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UU小说其他小说我是匪兵甲TXT下载我是匪兵甲章节列表全文阅读

我是匪兵甲全文阅读

作者:枝叶采采     我是匪兵甲txt下载     我是匪兵甲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七十六章 艰难的生计

    五十两银子买起东西来可就真的不够用了,五百斤白面,一百斤麻油,十坛好酒,再加上杂七杂八的物件,银子就用得差不多了。双河镇肉铺的荣屠户看着堆得满满的车子,只道来了大客户,急忙扯过一扇牛肉,吆喝道:“快来看,快来买,真正的雪花肥牛。”

    听到荣屠户的叫卖,杨闻等人真的停下了脚步。张冲见状,上前问道:“你这牛肉怎么卖的?”“上好的肥牛。”荣屠户用刀拍着案板上的肉道:“客官,你看看,绝对是好肉,只要六钱银子一斤。”

    “六钱?”张冲有点蛋紧,忍不住摸了摸瘪瘪的银袋,道:“你这牛是太上老君骑的那头吧,这也太贵了吧?”

    “贵,这还贵吗?”荣屠户冷笑道:“你也不打听打听,现在官府查得紧,这也就是你们赶得巧,正好我们镇里两头牛顶角,顶死了一只,不然就是十两你也买不到。真不是我吹,今天你们出了这个门,方圆五十里内,你若能再买到一两牛肉,我这片肉就白送给你们。”

    张冲粗粗一算,自己口袋里的钱连二十斤肉都买不到,总不能为了吃两顿时牛肉,以后的日子都喝西北风吧,只能象小孩子骗自己一样,道:“我却不喜欢吃牛肉,渣渣约约地咬不动。”

    “咦,这位客官,你咋恁说话呢,我这个可是小牛肉,肉嫩得很,指头粗细的一段柴就能炖得稀八烂,便是没了牙的老太太也咬得动。”荣屠户急忙争辩道。

    “我天生不喜欢不行吗?”张冲有些恼羞成怒,瞪着眼睛高声说道。双河镇虽小,但毕竟坐落在官道上,南来北往的人不少,各路山贼也经常光顾,荣屠户自然有些见识,早就看出来这帮家伙不是什么好鸟,倒象是哪座山上下来的,知道惹不起,慌忙改口道:“那就是了,有些客官就是不好这口,没关系,我这边的肉全得很,柴鸡、山猪,什么肉都有,大爷喜欢哪样?”

    “你是个买卖人。”荣屠户变脸的功夫让张冲都感到有些佩服,笑道:“猪肉怎么卖?”荣屠户陪着小心道:“一斤只要八十文,大爷要不要来点?”

    张冲隐隐听说,古代的人一般是不吃猪肉的,可能是觉得猪太脏的缘故,只有那些下里巴人才会吃,所以价格才会偏宜,于是笑道:“你这儿有多少?”

    “上午只杀了两头,最多有三百斤。”

    “那好,我全要了,你去扛出来,装到车上吧。”

    荣屠户喜笑颜开地答应着,一边忙不迭地将猪肉往外扛。装好了车,张冲站在肉案前付帐,看上面钩子上还挂了只猪头,便道:“买了你这么多的肉,这个猪头就饶上吧。”说着伸手去拽,荣屠户慌忙护住,哀告道:“大爷,没有这么买东西的,这猪肉本来利钱就小,你就可怜可怜小的,真的不能饶。”说着,顺手指了指案底的一个大盆,道:“这里还有一盆猪血,就送与大爷了。”

    “好吧。”张冲倒也不嫌少,招呼了一声大河,让他把盆子端走。结清了帐,正待离开,扭头看到案子底下另外一只大盆里还放着一挂下水,便弯下腰笑道:“送佛送到西,好人做到底,索性这挂下水也送我吧。”说完也不管荣屠户同不同意,拎起来就往外走,郑屠户跟在张冲后面追了出来,抬头看到大河黑着个脸,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吓得又缩了回来,骂又不敢骂,只能站在檐下哭号道:“这生意没法做了。”

    走出双河镇,杨闻深深地叹了口气,黯然道:“真没有想到,有一天,我会沦落到这般天地,竟然为了一点银子,一点点的蝇头小利,和奸商小贩讨价还价。”张冲觉得自己买肉时赚了便宜,到现在仍然处在兴奋期,听了杨闻的话,很有些不以为然,他实在无法理解这帮从王牌主力军出来的家伙,究竟这份骄傲的是从哪里来的,难道就是因为在那里面混了几天,就以为自己成了天之骄子吗,还不是炮灰一个,与自己这种匪兵甲的角色有什么不同吗?“道不同不相与谋。”张冲强忍着想喷一下这个老愤青的念头,心中默念道。

    虽然中秋节还有一段时间,但现在杨闻他们一下子搞来了这么多东西,饱餐一顿是没有问题的。山上的气氛一下了热闹起来,大家的脸色好看了许多,彼此看过去,也比往常顺眼了,暮色渐浓,野鸡凹里弥漫着一派祥和之中。

    美酒、美食是需要有同样美妙的心情来相配的,张冲此时的心情差到爆,几杯下肚,又醉了个一塌糊涂。酒精制造的睡眠质量不是一般的差,张冲躺在床上,昏昏沉沉地半睡半醒着,直到第二天中午才缓过劲来,打开门,一脸颓废坐在台阶上晒太阳。

    毛豆从外面走进来,看到张冲呆呆地样子,叹了口气,走到他面前,低声道:“老大,你这样不是个办法,我看不如我们下山去,再不济也能得点消息。”

    “说的容易。”张冲抬起眼皮看了毛豆一眼,低头慢慢道:“翠峰山离我们这儿骑马都要二三天的路,若是步行,怎么着也得四、五天,你觉得杨闻会放我们下山吗?”

    毛豆抬头看了看四周,见旁边无人,小声道:“只要想下,我倒有个办法。”张冲眼睛一亮,急道:“说来听听。”毛豆便上前一步,伏在张冲的耳边,如此这般地说了一番,张冲点了点头,笑了起来,道:“好主意,你去准备吧。”

    毛豆刚走不久,一个亲卫便进了张冲的院子,看见张冲便上前行礼道:“张队长好,杨头领有令,请您过去说话。”张冲点了点头,道:“知道了,我换了衣服就来。”

    山上的难关暂时算是挺过去了,杨闻的心情好多了,见张冲进来,笑着伸了伸手,示意他坐下,又起身给他倒了杯茶,递到张冲手边,开玩笑道:“小三哥,听说昨天又喝高了?”

    张冲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道:“失态了,失态了,我保证以后再也不喝酒了。”

    “别,别,男人不喝点酒还算爷们吗?”杨闻在张冲对面坐下,笑道:“我今天找你来,不是要讨论喝不喝酒的问题的。你怎么看现在山上的局面?”

    “钱。这个是咱们发展的瓶颈,我以前只知道咱们缺钱,现在知道了,咱们真不是缺钱,而是没有钱。昨天卖布的那些钱,现在还有多少?五两,三两?再这样玩下去,等把这些东西吃完,咱们的前景也就明了了,只有等着饿死。”

    “没错。”杨闻面色沉重的道:“所以,现在我们必须动起来。”说着拿过一叠资料,递给张冲,道:“你看看,这是周围的财主的情况,你说说你的想法。”

    张冲接过资料,刚看了两页,一个亲卫就跑进来,报道:“毛豆来了,说有事要找张队长。”

    “什么事?还要跟到这里,你去告诉他,让他在我房间等我。”张冲有些不耐烦地道。

    亲卫有些为难地道:“张队长,毛豆好象很急的样子。”杨闻听了,急忙道:“你去让他进来吧,别真有什么事,耽误了就不好了。”张冲便点了点头,道:“既然队长都这么说了,就让他进来吧。”

    没多会功夫,那个亲卫就把毛豆引了进来,毛豆看上去象是一路跑过来了,进了屋气还没有喘匀。张冲看了看毛豆,道:“什么事这么急三火四的?”毛豆抱了抱拳,回道:“刚才,我和大河去巡山,在山脚下遇上三个人,其中一个大河认识。”

    “哦?”张冲笑了起来,“这倒新鲜,大河在这儿还能遇上熟人,看来这个世界真小啊,那个人有什么特别的吗?”

    “那人是天神教的一个香主,这算不算特别?”毛豆总算是把气喘匀了,笑了反问道。“什么?”杨闻吃了一惊,站起身来,往前走了一步,沉声问道:“确定吗?”

    “绝对能确定。”毛豆干脆地回答道:“大河以前曾经去东阳国水师当过卧底,那个时候,那人经常去东阳水师中传教,所以认得清楚。”

    “他们来这儿做什么,你们搞清楚没有?”临来野鸡凹的时候,赵戎给杨闻布置了三个任务,第一当然是迅速发展壮大队伍,第二便是留意查找金库位置,第三就是暗中调查天神教的事情。自从出了过山蛇事件,天神教就成了卡在赵戎喉咙上的一块骨头,可亲卫队对天神教的调查却一直停留在表面上,找不到突破口,没想到,刚来这野鸡凹没多久,自己的下属就发现了天神教的踪迹,而且盯住了一个香主,杨闻怎能不激动,急急地问下去。

    毛豆回答道:“还不是很清楚,因为怕让他认出来,我们只能远远的跟着,断断续续地倒真的听了几句,好象是这个香主过来,要见一个什么重要的人。

第七十七章 追踪

    杨闻按捺不住心头的兴奋,让亲卫将自己的兵刃取来,一边看着张冲笑道:“走,我们一起瞧瞧去。”

    毛豆听了急忙上前,道:“杨队长要多带些人,听大河说,那个香主武功高深莫测,若是人少了,怕拿他不住。”

    “是吗?”张冲停了停,转头朝杨闻道:“大河一向不开玩笑,他说的话应该靠谱。我的意见是暂时不要动他们,既然他们要来见什么重要的人物,不如等等看,到时候再一网打下去,很可能能兜住条大鱼。我看这件事不如这样,就让我先带几个兄弟过去,一路跟上去,就算抓不到那个什么鸟香主,只要能知道咱们这边的那个重要人物是谁,就有得赚。”

    杨闻想了想,道:“有道理,那你快些去吧,一定要小心。”张冲应了一声,便带着毛豆出了门,直到走得远了,才回过头来,笑着朝毛豆挑了挑大拇指,道:“可以啊,表现不错,演技有进步啊。”

    毛豆苦笑一声,道:“这次还真不是演,烧香惹出了鬼,我们是真撞到天神教的香主了。”

    “别闹。”张冲有些不相信地轻轻捅了毛豆一拳,笑道:“哪有那么巧的事?”

    “你看我的表情象是胡闹吗?”毛豆道:“要是依着我就没这事了。当时,我压根就没准备下山,只想随便在哪儿转转,靠到时间差不多就回来,可大河说在哪儿转都是转,今天又我们当值,下山转一圈心里也安生。我想也是,咱们刚来,周围又不太平,小心一点总没错。谁承想,这一下山就遇到了那个香主。”

    “靠,大河还在那边盯着的吧?那个香主若真是武功高强,发现大河就是早晚的事。”想到这儿,张冲的心里真急了,叫道:“那还磨蹭个鸟啊,赶紧叫人,下山去接应大河。”

    两个人一跑回院子,张冲便扯着嗓子喊:“老二、老三,赶紧收拾东西跟我下山。”狗子和小金听了,都从屋里出来,问:“怎么了,出了什么事?”

    张冲边往自己房间跑边说道:“大河遇上天神教的高手了,咱们得马上去接应他。”说话间已经到了屋门口,来不及推门,直接拿脚踹开,冲了进去。狗子和小金见张冲急着火燎的样子,知道事情不妙,也不多问,各自转身回屋,手忙脚乱地收拾起东西来。

    演习结束后,张冲他们一直都没有松懈,虽然训练无论是时间还是强度,都不如从前,但也没耽误下。一会的功夫,大家就收拾利索了,张冲吩咐道:“毛豆你带路,老二,注意着点老三,大家脚下都快着点,咱们早到一刻,大河就能早安全一刻。”

    杨闻终究还是放心不下,坐下起来,起来坐下,最后还是出了门,想对张冲再嘱咐两句。等他出了自己的院门,还没走几步,就远远得看见张冲和他的兄弟们全副武装,风一般地冲出了山寨的大门。跟在杨闻身后的亲卫见了,小声叹道:“就算我们黑甲军也不过如此了。”

    下了山,张冲他们一路狂奔,跑出大约有五里多路,迎面看见大河垂头丧气地往回走。张冲来到近前,问道:“怎么样了?”

    大河脸一红,满脸羞愧地道:“跟丢了。”毛豆一听就急了,责问道:“好好的,怎么就跟丢了?”大河低声道:“他们到了前面的岔路口就停下了,一直坐在路边休息。那帮人刁得很,选的位置四下不靠,周围全是开阔地,我又不敢近前,只能远远得看着。刚刚不久,突然来了一伙人,说了几句话,便一起分头走了,我只好回来了。”毛豆道:“你只要跟着那个香主便是,管其他人作甚?”大河有些急,道:“他们带着马来的。”这下毛豆没话说了,任大河跑得多快,两条腿的难道能跟得上四条腿的?

    张冲见大河无事,一下子放下心来,走上前去,拍了拍大河的肩膀,笑道:“算了,算了,去他的娘的天神教,哪有兄弟你重要!”

    “就是,就是。”狗子也走过来,伸手搂着大河的脖子,道:“兄弟,你是不知道,听说你有危险,咱们哥几个这通跑,鞋都跑掉了。”说着,看了看张冲,笑道:“大哥,咱好不容易下次山,怎么着也得找个地方好好吃上一顿,大家压压惊吧。”

    刚才张冲担心大河的安全,什么心思也顾不得了,现在见没事了,自然就想起正事来,懒得和狗子理论,便对毛豆说:“现在怎么走?”

    毛豆指了指前方,道:“顺着这条道一直走,差不多三天就能到。如果我们返回头去,从鸡头山那边走,能省半天时间,若是再刨去吃饭住宿的时间,差不多能少一天。”狗子不知道怎么回事,探过头来,问:“上哪?上哪?”张冲一把将他推开,道:“一边玩去。”转过头来问大河道:“那个香主走的哪是条道?”大河抬手指了指,道:“正中间那条。”

    张冲点了点头,对毛豆道:“鸡头山不能回,那边的防守严密,咱们很难躲开那些暗哨,要是被发现了,可不是玩的。还是直接走,咱们脚下快着点,也差不了多少时候,顺路还能把天神教的事办了。这样,你现在就回去向杨队长报告,就说对方有接应,我们已经跟上去了,让他放心。我们先走着,沿途会给你留下记号,你报完信后,要是杨队没有其他安排,你就随后追过来。”

    毛豆点头称领命,转身正要往回走。一头雾水的狗子上前一把将他拉住,问道:“毛豆兄弟,咱们这是要上哪?”毛豆笑了笑,道:“去翠峰山,打听大嫂的消息。”狗子听了放开毛豆,拍手笑道:“这才是个正事,那我们还等什么,快走吧。毛豆兄弟,你也利索点,别跟不上我们。”毛豆笑了笑,道:“我晓得,报完信就来。”说完一溜烟跑了。

    张冲带着弟兄们先找了个僻静的地方,把衣服换了。刚才以为说不定会有场恶斗,所以大家都武装到了牙齿,这模打扮走在大道确实有些夸张。众人换上平常的衣服,又把兵刃藏好,这才重新回到官道上。张冲又把大河叫到身边,边走边问起天神教的事情来。

    天神教在东阳国属于半公开的组织,虽然其核心的机密大河不可能知道,但掌握的情况比起亲卫队的人来说还是要详细许多的。

    天神教拜的唯一神,就是天神。天神至高无上,主宰一切,讲究众生平等,但这个平等不是今生,而是来世。人在世间,为什么会有高低贵贱这分?如果前世供奉天神,今生一定富贵,若前世执迷不悟,今生则注定要劳苦一生。

    天神教在东阳国的影响力很大,不但在民间,就是宫廷内部也有不少信徒,甚至在寺庙、道观里都有不少追随者。张冲怪道:“那些和尚、老道放着佛祖、天尊不拜,却要去拜天神,这不滑稽吗?”大河笑道:“佛祖、天尊当然要拜,但同时也拜天神的。”张冲笑道:“有点意思,难道两下里不冲突吗?”大河摇了摇头,道:“这个我就说不明白了。我只听那个香主讲过,他说天神如父母,其他的信奉如妻子。没有只要父母,不要妻子的道理,更没有要了妻子,就放弃父母的道理。”

    张冲点了点头,道:“也有道理,这样的话,天神教信徒应该很多,没有道理还能保持得如此神秘,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做到的。”大河道:“天神教信徒虽多,但真正的教徒却没有几个。不是你信奉天神,就能成为教徒的,听说要经过许多考验才能入教的。你看看这世上,总是当官的、有钱的人少,穷人多吧。要都成了达官贵人,谁来当老百姓?”张冲道:“不对,要是来生得不到好处,谁还会理会他那个鸟天神。”大河道:“还是有好处的,香主说了,只要潜心供奉天神,说算入不了教,等到了下辈子,也能够一生无病无灾。要是真能那样,也不错了。”张冲笑了笑,扭头看了一眼大河,问道:“你信不信天神?”大河沉默了一会,道:“我也不知道。”便低下头,只顾走路,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又走了几步,张冲忽然道:“不对,天神教为什么突然会对义州的土匪这么感兴趣?既然天神教发展教徒控制得如此严格,应该不会是要拉我们入伙,肯定有别的企图。”大河想了想,叹了口气道:“那我就想不到了。”

    两个人正说着,狗子从后面赶了上来,张口岔气地道:“大哥,走了这么久了,我这两条腿都拉不动了,咱们歇会行不行?”已经走出了二十多里路了,狗子这么一提,张冲倒真觉得有些累了,便停下脚步,看了看周围,道:“前面有片树林,咱们就去那儿歇脚吧。”

第七十八章 车行

    众人进到林里,各自找了块干净的地方坐下来,解开衣扣吹着风,边喝水边扯东扯西的聊着天。这时,远处传来一阵马挂銮铃的清响,张冲抬头望去,只见一辆马车正慢慢向他们驶来,便站起身来,快步走到路中间,伸开双臂要将车子拦下。

    驾车的车夫是个三十岁上下的汉子,见路上突然跳出个人来,吃了一惊,急忙勒了勒缰绳,没等车停稳,就跳了下来,问:“这位小哥,为何要拦我的车。”

    张冲见那汉子一脸的忠厚,象个正经人,便笑着说:“这么大哥,能不能载我们一程?”那汉子笑道:“你要去哪?”张冲道:“去翠峰山。”汉子道:“正好顺路,你上来吧?”张冲又问:“车钱怎么算?”汉子摆了摆手道:“我这车本来就是空着的,又顺路,捎你们一程要的什么车钱?”张冲心道,“这么久,终于人品爆发了,这是遇上雷锋的节奏啊。”便笑道:“我那边还有几个兄弟,这么多人坐车怎能不付车钱?”汉子的脸有些发红,道:“若要给钱,那我就不拉了,我又不是做车马行生意的。”张冲见他执拗得很,也不敢再提钱的时,回头大声地吆喝其他人,一起上了车。

    车子相当简陋,是辆普通拉货的车子,轮子是木质的,压在坑凹不平的官道上,上下簸箕得厉害,但比起走路还是要轻松许多,大家的心情也放松下来。赶车的汉子是个老实人,不太喜欢说话,但架不上车上有狗子这样的话唠,也就时不时的得说上一两句。一边聊着天,一边看着路边的风景,疲于奔命的急行军,转眼就变成了一次惬意的乡野旅行,大家的感觉不是一般的爽。

    驾车汉子的技术很好,马车跑得飞快,日薄西山,一座小小的镇子渐渐出现在了众人眼前。那汉子勒了勒马,把速度降下来,回头笑道:“众位爷,前面镇子我就到家了。从这儿到翠峰山还要一天多的路,镇上有车马店,你们可以到那里租个象样的马车,路上也舒服些,不象我这破车,上下颠簸的很,这一路你们也受委屈了。”

    张冲听了,急忙谢道:“老兄说话太客气了,这一路多亏了你,你捎我们这半日,要是走起来怕一天也过不来,我们真要好好感谢你才是。”狗子听了,也大声说道:“我说你这车把式,也算是条直爽汉子,怎么说起话来如此的酸。我看着你就对脾气,依我说,我们也不去车马店了,干脆你直接送我们过去算了,我们多给你车钱。”

    那汉子听了,笑道:“这不是钱不钱的事,说实话,拉了你们这半日,我倒也有些舍不得你们,可惜我家老母明日要过七十大寿,耽误不得,不然我是真想送你们过去。”

    说着话,已经到了镇子边上,汉子停下车,指了指前面,道:“那边便是大车店了,你们就在这儿下车吧,我也该回去了。”

    张冲下了车,拉住那汉子,笑道:“都说人到七十古来稀,你家老母七十高寿,又有你这样热心的好儿子,真是个有福气的人。”说着,从袖袋里摸出两块碎银子,也足有一两多,塞到汉子手中道:“这点碎银是我们哥几个的一点心意,算是给你家老母的寿礼,也让我们沾一点老人家的福气,你可不要推辞。”那汉子哪里肯接,缩着手只不肯接。狗子叫道:“你这个汉子,真是没有道理,我们又不是送与你的,是给你那老母的,只让你捎过去吧了,你为何不接,若再这样,我们便恼了。”小金也在一边帮腔道:“我家二哥说的有理,非要我们亲自送过去才好吗?”那汉子知道说不过他们,又见他们送的真诚,只得接了。这汉子一贯是不善言辞的,碰上此事,只憋得脸红脖子粗,竟一连说了十几声“谢谢。”看着他窘迫的样子,大家忍俊不禁,哈哈大笑起来。

    众人与那汉子告了别,又往前走了几步,便来到了车马店的大门口。这家车马店在镇子的最外边,好大一个院落,看起来有些年头了,土打的围墙墙皮已经脱落了不少,斑斑驳驳的,有几段墙头已经坍塌了,起起伏伏的,映在落日的余辉下,有一种说不出的苍凉。粗大的木棒结成的栅栏大门半掩半开,门口上面架着一个同样用粗木棒结成的门楼,一根粗长的竹竿从门楼里伸出来,挑着一个大大的幡儿,白底蓝边的幡上写着一个大大的“车”字,被风一吹,扑拉拉作响。

    车马店的伙计远远见张冲等人进了门,急忙跑出去招呼,满脸微笑着问道:“各位客官,是要租车还是要住店。”张冲看了看天色,已是黄昏时分,知道今日是走不得了,便道:“也要租车,也要住店。有没有稍好一点的房间?给我们准备三间。”伙计听了,连连应道:“有有有,各位爷一路辛苦,快请进来。”

    小金是匠户出身,家里进料出货,少不了要和车马行打交道,所以租车之事,就着落到了他的头上。其他人颠了一路,骨头都要散架了,浑身疲乏得紧,便各自回房休息去了。

    小金租好了车马,交了定金,又嘱咐明日一早,便要动身,千万不要耽误了,伙计点头笑道:“小的记下了,爷尽管放心,一定误不了事。”

    大家歇息了一会,便到了晚饭的时候,伙计跑过来,见大河的房间开着门,便站在门口,探着头往里问道:“请问爷,晚饭是在店里吃,还是另选地方?”大河不敢作主,便引着伙计去请示张冲,累了一天,张冲懒得动,就道:“还是在店里吃吧。”伙计道:“好咧,我就去厨房安排,酒菜是给你们送过来,还是各位去前厅里用?”张冲想这车马店南来北往的人很多,也是个消息的集散地,去大厅那边说不定会有意外的收获,便道:“自然是去前厅用。”小二听了,弯腰又施了个礼,便退下去忙活了。

    等伙计将张冲等人引到前厅之时,前厅里已经做了不少的人,大多是些赶车的把式,也有几个行商的小生意人。大家平日里走南闯北的,奇闻怪事自然都知道的不少,几杯下肚,一个个吹嘘起来都是眉飞色舞,唾沫星子横飞。

    张冲边吃边竖着耳朵听周围的人吹牛聊天,除了几条贩运货物的商业信息还有点参考价值以外,其余的全是些不离下三路的荤话,张冲听得兴趣索然,心中更是烦闷,草草吃了几口,便回房歇息了。

    第二天天刚亮,张冲便醒了,推开门走出去,听见大河屋里有说话的声音,便过去一看,原来是毛豆追上来了,于是一脚踏进去,笑道:“好快的腿脚,什么时候来的。”毛豆笑道:“我前脚刚到,两条腿自然跑不过马车。”张冲笑了笑道:“这一路辛苦了,你先睡一觉吧,等养足了精神我们再上路。”毛豆摆了摆手道:“不是已经租了车吗,我在车上睡也是一样的,以前出去侦察,几日几夜不歇不睡都是有的,这点路算不得什么。”张冲点了点头道:“也好,你现在先歇会吧,好歹眯一会,过会吃东西也有胃口。”

    等众人吃完了早饭,车把式已经将车子准备好了,早早地在客房门外等着了。大家收拾好东西上了车,一路无事,到了正午时分,便赶到一个叫做神集的小镇子。车把式停了车,回头对众人说:“咱们在这儿歇一会,吃了午饭再走。”张冲便问:“离翠峰山还有多远?”车把式回道:“还有段路,今天走一天,明日这个时候便到了。”张冲听了,叹了口气,道:“也罢,我们就在这儿歇歇脚吧。”

    车把式常跑这条路,将张冲等人带到自己熟识的一个酒家门口,道:“这家店别看门面小,但收拾得干净,饭菜还算可口,也实惠,各位爷要不要在这儿吃?”

    张冲坐在车上,看了看这个酒家,以前他上大学的时候,从家里到学校,别说高铁,就是平常的火车也没有,只能坐长途汽车,一天还只有一班,车是淘汰下来的老爷车,驾驶员修车的技术比开车的技术都好,坐上去感觉比昨天半路拦的那辆板车还难受,晃晃悠悠一天下来,五脏六腑都找不到地方了。中午的时候,长途车都要找地方吃饭,去的全是荒村野店,方圆十里内连个人家都没有,车一停,饭店的大就关了,吃也得吃,不吃也得吃,而且死贵死贵的。这里面的猫腻不用说,地球人都知道。相比起来,这个车把式倒是长途客运界的良心,至少酒店看上去,还算过得去,于是便点了点头,招呼大家说:“抓紧时间吃饭休息,吃完咱们好赶路。”

第七十九章 传闻

    毛豆的斥侯病又犯了,他一直都相信,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所以车把戏将他们一带过来,他就留意起来。等大家坐好了,毛豆便自告奋勇提出要去点菜,也不等他人说话,便快步进了后厨,故意装出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又和店里厨师师傅扯东扯西了几句,直到把四下里观察清楚了,见没有什么异常,这才点好了饭菜走出去来,朝着张冲暗暗点了点头。

    张冲虽然没有那么警觉,但也觉得毛豆的做法绝对不是多余,得了毛豆的信号,也就放下心来,招呼车把式道:“这位老哥,一起过来吃吧。”车把式笑了笑道:“我们这种人哪敢和各位爷一起用饭,我在这边就好。”说着寻了个墙角的位置坐了下来。张冲见状,知道店家自然会按规矩给他准备饭食,也就不再勉强,坐下等着饭菜上来。

    饭菜刚刚上齐,大家还没动筷子,就听到外面传来一阵喧闹声。车把式侧耳听了一会,忽然放下筷子,急急地走了出去。毛豆见了,眉头一皱,立即站起身来,跟在车把式后面走了出去。狗子向来是个看热闹不怕事大的主,便也跟着站起来往外走。

    过了一会,毛豆回来了,伏在张冲的耳边说了几句,张冲沉着脸点了点头,小声道:“走,看看去。”

    大街上已经围满了人,中间是一辆马车,马车旁边站着几个人,看样子都是车把式,张冲他们雇的那个人也在其中。

    “怎么了?”张冲还没有开口,就听身边一个人小声问其他人,张冲便竖起耳朵听了起来。“不是很清楚,好象是闹鬼了。”“闹鬼?不会吧,这青天白日的,哪来的鬼?”“不是今天的事,是昨天夜里。”

    “说说,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八卦到什么时候都不会缺少参与者的,果然周围的人也不管熟识不熟识地,都七嘴八舌地补充起来。

    “这马车里面是一个车把式,昨天晚上遇到鬼了,结果被索了命去。”一个中年男人神神秘秘地小声说道。

    “太吓人,是在咱们镇子上出的事吗?”一个老太太双掌合什,口中立即念叨起来:“阿弥陀佛,菩萨保佑,这鬼可千万不要到人家里闹。”

    “一派胡言。”一个穿着粗布儒袍的老者,看上去象是个私塾先生,抖着花白胡子,义正辞严地道:“咱们神集是什么地方,是正神云集的地方,岂能容得些妖魔鬼怪嚣张?”

    “那是,那是,老先生教训的极是。”中年男人恭敬地答道:“自然不是我们这儿,是在前面不知道什么地方出的事,刚刚才来我们镇子上。看着了吧,车旁边那个高个子,就是死者的亲弟弟,也是刚刚才听到哥哥的死讯,忍不住当街哭起来,就把人都引过来。”

    “真是可怜。究竟是什么样的鬼,怎的这么凶恶,好端端的就要人命。”大家纷纷叹道。

    “什么叫好端端的?”一个闲汉模样的人怪声怪气地说道:“我刚才听清楚了,那个人昨夜起来小便,突然急慌慌得跑回去,只喊了一句‘有鬼’,便没了气,怪的是忤作去验尸时,竟然一点伤也没有查出来,这不是鬼索命是什么?定是那人冲撞了鬼神,所以才有此报应,你们想想,若是有人对着你撒尿,脾气再好,也得臭骂他一顿吧,更何况是鬼神?”

    自古以来,都是死者为大的。众人见那闲汉提起死者不但无半点尊重,还很些幸灾乐祸的样子,都用鄙视的眼神看着他,还有性子急地骂起来:“你这厮惯会背后诋毁,少不了日后下拔舌地狱。”闲汉听那人骂得狠毒,也恼了起来,抓住那人的领子便动起手来。那人平日里就看不惯闲汉,见他动手,自然不会站在那里等着挨打,于是也还起手来。旁边的人见了,急忙上前想把两个拉开,闲汉的人缘不是一般地差,大家少不了拉偏仗,来回几下,闲汉的脸上便吃了几拳,疼得他大叫起来。闲汉日常也是有几个酒肉朋友的,见他吃了亏,心里的义气便涌出来,自然也冲上去助拳,一时间,这边的街面上又乱了起来。

    张冲虽说对怪力乱神的东西不是很抵触,没事的时候还喜欢看些恐怖片、灵异小说之类的东西,但终究接受过现代教育,骨子里还算是个无神论者,对闹鬼之事,只觉得好奇,并没有当真,又见周围的人扭打成一团,知道得不到什么有用的信息了,只好转头,带着弟兄们回店里继续吃饭。

    众人吃完了饭,刚刚放下碗筷,那个车把戏便跑了进来,满脸惊恐地道:“各位爷,对不住了,这趟活小的实在是不能去了。”

    张冲把脸一板,也不乐意了,强忍着怒气问道:“为什么?”

    “前面的镇子闹鬼了,我可不敢去了。”那个车把戏看张冲脸色不好,小心地哀求道:“各位爷,小的上有老,下有小,全家都靠我拉车养活,我要是有个三长两短,腿一蹬,眼一闭,我是清静了,我那一家老小可怎么办啊,各位爷,各位爷,您们就可怜可怜我吧!”

    毛豆道:“这位老哥说得没有道理,前面镇子就算真的闹鬼,这大天白日的怕什么,从来没听说有白天闹鬼的。再说了,这官道之上,人来人往,就算真有鬼,它敢出来吗?”

    车把式摇了摇头,带着哭腔道:“各位爷是第一次走这条道自然不知道,出了这个镇子,往前可就没人烟了。就算让牲口没命地跑,不到戌亥时,也赶不到下个镇子。入黑的时候,可就进了万林峪了,那儿山高林密的,正晌午走都得慌,别说是黑天了,今天无论如何,我是不去了。”

    小金听了也急了,道:“我们可是付了定金的,你说不去便不去了,怕是没有那么容易。”车把式早就料到张冲他们会提这事,麻利地从口袋里掏出两串铜钱,扔到桌子上,道:“这些足够你们的定钱了,多的算我赔给你们的。”说完,不等张冲他们开口,转身就往外跑。

    车把式应该是早就套好了车,做好了一切准备才过来和张冲他们说话的,等毛豆他们追出去,那人已经跳上车,一鞭子抽下去,只听那马唏溜一声暴叫,撒开四蹄,扬尘而去。

    张冲突然觉得那车把式的话有些古怪,总觉得有什么不对的地方,低着头念叨了半天:“哪儿不对吗?万林峪,对,就是万林峪。”张冲猛得抬起头,提高了声音,对小金说:“万林峪,你有没有听说过这个名字?”

    小金听了,拍手笑道:“大哥真是好记性,这万林峪不就是狗子的老家吗?”张冲一拍额头笑道:“还真是的,我说怎么听着那么耳熟,瞧我这脑子。”回过头来,对着狗子骂道:“你这狗才,一路上数你的话多,到了正事上,怎么连屁都不放一个。”

    狗子嘿嘿傻笑了两声,道:“我也是才知道的,我从小就没怎么离开林子,这个地方离我家那么远,我又从来没有来过,谁知道已经到了我们家的家门口了。”

    张冲笑道:“得亏那个车把式闹起来,不然还真耽误了大事,从狗子家门前走,不进去看看,怎么也说不过去啊!”狗子的心情兴奋起来,道:“好啊,都到我家去,我去打点真正的野味给大家尝尝鲜。”说着,忽然想起来,声音低了下来,道:“还是不要去了,打听大嫂下落要紧,要不等回来的时候再去也不迟。”

    张冲摆了摆手道:“算了,也不急于那么一时,你也这么久没回家了,哪怕回去只是看父母一眼,老人家也能安心不是?”小金叹了口气,道:“是啊,你还有父母,这是件多么好的事情啊,别象我这样,想见父母一面都没有可能了,那时再后悔也来不及了。”

    狗子喃喃道:“我们住在山里,离官道还有十几里路呢,走山路可不象走这官道,一来一回,得半天的功夫呢。”张冲一拍桌子,打断了狗子的话,道:“就这样定了,你也别再磨叽了,跟个娘们似的,半天就半天,为这事耽误这么点时间,值!”然后回过头来,对着毛豆和大河说:“你们两个呢,不会家也在这附近吧,若是在,我们全部走到。”毛豆和大河两个人急忙摆手道:“没有没有,我们家都不在这儿。”毛豆又道:“大哥不要再说了,我都已经有点想家了。”张冲哈哈大笑起来,道:“好吧,我在这儿保证,等咱们立住了脚,大哥一个一个陪你们回家。”

    张冲的话让两个人心里暖洋洋的,自从应征入伍后,二人一直在军队里面混,到了军营,要想回家就一种可能,马革裹尸。后来上了山,土匪哪敢想家,哪天没命都不知道,回家更是一种连想不敢想的奢望。

    乡愁是可以传染的,张冲见大家都有些黯然伤神,倒有些慌了,急忙大声道:“哥几个,别傻坐着了,说回家,总不能甩着两个爪子就回去吧?如今咱也是有钱人了,怎么着也算是衣锦还乡吧,赶紧的,去采买东西,越多越好,越体面越好,要让咱家爹娘看看,如今他家的儿子也是有出息的不是?”

第八十章 买车

    小金听张冲要他马上再去租一辆车,急忙道:“这事恐怕不容易了,今天出了这档子事,估计没有人敢接咱这活了。要想租车,搞好了,最快也得明天早上才有可能。”张冲摇摇头,道:“现在刚刚过午,难道咱就这儿白靠在这里一下午吗?步行行不行?”小金道:“倒不是不行,不过听那车把式的意思,好象过了这个镇子,就没地方投宿了,那咱就只能在外面露宿一夜了。”

    张冲看了看狗子道:“咱们快点走,估计走到黑,也就差不多到万林峪边上了。老二,那边你熟,你说说看,咱们在外面露宿一夜可不可行?”

    狗子摇了摇头,道:“最好是不要,万林峪可不比鸡头山、野鸡凹,咱那地方人烟密,野兽藏不住,相对要安全些。可万林峪那地方人烟稀少,大野物多。若真遇到大虫、狗熊之类的还好说,这些野兽虽然凶猛,但习性都是独来独往的,一头半只的,点一把火就能吓退了。最怕的是遇到狼群,那样的话麻烦可就大了。”张冲虽然没有遭遇狼群的亲身经历,但从影视作品中没少看过这种场面,心知一旦撞上了,至少自己是绝对hold不住的,便道:“那还是坐车吧,至少能跑得快些。”说到这儿,张冲突然脑洞大开,笑道:“既然租不到车,咱买一辆不就完了。”

    “是啊,”小金恍然大悟地看着张冲笑道:“二哥回家,坐着咱自家的马车,想想都美得慌,大哥,要不怎么你是大哥呢,你说你这脑子长得,我怎么就没想到呢?你这是大智慧啊!怪不得皇帝倒了我都不扶,原来我就扶你了。”

    “思想多远,你就滚多远。”张冲笑骂道:“你这是夸我吗?马车咱是一定要买的,要买就买个好的,顶配的,全景天窗、真皮座椅、智能导航、自动档,能有的一定要全有,最好是限量版的。”张冲憧憬了半天,终于想起正事来,看了看大家问道:“对了,最重要的一个问题,你们谁会驾车?”

    大河听了,拿手一指毛豆道:“他是骁骑卫出来的,平日都是号称长在马背上的,驾车应该没问题。”毛豆听了,当时就急了眼,道:“有没有搞错,我们那是骑马,这和驾车是两码事,拜托你说话用点脑子行不行?”

    张冲却认为大河说的有道理,这就相当于让一个拿c证的人,去开公共汽车。虽说不会开的太好,但只是让大巴动起来,应该是没有问题的,于是点头道:“就这样定了,去买一辆车,毛豆,由你负责驾车,只要不把我们扔到沟里就行。”毛豆苦着脸道:“那我可就不敢保证了。”张冲又叫小金道:“这里面也就你还算是懂行的,买车的事情就交给你了,快着点,别耽误了我们赶路。”

    小金点头应了,朝着店家招了招手。店家见小金招呼,以为是要结帐,急忙小跑着过来,陪着笑脸道:“各位爷吃好了,共是五钱银子。”毛豆正好心里不痛快,脸一黑,喝道:“这么贵,欺负我们是外地来的吧,我看你就是个黑店,来来来,与爷到衙门里走一遭吧。”

    那店家吓得一哆嗦,张冲这帮人一进门,他就觉得有些古怪,又见毛豆口气硬得很,听上去象是官府的人,心想这帮饿皮虱子吃只顿霸王餐倒是小事,可别再要讹他些银子,那真就要了他的老命了,急道:“老爷大人说笑了,天地良心,我开店向来是公平买卖,童叟无欺的。”

    小金在一边笑道,“店家不要当真,我家兄弟与你开个玩笑,放心,酒钱我照付给你。我来问你,这镇上可有卖马车的?”

    店家见小金还算和善,擦了一把冷汗,笑道:“这位爷若问马车的事,问我可算您问着了。你若是到镇上打听,肯定没人知道。”

    “为什么这么说?”小金盯着店家,觉得这家伙笑得有些诡异,心里就打起鼓来。店家笑道:“我们神集镇小,连个车马行都没有,哪来的造马车的?”店家说着,偷眼观瞧,见小金一脸得失望,心中窃喜,接着说道:“要不我怎么说,你问我就问着了。我的一个朋友知道我认得些做车马行生意的人,前几天刚刚送过来一辆新马车,放在我这里寄卖,现在就停在我家的后院,各位爷要不要看一眼。”

    “这也太巧了些吧?”毛豆横了店家一眼,恶狠狠地道。店家心里又是一紧,急忙道:“算我没说,算我没说。”张冲笑了笑,站起身来道:“说都说了,那我们就过去看一眼。”

    店家小心地将众人引到后院。小院不是很大,三间正房,南边是个牲口棚,里面拴着头黑叫驴,正低着头吃料,东面有两间小偏房,旁边的的倒是不小,大木头门紧关着。马车就停在院子中间,大概是怕日头晒了,上面还蒙了一层布。

    店家跑过去将布拉开,大家只觉眼前一亮,果然是辆好马车,一看就高端、大气、上档次。小金走过去,上上下下,里里外外看了个遍,最后回到店家身边,冷笑道:“果然是家黑店,毛豆捆了他,带回衙门去。”

    那店家当时就被惊得魂飞魄散,双膝一软,瘫在地上,哭道:“各位爷,这话又怎么说?”

    小金冷冷得道:“这车一看就不是寻常人家用的,能用得起这车的一定是非富即贵。你这么一家小店,来往的不过是些赶脚的苦力,谁买得起你这种车,又有谁会将这种车寄在这儿卖?你还是招了吧,从哪里偷来抢来的,又是谁放在这里销赃的。”

    毛豆听了,抢上前去,一脚踏在店家的胸口,从腰间掏出绳索就要捆绑。这时只听得一声撕心裂肺的叫声,一个中年妇人便从堂屋里哭喊着冲了出来,扑在店家身上,用身子护住店家道:“你们若要绑,就绑了我去。”

    小金被这突如其来的女人搞了个措手不及,一时倒被唬住了。毛豆可不一样,无论是在骁骑卫还是鸡头山上,欺男霸女,烧杀掳掠的事可没少干过,这种场面见习惯了,弯腰扯着那女人的肩膀,生生地将她拖起来扔到一边。

    张冲只在电视里看过这种场面,看着这种野蛮行径,心里直冒冷汗,急忙喝道:“住手!兀那妇人,你家男人作奸犯科,现被我们人赃俱祸,你速速退到一边,本官可恕你无罪,若再胡搅蛮缠,就一并带回去,到了堂上少不得抛头露面,你可知道这里面的厉害?”

    那妇人听张冲这么说,认准他便是这帮官差的头,便猛扑过来,坐在地上抱着张冲大腿,哭天嚎地的道:“青天大老爷啊,我们冤枉啊!”

    张冲心中小鹿乱撞,暗道:“这当官就是比当土匪过瘾得多啊,这场面,不要太酸爽!”于是干咳了一声,努力让自己的官威更浓厚一些,压低了嗓音道:“快快松开本官,你一个妇道人家,如此造作,成何体统?既有冤情,但讲无妨,本官自有道理。”

    那妇人听了,这才放开张冲,恭恭敬敬地磕了头,跪在地上哭道:“这架马车确实是放在这儿寄买的,可不是偷来抢来的,是我家兄弟亲手做的。这位大人说的没错,这马车本是义州府司户老爷订制的,没想到上个月,司户老爷坏了事,不但不要了,还将那定金也楞收了回去。我家兄弟是小本经营,哪经得起这番折腾,为了这辆马车,他把所有的家当都赔进去了不说,还赊欠了人家不少料钱。我那当家的是个心软的人,见我兄弟整天家唉声叹气,怕我一时再想不开,便打了包票,只说一定能帮他把车卖了,这才将车拉了回来。”说着,回头又拿拳头捶着店家道:“让你喝上二两猫尿,就不知道自己是谁,你哪里有那么大的本事,现在惹出祸事来了吧,你若有事,可叫我们母子怎么活啊。”说完又大哭起来。

    张冲用手摸了摸下巴,突然觉得古装片里那些官老爷都要留胡子是正确的,没有一撮胡子确实少点味道,又故作深沉地道:“你说的可是实情?”

    “实情,绝对是实情。”店家夫妇齐声答道:“不敢欺瞒大老爷。”

    小金见张冲有买的意思,急忙上前,抱拳道:“大人,请借步说话。”张冲不知道小金要做什么,只好跟着他走到一边,小金凑过脸来,小声道:“大哥,这车买不得,没听到这妇人说那个什么老爷坏了事吗,晦气得很,不要也罢。”

    张冲朝小金挤了挤眼,怪笑道:“做我们这一行的,用的什么东西不是坏了人家的事得来的?这分明是个好彩头,不要说了,就是它了。”说完转身来到店家夫妇跟前,道:“你们起来吧,这件事本官已经知道了。”又回头对小金说:“你把这妇人兄弟姓字名谁,家住何处都记下,去那里打探一番,若有半点虚言,本官再治你们个二罪归一。”

第八十一章 智斗

    店家夫妇听张冲如此说,终于躲过了一场无妄之灾,心中暗自庆幸,忙不迭得连连叩头,道:“谢大老爷。”

    张冲伸手,将店家扶了起来,和颜悦色地道:“本官念你是个有担当的好人,现在便出钱将这车买下,帮你们解了这燃眉之急,你意下如何?”

    店主听了,自然喜出望外,两口子再次跪倒在地,把头捣蒜般地一通乱磕,口中高呼:“青天大老爷!真是青天大老爷啊。”

    经过这一番折腾,店主哪还敢要谎,试探着张冲的脸色,小声说了个价钱,道:“五十两如何?”小金在一边悄悄打了个手势,张冲知道这也就是个本钱价格,便故意推让道:“本官是不懂行情的,你可不要少要了,若是传扬出去,好事做不成,倒坏了本官的名声。”店家急忙道:“没有少要,没有少要,比市面的还稍高一些呢,知道老爷体谅草民,草民也就斗胆想赚一点利钱,老爷不会怪罪小民吧?”

    张冲笑道:“你这人倒有意思,行商做生意,本来就是求利钱的,天经地义的事,我又怎能怪你,再说,你也是在帮人行善,单是这个义举,本官都要奖赏你。”

    毛豆听了在一边小声提示道:“老爷,马车是有了,可没有马,我们怎么带出去,我看就随便赏他们几两银子。反正时间充裕,不如老爷先找地方歇息,等明天小的们在路边等着,再寻个过路的车马也就是了。”

    那店主听了,心中恨不得将毛豆塞到嘴里嚼碎了,再吐到地上踩上他几脚,暗道:“都在官府里做事,这做人的差距咋就这么大呢?”怕这买卖黄了,急道:“马的事情好办,前街有个蔡老六,长年到北边贩马,家中倒真有几匹好马,这几日他正好在家,大人何不着人去他家挑一匹。”张冲点头道:“如此甚好,高督军麻烦你走一趟吧。”

    张冲一句话,毛豆就成督军了,虽说是说着玩,但他心里也觉得痛快,他最大的理想是能当一个牙将,没想到张冲一下子就给了他一个督军的头衔,嘴巴一咧,抱拳道:“大人言重了,末将尊令便是。”

    店主听了吓了一跳,心中暗想:“这个年轻人究竟是什么来头,连督军这样的大官,在他手下只如走狗一般。”大气都不敢喘一口,低低声下气地请张冲一定到堂屋去坐,又吩咐妻子赶紧的准备茶水,安顿好了,才引着毛豆去了蔡老六家。

    毛豆虽没吃过猪肉,但毕竟见过猪跑,照猫画虎,虽然是山寨版的,但气势倒真有分相似。蔡老六常年贩马,对军中之事颇有了解,听店主背后介绍毛豆竟然是个督军,再看看毛豆的作派,更加深信不疑,也慌了手脚,急忙就算跑到马棚,挑了一匹好马牵到毛豆面前。说起价钱,蔡老六压根没想收,心中的小算盘打的啪啪响,一匹马钱算什么,若是能攀上这么个大人物,那日后做起生意来,还不是财源滚滚吗?可毛豆一直都黑着脸,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蔡老六没有办法,只能咬了咬牙,道:“五十两银子,不能再少了。”毛豆知道,这些钱连本都回不来,心中窃喜,便点了点头,道:“你的马着实不错,等过些时日,让小的们都过来看看,不会亏待你的。”蔡老六听了,高兴地几乎跳起来,连声道:“全靠大人关照。”

    车有了,马也到了,可是大家又傻眼了,他们中一个会套车的都没有。蔡老六一定要跟过来,见此情景景,急忙上前,道:“这种粗活,怎敢劳动各位大人,大人们只管歇息,交给小的来做就好。”店家自己家里也使着牲口,做的又是那些车把式们的生意,套车的活自然也不在话下,两个人一起动手,不一会功夫便收拾妥了。

    出了店家的后门,张冲向两位拱了拱手,道:“我还有去镇上采买些东西,咱们就此别过,日后有缘,咱们再相见。”店家和蔡老六慌忙跪下,恭送张冲等人上车离开不题。

    等到了街上,张冲又问狗子道:“我是第一次出门,你说说咱们买些什么才好?”狗子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地道:“我家里穷得很,不如就买些粮食吧,实在些。”张冲点了点头,道:“有理,咱们就去买粮食,还有结实得布也要买一些,总得让爹娘穿上身新衣服吧。”小金笑道:“是啊,一般人家,就算是过年,都不一定舍得做件新衣服的。”

    好在车子大,扔上几百斤粮食,四个人坐起来还显得很宽敞,狗子摸着车座的扶手,叹道:“亲娘啊,真没想到,我狗子也能坐上这么好的车。”张冲笑了笑,道:“瞧瞧你这点出息,坐个车就美成这样,你也太容易满足了。”狗子摆了摆手,指着自己道:“我就是个穷猎户,能坐个车就不错了。”张冲看着狗子,又道:“你不指自己,我倒忘了,过会买布的时候,咱们再顺便每人买他一件绸子衣服,也阔气阔气。”

    神集镇的这家布店兼做成衣,倒省了张冲他们再到处跑了,挑了十匹布,张冲便对店里的掌柜地道:“我们还要每人来件衣服,可有现成合身的?”掌柜的看了看他们身材,点了点头,道:“有的,各位客官稍等片刻。”回头小声吩咐了伙计几句,没多会功夫,小伙计将衣服用托盘托出来。

    张冲一看,都是蓝布的长衫,心中不悦,道:“难道你们就没有绸缎的衣服的,这般粗糙,如何穿得?”掌柜的看了看张冲,心中不屑一顾地暗道:“什么玩意,也不瞅瞅你们身上穿的那叫什么玩意,这还粗糙,也亏得能说出口来。”但面上还是客客气气地道:“各位客官,不是小店没有绸缎衣服,只是朝廷有明令,这绸缎衣服不是随便穿的。我斗胆劝各位一句,若是违了制,可是要吃官司的。”

    刚才那一系列活动,狗子都没有机会参与,早就憋得难受了,见布店掌柜对他们冷讽热嘲,那里还忍得住,直接跳过去,指着掌柜的鼻子骂道:“我把你个狗眼看人低的东西,你也不打听打听,我们老爷是何等的人物。”狗子说着,冲天抱了抱拳,道:“我家老太爷,在京城里那是得高望的,便是丞相大人见了我家老太爷,都是要恭恭敬敬得行礼的。六部的侍郎见了我家老爷也要问声好,容得你在这里说三说四。”说着便要动粗。

    张冲急忙喝住狗子道:“不得无礼!”

    那掌柜的以前曾经在京城布庄里当过学徒,对京城的事还是听说过的,听狗子这么说,又想起来张冲进来时说过自己姓张,惊慌失措地问道:“令尊大人莫不是张太傅......”狗子又跳了起来,叫道:“闭上你的鸟嘴,这话也是你这种人可以说的吗?”

    掌柜地猛得抽了自己一个大嘴巴,苦着脸道:“小的该死,小的该死,冲撞了大人,求大人饶命。”

    张冲摆了摆手,轻轻地笑了笑,道:“掌柜的多虑了,我的属下失礼在先,倒请掌柜的不要怪罪才对。”掌柜的连声道:“不敢,不敢,大人请上坐,小的这就进去挑衣服。”

    掌柜的进了库房,狗子小声对张冲道:“怎么样,大哥,我表现如何,象不象个官差。”

    “屁!”张冲眉毛一挑,笑道:“就你这德行还官差,顶多算一恶奴。”大家一齐低声笑了起来。

    毕竟神集是个小地方,能穿得起绸缎衣服的没有几个,掌柜的找了半天,才拿出几件稍微能入眼的衣服来,其他人的还算合适,只有张冲的略要肥一些,掌柜的急忙唤来裁缝师傅重新量了张冲的尺寸,拿到全面修改。

    张冲坐等无聊,销售的职业病就犯了,便指着店里的几件皮衣打听起价格来。那掌柜的笑道:“这件是真正的熊皮大氅,咱们这里只要四十两纹银,若要到了京城,只怕得一百两。”说着,又拿起一件狐狸皮的大衣来,笑道:“这是上好的狐皮,这里卖八十两,我也多年不到京城了,不知道那边是什么价钱了,大人可知道?”

    张冲心中一楞,心道:“这只老狐狸,这分明是在考我,试探我是不是真的从京城来的。”便道:“我并不知道,平日里都是家人准备的。”

    掌柜心中便有些疑惑,又道:“前门外的户部的李大人可好,以前我在京城时,他们家都是从我们店里订衣服的。”张冲的脑子在飞速的转动着,心想:这里面有套路啊,前门外、李大人、订衣服,三个关键词,肯定有一个假的,哪个是假的呢?算了,干脆赌一把,便板着脸冷冷地道:“掌柜的知道的很多啊,我在京城这么多年,怎么不知道前门外还有个户部的李大人呢?”

第八十二章 回扣

    张冲赢了。前外门订衣服的大人是刑部的王大人,户部的李大人当然了订衣服,但他家却不住在前外门,而是住在朱雀门外。

    掌柜的见张冲脸色瞬间难看,心中便惊恐起来,急忙道:“离开京城多年,许是我记错了。”张冲心中暗道:“这个老奸商,狡猾狡猾的,不能再这样下去了,不然早晚得露马脚,现在必须得把主动权抢过来。”便仍旧面无表情地冷冷道:“或许是吧,时间久了,谁都有记不准的时候。我要请教你,你这边共有多少种皮货,价格都是多少,若是到了繁华的地方又是多少?”

    掌柜的摸不清张冲到底想要做什么,但刚才一轮的试探,很显然已经惹起了面前这位身份扑朔迷离的年轻人的不满,这让掌柜的心中十分的不安,听张冲问起生意上的事,心中又怀疑起来,暗道:“莫不是生意人来探究竟的?”便试探着报了几个价,见张冲没有反应,便信口胡诌起来。

    张冲虽然真的不知道皮货的价格,但是常识性的销售问题还是拎得清楚的。听掌柜的越说越离谱,张冲皱着眉头,回过头来向小金道:“金令史。”小金心中笑道:“原来也有我的戏份。”满脸堆着媚笑,迈着急促的小碎步走到张冲身边,躬身施礼道:“东翁有示下?”张冲拉耷着眼皮道:“劳烦先生记下,一到义州府,你便拿了本官的名帖,到义州府去找彭范,只问他,他的治下奸商欺行霸市,当如何处理,别的就不用说了。”小金又施了一礼,恭恭敬敬地回道:“学生记下了。”便直起身子,倒退到张冲旁边站好,却又有意无意地扫了掌柜的一眼,嘴角渗出一丝若有若无的坏笑。小金以前见县里的师爷,每次要想讹他家老子的钱,就是这副德行,不知道这个掌柜的吃不吃这一套?

    掌柜地果然慌了手脚,听张冲又是叫令史,又是拿名帖,还敢直呼知府大人的名讳,难道真是大人物微服出行,算了,最多赔上几套衣服吧了,还是不要再自作聪明了,若正碰到茬子上,麻烦可就大了,急忙改口道:“大人说的是,若是有人欺行霸市,我们这生意人可就苦了。大众明鉴,我家这店可是公平交易,童叟无欺的,口碑是极好的。”回头,却把帐房叫过来,道:“你去把帐本拿来,把咱家这些皮货的进货价格,出货价格,一一与大人说明。”

    帐房先生虽然一直在后面,但前面的事也听了大概,他可没有掌柜的那样的胆识,得了话,一点也不敢藏私,一五一十对张冲交待了个清楚。张冲又问了几句,最后点了点头,叹了口气,歪过头去,对小金道:“金先生你可听见了,一件成品皮货,经过几次贩运,价格竟然高到如此地步。几十两,上百两的银子呐,这可是平民之家一年甚至几年的吃用啊。我们老是坐在屋子里,读过几本圣贤书,便以为可以治平天下,真是可笑啊!这次走了这么多地方,方知道什么叫民间疾苦。我现在终于明白了,万岁爷让我们出来,真是用心良苦啊!”

    小金在旁边,将腰躬得如对虾一般,连声道:“东翁说的极是,学生佩服!”张冲转过头去,又对大河道:“你回去跟老管家知会一声,以后家中除了老太爷、老夫人,各位夫人以外,任何人都不得添置皮衣。”说完,仰头看着屋顶,自言自语地道:“触目惊心,触目惊心啊!”

    掌柜的在一边听了,又想起刚才自己的言行,心中更是惊骇,一句话都不敢说,禁不住冷汗直流,张冲偷偷瞄了一眼,看着掌柜的如坐针毡的样子,心里乐开了花,暗道:“小样,再给老子得瑟,斯坦尼斯拉夫斯基说得好,不蒙你个傻x蒙谁?”

    裁缝师傅的手艺真实不错,终于按着张冲的身材将衣服修改好送了出来。终于可以缓和一下尴尬的气氛了,掌柜如释重负,立即站起身来,亲自服侍张冲换好。张冲穿上来回转了一圈,点了点头,赞了一句,掌柜的见张冲脸色好看了许多,这才稍稍放下心来。

    人靠衣裳马靠鞍,这句话真的有些道理,换上了绸缎衣服,张冲等人立马有了几分富贵的气相。结帐这种事,地位继续提升的大老爷张冲当然是绝对不能做的,连过问一声的想法都不能用,于是大河悄悄扯了一把掌柜的,掌柜的知道这是要结帐,便带着大河往往柜台走去。

    到了柜前站定,大河刚开口问价,掌柜的却发现那个被称作记室令史的金先生不知什么时候也跟了过来,只见他伏在大河耳边说了几句,大河似乎有些为难,小金却不多说,只用手推他,大河无奈,只好转身往张冲身边走回去。

    “掌柜的,这些衣服共要多少钱啊?”小金阴阳怪气地一开口,掌柜的心就凉了半截,他似乎已经猜到了小金和大河说了些什么。掌柜的知道,这些围在大老爷身边所谓的幕僚,说白了不过是些篾片相公,靠着脑瓜子灵活,嘴皮子利索,面皮子厚实混饭吃,哪一个不是头顶上长疮,脚底板出脓的货色?但越是这些人越得罪不起,他们天天跟着大老爷,比老爷心里的蛔虫还明白老爷的心思,说句话比其他的人都要管用,若是吹点阴风,就能让人倒霉。听小金这样问,掌柜的狠了狠心,笑道:“五件衣服,一共是十七两。”

    小金迅速地将脸上皮笑肉不笑的表情收起来,不可置否地“哦?”了一声。那掌柜的心里一哆嗦,急忙改口道:“要不十五两?”

    小金冷冷地瞅了掌柜的一眼,道:“哪有这么个价钱的衣服?”掌柜的心中暗骂,“什么玩意啊,十五两,三件衣服的价钱都不止,这是要明抢啊。”但转念又一想,“听刚才那个年青官老爷说话,很有些呆气,做起事来怕是个执拗的。若这篾片给我上点眼药,只怕我这日子是要难过。”便道:“各位老爷微服出行,下来体察民情,众位老爷如此忧国忧民,实乃我等小民之幸,我有意将这些衣服贡献给各位老爷,也表一表对老爷们的崇敬之情,万望笑纳。”

    小金把眼一瞪,道:“你当我们是什么人,强盗、土匪?”掌柜心里一撇嘴,暗道:“你以为你们不是吗?”但嘴上还要说:“老爷不要误会,真的是心意,希望老爷不要怪罪小的。”

    小金面色又是一转,笑道:“你也不要害怕,我是知道的,你这一番心意还是好的。但买卖终归是买卖,若白拿了你的衣服,传扬出去,岂不坏了我们的名声?只是你个价格有些不对?”

    掌柜心中苦道:“你大爷的,这是既当**,又要立牌坊啊。”现在他是真不知道眼前这位究竟要出多少钱,只好道:“老爷教训的极是,是小的考虑欠妥,要不是老爷提醒,险些铸成大错。这样吧,价格究竟是多少,还请老爷指点一二。”

    小金伸出三个指头,在掌柜的眼前晃了晃。此时,掌柜的心里已如明镜一般了,今天这桩买卖肯定是血本无归了,所以无论小金出多少钱,他都已经有心理承受的准备了,便笑道:“就按老爷的意思,总价三两,我这就写收条与你。”

    小金叹了口气,拉了一把掌柜的,道:“不是三两,是三百两。”“多少?”掌柜的一哆嗦,差点没一屁股坐地上,“三百两,我没听错吧?”

    “三百两,你听的一点没错。”小金笑吟吟地看着掌柜的,“这才是公道价格,你说是不是?”掌柜的都要哭了,苦笑着连连点头,道:“是,是。”心道:“还是你挣钱狠呢!”

    掌柜写好了收条,交给小金。小金接过来看了看,点了点头,轻轻将条子折好了,放入怀中,笑道:“好了,两清了。”转身便要往回走。掌柜的一楞,忍不住脱口道:“请留步。”心说:“这是几个意思,什么叫两清了?闹了这半天,敢情还是白拿啊?哪怕你给我三两呢。”

    小金回过头来,脸上又恢复了一开始那种阴晴难辨的神情,问道:“掌柜的还有什么事吗?”掌柜的见小金这脸说翻就翻,也就死了心,只好道:“大老爷那边,还望老爷能美言几句。”

    小金冷哼了一句,道:“大老爷吩咐的事,我们做下属的能不照办?至于彭知府如何处置,我便管不了许多了。”

    掌柜的已经是欲哭无泪了,心道:“死不死啊,好好的我又提这茬做什么?”可提已经提了,也只能破财免灾了,急忙跑到小金身边,掏出一块银锭,悄悄塞给小金道:“万望老爷可怜,小的这身家可就全攥在老爷手中了。”小金掂了掂银子,估摸着少说也有两三两重,笑了笑,道:“罢了,罢了,我是个极心软的人,好了,这件事你放心好了,全包到我身上。”

第八十三章 旅途

    小金消遣完了掌柜的,回到张冲身边,施了一礼道:“东翁,这时候不早了,我们是不是可以启程了?”张冲点了点头道:“先生所言极是,咱们便动身吧。”掌柜地见张冲站起身来,急忙跑过来,将张冲送到门外。

    毛豆已经将车拉了过来,站在门前等候,见张冲出了门,急忙上前将张冲扶上车,其他人等当然没有资格跟着上去,便全跟在马车的旁边。毛豆是第一次驾车,跳上车待要扬鞭,看着街道上人来人往的,真没把握能顺利地将车子赶出镇子,只好又跳下来,站在一边,用手牵着缰绳往前走。

    掌柜开始对督军大人赶车怀疑得很,但看见毛豆上来下去笨手笨脚的样子,真不象是装出来的,确实与京城里那些什么都不会做的草苞将军一般无二,也就不敢再起疑心了。见张冲的车子动了起来,掌柜的急忙跪在地上叩头道:“大人一路平安!”心中却道:“前面正好闹鬼,鬼神呐,您老人家开开眼吧,就把这狗官一并带走吧!”

    张冲他们几个人没有一个是纯种的土匪,所以身上的匪气本来就不太重,而且为了秋演,张冲还按着以前上学时军训的套路,给大家进行过专门的站姿坐姿的训练,现在走在神集镇的大街上,倒也有几份威严的模样。

    镇子上的人突然见街面上出现了几个衣着光鲜,气宇轩昂的官人,都觉得新鲜,虽不敢上前,但都躲在一边,不住的指指点点。狗子等人以前哪经历过如此的场面,虚荣心瞬间得到极大满足,一个个抬头挺胸,神采飞扬。

    马车缓缓驶出了镇子,官道之上静悄悄的,许是前面镇子闹鬼的缘故,路上根本看不到行人。眼见四下无人,毛豆也就有了信心,便回头对众人道:“都上车吧,咱们要赶路了。”等大家都上了车,毛豆甩了个响鞭,那马儿便跑动了起来。

    坐在车里,张冲见狗子象浑身招了虱子一样动来动去,忍不住喝道:“老二,你可不可以有点人样,老实坐好,留神闪着。”狗子笑道:“我得先把这身衣服脱下来,还有这么远的路,再弄脏了,那不可惜了了,还是等到了家门口再换上才稳妥些。”

    狗子说着已经将身上的绸衣脱了下来,张冲看着他小心翼翼地折叠衣服的背影,心中突然一酸,悠悠地道:“早知道,每人再多买一身好了。”狗子回头笑了笑道:“这么贵的东西,有件装装门面也就行了,买那么多有什么用,顶得了吃?咱现在是有钱了,可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不是?”张冲叹道:“这一路子上,你就这句话还象句人话,不管怎么说,二弟终究还算是个本分人。”

    换好衣服,狗子又道:“这马车看上去华堂,终究还是闷气,只这一会就憋得难受。”边说边挪动身子,将车门的门帘掀开挂起来,半边身子在里,半边身子地外地坐在马车车厢的地板上。

    这段官道比较平坦,马跑起来也轻快,狗子见毛豆抱着鞭子靠在车厢门框上,悠闲的很,便过来抢马鞭,道:“让我玩一会。”

    毛豆抓紧鞭子,藏在一边,急道:“狗子哥不要闹,现在马儿跑得正好,不用管的。小心惊了马,折胳膊断腿还算是轻的。”狗子听了,道:“真的,假的,莫要哄我。”口里虽这么说,终究不敢乱动,又老老实实地坐了下来。毛豆见狗子消停了,这才放下心来,将鞭子递给狗子道:“你先帮我拿会,这身上的绸衣是光鲜好看,但真是觉得别扭,我也去换了吧。”说着也爬了进来,换上粗布的褂子,在狗子对面坐好,便问小金道:“小金哥,咱这衣裳用了多少银子?”

    小金得意洋洋的笑道:“一文没花,还赚了两三两。”说着从怀里将掌柜的塞给他的那锭银子掏出来,在手中上下抛了起来。众人只觉惊奇,都道:“不花银子倒不奇怪,怎的还能赚钱?”小金便将刚才的事情从头到尾又说了一遍,大家听了齐声喝彩,直呼过瘾,只有毛豆拍着脑袋悔道:“早知道我也不给那蔡老六银子了,白白浪费了五十两银票。”

    小金笑道:“毛豆你这话就说得不对了,你想想,你堂堂一个督军,那是喝兵血,捞大钱的主,若是黑起钱来和那些只能靠拍马逢迎的幕僚一样猥琐,连一匹马都放在眼里,难道蔡老六是个傻子吗?”毛豆想了想,点头道:“也是这个理。”

    小金又道:“大哥是青天官老爷,理应按价买。你是个贪将军,半价买,也在情理之中。我是个狗腿子,自然是没有底线的,里外两头都敢吃,两三两就能美的冒泡,这样才是常理。”张冲听了,叹道:“老三啊,我倒真是小瞧你了,如此看来,你上山当山匪真是委屈了人才。”

    小金笑道:“我不上你的当,不会去演文明戏,当戏子是进不了祖坟的。”狗子在一边起哄道:“难道你当土匪就能进祖坟,你们家这规矩也倒是严谨得很啊。”小金从身边抓过一个盒子便丢过去,骂道:“你这狗才,只管满嘴胡说。”

    小金丢过来的盒子里装的是些胭脂水粉,是狗子特意买了给妹妹的,见状急忙伸出胳膊,一把接过来,又打开上面绑得带子,敞开盒盖仔细地检查了一番,确定没有问题,才松了口气,道:“老三,你怎么说也是个记室令史,要斯文些。”

    现在大家仍然没有从刚才的场景中完全脱出身来,心情仍然比较亢奋,便将军、大人的乱叫起来。狗子一边回味着刚才的情景,一边咂着嘴叹道:“亲娘唉,还是当官过瘾啊。”

    “你才知道啊?”小金白了他一眼道:“你这厮从前整天在林子里待着,除了老虎野猪,还能见点什么,这才哪儿到哪儿呢,要是真当了官,比今天过瘾的事多了去了。”

    “那倒是。”大河叹道:“就说那些将军吧,哪个不是前呼后应,威风八面的。”

    毛豆常日就喜欢和大河抬扛,见他如此说,便有些不屑得道:“要说牛,还是得文官,那些将军算什么,只能算作耗子抗枪窝里横,也就军营里那巴掌大的地方抖威风的本事,有种敞开门出去遛遛,哪个见了那些文官不跟个三孙子似的。在人家文官眼里,武将便是牛上天,也不过是一个死丘八罢了。”

    大河不服气,争道:“你说这话不对,咱们太祖皇帝便是行伍出身,那些文官再牛不也得老老实实地撅着屁股给咱太祖爷磕头。”

    毛豆冷笑道:“你还别跟我提太祖,正是因为太祖爷是从兵营里走出来的,所以最知道武将那点事,从开国以来,哪个皇帝老儿不防着这帮领兵的?莫说现今的皇帝,便是太祖也和武将们隔着心眼呢,要真的念旧情,你想想那北边的蛮子能那么嚣张,有事没事得过来抢我们的吗?要是真的相信武将,至于一条河挡了咱们这么多年,灭不了那东阳国吗?”

    小金在一边听着两个人越争**味道越浓,生怕两人再闹起来,搞得大家都没兴致,急忙出来打圆场道:“我说两位,你俩也别那么激动,二位尽管把心放到肚子里,这文官也好,武将也罢,保证都与二位没有关系。不管文官武官,都是官,这官可不是你想当,想当就能当的。俗话说得好,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只能打地洞,二位回家去查一查,别说向上倒三辈子,就是十辈子八辈子也肯定找不出来个当官的吧,要是有,你们现在也不至于跑到义州当土匪。当然,家里没当官的,也不一定就一点没有当官的希望,科举咱就不说了,至少咱们几个都那本事。那就只剩下个军功了,二位,我是匠户出身,军营里的事我不知道,但只看二当家的,那可是个有真本事的人,现在怎么样,和咱俩一样,也是个土匪,这条路能走得通,走不通,我可就真没法说了。”

    小金的一席话,就象一根尖利的绣花针,一下子把飘浮在大家眼前的五彩斑澜漫天飞舞的肥皂泡一样的美梦戳碎了,车厢之内立即安静了下来。张冲饶有兴致地看着大家黯然神伤的样子,正要开口,却听狗子一拍大腿道:“这有何难?反正咱现在有钱有人,索性也学那太祖的样子,拉起队伍,打出一片朗朗乾坤来。这样,咱家大哥就当皇帝,老三,你也识文断字的,就当个丞相,毛豆,你也别督什么鸟军了,直接就当个大将军。我就回咱义州,当个知府大老爷,你们觉得怎么样?对了,还把大河给忘了,对不住啊,激动了,你跟我们不一样,你得跟着大哥,就别出来,有你守着大哥,我们哥几个也能放心,这样,你就来个大内总管吧。”

    看着狗子煞有介事的样子,大家哄堂大笑地上进来,小金捂着肚子,道:“这大内总管是干什么的你知道吗?就是管皇宫的太监、宫女的太监头,大河,你还不捶他个贼球攮的,他骂你没**呢!”

第八十四章 万林峪前

    狗子一思考,张冲就发笑。

    当狗子说有钱有人,要拉队伍打江山时,张冲就喷了。是的,他们现在是有钱,满打满算也不过三千两。他们现在也有人,忠君营一共五个,若真闹起来,蝶儿还能算一个,至于老韩头他都没有把握,最多只能算半个,扰共六个半人,比起样板戏《沙家浜》里胡传魁都惨,人家开张的时候至少还有十几个人呢。就这还拉队伍打江山呢,以为玩单机版游戏呢,就这种设置,估计不开作弊器都很通关。

    等大家笑够了,张冲摆了摆手,笑道:“好了,兄弟们,各位有想法有抱负,这很好,但现在我们最需要做的,就是踏踏实实地当好我们的土匪,整那些没用的干什么玩意?这件事就到这里打住吧,明日就到二弟家了,别到时说溜了嘴,让人家笑话。”

    狗子笑道:“不碍事,俺们村上大都是猎户,大多数一辈子没出过山的,就算了说溜了嘴,他们也听不明白?”

    张冲正色道:“听不明白,不等于不听。冒充官府的人,是一种最不入流的骗术,太容易被戳穿了。一个官,上万人盯着,一打听,有没有这个人,真假立即就出来,所以只能用在刚才那种情况下,时间短,又是一锤子买卖。我劝各位下次若有机会再到神集镇,最好事先化化妆,乔装改扮一番,不然让人认出来,打一顿是轻的。现在,咱俩先统一一下口径,我是个做生意的,大家都在帮我做事。记住了吗?”

    “做生意?”小金念叨了一句,笑了起来,道:“没毛病,我们本来就是做生意的,无本生意。”

    “无本生意不好做啊!”张冲叹了口气,道:“我觉得我们是不是应该考虑一下转型的问题,常言说得好,‘狡兔三窟’,咱们得给自己多留条后路才是,万一哪天,咱们的山寨让人家给端了,咱怎么办?再去投其他山头,现在咱年轻还行,走到哪儿都能混口饭说,若是老了,不中用了,哪家山寨能留咱。先不说那么远,大家现在都到了婚娶的年龄了,总要娶媳妇,生孩子吧,孩子长大了怎么办,再继续走咱的路,当土匪?”

    “那怎么办?”毛豆想了半天也没有想出个头绪。“办法总会有,实在不行,咱们做生意也可以啊。”张冲笑了笑,“生意做好了一样,只要有了银子,什么都好办。人不都说吗,世上的事没什么是不能用银子解决的,如果有就用金子。只要钱多,毛豆你去买个督军当就好了。”毛豆笑了起来,道:“若是连督军都买的起,那和趁多少银子啊,有了那么多钱,还去当的什么鸟督军,在家里快活多好。”

    狗子却摇头道:“做生意不好。今天的事就是个例子,无论是酒店的店家、马贩子蔡老六,还是布店掌柜的,谁都是知道咱是在找事,却一个个全都大气不敢喘一口,伸着脖子等着挨宰,只不过是以为我们是官,可见他们见了官是多么的可怜,咱若是开门做生意,也少不了和官府的人打交道,要也这样,便再有钱,活着也窝囊。”

    毛豆听了,笑道:“狗子哥你这就不懂了,那些生意人可怜不可怜,不是咱们这种人有资格评价的,但至少有一点咱必须明白,那就是他们再可怜过得也要比我们强。你从小只在山上转悠,好不容易出了山,还是落了草,这街面上的事,也不是我小瞧你,你真是知道的太少了。神集镇是个小地方,这个得另说,到了大地方,这做生意的人,可是牛的很的。不用到京城,只到义州府,你再玩这种把戏试试。那里的商人一个个都是手眼通天的,咱们前脚进店,不等你坐下,人家那边就能连你的祖宗八代都查个底掉。就算咱们真的是些官,他们也要看,你这个官,实权有多大,能不能管得着他,能不能用得上咱,若管不着他,他又用不上,任你是天王老子,他也不会理会你的。”

    张冲听了,叹息道:“毛豆说得的虽有些以偏盖全,但总的意思却没有错。常言说的好,官商一家。看看现在咱们南汉国,哪个豪族没有一批在朝廷里当高官的子弟,哪个朝廷重臣家里没有几处日进斗金的商号?所以当官也好,做生意也罢,只有做好了,才能真正的牛气。同样都是生意人,区别还是很大的。你就象那个酒馆的店家,平日里也就和些赶脚的苦力厮混,见了当官的只是害怕,怎么应付都不知道。到了蔡老六,走南闯北的开了眼,应该也听了不少的话,便知道巴结当官的,还以为攀上条粗腿就能发财。布店的那个掌柜的就有点意思了,至少知道试探试探咱,不会见了官就磕头,见了老爷就巴结。在神集这种地方,可能他们会差异不大,但是到了大地方高上立即能显现出来。这就象咱们大当家的和二当家的,谁都知道二当家的本事大,现在看来倒是大当家的更威风些,为什么会这样,只是因为这是在义州,要真到了和北蛮国开战的两军阵前,那就不用我说了吧。”

    毛豆不住地点头道:“我倒没有想这么多,听了大哥的话,倒好象有些明白了,现在咱们就脚踏实地的做点事,当土匪也好,去做点生意也罢,要往大处想,往大处看,才能有出路。”

    “知我者,毛豆也。”张冲笑了笑,道:“咱现在就这样了,小土匪一个,这是改变不了的现实,若是就下样下去,如果就觉得当个小土匪挺好,那咱就这么混下去,要是想改改脸面,只怕就得用心了。”

    狗子也笑了起来,道:“原来真的以为有口吃的,能活下去,就不错了,今天这么一闹,荒唐是荒唐,但这心里却真有些动了呢。”

    “动了心就好,有想法才能有未来,老二,我看好你哟。”张冲见大家情绪慢慢平复了,心情也就放松了许多,又打趣起狗子来,大家也跟着起哄哄,于是车厢里又热闹了起来。

    张冲正和兄弟们说笑,突然心象被什么撞了一下,立即生出一种很奇怪的感觉,似乎有些闷气,但又说不来,只感觉心情一下子便坏起来,感觉天色似乎也暗了许多,忍不住抬起头朝前看了看,便见一座巍峨雄壮的高山气势汹汹地向他压了过来,不由地叹道:“好座高山。”

    众人听张冲这样说,纷纷扭过头去看,张冲便道:“咱们也跑了一个下午了,我看不如就在这山前歇一歇,大家下去活动一下,坐了这半日的车,腿脚都麻了。”毛豆听了,急忙上前勒了勒马缰,那马儿倒听话得紧,放慢了脚步,没一会便平稳地停了下来。

    下了车,张冲往前走了几步,只见迎面的山坡上有一块巨石,上面刻着三个大字“万林峪”,残阳如血,斜映在大字上,让他有种喘不上气来的感觉。

    狗子看着巨石,倒是兴奋起来,嗷嗷地吼了几嗓子,号道:“万林峪,老子回来了。”小金在一边打趣道:“我说二哥,你乱叫个啥,什么叫万林峪,我回来了。你知道这上面写的什么?这可是正儿八百的大篆,你认识吗?这明明写的是‘鬼见愁’三个字。”

    狗子大笑道:“欺负我念书少啊,还转,转什么转,转你个大头鬼啊,我又不头晕,这石头上的字怎么会转。你也不必哄我,这三个字我还真认得,在这座山里,这三个字没有一千,也有八百,要是不认得,那才是怪事哩!”

    蔡老六这次应该是出了血本的,挑的这匹马果然是匹好马,虽然他们在神集耽误了将近一个时辰,但仍然还是在日落之前就赶到了万林峪的山下。毛豆走到狗子身边,问道:“狗子哥,到了这儿,你应该熟了吧?”

    狗子点了点头,道:“问题不是很大,这个地方我来过一两次,不过是在许多年前了,后来李大头占了这边的山头,封了山,我就没有再来过了。不过没没关系,咱又不是走山里,只走官道,应该没有太多的改变。”

    听狗子一说,张冲的心中一紧,似乎想起来了什么,却听狗子又道:“现在我想起来了,今天那个车把式说的前面那个镇子应该是宝山镇,在这条道上,只有那一个镇子。那货可真是不地道,满口胡说,什么要到戌亥时才能到,从这儿到宝山镇,最多不过二十里,天入黑咱就能到!”毛豆笑道:“这好象有点冤枉他,他那马比不得咱的马,再说前面那路,肯定比不得咱走过来的那段,就算咱们的马也未必能跑得起来。”

    大河听了,警觉起来,道:“这山凶恶得紧,若马真的跑不起来,倒是个伏击的好地方。”这时,张冲突然想起来了,和黄蝶儿的订亲的那个张文宾,就是断送在万林峪李大头的手里。刚才还奇怪,自己一到这万林峪,便觉得浑身不舒服,总感觉要出点什么事,张文宾和自己一样,都是从现代穿越过来,难道李大头就是他们这些穿越人的终结者吗?

第八十五章 掌心雷

    “你确定这条道上,只有宝山镇一个镇子吗?”张冲心里有些慌,又问了狗子一遍。狗子点了点头,道:“这个绝对没有错,我记得很清楚。宝山镇离我们家很近,以前我经常到那儿去。”

    张冲听了,心中一喜,又急忙问道:“那咱们今晚能不能赶到你们家?”狗子笑道:“当然能,一路不停地跑,天不亮就能到。”

    张冲忍不住踹了他一脚,骂道:“你这狗才,你刚才不是说宝山镇离你们家很近吗?天入黑就到宝山镇,天快亮才能到你家,中间隔着好几个时辰呢,你们家管这叫近吗?”

    狗子跳起来,往一边躲了躲,道:“不是这么算的,我们家离着宝山镇真的很近,不过都是些险路,中间隔着两处断崖,一条河,若是直接过来,不用一个时辰,但咱们不是有车吗,要想驾车走,就得沿着官道走,少说也得绕四五十里路,说天明能到,还得是一路上顺利才行。”

    这下没指望了,张冲的心彻底凉了下来,道:“我看咱们往回走吧,宝山镇住不得。”狗子怪道:“怎么就住不得了?”张冲叹了口气道:“这儿是李大头的地盘,镇上的客栈肯定都是他的眼线,咱们若是住进去,只如羊入虎口一般。”毛豆听了,道:“大哥说的极是,都是在山上混的,我们一进店,他们就能感觉得到,咱们鸡头山与那李大头又没有交情,我看很难平安过去。”

    狗子听了,笑道:“若只为这个缘故,大哥倒真是多虑了,宝山镇的确有李大头的眼线不假,但我们可以去万林客栈打尖,那家店我敢打保票绝对不是他的暗桩。”小金白了狗子一眼,道:“你能知道什么,就敢打保票。”

    狗子笑道:“这个万林客栈我也算得上是知根知底的,老板姓康,虽不是本地人,来宝山镇的时候我年纪还小,算起来也有些年头了。这位康先生,原本是个中,医术高明得很,整个万林峪受过他恩慧的人可不少,大家都叫他康神仙。”

    “说你是个猪脑子,你不委屈,猪却委屈。”小金冷笑道:“一个中不行医,却开客栈,这还不够古怪吗?”

    “你说你着什么急,我还没说完呢,你能不能先听我说完?”狗子顶了小金一句,道:“康神仙虽然医术高但毕竟不是真的神仙,也有他办不了的难事,他和他的浑家一直都没有孩子,我听老人们说,是因为康神仙救的人太多了,阎王爷生了气,便夺了他的福气。后来,听说是受了一个云游僧的点化,康神仙便关了医馆,开了家客栈,不为了挣钱,就是给过路的人行方便,求些天南地北的人气。别说,过了几年,还真就生了一个白白胖胖的小子,把康神仙乐得不行,这店也就一直开了下来。”

    毛豆听了,却有些怀疑,道:“这宝山镇可是在李大头的嗓子眼上,他就能容得下这个什么康神仙在这儿开客栈?”

    “容不下又怎样,”狗子冷笑道:“除非他不生病不受伤,在山上讨生活,头疼发热能挺过去,但要是中了刀中了枪,也能捱过去?再说了,这万林峪这么大,又不是他李大头一家,其他几条道上的镇子巴不得他容不下康神仙呢,要真有那么一天,他们能抬着轿子过来抢人。”

    张冲想了想,觉得狗子说得也有一些道理,但仍然放心不下,道:“就算康神仙不是李大头的暗桩,但镇上还是有李大头的人,他们若动起手来,那还不是一样?”狗子道:“他们敢,康神仙救过李大头的命,那个时候他们就有约定,凡是万林客栈里的客人,除非离开镇子,否则李大头一律不准动。”

    没想到这宝山镇是安全区啊,张冲倒真没有想到,瞬间便有了一种绝处逢生的感觉,若是这样,平安穿过万林峪的把握可就大多了。

    太阳已经完全落下去了,张冲见暮色渐浓,便对众人道:“既然这样,咱们就继续赶路吧。”接着,便让大家把布匹和粮食袋子全部放到座位上,建了个简单的工事,人都坐在地板上,这样如果遇袭,至少可以抵挡一会,给他们争取一点防守的时间。又问毛豆道:“你看咱这马怎么样,能不能自己跑?”毛豆道:“没有问题。”张冲便道:“那你也躲进来。”毛豆听了,将马赶动了,便爬进车厢,顺手拉过几个粮袋,将前门也封了起来。

    狗子见状,笑道:“这样也太夸张了些吧?”这次秋演,他们几个打惯了黑棍,下惯了黑手,心里自然比以前阴暗了许多,谁都不觉得这样做是小题大做,多此一举,即便是狗子,嘴上说着,手上却一刻也没闲着,将弓和箭都准备好,认扣搭弦,随时准备射出去。

    马儿慢慢地往前跑着,马蹄踏在山路上,发出或清脆或沉闷的声音,脖下的铃儿晃晃悠悠,叮叮当当的打在众人的心上,张冲的手紧紧纂的刀把,狗子和大河也装好了箭匣,神色凝重地端举着连弩。狗子探出头去,看了一眼,又缩了回来,笑道:“大家也不用太紧张,这段路藏不住人的,最多他们从上面扔几块石头下来。”

    大家恨不得找针线将这个二货的乌鸦嘴缝起来,从上面扔石头,还不如跳出几个人来呢,那样至少可以拼一下,拼死一个够本,拼死两个还有的赚呢。若是让人实行了空中打击,这么高的山坡,不用太大的石头就能把车厢给砸个稀巴烂,真那样被砸死了,那得多冤啊!小金忍不住,恨恨地道:“闭上你的鸟嘴,不说话没让把你当哑巴卖了。”狗子嘿嘿傻笑了两声,看着小金的样子,取笑道:“我说老三,你这造型很别致呢,手里还举个火折子,你以为李大头是狼啊,扔个火星能吓得他跑出二里地去?”

    小金不屑地瞟了狗子一眼,道:“你真是个棒槌,今天就让你开开眼。”说着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罐子,看上去象个小甜瓜。狗子伸过头去看了看了,笑道:“你这个小罐倒是挺新鲜的,里面装的什么?石灰粉吗?这上面咋还有根绳子呢,是拎着往外扔的?”说着,便伸手去拿。

    小金急忙将那个小罐子收进怀里,道:“滚开,不知死的东西,知道什么就敢伸手,留神要了你的命?”狗子冷笑道:“就这么个小破玩意,还有我命?你以为哥哥是吓大的?”

    张冲在一边看得清楚,心中大惊,道:“这不会是手**吧?”小金听了,得意洋洋地道:“没错,就是大哥说的那种***。”

    “啥雷?”狗子听不明白,又把头伸过来,瞪着眼睛问道。“那叫***。”大河笑了笑,对狗子道:“我以前在东阳国时见过这玩意,在江南霹雳堂,这种东西常见得很,不过挺贵的,一个要卖一钱银子呢。”

    小金笑道:“还是大河有些见识。”大河笑道:“这种东西听上去挺唬人的,其实威力不大,其实不过就是个大爆仗罢了,扔出去动静不小,却伤不大到人,最多能吓人一跳,但多数能同时放出浓烟,逃跑的时候,倒是有些用处。”小金听了笑起来,道:“这你就不懂了,我的***那霹雳堂的***不完全是一回事,我的这个是根据大哥的指点改进过的,伤人不是靠里的**。”说着,又将那个小罐子掏出来,指给大河看,“你看到没有,这个罐子外面是有许多纵横交错的纹路的,有纹路的地方自然要薄些,一旦炸起来,这些薄的地方必然先碎,这样的话,这个小罐子就能瞬间被炸成许多小片,这些小片迅速飞出去,结果如何,你们可以自己脑补一下。反正我试了几个,三十步之内,杀伤效果并不比你手里的连弩威力差,如果对方是一窝蜂地上来,我把这东西扔出去,那酸爽,我就不用说了。”

    张冲穿来了也有段日子了,对义州土匪们的打法也多少有了一定的了解,大多数没有什么章法,见便宜的时候,一窝蜂地上,吃了亏,四下里跑,小金的***如果用在防守上,绝对是利器。便问小金道:“你现在手里有多少?”小金摇了摇头,道:“我也是刚刚做出来不久,时间仓促,只有十多个。”

    张冲想了想,李大头虽然号称手下有千把人马,但是多是靠和其他小山头结盟,这些小山头对李大头基本上是听调不听宣,自主性很大,他真正能绝对控制的嫡系最多不过二三百人。义州的土匪跟现代社会公司的职员按朝九晚五上下班差不多,有一定的作息安排,一般晚上不做生意,除非是早就预谋好了的。赵戎之所以能轻松攻破过山蛇的老窝,其中一个很重要的原因就是他挑的进攻时间,正好是野鸡凹喽兵的下班时间。所以,他们今夜如果就是点背遇上了李大头的人,也不会很多,二三十个应该是极限,小金手里有十几个***,应该足够了。

第八十六章 感应

    大河和毛豆虽然没见过小金造的***的厉害,但听他这么一说,也能想象出个大概,毛豆急忙道:“小金哥,你仔细些,还是快些收起来,咱这车厢就这么点地方,一炸了,咱们几个可没个好。”

    小金扬了扬手里的***,很自信地笑道:“不用怕,这东西老实得很,只要你别惹起它的火,它比酱菜坛子都规矩。”

    这时,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车也慢了下来,毛豆探出头去看了看,回过头来,问张冲道:“大哥,已经看不清路了,马也已经跑不起来了,是不是掌个灯?”“不好吧,掌着灯,那还不成了活靶子?”大河表示反对。张冲想了想,道:“还是挂上盏灯吧,这黑灯瞎火的,万一伤了马蹄,也可就亏大发了。”毛豆听了,便摘下挂在车厢壁上的气死风灯点亮了,挂在门外。周围是黑漆漆的一片,灯光散出去,立即被无边无际的黑暗吞噬掉了,那马儿似乎是害怕,尽管毛豆一个劲的喝叫,仍然不敢迈步奔跑。

    狗子也伸头看了看,道:“进黑松林了,等过了这片林子,再有四五里路,就能到宝山镇了。”张冲心中一喜,道:“这么快?”

    “快不了的。”狗子摇着头,道:“咱们现在刚进林子,后面还有十多里这样的路,还早着呢。”毛豆在一边骂道:“这是个什么鸟地方,怎么这么黑,真他娘的有点得慌。狗子哥,你说会不会有狼群啊?”狗子笑道:“有个屁。你们是不知道,这片林子有些邪性,我第一次来这儿时,一见‘嚯’这么大片林子,心想怎么也能藏着点好东西吧?谁知道转悠了一天,连只兔子都没见着,这儿我前前后后过来三次,哪次都是空着手回去的,你们说怪不怪?”

    大家心里本来就不踏实,让狗子这么一说,更加毛骨悚然起来,张冲急道:“这样不是更好,至少不用担心有野兽袭击,咱们现在只要留心人就行了。”不用张冲提醒,大家很自然的警觉起来,一个个支楞着耳朵,仔细地留意着车外的动静。

    精神高度紧张是坚持不了多久的,没多大一会儿,张冲便觉得有些恍惚,似乎要睡着了,正想直直身子清醒一下,突然耳边听到一声轻轻地似有还无的声音:“阿冲。”

    张冲一个激灵,打了个冷战,抬起头来,见四周一切如初,心中突然有些茫然,便小声问狗子道:“老二,你听到什么没有?”

    狗子有点摸不着头脑地摇了摇头,问道:“你听到什么了?”张冲又看了看其他人,大家也都摇头,心中不禁就有些摸不准,“难道是幻觉?很有可能。”张冲这样想着,为了不让自己的错觉给大家带来无谓的负担,便摇了摇头,道:“没什么,不放心而已。”狗子点了点头道:“这片林子是凶了点,大哥尽管放心,任何风吹草动,不会逃过我的耳朵的。”

    张冲对狗子在林中的本事还是十分相信的,朝着狗子招了招手,作了个辛苦的手势,便继续在地板上坐好。车子慢慢地向前走着,周围依旧是死一般的寂静,没有虫鸣,没有鸟叫,只有单调的马蹄和铃铛的响声。机械重复的单一的声音往往具有催眠的效果,不一会儿,张冲似乎又进入到半睡半醒的状态中了,“我睡着了吗,不,我很清醒。”张冲就看电影一样,看着眼前出现了一个人,他对自己这样说,他的眼睛一直盯着自己,眼睛里发出诡异的光。“你是谁?”张冲想问但却张不开嘴,更发不出声来。“我就是你啊。”那个人突然笑了,直直得走过来,一直走进了他的身体。张冲感到很惊恐,他拼命的挣扎起来,但却发现自己竟然一点也动不了,这时,他竟然又听了刚才的那个声音,“阿冲,救我!”

    “蝶儿!”张冲猛得叫了一声,一下子清醒过来,忽地挺直了身子,大家的心一起紧绷着,张冲猛不丁来了这么一些,把大家都吓了一跳。大河急忙问道:“老大,怎么了?”

    “蝶儿,没错,我听清楚了,是蝶儿。”张冲冲着狗子大声说道:“老二,听到没有?我听到了,这次是真的听了,她有危险,我们得去救他。”

    狗子点了点头道:“我也听见,大家做好准备,咱们下去救人。”说着,悄悄和众人做了个手势。张冲疯了,至少狗子是这样认为的。深山之中,隐藏着无数的山妖树怪,兽精狐媚,狗子虽然没有见过,但这样的故事没少听过。在林子里,没有什么声音是可以瞒住自己的,他敢有性命担保,绝对没有任何的声音,张冲第一次问他时,他就有些怀疑张冲是遇上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了,现在张冲又表现的这么激烈,他就更确定自己的判断了。

    昨天夜里宝山镇闹鬼的事,大家可都听说了,再看张冲这个样子,大家很难不往这上面想,又见狗子打出的手势,大家的心情便立刻紧张起来,互相递了个眼色,听说人中了邪以后,力气要比平常大许多,所以只能寻找时机,力求一击必中,先将张冲按住再说。

    张冲现在比任何时候都清醒,至少他自己是这样认为的,所以狗子的异常没有躲过他的眼睛,他几乎是吼着骂道:“老二,你个混蛋,在背后笔划什么呢?我告诉你,老子没疯,我真的听到了,现在我没功夫跟你磨叽。”说着,连滚带爬地冲到车厢门口,直接一个鱼跃,平飞了出去。

    “怎么办?”小金手足无措地看着大家,声音都变了。“不管怎么样,先跟上去再说。”大河很坚决,边说边挪到车厢门边,将垛在门口的粮袋扔到一边,也跟着跳了下去。毛豆和大河差不多,都经历过真正的战争,战场上的事有时候诡异的很,无论多么荒诞的事情,在下一刻都可能变成现实,他在大河跳下车那一刻,也打定了主意,一边往外走,一边道:“也许老大是正确的。”

    见他们两个人都下了车,小金只好看着狗子,问:“二哥,咱们怎么办?”狗子咬了咬道:“还他娘的怎么办,大不了一块疯就是了。”说着也跳了下去。小金落在了最后,见众人已经进了林子,边跑边着急地喊道:“你们倒是等等我啊。”

    狗子毕竟是老林子,虽然下车晚,但没一会就追到了前面,拉了一把张冲道:“老大,你先别急,林子里我熟,我带路,你说往哪边去吧。”

    张冲站住脚步,想了想,指了个方向,道:“这边,从声音判断,应该是这边。”“好,你们都跟紧一些,这儿林子密,别走丢,又得回头找,白白耽误功夫。”狗子大声嘱咐了一句,便迈开脚,大步向前走去。黑松林里没野物,也就没有什么陷井、夹子、索套之类的机关,搜索起来倒轻松了许多。

    “怎么样,有什么发现没有?”跑了半天,张冲有点体力透支,气喘吁吁地问狗子。狗子摇了摇头,道:“还没有,这儿静的很,如果真有人的话,肯定能发现的。”

    说话间,其他的人也都跟了上来。毛豆扶着腰,喘着粗气道:“这样不是办法,这么大的地方,照这样搜下去,再有半个月也找不完。老大,你能不能再听听,把范围缩小一下。”

    张冲点了点头,道:“这样,大家都跑了半天了,你们先抓紧时间歇会,我再听一听。”说完,调匀了呼吸,静静地站在那儿,眼观鼻,鼻观心,这个动作是他的一个热衷于冥想修炼的网友教给他的,他也不知道这样行不行,反正到了现在,只能是死马当作活马医了。

    “我站在树林里,身边是无边无际的黑暗,风停了,空气停止了流动,一切都静止下来了。天地之间,只有我一个存在,我站在这儿,等着一束光明,光明终于来了,那样的柔和,那样的温暖,你就在那束光明的正中间,我看到了。”张冲默默地念着,据说这样可以让自己的思绪飞起来。火把的亮光映在张冲的脸上,狗子看着他一脸安祥静穆的神情,心中暗道:“额滴神啊,这哪里是中了邪,分明是神佛附体啊。看来这事靠谱,保佑嫂子平安无事。”

    “阿冲,救我!”终于,张冲再次听到了黄蝶儿了声音,这次的声音更加微弱,仿佛蝶儿已经用尽了最后的力气,张冲还没有来得及判断声音的来源,声音便消失了,如雁渡寒潭一般,再也找不到一丝痕迹。

    “完了。”张冲两腿一软,跌坐在地上,满脸绝望地道:“找不到了,没动静了。”小金在一边看了,急忙劝道:“大哥,先别着急,咱们一点点的找,总能找到的。”

    张冲长叹了一口气,道:“你说得倒容易,大海捞针一般,上哪儿找去?”狗子突然叫起来,道:“我有办法了。”大家听了,急忙问道:“什么办法?快点说来。”狗子笑了笑,道:“咱们扔鞋吧,鞋头朝哪,咱就往哪个方向找?”

    张冲听了,气得笑了起来,道:“我把你个狗才,你能不能再不靠谱一点?”狗子道:“反正也没有别的办法了,试试又如何?唉唉唉,我说大哥,你这是做什么?”狗子正说着,突然看见张冲弯下腰去,脱下鞋子,朝天上扔了出去。

第八十七章 重逢

    张冲的鞋子飞上了半天,翻转着落了下来,众人急忙围了上去,定睛一看,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鞋子古怪得很,鞋尖笔直地指向天空。

    “奶奶的,真是邪了门了,难道要我们到天上去找?”狗子挠着脑袋念叨着。“天上?”听了狗子的话,张冲脑海之中,突然灵光一闪,大叫道:“拿火把来。”

    大河急忙把火把递给张冲,张冲使劲举高火把,抬头看去,在一棵松树的树杈上出现了一个黑影,树杈离地面太高,影影绰绰地看不太清楚,但依稀可以看出是个人形来。

    “神了,天神显灵了!”狗子眼神好,立即看出那个人影应该就是黄蝶儿,情不自禁的跪在地上,咚咚地磕起响头来,嘴里还不住地喊着:“感谢天神,感谢天神!”

    这会张冲可顾不上谢天谢地,反手摸出飞抓,一抖手腕将索儿扔到树杈上,连结实不结实都来不及试一下,便手脚并用地往上爬去。张冲心急,没用几步,便已经到了那团黑影的旁边,仔细一看,果然是个人。那个人穿着一身黑色的夜行衣,带着面罩,好象受了伤,趴在树枝上,一动不动。张冲伸手轻轻碰了碰那人的肩头,等了一会见没有反应,便凑上前去,扳过那人的肩膀,将面罩扯下来,掏出火折子吹着了,借着亮光看过去,不是黄蝶儿又是哪个?只见她面如金纸,嘴唇乌紫,双眼紧闭。张冲伏在黄蝶儿的耳边,轻轻唤了两声,又拍了拍她的脸颊,但黄蝶儿一点反应也没有,想她应该已经是昏迷了,心中一沉,急忙将手指伸到她的鼻子下面,只觉鼻息微弱,好在还比较均匀,这才稍稍放下一点心来。抬起手,将手中燃着的火折子向下晃了几晃,示意他要下去,让下面的人准备接应。

    众人见了张冲的信号,知应该是找到了,忍不住欢呼起来。张冲要把黄蝶儿抱起来,可拉了一把,却没有拉动,上下看了看,原来黄蝶儿将自己绑在了树枝上,应该是她还清醒的时候,怕自己伤重不支掉下树来才这要做的。张冲鼻子一酸,眼泪便掉了下来,也顾不上擦,急忙将绳子解开,然后又把黄蝶儿和自己绑在一起,沿着索儿滑到地上。

    不等张冲平稳着陆,大伙便围了上帮着先把两人身上的绳子解开,大河急忙将张冲背包里的毡布取出来,在地上铺好了,张冲这才将黄蝶儿先放在地上,换了个手,又抱了起来。

    张冲抬起头,看到四周密匝匝得全是松树,不禁焦急地问狗子道:“老二,能找着回官道的路吗?”狗子四下里观望了一番,点了点头道:“没有问题,大家跟着我走。”说完,抬起腿便飞跑进来。

    众人一路狂奔,心中只念着,快些,再快些。虽然都是着急,但此时大家的心情与刚才想比已经截然不同了,刚才大家这所以能跟着张冲进林子找人,最根本的原因还是出于对张冲一惯的信任与尊重,毕竟张冲拿不出黄蝶儿就在林子里的事实依据,大家的心里甚至有一种莫名其妙的荒唐感。但现在不同了,黄蝶儿就在他们的面前,而且受了重伤。包括张冲在内,黄蝶儿是他们五个人认识到自己是个男人后,第一个真心关爱他们的女孩子,看着黄蝶儿昏迷不醒的样子,他们恨不得自己去替她再受这个罪,哪怕是替她去死,他们也毫不犹豫。

    狗子和大河见张冲跑得辛苦,几次跑到他身边想替一替他,但每次张冲都是态度坚决地拒绝。他不敢放开黄蝶儿,他害怕,怕自己一放手,黄蝶儿可能就会永远得离开他。只有把黄蝶儿抱在怀里,他才觉得踏实,他甚至固执地认为,只要自己抱着黄蝶儿,就没有谁能够把她抢走,即使是阎王老子也抢不走。

    马车车厢外面挂着的那盏气死风灯帮了大忙,给了已经差不多跑脱了力的他们最后冲刺的力量。回到马车旁边,大家帮着张冲把黄蝶儿抬到车厢里安顿下,毛豆便道:“小金,你留下,听老大安排,狗子大河,你们两个快去路边折松枝多做几个火把。”他自己则跑前跑后地将马车又仔仔细细地检查了一遍,等他检查完了,狗子和大河抱着一捆松枝也回来了,毛豆便问狗子道:“狗子哥,前面的路怎么样,有没有深沟陡崖急坡之类的险地。”狗子摇了摇头道:“这儿是万林峪的山底下,哪来的悬崖深沟,放心跑吧,都是平路,只是路边差了点,和白天走的那段路真的没法比。”毛豆道:“那倒没什么,你们两个都坐前面来。狗子哥你再做几个火把,大河你把车前面能插火把的地方全都插上,只要够亮,让咱这匹马能看清楚路,就没有问题了。还有就是过会我会撒开了跑,如果马真的惊了,咱们哥仨就是把命搭上也得把马拦上,不能让大哥和大嫂出一点问题,你们明白吗?”“快走吧。”狗子是真不及了,道:“火都上房了,我的哥,这样的事不用嘱咐。”毛豆又回过头去,朝着车厢里头喊道:“大哥,准备好了吗?”

    张冲的这辆马车没有减震装置,车轱辘又是木制的,好人都能给颠散架了,黄蝶儿身上带着伤,如何能经得起。张冲想了半天,最后只能将黄蝶儿抱起来,虽然他知道这样做的效果并没有多大,但目前他能做的也只有这点了。刚刚坐好,就听毛豆在外面高声询问,立即答道:“好了,走,要快些!”

    毛豆听了,吼了一声,道:“大家做好了!”然后高高扬起鞭子,猛得抽了马一鞭子,马儿吃疼不住,一声嘶叫,这时,大河已经将火把插好,自己手里又举了一个,四下里明亮起来,马儿也放开胆子,撒开四蹄,飞奔起来。

    刚才张冲他们所有的心思都用在防备李大头的偷袭上了,前怕虎后怕狼,走一步停三停,速度自然就慢。但现在的形势,已经将忠君营的脾气激出来了,别说前面有伏兵了,便是刀上火海,他们也敢赶过去,而且眼睛都不带眨的。真的不顾一切的跑起来,十几二十里的山路就不算路了,转眼的功夫便到了。过了刻着“宝山镇”三个大字的石牌坊,毛豆急忙拉了拉缰绳,让马速慢下来,毕竟是要进镇子了,再这么快的速度,万一撞上人或者卡在哪条巷子里可就耽误大事了。

    可能是受惯性的影响,马车慢了,狗子的心却慢不下来,没走几步便跳下车来,道:“还他娘的不如跑快呢。”说着,又夺过毛豆手里的缰绳道:“你也别赶了,还是我牵着它跑吧。”接着便拽着马往前跑,毛豆和大河见此情景,也只能从车上跳下来,跟在一边跑了起来。

    宝山镇比神集镇还要小些,拢共没有多大点地方,跑了没几步便到了镇子的中心,狗子拉着车往左拐到一条南北的大街上,没走多远,便可以看到万林客栈的招牌了。到了客栈门前,狗子一扔缰绳,快步跑到门口,擂起拳头,照着门板乒乒乓乓一通乱砸。

    这时,天虽然已经黑透了,但还不能算是太晚。客栈已经打烊,上好了门板,但里面的人应该还没有休息,透过门板,隐约可以看到里面亮着灯。果然狗子一砸门,就听见里边有人高声道:“别砸了,来了来了。”话音未落,一扇门板便开了,里面探出一个头来,看样子象上客栈里的伙计,那人上下打量了一下狗子,突然笑道:“这不是狗子兄弟吗?我说谁这么大的劲,把我家的门都要拆了,怎么了这着急忙慌得,火上房了?”狗子也认出那个伙计来,来不及和他多说,便急道:“原来是老吴大哥,康神仙在家吗?”老吴点了点头,笑道:“算你小子来得巧,今儿正好在家。”

    来回说了这一句,狗子便挤进门去,到了前厅里,听老吴说康神仙在家,心中大喜,道:“你快去请康神仙出来,我家大嫂得了急病,若再耽误只怕就不行了。”

    老吴不但没动,反而大笑起来,道:“你这狗才,这长时间不见,竟然也学得没实话了,还你大嫂病了,我对你说,你家大嫂今天上午还来店里,拿了一只山鸡换了三斤咸盐,身子好得很呢,转眼的功夫就病了,我等着,你家大嫂子可说了,过几天还过来,到时,我定和她说你咒她,可她不撕烂你的嘴。”

    狗子听了急忙分辩道:“我说的那个大嫂,不是那个大嫂,是那个大嫂。”狗子跟说绕口令一样,不但没说清楚,反而把老吴难绕得更糊涂了。这时,张冲已经抱着黄蝶儿下了车,走了进来,对老吴道:“这位老哥,有劳请一下康神仙的大驾,我内人突然染了重病,求老神仙救命。”

第八十八章 急救

    担心山风太贼,张冲将黄蝶儿用棉布单裹得严严实实的,脸也用一块轻纱布遮了起来。老吴见张冲一脸的焦灼,知定是病情紧急,康神仙交待过,只要是急症,无论是谁,无论什么时候,都要第一时间报告他,人命关天,老吴不敢多言,赶紧点了点头,道:“客官请稍候片刻,小的这就去请我家先生。”说完,便向后面跑去。

    老吴进去没一会,便又跑了回来,道:“我家先生一会就到,请各位先随我来。”张冲道了谢,跟着老吴走了进去。

    出了前厅的门,后面是一个不小的四合院。这个院子里全是客房,老吴引着张冲等人,从院子中间穿过去,出了一个小月亮门,眼前是一条狭窄的巷子,顺着巷子走到底,左手边又有两个小月亮门,里面的那个,通向康神仙的内宅。

    他们进的外面的那个,进了门,沿着石子铺成的小路走了几步,又是一个小门。到了门口,老吴喊了一句,便有一个老苍头从门房里走出来,看见张冲抱着一个人,知道是来瞧病的,也不多言,转身回房,挑了盏灯笼出来,带着众人往里走去。

    张冲进得院来,打量了一个,这个院子不大,但收拾得挺雅致。迎面是三间小小的正房,西边有两间厢房,院子中间修着座一人来高的小假山,假山修在水池里,水池中错落着几个浮萍模样的石板,权作小径。池里栽着几株荷花,花季已过,有几枝荷花已经掉了几片花瓣,显得有些萧瑟。东边没有房子,只有一道低矮起伏的粉墙,正中间有个宝葫芦模样的小门,门是闭着的,应从外面上的锁,看样子,是与康神仙的住处通着的。小门靠窗的一边栽了几竿竹子,另外一边的墙上开个一个小窗,嵌着镂空的墙砖,雕的富贵牡丹的图样,墙下是一块小小的花圃,里面种着一些张冲不认识的花花草草,应该是各种的药草。

    老苍头将正房的房门打开,点亮灯烛,便把一众人请到屋里。这里是康神仙行医施药的地方,三间正房连在一起,正中间挂着一张扁鹊行医图,两边配着一幅“望闻知膏肓,问切断生死”的隶书对联,下面是一张八仙桌,桌子摆着一对半大的花瓶,上面画的是神农尝百草的故事,桌子两侧各放了一把太师椅。

    靠东边摆着一个大屏风,靠着屏风的外面摆了几张高背带扶手的椅子和矮几,应该是供病人亲属暂时休息等待用的。屏风里面是一个相对独立的空间,中间贴窗横放着一张桌案,桌面上摆放着文房四宝。靠东墙有一排书架,整整齐齐地码放着各种医药书籍。贴着北墙是一组存放药材的橱子,橱子的每个抽屉被隔板分成三个独立的小格子,抽屉外面贴着白宣纸的标签,上面写着各种药材的名字。

    房间的西侧则挂着一道布帘,里面东西放着一张木板床,床头靠着西墙,两边留出了行走的空间,靠北墙也放着一个橱子,放着针砭之类的医疗器械。

    张冲刚把黄蝶儿放到床上,康神仙便走了进来,看了大家一眼,低声问道:“谁是病人的家属?”张冲急忙上前一步,边行礼边道:“我是!”康神仙点了点头,道:“好,你留下,其他人都出去等着。”

    等大家都出去了,那个老苍头把布帘拉好,这才退了出去,顺手将门带上。等屋子里便剩下了张冲和康神仙两个人时,康神仙已经给黄蝶儿把完了脉,试了试脖颈,又翻开她的眼皮看了一眼,回过头来看着张冲,叹了口气,道:“这位公子,令阃已经去了。”

    “不是吧?”张冲突然笑起来,道:“你一定是和我开玩笑的,她还活着的对不对?”说着说着,眼泪就掉下来了,声音也变了,喃喃地道:“她活着,我知道的,她没事的。”

    康神仙行医多年,见惯了生离死别,只能叹息着劝张冲道:“公子还请节哀!人终有一死,天道就是如此。你还是快些安排令夫人的后事吧,让她好好地走,也不枉与你有缘一场。”

    “不对,你胡说八道,她没死。”张冲象疯了一样,跳过去抓住康神仙的胳膊,吼道:“你个老匹夫,敢咒她,我弄死你。”

    外面的人全站在门口,张冲在里面一叫,外面的人听得真真的,大家知道事情不好,急忙推门闯了进来。老吴见张冲扯着康神仙就要动粗,急忙上前,掰开张冲的手,横在两人中间,展臂将康神仙护在身后,怒道:“你是哪来的狂徒,竟敢对我家先生无礼,真是吃了豹子胆了!你也不打听打听,我家先生是何等人物,便是州府里的官儿老爷,镇上的乡绅财东,山上的头领当家,见了我家先生都得以礼相待,岂能容得你撒野?”

    狗子他们也急忙上前,将张冲抱住,拖到一边,哭劝道:“大哥,冷静些,有什么话好好说。”现在张冲哪里还能冷静地下来,几个人楞是没有拦住他,眼见他挣脱开去,跑到黄蝶儿的身边。

    “你没事的。”张冲嘴里不停地说着这一句话,他真的接受不了这个结果,一路上他一直都抱着黄蝶儿的,他能听到她的呼吸,能感受到她的心跳,刚刚放下,人就走了,他真的不相信。张冲伸出手去试探黄蝶儿的鼻息,果然已经是气息全无,这时张冲才完全乱了方寸,胡乱地说道:“你睡着了吗?我知道你累了,你一定是睡着了,对不对?”说着,又伏在黄蝶儿的胸口,但却再也听不到她的心跳了。

    “你救救她,我求你救救她。”张冲一下子跪在康神仙的面前,哭道:“你不是神仙吗,你一定能救她的对不对?我求你,我求求你。”张冲一边说,一边使劲地给康神仙磕着头。

    康神仙叹息道:“我哪里是什么神仙,就是个乡野的老郎中。俗话说得好,药医不死病,人已经走了,哪里还能追得回来?生死全是命,半点不由人,公子还是节哀顺便吧。”又急忙招呼狗子等人道:“你们几个快点把你家公子扶起来。”

    众人听了急忙上前,正要将张冲拉起来,却见张冲慢慢站起身来,朝着围过来的弟兄们狂吼道:“都滚一边去。”大家吓了一跳,不由得停住了脚,楞楞地看着张冲失神地回到黄蝶儿胸前。

    张冲看着眼前的黄蝶儿,脑子里一幕一幕全是与黄蝶儿在一起的情景,他仿佛又看到了她站在桃树下面盈盈地对着自己笑,仿佛又看到她挥动着宝剑的曼妙舞姿。“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张冲不知怎的突然想起来老韩头对自己的说的话,“我们在一起,会害了你,也会害了我。你还没有害我,怎么可以走,你不能走。”

    张冲自顾处地说一会,哭一会,停一会。大家站在一边却束手无策,只能陪着默默地掉眼泪。康神仙知道现在最好的办法,就是让张冲一个人静静地待着,便悄悄摆了摆手,示意老吴他们出去。等老吴和那个苍头走出去,康神仙又朝狗子他们施了个眼色,指了指外面,意思让狗子他们也跟着自己一起出去。

    张冲闹了这一会,心力交疲,也就慢慢平静下来,跪在地上,静静在伏在黄蝶儿的胸前。“咚!”张冲突然听到黄蝶儿的心跳了一下,虽然非常微弱,但张冲听来不啻于晴天霹雳,振聋发聩。他几乎是本能得跳起来,迅速地将包裹着黄蝶儿的布单扯下来丢在一边,又飞快地解开她夜行衣的衣带,然后又调整了一下她仰卧的姿势,将她的身体放平,伸手把头下面的枕头扯出来,垫到她小腿的位置。最后跑到黄蝶儿的头边,托起黄蝶儿有头,深吸了一口气,对着黄蝶儿的口贴了下去。

    众人看了大吃一惊,狗子小声惊叫道:“亲娘哎,了不得了,老大这是魔怔了。”说着,就要跳过去拉开张冲。

    康神仙的眼睛始终没有离开张冲,张冲一动,他就注意到了。行医这么多年,什么丧心病狂的事情他都见过,但象张冲这样做出如此出格行为的,他也是头一次见到。康神仙的第一反应其实和狗子他们差不多,但当狗子说张冲魔怔了,他的心中却突然一顿,仔细地看了看张冲,只见他神色坚定,目光清澈,绝对不是魔怔的表现,立即就断定张冲之所以这么做,肯定有他的道理,急忙拉住狗子,道:“先别过去,看看再说。”

    狗子恨不能抽这老东西一巴掌,这么污的画面还要看看,真没想到这老禽兽口味这么重。正要动怒,抬头却见康神仙面色凝重,眼神炯炯,正气凛凛,不由地心一虚,将到口的话硬咽了下去。

    张冲朝着黄蝶儿的口中一连吹了几口气,又快速地将左手放在黄蝶儿的胸前,右手压在左手上,快速按压了百余下。接着又继续向黄蝶儿口中吹气,如此往复了不到一顿饭的功夫,只听黄蝶儿嘤咛一声,喷出一口黑血,慢慢睁开了眼睛。

第八十九章 苏醒

    “额滴神,这么神奇呢!”狗子傻眼了,大家都和他差不多,根本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一个被康神仙宣布死刑的人,竟然被张冲无耻地用如此龌龊的手段给抢了回来。难道阎王老子也是不怕不要命的,只怕不要脸的?

    康神仙内心的震惊比在场的所有人都要强烈。虽然开了多年的客栈,但他在心中自己仍然还是一个郎中,见到如此的医术,又怎么能不动心呢?“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阳气续命吗?”康神仙满心疑惑地重新审视着张冲,他有些看不透眼前的这个年轻人了,心中暗问:“这究竟是医术,还是妖法?”

    康神仙站在那里都没有动,他一直以为,接下来张冲还会有所行动,结果却让他非常失望,张冲只是呆呆站着了一会,就跑到他面前,扑通跪下,哀求道:“老神仙,现在你可以救她了吗?”

    黄蝶儿重新醒了过来,往下的治疗康神仙自然就一点问题都没有了。康神仙喊了一句,“其他的人都到外面等着。”便跑到放器械的橱柜前,取下装银针的袋子,回到黄蝶儿的身边,对张冲道:“你去把布帘放下,站在一边。”

    康神仙的手法的确高明,手拈银针上下翻飞,只看得张冲眼花缭乱,眨眼的功夫,十几根粗细不等长短不一的银针就插到了黄蝶儿的头颈之上,康神仙直起身子,长舒了一口气,又来到橱边,从一个瓷瓶里倒出一粒丸药,交给张冲,道:“用温水化开,给她服下,应该就没有大碍了。”说完又冲着门外招呼了一声,那个老苍头在外面应了一声,转身去拿水了。

    不一会,见老苍头拎着一个茶壶过来,众人便跟在他的身后,一起涌进屋里。康神仙皱着眉头,闷声道:“你们都进来做什么,不知道病人需要安静吗?”毛豆急忙上前一步,小声问道:“老神仙莫怪,我们只看一眼便出去,请问我家大嫂现在怎么样了?”康神仙有些不耐烦地道:“已经没事了,你们快些出去吧。”众人得了话,这才满心欢喜地走了出去。

    张冲将药给黄蝶儿喂下,见她始终闭着眼睛,心中便又担心起来,轻轻地问康神仙:“她怎么一直都不睁眼?”

    “睁眼?”康神仙冷笑道:“这么重的伤,能醒一次就很不错了。”

    “那她什么时候能醒过来?”

    “如果不出意外,明天过午,应该就能醒。现在看来,令夫人已经基本上没什么问题了,你也不必太担心。先这样吧,今天夜里,你便在这儿守着,若有什么事情,随时喊我。”康神仙接着又叮嘱了张冲几句,交待了些注意的事情,这才出门离开。

    张冲将康神仙送到门口,见大家都守在那儿,便道:“你们在这儿也没有用处,还是各自回去休息吧。”大家自然不肯,最后还是康神仙开了口,才把大伙赶走,只留下了大河一个在门外伺候着。

    整整一夜,张冲都没有合眼,握着黄蝶儿的手,坐在她的身边,他真的没有觉得多么累。天刚刚亮,康神仙又过来了一次,看看了黄蝶儿,笑道:“一切都很好,你不用担心。”

    果然如康神仙所料,刚刚过了正午,黄蝶儿便真的醒了,睁开眼,看着眼前的张冲,悠悠地道:“阿冲,是你吗?我们这是在天上,还是在地狱里。”张冲乐得说不出话来,只是紧紧地攥住黄蝶儿的手,傻傻地笑。

    这时狗子正好端着饭送进来,一见黄蝶儿睁眼说话,忍不住喊了起来,“亲娘哎,你可算是醒了。咱这是在天上呢。咱们都是好人,哪能下地狱?你等着,我出去抓几只仙女过来陪你玩,好不好?”

    “你大爷!”所有的气氛都让这个二货给破坏了,张冲真的气疯了,飞起一脚踢在狗子的屁股上,道:“这边刚刚醒,你大呼小叫什么,还他娘的抓几只仙女,你们家仙女论只啊?”

    黄蝶儿也清醒过来,听狗子说笑,待要起身,头才动了一下,便觉得浑身疼痛难当,不由地唉哟叫了一声,张冲见黄蝶儿整个脸都扭曲变形了,心疼起来,急忙上前,轻声道:“你受了伤,千万不要乱动。”又回过头去,恶狠狠地对狗子道:“有多远滚多远,净知道添乱。”狗子也知道惹了祸,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道:“嫂子,你躺好了,我这就去叫康神仙。”说完,扭头便往外跑,刚到门边却又折了回来。张冲怒道:“你又做什么?”“忘了把饭给你放下了,现在嫂子也醒了,你好歹吃一口吧。”狗子说着,扭头便跑了出去。

    “你怎么在这儿,你们是怎么找到我的?”黄蝶儿有许多的问题想问张冲,当然张冲也有许多的问题想问黄蝶儿,只是担心她的身休,便轻轻地抚着黄蝶儿的手,道:“不要问那么多,这此事情等你好起来,我们慢慢地说,现在我要你好好躺着。”黄蝶儿笑了笑,算是答应他了。

    张冲看着黄蝶儿,问道:“你要不要喝点水,肚子饿不饿,想吃什么告诉我,我让他们去准备。”黄蝶儿微笑着说:“我现在只觉得乏得很,没有胃口,什么都不想吃,只是有点口渴,你去给我拿点水来吧。”

    张冲应了一声,刚刚站起来身来,却见康神仙快步走了进来,张冲急忙上前施了一礼,道:“老神仙,她已经醒了。”康神仙点了点头,道:“我刚才听狗子说了,特意过来看看。”张冲听了,急忙闪身,将康神仙请到黄蝶儿的面前。

    康神仙给黄蝶儿把了脉,又看了看她的脸色,笑道:“公子,恭喜你了,令夫人已经没有事了,现在最重要的是要静养,过上些时日,就能全愈了。”张冲听康神仙这么说,心中欢喜,再次行礼道:“全仗老神仙搭救,如此大恩,真不知道如何报答才好。”康神仙笑着摆了摆手道:“公子言重了,治病救人,那是老朽的本分,公子何必如此客气。”张冲又问:“老神仙,刚才她只说口渴,不知道能不能喝水?”康神仙点了点头,道:“水是可以喝的,但不能太热,也不能太冷,须是温水才可。”

    张冲便到外面的桌上,倒了杯水,先自己试试凉热,觉得有些儿烫,便拿嘴吹凉了,这才端过来,小心翼翼地喂黄蝶儿喝了两口。康神仙站在一边看了,便叫住张冲,道:“这么多就可以了,第一次不能太多,只要润润喉咙便可。若是再渴,一次也只能喝这么多。还有,你一定要记住,今天不能吃东西,要到明日,过了辰时以后,才可以进食,也不能吃别的,只能喝点稀粥,你提前自己去灶下理会就行了。”

    张冲连连点头道:“我记下了,多谢老神仙教导。”康神仙又笑道:“还有一句,我说起来倒有些为老不尊,但为了令夫人的身体,我还要多一句嘴。我看你们两口子伉俪情深,如今令夫人躲过如此大难,肯定有不少的体已话儿要说,但令夫人的身体现在还很虚弱,最好是让她多睡觉多休息,你们年纪轻轻的,来日方长,那些话儿留着日后说也不迟。”

    黄蝶儿听康神仙左一句伉俪,右一句令夫人的,只觉得耳根发热,脸上发烧,害羞地轻声道:“你还是出去休息一下吧,我也累了,想睡一会。”张冲也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道:“我在这儿守着,等你睡着了,我再出去。”康神仙在一边倒有些站不住了,笑道:“如此看来,倒是我该先出去了。公子,一会等夫人睡了,可否过来与我说会话?”张冲急忙应答,“老神仙招唤,敢不从命?我随后便去。”

    康神仙又道:“一会门房自会引你过去,我就先行告辞了。”说完便站起身出了门。

    见康神仙出去,黄蝶儿故作恼道:“你对那先生说了些什么,他怎么说我是你的夫人?”张冲笑道:“难道不是吗?”黄蝶儿嗔道:“这话也能随便说,传扬出去怎么见人?”张冲拉着黄蝶儿的手道:“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我就是要你做我的夫人怎么了?等你好了,我就去找你哥哥提亲。经了这事,我倒突然想明白了,什么都不重要,只有你才是最重要的。你知道吗,你昏迷的时候,我是多么的担心,我现在才算知道离了你,我真的活不下去。若你有什么不测,我定会陪着你一起去死。”黄蝶儿听张冲这么说,竟然忘了自己身上带着伤,急得要起身去捂他的嘴,一挣扎,立即感到一阵巨痛,又怕张冲担心,只咬着牙,豆大的汗珠却从额头上流了下来。

    张冲吓了一跳,急忙扶住黄蝶儿的肩头,惊叫道:“这是怎么了,好好的动什么?”黄蝶儿眼圈一红,委屈道:“还是你招我,说什么死啊,活啊的。”张冲急道:“我错了,是我错了,你莫要再动了。”黄蝶儿道:“从今往后,再也不许你说这些话,我们都要好好的活着,好好的在一起,过快活的日子。”

第九十章 异术

    只这一会,黄蝶儿便撑不住了,说着说着不知不觉竟昏昏沉沉地睡着了。张冲见了,轻轻为她掖了掖被角,又看了看四周,确定没有什么问题,这才推开门走了出去。

    出得门来,见大河站在门口,张冲笑着问:“你什么时候来的,吃过饭了没有?”大河点点头道:“吃完饭才过来,有一小会了。大哥这是要上哪?”张冲道:“你来得正好,康神仙不知道什么事,要我过去说话,我现在过去看看。你就在这边候着,别一会蝶儿醒了身边没个人招呼。”大河点点头,道:“刚才听狗子说大嫂醒了,大家都高兴地不得了,只是怕影响大嫂休息,没敢过来。”张冲笑道:“康神仙已经看过了,说没有什么事了,只要静养就行了,你要是见了他们也跟他们说一声,让他们不用太担心。”

    康神仙已经跟门房的老苍头交待过了,听到张冲站在院子里和大河说话,那老苍头便迎了过来,两人打了个招呼,老苍头就引着他走到东边的小门前,敲了几下,门便开了,一个小厮站在门口,向张冲行了个礼,问道:“是张公子吗?”张冲点了点头,那小厮笑着对他说:“请跟我来吧,我家先生在书房里。”

    张冲跟着那个小厮走了进去,却是一个花园,种着各种珍奇的花草,不过仍然是药材居多。中间是一个大水塘,与跨院里的小水池有暗渠相通,水塘之上架着一座九曲回桥,桥的正中间修了一个凉亭,上面挂着一块“听荷”的牌匾。张冲边走边四下观瞧,心中惊诧道:“这个康神仙难道真是个乡野的郎中吗?”

    出了花园,便到了康神仙的书房,这也是一个独立的小院子,三间正房,西边还有一间小小的房子,应该是为跟着伺候的下人准备的。院子里空空的,没有栽什么花草,地上铺着青石板,正房的廊下摆着一趟种着绿植的大花盆。到了门前,小厮回头轻声对张冲说:“公子请在这儿稍候,我进去给我家先生通报一声。”

    没过一会,康神仙便亲自迎了出来,张冲见了急忙行礼,康神仙回礼道:“公子不要客气,快快请进。”

    进了门,张冲打量了一下,康神仙的书房布置的有些怪,里面的椅子很多,倒更象个聚会的地方。康神仙见张冲有些诧异,笑道:“我喜欢在这儿和朋友聊天,俗话说,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年轻的时候,我喜欢待在屋子里看书,总以为秀才不出门,便知天下事。年纪越来越大,才知道,天下事岂是窝在斗室之中可以知晓的?”张冲点了点头,道:“老神仙果然见识高明,受教了。”

    康神仙伸了伸手,道:“公子不要站着说话,坐下来,我们慢慢聊。”二人坐定,小厮奉了茶,便退出去了。康神仙先开口道:“公子以前好象没有学过医吧?”张冲笑着摇了摇头,道:“没有学过。”

    “我看也不太象。有些话,有些唐突,但还是忍不住想问一问你,若你觉得不便,或者不愿意回答,那我也不勉强,只当我没问。”

    “老神仙言重了,救命之恩,无以为报,在下定当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既然公子如此爽快,我就厚着这张老脸问了,公子对令夫人施救的,可是传说中的阳气续命?”

    “什么叫阳气续命?”张冲有些摸不着头脑,楞楞地问了一句。康神仙看张冲的神情不象是故意装出来的,便解释道:“就是你往令夫人口中度阳气,令她死而复生的技法?”

    “这个叫阳气续命吗?”张冲笑了笑,他是第一次听说这个名字。康先生笑道:“应该就是你用的这个,我以前在一本佚名的笔记中看到过此类的记载,但具体的方法没有提,只说是神医扁鹊所创。不知公子从何处习得,能否告知一二?”

    这个张冲可真没法告知,直接告诉康神仙,自己是在公司组织的防灾逃生演练时,跟消防队的武警哥哥学的?那他也得信啊。张冲这边一迟疑,康神仙急忙道:“没关系,没关系。”张冲只能随口诌道:“倒不是不能告诉你,只是不太好说清楚,因为我也是机缘巧合,从一个过路的老者那儿学来的。这位老先生姓字名谁,家住何方,从哪儿来,到哪儿去,我一概不知,所以无从说起。”

    康神仙意味深长地叹了口气道:“这位老者,定是位化外的高人!公子真是好福气,能有这样的机缘,好生令人羡慕。”

    “不会吧?”张冲笑了笑道:“这个其实挺简单的,按我想来,人无论是心跳还是呼吸,都是动的,不动了,就说明他没有力气了,那我们从外面帮他一把,也就是了,老神仙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康神仙没有料道张冲如此痛快,竟然毫不藏私,急道:“公子且慢,这样好象不太妥吧?”

    “不妥吗?”张冲有些不太理解地问道:“难道我说的不对?”

    康神仙搞不懂张冲是真二啊,还是有什么其他的目的,便道:“公子遇异人相授,那是你自己个人的造化,正所谓佛度有缘人。这种技法高绝神秘,有夺鬼神之功,岂能轻传于世?”张冲摆手道:“若如此说,在下真不敢苟同。老神仙既说佛法,岂不闻佛家有普渡众生之说。既然老神仙说这技法能救人生死,那异人应当首先传与老神仙之样的人才对。若只传我一人,我又非医家,无非是让我们度此一劫,那岂不是暴殄天物?”

    听张冲如此说,康神仙不由得暗暗称奇,心中忍不住好奇,便道:“既如此,还请公子赐教。”

    张冲急忙摆手道:“在下哪里担得起赐教二字,在老神仙面前说这些,已经是班门弄斧,贻笑大方了。”接着便把自己掌握的人工呼吸以及心肺复苏的要点向康神仙一一说明,康神仙听了,不住地点头称是,几乎要手舞足蹈起来。

    张冲惦记着黄蝶儿,说完之后,便要起身告辞,康神仙知他心中有事,也不强留,只道:“公子若得闲,请常过来。”张冲点头应了,康神仙又命小厮将他送回跨院。张冲匆匆进到房里,见黄蝶儿仍在沉睡,这才放下心来。

    黄蝶儿时睡时醒,张冲自然一刻不敢离开,康神仙过来探视,见张冲熬得苦,有些于心不忍,便开口劝他,可张冲执意如此,康神仙无奈,只好命下人送来一张软榻,置放在黄蝶儿的身边,张冲这才有机会眯上一觉。

    长途奔波,加上紧张焦躁,张冲已经是疲惫不堪了,头一着枕头便睡过了去,一觉睡到了第二天的早上,听到外面有争吵的声音,张冲急忙爬起身来,先看了看黄蝶儿,见她睡得正香甜,这才放下心来,轻手轻脚地向门外走去。

    张冲站在门口,听了几句,也就知道了个大概。原来是昨日引张冲去见康神仙的那个小厮,今天一大早又奉命过来请张冲,但大河怕影响张冲休息,执意不肯让他进屋,于是两个人便吵起来了。张冲吃一惊,暗暗寻思道:“这大清早的,康神仙这么着急地让我过去,难道是发生了什么紧急的事吗?”心中免不了又担心起黄蝶儿来,急忙推开门走了出去。

    小厮见张冲不出来,急忙撇了大河,走到他的面前,躬了躬身子,道:“张公子,我家先生请你务必到书房去一趟,说有要事相商。”张冲不敢耽误,急忙命小厮头前带路,惴惴不安地到了康神仙的书房。

    康神仙似乎有些心神不定,见张冲进来,便安排那个小厮:“去大门口把着,任何人都不要放进来。”小厮应了一声,转身去了。此时,张冲的心中更加紧张起来,急忙问道:“老神仙这么急的叫在下过来,不知有何指教?”

    康神仙没有回答,盯着张冲看了好一会,突然开口问道:“你是翠峰山的人?”张冲没料到他会猛不丁地问这个问题,下意识地摇了摇头。康神仙见张冲回答的干脆,点了点头,道:“和你一起的那个姑娘是‘辣手文君’。”

    张冲大惊失色,立即警觉起来,如临大敌地看着康神仙。康神仙见张冲的反应这么激烈,叹了口气,道:“果然如此。”说着,伸手指了指椅子,示意张冲坐下,道:“还是坐下聊吧。”

    二人坐好,康神仙又道:“你们的行踪已经暴露了。从昨天开始,至少有三波李大头的人过来打探消息,就在刚才,李大头寨子里那个叫笑屠夫的二当家直接跑到我这里来了,旁敲侧击地说了些怪话,应该是奔着你们的。”

    李大头和黄蝶儿以及翠峰山的过节,张冲还算是清楚,黄蝶儿虽然还没有机会告诉他究竟发生了什么,但在这遇到受重伤的黄蝶儿,张冲也已经基本上这是怎么一回事。他们之间的矛盾是绝对不可调和的,所以张冲笑了笑道:“老神仙不是说过了吗,生死全依命,半点不由人吗?既然如此,就顺其自然吧。”
本节结束
阅读提示:
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net/r23020/ 第一时间欣赏我是匪兵甲最新章节! 作者:枝叶采采所写的《我是匪兵甲》为转载作品,我是匪兵甲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①书友如发现我是匪兵甲内容有与法律抵触之处,请向本站举报,我们将马上处理。
②本小说我是匪兵甲仅代表作者个人的观点,与UU小说的立场无关。
③如果您对我是匪兵甲作品内容、版权等方面有质疑,或对本站有意见建议请发短信给管理员,感谢您的合作与支持!

我是匪兵甲介绍:
职场小白领张冲,饮酒过量,却穿越到了一个完全陌生的时代,化身成为一名山寨中的小喽罗,从此开始了小土匪的幸福生活。我是匪兵甲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我是匪兵甲,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我是匪兵甲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