡然一笑,道:“现在最让人纠结的,不是买不买宅院店铺的问题,而是闹鬼的事情。鬼神之事,虽圣人不敢妄言。我在军中效命多年,虽不敢说身经百战,但苦仗恶仗倒真的打过几场,一仗下来,几千上万的尸体全摆在地上,中刀的、中枪的、中箭的,没有一个不是横死的。若说邪性,难道还有比那战场更邪性的地方吗?这么多年来,在战场上,各种稀奇古怪的事都见了不少,但实实地看到鬼却一次都没有过。大河,你也打过仗,你见过鬼吗?”

    大河摇了摇头,笑道:“听到是听过不少,但真没有亲眼看到过。”毛豆接着道:“鬼神之事,过于虚妄,虽不能因我未见,便断说其无,但若把所有怪异之事都加在鬼神的头上,也不可取。要是真如小金哥听说的那样,宅铺之内确有异常,那定是有鬼,不过这鬼究竟是什么鬼,怕是难说。”

    张冲笑道:“毛豆说到点子上了。这世间的人好象大多数都是怕鬼的,提鬼变色,这真的是有点冤枉或者高抬鬼了。若真的与人相比起来,那鬼也不是那鬼,怪也不是那怪,牛鬼蛇神倒比正人君子更可爱。就我看来,这宅子里绝对不是闹鬼,而是有人在捣鬼?”

    “捣鬼?”小金听了突然笑了起来,道:“若这样说,这事倒真有可能,借鬼神设局施套,谋人钱财的事情并不少见,光我知道的就有不少,全是有名有姓的实事。”

    “你说的没错。”张冲笑着朝小金点了点头,继续道:“究竟是谁在捣鬼呢?现在我也不知道,不过我想无非有两种可能,一种是那冤死的女孩子的亲人,欲要替她报仇,或许是因为明着来没有那个能力,所以只能用这种隐晦的办法,徐徐图之。若真是这样的话就好了,冤有头、债有主,等咱们接了宅铺,那人自然会追着小金的表叔而去,咱们这边自然也就消停了。第二种就太可怕了。这些人装神弄鬼,图的便是这宅子店铺。”

    毛豆点头道:“老大所言极是,仇大莫过于断人财路,咱们突然横插一杠子,将他们到口的肉夺了去,此仇之大,不死不休。”

    “这怕什么?”黄蝶儿有些不屑地瞟了一眼毛豆,转过头看着张冲冷笑道:“若真如你所说,那倒更应该买了,大家都是老江湖了,谁还怕谁不成?”

    张冲苦笑道:“怕自然是不怕,但总要看值不值得。这种下三滥的把戏施展起来,也不是件很容易的事情,能玩得转的,往往都是土著。咱们是初到易安,毫无根基,一上来就与这帮地头蛇干起来,只怕吃亏的是咱们。再加上他们在暗,我们在明,咱们防不胜防,就更没有胜算了。最重要的是现在咱们折腾不起,我只怕这块肉太腻了,咽不下去倒也罢了,只怕勾着再吐出些来,就赔大发了。”

    黄蝶儿冷哼了一声,道:“这也怕那也怕,连饭都不用吃了,防备噎死。”说着,转头看了看毛豆道:“我的意思是买,你也不必说太多的话,只说这宅子铺面,咱是该买还是不该买?”

    张冲见黄蝶儿突然亮明了态度,一步将毛豆逼到墙角,急道:“这个问法,只怕有些不妥吧?”“你闭嘴。”黄蝶儿压根没想给张冲说话的机会,连看都不看他,只冷眼看着毛豆,等他表态。

    “我的意见,当然是买。”毛豆想了半天,终于下定了决心,一字一字地回答道。“噫!”小金在一边怪笑道:“刚才你不是还说有人捣鬼麻烦地很,如今为何又同意了呢?或是如此,我也觉得该买了。”

    毛豆摆了摆手,正色道:“小金哥不要说笑,我是认真的。正是刚才老大提起的那句咱们现在折腾不起的话,让我觉得应该买下这套宅铺来,咱们现在首先必须找个落脚的地方,正如嫂子所说的,你家表叔的宅铺是眼下最合适的。两害相权取其轻,我们没有再好的选择了。”

    毛豆话音未落,院子里突然人声鼎沸,紧接着传来一阵杂乱的脚步声。原来,不知从哪里冒出一群人,冲进了院子。守门的老苍头刚要阻拦,没等他开口,便被人推到了一边,一个趔趄摔在了地上。那伙人抬了一张担架,只管往正房里跑去。

    大河守在门边,看得真切,急忙一个箭步冲了出去,站在廊下,展开双臂拦住众人,高声喊道:“里面有内眷,尔等休得无礼,赶紧站住。”

    那些人哪里肯听,只闷着头往里冲,大河势单力薄,眼见就被冲倒,张冲急忙喊道:“赶紧帮忙,三弟留下,我们出门,便关门放下栅栏。”说着便带着毛豆跑了出去。小金见张冲二人出了门,急忙跑上前去将门关上,闩好了门栓,这才跑回去,打开机关把栅栏放了下来。

    外面的人见正房的门关上了,更急了眼,一个黑脸的汉子,看样子象是这伙人中领头的,高声叫道:“弟兄们,给我往里冲!”那伙人听了黑脸汉子的话,齐声大叫,又是一冲,便将大河等人挤到一边,那黑脸汉子见自己的人已经到了房门口,掩饰不往内心的兴奋,倚在廊柱边上大声道:“给我把门砸开,我看谁敢拦?”

    “我敢!”黑脸汉子话音刚落,便听一声怒吼,只如晴空中突然响起一声炸雷,众人一惊,齐齐循声看去,却见狗子不知何时已经爬到了院墙之上,手拿铁胎宝弓,雕翎箭已经搭在拉满了弓弦之上,大家还没反应过来,只见狗子手指一松,“嗖”地一声,雕翎箭便飞了出去,穿过那黑脸汉子的头发,笃的一声闷响,便将那人牢牢地钉在了廊柱之上。

    那伙人见狗子凶恶,一时间被吓呆了,不由得站住了脚傻傻地立在原地。那个黑脸汉子倒是见过世面,虽动弹不得,口中却嚷道:“不要管我,继续往里冲。”众人这才回过神来,见狗子这箭不过是示警恐吓,心中都以为他未必敢真的动手伤人,又是一阵躁动,又有人开始砸门。

    人都说,不见棺材不落泪,但狗子真没想到这黑脸汉子竟然是个见了棺材也不落泪的主,不禁怒从心底起,恶向胆边生,高喝一声,“好汉子,真有种,再吃得爷爷一箭,便是好汉。”说完又是一箭,这一箭来得更猛,直奔黑脸汉子的腮帮子而来,黑脸汉子又不能动,只好眼睁睁看着那支箭从他腮帮子对穿过去,只疼得啊得一声,便昏了过去。

    “还有谁?”狗子狞笑着,再次抽出一支箭搭在弓上。这下那伙人知道是真遇上狠角色了,再也不敢乱动。张冲、毛豆和大河赶紧乘势退到门口,用身子将大门堵住,双方对峙起来。

    过了一会,那黑脸汉子醒了过来,唔唔叫了两声,有个疤脸的汉子便又叫了起来,“弟兄们,咱家大嫂命在一线,若不能进去医治,难道眼看着她咽气吗?”众人听了,又开始蠢蠢欲动。狗子知这人也是一个头目,急忙调整瞄准方向,正要一箭射过去,却听见有人叫道:“做什么呢,你们哪来的,这是什么地方,哪容得你们撒野?”

    老吴有点闹肚子,跑到后面上了个茅厕的功夫,便听到动静不对,急忙跑过来,一看院里形势,当时也慌了手脚,急忙喝道。

    “你来得正好。”那疤脸汉子上前一步,拱了拱手道:“我家大嫂去后山砍柴,摔了一跤,竟被竹竿捅伤了胸口,眼看就没命了,只好来求老神仙救命,没想到这几个人堵在门口,就是不放我们进去。”

    张冲闻言看去,担架之上果然躺着一个妇人,胸口正插着一支竹竿,看样子应该是贯穿伤,到了现在,鲜血依然从伤口中汩汩地往外流,一时间竟不知道如何应对才好。

    老吴走上前来,看了一眼道:“纵是急症,也得容我请了我家先生才行,怎可这般冒冒失失地进来。”

    那伙人见老吴口气有些松动,一个个围了上来,七嘴八舌地说起张冲等人的不是来。老吴知张冲是不好得罪的,正为难间,东边角门一响,康神仙走了进来,后面还跟着一个中年汉子。“病人留下,其他所有的人都出去。”康神仙面沉似水地道。

    疤脸汉子听康神仙让他们出去,急忙道:“我家大嫂生死未卜,我等怎好离开?”康神仙也不理他,只回头看着身后的那个中年汉子,冷冷道:“你的人闹够了没有?老吴,把这帮人全赶出去。”

第九十七章 笑屠夫

    康神仙说完便带着老苍头进了西厢房。那伙人竟然也老实了下来,跟着老吴出了院子,到了门口,老吴指着站在墙头上的狗子道:“狗子,你小子又不是五脊六兽,骑在墙上做什么?快些下来。”狗子见那伙人并未走远,仍拖拖拉拉在外面磨蹭,便不理会老吴,只在原处站着。老吴劝了几句,见狗子压根不理,没有办法,叹了口气道:“行,那你就继续待在那儿,过会等我家先生出来,看他怎么收拾你。”

    院子里一下子安静了下来,除了那个被钉在柱子上的黑脸汉子不时发出一声惨叫外,再也没有其他的声音。笑屠夫四下里看了看,便笑嘻嘻地走到张冲面前,行了个礼道:“这位公子便是河州过来的张少爷吧?”

    张冲已经将笑屠夫的来历猜了个大概,故作不知的上前一步,还了个礼道:“正是区区。仁兄看着眼生,怎么识得在下,难道以前我们见过面?”

    笑屠夫摆了摆手,道:“没有没有,只是听老神仙提到过少爷的名字,说少爷气度非凡,年少有为,今日一见,果然是名不虚传。”

    张冲谦逊地拱了拱手,笑道:“过奖了。不知这位仁兄如何称呼?”

    笑屠夫道:“小姓屠,单名一个苏字,就是本地人氏,日常也做些小买卖,当然与少爷的生意是没法比的,今日有缘得见公子,真是三生有幸啊?”

    张冲冷笑道:“不敢当,在下初来贵地,不懂得规矩,可能有得罪的地方,还请看在大家都是行商人的面子上,大人大量,不要与在下计较。但我有一事不明,还要请屠大官人指教。”

    笑屠夫象带了面具一般,脸上始终挂着微笑,道:“公子客气,哪敢有什么指教,有什么事便请公子明示也就是了,在下定当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张冲黑着脸道:“我家与我夫人家是世交,我们自幼便相识,对她的事情我还是很清楚的。她从小就没出过闺门,与我联姻后,也没离开过我的身边,不知道她怎么冒犯了仁兄,以致你们如此苦苦相逼?”

    笑屠夫故作惊讶道:“公子此话是从何所起?咱们二人萍水相逢,今日只是初见,哪来的冒犯之说?”

    张冲冷笑了一声,道:“大家都是明白人,没有必要藏着掖着的,我康世伯刚才说的还不够清楚吗?就算我夫人真的得罪了仁兄也只是出于无意,就请仁兄明言,咱们都是生意人,生意人还要按生意人解决问题的规矩办好些,我觉得没有什么事情是不可以谈的,不如大家摆开了谈,谈开了,事情自然也就解决了,兴师动众的实在没有必要。”

    笑屠夫摆着手,装出一副十分委屈的样子道:“公子可真的冤枉我了,我只是听康神仙提起公子,心中仰慕的很,便多问了几句。至于今天之事,我真的可以对天发誓,绝对与我没有一点关系。公子应该不知,我这个人是个直肠子,讲义气,平日里便结交了一些绿林里的好汉,说来也怪不得康神仙误会。”

    “真是误会?”张冲面无表情地问了一句,“那样最好不过了。咱们行商之人,最讲和气生财,我看屠老板也不象是个意气用事,好勇斗狠之人。如此说来,倒是我失礼了。”说着朝笑屠夫作了个揖,道:“都怨我一时急火攻心,迷了心窍,错怪了屠老板,在下在这里给屠老板陪罪了,请屠老板海量放宽,不要怪罪才好。”

    “不敢不敢。”笑屠夫急忙还礼道:“公子言重了,这样的事任出在谁的身上,难免都要恼火。我也劝公子一句,我看这些人不过是些庄稼汉,公子出身豪门,哪里见过这样的野蛮之人,这些人粗鲁无礼惯了的,其实对谁都是这个样子,不一定是针对公子的,公子不要多心,大可不必往心里去。”

    “或许真如屠老板所说。”张冲叹了口气道:“只是委屈了屠老板,真是过意不去。若以后屠老板到河州去,定要知会我一声。”

    “那是,那是。”笑屠夫搓着手,装着很激动的样子,笑道:“公子把这点儿事都挂在心上,倒叫我无地自容了。一个小小的误会,却能得公子相邀,若是如此,不知道多少人巴不得让公子误会呢?”

    张冲摆了摆手,笑道:“屠老板过奖了,我这个人是极爱交朋友的,咱们作生意,一分靠头脑,二分靠运气,其余七分全靠朋友。多一个朋友多一条路,如今来到宝山镇的地面上,少不了还要仰仗屠老板的庇护呢。”

    “公子可真是深谙这生意之道,真不愧是少年才俊啊。”笑屠夫赞叹一声道:“我在这宝山镇倒真还有个朋友,若要需要,公子尽管开口,在下定当效犬马之劳。”

    张冲拱了拱手,道:“屠老板果然是个豪爽之人,若日后当了河州,我一定做一个大大的东道。”

    笑屠夫听了,眼珠一眼,笑道:“这个少不了叨扰,在下还真和河州那边有一点生意来往。河州玉华街的史大官人也与我有些交情,不知张公子听说过个人没有?”

    “靠,又来。”张冲心中暗暗叫苦,“尼妹啊,这条路上的人是不是一个师傅教出来的,为什么都这样试探人,可不可以换个招?没办法,还是继续划重点吧。”张冲从来都没去过河州,对那边的事一无所知,这重点可就难划了点。

    笑屠夫见张冲有些发楞,疑心顿起,心道这个史大官人在河州的名头可是响当当的,连他都不知道,这个什么张公子,八成是个西贝货了。正要开口继续催问,却听站在张冲身后的大河高声道:“一个卖生货的小贩也敢叫什么大官人,真是叫人笑掉大牙。”

    张冲心中大喜,听大河这口气,应该是知道这个人,急忙回头喝道:“放肆,什么时候轮到你说话了。”大河晃了晃脑袋,虽然闭了嘴,但还是一脸的不服气。张冲回过头,见一边的毛豆也微微的笑着,心里更有了底,便低声道:“高掌柜的,你认识这个人吗?”毛豆点了点头,张冲故作惊讶道:“怎么回事,你们都认得,偏偏我不认得?”

    毛豆躬了躬身子,笑道:“少爷有所不知,若是说什么史大官人,少爷自然不知,但要说正宜兴的史万金......”

    等毛豆说到这儿,张冲就象一下子明白了一样,装作没憋住,扑哧笑了一声,却急忙收了笑容,点了点头,心中暗道:“老是场外求助靠不住,下边不能再按着这货的套路出牌了。”朝着笑屠夫道:“既然早和那边的生意上的往来,我看我们两家也是有合作机会的啊。”

    笑屠夫心中可就打鼓了,看这几位的意思,自己眼里的一方枭雄,在人家的眼中却如跳梁小丑一般,心里便犯了疑惑:“莫非这个张公子真的是出身河州张家,听说张家在义州也是有势力的,如果真的是自己判断失误,里面躺着的那位不是辣手文君,而是真正的张家少奶奶,那可就有些麻烦了。”但又不甘心,心说:“张家再牛也只好在河州,这万林峪可是老子的地盘,到了这儿是龙得给爷盘着,是虎得给爷卧着,不除掉辣手文君,后患无穷。宁可得罪这个姓张的,也不能让那丫头漏了网。”打定了主意,正要开口再问,却听张冲已经开了口,道:“刚才听屠老板说喜欢结识绿林好汉,这点咱们两个倒是意气相投,我也仰慕那些重义气,有血性的汉子,朋友里也有不少江湖上的英雄。我的一个好友,在江湖上也有点名气,老家便是义州的。”

    笑屠夫听了,心道:“这货倒真不是个吃亏的主,我刚刚试探了他一下,他便要把这件事找回来。只怕问我是假,敲山震虎才是真。我倒要有听听,他能拿出什么样的人物来吓唬我?”便笑道:“是吗?公子不妨说说是谁,说不定我也认识的。”

    张冲笑道:“我这朋友姓林,单字一个翼字,江湖上的人叫他飞天神鹞。”笑屠夫听了,倒吸了一口凉气,这飞天神鹞岂是好相与的?若张冲提的是义州众匪中的无论哪一家,哪怕是总瓢把子宋铄,笑屠夫都不会如此惊慌。毕竟他们的人马摆在那儿,任谁要都动手也得先好好想想。但林翼这种人就不一样了,高来高去,天马行空,多少人马对人家来说都没用,人家靠的又不是一对一的单挑,便是老虎也有打盹的时候,抽冷子来那么一下子,事就成了。

    这次静逸真是气迷了心,发了毒誓,定要全歼李大头的队伍,带着三十多个弟子强攻万林峪,结果被打得大败,黄蝶儿受了重伤,她自己也挂了彩。要是她不作死,只带几名身手高绝的徒弟,悄悄潜入,那么此刻,李大头、笑屠夫只怕已经成了死人了,这也是李大头和笑屠夫发现了点蛛丝马迹就死盯着黄蝶儿不放的原因。

第九十八章 罪有应得

    笑屠夫勉强一笑,道:“林老是江湖上响当当的英雄,我自然知道,说起来,我与他老人家还有过几面之缘呢。”

    张冲笑道:“老林这个人随和得紧,为人是极豪爽的,前几天,我们在一起吃酒,喝了个大醉。”

    笑屠夫心中一喜,暗道:“这小子果然是扯虎皮作大旗,险些儿着了他的道。”林翼本领超群,在江湖上的熟人不少,但据他所知,这个林翼绝对算不上是个随和的人,性子有些古怪不说,而且心思缜密,狡猾多疑,连与人一起喝酒的事都很少听说过,更何况是喝的大醉?想到这儿,却也不点破,仍带着那副招牌笑容,看张冲如何编下去。

    张冲叹了口气道:“我当时看他形容憔悴,便问他,如何变成这副模样?你猜发生了什么?这老林竟然病了。你说林老英雄何等的本事,一旦遭遇了病,也和我等这样的常人无异啊!”

    林翼最近一段时间,在江湖上销声匿迹了,难道真的如张冲所说是生病了吗?看张冲的神情坦然,不象说瞎话的样子,笑屠夫的心里有些拿不定主意了。

    “人生无常啊!”张冲感叹道:“看来无论高官大贾,还是担夫走卒,在这疾病面前,都是一样的。我从小蒙长辈教训,总以为流通天下,富甲一方,才是真正的男儿事业。 这次出来先是与林老英雄相聚,再加上我夫人出了这档子的事,这一刻我倒真想撇了这份家业,跟着康世伯学些拈针施药的本事,悬壶济世,治病救人,才是无上功德。”

    “公子是做大事的人,想法自然不是我们这种小商小贩可以揣摩的。”笑屠夫恭维了一句,又道:“老神仙救人生死,确实是活菩萨,真救星。说起老神仙来,倒要求公子一会在老神仙面前替在下美言几句,将误会解释清楚,我这里先行谢过了。”张冲听了,便点头道:“屠老板客气,理当如此。”

    老吴的心里很郁闷,干了这么多年的伙计,好容易等到掌柜的位子空了缺,谁想到千小心万小心,上了趟茅厕的功夫却出了这大的事情,这不是倒霉催的吗?回到前厅,老吴叫过刚才在前厅里的栓娃、铁锁,劈头盖脸就是一顿臭骂,直到心里骂痛快了,才住了口,把前厅大大小小、左左右右的事情全都重新交待了一遍,叫道:“你们两个兔崽子给我听好了,再出点什么差错,仔细了你们的皮。”

    安排好前厅的事,老吴便急匆匆地往跨院而来。这次先生是真的生气了,好久可没见先生发这么大的火了,老吴的心里可真是不踏实。

    急匆匆地跑了过来,远远看见狗子还在墙上待呢,老吴带着哭腔道:“我说狗子兄弟,不,狗子大爷,你好歹下了啊,老蹲墙头上算是什么回子事。您老一不留神摔下来,您倒是痛快了,先生还得将帐记在我头上,我招谁惹谁了?”

    狗子在墙头上这么久,确定见那伙人真的是走了,又听老吴这么说,也便不再坚持,一个纵身,从墙头上跳了下来,直奔张冲而来。

    张冲让笑屠夫缠着,正没办法脱身,见狗子过来,顺势撇开笑屠夫,紧走几步,上前一把拉住狗子的手,感激道:“这次又是亏得兄弟神勇,才让哥哥免受这无妄的羞辱。”狗子笑道:“那帮王八蛋已经走了,大哥只管放心,只要有老子在,谁也动不了大哥大嫂一根汗毛。”听狗子说得粗鲁,毛豆在一边故意干咳了几声,狗子听了,也装出自知失礼的样子,低下头来。张冲拍着狗子的手,回过头去看了毛豆一眼,道:“无妨,无妨,我就喜欢我这家兄弟这耿直豪爽。”

    这时,老吴也跟了过来,看了看西厢房的门口,见那房门依然紧闭着,便悄声问道:“张公子,我家先生还没有出来吗?”张冲笑道:“康世伯一直没有出来,想是那妇人伤势太重,救治起来要费些功夫呢。”老吴早听康神仙说起与这张冲家是世交,自然要陪着小心,于是向张冲施了一礼,满脸愧色的道:“今日是小的的不是,一时疏忽,让公子了受惊,小的真是该死。”张冲急忙还了一礼,笑道:“老吴哥言重了,又不关你的事。快不要这样,你也是我康世伯身边依重的人,我怎么受起您的礼。”

    老吴不知道张冲向来是满口跑火车的,还以为康神仙真是这样对张冲说的,心里立即美了起来,对张冲也更加的殷勤起来,又问了些住的习不习惯,还有什么需要之类的话。

    那个妇人伤势确实不轻,竹竿贯胸而过。下手的人是个行家,手下留了分寸,没有伤到心脏,一时倒没有性命之忧,但救治起来还是相当的不容易。康神仙医术高超,但毕竟是上了岁数的人,将伤口处理处理完了,也是累得头晕眼花,腰酸背痛。老苍头在一边见了,急忙拉过一张椅子,请康神仙坐下。

    西厢房的隔音不好,康神仙坐在椅子上,外面说话听得一清二楚。猛然听张冲提到林翼,心中忍不住一惊,暗道:他如何结识得林老儿。又听张冲说林翼生病,更是惊奇。林翼前一阵子受了伤,就是在他这儿医治的,当时二人都小心得很,便是他身边的人也没有几个知道的,这张冲又是怎么知道这个消息的?听张冲说话的语气,应该确实是知道底细的,难道真的与林老儿是至交?那这个年轻人究竟是什么来头?

    老苍头将手边的事情收拾妥了,这才推开门走出去打水。老吴一见,急忙上前夺过水盆,打好了水,恭恭敬敬地送进去,伺候康神仙洗了手。康神仙洗罢了手,边往外走,边道:“你去后面找个婆子过来照料那妇人。”老吴急忙点头,道:“我这就去。周婆子手脚麻利,以前也曾过来照料过病人,就让她过来如何?”康神仙道:“这种事你定就好。”老吴听老神仙没有怪他的意思,终于放下心来。

    张冲见康神仙走出来,急忙上前道:“世伯辛苦了,那个妇人如何了?”康神仙点了点头,道:“只是血止住了,若七日之内无事,那就没事了,若中间发起烧来,就全看她的造化了。”

    张冲听了,心头一惊,想起自己以前看过的那些谍战片来,往往是死了无数的人,不过是为了两支盘尼西林。古代没有有效的消炎药,若是伤口感染了,那基本上就死定了,也不知道黄蝶儿的伤口怎么样了?正在兔死狐悲之时,却听康神仙喝道:“你怎么还在这儿,这位便是张少爷,你带的人呢,让他们进来绑走就是了。”

    张冲抬起头,却见笑屠夫满脸堆笑地走上前来,作了个揖道:“老神仙冤枉啊,就是怕老神仙误会,我才没敢走的,刚刚我已经和张公子解释过了。张公子,你也说替我句话啊!”说着,又冲张冲连连拱手道。

    张冲见了,急忙给康神仙行了个礼,道:“世伯可能是真的误会屠老板了,他与那些人没有关系。”

    康神仙听了张冲的话,哼了一声,看着笑屠夫道:“这样最好!我今天也累了,中午就让老吴陪你吃饭吧。”笑屠夫听康神仙开口送客,急忙道:“不敢叨扰,若老神仙没有吩咐,那在下这就告辞了。”康神仙也不挽留,冷冷地道:“老吴,送客。”

    老吴躬身应了,却没有动身,只拿手指了指那个钉在廊上的柱子的黑脸汉子,小声问道:“这个怎么办?”那汉子头靠在柱子上,翻着死鱼眼,连吓带疼,经了这么长时间,已经半死了过去。康神仙斜了那汉子一眼,道:“把箭拔出来,将他扔到大门外面。”

    “这个?”老吴有些为难,但见康神仙黑着脸,便不敢再多言,走到那汉子面前,一把插到头发里的那只箭拔出来,再要去拔下面那只穿着腮帮子的箭,手就抖了起来,稳了半天神,才抓住箭杆,闭上眼睛,咬着牙往外一拽。狗子这一箭力道极大,箭头已经深深地钻进廊柱里,老吴这一下楞是没拽出来,箭杆一动,却把那黑脸汉子惊醒了,吃疼不住,啊呀一声怪叫,老吴吓得一哆嗦,忍不住放手松开箭杆,只觉得两腿发软,一个趔趄,差点跌坐在地上。

    狗子见了,大步上前,道:“老吴,看你也身强力壮的,力气怎么如此小?”说着,一抬手抓住箭杆,轻轻往外一拉,便将箭薅了出来。狗子箭用的可是南汉**队的制式箭头,带着倒钩的,箭从那汉子的两腮拉出去,生生带下一块肉来,那黑脸汉子鬼哭狼嚎地一声恶叫,接着便跳了起来,两手想要去捂住伤口,可手刚一碰到面颊又迅速缩了回来,只虚捧着脸,哭喊着,低下头弯着腰原地转起圈来。

    康神仙见了,怒道:“嚎什么嚎,比拿竹竿扎穿胸口还疼吗?”

第九十九章 机关秘密

    一枪扎个透心凉,在你死我活的战场上,便是张冲也能捅地出去,但是站在一个毫无反抗能力的无辜的人面前,生生将一根竹竿插进那人的胸膛,张冲只能说:“臣妾做不到啊。”毛豆做了多年的斥侯,自认为也是个心狠手辣的,但听了康神仙的话,再想想那妇人的样子,忍不住后背也有些发毛。

    “畜牲!”康神仙恶狠狠地骂了那个黑脸汉子一句,突然想起来,瞪着老吴冷言道:“没有通报,你为何将他们带进来?”老吴听了,可真急了,道:“今天早上我闹肚子,去了趟毛厕,听这边闹才跑过来看看的,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我真的什么都知道?”

    “原来如此。”康神仙想了想,又问:“出事时谁在前厅?难道他们是飞进来的?”

    老吴回道:“是栓娃和铁锁。”

    “他们怎么不拦着?”

    “我问过他们了,两个人说,拦了可是没拦住。”

    “没拦住?那为什么不进来通报?”

    “他们说没找到我。”老吴有些心虚,小声回道。

    “没找到你,难道也没找到我?”康神仙冷言道。

    “他们说当时太乱,晕了头,不知道怎么办了。”

    “晕了头?”康神仙冷笑起来,道:“这头也晕得太是时候了吧。你去让他们两个立即卷铺盖滚蛋。”

    等老吴带着笑屠夫到了院子的大门口,康神仙又道:“工钱就不用结了,自然有人结给他们。”笑屠夫身子一顿,却没有停下来,也没有回头,径直走了出去。

    见笑屠夫走了,康神仙才回过头,对张说道:“走,咱们进去看看吧。”

    小金一直贴在门口探外面的动静,听康神仙要进来,急忙先将栅栏收起来,这才跑过去将门打开,请康神仙等人进来。张冲走进来一眼就看见黄蝶儿面色苍白,神色明显差了许多,心中大惊,急问道:“蝶儿,你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

    杏花见张冲满脸焦急,急忙解释道:“是少夫人非要起来的。”

    “什么?”张冲一听,心中更加着急,有些生气地看着杏花道:“你怎么不拦着点,她这身子怎么能起来呢?”

    黄蝶儿急道:“你吼什么,不关杏花妹子的事,是我非要起来的,你和妹子凶什么吗?有什么事冲着我来。”说着又要挣扎着起来,张冲见了,急忙上前,按着黄蝶儿的肩头,道:“又要动,你就不能安静些?”

    黄蝶儿见康神仙也走过来,不好意思再闹,老老实实地躺了下去,却扭过脸去,不去看张冲。康神仙检查了一下黄蝶儿的伤口,又快步来到药橱前,找出一个小瓶子,倒出一粒药丸拿过来让黄蝶儿服下,道:“还好,没有大碍,只是伤口有些挣裂了,服下药,再也不要动了。”说完,直起身来,对众人说:“你们都到门口守着,我有些话要单独和张公子说。”

    等大家都出去了,康神仙端详了张冲许久,才慢慢开口问道:“我刚才听你和笑屠夫说,你与那林翼是至交好友?”

    张冲笑了笑,道:“我那是蒙他的。”康神仙心中一笑,暗道:“原来如此,我倒多心了。”却听张冲又说:“那林翼算起来应是我的长辈,他和我爹是至交好友,我与他只能论子侄的。”

    康神仙心中大惊,急忙问道:“你爹叫什么名字。”“他叫韩......”康神仙问得急,张冲没有防备,脱口而出,但说到一半,却警觉起来。他现在已经确定义父的背景绝对不是那么简单,虽然不清楚义父的真实身份究竟如何,但义父隐姓埋名自然有自己的苦衷,至少他是不想让别人知道他的存在的,于是立即住口,笑道:“他只是一个老伙夫,你肯定是不认识的。”

    张冲的刻意掩饰倒让康神仙确定了自己的判断,笑道:“你倒与你爹极象,谨慎多疑,诡计多端。这么多年没见了,韩展可还好?”

    张冲听康神仙准确无误地说出了义父的名字,大吃一惊。眼前之人究竟是何许人也,他怎么会认识义父?天神教的突然出现,凭空冒出来的金库,让张冲有点草木皆兵有感觉。虽然老韩头嘴上并没有承认任何事情,但直觉告诉他,这一切都与义父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如今这个康神仙这么确定地说出了义父,不能不让张冲觉得心里发毛,手便不自觉地去摸藏在腰间的匕首,口中问道:“你是何人?”

    康神仙见了,微微一笑道:“果然是有其父必要其子,心眼既多且小,省省吧小子,你都不对我说实话,我为什么要告诉你我是谁?”说着转过头去,看了一眼准备动手的黄蝶儿,笑道:“辣手文君,你最好是躺着别动。别说你,就是静逸那两下了,我也没有放在眼里。你最好老实一点,再动了伤口,万一化了脓,便是神仙也难救你了”

    张冲和黄蝶儿都傻了,原来人家把他们的底细知道了个一清二楚,一时间都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了。康神仙笑道:“你们两个孩子也不用太紧张。我说多了,你们也不会相信,我现在只对你们说,我和你们是友非敌。”说着,走到门口,将门打开,对外面的人说:“你们都进来吧,我有话要说。”

    众人虽然一直站在外面,但里面的人说话都很小心,并没有听到什么,见康神仙满脸微笑,估计应该聊得比较愉快,谁也没有多想,依次走了起来。

    康神仙看了看大家,道:“今天出了这件事,大家都要小心了。笑屠夫虽说是走了,但究竟会不会再来,什么时候再来,都很难说,山匪做事,反复无常很难预料。若是你们现在搬离,他们必起疑心,所以现在你们还要在这儿委屈几天。不过你们也不用太担心,一时半会,他们还不可能和我直接撕破脸皮。可我又不可能一直守在这里,你们自己要留点心。”说着来到黄蝶儿躺着的床边,拍了一下,那个铁栅栏再次从天而降,康神仙道:“记清楚了,这儿有这机关,万一他们真的冲进来,这道栅栏可以帮你们抵挡一会。”然后,又快步走到装着医疗器械的橱子边,将摆在上面的一个药瓶的塞子拔出来,旁边的橱边框上刻着一朵牡丹花,康神仙便将那塞子放到牡丹图案上转了一下,一声轻响后,天棚开了一个小窗子,康神仙笑道:“将塞子往里一压,这儿便会放出一只响箭,我听了,自然会带人过来。”

    众人看得呆住了,杏花嘴快,笑了起来,对小金道:“小金哥,你刚才不是还说那橱子里绝对不可能设机关吗?”

    康神仙闻言楞了一下,抬起头看了小金一眼,但没有说话,只快步回到床边,先低下头仔细看了看,这才一转床边的机关,将铁栅栏收了回去,直起身来对小金笑道:“原来这个机关你们早就发现了。”

    小金的心情有些激动,若刚才没有发现铁栅栏的机关在床上,还可以算自己一时疏忽,但示警的这个机关如此设置,他是真的没有料到。自己以前将眼光都放在了架子上摆着物品上,没想到真正启动机关的钥匙竟然是瓶子塞子。小金急忙上前,对康神仙深施了一礼道:“请问,这些机关是老神仙设置的吗?”

    康神仙笑着摇了摇头,道:“若要是配药炼丹我倒还算是个行家,但这机关,我却是一窍不通的。”小金听了,笑了笑,怪道:“刚才我动那个机关时,是刻意加了小心的,老神仙如何只看了一眼,便知道我们已经发现了这个铁栅栏呢?”

    康神仙指着床边的机关笑道:“你来看,这个机关设在龙爪图案里面,周围都有些细纹,最长的这个龙爪,正对着其中的一条,启用一次,纹路就会往上走一个,如今这纹路变了,我自然也就知道有人动过了。”

    小金闻言上前观瞧,果然见龙爪对着的纹路长短不一,转动一格当然非常清楚,心中更是佩服不已,起身又向康神仙施了一礼,道:“请问老神仙,不知这些机关出自何人之手,能否告知一二?”

    康神仙笑眯眯地道:“怎么,你想见那设机关的人吗?我倒听她说起过,若是有人能识得这机关,必是高手。没想到,小哥年纪轻轻,竟然就能有如此手段。”说着,朝张冲笑了笑,道:“贤侄啊,你这帮兄弟中真是藏龙卧虎啊。”

    张冲笑道:“多谢老神仙夸奖,我家三弟出身匠作世家,几代都有‘巧手待诏’之称,对机关设置也有点见识,对设置这机关的前辈更是佩服地五体投地,还望老神仙成全,代为引见。”小金在一边听了,急忙道:“我哪敢有这种奢望,若是能远远的与他磕上几个头,便是我这辈子天大的造化了。”

    康神仙听了笑道:“金小哥能识破机关,确实有些能耐,也不必太妄自菲薄。我定会带话与她,你放心好了。”说完,又叮嘱了几句,这才告辞径回后边去了。

第一百章 未雨绸缪

    张冲长长地出了一口气,叹道:“这上午过的,竟然比一年很要长些。”毛豆在一边道:“谁说不是,到现在心还在怦怦跳呢。”又转过头去,看着狗子道:“狗子哥,今日亏得你那两箭,若不然还不知道要有多少麻烦呢!”

    狗子笑道:“也是他们倒霉,今日正好带了箭过来。”小金现在才从兴奋中回过神来,问狗子道:“也是怪了,二哥,没有事你把弓箭带过来做什么吗?”为了不引起外人的怀疑,大家的兵器都是藏起来的,平常身上只留把匕首,连短刀都不敢带,听小金这样问,大家都转头看着狗子。

    狗子笑了笑,道:“这不是巧了吗。昨日与妹子到镇子里去,也是我多了句嘴,说我得了一张宝弓,我家妹子也是爱弓的,听了便非要让我拿给她看看。昨日回来的晚了,我怕耽误了伺候嫂子,只得答应明日一早便送过来让她看,没想到一来就遇上了这件事。”

    “我就说吗,杏花妹妹是咱们的大福星。”小金高兴地跳了起来,上前拉着杏花的手,叫道:“若不是妹子提醒我们就找不到那个铁栅栏,若不是妹子要看弓箭,二哥又怎么会把弓箭带过来?今日能解得围,真是妹子的功劳。”

    狗子一把拉开小金,急急道:“有话说话,拉拉扯扯地做什么?”杏花听小金夸她有福,只是心里高兴,一时也没有感觉到有什么不妥,直到听哥哥嚷起来了,这才害起羞来,红了脸,飞快地将手缩了回来。

    张冲怕他们尴尬,急忙说道:“三弟所言极是,今天的功劳就是得全记在杏花妹妹的身上。”黄蝶儿听张冲这样说,便冷笑道:“现在知道杏花妹子的好了吧,刚才还对妹子那么凶。”张冲也不理黄蝶儿,只笑着向杏花作了个揖道:“全是哥哥的不对,哥哥给你陪不是了。”黄蝶儿对杏花道:“妹子,不用理这个没皮没脸的货。”众人听了,全都哄笑起来。

    张冲又不敢生气,只好赶紧将话题岔,转头看着身边的毛豆道:“今天确实是巧事太多了,那笑屠夫拿话试探我,问我那个什么河州史大官人,没想到你们真的知道,这难道不是天助我也?”

    大河是河州人,对当地的事比较熟悉。骁骑卫一直驻扎在河州,毛豆又是个斥侯,所以知道河州的事不比大河少多少。毛豆听张冲这样说,便把史大官人的事情大概向张冲说了一遍。

    史大官人原名叫史河娃,是个船户,水性没的说,又习得一手好拳棒,平日里结交的全是些水贼海盗,后来发了些不明不白的财,便弃船上了岸,在河州玉华街开了家叫做“正宜兴”的生货店,不过是挂羊头卖狗肉,虽说正经生意也做,但私下里替人销赃的勾当也没少干。他的运气不坏,买卖越做越大,便改了个名字,叫做万金,穿上绫罗袍,带上轻纱帽,装出个斯文人的样子。不过,毕竟他做的是灰色生意,虽在河州也算得上是号人物,但那些世家大族还是不屑与他交往。这个史万金的手伸得很长,除了和南汉国各地的强人山匪有来往,与东阳国那边也有些勾结,这种人自然是骁骑卫的重点监控对象,所以毛豆才对他比较了解。

    大河一直站在门口警戒,听毛豆说起史万金,心里对这个人倒有几分好感,便道:“这个史万金还算讲义气,对手下的人也不错。我进水师之前,经常在他铺子里扛活,工钱给得足,结算也干脆,干完给钱,绝不拖欠。”

    张冲笑了笑道:“对谁好与咱都没有关系,咱们往后要做正经生意,见了这种人还是绕着走好。”说起生意,张冲便想起来了,对小金道:“你表叔那店铺、宅子的事得抓紧。现在看来,这儿是住不下去了,今天的事能平安地脱过去,全是侥幸,可好运气不会永远跟着咱的,所以咱们必须打起十二分的小心。现在有康神仙帮咱,这是好事,但咱们不摸他的底,搞不清楚他究竟为什么这么做,而且我觉得他好象不仅仅是个名医或者客栈老板那么简单,至少会武艺,而且是个高手,很有可能还有些别的什么背景,不然李大头、笑屠夫他们不会给他那么大的面子。”

    小金也点了点头,道:“我也有这种感觉,光从这间房子里机关就可以看出来。平常人家装个密室暗道啥的倒也常见,但这里的机关只怕不仅仅是用来藏财保命的。”

    毛豆也道:“我倒没有见过太多的富贵人家,只是觉得这里的院落布置得过于精雅,绝非寻常乡野人家能造出来。大河,你进过王府,这里比王府如何?”

    大河摇了摇头笑道:“我是个粗人,不会看这些东西的,在我眼里都差不多,就是王府要比这里大些。”

    张冲点了点头,道:“先不去管这些,今天康神仙已经把话挑明了,至少他已经知道了我和蝶儿的底细,但他也表明与我们是友非敌,我们现在也只能往好处里想。不过,就我们目前掌握的情况,这个康神仙是靠不住的,还是得靠咱们自己才踏实。”

    小金道:“那我现在就去和表叔谈。”张冲伸了伸手道:“也不用太急,事已至此,更要稳下来。今天晚上,我和他见个面,算是把这件事给定下来,其余的事情全由你来办,至于价钱你看着合适就行,现在顾不了那么多了,差不多就可以了,还是命要紧。”小金道:“这个不用大哥嘱咐,我心里有数。”

    张冲又道:“你明日便随表叔一起去易安县,一定要先去实地看了,才能和他交割。你家中以前也是有田宅的,是好是坏,还是能判断出来的,对不对?”小金点了点头,道:“这个没有问题。”

    张冲道:“若是可用,便盘下来,宅子里的人一个也不要留,店铺里的伙计有愿意留下的,可以留下,但是说好,三个月之内,只管饭,一分工钱没有。三个月后,咱们能看中,他也愿意留的,就留下来。还有,你接手之后,就不用回来了,这善后的事也够你忙些日子的。少则三五日,多不过十天半月,我们随后就到。”张冲想了想,又嘱咐小金道:“最重要的一件事,你不是说那个宅子不干净吗?你留心看了,若不能住,立即撇了宅子回来,咱们另做打算,可千万别舍命不舍财。我对那个地方始终是不放心,可别咱这边刚出虎口,那边又掉进狼窝。”

    小金笑道:“这里面的厉害我知道,大哥放心好了,我就在那边等大家。”说完,便出门往前边去了。

    张冲看了看大家,道:“杏花,从现在起,你一步都不要离开蝶儿。狗子、大河,你们两个也守在这儿,天大的事,也必须留下一个人,房门口必须死守,绝对不能放一个生人进来。”三人听了都点头称是,张冲便对毛豆道:“咱们现在就象聋子瞎子一样,这样下去可不行。你现在就出去打探,只要与咱们相关的消息,特别是李大头那边的事越多越好。”

    狗子在一边听了,叫道:“我就是这儿人,打听消息,还是我去更方便些。”张冲摆了摆手,道:“你是当地人,方便是方便,但许多人都认识你,有些实话反而不会对你说。”狗子道:“不可能,毛豆是个生人,人家更不肯对他讲。”

    毛豆笑道:“我先不对你说这个,我想问问你,二当家的你是知道的,无论山上山下任何的风吹草动,他都能在第一时间知道,这是为什么你知道吗?”

    “当然知道。”狗子笑道:“你不要以为我真的什么都不懂,二当家的手下的那帮亲卫,做起斥侯来不比你差。”

    毛豆笑了笑道:“你说的也算对,但你有没有想过,二当家的只有二十多个亲卫,除了每天跟在他身边的,剩下的最多还有十几个,就是这些人全部都撒出去,能得到多少消息?”狗子想了想,还是不服气地硬着嘴道:“或许他还藏了人在外面也难说。”

    毛豆笑道:“若是藏,能藏多少,三十、五十,还是一百。不用说多了,若是他在外面还能有三十个人,他早就单干了,还能低声下气地窝在鸡头山上?”

    张冲点了点头道:“毛豆说得有理,或许赵二当家的在外面还有后手,应该不会多于十个人,而且这部分人很可能就是以前跟着他受了伤的那些兄弟。”

    毛豆朝着张冲笑了笑道:“大哥说过,赵二当家的没有钱,这个不奇怪吗?我们打了这一仗,就成了富人了,二当家的上山后,打了不下三四十场仗了吧,就算只有一半有油水的,那最少也得有万把两银子吧。二当家的不赌不嫖,不做生意不置田产,也没有招兵买马,这么多的钱都去哪儿了呢?所以这些钱只能有一个流向,那就是他用这些钱换了消息。听我的没错,我是老斥侯了,打探消息银子比交情更好使。”

第一百零一章 消息

    大河一向看不惯毛豆,见他喋喋不休地在那儿卖弄,道:“你还是不要再得瑟了,那边有人过来。”张冲听了,往外望去,却见老吴带了个中年妇人走了进来。

    大河见老吴直奔他们的房间而来,急忙走出去,在廊前拦住他,抱了抱拳,道:“你有何贵干?”老吴笑道:“今天早上闹了这一出,你们应该还没吃饭的吧,小的特意让灶上备了些吃食,给少爷送过来。”张冲闻言走出来,笑道:“老吴真是及时雨啊,我刚才正说饿了,没想到你就送过来了,难为你想得这么周到。”

    老吴笑道:“公子客气了,这是小的应尽的本份。”说着回头看了看身边那个妇人,妇人见了走上前去,将手中的食盒交给大河收了,便退了回来,又低眉垂首站在老吴的身后。老吴又道:“这个妇人姓周,人都叫她周婆子,这次是过来照顾西厢房那个妇人的。周婆子是家里的老人,手脚麻利,人也规矩,公子若有事,直接吩咐她就是了。”那妇人听了,又向前一步,与张冲福了一礼,张冲笑着摆了摆道:“有劳周婆子啦,你且去忙,有事我再唤你。”周婆子听了,又施了一礼,这才退下去,自去忙了。

    张冲又叫杏花将食盒拿进去,先伺候黄蝶儿吃,又命狗子和大河,搬张小几出来,道:“咱们便在这儿凑合着用吧,菜放在房间里时间久了,味道一时散不完,少夫人受不了。”

    老吴见他们开始吃饭,便告辞道:“各位爷用完了,放在那儿就行了,周婆子自会收拾。”说完就要起身。张冲忙道:“老吴,你且留步。”老吴站住脚,问道:“少爷还有什么吩咐?”

    张冲想了想道:“还有没有软榻,若有闲着的,还请拿两张过来,今天夜里我要守在这里。”

    老吴想了想道:“外面应该没有了,我记得库房里还有几张,你且稍等,我去看看,若是有,一会便送过来。”

    张冲等人吃罢了饭,毛豆自去打听消息,刚走不久,老吴便领着两个小厮打扮的人抬了两张软榻进了院子,后面还跟着两个伙计,每人怀里抱着两床被子。老吴上前道:“少爷,软榻给您抬过来了,你看放到哪儿?”张冲笑道:“老吴办事果然利索,怪不得康世伯离不开你。好了,老二、大河,你们抬一张进去,另外一张就放在廊下好了。”老吴听了张冲的话,心里更是高兴,殷勤地道:“我怕各位夜里禁不住秋凉,又多带了两床被子,若是不够,你只管吩咐周婆子就是了。”张冲点了点道:“老吴果然细心,如此就多谢了。”

    等一切安排妥当了,老吴又叫过周婆子嘱咐了几句,这才带着伙计小厮离开。张冲回到屋里,黄蝶儿道:“如今也没有什么事了,你老在这儿呆着少不了无聊,还是去别去转转吧。”张冲笑道:“去别处只怕更无聊,还是陪着你好些。”

    一日无事,直到下午,眼看太阳就要落山了,毛豆从外面回来,进了屋,张冲便让大河和狗子去门外守着。杏花知张冲他们有话要说,也起身道:“我去看看晚饭好了吗。姐姐晚上可想吃点什么?”黄蝶儿笑道:“这几日总觉得身上乏得很,什么东西都不想吃,今日动了这一下,没想到胃口却开了。中午那个拌鸡丝,酸酸甜甜的,倒是可口,你去看看,若是有便再要一盘回来。晚上你大哥要应酬,就不用管他了。毛豆,你要不要留下来一起吃点?”毛豆急忙躬身施礼道:“多谢嫂子关心,我可能还有事情,在前面吃就行了。”黄蝶儿听了,笑道:“正事要紧,你只管去忙。”又吩咐杏花:“你再去问问你四哥,还有大河,他们想吃点什么,一并带过来。”杏花应了一声,便出门去了。

    张冲坐在中间太师椅上,指了指对面的椅子,等毛豆坐下,才开口问道:“怎么样,今天有没有收获?”毛豆道:“还算好吧,真打听了点事。”张冲笑了笑,顺手倒了杯茶,递给毛豆,道:“不用急,先喝杯水,慢慢说。”

    毛豆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接着道:“我今天出去转了一趟,这个镇子上一共有三家客栈,除了咱住这家,还有一家叫顺风客栈的,是李大头的暗桩,这个是公开的,镇子上的人都知道。另外一家叫悠然客栈。”张冲笑了笑道:“这个名字倒是有些意思,听上去有些雅致的味道。”

    毛豆摆了摆手,笑道:“莫污了雅致这两个字,其实就是个大车店,住的都是些车把式,挑担货郎之类的人。你还记得咱们在神集听说的闹鬼吗?就是发生这个客栈里。”张冲楞了一下,问道:“闹鬼的事查清楚了没有?”

    毛豆道:“消息不太准确。这个镇子上只有一座象样的酒家,叫如意酒家。我中午在那里吃饭时,听到有食客说起这件事来。宝山镇和神集镇不一样,宝山镇可以说是土匪窝,在万林峪一带的土匪基本在这儿都有暗桩,我怀疑这个如意酒家也是,只是暂时没搞清楚是哪个山头的。这儿的人经历过事,所以差不多都不认为是闹鬼。听他们议论好象是翠峰山的人干的。”毛豆说到这里,突然住了口,偷偷朝黄蝶儿那边看了看。

    黄蝶儿的脸色一变,张冲便猜了个大概。这件事,很可能是静逸师太带人夜袭万林峪,正好被那个起夜小解的车把式看见,为了不暴露形踪,于是他们便大开杀戒,干掉了这个倒霉蛋。张冲忍不住皱了皱眉头,杀人灭口,对土匪来说,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但翠峰山上都是些出家的修行之人,也可这种不上台面的事,他真实有些接受不了,忍不住脱口道:“滥杀无辜,着实可恶。”。

    毛豆听了偷眼观瞧,见黄蝶儿颇有些恼羞成怒的意思,急忙岔开话题对张冲道:“这个我也是道听途说,当不得真。我估计与咱们应该没有关系,也就没有太在意。我们还是说说正事吧。今天上午来的那帮人,的确是李大头的人,这帮人现在还没有离开镇子,都在顺风客栈那边住下了。”

    张冲听了心里一紧,道:“那笑屠夫呢?他也住下了吗?”毛豆道:“没有,应该是回山了,这种老狐狸应该不敢在外面过夜。”张冲一笑道:“也对,要是不小心,也不能活到现在。”

    毛豆又道:“西厢房那个妇人,是镇上的一个寡妇,听说以前她那个男人也是土匪,就是死在李大头他们的手里。”张冲怒道:“这是要赶尽杀绝吗?”毛豆摇了摇头,道:“可能不是,好象是那妇人自愿的。”

    “自愿的?”张冲和黄蝶儿都惊呆了,这可是拿竹竿对着胸口硬捅啊,连这都能自愿,这妇人的口味未免也太重了些吧?看着二人惊诧的神情,毛豆叹了口气,道:“这也是没有办法。咱们都在山上待过,一个普通的喽兵,拼死拼活能有几个钱?就说我吧,光棍一条,没牵无挂的,又常年在山上,没佬花销,这么多年了,有多少积蓄?便是十两银子都拿不出来!那妇人的丈夫只怕连我都不知,能往家里拿回多少?但对个妇人说,日子再苦,有个男人,总还过得下去。可这男人偏偏又是个短命的,撒手一走,他倒是解脱了,家里还有一个年迈的老娘,和一双没成年的儿女。听说前段时间,她婆婆生了重病,儿子偏又跌断了腿,便开始做暗门子,可年纪太大,又没什么姿色,连吃喝都赚不出来。这伙人拿出银子来,她能不动心?”

    黄蝶儿长叹了一口气,道:“这妇人真是可怜人。”张冲也叹道:“外人眼里,山匪都是大碗喝酒,大秤分金银,无比的潇洒快活,可谁能想到,真正的生活却比山下的穷人还要潦倒一些。咱们义州境内盗匪多如牛毛,只怕过这种日子的却不是少数。”毛豆也点了点头,又道:“大哥说得是,不过,那帮人出了这么大的本,花了这么多的心思,只怕不会就这样轻易罢手。”张冲点了点头,道:“那是肯定的,现在也没有别的办法,只好加着小心就是了,还有,西厢房的那个妇人更要防着她一些,连命都敢卖的人,绝对不能小视,别一时心软,坏了大事。”

    正说着,听见外面有说笑声,张冲便冲外面喊了一句:“是谁在外面?”话音刚落,房门一开,却是小金探进头。小金过来时,看见狗子和大河站在院子里,一问才知道毛豆和张冲在里面说话,知不便打扰,便站在外面和二人说起闲话来,聊得高兴,不觉说笑声便大了起来。小金对着张冲笑了笑,道:“是我。”

    张冲见是小金笑道:“原来是三弟,来了怎么不进来,在外面说什么呢,这么热闹?”

第一百零二章 神奇的复活

    小金笑道:“也没有正事,只是听二哥在那边说疯话,大家忍不住便笑起来。”张冲笑道:“这倒不新鲜,老二一向说话大刮风,这次又说了些什么?”

    小金笑了笑,道:“还不是说起西厢房那个妇人,不知怎的就说起她受的伤来,狗子便说他倒听了个怪事,昨日在前面,正好碰到他们村子里的一个人,那人说他前段时间在林子里遇上一个人,躺在草丛里,肚子被人用刀划了个大口子,肠子都露出来了。他以为那人死了,便想将那人就地葬了,也算行了件善事,正要动手,没想到那个人却睁开了眼,还向他借了针线,自己把肚子缝好便走了。你说这不是扯吗?人这身皮难道和衣裳一个样,破了缝缝补补还可以用?我和大河听了都笑得不行。”

    毛豆听了,笑道:“小金哥这话倒不完全对。我以前在军中时,我们斥侯营里有个兄弟失了手,被东阳军破了腹,跑回来时肠子都拖出来了,军医过来看了也没办法。那个兄弟便求军医给他缝了,说怎么也得留个全尸。没想到缝完以后,那个兄弟竟真的活了下来,这是我亲眼见的。不过,象那个兄弟那般幸运的应该没有几个。”

    小金怪道:“这世上竟然真有这种奇事?”狗子在外面听了,便得了理,笑着走进来,大声道:“我说是吧,你们还不相信。”小金不服气,道:“毛豆也说了,这种事万难逢一,你村子里的人怎么就那么巧遇上了,许是编出来唬人的也未可知。”狗子一听,便急了,道:“人家可是有名有姓的,还能假了?”小金只不相信,便道:“随便编出个名字来,咱们又上哪里去找?毛豆还是督军大人来,神集镇上的人还不是都信了。”

    狗子见说不过小金,气得摆了摆手,道:“我不与你这种没头脸的说。”转过头去,对毛豆道:“毛豆兄弟,我只对你说。你在山上时,也是战队里的,对义州地面上的人马应该熟吧?”毛豆笑了笑,道:“也不敢说是熟,只是知道一点吧。”狗子道:“那就好了,我对你说的这个人,你可能就认识。我们村子里的人后来想起来了,说那个破了肚子的叫张什么宾,也是个大当家的。你有知道不知道?”

    毛豆想了半天,慢慢道:“你说的莫不是张文宾?”狗子连连点头,道:“好象是,对对对,我想起来了,就是张文宾,我当时还想,我家大哥也姓张,看来这姓张的都是有本事的。”

    毛豆一说完“张文宾”这三个字,张冲便觉得犹如五雷轰顶一般。“我靠,这是要搞事情啊!难道这货真的没死?”张冲心中惊道,但转念一想,“大家都是开了挂的,真是躲过此劫,倒也在情理之中。”顿时心里便开始泛酸水了,不由的看了看黄蝶儿,心中却说不出究竟是什么滋味。

    此时的黄蝶儿早就方寸大乱,张文宾还活着,那她怎么办?她真的不知道如何再去面对张文宾,毕竟她和这个人是有婚约的,张冲说张文宾的种种不是,那也是张冲的一面之辞,张文宾又会怎么说呢?万一张文宾有让人信服的理由,自己又该如何去面对张冲呢?

    毛豆见张冲脸色大变,心中疑惑,急忙问道:“老大也认识这个张文宾?”张冲正想得入神,被毛豆这么突然一问,倒吓了一跳,急忙稳了稳心绪,摇头道:“不认识,只是听说过。”

    狗子没有注意到张冲神情的变化,仍然好奇地问毛豆道:“这个张文宾是怎么回事?”毛豆道:“张文宾听说是义州城里的一个富家子,后来家时里遭了官司,出狱后便上山落了草,就在万林峪一带活动,你怎么会不知道?”狗子听了,恍然大悟道:“你说得是张先生吧,我倒真见过一面。斯斯文文的样子,人才也好,大家都说他当山匪可惜了,那样子怎么看也是秀才老爷的命。原来他的名字叫张文宾啊!”毛豆笑道:“可能就是你说那个人,不过前段时间听说全伙让李大头给端了,人也没了,没想到他如此命大。不过,这儿离咱鸡头山太远,我也不大清楚具体的事。”

    小金在一边听了,道:“好了,咱这边火都上房了,就别去管什么张先生,还是张文宾了,他死他活与咱们有什么关系,我们能不能活还两说呢。”边说边看着张冲道:“我基本上已经和表叔说好了,最后谈的价钱是两百两银子,里面我有五十两的好处,也就是说,只要一百五十两就好。”

    狗子笑道:“果然是亲戚,好处给的这么多。”小金白了他一眼道:“你莫打岔,这边说正事呢。大哥,你看如何?”

    张冲此时心如乱麻,哪还有心思与小金说这些,有些心不在焉地道:“这些事,你看着办就好了。”小金笑道:“若不是今天出了这档子事,我估计一百两就差不多能拿下来。我对他说,今天晚上你有些空闲,他高兴的不得了,便央我定要请你过去见面。我过来的时候,已经去安排酒水了。不过,等一会大哥过去了,还要把价再往下压一压,这样我好说话。”

    张冲点了点道:“我知道了。你表叔出了这么大的血,今天晚上还是我们请他吧。”小金摆摆手道:“不用,恶人做到底,还是让他请客吧。”

    说实在的,张冲现在真的什么人都不想见,无论是小金的表叔或者其他什么人,但他又不知道自己应该去哪儿,留下吗?若真的留下来,和黄蝶儿说些什么?“还是躲出去吧。”张冲想,“大家都静一静可能会更好一些。”便站起来,道:“好吧,那我们现在就过去,毛豆你也一起吧。”

    毛豆听了,也站起身来,跟在张冲的后面,边往外走边道:“我就不去了,今天晚上我约了人。”小金怪笑道:“可以啊,这么快就交上朋友了,真不愧是老斥侯啊!”毛豆摆了摆手笑道:“我只当你夸我好了。说来这事还真是个意外收获。”

    张冲听了,站住脚问道:“什么叫意外收获,你且说来听听。”

    毛豆笑道:“我今天中午在如意酒家吃饭的时候,邻桌坐的是易安县衙里的一个典史。这几天他带着几个衙役过来催粮,这几日一直在镇上住着。我便和他搭了几句话,他知我是河州张家的掌柜的,也有与我结交的意思,我便约了他今天晚上一起吃酒,刚才我已经在前面订了酒席。”

    张冲点头道:“这个好,日后我们到了易安,少不得要和县衙里的人打交道,若是能有个自己的眼线,事情就好办许多。这个典史你要抓住了,一定要让他为我们所用。”

    毛豆点了点头,道:“这个我晓得,中午我约他时,他推说晚上可能不得空,但我有把握,他绝对能来。我虽只与他说了几句话,却能感觉到这个人是极贪的,只要有银子,他应该比条狗都听使唤。”

    张冲笑道:“那样更好,不怕他贪,就怕他不贪,那样咱们才没有办法。”

    三个人刚出了门,正好遇到杏花并周婆子拎了食盒回来。张冲心里终究放心不下,又跟着回了屋,嘱咐杏花道:“今天夜里,我们都有事,你要格外小心。”又对狗子和大河说:“虽说笑屠夫已经回了山,但你们可不要大意,说不定他早就安排好了也难说。”大河道:“老大尽管放心,我们加着小心了。”张冲想了想,又叹了口气,道:“我到前面,事情也未必顺利,若是晚了,我也可能就不过来了,你们一定把门关好。”狗子笑道:“大哥今天怎么这么嗦,有我们守着,谁也动不了嫂子。”

    狗子这么一说,张冲心中更加黯然,也不敢再去看那黄蝶儿,只低着头走了出去。黄蝶儿见张冲这个样子,不知道他心里想些什么,心中更乱,倒下头闭上眼睛,眼泪却流了下来。

    三人一路回到客房的院子,小金的表叔早就在雅间的门口候着了,见小金引了张冲过来,急忙上前,作了揖道:“给张少爷请安了。”

    张冲也不说话,只略略点了点头,算是回礼。小金的表叔不知道张冲现在正心烦意乱,只道是世家子弟颐指气使,心中更加了几份忐忑。

    小金又指了指毛豆道:“这位是高掌柜的。”表叔听了,心中暗暗叫苦,不禁暗骂自己这个侄儿真是不会办事,好端端地怎么又把个掌柜的也拉过来,难不成这好处还得加一些,但表面上却不敢怠慢,急忙行了个礼,道:“早就听我侄儿说起过,高掌柜的辛苦了。”毛豆急忙还礼道:“您便是金先生的表叔吧,幸会幸会。”

    小金表叔拉了一下小金的衣襟,悄声问道:“可以入席了吗?”小金点了点头,躬身对张冲道:“少爷咱入席吧。”张冲面无表情地跟着小金往雅间里走。小金表叔跟在后面,侧身让毛豆道:“高掌柜的请。”毛豆笑道:“表叔客气了,少爷还有差事与我,我就不叨扰了。”表叔听了,心中大喜,少不得再说几句好听的,便辞了毛豆,快走几步进了雅间。

第一百零三章 吐血

    张冲没有崩溃,小金差不多已经疯了。一晚上,张冲完全不在状态,目光呆滞,神情恍惚,语无伦次,小金好几次忍不住在桌子下面,伸过腿去踢他,但张冲似乎浑然不觉。现在他终于理解了张冲常说的,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究竟是何等的虐心。

    小金的表叔也基本上被玩残了,走南闯北这么久,今天遇上这么一位还真是第一次。说起话来没个准头,天上一脚,地上一脚,谁都不跟谁挨着,心里便犯嘀咕,暗想:“难道这些豪门大户出来的人都是这样聊天的?”不过,心里却暗暗高兴,没有什么比做生意时遇到一个傻子更让人开心了,看到小金三绕两绕,便把自家的糊涂少爷推到坑里,小金表叔再听小金说话,就觉得顺耳多了。

    张冲心中烦躁,只想借酒浇愁,来者不拒,每喝必干。虽说他是有酒量的,但举杯消愁愁更愁,越喝心情越坏,不觉便露出了醉意来。小金怕张冲酒后露出马脚,急忙给表叔使了个眼色道:“我家少爷这天累了,我看咱就到这儿吧。”小金表叔见张冲已经答应了将宅铺交易之事,全部交给自己的侄子处理,不知道是不是醉话,也巴不得见好就收,立即站起来,与小金一左一右扶着张冲走了出来。

    一弯上弦月挂在半空,时近中秋,月色较寻常明了许多,白花花地洒在地上。走了几步,张冲见小金他们二人扶他,便挣扎道:“我没事,你们放开我。”张冲说话的声音挺大,但舌头已经不听使唤了,听上去乌里哇啦地。

    小金哪敢由着张冲胡闹,只死死扶住的他的胳膊,见张冲迈步向跨院去,想那边连个正经躺的地方都没有,喝水起夜也不方便,进来出去的,带着黄蝶儿也睡不好,便对张冲道:“少爷,咱们还是回房间醒醒酒再到那边去吧。”

    小金说完等了一会,没听见张冲没有回话,歪头一看,原来张冲已经睡过去了,于是苦笑道:“表叔,搭把手,把我家少爷架屋里去吧。”人喝醉了,死人一般沉,爷俩个又都是瘦弱的,用尽了洪荒之力,才把张冲抬到床上。

    小金将张冲安置好了,便和表叔出了门,站在门口说了会话,和他约好了明天一起去易安交割,表叔听了,乐哈哈地回去准备去了。

    表叔走了,小金又折回房里,将张冲的靴子脱了,又把衣带松了松,让他躺得能舒服些,这才出了门,直奔前厅。此时天色已晚,老吴正招呼伙计们收拾桌椅,见小金进来,有些奇怪,笑道:“金先生,怎么这么快就吃好了?”小金笑道:“我家少爷喝了几杯乏了,要早些儿歇息。我过来看看,有没有滚开的水,拿壶与我,我好沏茶给少爷醒酒。”

    老吴听是张冲要水,急忙应道:“有有有。这一壶便是滚开的,刚刚送过来的,我这就让人送过去。”张冲现在这个样子,小金可不想让外人见到,万一他说出一句醉话,再让有心的人听了,谁知道能造多大的后果?急忙道:“不用客气,我已经过来了,直接带回去就好。”

    小金拎着壶,推开房间的门一脚还在外面,就见张冲突然半坐起来,看样子是想吐,便急忙跑过去,将水壶放在桌上,顺手抄起脸盆跑过去帮他接着。张冲吐了两口,却什么也吐不出来,小金在一边轻声道:“大哥今天晚上喝得太急了些,菜都没吃几口,如今哪里吐得出来?你且躺下,我去沏点滚烫的茶来,你喝了再睡,不然酒留在肚子里,烧坏了胃。”说着放下脸盆,想先帮着张冲躺下。谁想刚凑过来,就听张冲“啊”地一声吐了出来,小金躲闪不及,感觉连脸上也被喷了些,热热的,黏黏的,急忙放开张冲,忍着恶心,摸了脸一把,刚要去擦手,突然觉得不对,抬起手来,仔细一看,手上沾的却是鲜血,再看张冲面色苍白,直挺挺地摔在床上。

    小金吓呆了,楞了一会,这才叫起来,“了不得了。”撒跑就往前厅跑。老吴见小金跑得匆忙,没等他开口问,小金已经到了他眼前,一把抓住他的手道:“快去找康神仙救命,我家少爷吐了好大一口血。”老吴一听,也吓了一跳,一刻也不敢耽误,道:“我这就去。”说着出了门往后院里跑去。

    康神仙已经换了衣服,正准备上床休息,听老吴一说,也吃了一惊,衣服来不及换,便命老吴带了药箱,三人一路急走,进了房间,只见张冲双目紧闭,牙关紧咬,康神仙一把抓过他的手腕,把了把脉,又起身看了看张冲的脸色,道:“无妨。”回头问老吴拿过药箱,取出一枝银针,在张冲的人中扎了一针,只听张冲嗯了一声,睁开了眼睛。

    小金见张冲醒过来,这才松了一口气,拍着胸口,道:“你可算醒了,吓死我了。”张冲见康神仙一众人等站在自己的身边,有些儿蒙,便问:“这是怎么了?”小金道:“你刚才吐了一口血,便昏了过去,生生把人吓死。”张冲勉强一笑道:“我没有事的,你们不要担心。”小金道:“血都吐了,怎么会没事,你还是好好躺着别动,嫂子那边自有我去回一声。”

    张冲听小金又说起黄蝶儿,心里忍不住又是一阵难过,只觉得嗓子一甜,又吐了一口血,眼前一黑,再次昏了过去。康神仙见了,叹了口气,道:“这事怕是有些麻烦了。”回头吩咐老吴道:“你去找两个人来,把少爷抬到后院去吧。”

    小金一听急了,忙问康神仙道:“老神仙,我大哥这是怎么了?”康神仙摇了摇头,道:“现在还不敢肯定,我先把他带回去,看看情况再说,你也去对你们的弟兄说一声,让他们先不要着急。”这时,老吴已经带了两个伙计抬着一张担架走了进来,大家一起动手,将张冲抬到担架上,两个伙计便抬了往后宅里去。

    小金跟到门口,康神仙便拦住他道:“他现在需要绝对静养,里面自有伺候他的人,你就不要进去了。”小金听张冲说过,康神仙自己说与他们是友非敌,虽说并不十分放心,但事到如今,也只能这样办了。

    眼看着张冲被抬进了后院,小金便掉头往跨院跑。狗子见小金火急火燎地跑进了院子,大惊道:“出了什么事,跑得这么急?”

    见了狗子,小金的心里一下子踏实了许多,两腿也软了,一屁股坐在地上,道:“二哥,大哥突然吐了血,昏过去了。”说完,忍不住哭了起来。

    狗子见小金哭了,惊地跳起来,叫道:“怎么会这样,走的时候好好的,怎么就吐了血呢?”大河急忙架起小金,问道:“你先不要哭,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黄蝶儿听外面吵嚷,急忙让杏花去来看看。杏花出来,见小金哭得说不出话,急忙跑回来对黄蝶儿道:“好象是大哥突然吐了血,昏倒了。小金哥只在那边哭,也不知道出了什么事。”黄蝶儿一听,心中立即就急了起来,挣扎着就要起来,杏花见了,赶紧拉着她道:“你不要起,碰了伤口可不是玩的。你且躺着,我唤他们进来就是了。”说着,便对着外面喊道:“四哥,你快叫小金哥进来,姐姐要找他问话。”

    狗子和大河听了,急忙把小金连拉带抱地扯进屋里。黄蝶儿便急忙问:“三弟,你先不要哭,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哭了这一会,小金的情绪也慢慢稳定下来,听黄蝶儿问得急,忙走过去道:“今天晚上吃饭的时候还是好好的,没有什么特别的。”想了想,又道:“只是大哥今天好象情绪不大对,说话都颠三倒四的,酒也喝得猛。”

    狗子摆了摆手道:“大哥酒量一向大,你还是捡重要的说。”小金没有心情和狗子抬扛,接着道:“我见大哥喝得有些醉,便把他搀回房间休息。打了开水回来,见他坐起来,我便过去扶他,没想到他就吐了血。我当时就吓傻了,只好去找老吴让他去叫康神仙。康神仙过来给他扎了一针,就醒过来了。我看大哥好了,还以为没事了,便说要过来回一声,没想到话还没说完,大哥又吐了一口血,人也又昏过去了。现在已经让康神仙抬到后院去了,康神仙虽说没有什么事,但样子也挺紧张的,我也不知道究竟有事还是没有事。”

    小金说完,黄蝶儿心里差不多明白了,她知道,她才是张冲吐血的病因,但她又不能对任何人说,想了想,才转过头来对杏花道:“快扶我起来,我要去看他。”

    狗子见黄蝶儿挣扎要起,急道:“大嫂,你别太着急了,你身上还带着伤呢,留神再动了伤口。你现在过去也没有用,那边有康神仙呢,大哥绝对没有事。”

    黄蝶儿忍着痛起了身,咬着牙冷冷地道:“不行,我今天一定得见到他。”

第一百零四章 怪病

    一切都在毛豆的掌握之中,那个典史果然如约而至。万林客栈厨师的手艺并不在如意酒家之下,而且毛豆又是专门挑着名贵的菜点的,满满当当地摆了一大桌子,酒也是上好的陈酿,清汤寡水了多日的典史一看便口水直流,甩开腮帮子一通猛吃,心情更加好了几分,觉得毛豆确是个可交的人,三杯两盏美酒下肚,两个人已是亲如兄弟了。

    毛豆只要放长线钓大鱼,所以也不急着开口要典史办什么事情,只聊些兄弟情谊。典史在衙门里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心知毛豆是看长远的,又见他懂规矩,惯会来事,心中欢喜,毕竟与知趣的人在一起,才有趣,一场酒下来自然是宾主尽欢。

    送典史出了客栈大门,毛豆回到前厅,见店里的伙计一个个神情紧张,忙忙碌碌的,心中好奇,便扯过一个来问,那个伙计认得毛豆,便道:“高掌柜的,你怎么还在这儿?你家少爷吐了血,只怕不行了。”

    听了伙计的话,毛豆怒道:“只管放屁,晚饭前我们还在一起,一直好好的,什么叫不行了,再咒我家少爷,看我不大嘴巴抽你。”那个伙计甩开毛豆怪道:“我不与你说了,好好告诉你,你倒凶我。这就是刚才的事,你自去后面看看,倒底是不是真的?”说着便跑开了。

    毛豆见那伙计的神情不象是说假话,头嗡得一声就楞住了。现在谁都可以出事,唯独张冲不能有事,他是大家的主心骨,若是他倒下了,他们这些人怎么办?毛豆不敢再往下想,拔腿便往后面跑。到了房间一看,房门大开,里面已经没有人了,急忙转身跑出来,好容易看到一个伙计,问了才知道,张冲已经被抬到后面了。毛豆便一路追下去,到了门口也顾不得内外有别,只往内宅里闯,守门的家人急忙将他拦下,两个人便在门口拉扯起来。

    早有人往里报了康神仙,康神仙知毛豆心急,便吩咐放他进来。进了前院,康神仙走了出来,毛豆见了,急忙上前问道:“我家少爷怎么样了?我在前面听说是吐了血,好好的,怎么会这样?”

    康神仙道:“你家少爷不过是急火攻心,没有什么大碍。不过,他现在的情绪似乎是非常不稳定,所以我把他接过来,只是暂时把他隔离开来,让他绝对静养罢了,你也不用太着急。”毛豆心里一凉道:“我现在可以看看他吗?”康神仙道:“他现在在昏迷之中,我刚才给他吃了点安神的药,一时半会醒不过来,你要愿意看看他,就进去看看吧。”

    毛豆跟着康神仙进了房间,见张冲躺在床上,睡得很安详,神色也与往常无异,这才放下心来,回身在康神仙面前跪倒,道:“我大哥之事就全仗老神仙慈悲了。”康神仙急忙将毛豆搀扶起来,道:“言重了,我与他父亲是至交好友,他也是我的子侄,我自然会用心的。”毛豆听了一惊,心道:“没想到大哥与他还有这么一层关系,怪不得老神仙会这么下力帮我们。”便急忙又施了一礼道:“我们不知道您老是大哥的长辈,这几日失礼了,请老神仙恕罪。”

    康神仙皱了皱眉头,道:“好了,就别在这里讲这些虚玄冷套了,你还是快些出去吧,莫惊了他。”毛豆又施了一礼,便告辞离开。刚走到屋门口,康神仙又追了上来,小声叮嘱毛豆道:“回去告诉你们的人,这几日就不要过来了。就是有天大的事,也不能惊动他,一旦他经受不住,乱了心性,那就一点办法没有了。”毛豆点了点头,出了康家内宅,便直奔跨院而来。

    毛豆进了院子,见正房门口没人,心中大惊,急忙往里跑,进了屋,见黄蝶儿却已经站在了地上,大家正围着黄蝶儿七嘴八舌地劝说,竟没有人注意到他进来,急忙高声喝道:“都在做什么?”

    听了毛豆说话,大家才转过脸来。狗子叫道:“你来得正好,嫂子非要去前面看大哥,我们劝不住啊。”毛豆却不理他,只阴着脸道:“大哥刚刚病倒,你们就成了这个样子吗?大河,他们不懂事,你也不懂事吗?你的位置在哪儿你不知道吗?我一路过来,进了屋都没有人发现,若进来的不是我,这个后果你担得起吗?”

    大河一听,不禁惊出一身冷汗,急忙走了过来,回到门口站着。毛豆又道:“现在大家都冷静一下。刚才我已经看过大哥了,他一切都好,康神仙给他用了药,这会子已经睡下了。大嫂,请你先坐下,听我把话说完,我知道你心里惦记大哥,过去看看他也是应该的。但康神仙说,大哥可能是今天上午受了惊吓,现在情绪非常不稳定,在他恢复正常之前,任何的事情都可能导致他神智错乱,直接恶化成失心疯。所以,他要把大哥暂时隔离起来,让他慢慢平静下来,而且特意叮嘱这段时间无论发生什么事情,我们都不能去打扰他。我不知道康神仙是不是危言耸听,但我的建议咱们还是宁可信其有的好。大嫂,如果你还是坚持要去看看大哥,那我就去准备个担架,我们抬你过去,这样动了伤口,你觉得大哥会好受吗?”

    黄蝶儿当然明白为什么张冲好好的会乱了心绪,但她真的没想到张冲对这件事的反应竟然会如此强烈。听毛豆这么说,她真不敢去看张冲了,她知道现在无论她说什么张冲都不会安心的,更何况她突然发现自己若是真的见了张冲根本就不知道说什么,于是她颓然地坐在床上,一种很无助又很无奈的心情涌上来,忍不住哭了起来。

    没有人劝黄蝶儿,大家也不知道怎么劝。杏花默默地扶着她躺下,然后坐在她的身边,轻轻地握着她的手。

    毛豆见黄蝶儿躺下了,又看了看小金道:“大哥的病没有大碍,只是个时间的问题,大家该干什么,就干什么。小金,明天你就和你表叔回易安,若真的放心不下大哥,也必须是在把所有的事情都安排妥了以后再回来。大哥一好,我们立即动身离开这个鬼地方。”小金点了点头,道:“放心,我明天一早就动身。”

    “狗子哥,大河,嫂子的安全可全在你们两个身上。”毛豆道:“要想大哥好,首先得保证嫂子万无一失。这样,从今天晚上开始,夜里咱放双哨。大河你继续在明,狗子哥和你轮换着守在门口。我在院子里找个地方,一明一暗,能多一份保证。”狗子和大河听了都点了点头,道:“没问题,咱兄弟便是豁出命去,也得把门守住。”

    到了快天明的时候,张冲又醒了过来,守在一边的小厮见他睁开眼,便立即跑去通报康神仙。康神仙不放心张冲,也没有回后面,就在前院张冲的隔壁睡下,听小厮说张冲醒了,忙起身过来看。

    等康神仙走进来,张冲已经从床上起来了,样子看上去有些虚弱。康神仙问道:“怎么起来了,感觉怎么样?”

    张冲有些不好意思,刚才他曾经很努力地去回忆昨天晚上发生的事,但怎么也不想来了,只道是自己喝多了,直接断片了。张冲跑销售的时候,这种事经常发生,以至于第二天醒来时无论发现自己躺在什么地方,他都不会惊讶。便道:“没事了,昨天喝大了,失态了,让老神仙见笑了。”

    “见笑,很好笑吗?”康神仙冷笑一声,摆了摆手,示意小厮出去,又道:“你看看你成个什么样子,出了一点点的事就经不住了吗?喝这么多酒做什么,酒壮怂人胆吗?你爹就是这样教你的吗?”

    张冲暗道:“老东西怎么又提我爹,是不是想趁我迷糊着套我的话?不行,我得防着点。”便只笑了笑,低下头,也不说话。康神仙一脸恨铁不成钢的样子,喝道:“你抬起头来,我这儿替你爹教训你呢。当年你爹什么凶险的事情没经历过,不一样是谈笑自如,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个不成器的东西。”

    张冲既不抬头,也不说话,康神仙偷偷观察着张冲的神情,觉得他似乎对自己所说的没有太大的反应,看来引起他情绪波动的症结不在这儿,想了想,道:“你昨天夜里吐了好多血,就老老实实地在这里躺几天吧。”

    张冲惊道:“是吗,我吐血了吗,太夸张了吧?不过,我现在真的觉得浑身没有力气,也没有什么精神。”康神仙道:“你也不用害怕,静养几天就没事了。”张冲笑了笑道:“我记下了,扰了老神仙休息,真是不好意思,我这就告辞了。”

    康神仙怪道:“你要去哪儿?”张冲道:“你不是说静养吗?我回去睡觉啊!”康神仙笑了笑,道:“我是说让你在这儿静养。”

    “在这儿?”张冲睁大了眼睛,指着房间笑道:“不用了吧,我外面还有好多事呢。”说起外面,突然想起了黄蝶儿,自己又应该如何去面对她呢?他不想想,更不敢想,突然间头晕目眩,前后摇晃了几下,摔倒在地上。

第一百零五章 初愈

    张冲这次是真的起不来了。没有人能让一个人起不来,除了他自己。张冲很清楚自己是不想,更是不敢再起来了。

    康神仙却再也没有出现在面前,只有那个最初陪着他的小厮会定时给他送过来药和吃的,服侍他吃完,然后再将空的碗盘端走。

    “我那些兄弟怎么样了?”张冲吃完饭,又把药喝光,药很苦,他只能憋着气一口喝完。看着正在一边收拾的小厮终于忍不住再一次问道。“都很好。”小厮一边低着头干活,一边回答道。

    “是吗?”张冲皱了皱眉头,满心怀疑地问道。“为什么我每次问你,你都是这一个回答。你肯定是在敷衍我。”

    “是我家先生让我这样回答的。”小厮终于收拾好了,抬起头来笑了笑,对张冲道:“既然你都知道我敷衍你,为何还要问?先生说,你若想知道外面怎么样了,就起来自己去看看。”

    张冲也笑了起来,道:“那你家先生呢,怎么一直都没有见他?”小厮道:“我也不知道,先生每天都忙得很,先生说了,到他需要出现的时候,他自然会出现的。你若想见他,只好慢慢地等吧。”小厮带着东西,走了出去,到了门口,却又停住了,回过头来,对张冲道:“少爷,我家先生说,今天的药是最后一剂了。”说完,不等张冲回答,便带上门,径直去了。

    “这就是说,明天我就该起来了吧。”张冲默默地想,“这么久了,黄蝶儿没来,大河没来,狗子和小金也没有来,毛豆更没有来,究竟他们都怎么样了,至少也应该来看看我。难道他们出了什么事?不可能的,我的人缘就这么差吗?”张冲想着想着,药劲上来了,他感觉眼皮越来越沉,终于昏昏沉沉地睡着了。

    张冲的睡眠质量很差,这是他这几天来,第一次做梦,一个接着一个,从他满大街地推销,陪客户喝酒,到他穿越过来,躺在激战后的那块草地上,再到他被人从三队里赶出去,遇到黄蝶儿,参加秋演,再到与黄蝶儿重逢。直到他醒过来,也没有分清楚,究竟是做了一个梦,还是真真实实自己又重新经历了一次。

    张冲看了看天色,外面已经有了亮光,伸了伸胳膊,觉得浑身轻松了许多,“我好了。”张冲有些兴奋,猛得一用力,竟然真的坐了起来,笑道:“康神仙还真有两下子,说我今天能起来,果然就起来了。”

    张冲穿好衣服,下了床,在屋子里走了两圈,便推开门走了出去。昨天一夜的梦,让张冲想明白了,一切既然已经发生了,就让它们发生吧,没有什么事是过不去的。

    院子里很安静,张冲一路走出去,路上遇到几个正在打扫的家人,那些家人可能知道他的身份,见了他,便停下手中的活,给他行礼,张冲也笑着跟他们点点头。

    出了后宅的门,走在小巷子里,张冲有些拿不定主意,究竟自己是先去跨院好,还是先到前面客房里和毛豆他们聊一聊好。

    张冲正在犹豫着,眼前一个身影一闪而过,楞了一下的功夫,那个人便又折了回来,伸着头往这边看了看,笑道:“真是老大啊,我还以为是自己眼花了呢。”说着,便朝着他飞跑过来。

    那人一开口,张冲便听出来是毛豆的声音,便迎了上去道:“这几天怎么样了,怎么一直都没看到你们。”说话间,毛豆已经来了张冲身边,围着他转了个圈,这才笑道:“看样子,大哥是好了。我们也都想去看你,但康神仙说你需要绝对静养,就没敢去打扰你,这几日见不到你,大家心里急得要命。”

    张冲笑道:“你们都好吧。”毛豆点了点头,道:“大家都很好。大哥,你刚刚好,别在这过道里站着,再吹了风,我们还是找地方坐下慢慢说吧。”张冲点头道:“也好,咱们还是去客房那边吧,这会太早,大河他们可能还没醒,就别过去打扰他们了。”

    两个人回到客房坐好,张冲急忙问道:“你把这几天发生的事,先跟我说一说。”毛豆道:“大哥休养的这几天,一切还算好,没出什么意外。大嫂听说你吐了血,当时就起了身,非得要过来看你,我把康神仙的话对她说了,说你就怕人打扰,若是惊扰了,后果不堪设想,她才没有过来。”

    张冲笑了笑道:“那是康神仙吓唬你们的,你们也信?哪有那么严重。”毛豆道:“还是小心点好。嫂子见不到你,心里担心,除了见到康神仙问你的情况以外,就一直都不大说话,饭也不大吃,守着我们时还好,听杏花说,整宿地哭,我们也一点办法没有。有时候真恨不得带着她过来看看你,或许她也能好受点。这下好了,过会我们过去,她指不定多么高兴呢。”张冲叹了口气,心里却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听到黄蝶儿这般情形,心里又是心疼,却又有一丝莫名的高兴。

    毛豆接着道:“你病倒了,大家心里都慌得不行。我觉得,你这病我们也帮不上什么忙,就想还是要该做什么便做什么。小金让我催着去了易安,昨天他派人捎信过来,说一切都安排妥了,问我们什么时候过来,还问你怎么样了,若还不好,他就不在那边等了。我问了康神仙,他说你这一两日就能好,我便给他回了信,让他还是在那边等着。这些事都是我自作主张,也不知道这样安排妥不妥?”

    张冲笑道:“这件事你处理的很好,以后我若是挂了,兄弟们靠着你,我也放心了。”毛豆急忙呸了几口道:“坏的不灵好的灵。大清早的,大哥又刚好,可不敢说这种不吉利的话。”张冲笑道:“我们做山匪的,早上看不到晚上,没有那么讲究。你倒说说,万林峪那边怎么样了?”

    毛豆笑道:“已经没事了,那伙人已经全都撤回去了,连顺风客栈里能动弹的也都回山上去了。”张冲怪道:“走得这么干净,不是李大头山上出了什么事吧?”毛豆道:“大哥果然高明,真是如此。前日我见那伙人突然走了,心中奇怪,正要出去打探,那个典史便来了,要我留下几天,可能有财要发。”

    “发财,这是好事情啊。”张冲眼睛一亮,笑了起来,“这个要详细说一说。”

    “大哥看来是真的好了,听到有财发,就瞪起眼来了。”毛豆笑了起来,开玩笑地道:“这事其实是李大头自己作死,前段时间,他们做了一场买卖,劫了人家的货不说,还把人打伤了,也是那人命薄,抬回京城便死了。听典史说,那人的姐姐,是京城里一个李姓高官的小妾,好象还在黑甲军里有差事。姓李的那个高官便一本就告到皇上老子那里去了,圣上震怒,下了严旨,命义州知府即刻发兵,剿灭境内的土匪。彭知府自然不敢怠慢,便派兵将李大头的寨子围了。典史的意思是官军攻下山寨指日可待,可那些官兵只对金银珠宝感兴趣,至于粮食牲口,既不好带又招眼,以前都是便宜卖了。”

    张冲点了点头,道:“这个生意真是做的。不过消息确凿吗?”毛豆笑了笑,道:“十两银子的消息,你说呢?那典史连邸报都拿过来了,应该没有问题。”张冲笑道:“既然如此,我们就先去易安,你和那个典史要保持联系。对了,小金有没有说,易安那宅子里闹鬼的事情查清楚了吗?”

    毛豆道:“倒是提了一句,说是没有发现异常,他只住了一两日,安顿的很。”张冲笑道:“没关系,就是有也不怕,再凶的鬼能凶过我们。”两人便一齐笑了起来。

    张冲又问:“蝶儿这几日过得不好,不知身体恢复得怎么样了?”毛豆笑道:“康先生过去看过了几次,说是恢复的很好,昨天已经能下地了。”张冲听了大喜,道:“这样就太好了。现在万林峪的围已经解了,咱们此时不走,更待何时。”毛豆还是有些担心,道:“你才刚好,不用这么急吧?”张冲摆了摆道手:“等不了了,我是一刻也不想在这儿待了。就这么定了,我现在去和康神仙道个别,你马上去跨院说一声,咱们吃过早饭后,立即动身。”毛豆见张冲心意已决,只得应命。

    二人边走边说了些启程准备事宜,眼见到了巷口岔路,才分手各自去忙了。张冲一进后宅的门,那个陪他的小厮正迎面过来,见了他,急道:“少爷去了哪里,叫我好找。”张冲笑道:“老神仙不是说我今日就好吗,自然要起来走走,你不用担心。我问你,老神仙可在,我要找他。”

    小厮笑道:“我家先生不在,前天夜里,突然来了几个官差,说山里的几个村子发了瘟疫,彭知府特意派他们来请先生,先生连夜就走了。”张冲听了楞了楞道:“老神仙什么时候回来?”小厮摇了摇头道:“那我就不知道了。”

    二人站在门口正说话,忽然听到毛豆在后面叫道:“大哥,出大事了,你快些过去看看吧。”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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职场小白领张冲,饮酒过量,却穿越到了一个完全陌生的时代,化身成为一名山寨中的小喽罗,从此开始了小土匪的幸福生活。我是匪兵甲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我是匪兵甲,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我是匪兵甲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