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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匪兵甲全文阅读

作者:枝叶采采     我是匪兵甲txt下载     我是匪兵甲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六十一章 请借脑袋一用

    张冲笑着将连弩递给裁判,又从背包里摸出两个箭匣一并扔给他,道:“你慢慢玩,我们要开工了。”拿出竹哨吹了几声,大家听了集合的哨声响起,便从各自埋伏的位置走出来,一起向山猫那边走过去。

    裁判第一次玩这种连弩,还有点摸不着门,反来复去看了半天,无意中竟然碰了一下扳机,已经被推到箭槽里的箭便飞了出去,正戳在山猫的胳膊上,疼得他“哎哟”叫了一声,这才回过神来。抬起头,看到张冲他们已经将自己团团围住了。

    山猫知道现在如果动起手,结果只有两个,一个是被打残,另一个是被打死,所以强笑着对张冲说:“张三,这次算你赢了。”“不不不,”张冲谦虚地笑道:“你不是还没有阵亡吗?还是有胜利的希望的。”

    山猫看张冲没有收手的意思,知道这帮家伙是铁了心要折磨自己了,急忙大声喊道:“裁判,我投降!”山猫这一嗓子,不仅大出了张冲几个人的意料,连裁判们也惊呆了,演习中没有规定投降的处理办法,便犯了难,几个裁判商量了半天,也没拿出个主意来,攻方的主裁判只好道:“现在先暂停吧,我去上边找三当家的请示一下再说。”

    赵戎这一觉睡得很踏实,直到号炮的响声,才把他惊醒。等他收拾好,到了观礼台还没坐稳,就看到攻方主裁判气喘吁吁地跑上来,对黑虎一抱拳道:“白虎营主官请求投降,如何处置,请总教头示下。”没耳虎刚刚端起杯子,一口茶含在嘴里,还没来得及咽下去,一下子便喷了出来。

    张冲他们进攻得太快,观礼台上所有的人都还来得及注意,下面的战斗其实已经结束了。听了那裁判的话,没耳虎便问:“什么情况,怎么连投降都搞出来了?”

    裁判把刚才的事情讲了一遍,没耳虎疑惑不解地问道:“一顿乱箭射过去,肯定都死球了,还投的屁降,直接判胜负不就行了。”裁判急忙道:“回大当家的话,白虎营并没有全体阵亡,队长山猫还活着。”不知道没耳虎听明白没有,反正赵戎是明白了,心道:“张冲这个兔崽子这是要公报私仇呢,这小子果然是藏了私,上次的响箭,肯定就是这弩射出去的。”正要开口,让裁判回去训斥张冲几句,却听没耳虎怒道:“他娘的,活着还不上去拼命,竟然有脸投降,真是丢尽了咱鸡头山的脸,你回去对张三说,不要接受投降,只管往死里打。”

    张冲得了令,一脸坏笑道:“大当家的都发话了,哥几个就别楞着了,一块上吧。”山猫听了裁判的传令,当时就慌了,眼见张冲等人列着架子要往上冲,急忙伸出胳膊,指着上面的白点道:“我现在是伤号,你们不可以打我。”守方的那个裁判惟恐天下不乱,立即在一边道:“你那个点子是我射上去的,这个不算,你现在仍然是具有完全战斗能力的。”

    五打一,就不能叫演习了,而是实打实地欺负人。除了大河以外,其他几个人都与山猫有过节,这么好的机会,再不有仇报仇,有怨抱怨,就真成傻子了。

    山猫转头就要往屋里跑,准备躲进屋子里,谁料大河早有防备,提前将门封住了。山猫知硬闯不过,便要往外跑,他想到了寨子里,总有回旋的余地,可狗子却早就等在那儿。没有办法,山猫只能和大家在院子绕起圈子来。怎奈院子太小,张冲这边的人又太多,跑了几圈,便被狗子跳起来扑倒在地上。山猫急忙叫道:“我已经倒了,我阵亡了!”

    旁边的裁判伸头看了看,道:“你有病啊,你见几个摔个跟头就摔死的。起来,继续。”山猫倒是想起来,可是已经起不来了,大河和张冲扭着山猫的胳膊,把他按在地上。小金看了,便从院子里找来一根木棒,只照着山猫的屁股狠狠地打了起来。

    几个裁判都看着连弩新鲜,便问张冲他们要了,站在一边玩了起来。其中一个见小金打得急,怕打到要害,他们在这边可还没玩够呢,若山猫够上了阵亡的条件,他们可就得回去交令了,便急忙劝道:“别那么急,有的是时间。”小金也打累了,笑着停了手,道:“那我先歇一会,毛豆你过来接着打,别打死了,裁判大哥都说了,时间有的是。”

    “明白。”毛豆接过棒子,轻快地答应着。比起小金来,毛豆对打人更在行。他以前做斥侯时,抓舌头是经常的事,所以骁骑卫的斥侯营里也是有专门的审训训练科目的。毛豆专捡痛的地方下手,没几下,山猫就受不了,鬼哭狼嚎地求饶。五个人轮换着打了一遍,直到觉得兴趣索然了,这才照着山猫的要害比划了一下,裁判只能很不情愿的吹响了阵亡的哨子。

    “大哥,我现在不是佩服你,而是崇拜你呢!”狗子双手捧心,风情万种的对着张冲媚笑道。“死去,这么恶心。”张冲笑骂道。这一轮抽鉴他们竟然是轮空,稳进前三了,这次演习忠君营真是如有天助。

    “瞎猫碰上死耗子了。”老韩头特意准备了庆功酒,把小哥几个叫到一起。现在的五支队伍,除了他们,另外的是捧日营、天武营、宣武营和神机营,无论再遇上谁,都是实打实的死签。张冲等人的心情现在就平静多了,演习对他们来说已经结束了,哥几个陪着老韩头喝了个痛快。

    最后一轮的第一场,是捧日营对战天武营,虽说是亲卫营内部的自相残杀,但两队的人并没有因此而懈怠,上场之后,都是全力以赴,这是一场势均力敌的鏖战,场面异常惨烈,看得张冲等人心惊肉跳,心里直哆嗦,小金的脸都白了,小声对张冲道:“大哥我们还打吗?要不干脆弃权得了,这帮家伙太暴力了。”张冲勉强笑了笑,给他打气道:“不要担心,到时候我们再想办法应对,不跟他们硬碰硬的话,也吃不了多大的亏。你看看老二多淡定,好好跟着学的点的。”狗子气定神闲得道:“就是,老三,你不用害怕,告诉你个秘密,我昨天去找庞先生算了一卦,先生可说了,这些人未必会是咱们的对手,咱们赢得可能性很大。”“未必,还可能?”张冲实在是无语了,苦笑地看着狗子,心道:“真是二货青年欢乐多啊。”

    神机营比起宣武营来,终究是稍逊一筹,经过一天一夜的战斗,最终败下阵来。“小金,这次能不能干掉宣武营,可就全看你了。”张冲一夜没有没睡,瞪着充满血丝的眼睛望着小金。小金急忙摆了摆手道:“算了吧,这次你就放过我吧。那帮教头的本事和四营的人根本没有可比性,我跑不了多远的。”张冲笑道:“这次不用腿的,我用的是你的脑袋。”“我靠,”小金惊道:“你要玩图穷匕见吗,大哥,这是演习,不用那么夸张吧。”张冲道:“尼妹,你还知道这是演习啊,想的比演戏还精彩,连图穷匕见都出来了。老三,打仗是靠脑子的,我现在需要你的智慧。”

    宣武营的大本营里很热闹,刚刚经过一场的恶战,也该歇歇了。酒没有几坛,毕竟现在演习已经正式开始了,但菜全是硬梆菜,鸡鸭鱼肉,清蒸的、红烧的,满满一大桌子。按照演习要求,这一场,双方仍然分攻方和守方,唯一不同的是,守方只能死守,不能主动出击,反击时也不能超过中线。时间仍然是一天一夜,在规定时间内,只要守方插在屋顶的军旗不被对方夺去,即为胜利,这对宣武营来说的确是一点挑战性都没有,所以他们连岗哨也没有撒出去一下,全坐在屋子里甩开腮膀子喝酒捞肉。

    “谁是队长?”正当教头们吃得热火朝天时,门外突然走进来一个喽兵,趾高气扬地大声问道。大家抬头一看,只见来的是一个中年壮汉,一脸络腮胡子,正神情傲慢地看着众人。教头们看他一身黑甲,一副眼珠子长在头顶上的德行,便知道来的是亲卫队的人。亲卫队的人一般不与山寨里的其他人交往,所以大家跟亲卫队的人都不太熟识,但亲卫营里的确有几个大胡子他们是知道的。

    宣武营的队长不敢怠慢,急忙站起身来,抱了抱拳道:“我便是,请问有何见教。”来人态度生硬地道:“二当家的有令,传宣武营队长速去聚义厅回话。”队长快步走了出来,低声问道:“敢问这位兄弟,二当家的唤小的有什么事?”“这不是你该问得,去了便知道了。”那人说完,也不等队长,便头也不回地走出去。

    “出了什么事?”众教头围了上来,七嘴八舌地问队长。队长想了想道:“谁知道,可能就是演习的事吧,不然还能有什么?没事了,大家继续吃,我去看看再说。”守方的裁判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二当家下了令,又只是过去回话,便不敢多说什么,只道:“你快点去吧。”队长点头答应了,便快步赶了出来,紧紧跟在过来传令的那个人身后,朝聚义厅走去。

第六十二章 赵戎躺枪

    出了门,没走多远,传令那人忽然站住,回头对队长道:“我靴子里进了沙子。”说着扶着路边的树干脱下靴子往外倒,这一停,队长便跟了上来,站在一边等他。那人抬头看了他一眼,皱着眉头道:“你肩膀上落了些什么东西,黄黄的,这样去见二当家的成什么样子。”队长听了,急忙扭头去看,却没见有什么东西,回过头,不知所措地看着那人。那人整理好靴子,直起身来,叹了口气,道:“你站好了,我来帮你吧。”说着走过去,在他肩上轻轻地掸了几下,队长受宠若惊地笑着道:“不好意思,有劳兄弟了。”话还没说完,那人却突然发力,猛得推了他一把。队长一点防备没有,立即被推得倒退了几步,刚刚站定,就觉得脚脖子一紧,低头一看,却见自己的一只脚已经踩进了套索里,立即明白自己是着了人家的道了,口中大叫:“不好。”待要挣扎,却已经来不及了,绳索飞速地提升起来,眨眼间便将他倒吊在了半空中。这时,张冲等人从路边跳了出来,围在他身边大笑起来。

    队长的身手的确不一般,即使是这种情形下,张冲他们冲了几次,都被他拳打脚踢地挡了回去。张冲见状,只能招呼大家去折了些长树枝,远远地用树枝捅他。大家觉得好玩,兴高采烈地一顿乱捅,树枝捅在身上,要不了命,但是又疼又痒的也受不了,可那队长身子被吊着,又奈何不得他们,只气得大声叫骂起来。

    原来,这个传令的人便是大河乔装的。一开始,张冲本来是叫毛豆去偷一身亲卫们的黑甲来的,毛豆急忙道:“这个绝对没有希望,那帮家伙把这身盔甲看得比自己的媳妇都重要,我是没有那么大的本事的。”小金笑道:“这有何难,咱们自己做一身也就是了。”大河摇头道:“小金哥想的太容易了,凭你的手艺,仿制一套黑甲军的盔甲倒不是件难事。但就算时间赶得过来,咱也没有材料啊,再说了,黑甲军的盔甲是特制的,许多材料都是官府管制的禁品,就算有钱也搞不来的。”小金笑道:“咱们穿着是去演戏的,又不是去打仗,用得着一样的材料吗?只用纸浆和木板就可以了,外面再涂上黑漆,保管看上去一模一样。我敢打赌,就算咱们把胆子全借给宣武营的那帮家伙,他们也不敢上前去摸。”

    张冲一挑大拇指,赞道:“你这脑子果然好用,除了盔甲以外,你和老二一起出去看看,让老二挑地方,你再设个机关,这事就算齐了。”

    狗子本来是要去传令的,但张冲却第一个反对,亲卫们都是行伍出身,身上透出来的那种战士的特质不是普通人能装出来的,大河本来就是个生面孔,而且也当兵多年,才是最佳的人选。

    张冲见那个队长让他们折腾地差不多了,摆了摆手,大河便飞快地跑到了宣武营的门口,大声朝里喊道:“不好了,队长让忠君营的人抓走了。”

    宣武营的人听了,大吃一惊,急忙扔下手里的吃食,抄起家伙冲了出去。出了大门口一看,可不是咋的,他们的队长果然被挂在树枝上,身边还围着几个人,正用手里的树枝往队长身上捅呢。他们教头营平日里也是横惯了的,只有他们欺负别人,哪容得别人对他们呲牙,现在亲眼看到他们的队长竟然被人象耍猴一样戏弄,一个个怒从心底起,恶向胆边生,暴叫一声便一齐扑了上去。

    直到他们冲到近前,张冲等人才反应过来,仓皇抵挡了几下,便抱头鼠窜起来。大家急忙把队长放下来,正要替他检查伤势,队长却跳起来,怒道:“都他娘的别管我,抓住那几个小兔崽子,老子今天要活剥了他们的皮。”抬脚便追了上去,其他人当然不甘落后,一块往前跑去。若不是两方裁判堵在中界线上边狂吹哨子,边死命阻拦,他们非追到底把张冲一干人撕成碎片不可。

    队长站在界线边骂了半天,才缓过劲来,看看了自己的人,心里突然一动,急道:“谁留下看家的?”加上队长一共五个人,一巴掌就能数过来,大家互相一看,便清楚了,道:“好象都出来了,家里没留人。”

    “不好,中计了,快回去。”队长终于回过味来,撒腿便往回跑,其他的人这才意识到事情不好,一起调头往回赶。

    赵戎不知道这次张冲又能玩出什么花样来,私底下他也替张冲设计了几个方案,但连他自己都觉得实施起来把握不大,不过有一点他倒可以确定,这一场张冲绝对不会那么容易取胜,索性不再去费那个脑筋,坐在聚义厅里和没耳虎他们有一句没一句地闲聊。

    刚说了没几句话,外面的喽兵就跑进来禀报:“张冲已经夺了宣武营的军旗。”赵戎正要端杯子,手一下子便停住了,黑虎的脸黑成那个样子都能明显地看出来变了色了,没耳虎更是惊得站起来,道:“不可能吧,有没有搞错?”喽兵急忙回道:“绝对没错,现在张冲已经在厅外等着献旗了。”没耳虎将信将疑地道:“宣他进来。”

    张冲接令,双手捧旗走了进来,到了没耳虎跟前,单膝跪地,双手托着宣武营的军旗举过头顶,朗声道:“忠君营队长张冲已夺了宣武营的军旗,特来交令。”

    没耳虎一步迈过去,将军旗拿在手中,看了又看,怎么也不相信这是真的。正在这时,厅外又传来一阵喧闹声,三当家的沉着脸冲外问道:“厅外何人喧哗?”便有喽兵跑进来报道:“宣武营的全体队员称张冲犯规,要求众当家的作主。”没耳虎正要说话,赵戎却提前开了口,冷冷地道:“大呼小叫,成何体统。传两方裁判进来说话。”

    攻守双方的裁判让那帮教头吵得头都大了,听让他们进厅说话,急忙劝宣武营的人道:“各位教头稍安躁,我等这就进去将事情报与众位当家的知道,请大家相信,当家的一定会为大家做主的。”

    守方裁判先把宣武营方面的情况说了一下,道:“我觉得忠君营这次取胜有犯规的嫌疑,宣武营的队长是接了二当家的令到聚义厅议事的,这段时间不应该算作演习,请当家的们取消忠君营的获胜资格,重新来过。”

    赵戎听了一楞,怪道:“我什么时候传宣武营的人过来议事了?”下面的攻方裁判上前一步道:“并不是二当家的下的令,而是张冲安排了人假扮成亲卫队的传令兵,将宣武营队长赚出来的。”

    “胡闹!”赵戎气得一拍桌子,怒道:“宣武营那帮饭桶,长着眼睛是留着出气的,真的假的看不出来吗?”刚才教头们的情绪一直处在失控的状态,攻守双方的裁判都忙着安抚了,根本没有时间沟通,听了攻方裁判的解释,守方裁判也傻眼了,道:“来的那人,穿得是亲卫队的衣服,急切之下,真的分不清楚。”

    “哦?”赵戎也楞了,亲卫队的服装都是他们在黑甲军里的制服,平日里珍爱得如同性命一般,绝对没有借给张冲的可能。他是从哪里得来的,难道是偷的?这样的宝贝都能被偷了去,难道这帮家伙的警觉性已经退步到如此不堪的程度了吗?想到这里,他觉得有些心寒,便问攻方的裁判:“他们的衣服是从哪里来的?”

    攻方裁判笑道:“那衣服是他们仿制的,用的是木板和纸浆,我第一次见了也吓了一跳,若不是用手摸了,真以为是真的。”

    事情已经明了了,张冲这次是先假扮亲卫队的传令兵,把那队长骗出来,然后故意激怒宣武营的人,等他们倾巢而出后,早就埋伏在院子后面的毛豆便迅速爬上屋顶将军旗取下来。赵戎怎么也没想到张冲会玩这一手,躺枪的赵戎此时只有一种哭笑不得的感觉。黑虎更是火冒三丈,几步跑到门外,对着闹事的教头们大声骂道:“你们他娘的都是老江湖了,八十老娘倒绷孩儿,还有脸在这里吵吵,都给老子滚回去,少在这里丢人现眼!”

    胜利了,张冲却一点也高兴不起来,这场演**远超出了他的预想。除了毛豆负责偷旗,得以全身而退以外,其他的人都没有囫囵的。小金没跑出几步便让人追上,被宣布了阵亡。大河为了保护他和狗子,拼死阻击,最后也阵亡了。付出了这样惨重的代价,最后的结局是狗子被判了重伤,而他自己也是轻伤。这一场打下来,他们忠君营应该是名存实亡了。尽管这只是一场演习,但张冲的心情还是异常的沉重,战争果然是这么残酷吗?他不停地问自己,自己选择的道路真的是正确的吗?这一刻,他想到了放弃,但突然黄蝶儿的笑脸出现在自己的眼前,张冲忍不住流下泪来。

第六十三章 决胜之战

    一场烈火与鲜血齐飞的暴力大片,被象墓碑僵尸一样凭空钻出来的张冲彻底搅了局,生生变成一部打诨插科,包袱不断的搞笑片。局面发展到现在,赵戎突然有种找不着北的感觉,为了让演习趋势不再跑偏,他只好下令休兵三日,理由是连日苦战,各路人马都已经是精疲力尽了,必须进行休整。

    就算是一点理由没有,没耳虎对休战都没有任何的意见。他心里一直对劳民伤财的秋演非常不满意,只是碍着赵戎的面子不好说别的,毕竟现在山寨还是一直在吃着赵戎生病前攒下的老本。若是依着他,现在立即结束都可以。再演习下去,还有意义吗?该亮相的都已经亮完相了,至于张冲他们的忠君营,甚至包括张冲在内,都无法接受他们能成为主力。

    演习无论怎样贴近实战,还是演习,二者是有着质的区别的,张冲对这一点认识得很清楚,就象灰太狼一千多集都抓不到喜羊羊一样,根本的原因与喜羊羊的机智一毛钱关系都没有,只是因为故事发生在动画片里罢了。

    三天时间已经够长了,赵戎的命令给张冲留下了充足的准备时间。“一定要把损失降到最低。”张冲再一次将防守计划扔到一边,用不容置疑的口气命令道。毛豆和大河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苦笑起来,这已经是第十稿了,他们脑子里再也榨不出一点主意了。“大哥,打仗没有不死人的。”毛豆小声地劝着张冲,“是啊,打仗不是做生意,没有只赚不赔的。”大河也在一边附和道。

    张冲慢慢抬起头,看着毛豆和大河。提起战争,他们的眼睛里充满着激动与兴奋。张冲越来越清醒地认识到,自己原来只是鸡头山的一个匪兵甲,他和毛豆、大河不一样,他们都是战士,他们的生命是需要用鲜血去燃烧的。

    赵戎现在一想起张冲,就有种如鲠在喉的感觉,这家伙就是一只打不死的小强,让他吐不出来,又咽不下去。亲卫队的人从来瞧不上任何对手,但从来也不轻视任何对手,所以当赵戎提出包括他在内的所有亲卫队员都要参加最后一场演习的作战会议时,没有人感到特别震惊。

    “张冲那小子在忙什么?”赵戎问道。胡满上前回道:“应该是在准备,这两天他带着忠君营的人一直在断箭亭附近转悠。”

    断箭亭是鸡头山山寨的咽喉所在,亭前是一条窄狭的山道直通山下,山道两侧都是深渊,在这儿设防可以说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只要过了断箭亭,鸡头山山寨就再也无险可守,所以,这儿也是鸡头山山寨的最后一道屏障。

    之所以选择断箭亭作为最后这场演习的主战场,杨闻和高忠也是动了一番脑子的。其中最主要的原因还是出于对山寨总体安全的考虑,从这儿到山下,还有至少五六道关口,参演双方可以放开手脚,不必担心外敌的入侵。按要求,张冲需要在这里死守一天一夜,只要捧日营突破不了断箭亭,忠君营就是演习了总冠军。

    赵戎点了点头,对张冲的所作所为还算满意,道:“你们考虑的怎么样?”高忠是捧日营的指挥官,所以先开口道:“我们的意思是强攻,以硬碰硬,速战速决。”赵戎笑了笑,看了看大家,问道:“其他人还有什么意见?”大家都摇了摇头,意见高度统一。亲卫队都是久经沙场的老油条,一眼就能看穿忠君营的致命之处。俗话说,一力降千会,这次要取胜,只能用最简单最直接的办法,一步之内刺刀见红,张冲纵然胸有千般计,到时只怕也枉然。

    “好,这次我不仅要你们获胜,更要把张冲那小子打痛,让他知道知道什么才是真正的战争。”赵戎微笑地看着高忠,高忠是亲卫队中最能打恶仗,也最会打恶仗的。高忠没有说话,但赵戎从他坚定的目光中已经知道,高忠是不会让他失望的。

    张冲站在断箭亭里,死死地盯着对面的小路,对身边的毛豆道:“你不能把那块突出的部分铲掉。”毛豆摇了摇头,叹道:“没有可能,昨天我和狗子已经过去看过了,那个地方是一块整体的大石,要想搞掉十天半个月都未必,弄不好会把这条路给废掉,裁判也绝对不会同意的。”张冲苦笑道:“那麻烦可就大了,这个地方可以控制至少十丈远的距离,而且这十丈之内,无遮无拦,只要在那里安排上一个狙击手,我们就算在亭子里困死了。”毛豆点头道:“的确如此,只要从亭子里跑出去,就一定会成为人家的活靶子。不过,没有关系,这次的时间只有一天一夜,我们又不需要出去报信,也没有援兵过来,只要我们装备好足够的食物和清水,捧日营就奈何不了我们。”

    两个人正在讨论着,高忠带着两个人从山上走了上来。看到正站在断箭亭边的张冲,高忠停了脚步,只扫了一眼周围,便直接走到山路向外突出的那个地方,站在山石之上,高忠突然举起双手,朝着张冲做了个拉弓放箭的动作,张冲一直那边盯着高忠的一举一动,心里似乎真的感觉到一只锋利的狼牙剑,带着凄厉的风声,呼啸而至,正中自己的心口,不禁打了个冷站。

    “能不能把这块地方挡起来?”张冲转过头对毛豆说。毛豆摇了摇头,道:“可能吗?我们现在装备的沙袋,要把断箭亭迎敌的三面全部围起来都难说,这可是十丈的距离啊,我们没有哪么多的沙袋,就算有,我们也没有时间和力气啊。”“算了。”张冲叹了口气,道,“但愿不出什么意外,捧日营会不会和我们在断箭亭前决战,就看天意了。”

    三天说长也长,说短转眼就到了。开场之前,双方有一个时辰的准备时间,哨音一响,小金和狗子飞快地跑到断箭亭前山路上,开始设置路障埋伏,张冲则带着大河和毛豆加紧构筑起防御工整来。按照他们的预想,他们首先用木板将断箭亭的三面围起来,木板后面再堵上沙袋,将断箭亭打造成铜墙铁壁的堡垒。对敌面,他们预留了五个小孔,用来了望和射击。但考虑到亲卫们的箭法了得,除了中间的那个孔外,其他四个先用木板挡上,只有必要时才开启。

    开场信炮响了,忠君营的全体人员都退回堡垒内躲了起来,守方的计裁判笑道:“还是你们鬼点子多,光捣开你们堆的沙袋墙就要费些功夫,说不定你们还能撑到天黑。”张冲半躺在亭子边围的石凳上,倚着亭柱笑道:“要是坚持到天黑的话,我们就得熬一夜了,我敢打赌,捧日营绝对不会夜战的。”

    不惜死,不等于不爱惜生命。亲卫队的这帮家伙,哪个不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他们绝对不会拿着性命开玩笑的,这山路的两侧虽说不是万丈深渊,但据张冲目测,三四十米还是有的,摔下去就算不死,也少不了要断胳膊缺腿。为了场演习,而且对手是自己这样的垃圾货色,他们是不会下那么大的本的。不过裁判们倒真没有想那么多,刚才不过是随口说说罢了,没想到这位竟然是给个竿子就往上爬的主,说实在的,他们都不敢想象捧日营一个冲锋打过来,这伙家伙会是什么样子。

    “来了,来了,捧日营的人上来了。”其中一个裁判闲着无聊,趴在了望口往外看同,见亲卫队的人过为,急忙喊道:“快准备。”

    “好咧!”狗子怪叫道:“毛豆你去炒两菜,老三你去烫壶酒来。”众人听了,齐声大笑起来,那裁判恼道:“你这不知死活的夯货,都什么时候了,还只顾说笑。”狗子故作委屈道:“你不是让我准备吗,酒菜都齐了,还不够吗?”经过前面几场演习,狗子、毛豆和大河好象都已经找到了感觉。信炮一响,狗子已经完全恢复成了原来那个傲笑丛林的成熟猎人,他很随意的托着弩,在猎物没有进入射程范围的时候,他是不会动的。毛豆和大河都在检查装备,神情很悠闲,敌人冲上来之前,的确没有什么事可做。其实心里最慌的就是张冲,但他知道自己是主帅,谁都可以慌,唯独他不可以慌,所以他便拉了小金陪他下棋。两个裁判看着忠君营这些人的作派,心里不禁赞道:“果然大家说的没错,都是些几万年才出一个的奇葩。”

    捧日营真的非常恼火,忠君营这帮家伙实在是太杂碎了,扔了满地的荆棘刺,竹签子插得比钉板还密,清理起来麻烦得很。好在他们已经打听清楚了,忠君营的连弩只有三十步左右的射程,所以他们清理起外围的障碍来,速度很快,不一会就逼近了断箭亭。

第六十四章 夜袭

    “差不多了。”狗子猛得站起身来,端起弩机,一个连发,三支弩箭穿过射击孔飞了出去,捧日营立即开始反击,便听到“丁丁当当”箭枝打在木板上的声音,亲卫们的箭法果然了得,三支狼牙剑穿过小孔射了进来,其中一支正打在张冲倚的柱子上,吓得张冲一哆嗦,吓得他叫起来:“大河,还有没有剩下的木板,快拿过来挡在我旁边。”大河连忙拿过一张门板,竖在张冲前面。张冲笑道:“好啊,这下就安全多了,来接着下。”

    这些天,张冲他们没事的时候就忙着做箭杆,几场下来也没用了几根,前前后后积攒了下了近千只箭杆,在断箭亭边堆得小山一样。有这么多的储备,狗子底气十足地跟忠君营对射起来。张冲看了,心疼道:“你这个败家子,也用不着这么浪费吧?”狗子不以为然地道:“又不敢瞄准,不这么射,毛都不射不到一根,再说这些柴火条子,留下下崽吗?”

    狗子一边和张冲争着,一边继续向外面乱射,没多会,忽然听到外面的裁判吹了阵亡哨。守方裁判急忙将裁判的标志旗伸出射击孔,然后才探着头往外看了看,回头笑道:“厉害,这样也能干掉一个。”

    “怎么样?”狗子立即得瑟起来,“我说的对吧,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他们这次制订的目标是保一争二,只要能干掉对方一个人,他们就算圆满完成这次演习了。没想到这么快目标便实现了,张冲笑道:“算你小子走了狗屎运,给你记一个头功!”

    高忠已经疯了,跳着脚骂那个阵亡的亲卫:“你小子瞎了,就那么几只乱箭你都躲不过去,你干什么吃的。”那个亲卫低着头,也不敢回话,心里只能怪自己太大意了。高忠心里的窝火比阵亡亲卫的更大,在他看来这场演习,他们已经输了,被这样的对手打掉了一个人,自己就算最后赢了,也没有一点颜面了。高忠现在才明白,他们太高估张冲了。在商议作战方案时,他们都认为张冲无论如何不会太老实了,总要玩点小把戏。直到看到张冲打起了乌龟战术,缩在工事里不出来,也傻眼了。从刚才的结果来看,要想攻破张冲的防线,单靠他们几个人肉搏显然是不现实的,照这样下来,说不定不等他们将障碍全部清除掉时,就会全军覆没于对手的连弩之下了。

    高忠敢打恶战,所以他更明白打恶战不是送死,胜怒之下,头脑却依然保持着清楚,急忙下令,全体撤退,回去准备好了,再与张冲决一死战。

    要想突破防线,只能用冲车,但路已经让张冲给封死了,要想从库房里调,只怕张冲会找些话来说,高忠没有办法,只能安排人,去山下的村子里看看有没有板车。这一来一去,天就黑了下来,高忠只好让大家先休息,等明天天亮了再作打算。

    “狗子,你跳来跳去的有意思吗?”张冲皱着眉头,一脸无奈地看着狗子。狗子自从乱箭射死了一名亲卫后,便一直处于高度亢奋的状态。“有意思啊。”狗子没羞没臊地回答道:“可惜啊,可惜,他们要是继续打下去,估计今天下午就能结束演习。”

    张冲实在是无语了,道:“既然你这么有精神,今天晚上你站岗。”狗子怪道:“你不是说今天晚上捧日营铁定不会过来吗?”张冲摇了摇头,道:“现在未必了,你想他们吃了这么大的亏,能不急眼吗,人在气极败坏的情况下,做出任何事都是有可能的。”

    “有道理。”守方主裁判笑道:“亲卫队的人狂惯了,这么多年来,大大小小也打了十几场仗,别说阵亡了,就连受伤见血都是没有过的,这次让你们抽了这么响的一耳光,不疯了才怪。”

    不要说高忠,赵戎都坐不住了,一连摔了三个杯子,“把那个小子给我拉出去,先打二十军棍,这鸡头山是养老的地方吗?”

    毛豆和大河两个人始终保持着高度的紧张,他们的想法和张冲一致,天一黑,便将其中的一个隐蔽射击孔打开了一道小缝,两个人轮流监视着前方的动静。狗子看了,笑道:“你们也太小题大做了,只要有我在,大家只管放心睡觉,一点问题都没有。”

    吃了晚饭,张冲便下令,大家抓紧时间休息,说不定今夜就有硬仗要打,还有实行灯火管制,一律不准亮明,以免暴露目标。

    今夜似乎格外漫长,天上乌云密布,看不到一点星光,到处黑漆漆的,周围一片寂静,连一声虫鸣都听不到,“这难道就是大战之前,死一般的寂静。”张冲感觉些发毛,后背嗖嗖地冒凉气,急忙安慰自己道:“想多了,想多了,捧日营满打满算不过只有四个人,就算他们是魔礼青、魔礼红、魔礼海和魔礼寿四大天王,还能掀起多大点浪呢?”

    正想着,那边正眯着眼打盹的狗子突然睁开眼,一下趴在地上,耳朵贴着地面听了一会,急道:“坏了,他们上来了。”

    “大家准备。”张冲本来就没有睡着,急忙低声招呼大家。这时,狗子又道:“不对,怎么这么多的人。”毛豆问道:“有多少?”狗子道:“听声音,应该有十多个人。”“你确定吗?”毛豆有些不相信,又问了一句。狗子又听了一会,才直起身来,道:“没错,我敢保证至少十个。管他多少,伙计们,动手吧,人多更好打。”

    守方裁判听了狗子的话,心中窃喜,他们早就看不惯亲卫队那帮家伙不可一世的样子了,现在终于抓住了他们演习作弊的小辫子,当然是憋足了劲,要大做文章。其中一个迫不及待的将裁判标志旗伸出射击孔外,晃了几下,就便把头凑到孔边往外看去。

    如果忠君营除了他们五个以外还有人的话,张冲不敢保证自己会不会让这些人在背后下手,但他敢保证亲卫队的人绝对不会,他虽然和亲卫队基本上没有接触过,但直觉这些人应该是舍命不舍脸的。那外面来的人是谁?张冲在正在琢磨着,突然那个探风的裁判惨叫一声,整个人便飞了起来,大家还没明白过发生了什么,裁判已经重重地甩在了地上。

    大河猫着身子,扑到裁判身边,托起他仔细一看,一支狼牙箭正中哽嗓咽喉,急将两个手指放到他的鼻子下面,结果气息全无。大河抬头望着张冲,痛苦的摇了头。“他娘的,捧日营这帮杂碎玩真的!”狗子咬牙切齿的恨道。

    “不是捧日营的人!”毛豆很确定的说:“第一捧日营的人气急败坏可能,但绝对不会丧心病狂。第二,这箭有问题,大河你看出什么来了吗?”

    大河点了点头,道:“这箭是东阳陆军的制式装备,与咱们南汉国的箭纹饰不同,区别很明显。”

    “什么?”张冲吃了一惊,鸡头山离南汉边境有几百里路,在交通基本靠走的年代,这个距离也算得上遥远了,怎么这儿突然出现了东阳国的制式武器,难道来的是东阳国的正规军吗?这也太离谱了吧?难道骁骑卫真成了摆设?就算这样,他们费事巴力的跑这儿做什么?不过,这些问题都不重要,眼前最大的问题是怎么化解这场危机。

    “这下完了!”狗子惊道:“'咱们的箭可都是没有头的,退路应该也让他们封死了,我们难道只能在这儿等死了。”

    “箭头我都带来了”小金解下背包,道:“放在屋里头我不放心,就带在身边了。”

    “太好了,老三你抓紧时间把箭头装好。毛豆,咱们山寨里示警的响箭怎么放你知道吗?”张冲似乎看到了一丝希望,兴冲冲的问道。

    “一长两短。”毛豆笑着走到亭边,将响箭

    抽出来,朝天连放了三箭。

    没耳虎在聚义厅坐了一下午,本以为吃过晚饭就散了的,可看赵戎一点走的意思都没有,只能暗暗叫苦,人家生着病的都没说走,自己这身体倍棒,吃嘛嘛香的怎么好意思说回去呢,便苦着个脸歪在虎皮交椅上。这几年,鸡头山实力猛长,再也没有出现过让人堵着门打的情况,没耳虎的小日子过的也算得上是养尊处优,这种苦真实受不大了。好容易睡着,就被示警的响箭声惊喜了,一个激灵站起来道:“怎么回事?”赵戎

    也站了起来,唤进执勤的喽兵,喽兵道:“已经问过巡山营了,他们说不是他们发的信号,一切正常,应该是张冲他们搞出来的!”

    “娘的,这帮家伙,就不能消停一会,完事看我怎么收拾他。”没耳虎恨得牙痒痒。赵戎的嘴角却浮起了一丝笑意,很显然张冲已经坐不住了,终于要行动了!

第六十五章 义父出马

    “怎么还没有动静?”毛豆真慌了,二当家是下了死命令的,听到示警响箭后,一刻钟内,巡山营必须作出反应,可现在已经过去足足两刻钟了,但山上却一点动静也没有。

    “你放的信号到底对不对?”狗子急了,对面已经开始进攻了,手中真正的弩箭不多,狗子只能隔一会射出一支,对方应该已经适应了他的阻击,根据他的判断,至少有三个人,已经摸到了离他三丈之内了。“绝对没错。”毛豆心里比狗子更急,他毕竟是经历过战仗的,现在战场上的形势,他认识地比狗子要更清楚。

    到了这会,张冲也慢慢明白过来。在以前的几场演习中,他都是靠诡计取胜的。狼来了,狼来了,当狼真的来了时,人们已经再也不相信了。想到这儿,张冲只能苦笑了,看来,儿时听的故事,的确是蕴含着大道理的。“弟兄们,援兵是不会来的了,现在只有靠我们自己了。”没有了依靠,张冲只能横下心来,道:“大家打起精神来,只要撑过一个时辰,我们就有救了。”

    “一个时辰?”狗子往外射了一箭,苦笑道“只怕是难。”

    “那没有办法,如果坚持不了,明年的今天就是我们的忌日。”张冲说的很平淡,不过,跟他们一起的裁判却很清楚,张冲的话绝对不是危言悚听,“不行,凭咱们几个,是不可能挡住他们的,我得去山上报信。”张冲一把没有拉住,那个裁判已经冲了出去。

    裁判刚出断箭亭,对面就射过来一支箭,幸亏裁判的身手还算过得去,一猫腰躲了过去,接着一个鱼跃,第二支箭便贴着他的肚皮飞了过去,裁判顺势落下身形,一个前滚翻,蹲在了地上,这一起一落,已经基本上到了对面的射程范围边上,亭子里的人立即兴奋起来,只要他再跑几步,就可以顺利通过这段险区到达山上。裁判停了一会,瞅准时机,再次跃起,只可惜,这次他就没有那么幸运了,对面的箭正好飞过来,从侧面穿过他的喉咙,直接将他钉在了地上。

    “噫!”众人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最后一丝希望就这么破灭了,大家的心都沉到了谷底。现在,张冲的脑海里是一片空白。演习毕竟就是演习,说穿了和小孩子玩过家家没有太大的区别,但眼前却是真实的战场,你死我活,没有存档重来的机会。“怎么办?”张冲傻傻地立在那儿,一点想法也没有。

    “嘟嘟。”远处突然传来两声尖厉的哨音。“什么人?”张冲脱口问道。这是他们忠君营特定的信号,哨音传达的意思是自己人。怎么还会有人知道?张冲正疑惑着,狗子兴奋地叫起来:“不会是嫂子吧?”

    张冲心里一动,立即担心起来,如此情形,他是真的不希望蝶儿出现在这儿。这时,黑暗之中,又传来一阵哨音,“让我们掩护,老大,怎么办?”毛豆回头看着张冲,张冲咬了咬牙道:“管不了那么多了,毛豆,给那边发确认信号,大河,跟我上,先让那边的人过来再说。”等毛豆吹完确认哨后,张冲便和大河拎着弩机冲了出去,朝着对面就是一阵乱射,趁着对面敌人躲闪的空档,一个人从暗处飞驰而出,眨眼功夫便来到了他们眼前。

    “义父,怎么是你?”张冲看着眼前的老韩头,大吃了一惊,道:“你怎么知道我们的暗号?”

    “就你们这些小孩子把戏,怎么能瞒得过我。”老韩头大笑道:“还不错,你们竟然能支撑到现在。”老韩头一直就放心不下张冲他们,当毛豆第一次放响箭时,他就警觉了,立即换好夜行衣,带齐了家伙,直奔断箭亭而来,果然张冲他们遇上了**烦。

    “现在我们应该怎么办?”张冲看着老韩头,心里不知道为什么,就象有了主心骨一般。“不要慌。”老韩头微微一笑,道:“几个宵小鼠辈,还掀不起什么大浪来。狗子,你继续盯好了,只要有近前的,只管射。毛豆,还有响箭吗?”

    毛豆低头看了看脚下,道:“还有不少。”“好!”老韩头点了点头,道:“继续放,隔二十个喘息放一次,直到全部放完为止。”毛豆点头应命,立即又放出了一轮。

    “大河,你守住隐藏的几个射击孔,就拿这堵墙当船舷,远的射,近的用枪刺,不用我教你怎么做吧。”老韩头扫了一遍张冲他们的防御工事,吩咐大河道。大河眼睛一亮,笑道:“当然不用,老爹只管放心好了。”“小金,你还是干你的活,抓紧时间把剩下的箭装好,能不能打得赢,就看你装的快慢了。”“没问题。”小金虽然已经忙得满头是汗,但见老韩头的指挥有条不紊,心里一下子有了底,胳膊好象又来了劲,手下的动作也更快了。

    最后,老韩头对张冲道:“你小子不是要出风头吗,这儿比起真的战场来,还差得远呢。紧紧你的裤腰带,一会莫吓尿了,跟老头子到亭子上面去,指挥的位置应该在那儿。”

    如果一开始让张冲爬到亭子顶上去观察敌情,打死他,他也不会去的,那儿实在是太危险了,他可没有拿命玩的兴致。但现在,听老韩头一说,却突然有一种很轻松的感觉,仿佛就象爷俩只是去上面吹风纳凉一样。

    两个人踩着沙袋,几步便爬到了亭子的上面,冷风一吹,张冲还是忍不住打了个哆嗦,他紧紧伏在亭子上面的瓦片上,小心翼翼地探头往对面看过去,对面黑漆漆的一片,影影绰绰能看到有人在移动,这时,老韩头往下一溜,低声叫道:“狗子,正前偏左四指,三连射。”狗子急忙调准方向,勾动扳机,三支箭迅速地飞了出去,只听见“啊”得一声惨叫,应该是射中了。大家兴奋地欢呼起来,张冲向老韩头伸了个大拇哥,悄声问道:“这个怎么算出来的?”老韩头平伸出右手,低声回道:“我在射击孔的正上方,对着敌人,看离开正中几指,就可以了。”张冲听了,急忙伸出左手,看了看,回身将头探到亭里,小声道:“偏右三指,干他一家伙。”狗子听了,急忙再次调整方向,又射了一轮,对面再次发出一声惨叫,张冲听了,兴奋地直起身子,攥起拳头,伸下一拉,叫了声“耶!”话音未落,老韩头急忙探过身来,猛得往下拉了他一把,这时,一支狼牙箭贴着他的头皮直飞了过去,把张冲惊出了一身冷汗。

    “不要命了!”老韩头闷声道:“这是战场,要想活的长些,就别整出这些个鸡零狗碎来。”张冲心有余悸地道:“是极,是极,有点得意忘形了。”老韩头道:“撤吧,这里已经暴露了。”张冲待要开口,可老韩头却理都不理他,直接从亭子上面滑了下去。

    “这样我们可就成了睁眼瞎了。”张冲真有点不甘心,上面虽然危险,毕竟可以看清楚对方的动静,可躲在亭子里,虽然是安全了,但射击孔本来观察范围就有限,而且对方的冷箭时不时得就射进来,根本不可能长时间通过小孔观察对方的行踪。

    “他们同样也不知道我们这边是什么情况,大家都在暗处,机会对双方来说是均等的。”老韩头倚着沙袋,冷冷地道:“小子们,打起精神来,他们应该快要强攻了。”

    听到老韩头这句话,大家都紧张起来,张冲顺手抄起长枪,问道:“义父,他们会从哪儿来?”

    老韩头用手指了指上方,道:“那儿是他们唯一可以选择的地方。狗子,继续往外射箭,大河盯紧了下边,最好能捅伤他们几个,他们这次是偷袭,不怕死,最怕的是受伤。”

    “没有响箭了!”毛豆神情慌张地看着老韩头。老韩头笑道:“差不多了,上面应该已经注意了,只要我们能顶住他们一轮攻击,援兵应该就到了。”

    “早知道这样,我们设机关的时候下死手就好了。”小金遗憾地叹道。他和狗子在这短短的三丈之内,至少安了十几个大大小小的机关。可惜演习是有规定的,只能是点到为止,所以,他们的暗箭没有箭头,陷井下面也没装竹签子,就算他们触发了机关,估计最多也就是吓一跳罢了。

    “没关系,有那些也够他们麻烦的了。”老韩头正说着,狗子突然叫道:“他们上来了。”老韩头急忙跑到射击孔,飞快地往外看了一眼,果然,几个敌人抗着木板冲了上来。这时,小金的机关开始起作用了,不时有人触动机关,发出丁丁当当的碰撞声,虽然没有造成什么伤害,但他们也不得不放缓了攻势。

    毛豆持续发出的示警响箭,让赵戎隐隐觉得事情有些不对,他摆了摆手,将胡满叫到身边,低声吩咐道:“你安排几个人过去看看。”胡满和赵戎的感觉差不多,面色沉重的点了点头,道:“我有点不放心,还是我亲自去一趟吧。”

第六十六章 反击

    可能对方已经意识到时间不多了,只能孤注一掷,全线压上。这样以来,张冲他们就盯不住了,虽然狗子和大河也射伤了对方几个人,但还是有三个人从亭子上方成功突破进来,与他们厮杀在一起。

    张冲和他的小伙伴们都惊呆了,他们根本就没有想到,老韩头这样一个平日里只会切菜的老伙夫砍起人来一样的生猛,虽然断箭亭的地方狭小,但老韩头的刀舞起来,却毫无局促感,一点花活没有,刀刀指向要害,决不拖泥带水。

    有了老韩头的带动,张冲他们就象加装了涡轮增压一般,攻击力暴涨,攻进来的那三个人虽然都是一等一的高手,但在三打六的情况下,一时间也奈何不了他们。战斗一下子进入了胶着状态,这显然超出了三个人的意料,只见领头的那个突然虚晃一招,将攻到他身边的张冲逼开,打了个呼哨,三个人便开始交替撤退。

    张冲他们修工事的目的是防守,当然只能舍弃进攻的便宜,等他们手忙脚乱地爬到亭子顶上,三个人已经跑远了。

    “别追了。”老韩头见状,拦住大家,又嘱咐道:“咱们的人估计很快就来了,现在你们暂时安全了,我也该走了。你们几个小子一定记住喽,今天,我来这儿的事,一个字都不能对外人说,如果谁多嘴,别怪老汉我不客气。”

    老韩头刚走不久,胡满便带着五个亲卫赶了过来。“怎么了?”胡满冷冷地问道。“要是知道怎么了就好了。”张冲用同样冷冷的语气答道:“你最好给我们一个解释,不是说好的演习吗?可现在已经实打实地出了两条人命了。”

    不用张冲提醒,胡满早就看到了死的那两个裁判,也不理会张冲,只阴着脸一摆手,后面的亲卫立即沿着沙袋冲到亭子上面,跳到外面开始搜索。

    “把这些沙袋全部挪走。”胡满伸手将一个突出来的沙袋拽出来,很轻松地一扬手,象扔一团废纸一样将沙袋扔到了一边。胡满故意露的这一手,对张冲他们的震慑力还是蛮大的,张冲见状也不敢继续说风凉话了,悻悻地对大家说:“哥几个动起来,把工事拆了吧。”工事修起来费时,但破坏起来却容易多了,没多大会功夫,迎着山路一边的沙袋便被他们基本清理干净了。

    这时,搜索的亲卫们也回来了,对胡满报告道:“来敌已经退了,只留下了两具尸体。”胡满急忙道:“在哪儿,快带我过去。”

    亲卫引着胡满来到那两具尸体前,他蹲下身去,仔细看了看,只见死者是两个青年汉子,体格强壮,一个被射中了胸口,另外一个被射中了咽喉。但两个人面目全非,应该是对方撤退的时候,故意划烂的。胡满看完,直起身来,对亲卫们道:“你们继续在这儿警戒,我去回报二当家的。”

    没过了多会,张冲便听见山上传来了全营紧急集合的钟声,一队巡山营的士兵飞快地从山上冲下来,到了近前,高声叫道:“大当家的有令,立即带两具尸体上山。”

    没耳虎很生气,他实在没有想到在他们全寨秣马厉兵、枕戈待旦之时,真有不知死的敢跑来捋虎须。二当家的更是没法接受,整个山寨的布防,是他一手策划的,虽然他不敢说是天衣无缝,但稀疏到能让人神不知鬼不觉得摸到眼皮子底下,他却无论如何都是受不了的,这一记耳光确实把他抽疼了。

    山上大部分的人都没睡着。接连休息了两天,大家的精力已经完全恢复了,本来就没有那么困,加上张冲他们响箭不断,搅和的就更睡不着了。听到集合的钟声,山上绝大部分的人都在撇嘴,“奶奶的,亲卫队果然放水了,要不张三他们怎么能赢?”“这你都不明白,这次演习,就是让张三露脸的,咱们就是陪太子爷读书的。”“我觉得二当家的有点过了,就算是张三他们赢了,不能等到明天吗,这大半夜的,不是瞎胡闹吗?”“得了,老几位,快着点吧,去晚了,军棍的味道可不好受。”

    聚义厅里外灯火通明,大家赶过来后,才发现气氛有点不对,很快各队的小队长以上的头目就被全部传到聚义厅里。

    “各位,晚上都睡得好吗?”没耳虎皮笑肉不笑地看着大家,下面的众头目心里便开始发毛,这些年来,大家已经总结出规律了,不怕夜猫子叫,就怕没耳虎皮笑肉不笑。看着大当家的这种表情,在场的人都知道,山寨这是摊上事了,而且摊上大事了。果然,没耳虎爆发了,“就在今天晚上,有一伙不明身份的人,攻到了我们的大门口。我希望没惊扰了各位的好梦。现在谁能告诉我,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什么情况?”下面的人都楞了,立即七嘴八舌地小声议论了起来。“有人抄我们的老窝吗?”“他娘的,谁吃了熊心豹子胆,敢来这儿找死?”“我们不是有岗哨吗,什么人能进来?”“都打到家门口了,那些明岗暗哨都是干什么吃的?”

    正议论着,巡山营的人抬着两具尸体走了进来。没耳虎见状,吼道:“都他娘的给老子闭嘴,这儿是义州城的庙会吗?都把眼睛给老子睁大了,有谁认识这两个人?”

    大家闻言围了上来,一看全都傻眼了,这就是两个血葫芦,满脸的刀痕,上哪儿认去?一个个苦着脸直摇头。赵戎看了看大家的神情,阴着脸想了一会,才慢慢开口道:“大家都出去吧,各自整队,让山上所有的弟兄都过来认,我就不信,这帮人是从天上掉下来的。”

    赵戎的办法有点大海捞针的意思,但现在无疑是最有效的办法。果然到了二队进来时,有一个喽兵看完后,向上抱拳,道:“我认识左边的这个。”没耳虎立即站起身来,问道:“这人是谁?”喽兵回道:“这个人是野鸡凹过山蛇的人。”“哦?”赵戎沉吟道:“你确定吗?”喽兵停了一会,确实地点了点头,道:“没错,就是过山蛇的人。我和他交过手,他捅了我一枪,那一枪差点要了我的命,当时我以为自己死定了,就想,老子就算死了,也要拉他垫背,就硬抗着朝他脑袋横砍了一刀,但那时我受了伤,出手慢了,竟被他躲过去了,不过,我的刀还是砍中了他的耳朵,瞧,他的耳朵上的那个豁口就是我砍的,所以我认识。”

    “很好,你是个好样的。胡师爷你和库房那边知会一声,等会让这位兄弟过去领一两银子。”赵戎点了点头,转脸对胡师爷道。“好的。”胡师爷没想到事情竟然这样就有了眉目,心情也好起来,急忙躬身应道。

    “过山蛇?”没耳虎气得笑了起来,自从赵戎上山以后,过山蛇在他们面前就连条蚯蚓都算不上了,所以没耳虎想了一圈都没往他那边想,“这小子是吃了什么不消化的东西了吧,怎么敢来我们这边折腾,让弟兄们下去准备准备,过几天,咱们灭了这孙子。”

    赵戎得到喽兵确认的信息后,突然灵光一闪,心里已经有主意了,听没耳虎这么一说,笑道:“何必等过几天,择日不如撞日,我看不如就今天了。”

    “今天?”没耳虎楞了,虽然现在过山蛇的队伍已经不和他们在同一档次了,但毕竟手底下还有七八十号兄弟,要想干死他们也不是件很轻松的事情,便道:“是不是有点仓促了?”

    “仓促?”赵戎冷笑道:“对付这种货色,如果还要准备,传言出去,咱们鸡头山也就不要再在义州地面上混了。”没耳虎看着赵戎胸有成竹的样子,知道他已经有主意了,这几年来,对于打仗的事,他已经对赵戎形成了依赖,只要不用自己出去拼命,随他怎么办,便摆出一副豪气冲天的样子,拍着胸脯道:“那就全听老弟的,老哥绝对冲在第一个。”

    赵戎对没耳虎的脾性已经摸得很透了,笑道:“老兄说笑了,对付过山蛇,还要老哥亲自出马吗?他配有这么大的面子吗?”没耳虎挠着头笑道:“老弟说得也有理,你就看着办吧。”

    赵戎传令让外面的所有头目回到聚义厅,并特意让人去把高忠和张冲也叫回来。等人到齐了,他站起身来,走到大家面前,朗声道:“现在已经查清楚了,是过山蛇趁机混了进来,既然他那么爱玩,咱们就陪他玩玩。今天所有的岗哨继续留守,另外除了教头营、巡山营留下一个小队以外,其余的人全部跟我下山。现在大家就回去准备,半个时辰后出发。一个时辰后,全员在野鸡凹南面的树林集结。还是老规矩,各队若有一人不能按时到达,从队长开始,每人领十军棍,若有两人以上不能到达,队长就地免职,并处二十军棍,大家听明白了。”

第六十七章 兵临山下

    从鸡头山到野鸡凹无论走哪条道都是山路,就算是天气宜人,晴天白日的走到那儿,半个时辰都不太可能,但现在没有一个人提出疑意,因为赵二当家的说了,这次攻破野鸡凹的大营,除了库房里的东西外,其他地方的谁得到了就算谁的。

    在整个义州匪界中,鸡头山的战利品分配算得上是个异类。赵戎的管理还是严格按照黑甲军的惯例,一切缴获都是要上交的,然后再按功劳大小进行重新分配。开始的时候,大家都是拒绝的,这个规矩实在是有辱土匪的称号,这么办大家都去当君子好了,还当得什么鸟匪。不过,牢骚在铡刀和军棍面前,比小媳妇还窝囊,砍了几个喽兵的头,打了一大批喽兵的屁股,这个规矩就稳稳地立下了。所以,鸡头山的土匪比其他山头的土匪要穷的得多,对钱财也就看得更重一些。赵二当家的金口一开,大家现在满眼都是金银珠宝,恨不能一步就赶到野鸡凹。等所有的人到达指定集结地点,倒比赵戎规定的时间足足早了一刻钟,看来人的潜能是无限的。

    “除了亲卫队和巡山营以外,其余的人全部从正面进攻,不要贪功冒进,一定要稳扎稳打,遇到过山蛇的人不管多少,都要彻底消灭干净,动静闹得越大越好,务必将他们的注意力全部吸引过来。等正面进攻的兄弟缠住过山蛇的主力后,亲卫队从左翼,巡山营从右翼,强行突进过山蛇的大营中,见人杀人,见屋点火,随便怎么折腾,但有一点,不管是正面进攻的,还是侧应的,无论是谁见到过山蛇,都必须把他给我活着带回来,大家听明白了?”众人齐声应命,赵戎又下令,全体检查装备,一刻钟后发起总攻。

    等把一切都安排妥了,赵戎才把高忠和张冲叫到跟前,道:“演习继续进行,野鸡凹后面虽然是悬崖,但有两处是可以上下人的,你们每家一边,谁先抓到过山蛇,谁就是这次演习的冠军。”

    高忠是久经沙场的老将,自然不用说太多,但张冲毕竟是个雏,赵戎总有些不放心,又叫过杨闻来,对张冲说:“杨闻是跟着你们忠君营的裁判,但这次是实战,杨闻可以便宜行事,你们若有什么不同意见,事后可以直接找我申诉,但前提是必须无条件地绝对服从杨闻的命令,你听明白了吗?”杨闻跟随赵戎多年,和高忠敢打敢拼不同,他更擅长用计谋取胜,和张冲的风格比较对路,所以赵戎才会把杨闻派过来,就是想把张冲他们的风险降到最低。

    对赵戎的良苦用心,张冲也猜了个**,急忙抱拳道:“二当家的放心,我们一定会唯杨闻将军马首是瞻的。”赵戎点了点头,道:“我再说一遍,杨闻说到底仍然只是裁判,怎么打这场仗,还要靠你们自己。”

    战斗进行的很顺利,虽然过山蛇早有防备,但鸡头山的众匪士气高涨,来势汹汹,张冲他们刚刚赶到野鸡凹后面的山崖下,就听到了他们缠住过山蛇主力后发出的信号。

    “捧日营的兄弟已经开始登山了。”一直在暗中观察捧日营动静的毛豆气喘吁吁地跑过来对张冲道。“我先上,我爬的快,要是晚了,过山蛇可就给他们抓住了。”狗子一听就急了,从背袋里掏出绳子,就要往上冲。

    “别急,淡定,淡定。”张冲微笑着摇了摇头。往这边走的路上,他的脑子一刻都没闲着,他决定赌一把。从今晚的情形看,过山蛇偷袭鸡头山大营,绝对不是一时的意气用事,应该是早有预谋的,过山蛇做为一个资深的土匪,是不会不给自己留后路的。一旦失手,后果他是能考虑到的,所以即使跑路,他也会留几个好手在身边。就凭他们几个人的实力,要真和过山蛇遇上了,究竟谁会被打得象丧家狗真是很难说。“我们一路长途奔袭,已如强弩之末,其势不能穿鲁缟,所以现在我们最应该做的事就是休息,恢复体力,然后才能一战成功,你说对不对,杨将军?”

    杨闻觉得好笑,这点路就算是长途奔袭了,他真的开始佩服张冲的脸皮了,于是笑了笑道:“二当家的有令,我只是个裁判,现在又没有接敌,一切自然听张队长的命令。”

    张冲一副悠然的样子,狗子也就泄了气,索性一屁股坐在地上,道:“还是老大体谅兄弟,别说,我真有些累了,这一晚上给我折腾的,我能不能睡一会?”

    “想得美,所有的人原地休息,你继续搜索。”张冲踢了狗子一脚,转身来到小金面前,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你和老二一块看一下,这附近有没有可以装机关的地方,能不能抓住过山蛇,又得靠三弟你了。”

    这段时间,小金没少干这种活,已经有一种得心应手的感觉了,他很喜欢张冲拍他肩膀的感觉,人往往会有一些莫名其妙的迷信,比如有的人考试的时候,一定要穿一件红色的t恤,只是因为他成绩最好的那场考试,他穿了件这样的衣服,鬼才知道成绩的高低会不会与衣服的颜色有关系,但这个人就坚信这一点。前几场演习,需要小金出力的时候,张冲都会拍一拍他的肩膀,结果他们就大获全胜了,这次张冲仍然象以前那么拍他的肩膀,所以小金断定,这一场他们必定会赢,而且他的机关将起到关键的作用。他的心情更好了,轻快地答应了一声,也不管狗子乐意不乐意,拉着他便走。

    忠君营里只有毛豆的心里最急,他比谁都渴望自己的团队获胜,他实在是不想继续再留在五队刷马桶了,但张冲不急,他就算再有想法,也只恰似一群太监上楼。

    张大河在水师多年,已经被洗脑了,他是张冲的私兵,所以他现在的眼中只有张冲,听到张冲说要休息,他急忙跑上去,帮着张冲将身上的装备卸下来,又找了个相对平展的空地,从背包里拿出毡布在地上铺好了,等把一切收拾停妥,才去请张冲过来。

    张冲躺着眯了一会,这儿毕竟是真正的战场,要说心里不紧张那绝对是假的,虽然张冲表面上装出一副潇洒自如的得瑟劲,但终究还是骗不过自己的内心,坚持了没多久,最终还是忍不住坐了起来。他斜了一眼身旁的杨闻,杨闻正在闭目养神,平静的面色中流露出的那份淡定悠闲,可不是装出来的,张冲心中暗暗叹了口气,看来自己和这些人比起来,差距还不是一般情况的大啊。

    张冲正感叹着,就见狗子和小金小跑着回来了,张冲伸手跟他们打了个招呼,道:“怎么样了?”狗子笑道:“齐活!除非过山蛇不从这儿走,否则绝对能拿活的。”张冲笑了笑道:“这么自信,你们装了多少机关啊?”小金些得意地笑道:“差不多得有十多处,就算他是神仙也躲不过去的。”张冲摇了摇头,道:“没那么简单,过山蛇绝对不会是一个人下山,我估计他最少也得带一个小队的人,而且这些人绝对都是野鸡凹里顶尖的好手,你敢保证这些人中没有和老二本事差不多的‘老林子’?”

    听了张冲的话,狗子和小金的情绪一下子低落下来,他们是按照过山蛇一个人的标准上的菜,现在看来,两个人准备的显然是不够吃啊。张冲见状,急忙安慰他们道:“十多个机关已经足够用了,二弟、三弟,你们忙活了这么半天,快抓紧去休息一下吧,等一会,我们还要一块抓蛇呢。”

    毛豆这时已经凑了过来,看着张冲问道:“要是过山蛇真躲过了机关,我们应该怎么办?”

    “怎么办?”张冲笑道:“怎么能办他,就怎么办?过山蛇带的人不会很多,从山上下来,手忙脚乱,中间估计就得折损几个,再从山脚到我们这儿,狗子和小金已经设了机关,能真正站在我们面前的,要是能有五个人,就已经顶天了。”毛豆叹了口气道:“若真要有五个人,我怕咱们就留不住过山蛇了。”张冲得意洋洋地大笑了两声,道:“留不留得住,那就得看我们的心情了。我都想好了,咱们就在这儿等他们,他们只要进入我们弩箭的射程范围,咱们还是玩打鸟的那一套,给他来个‘万箭齐发’,打得他们就算手里有‘闪’牌也打不出来。”

    毛豆听了,急忙开口道:“二当家的可是下了令的,要活着的过山蛇。”张冲扬了扬手,道:“哪有那么多活蛇,蛇可是会咬人的,是那么容易抓的吗?再说了,将在外,君令有所不受。”张冲说完,冲着杨闻笑了笑,道:“杨将军,你说对不对?”杨闻笑了笑,道:“我有必要再声明一遍,我就是裁判。”

第六十八章 变了形的令公

    张冲对杨闻的好感指数迅速飙升,他本来以为杨闻会否决他的作战方案的。抓活的,是二当家特别强调过的一点。

    就凭张冲几个人就想活捉过山蛇,杨闻不是不看好他们,而且直接觉得不可能。做为一名沙场老玩家,杨闻从来都不相信奇迹,更不会依赖运气,打仗就是打仗,靠的全是实力。虽然他最擅长的是四两拨千金,但他的这四两却不是随随便便的四两,而是能拨动千斤的四两,张冲和他的忠君营在杨闻心中那秆称上,显然不够四两。

    生擒与击毙,当然前者更牛一些,但若要让敌人溜走了,那就不如直接打死了算完。所以,张冲提出来的作战计划,杨闻的心里是很赞同的。

    张冲已经有了比较成熟的计划,索性把大家都叫过来,详详细细地安排了一番,这才坐回到杨闻身边。张冲喘了口气,有些套近乎地笑着问杨闻道:“杨将军是哪儿人啊?”杨闻微微一笑,道:“某家是山西颖州火塘寨人。”张冲立即感觉眼前一亮,眼泪都要掉下来了,心想:“苍天啊、大地啊,这是哪位神仙姐姐开了眼了,来了这么久了,终于有一条能与我的思维接轨的信息了。”急忙问道:“那你认识不认识杨继业?”

    杨闻一脸茫然地看着不知道为何突然兴奋起来的张冲,摇了摇头,道:“不认识?”“不认识?”张冲想了想,接着道:“或者是叫杨业?”杨闻又摇了摇头,道:“从来没有听说过这个人。”

    “不可能啊?”张冲仍然不死心道:“金刀老令公,江湖人称的杨无敌,你竟然没有听说过?”

    “我们寨子里的人祖祖辈辈都是耕田的,哪来的什么令公?若是找木工,或者泥水工,倒真有几个。”

    听杨闻这样说,张冲的心里郁闷起来,难道现在是宋朝之前吗?唯一一条线索又断了,张冲也没有了兴致,但觉得立即闭嘴有些突兀,显得不是那么礼貌,只好随口继续问道:“那你怎么不在家种田,跑出当兵了?”

    杨闻叹了口气道:“我倒是想在家种田来,咱家不是得服役吗,不然,谁会放着老婆孩子不管,好端端地跑去当兵呢?”张冲笑道:“我听说不是可以用粮食布帛抵徭役吗?”杨闻轻轻一笑道:“你这娃儿,打小上山的吧?外面的事知道的忒少了,能有闲钱抵徭役的,都是些官老爷、大财主,这些人家又哪里需要服役呢?反来复去,只苦了贫穷人。”

    在万恶的旧社会,广大劳苦大众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这种常识,张冲从小就知道,所以对杨闻的悲惨处境并没有感觉到十分的意外,只叹了口气,道:“你跑出来,当兵吃粮,倒还过得去,可你夫人和孩子在家里怎么办?”

    杨闻笑道:“我算是幸运的。当兵后,就进了黑甲军,一直跟着赵将军。黑甲军的饷银高,赵将军又从来不克扣我们的,而且将军知道我家人口多以后,还时不时的从自己的口袋里拿出钱来贴补我。”

    “二当家的仁义啊!”张冲附和着赞道,古代对人口生育没有限制,一家四五个孩子都是平常的,听杨闻说他家人口多,估计应该是多的离谱,不禁好奇地问:“你家几口人,是不是孩子很多啊?”

    提起孩子,杨闻很自豪地挺了挺胸脯,道:“我那婆娘能生养,一共给我生了七男两女,九个孩子。”

    “九个,我的天,这搁现代,都够枪毙两回的了。”张冲心里吃了一惊,笑道:“那可真是不少,七男两女,九个......”说到这儿,张冲忽然觉得好象有什么地方不对,小声地嘀咕道:“七男二女,这个有点乱,我再捋捋。”想了半天,才抬起头来,盯着杨闻道:“杨将军,你不会告诉我,你夫人姓佘吧?”

    杨闻有些吃惊道:“你怎么知道我家婆娘姓佘的?这个姓在义州不多见,许多人听都没听说过呢。”张冲拍了拍额头,他知道自己无法和杨闻解释,只能岔开话题道:“这个事说起来有些复杂,对了,你那些孩子还在老家种田吗?”“当然,不然还能做什么?”“没有想着出来当兵吗?”

    “当兵?”杨闻苦笑道:“他家爹老子倒是当了兵,而且是全天下最好的黑甲军,结果怎么样同,竟然成了土匪,想想都觉得好笑,这条路是走不通的,你说我还会让孩子再走一次吗?”

    “那倒也是。”张冲又忍不住好奇地问,“你当兵以前会不会武功?”“练是练过几天,不过也算不上是什么武功,那时候年纪小,就是图个好玩罢了。”“那你一般用什么兵器?”“这个很难说,一般来说,什么方便我就用什么?”“有没有特别擅长的?”“特别擅长的?”杨闻想了想,道:“板砖算不算?”

    张冲一口老血差点迎风喷出来,好好的一个白髯飘飘、雄姿英发的老英雄,竟然被杨闻给糟蹋成了一个拎着板砖,喋血街头的胡同串子。张冲真恨不得过去把他的袍子撕开,看看他有没有在肩膀头子上纹一只喜羊羊。

    “他们来了。”躺在地上休息的狗子突然低声叫道。“来得好,开工了,大家各就各位。”狗子的耳朵好使,张冲判断,过山蛇赶到他们面前,最快也得在十分钟以后,这段时间足够他们做好一切准备工作了。

    果然,十几分钟之后,几个鬼鬼崇崇的人影就出现在了他们眼前。对于偷袭鸡头山这件事,可怜的过山蛇猜中了开头,却没猜中结局,他实在想不到鸡头山会在这么短的时间内便作出了反应,而且反应比妊娠反应还要强烈。这次绝对是玩真的,没有任何回旋的余地,倾巢出动直接捅自己的老窝。虽然他已经做好了跑路的准备,但这次实在是太仓促了,跑起来真是手忙脚乱得很。他事先已经将全寨里最顶级的十个好手召集到自己的身边,但夜色太黑,路也不是很熟悉,中途有两个人失足落下悬崖,下了悬崖后,又有几个人陆续中了小金的机关,等最后到了张冲他们面前的只有三个人。

    三个人,要想灭掉张冲他们也不是不可能的,但张冲不会给他们这样的机会的,等他们全部进入到了弩箭的射程之内,张冲一声令下,狗子、大河和毛豆每人对着一个目标一阵狂射,三个人还没搞清楚怎么回事,便全变成刺猬了。

    忠君营里除了张冲还是张三的时候见过过山蛇,其他的人都没有见过,杨闻也只看过一次过山蛇的画像,这幅画像出自义州城一位著名的山水画大师之手,其UU小说人物与真实人物之间的相似度,只能靠脑补了。所以,接下来辨认的任务,只能由张冲一个人去完成了。在战场上,大河一贯是谨慎的,他抢先一步冲了过去,先探了探那三个人的鼻息,尽管全部都是气息全无,但他仍然不放心,又抽出刀来,照着每具尸体心口的位置又各自捅了几刀,这才抬手示意张冲过去。

    过山蛇以前经常堵着没耳虎打,所以张三对他是相当熟悉,即使到了张冲这儿,经过了一次复制粘贴,印象仍然是相当深刻。张冲走到那三个人身边,扫了一圈,不由得皱起眉头,对大家道:“这里没有。”

    “没有,不会吧?”大家不约而同地齐声惊道。“靠,这一半晚上白忙活了。”狗子神色沮丧地叹道。

    “谁说白忙活了?”张冲笑道:“过山蛇跑不了,他一定就在附近。现在有三种可能,第一种就是挂了,那我们就省事了。第二种是他受伤了,这种情况最好,我们抓起活得来就不用那么费事了。第三种就有些让人头疼了,那就是他安排这三个人当诱饵,吸引我们的注意力,那么他现在一定是躲起来了,在等机会逃走。”

    “那还等什么,赶紧搜,一共巴掌大的地方,他能跑到哪儿去。”狗子站在一边摩拳擦掌,有些迫不急待地说道。“先不要着急。”张冲想了想,道:“现在天色还比较暗,过山蛇很容易找空子脱身,现在老二,你去找个能统观全局的高地,如果发现过山蛇的踪迹,就用哨音联络我们,要是他能从你的眼皮子底下溜走,那只能说明这孙子的命大,我们也只能认栽了。”

    “大哥,你不要这么说。”狗子的神情有些紧张,道:“你这样让我觉得压力好大啊。”

    “快拉倒吧,”张冲笑着朝狗子的胸膛捶了一拳,道:“一条过山蛇都让你有压力,那你的老林子的称号也就别要了。好了,现在分头行动,最后,我强调一点,过山蛇只要没死,就必须给我活着抓回来。”

    “你刚才不是说直接打死吗,怎么一会功夫,又要抓活的了?”小金疑惑地看着张冲,张冲笑道:“此一时,彼一时,现在我们五打一,不抓他个活的,岂不是太没有天理了?”

第六十九章 过山蛇

    悬崖之下潮湿温润,人迹罕至,到处杂草丛生,郁郁葱葱。在过人高的草丛里藏个把人,是件很容易的事。好在天色已经渐渐亮了起来,大家这才松了一口气。

    狗子骑在一棵树杈上,握着手里的长弓跃跃欲试。自从被沈老狗将祖传的宝弓赚去以后,狗子就再也没有机会摸过一次真正的弓箭,虽然张冲设计出了简易的连弩,但那终究是玩具演化过来的,对于他这种专业人士,使起来总觉得味道差了些。

    他现在拿的是一张真正的铁胎弓,是特意向杨闻借的。狗子知道,真正玩弓的人,是绝对不会把自己的弓箭借给别人的,但他第一眼看到杨闻背着的弓时,眼睛就直了,最后实在忍不住诱惑,便厚着脸皮开了口,本来也没指望着杨闻能借给他,他想要是杨闻能让他摸一摸,他也就心满意足了。杨闻从狗子冒着绿光的眼神中,看出来这个年轻人应该是真正懂弓的,“酒逢知己饮,诗向会人吟”,把自己的弓箭交给一个热爱弓箭的神射手,杨闻觉得这也是件美事,所以当狗子开口借弓,杨闻毫不犹豫地便将弓箭送到了他的手中。

    太阳终于升起来了,山谷里立即明亮了起来。过山蛇知道自己再也藏不住了,只能硬着头皮从草丛中爬出来,顺着小路飞快地跑起来。只可惜他的点太背了一点,遇到了狗子这个的老林子,他这边刚刚一露头,那边的狗子就发觉了。狗子飞快地吹了一声哨子,便开始认扣搭弦,哨音未落,箭已经飞了出去,过山蛇听到脑后一阵风声,心知不好,正要低头闪避,却哪里还来得及,啊得一声惨叫,狗子的箭正射在他的肩膀上,箭势来得猛,生生推着他往前抢了几步,一脚没踩稳,直扑到地上。

    这时,大家都已经得了消息,一会功夫,便从四面围了上来,大河上前一脚将过山蛇踩在地上,毛豆急忙从腰间掏出绳索,抹肩头拢二背,便将他捆了个结实。

    过山蛇也是个老匪了,扫了一圈,看着张冲象是这帮人的头目,便强忍着疼痛,换上一张笑脸,对张冲道:“这位英雄,今日若能高抬贵手,放在下一条生路,我过山蛇日后定有厚报。”张冲笑道:“可惜你已经没有日后了,咱们还是谈谈眼前吧。”过山蛇听张冲的语气倒象是有商量的余地,急忙道:“你若是把我交到没耳虎的手里,那个下作的东西能赏你多少?十两银子顶天了吧!但你要是放我了,我给你五百两银子。”

    张冲上前就给了他一个大嘴巴,道:“你两手空空得,哪来的五百两银子,骗我很好玩吗?”

    张冲手上用的劲不小,过山蛇只觉得眼前金星乱闪,好大一会才缓过劲来,强忍着怒气,道:“小哥只道我两手空空,难道不知道世上有一种东西叫银票吗?”

    张冲打了个响指,笑道:“你怎么不早说,我还真忘了银票这件事了。”说着冲大河摆了摆头,大河点了点头,一把将过山蛇拉到面前从头到尾搜了一遍,果然从他的身上掏出一沓银票来,粗粗一看,足有千两之多。虽然银票是过山蛇的命根子,但为了保命,身外之物该舍还是要舍的,于是强笑道:“银票给你了,现在你该放我了吧。”

    张冲皱了皱眉头,道:“你有病啊,什么就银票给我了,这些银票是老子自己找到的,关你鸟事?别整没用的,要想活命,赶紧的拿出点硬东西来。”

    过山蛇恨不得再自己抽自己一个大嘴巴子,好好的说什么银票啊?他现在也明白过来,今天看来是在劫难逃了,既然横竖都是死,倒不如干脆爷们一点,于是便瞪着眼睛,高声怒骂道:“小畜牲,爷爷上山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在哪个大闺女的腿肚子里呢,跟我玩这一套,你还太嫩了点。不是要硬东西吗,爷爷的鸟硬,尽管拿去。”说罢仰天大笑起来。

    张冲静静地等着过山蛇笑完,道:“过大当家的说了,他的鸟硬,要我们拿,我们怎么也得给他这个面子啊。毛豆,别楞着了,麻溜的动手吧。”毛豆应了一声,一抬腿从绑腿一侧掏出匕首来,怪笑着来到过山蛇的面前。这下过山蛇可真傻眼了,疯狂地扭着身子,大叫起来,“你们要干什么?”

    “你这个人真是奇怪,明明是你安排我们做的,现在倒要来问我们。”毛豆一把拽住过山蛇的腰带,就要往下扯。张冲突然喝道:“停!”过山蛇的汗都下来了,这帮孙子真是土匪中的土匪啊,过山蛇第一次感到土匪是如此的可恶,他暗暗地祷告上苍,如果今天能顺利脱身,他保证绝对不当土匪了,土匪真的是太没有人性了。

    “怎么了,老大?”毛豆拎着刀子,满脸疑问地看着张冲。“没什么特别的事,就是想问问你的手艺如何,二当家的可是吩咐过的,一定要活的。你可别一个失手,把他给弄死了。”

    “没意思了吧,老大。”毛豆故作严肃地说:“你可以去打听打听,在我们老家,我可是出了名的劁猪匠,方圆几十里,我若说我的手艺第二,绝对没有人敢说他第一。这点小活,别说弄死他,我连晕都不让他晕过去。”

    “我还是觉得你说的有点儿过。要不这样,你先割他一只耳朵我看看,要是真的如你所说,连晕都不晕,再接着干不迟。”张冲也一脸正色的回应道。

    “好咧!”毛豆一边回答,一边扯过过山蛇的耳朵,就要往下割。过山蛇当时就吓尿了,大哭起来,道:“我招,我招。”

    “招你妹啊,我都没审你,你招什么招?”张冲嘴上说着,但还是招了招手,示意毛豆暂停。“这次打你们山寨,真的不是我的主意,我也是没有办法啊?”地山蛇一点不敢耽搁,急忙道:“都是天神教那帮孙子逼我的。”

    “天神教是什么东西?”张冲怪道。“天神教不是东西,是一个神秘组织。”毛豆凑到张冲的耳边小声说道。“你知道?”张冲转过头去看着毛豆。毛豆回道:“知道,天神教主要在东阳国活动,我们南汉国信这个的比较少。”“哦!”张冲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回过头去看着过山蛇,道:“他们为什么要逼你去打我们的山寨,难道他们和我们有仇?”

    “应该没有吧。他们的目的要收服我们整个义州的山头,之所以拿你们开刀,是因为天神的启示。”

    “天神启示?怎么个启示法?”

    “他们把我们义州比较大的山头的名字写在纸上,放在天神面前,然后写着鸡头山的那张纸便飞了起来。”

    “没文化真可怕。”张冲对天神教没有太大的兴趣,一群装神弄鬼的骗子而已,便对毛豆说,“这个一点意思都没有,我们还是继续看你的手艺吧。”

    “好的。”毛豆再一次将过山蛇的耳朵拽起来。“还有,我还有。”过山蛇高叫起来。“停!”张冲对毛豆喊道:“这是你最后的机会了,过大当家,要是再没意思,我们就不陪你玩了,家里还有一堆事等着我们去做呢。”

    “有意思,真的有意思。”过山蛇急忙答道:“我知道一个金库,里面全是金银珠宝。”

    “毛豆,我不想要活的了,把这倒霉玩意打死两次。”

    “我说的都是真的,我发誓。”

    “真你个头啊,你要是有个金库,你还会当土匪?”

    “真的,千真万确。是我无意中发现的,但是金库是封着的,我打不开门。”

    “你打不开,我就能打开吗?”张冲怒道:“你涮傻小子呢?”

    “别急啊,万一能打开呢?”

    “那你说宝库在哪呢?”

    “这个我不能告诉你,我只要说了,肯定没命。”

    “聪明了,好吧,最后一个问题,你这次下山一共带了多少人?”张冲对金库的事情非常感兴趣,但他对活着更感兴趣,杨闻就站在一边, 这种事还是少搀和为妙,人要想活得久一点,知道的越少越好。

    “一共带了十个人。”

    “没事了,毛豆,把他押到二当家那边去吧。老二、老三、大河,咱们打扫战场去了。”张冲摆了摆手,大河三个人就跟了上去,等走出去一会,张冲停住脚,小声对大家说:“除了刚才的三个,其余还有七个,必须是活要见人,死要见尸。”“用得着这么麻烦吗?”狗子不解地问:“又不是咱们自己的兄弟,管死还得管埋啊?”“你懂个屁,老子才不管埋呢,刚才你们也看到了,过山蛇身上可带着一千多两的银票啊,能跟在他身边的,肯定也没有个穷的,要是把他们带的东西全部搜出来,结果会怎样呢?”

    狗子的眼睛里闪烁着贪婪的火光,忍不住叫道:“我们发财了!”

第七十章 发财了

    张冲预料的没错,仅从他们直接干掉的那三个人身上,就搜出了近千两的银票。银子比所有动员的话语都有激励性,大家的积极性一下子被调动起来,再也不用张冲招呼,各自埋头搜索起来。

    根据过山蛇的供述,除了两个掉下悬崖,三个被张冲他们击毙以外,另外五个都死于机关陷井,这些消息埋伏都是狗子和小金设的,找起来容易的很,不大一会功夫就找齐了,众人仔仔细细地搜寻了一番,又从这五个人身上找出了一千多两的银票。

    这时,天光已经大亮,忙活了一大清早,张冲真的有点吃不消了,于是吩咐大河将所有的银票收好,然后找了个地方坐下来,解下腰间的葫芦,拔开塞子,喝了两口水,又顺手递给狗子。狗子接过来狂灌了几口,这才想起来,拍了拍葫芦底,大河在一边看了,觉得新鲜,笑道:“这是个水葫芦,又是不盛仙丹的药葫芦,你拍它作甚?”

    “这你就不懂了吧,看我变个戏法给你。”狗子说着将葫芦递给大河,笑道:“你且尝尝看。”

    大河接过葫芦,满脸疑惑地喝了一口,当时便眉开颜笑道:“果然是个好戏法,真是好酒。”说完,仰起脖子痛饮起来,惊得狗子立即跳起来,一把将葫芦抢地过来护在怀中,道:“意思意思就行了,你这种喝法,多少才够?”

    大河自知身份,不敢和狗子硬抢,只能巴嗒着嘴,意犹未尽地叹道:“这是我这辈子,第二次喝这么好喝的酒。”

    张冲听了,有点好奇地问:“你以前喝过这种酒吗?”大河点了点头,道:“这件事说来也巧,那年我奉命潜入东阳水师做卧底,刚进军营不久,被选了去东阳国庆王的王府里当值,正碰上河阳郡主过生日,庆王高兴,便赏了我们每人一杯庆王妃亲手酿制的美酒。我以前别说喝过,就是想都没有想过,这世上竟然有如此好喝的酒。”

    “是吗?”张冲笑了起来,接着问道:“那庆王妃酿的酒和今天你喝的一个味道吗?”

    “差不多吧,”大河舔了舔嘴唇,回味道:“只是庆王妃酿的那酒比今天的喝的这个略酸一些,味道也稍微有些淡。”

    张冲心中一动,他以前在现代并没有酿过酒,他的手艺完全来源于一本发了黄的小册子。册子是他在家中阁楼上的一个旧箱子里发现的,没有封面,也没有封底,不知道是什么年代的,里面记录着一些稀奇古怪的方子,类似于现代的家庭日用百科全书。张冲一直拿这本小册子当小说看的,所以记得要比教科书里的内容更扎实些。那次,他看到满山的野果,就想起册子里记的酿酒的方子,当时的第一坛酒就是严格按照方子来的,味道和大河说的是一样的。后来,张冲根据自己的理解和经验,对原酒进行了除酸和提高酒精度的改进,才逐渐变成现在的味道。听大河这么一说,自己用的这个方子,很可能和庆王妃用的是同一个方子,或者根本就是传承了她的。

    张冲正待细问关于庆王妃的事情,忽然听到毛豆大呼小叫地跑了过来。“咋得了,你这一惊一乍地。”狗子见毛豆来得忒急,跳起身来,拦腰将他抱了起来。毛豆被抱了个两脚离地,手脚乱舞着道:“不好了,过山蛇让人抢了。”

    “什么?”张冲一惊,心道:“难道这周边还有过山蛇的人,现在我们几个孤军深入,形势大大的不妙啊。”急忙道:“你先别急,慢慢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你先把我放下来。”毛豆从狗子的怀里挣脱开,道:“我押着过山蛇,还没到山前,就遇到了一队的人,他们都认得过山蛇,见只有我一个人,就动了邪念。”

    “他们把你糟蹋了?”狗子伸过头来,一脸狐疑地看着毛豆问。

    “滚蛋!”张冲没好气地说:“严肃点,这边说着正事呢。”毛豆接着道:“他们便把过山蛇抢走了。”

    “然后呢?”小金也凑过来问。“然后就没有然后了,我只能跑回来报信了。”毛豆急道:“老大,咱们快追吧,晚了可就来不及了。”

    听完毛豆的话,张冲心中暗暗松了一口气,原来不是过山蛇另有奇兵,只不过是一队的兄弟截胡,那就没什么了,于是笑道:“都是自家兄弟,也没便宜了外人,这事就算了吧。”

    “算了?”毛豆惊得差点一屁股坐在地上,无论怎么说,过山蛇都是野鸡凹的大当家,是没耳虎、赵戎点名要拿的人,可再看张冲,就算是跑丢了一只鸡都比他现在的神情沉重,“他们抢了我们的人就白抢了吗?”

    “当然不能白抢,”张冲道:“咱们忠君营不沾别人的便宜,但也绝对不允许任何人骑在我们头上拉屎,一次都不行,这个口子不能开,不然咱们就没法在鸡头山上混了。一队那几个孙子我绝对饶不了他们,但现在不行,我们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除了毛豆,大家都很清楚,现在还有失足坠下来的那两个还没找到。过山蛇说得一点都没错,就算是把他交到没耳虎或者赵戎的手中,能得多少赏银?过山蛇猜测是十两,但大家都觉得他太自信了点,这个价开得真有点高,他们觉得不会超过五两。坠下山的那两位会带多少银票呢?五百两?三百两?最不济也得一百两。一百两与五两,孰重孰轻,一目了然。

    “你和杨将军报告过了吗?”张冲问。“还没有呢,我刚才过来得急,在原来的地方又没有看见他,只能先跑过来找老大了。”“这样啊?”张冲想了想,道:“你现在去找杨将军,把刚才发生的事一五一十地告诉他,他是裁判,我们应该按程序办,先申诉,这样一点毛病都没有。另外,你报告完了,就跟着杨将军,别一会我们忙完了,再找不到他。”

    打发走了毛豆,大家也没心思歇了,纷纷站起身来,继续搜寻。功夫不负有心人,尽管那两个坠崖的人都已经被摔成了零件,张冲他们还是很准确地找到了能藏银票的部位,虽说浪费了点时间,但是也得到了足够的回报,光这两个人的身上就带了近千两的银票。野鸡凹的经济生态正常,绝大多数的财富都掌握到极少数人的手中。张冲敢打赌,他们野鸡凹山寨的库房里不会超过一百两银子。

    张冲单独把杨闻叫到一边,杨闻以为他要说过山蛇被截的事,提起这件事,他感到既气愤又兴奋。气愤的是一队的人为了争功,在战场上都敢把手直接伸向自己的弟兄,若依着黑甲军的规矩,这帮家伙不被军棍打死,就算他们的八字硬了。不过,同时他的内心深处却又有一种不能启齿的高兴。赵戎有令,这次谁抓住过山蛇,谁就是演习冠军。杨闻终究是黑甲军出身,加上鸡头山上的亲卫队里就那么几个人,整天朝夕相对,感情自然亲密,让别人将冠军拿走,心里总有些放不下。现在好了,过山蛇让一队一抢,那么捧日营和忠君营最多就算是平局了。杨闻正待开口解释几句,张冲已经将五张一百两的银票掏出来,直接塞到他的袖袋里。

    “这是做什么?”钞票来得太突然,杨闻有些不习惯。张冲低声笑道:“二当家的有令,除了库房里的东西外,其余的谁得了就是谁的,这些是杨将军应得的。”

    白银五百两,杨闻连矜持都没矜持直接拿过来就揣在怀里了。这么多年了,大大小小的仗,他打了不下百场,可从来没有一次得到过五百两银子的,张冲这小子果然是有点意思。对他来说,银子才是王道,有了这五百两银子,他至少三年内不再会为家人吃不吃得饱饭而操心了。

    张冲对过山蛇的事情一个字都没有提,杨闻将银票收好了,也一个字都没有提,一些事情,还是心照不宣的好,真的要是说出来,就没意思了。

    忠君营是最后一拔返回集结地的,张冲和杨闻肩并肩地走在最前面,看到周围的人一个个挂着张苦瓜脸脸,张冲小声地问杨闻:“情况好象有点不对啊,难道这一仗我们最终是输的吗?”“没有这种可能的,过山蛇都让我们抓了活的了,他们哪来的翻本的机会?”

    两个人正小声嘀咕着,忽然一个亲卫正冲着他们跑了过来,道:“二当家的有令,让你们即刻去他的营帐见他。”“发生了什么事?”那个亲卫传达完命令,转身要走,杨闻一把拉住他问道。

    那亲卫平日里与杨闻关系不错,听他这么问,小声地回答道:“出大事了,刚才一队的人报告说抓住了过山蛇。二当家就让他们把人押过来,谁承想,半路上让人截杀,全死了。”

    “过山蛇跑了?”杨闻有些意外,继续问道。

    “没有,也死了,和一队的弟兄一样都是被人用箭射死的。”

第七十一章 赵戎怒了

    过山蛇和一队的三个兄弟的尸体已经被抬到了离赵戎指挥部不远的一块空地上。伏击的人用的是弓箭,箭头喂了毒药,从死者的神情可以看出毒性巨烈,见血封喉,他们的面色平静,应该都是立时毙命并没有忍受多大的痛苦。但皮肤全都变成了乌青色,看上去有点象从非洲来的兄弟。

    狗子吐了吐舌头,扭头看着毛豆道:“兄弟,你今天要多买些纸钱化给咱们的这几个兄弟,要不是他们中途杀出来,躺在这里的就是你了。”

    毛豆只感到一股寒意从脊梁窜上来,禁不住打了个哆嗦,抬起头看了看不知道在想什么的张冲,心中叹道:“难道他早就料到了结果会是这样的?”从到了野鸡凹,毛豆就觉得张冲怪怪的,一味的消极避战不说,而且对抓获过山蛇这种天大的功劳都无动于衷。这不太符合他一贯的见便宜就沾,见荣誉就上,见风头就出的性格。现在看来,一切都在人家的掌握中。毛豆一开始实指望能跟着张冲干一番大事,也好出人投地,光宗耀祖,但张冲刚才的表现让他感到失望,他的心里就有些动摇起来。见了躺在地上的这几个人,他又有点小确幸,幸亏自己没有在张冲面前表现出什么不满来,不然就算以后张冲还能让自己再跟着他,心里肯定也会有些看法的。

    不过,这次毛豆倒是真的高看张冲了。张冲知道最近一段时间,他之所以能在鸡头上顺风顺水,完全是因为有赵二当家的这座大靠山,如果哪天赵戎翻了脸,他的处境只怕会比刚进五队时更惨,说不定哪天就会不知不觉得被扔到后山喂狼,连口薄皮棺材都混不上。张冲知道赵戎看中他,但更清楚自己在赵戎心中的份量是没法和那些追随他多年一起出生入死的亲卫们比的。所谓不看僧面看佛面,打狗还得看主人。自己要是不给赵戎留脸面,真让捧日营威风扫地,或许他表面上不会有什么,但保不齐不会在背后下黑手。所以,当他们抓到了过山蛇后,他眼里看的不是功劳,而是一个大大的定时**,搞不好就会让自己粉身碎骨。

    张冲对鸡头山上的这帮山匪太了解了,就算他不放弃过山蛇,要想把这个战利品安全送达二当家的指挥部,就必须经过其他队的防区,要想他们不动**人,就象让狗改掉吃屎的习惯一样难。就算他们全体出动,也一样不是人家的对手,最后的结果还是两手空空。当然,只要杨闻出面,问题还是可以解决的,但杨闻的脸色一直都是不阴不阳的,他心里也是过不了护已那道坎的,所以,张冲干脆放弃过山蛇。张冲知道毛豆一直都是有想法,所以就让他亲自去送,人在他手上丢了,他自然也就不敢有什么别的想法,这样就不会影响到整体的士气了。

    至于过山蛇在中途遇袭,他真的没有考虑到。张冲仔仔细细地看了过山蛇的伤口,一只箭贯穿了他的喉咙,就算是箭头是消过毒的,他也没有活下来的可能。很显然,对方不是要救人,而是要灭口。这伙人活干的很干净,据发现的人说,事发现场没有留下任何痕迹。“难道是半夜偷袭山寨的那伙人做的?”张冲不知道为什么,心中突然感到了一股寒意。

    此时,赵戎正在指挥部里暴跳如雷。这次鸡头山众匪倾巢出动,一击成功是毫无悬念的。

    战斗打响以后,正面主攻部队势如破竹,捷报频传,赵戎真的是不以为然,这一切都是在意料之中的。他真正关心的是捧日营和忠君营的战况。

    胡满和郑烈一直都在斗嘴,郑烈的情绪有些激动,他很为捧日营的前景担忧,在他看来,这次演习太不靠谱,因为结果不是靠实力而靠运气,前方打得很顺利,摆在过山蛇面前的是道只有一个选项的单选题,就是跑路,那么他从哪条路跑,哪队就是赢家,这太不公平了。

    胡满倒不这么认为,忠君营的实力摆在那儿,只能靠投机取巧获胜,如果真遇上了狗急跳墙的过山蛇,绝对是堵不住的。这一点,赵戎也考虑到了,所以他暗中又安排了一小队亲卫隐蔽在忠君营的后面,如果张冲真的顶不住,过山蛇也绝对没有机会漏网。

    胡满整天在山寨里转悠,对山寨的人和事了解得要比郑烈更清楚,他知道,就算是张冲能侥幸抓住过山蛇,在押送的途中也会被其他队的人截和,这样捧日营最不济的结果也是平局,这也是他比郑烈要乐观的原因。但这一点自然不能明着说,除了这个理由,他又不拿不出更让郑烈信服的理由,争论也就只能一直继续下去。

    赵戎看着两个人争得面红耳赤,对于手下的这种争执,他向来是不管的,打仗是残酷的,如果再没有一些小花絮,时间久了,人是会疯掉的。

    张冲活捉了过山蛇的消息,第一时间就传到了指挥部,看着跳着脚喊冤的郑烈,赵戎和胡满对视而笑,果然不久,又有亲卫来报,说一队的人把过山蛇抢了,正往这边送。

    过山蛇一来,答案就揭晓了,赵戎也想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能让过山蛇丧心病狂,不顾死活的偷袭鸡头山。但他最终没有等到过山蛇,而是得到了过山蛇中途遇袭,一队负责护送的三名喽兵全部阵亡的消息。这个消息让赵戎不能不怒,这次攻山,到目前只有一名喽兵重伤,十几个轻伤,但就在已经完全掌握了局势的情况下,不仅敌首被人斩杀,还死了三个兄弟,对赵戎来说,这不能不算作是奇耻大辱。

    一队的队长首当其冲,当场被拉出去打了二十军棍,负责侦察联络的亲卫也没能幸免,每人被抽了五鞭子。当杨闻带着张冲进帐时,赵戎仍然怒气未消,摆了摆手,示意其他人退下,众人暗暗松了口气,终于来了替死的,大家跑的一个比一个快。

    “说说吧,这究竟是怎么回事?”赵戎面沉似水,冷冷地问道。

    杨闻跟随赵戎多年,对他的脾气了如指掌,自然不想在他盛怒的时候去触这个霉头,便拉了一把张冲,让他回答。张冲没料到,杨闻的头缩的这么快,一下子蒙了,但又不能不说话,只得说:“据我观察,过山蛇已经被杀了。”

    赵戎一把拿起桌案上的茶杯,冲着张冲就扔了过去,咆哮道:“你真不瞎啊,连这种事都观察得出来。”幸亏张冲反应地快,一低头,茶杯擦着他的头皮就飞了出去,落在草地上,嘀溜溜转了几个圈,竟然没有碎。张冲急忙小跑着过去,将茶杯捡起来,快步走到桌案前,轻轻地将杯子放下,赞道:“这杯子真结实,一定是义州的官窑里烧出来的。”

    赵戎被噎得没了脾气,深深吸了一口气,道:“你还知道什么?”

    张冲见赵戎的脸色有所缓和,这才理了理思路,小心地应道:“回二当家的话,我们按照您的要求,到后山的山崖阻击过山蛇,在杨将军的指导下,我们成功地将过山蛇活捉了,然后我就安排手下将他押送到二当家的帐中,没想到,中途被一队的人截下了,往后的事情,我就不知道了。”

    “我不想听这个。”赵戎冷哼了一声,道:“说说你还有什么发现。”

    “我们抓到过山蛇后,进行了简单的突审,据他交待,这次偷袭我们,完全是受了天神教的蛊惑,由此,我们可以推断,应该是天神教的人在中途伏击了过山蛇,主要的目的可能是灭口。”

    “天神教?”赵戎楞了一下,扭头看了看胡满,问道:“那是什么东西?”

    “天神教是一个神秘组织。”胡满上前一步,轻声回道:“这所以说它神秘,是因为它是由谁创办的,什么时候创办的,全部无从查考。这个组织的活动范围主要在东阳国,最近才传到我们这儿,但它的组织很严密,行事也很诡异,我们查了很长时间,也只接触到了一些普通的教众,这些人成份很复杂,有种田的,作工的,也有地主、乡绅,还有军队的将领、士兵以及朝廷里的官员,他们平时都是单线联系,每人只在家中作法事,并不相互串联,所以找不到核心人物。”

    “哦?”赵戎的眉头一下了紧紧地皱了起来,道:“为什么不早报?”

    “也报过了几次,但是他们平时就是念念经文,烧点香,化点纸,并没有做什么特别的事,所以也就简略的提了几笔。”

    赵戎摇了摇头,叹了口气道:“大意了!”胡满不知道赵戎是怪他们太大意,还是说自己太大意,也不敢再接话,便悄悄地退到了一边。

    “听过山蛇说,天神教的胃口很大,意图一举灭掉我们义州的山寨,这次偷袭我们,就是他们的第一步行动。”张冲接着回道:“所以,我觉得他们还会有动作的,目标可能仍然是我们,这第一炮打不响,他们要想在义州混,只怕就难了。”

    “有道理。”赵戎点了点头道:“以后,大家都要小心了。就这些了吗?”

    “还有,不过不知道是不是过山蛇胡说的。”张冲停了停,慢慢地道:“过山蛇还说,他发现了一座金库。”

第七十二章 庆功宴

    “哦?”张冲看到赵戎的眼中闪过一道精光,但瞬间就被掩藏了起来,依旧沉着脸,不动声色地问道:“他是怎么说的?”

    “过山蛇说,他发现了一座金库。”张冲回道:“不过,我还是觉得可信度不是很高,当时他已经走投无路了,或者是他为了保命编造出来的也未可知。”张冲嘴上虽这么说,但心里还是有点希望这是真的,自从自己穿越过来以后,技能没加一点,紫装没爆一像件,如果再不给个大礼包,那还叫什么开挂人生。但他没敢把这个消息下来,审问过山蛇时,杨闻并没有在他们身边,但张冲还是很不放心,这个杨闻,和他知道的耿直到敢用脑袋和石碑较劲的老令公差距实在是太大了,这老小子别看平常不言不语的,可蔫坏蔫坏的,保不准不悄悄地躲起来偷听,若这件事,是由杨闻说出来,那赵二会怎么想,他就不敢想象了。

    “他还说了些什么?”赵戎平静地继续问道。

    “没有了,因为我也接着往下问。”张冲道:“当时附近只有我们几个,又没有接应的援兵,这话又太不靠谱了,我担心是过山蛇用的缓兵之计,怕夜长梦多,再生出什么枝节来,让他白白跑掉,坏了当家的大事,就着急把他送过来。当时我想,就算他说的是真的,到了二当家的面前再说也一样,反正不差这点时间,您说不是?”

    赵戎点了点头,心中暗骂道:“真是个小滑头,果然拎得清,知道得越多活得越短,他倒是个明白人。”便点了点头,道:“有道理。好吧,这么久了,你们也累了,下去歇息着吧。”

    张冲抱拳领命,退了出去,到了门口,却回过头来,补了一句,道:“过山蛇的话大概是靠不住的,我当时还反问了他一句,说如果你真发现了金库,还会窝在山上当土匪吗?你想想,一个大金库啊,那得装多少钱啊,有了这么多的钱,带到京城去,做个富家翁,岂不比在山上逍遥快活得多!你猜他怎么回答的?他竟然说,他打不开。发现了哪有打不开的道理,别说他手底下有人,就是自己用手扒早晚也扒开了,你说这不是扯吗?”

    张冲有些聪明过了头,他的本意是想让赵戎放弃对金库的关注,可他哪里知道,这句话真的是画蛇添足了。赵戎现在真的缺钱,缺很多的钱。这么多年来,他没有一刻不希望把自己的实力壮大起来,不用太大了,只要能纠集万余能作战的人马,那他就有足够的资本和朝廷讨价还价,扳倒李贵那个王八蛋,重返黑甲军了。可是,义州匪多肉少,打来打去,只能混上个吃喝。没耳虎又不是个心大的,能有肉吃有酒喝,就美得跟个二五八万似的。多少次,赵戎劝没耳虎,库里没必要存那么多银子,放在那里又不能生出钱来,要是拿出来招兵买马,一定会得到更多的银子的。但没耳虎对风投不感兴趣,就是捂着钱袋子不放手。没有钱,就没有人,没有人,就没有地盘,没有地盘,就更没有钱。赵戎空有一身的本事,也只能老老实实地趴在山上。

    天上忽然掉下来一个大金库,赵戎再不动心,就是真不长心了。这次他下了决心,如果真的找到金库,就彻底和没耳虎分道扬镳,合伙的买卖都没法干,更何况,他现在的处境,在没耳虎眼里,连合伙人都算不上,充其量只能算个高级一点的打工仔。这种日子,他真的过够了。

    当然,仅凭过山蛇的一句话,赵戎还不会冲动到立即和没耳虎翻脸。张冲这最后的一句话,他开始觉得金库的事十有**是真的。他刚刚进黑甲军时,先王驾崩,他奉命带队去帝陵警戒。那是他第一次见到皇帝的陵寝是什么样子。一进地宫,他的感觉只能用二个字来形容,震惊!规模之大,装潢之美,设计之精巧,让他叹为观止。封陵的时候,他就在现场,断龙石轰然落下,他甚至觉得自己留在这儿都是多余的。他知道地宫的入口,如果给他一千人,并且没有任何的阻挠,昼夜不停的挖,没有三年五年,也难以进到地宫里面去。所以张冲说过山蛇发现了金库,却打不开,这就很符合情理了。

    不出张冲所料,他把天神教和金库这两个重磅消息抛出去以后,赵戎真的没有时间去理会他了。

    因为发生了过山蛇的事情,胜利的气氛被冲淡了许多,山寨连象样的庆功宴都没有组织。不过,杀猪宰羊还是少不了的,酒肉很快就分了下来,赏钱也发的比以前丰厚了许多。过山蛇的预料没错,张冲果然得了十两,另外,毛豆得了七两,狗子和毛豆都是五两,只有大河最少,也得了二两的赏银。沈老狗知道张冲他们这伙人难缠,一点也没敢克扣,分文不少的交到了张冲的手里。

    忠君营现在已经是财大气粗了,这点赏钱张冲压根就没放在眼里,领回银子后,便直接甩给毛豆,道:“大家分了吧,别算上我,再去整点酒菜,咱们哥几个好好乐呵乐呵。”毛豆掂了掂银子包,沉甸甸地,笑道:“那哪行,怎么能少了大哥的份?”狗子也笑道:“天天憋在山上,要银子有个鸟用,全换了酒肉,终于可以放开了吃了。”小金推了狗子一把,笑着说:“怎么也改不了吃性,这么多银子,全换了吃食,便是猪也吃不了。”

    张冲本来是想叫上老韩头一起的,一连去了几趟,老韩头都忙得脚后跟打后脑勺。后寨的大小头领,前寨的各队都在忙着庆功,老韩头就是三头六臂也忙不过来。张冲见他确实是分不开身,便打了个招呼,回去和兄弟们厮混了。

    一番辛苦没有白费,结果比他们预想的还要好,大家的兴致都很高,几杯下肚,就都有了些醉意。狗子摇摇晃晃地站起来道:“咱们这么胡吃海喝的,我觉得有点太不够意思了。”听狗子这么说,大家都停了下来,抬头看着他,小金怪道:“老二,你喝多了吗,怎么说出这种话来。”狗子板着面孔,一脸正色地道:“咱们这忠君营是谁的?我们这儿欢着呢,都忘了正主了吧。”张冲的脸色立刻冷了下来,将杯子放回桌子上,也不说话,只重重地叹了口气。

    小金见了,急忙拉了一把狗子道:“快坐下,这么多的酒肉都堵不上你这张臭嘴吗?”按时间算,黄蝶儿应该早就回来,但现在不仅没有回来,连一点消息都没有,张冲虽然没说什么,但无意中流露出的紧张和不安还是被大家瞧在眼里,所以今天大伙都在刻意回避黄蝶儿的话题,就是怕张冲伤感,可千防万防,没想到还是被狗子这个二货给捅了出来。

    张冲见大家都紧张了起来,急忙笑道:“没关系,老二说的对,我们的确应该敬蝶儿一杯,要是没有她的帮忙,我们也不可能赢得这么顺利,不是吗?来吧,兄弟们,一起举杯,我们敬蝶儿一杯。”

    “就是吧!大哥这话敞亮,来都干了,”狗子到现在也没有意识到自己的话有什么不妥,大着舌头,一仰脖子将杯中酒干了个精光,然后将杯口倒过来控了控,嚷道:“谁要是不干,就不是咱忠君营的兄弟。”

    张冲紧跟着站起来也将杯中的酒干了,大家见张冲如此,这才松了一口气。事情往往就是这样,越是躲着避着,就越纠结,一旦拿出来,摆到明面上了,倒真的没有什么了。气氛迅速热烈起来,大家一杯接着一杯地灌下去,最后张冲带头,大家全都喝到桌子底下了。

    狂欢了三天,山寨才算恢复了平静,老韩头也终于有时间喘口气了。见张冲进来,老韩头笑道:“看看你都成了什么样子,这几天喝得不少吧?”张冲笑了笑道:“难免的,大家难得有机会疯一次。”老韩头道:“也是,这样吧,今儿我倒有些空,你把那几个小子一起叫过来,我们爷几个也好好地聚一次。”张冲道:“早就想请你了,只是你忙得很,大家都盼着了。”

    到了老韩头这儿,大家象商议好了一样,斯文了许多。老韩头在关键时刻露了一手,大家心里都明白,这个老头可不是个普普通通的老伙夫,在他面前造次,那就有点找死的意思了。老韩头见大家突然变得拘谨起来,倒有些不适应了,笑道:“怎么了,你们这几个臭小子,一下子都变得文诌诌起来,莫不是改了性,以后都要去考秀才了。”

    老韩头越是劝,大家就越是放不开,闷闷地喝了几杯酒,张冲便冲出去吐了起来,大河急忙跟出去,等他吐完了,才把他搀了回来架到炕上,服侍他睡下。众人见了,纷纷起身告辞离开。

    等大家都走了,老韩头将门闩好,对着躺在炕上的张冲笑道:“不要再装了,起来吧。”

第七十三章 直觉

    张冲不好意思地爬起来笑道:“原来早就被你看穿了。”

    老韩头不屑一顾地道:“就你这点小孩子的把戏,尾巴一翘,我就知道你要往哪儿飞。你这几天没事就过来转悠,请我吃酒是假,想问我事情才是真吧?”

    张冲没料到老韩头说得这么直接,点了点头道:“义父既然都知道了,那我就直接问了。”

    老韩头摆了摆手,道:“打住,我说过要你问吗?你还是该干吗干吗去,我什么都不会告诉你的。”

    张冲见老韩头一脸的坚决,急忙道:“义父,你这就没意思了吧?”“知道的越少,活得就越久,我是为了你好。”老韩头阴着脸道。“这是两回事,我只是希望知道你为什么会在这儿,或许我可以帮到你什么?”“不需要,你唯一可以帮我的,就是好好的活着。”老韩头叹了口气,道:“你现在已经越陷越深了,要想收手,只怕没有那么容易了。”

    “我为什么要收手,我还有件大事没有做吗?”张冲笑了起来。

    “什么大事?”老韩头想了想道:“我警告你,你最好是离黄蝶儿远点,你们没有缘份的,若强凑在一起,不会有好结果的,只怕到时,既害了你,也害了她。”

    张冲楞了一下道:“为什么这么说,我喜欢她,她也喜欢我,怎么会没有缘份我当然知道,我们要是在一起,阻力会很大,但我不怕。”

    “外界的阻力倒没什么。”老韩头悠悠地道:“你们没有缘份,那是天意,没有人能改变天意。”

    “天意?这个就有点玄了吧?”

    “其实一点都不玄,你们在一起不会有未来了,与其到时痛苦,倒不如回头是岸。”

    “说的跟真的一样,你莫非会算命?”

    “略知一二。”老韩头回答得很自信,张冲一下子来了兴趣,道:“真的假的?连这个都会,你究竟有多少我不知道的秘密?”

    “你不知道的多了,听话,老老实实地呆着,瞅个机会下山去吧。你已经死了一次了,不会再那么幸运了。”

    “什么?”张冲的鸡皮疙瘩都起来,楞了半天才开口道:“你说我已经死了一次,那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你不清楚吗?”老韩头朝着张冲诡异地一笑,道:“是我把你领上山的,从那时起,我就和你在一起,那时你就是一个傻小子,我看到你,就象看到了自己家的孩子,所以我也是一直都把你当儿子待的。我心疼你,因为你是个短命的小可怜。按我的计算,你在今年的春天就应该死了。但现在你却一直都活得好好的,我虽然不知道这中间发生了什么,但我知道,你一定发生了什么。你也不用这样看着我,我不会问你的,每个人都有保留自己秘密的权利。”

    张冲浑身抖了起来,道:“那你再看看我,我以后会怎么样?”

    “看不透,”老韩头摇了摇头道:“如果我的老主人还活着,或许他能知道,但以我的本事,是看不清楚了。”

    “那你又为什么断定我和蝶儿没有未来的呢?”

    “直觉。”老韩头点了点头,象是自言自语地道:“对,就是直觉。这段时间,我一直都在琢磨这样事,我看不透,但是又真能感觉到一些事情的发生,就象前几天晚上你们遇袭的事,我就预感到事情不对,结果真的就发生了意外。老主人临终时,曾经对我说,你的直觉超人。现在你问起来,我倒忽然象明白了,这就是直觉,我的直觉没错。”

    直觉至少到张冲生活的年代仍然无法用科学作出解释,但毫无疑问,它又确确实实是一种客观存在。张冲也是相信直觉的,他们公司就有一朵奇葩,初中都没有上完,但玩起股票来买啥啥涨,把那些公司里那些金融专业的硕士生、博士生甩得一楞楞的。无数人请教过他,问他为什么要选择那支股票,他却说不上来,只说是感觉着那支股票会涨,因此便得罪了许多人,大家都说他藏私,搞得他整天郁闷得不行不行的,人缘越来越差,他后来只能辞了职,躲在家里一个人玩了。张冲一直都相信这个同事说的是实话,所以两个人也算得上是朋友。

    “我知道了,你是天神教的人。”张冲神秘地一笑道。老韩头顿了顿,反问道:“何以见得?”

    “别跟我说这个,你就说是不是吧?”张冲笑了笑,有些憧憬地道:“你是不是教主,那我岂不是就成了少教主了。”

    老韩头无可奈何地笑了起来,摸了摸张冲的头,和蔼地道:“小三儿,你又调皮了,真不知道你的脑子里整天想什么,你觉得可能吗?还是别想三想四的了,好好睡觉吧。”

    “真没意思,有必要嘴那么严吗?我又不是冲着教主的位子认你当干爹的。”张冲有些生气,拉过被子蒙头倒下,头刚着枕头,又忍不住坐了起来,道:“最后一个问题,金库的事是不是真的?”

    “你听谁说的?”老韩头楞了一会,板着脸问道。他的神情告诉张冲,这一切都是真的,张冲强压着心头的兴奋,道:“是过山蛇说的,他说他发现了一座金库,但是他却打不开。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老韩头却没有回答他,接着问:“这件事还有谁知道?”

    “我们五个都知道,另外我还跟二当家的说了,当时杨闻和胡满也在场。”

    “唉!”老韩头长叹了一口气,道:“天意,这就是天意啊。算了,一切由它去吧,冥冥之中,自有定数。”

    “那座金库是不是你的?”

    “小三儿,我不是跟你开玩笑,而是很正式的告诉你,不要去打那座金库的主意,想都不要想。不属于你的,就算你得到了,那也不是财富,而是灾难。”

    “道理是这个道理,但你可不可以把事情的真相告诉我。”

    “看情况吧,如果有必要,我会告诉你的。现在,你还是好好睡觉吧。”

    “开玩笑,这么大的信息量,我能睡得着吗?”

    “那好吧,我来帮你。”老韩头说着慢慢伸出手来。

    “不是吧?”张冲伸着脖子,惊奇地看着老韩头,道:“你不要告诉我,你还会催眠术吧?”

    “当然不会。”老韩头说完,照着张冲的脖梗劈了一掌,张冲只觉得眼前一黑,身体软软地瘫到床上,如果张冲此刻还能说话,他一定会跳起来怒骂:“你个老货,这是昏过去,不是睡过去好不好?”

    老韩头轻轻地帮张冲掖好背角,静静地看着张冲的脸,好长时间才抬起头来,自言自语道:“要变天了,鸡头山再无宁日了。”

    过山蛇全伙覆灭了,野鸡凹成了真空地带。比起鸡头山来,野鸡凹无险可守,基本上属于鸡肋一样的山头。但如果真的放弃,用不了多久,就会有过山猫、过山狗、过山野猪之类的好汉跑过来,在这儿扎下根,然后就会慢慢地发芽,拔节,开枝散叶,最后再次成为鸡头山的心腹大患。没耳虎权衡再三,最终接受了赵戎的建议,派一队人马接手野鸡凹。

    赵戎彻底动了心思,经了这场大病,他早就觉得自己不能再这样等下去了,张冲又透露了这附近有金库的消息,他再也坐不住了,野鸡凹就是他行动的第一步。说动了没耳虎,接着赵戎便向没耳虎推荐由杨闻担任野鸡凹的队长,没耳虎答应得很痛快。但没耳虎能在遍地土匪的义州生存到现在,当然不是个傻瓜,大嘴一裂,骂骂咧咧地道:“陈有这狗东西,平日里牛皮吹上天,你看看这次演习他的三队成什么样子了,就这样还干什么鸟队长,给老子撸了,让他也滚到野鸡凹去,看着他就烦。”

    陈有自然不能真的一撸到底,没耳虎的安排,赵戎心里清楚的很,让他来野鸡凹当然是监视杨闻的,便道:“大当家的息怒,演习毕竟只是演习,不能因为这个就把陈有一棍子打死吧。他毕竟是山上的老人,处置重了,会寒了这些老伙计们的心的。我看,降是一定要降一点的,这样吧,就让他当副队长吧,大当家的意下如何?”

    “只看兄弟的面子。”没耳虎对赵戎的安排很满意,表面上却仍然装出一副余怒未息的样子,恨恨地道:“若不是你心软,只让这货去马棚喂马。”

    张冲接到去野鸡凹驻守的消息并不意外,这都在老韩头的预料之中。只是他没有想到,赵戎会秘密地接见他。

    “到了野鸡凹你有什么打算没有?”赵戎依旧披着他那件招牌披风,有气无力的倚在椅子背上问他。“暂时没有。”张冲小心翼翼地回答道:“只听杨将军的号令便是了。”赵戎点了点头,直起身来,语重心长地道:“你还年轻,好好干,以后一定会有大作为的。我已经嘱咐过杨闻了,要他多关照你,教你些真本事,你不要怕吃苦,要知道,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啊!”

    张冲听了,急忙单膝跪地,道:“谢二当家的栽培,小的定不辜负二当家的期望,定当唯杨队长马首是瞻,早日干出些好事来,以报二当家的。”

第七十四章 买卖

    开拔时那场面,真是锣鼓喧天,鞭炮齐鸣,红旗招展,人山人海。毕竟这是鸡头山山寨诞生以来第一次扩疆拓土,大家的心里还是相当的激动的。众人簇拥着他们出了寨门,一直送到了下山。不过,二当家的赵戎却一直没有露面,据说是连日操劳,昨天半夜,病情突然出现反复,已经下不了床了。张冲回过头,看着已经有些模糊的鸡头山,暗暗骂了一句:“真是一头老狐狸!”

    热闹归热闹,但被派往野鸡凹的阵容就有点惨不忍睹了。按赵戎的意见,守野鸡凹最少也得一个整编队。除了张冲一个小队外,还有三队山猫的二小队。这两个小队,是赵戎和没耳虎直接点的名。现在山寨本身就缺人手,哪儿都不愿意放人,只能强制着从各战队硬凑了四个人,兵源素质可想而知,基本上都是各队扔包袱甩出来的。最后实在没有办法了,就从五队里挑了四个,这才终于凑齐了人。张冲和山猫以外的二个两个小队长,来自教头营的那个叫周元,是黑虎一个表姐的儿子。从巡山营过来的那个叫张行,不知道从哪儿论的,反正叫三当家的表叔。说起来和张冲还是熟人,上次张冲带着兄弟们拉练闯寨门时,值守的领队就是这个张行。

    杨闻在黑甲军多年,处理起安营扎寨这种小事自然不在话下。赵戎发动的是闪电战,双方的综合实力又存在较大差距,整个战场的态势完全是一边倒,所以野鸡凹并没有遭受大的破坏,扫扫地,擦擦桌子,再铺铺床,基本上就可以正常过日子了。说实在的,野鸡凹的生活条件比鸡头山上真实好得多,至少住得宽敞,张冲他们队分了一套大四合院,即使他自己独霸了三间正房,其他的每个仍然可以享受一个单间。

    前后不过三天时间,野鸡凹的寨子已经有模有样了,早上操练,日间巡逻,夜里站岗,大家分工明确,各司其责,大家上鸡头山都不是一天两天的了,自然知道亲卫队的鞭子绝对不是装饰品。

    这么久了都没有黄蝶儿的一点消息,张冲自然心急如焚。“你有心事?”杨闻用手指“笃、笃、笃”地敲着桌面,略带关切地问道。

    张冲正想得入神,猛听得杨闻开口问他,吓了一跳,急忙收拢心思,直了直身子,抱歉地笑了笑道:“我能有什么心思,只是在想刚才队长您说的话。其实形势也没有那么糟糕,你和我们的这些兄弟,咱们是一边的。陈队副和山猫那一队,是另一边的,咱们实力对等。至于另外两队,一队是从各队里凑起来的,人心不可能很齐。就算真的象你担心的那样,这几个人是大当家的他们暗中挑选的,但至少有一点很清楚,小队长是黑虎的人。黑虎这个人一向自视甚高,眼睛长在头顶上,仗着自己有点本事,整天一副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的样子,就算对大当家的也不是十分地上心。他的这种态度必然会影响到周元,所以真有什么事的话,周元一定会保持中立,静观其变的。另外那一队是五队里的选的,不是属下吹牛,在老五队里,我说句话还是管用的。小队长张行又是三当家的心腹,这个人我以前有过接触,是个明白人,墙头草一样,谁硬就跟谁,只要我们拉,他一定会站在我们这一边的,所以最后一定是我们占上风,杨队长不必过于担心。”

    “你说得有些道理。”杨闻听了张冲的分析眉头舒展开来,点了点头,道:“这件事就先这样吧,拉张行的事,也不急于一时,你以后上点心吧。”说完拿起手边的一个卷宗扔给张冲道:“你先看看。”

    张冲拿过卷宗扫了一眼,牛皮纸做的封面上写着“杜春秋”三个字,看上去应该是一个人的名字,打开一看,果然如此,里面用蝇头小楷分明记着:杜春秋,男,四十五岁,万利商铺老板,义州府人氏,现居祥和县双河镇甜井胡同。妻齐氏,系祥和县捕头齐宣长女,生二女。妾田氏,系祥和县正兴和布庄掌柜田玉起次女,生一女。外室云氏,孤儿,父母不详,原为陈州锦翠楼歌伎,现居义州府南门大街,生一子。家有水田三百亩,旱田七百二十六亩,宅七处,商号三处。

    张冲掩卷笑道:“的确是只肥羊,但是否太肥了些?就我们现在的胃口,吃下去是要起腻上头的。”杨闻大笑道:“岂止是起腻上头,只怕一口下去,肉没咬下一块,门牙倒要被崩掉几颗。”张冲轻轻拍着拍着案卷,道:“杨队,你就说我们怎么办吧?”

    杨闻忽然叹了一口气,盯着张冲的眼睛低声道:“这里就我们两个人,我就跟你交个实底吧!这次过来,大当家的一纹银子都没拔过来,最后只给了二百匹粗布。赵大人也是有心无力,私底下塞给我五十两银子。你可能不知道,赵大人从来都没有存钱的习惯,这些估计是他腰包里的所有家当了。咱们过来也有段时间了,那点银子早就花光了。现在眼看就要到中秋节了,这可是咱们出来后过的第一个大节,要是还让兄弟们继续啃野菜饼子,只怕这士气就掉光了。”

    “那倒是。”张冲早就知道没耳虎是个守财奴,可没想到竟然抠到这种地步。大家上山当土匪,不是奔着做慈善来的,搞了半天事情,最后只能吃口糠菜饼子,谁还会留下来陪他玩?张冲敢出一个铜钱打赌,如果大家知道山上已经揭不开锅了,明天日出之前,至少会有一半以上的人跑路。但事情已经这样了,只能咬着牙硬抗了,张冲一拍桌子,道:“既然如此,那咱们就干了。从目前掌握的情来况看,这个杜春秋确实有些斤两。我估计,他那边除了养的家丁,再加上伙计、杂役,能打的少不了百十号人,硬打肯定不行。要想动他,只能到义州他的那个外宅那边想办法。如果能把他儿子绑了,凭他的财力,凑个三五万现银应该没有问题。”

    杨闻鼓掌笑道:“早就听说小三哥脑子活、胆子大,敢想敢干,今天总算是领教了,果然名不虚传。”说着叹了口气,又道:“让你这么一说,我都心动了。如果咱们这边的人都是你带出来的,我真敢陪着你们到义州走一遭。但你有没有想过,现在我身边有两个人,加上你们五个,只有七个人,若按你的想法,少了十几个人怕是做不来,你让我上哪儿给你找人去?”

    “这倒也是,”张冲想了想,道:“没关系,咱们慢慢合计,办法总比困难多。”

    “二当家的没看错你,你倒真是个能成事的人。”杨闻笑了笑,道:“不是我泼你的冷水,这个买卖咱们还真盯不住。杜春秋可是靠给山匪巨盗销赃起家的,而且这些年一直在干这个勾当,黑白两道通吃,就算我们真能得手,恐怕吃完了,嘴也很难擦干净,那样可就误了二当家的大事了。”

    “那你让我看这家伙的资料做什么?”听完杨闻的话,张冲不解地问道。

    “做生意。”杨闻苦笑道:“现在咱们只能打这些粗布的主意了。我打听了一下,周围敢接这种来路不明的货的,只有他这一家。我让你看这些资料,只是让你心中有个印象,明日陪我下山走一趟,去会会这个杜春秋如何?”

    张冲好歹干过几年销售,做起生意来比当土匪可在行的多,听杨闻一说,自然满口答应下来。杨闻见张冲应得痛快,心情好了许多,立马起身带着张冲去了库房。

    一看货,张冲可傻眼了,他真不知道没耳虎是从哪儿翻出来的这玩意,品相陈旧也就罢了,有的还了长霉。他以前曾听老韩头提到过当前粗布的价格,没来之前,他粗略的估摸了一下,差不多能值近二百两银子,现在看来,顶了天也不过值一百两银子,还得是在没有中间商剥皮,而且保证能将这些货全部销完的情况下。如果拿到杜春秋这种老奸商那里,若是他出到七八十两,就得烧香磕头,大念阿弥陀佛了。

    这是张冲真正意义上的第一次下山,心里突然就有了些小紧张,于是除了大河以外,还想领着小金一起去,毕竟他们五个人中,只有小金还在城镇中生活过,略微有些经验。但狗子听了,也闹起来,非得要跟着。看情形,要是硬把他留下来,不知道他又会生出什么事端来,毛豆很显然是压不住狗子的,最后没办法只能让小金也留下来。

    双河镇离野鸡凹不远,下了山上了官道,走差不多二十里就到了。走在双河镇的大街上,张冲并没有太多陌生的感觉,毕竟在现代,无论什么时间打开电视,都会有频道播放古装片。张冲边走边四处张望,觉得和他想象的差不多,只不过是房子要矮一些,道路要窄一些,行人要少一些罢了。

第七十五章 万利商行

    双河镇不算大,只有一条东西大街,总共不到二里路,几步就能走到头。所有的店铺都集中在主街道的两边,杜春秋的万利商行在为数不多的铺面中更是鹤立鸡群一般,格外的显眼。

    万利商行是一座二层的小楼,门脸很大,正中挂着一副大大的招牌,大门两侧的柱子两边是写着“生意兴隆通四海,财源茂盛达三江”的木刻对联,一样镏金的字,黑色的底。商行做的是灰色生意,没有平常的客人,宽敞的店里冷冷清清的,一个小伙计正趴在高高的柜台上打盹,听到杨闻和张冲他们进门,抬起头来,见是生人,也不上前招呼,冷着脸盯着他们看。

    张冲紧走几步,来到伙计面前,笑着问道:“这位小哥,你们掌柜的在吗?”小伙计没有回答,冷冷道:“你有什么事?”

    杨闻有些恼怒,厉声道:“自然是有生意要谈,你不去通报,在这里嗦什么?”那小伙计是见过世面的,自然不会被杨闻一句怒喝吓倒,嘴角微微抽动了一下,满脸不屑地道:“有什么生意,跟我说一样。”

    杨闻很久没有尝到被藐视的滋味了,真心有些伤不起。张冲跑销售时,被前台堵住是很正常的事,什么脸子都看过,什么难听的话都听过,心理自然要强大一些,见杨闻真的动了气,怕生出支节,急忙回头笑道:“东家稍安勿躁,这一路走来,定是累了,且去那边坐下歇息,这些琐事,哪敢劳东家费心。”边说边拉着杨闻,将他安置到一边的椅子上坐好,这才回到柜台前,笑着对伙计说:“这位小哥有劳,我们远道慕名而来,有点货想出手。”说着从袖袋里摸出一小块碎银,塞到伙计的手里,道:“你们这儿是大买卖,也不知道能不能入眼,烦请小哥把掌柜的请出来看一看。”

    伙计很熟练地将银子揣进怀里,脸上这才稍稍有了笑模样,道:“你且稍等,我这就去请我们家掌柜的。”

    伙计出了柜台,沿着楼梯上了二楼,过了没多会,就引着一个瘦小的老者走了下来。那个老者比小伙计要客气的多,一见张冲他们便满脸堆笑地迎了上来,连声道:“怠慢了,怠慢了!”扭过头,喝斥了小伙计一句,“混帐东西,怎么不上茶?”当着掌柜的面,小伙计自然乖巧了很多,手脚麻利地沏好了茶送了过来。

    “小老儿是这家商号的掌柜的,本姓顾,大家都叫我顾老头,敢问这位老板如何称呼?”顾掌柜的朝杨闻抱了抱拳,笑眯眯地问道。

    “我们东家姓杨。”张冲站在一边,小声地给顾掌柜的介绍,“做的是布匹生意,这次是慕名专程来拜访的。”

    “荣幸之至啊!”顾掌柜地笑道:“来来来,咱们坐下来聊。”杨闻的老成持重,只能与那些开口直娘贼,闭口他娘个腿的粗人比。顾掌柜坐下来,天上一句地上一句,东扯葫芦西扯瓢,嘴角的白沫起了一大堆,可就是一句没有提到生意的事,杨闻就坐不住了,好容易找了个空档,拦住顾掌柜的话头,道:“我们还是说说生意的事吧。”

    杨闻种完田就去从了军,从来没有做过生意,哪里知道这里的道道。谈生意和烙饼差不多,慢了不行,急了更不行,翻过来,复过去,要的是个耐心,讲的是个火候,只有时机成熟了,才能烙出一张外焦里嫩,酥香可口的饼来,不然的话,就算外面糊成了炭,里面仍旧是夹生的。

    顾掌柜微微一笑,知道杨闻是个生意场上的雏儿,心中就有了数,便道:“正是,正是,那我们就先看看货吧。”

    杨闻招了招手,示意张冲把货抬进来。张冲一直在一边站着,虽然不住的向杨闻使眼色,只可惜杨闻只想尽快的将手里的布脱手,压根没有留意张冲的神情。张冲只能心中暗暗叫苦,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今天这买卖,八成会折掉裤子。

    顾掌柜的见了,就喊那站在柜台里的小伙计,道:“春来,你去后院喊几个人帮忙。”没一会,从里面出来三四个伙计,都是二十出头的棒小伙子,跟在张冲的后面出了门。

    张冲本来已经挑好了几匹成色较好布的充当样品,只想讲价的时候好开口,可没承想,那几个伙计直接将所有的布都抬了进来。

    春来走过来将布翻了翻,很熟练地将夹在中间的一匹发了霉的布扯了出来,满脸鄙夷地抖落着,冷笑道:“看看,看看,这都是些什么玩意?”张冲以前没少干过以次充好的事,自然不会因为让人揭穿了而感到尴尬,但杨闻却不一样,当时就挂不住了,脸腾地一下红了起来,张口结舌,一句话也不出来了。

    张冲到看杨闻这个样子,心想这货应试是废了,自己再不出手怕是不行了,故意看都不看那个叫春来的小伙计,只笑着对顾老头道:“掌柜的,出个价吧。”

    顾掌柜没有因为杨闻他们的货色差而表露出任何的不屑,仍然笑着道:“不知道杨老板想要多少?”

    “掌柜的不瞒你说,我们这批货是二百七十两进的,也是我们流年不利,库房遭了山洪,把货都冲走了,就剩下这些布了。现在急着用现银,没办法才出来甩货,我们也不要谎,只给二百两就好。”

    “二百两?”春来几乎跳了起来,他当伙计也有几年了,还从来没见过这么不要脸得如此大方的人,叫道:“你去抢好了。”

    “住口,滚一边去,越来越没有规矩了。”顾掌柜的扭头喝斥了春来一句,又回过头,笑着对张冲道:“这位小哥,你出的价老头儿觉得有些高,能不能议一议价?”

    “当然可以。”张冲很爽快地摊了摊手,道:“掌柜的也出个价吧。”

    顾掌柜的想了想,道:“若是以往,你们这样的货我们是不收的,但你们杨老板一看就是实诚人,小老儿真是诚心想交这个朋友。你们远道而来,又急着用银子,我也不管东家怪罪了,今天就做主收下了,价钱吗,二十两如何?”

    “不是吧。”张冲夸张地张大嘴巴,惊道:“不带这么砍价的,人家最多是拦腰砍,好嘛,您老这一刀下来,连小的脚底板的老茧都砍掉了。我也不非得二百了,一百八十两如何?”

    顾掌柜很坚决得摇了摇头,道:“再加五两,若再高,我确实做不了主了。”张冲自然不依,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这么降那边升,半天也没有个结果。杨闻在一边又忍不住了,听顾掌柜的将价格提到五十两,没等张冲开口,便急忙应道:“好了,五十就五十吧,赶紧点货交钱吧。”

    张冲差点一口老血喷出去,这货到底是哪头的?他的心理预期是八十两,底线至少是七十两。五十两就成交,这是在侮辱一个资深销售的业务水平吗?顾掌柜的被张冲一顿胡搅蛮缠,头也大了,正担心脑子会一时短路,被张冲钻了空子,忽然听到杨闻开口,一锤定音,心中大喜,急忙吩咐伙计将布担到后面,又到柜里,打开箱子,取了两锭银子,特意用戥子称了,足足二十两。

    杨闻看了点了点头,张冲不情愿地走上前,苦着脸将银子收到怀里。生意做成了,顾掌柜的心情不错,一个劲地邀请杨闻留下来,吃了酒再走,但杨闻心里有的是事,哪肯多待一刻,便客气地回绝了,然后起身告辞。顾掌柜见杨闻去意已决,也不强留,肩并肩地将他送出了大门。

    杨闻出了大门,顾掌柜的回过身,悄悄拉了一把张冲,凑过脸来,伏在他的耳边,小声道:“这位小哥,我这边还缺一个得力的帮手,有没有兴趣过来帮忙?”

    张冲闻言,微微一笑,低声道:“多谢掌柜的抬爱,我能不能考虑一下再给您老回话?”

    顾掌柜的连连点头,道:“不急不急,想好了,就来找我。”

    出了大门走了一会,杨闻回过头来问张冲:“那掌柜的和你嘀咕了些什么?”张冲笑道:“没什么,就是想挖你的墙角,想让我跳槽到他那边当伙计呢。”杨闻笑了起来,道:“别说,你小子做起生意来倒真是一把好手,怎么着,动心了?”张冲轻笑一声,道:“太累,没兴趣。你不说我倒忘了,你刚才为什么这么急地答应了,你知道不知道,你这一嗓子,我们最少丢了二十两银子。”

    杨闻摇了摇头,叹道:“是我心急了,我不是也怕这买卖黄了吗?”“黄?”张冲冷笑道:“那老东西是个老狐狸,到嘴的肥肉,他舍得松口吗?我说句托大的话,以后再有这种事,要么你别让我来,若要让我来,你就不要来了,不然真不够闹心得。”“好了,好了,算我错了。”杨闻拍了拍张冲的肩膀,笑道:“以后这种事,就全交给你了,我不管了还不行。”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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职场小白领张冲,饮酒过量,却穿越到了一个完全陌生的时代,化身成为一名山寨中的小喽罗,从此开始了小土匪的幸福生活。我是匪兵甲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我是匪兵甲,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我是匪兵甲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