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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枝叶采采     我是匪兵甲txt下载     我是匪兵甲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二百二十六章 西山一窝蜂

    劫路不是商演,ko啥的并没有太大的意义。马蜂见强攻不下,便改变了策略,打了个唿哨,带着众喽兵往后撤了半里。厮杀了半日,妇人也感觉浑身疲惫,便没有追赶,打马绕着自家用马车临时搭建的堡垒转了一圈,见这边的伤亡并不严重,这才放下心来,高声叫道:“赶紧的休息。”

    马蜂那边的人功夫都不怎么样,但这并不代表他们就没有战力。而妇人这边虽然个个武艺都不错,但包括妇人在内,很显然没有什么实战经验,整体的攻防乱七八糟,一点章法都没有。妇人虽然清楚这一点,但并不十分紧张,据她的计算,她大儿子已经马上就支带人来接应自己了,只要她们再坚持一下,救兵一到,一切就不在话下了。

    张冲等人一直站在山坡上观望,从刚才的情形判断,马蜂未必能吃得下这口肉,而且自己的人躲在堡垒里面安全得很,他的心里就不是那么急了,悠闲的坐在马上,抱着膀对尚诚道:“你猜马蜂接下来会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尚诚不屑地道:“使阴招呗,这帮家伙能活到现在,也就靠这点本事了。”

    “会是什么阴招呢?”张冲正念叨着,突然见马蜂那边一阵骚乱,十几个喽兵跳上马,手里拿些草把之类的东西,径往前冲去。

    “不好。”尚诚惊叫道:“这帮家伙怕是要用迷烟。”话音刚落,那妇人也带了身边的人开始往上冲。马蜂手下的那几个喽兵,急忙将手里的草把燃起来,朝着妇人一扔过去,便掉转马头往回跑去。

    草把在空中冒了几个火头,等落下来时,已经没有了明火,只是忽忽地冒开了烟。这烟开始时,与寻常人家生火做饭烧的柴草所冒的烟并无二样。妇人只道这帮土匪要用火攻,急忙往后退去,见没有火把扔进堡垒里,这才放下心来。这时,草把上的烟开始变了颜色,隐隐有些发黄。妇人突然便觉得浑身没了力气,这才意识到这烟应是有古怪。不过,已经晚了,妇人眼前一阵发花,便从马上栽了下来。

    盛唐商行人才济济,下毒、施**、打闷棍的行家遍地都是。所以,当这烟刚飘进堡垒之时,车马行的伙计们全立即警觉了,纷纷拿了湿布蒙住口鼻。车队的小头领侧着耳朵听了听,外面没有什么动静了,知道事情不妙,这家人应该是着了人家的道了。虽然这家没有交护卫的银两,但现在事情紧急,马蜂他们既然动了手,就没有手下留情的意思。到时候,这家人肯定是全杀,他们也难免会被一起灭口。

    “救人。”小头领高喊了一声,拉开了一块车厢板,给堡垒开了个缝,接着冲出去,也不管是谁拖起来就往里拉。

    一辆车两个车把式,外加三个看护,这是盛唐车马行的标配。当然如果客人认为不需要那么看护,或者直接就不用看护,也是可以的,但两个车把式是不能少的。这次,有五辆车在这边,所以加上喊话的头领,共有十个车把式在这边。

    人多好办事,妇人这边拢共十几不到二十个,大家来回两次便把人全抢了回来,接着急忙将车厢板推回原处,将所有的出口再次封堵起来。

    这时,马蜂的人马也已经冲到了堡垒前面。马蜂勒住缰绳定眼观瞧,见地上只躺着几匹战马,但一个人都没有,心中一楞,很显然迷烟并没有完全奏效。

    堡垒里面已经准备就绪,小头领一声令下,众人立即取出弓箭,认扣搭弦,朝着马蜂的方向来了一轮齐射。马蜂没想到这堡垒里还藏着奇兵,突然天上就掉下一阵箭雨来,马蜂躲避不及,被一箭射穿了左臂。

    “给我杀。”钻心的疼痛让马蜂有些歇斯底里,“他们剩不下几个人了,弟兄们冲上去,一个不留。”

    “该我们出手了。”尚诚道:“咱们下面的兄弟没有那么大的本事,撑不了多会的。”

    “老爷,打不打啊?”易安城里的一个军健迫不急待地打到张冲,“今儿冲下去,价钱和年前是不是一样?”

    “当然不一样。”张冲笑道:“上次是过年,大家多少都有份,这次不年不节的,就没那么多的便宜事了。这次的规矩是,光冲下去没钱拿,谁抓一个活的,一两银子。若谁交上一个土匪的首级,二两银子。要是抓住了马蜂,赏五十两银子,献上马蜂的头,赏银八十两。”

    活的比死的难拿,但价格却低,很显然张员外是不想要俘虏的。张冲有自己的打算,他刚刚和尚诚打听过,西山一窝蜂的情况比较复杂,这个山头上的人绝大部分都有血债,基本上属于教育好了也是个流氓的类型,所以,张冲并没有打算把这些人留下来。

    军健也听明白了张冲的意思,抱拳道:“员外大老爷尽管放心。”转身待要走,张冲又笑道:“就这么走了,你知道找谁要钱?”

    “知道。”军健笑了笑,指着尚诚道:“不是找先生领银子吗?”

    张冲大笑道:“你倒是路子熟,对了,就是找他。”

    队伍集合完毕,张冲大致安排了一下,最前面的静海卫的守备军,接下来的是易安城军健,最后是他的卫队。队形调整结束,张冲一声令下,众人如同下山猛虎般,朝着马蜂将了过去。

    “官兵来了。”马蜂手下的一个喽罗最先看到了冲在最前面的戴拱,有些惊惶地喊了起来。

    马蜂听了,抬头一看,果然有一众官兵,打着南汉静海守备的旗帜,朝着他们杀了过来。义州土匪并不是十分惧怕官兵,他们的后面都有替他们撑腰的。马蜂催马前行了几步,举起手掌心朝前挥了挥,“来者何人,通个名姓吧。”

    戴拱可没心思与他闲聊,不但没停马,而且一伸手从腰间的箭壶时取出一支雕翎箭,嗖地一箭便射了过去。马蜂正在琢磨如何和戴拱盘道,没有想到戴拱却直接没有点他的意思,眼瞅着箭奔着自己的喉咙射过来,这才吓得“啊呀”叫了一声,往后施了个铁板桥,勉强躲开了这一箭。没想到,戴拱使的是连环箭,等马蜂自认为安全了,直起身子来,戴拱的第二箭便跟了过来,这下马蜂再也没有了躲闪的空间,直接被订死了。

    马蜂一死,他的那些手下可就全乱了,开始四散奔逃起来。张冲这边的人也完全乱了,马蜂被戴拱一箭射死,八十两已经没有了。马蜂那边不到二百个人,要是再犹豫下去,只怕连口汤也喝不上了。。

    西山一窝蜂今儿算是开了眼了,眼前这帮子人,身上虽然穿得都是南汉军中的制衣,但下起手来,比土匪还狠狠。不少喽罗们心惊胆战的弃械投降,但结果是人家根本不接受俘虏,不管手里有没有武器,必死无疑。

    戴拱他们这么一冲,堡垒里面可就一点压力都没有了。马蜂这次用的迷烟是大路货,盛唐车马行的伙计们都识得,也懂得如何破解。小头领带着大家挨个给他们灌凉水,一杯水下肚,大家也都清醒过来,不过腿脚还是软绵绵地没有力气。

    小头领见中迷烟的人都醒过来,便从当作墙的车厢板上跳出来,扯住一人问道:“官兵大哥,这次是哪位老爷领的兵带的队?”

    那人回头看了一眼,笑道:“莫不是狗剩儿?你怎么会在这儿?”

    狗剩道:“原来是李大哥,你不知道,我现在已经在盛唐车马行做事了吗?”

    “那真是不错。我可不跟你聊了。”姓李的那个士兵看着周围的人都在野地里狂奔,疯狂地追杀着一窝蜂的人,心里可真沉不住气了,道:“这次带兵的是张冲张员外。”说着便挥着刀跟着追了上去。

    狗剩儿听说是张冲亲自带队过来的,一路又问了好几个人,才知道张冲现在仍然还在山坡上,便匆匆地赶了过来。

    张冲对狗剩儿本来就有着深刻的印象,一见他走过来,立即认出他来,笑道:“我道是谁呢,原来是狗剩兄弟啊,前面躲在堡垒里面的是你吗?”

    “惭愧,惭愧。”狗剩当张冲对自己躲在后面有意见,支支吾吾地道:“只是雇咱这东家不肯出钱,我也不能犯规矩不是。”

    “这倒是。”张冲笑了笑,正要再宽慰他几句,却见刚才与马蜂争斗的那个妇人朝他慢慢走过来。

    “民妇见过大人,感谢大人救命之恩。”妇人走上前,深深地施了个万福。张冲一见急忙从马上跳下来,搀起妇人,道:“这位大姐言重了。于公,我乃朝廷官员,路遇强人,哪有不出手的道理。于私,我是你雇的那家的车马行的老板,更不会坐视不管的。”

    “大人大恩,我佘翠花没齿不忘,还请大人能将姓名告知民妇,回家以后,定为老爷立一个长生牌位,日日供奉。”

    “不用,不用。”牌位上写着自己的名字,前面香烟袅袅,张冲想一想都觉得得慌,急忙摆手,又突然觉得不太对,便问:“刚才听你说,大姐可是姓佘。”

    “正是。”

    “大姐是叫佘寨花吗?”

    “不,大人听错了,我叫佘翠花。”

第二百二十七章 佘翠花

    叫什么名字不重要,只要能确定是杨闻的夫人就足够了。张冲笑了笑,道:“许是我听错了。大姐这是从哪里来,要到哪里去呢?”

    初次见面,张冲又是官员的身份,佘翠花当然不敢实话实说,只含糊地回道:“民妇家是山西颖州的,只因我家相公在祥和县做营生,前些日子,相公捎信回来,只说让全家一起都迁过来,民妇这才带了一家老小离了家乡。”背井离乡,总有些伤感,佘翠花说着,神色便黯然下来。

    张冲见状,笑着劝道:“颖州是个好地方,可我们义州也不差。大姐不必伤感,在这里住些时日,只怕便喜欢上这个地方也未必然。”

    “那就借大人吉言了。”佘翠花叹了口气,道:“好在这次总算是一家团圆了,不管在哪里,没有比一家人聚在一起更好的了。”

    “大姐说的极是。”张冲点头道,“咱们义州不比你们颖州,遍地土匪,大姐一家老的老小的小,行走起来多有不便。正好,我也要去祥和方向。不如你们跟我们一道,若有什么事,彼此也好照应。”

    佘翠花犹豫了一下,但张冲说的是实情,刚才如果不是张冲及时出手,只把他们一家老小现在已经死在土匪之手了,心中权衡了一下,只能施礼称谢道:“如此便多谢大人了。”

    众军健收拾了旗鼓,重新摆好了仪仗,七梆锣响,一众人重新上了路。走出不久,尚诚悄悄上前,报与张冲道:“刚刚佘翠花安排一个人从小道走了。”

    张冲微微一笑,估计她应该是安排人去通知杨闻了。杨闻现在可是土匪,官匪不两立,如果两家真是遇上了,难保会生出些枝节来,心中暗道,这老太君果然心思缜密,便挥了挥手道:“无妨,任他去吧。”

    大队人马又往前走了不到一个时辰,远远看见前面有一处驿馆隐在半山坡上,一张幡儿从树林中挑出来,随风飘扬。

    张冲见了,便传令下去,要大家今日只在那边歇脚。前面引路的得了令,径往驿馆而去。佘翠花不知发生了什么,只见车马开始偏离官道,急忙催马上前,来到尚诚身边,小声问道:“先生,我们这是要到哪儿去?”

    尚诚笑道:“我们要去前面驿馆歇息,佘大姐可有什么事?”

    佘翠花闻言,抬头看了看天色,道:“这日头还老高,怎么就歇息了?”

    尚诚回道:“大姐有所不知,下一个驿馆离这边还有六十多里,若要赶过去,只怕得半夜。我家老爷担心大姐带着家眷,走夜路不方便,特地下令在这边住下的。再说,今天就是再赶,也到不了祥和,不如先歇一歇。大姐尽管放心,祥和县离这儿已经不远了,明天咱们从从容容的也能赶到祥和。”佘翠花听尚诚说得有理,只能点头答应了。

    到了驿馆门口,驿丞早得了信,站在门口将众人迎了进去,一一安排住下。张冲又命尚诚去张罗一桌好菜,晚间要宴请佘翠花。佘翠花推辞不下,只好带着一个年纪稍长的族人杨洪并自己的三儿子杨光前来赴宴。张冲自坐主位,又请佘翠花和杨洪左右坐了,其余人也依次坐好,张冲便下令开席。

    佘翠花虽是一介女流,却是个拳头上立得人,胳膊上跑得马,不带头巾的男子汉,比起整日家阴阴地杨闻更对张冲的脾气。张冲敬了佘翠花一杯酒,笑道:“大姐一身好武艺,真令兄弟佩服。”

    佘翠花笑道:“我这哪里是什么武艺,只是当年看我家爹爹练武久了,随手也就舞两下子罢了,倒让大人笑话了。”

    “只看看就这么厉害,那令尊大人一定是位绝世高手了。”张冲恭维道。

    “我父亲以前在军中效过力,杀得敌多了,也就练出了些本事,高手却谈不上。”佘翠花提起父亲,言语间不由流露出骄傲之意。

    “大姐原来是将门之后,失敬失敬。”张冲站起身来,朝佘翠花行了个礼道:“小弟不知大姐来历,言语怠慢之处,还望大姐海涵。”

    佘翠花急忙起身还礼道:“大人言重了,我哪是什么将门之后,我父亲不过是个边军的校尉,在大人面前可不敢说什么为官为将的。”

    “大姐太低调了。边军身负守土之责,全凭一腔热血方保我等安享太平,岂可凭官将虚衔来定英雄。”张冲正色道:“大姐也不要一口一个大人,若大姐不嫌弃,便叫我一声兄弟,也算是我高攀了。”

    “民妇出身卑微,大人救民妇一家性命,我等感恩还来不及呢,又怎敢高攀。”佘翠花急忙摆手道:“请大人收回成命。”

    尚诚和梅善都是行伍出身,听佘翠花之父曾是边军,心里凭空便多了几分好感,又知张冲有意要拉拢佘翠花,便都在一旁帮腔道:“我家老爷平生只重英雄,不问出身,佘大姐又何必推辞?”

    佘翠花无奈,只好点头应下,张冲便起身重新与她行了礼,恭恭敬敬地叫了声大姐。佘翠花急忙还礼,也改口以兄弟相称。二人认完姐弟,满座俱起,举杯共贺。佘翠花又使杨光回去,将自家的孩儿全数叫来,与张冲见礼。

    杨家老大杨平已经去了野鸡凹报信,老二杨定又被派去报信,现在佘翠花身边还有老三杨光,老四杨辉,五儿杨德,六子杨昭和小儿子杨嗣,另外还有大女儿杨琪并小女儿杨瑛。佘翠花将儿女叫到面前,道:“这位大人,是为娘新认的弟弟,你们过去见过舅舅吧。”

    众孩儿听了,一齐上前,跪倒在地,齐声叫道:“孩儿与舅舅行礼。”喜得张冲眉开眼笑,急忙起身道:“好好,你们都是好孩子,快快起来。”转头小声吩咐尚诚赶紧准备红包当作见面礼。尚诚自去给每人封了一个十两银子的红包送过来。杨家一向贫寒,杨闻也不过是这半天手头才宽裕了一点,但已决定将家人迁往义州,因此并未往家中送多少银两。孩子们见了这么多的银子,一时也楞了,都不敢伸手去接。

    张冲笑道:“我是你们的舅舅,只是太仓促了,没有准备什么好玩意,你们先拿了这些银子,自己想要什么便去买,若是不够,只管对我开口。”

    佘翠花见张冲说得真诚,笑道:“既然是舅舅赏给你们的,你们就收了吧。”孩子们这才欢天喜地的接了红包,心中对这个凭空多出来的舅舅不由多了几分喜爱。

    尚诚又去灶上重新安排了酒席,荒野驿馆也没有什么好东西,只是将现有的鸡鸭鱼肉收拾了送上去。杨家的孩子们一年到头也难得吃些荤腥,一个个直勾勾地盯着桌上的盘子,口水都要流下来。

    张冲见了,笑着对佘翠花道:“大姐,今儿也没有外人,我看咱就别讲究那些繁文缛节了,让孩子们随便可好?”

    佘翠花看着孩子们馋兮兮的样子,忍不住心中一酸,点头强笑道:“让兄弟见笑了。”张冲拿起筷子挥了挥,对着孩子们笑道:“来,我们一起比赛好不好,看谁吃的快。”孩子们一阵欢呼,再也顾不得母亲的脸色如何了,一个个伸出筷子,狼吞虎咽地吃起来。

    张冲在一边细细在看着面前的这些孩子,杨光是这些孩子里面最大的,差不多十七八岁的样子,长得却已经是五大三粗的了。杨辉生得挺俊俏,看上去有些文弱,不仅比杨德单薄,甚至连年纪最小的小黑子杨嗣都比不上。

    相貌堂堂的杨昭虽然只有十多岁,但是一副少年老成的样子,面对美食的诱惑,神色却比其他的孩子稳重的多。张冲心中暗道,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杨六郎?杨家一门忠烈,但多落了个惨死的下场,唯杨延昭得以善终,这说明他肯定是有福之人,不行,我得想办法把他收了。

    孩子们就象一群贪吃的小猪,这让佘翠花有些尴尬,倒不好再下筷了,张冲便趁机对她道:“刚才,我看咱们家的孩子,年纪虽小,可功夫了得,姐姐真是教导有方啊!”

    佘翠花摆手笑道:“兄弟可别笑话姐姐了,就我那三脚猫的本事,哪里会教孩子什么。他们的武艺,全是我爹的一个好友,也是我的义父,名唤王章的教的。”

    “王章?”尚敬听了,大吃一惊道:“大姐说的可是名震天下的铁枪王章?”

    “是右武卫大将军王章吗?”梅善也是一脸的崇拜,道:“十几年前,王大人为奸臣构害,愤而辞官,从此下落不明,原来是去了颖州。”

    “正是。”佘翠花叹了口气,道:“我那义父生性梗直,因看不惯朝廷奸臣当道,这才解甲归田,在我家中倒是住了些时日,后来,黑甲军的叶大帅多次来请,义父烦不过,便离家云游去了,也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

    张冲倒是没有听说过王章的名头,想了半天,开口问道:“是王章,还是王彦章?我听说一个叫铁枪王彦章的,十分地厉害。”

    佘翠花笑道:“我义父叫王章,不过义父大人还是个哥哥叫王彦,一条铁枪出神入化,功夫并不在我义父之下,只因二人形容相似,江湖上的人很多都分不清他们两个,兄弟所说的王彦章,可能是以讹传讹吧。”

第二百二十八章 义子杨昭

    很显然佘翠花所说的王彦和王章,和张冲提到的是两码事。张冲所说的铁枪王彦章是后梁名将,日不移影,连打唐将三十六人,是五代武力排名第二人的超级牛人。

    想起王彦章,张冲突然有了主意,王彦章再牛,可在人家李存孝手底下根本过不了三招。李存孝又是李克用的十三太保,李克用正是靠着自己这十三个义子,才横行天下的。眼前这杨家的七郎八虎,要是能收过来为已所用,盛唐商行定能实力大增。

    想到这儿,张冲笑道:“大姐,不知姐夫做何营生?”

    佘翠花不敢明言,只道:“平头百姓,还能做什么营生,无非是做点小本生意而已。”

    张冲忍不住暗笑道:“杨闻倒真是做生意的,不过不是小本生意,而是无本生意。”但也不揭破,只摇头道:“我看咱家这些孩子,武艺超群,又都聪明伶俐,若是读书习武,日后定能考取功名,那时姐姐也能封个太君,我这当舅舅的说不定还可以跟着沾光呢。”

    这一番话,戳中了佘翠花心里的痛点,她不嫌杨闻家贫嫁到杨家,也是看中了他智勇双全。后来,杨闻从了军,屡立战功,没出几年,便做了黑甲军的校尉,前途一片光明。正当佘翠花满心做着诰命夫人的美梦时,却突然接到了杨闻阵亡的噩耗。

    佘翠花悲痛之余,又将希望寄托在孩子的身上,全力督促他们习文练武。眼看杨平、杨定都已成人,她正琢磨让儿子投军,却没想到杨闻突然又捎信回来,说自己在义州落了草,如今已渐成气候,为防官府察觉,让她赶紧带着家中老小到义州来。

    看了来信,佘翠花差点没背过气去,好嘛,官没当成,如今反倒成了匪了,这个反差也的确太大了些。不过,木已成舟,她现在也只能是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嫁个土匪当强盗了。南汉连坐之法甚重,佘翠花一点也没有敢耽误,草草处理完家务,带着全家匆匆往义州而来。

    如今,听张冲说起这些,心中悲楚,黯然道:“我们这样的草民,哪敢有这等奢望?至于这些孩子跟着他爹爹做点生意也好,或者种田也好,平平安安过一生也就不错了。”

    张冲摆手道:“姐姐此言差矣,古话说得好,王侯将相,宁有种乎?凭什么咱家的孩子就不能封侯拜相?我倒有个主意,不知合适不合适?”

    “弟弟请讲。”

    “现在姐夫做生意,只怕是入了官家的商籍了,按着南汉的律法,这几个稍大一点的孩子怕是无缘科举了。我与兵部有一点交情,等我想想办法,让他们去从军,以他们的武艺,光靠军功累积,也能出人投地。”

    佘翠花闻言大喜,起身下拜道:“如此,便多谢大人了。”

    慌得张冲连忙起身,拉起佘翠花,怪道:“好好的说话,姐姐怎么又说起大人小人了,就这么看不起弟弟吗?”

    佘翠花急忙解释道:“弟弟莫怪,也是姐姐一时心急,光顾着感念弟弟的恩情了。”

    张冲正色道:“再说恩情,我可要生气了,现在咱们是一家人,不说两家话。还有,我看小六儿颇俱慧根,日后定成大器,希望姐姐能将昭儿与我做个义子,我现在大小有个官身,先把他寄在我的名下,脱了商籍,日后无论参加文试武举,都能有个清白的出身,姐姐意下如何?”

    佘翠花听了,喜出望外,急道:“我能有什么意见,弟弟不嫌弃昭儿愚钝,肯收他作义子,那是他的福气,我高兴还来不及呢。”说着,便把六郎叫过来,让他给张冲叩头认父。

    张冲急忙摆手道:“姐姐也忒急了些,认父事大,怎么也得先告知姐夫一声吧?”

    “对他说甚么?”现在提起杨闻,佘翠花就是一肚子的气,道:“儿子是我生的,我说了便算。昭儿,快快与你义父磕头。”

    杨是个孝子,不敢违逆母命,只得倒身跪下,道:“义父在上,请受孩儿一拜。”

    张冲心里乐开了花,起身将杨拉起来,笑道:“乖孩儿,快快起来。你且随你娘亲去拜见你爹爹,再来随我。”

    佘翠花笑道:“昭儿,日后跟着你义父,就不要姓杨了,便随你义父姓张吧。”

    清溪之战,杨闻对张冲一直心存愧疚。没耳虎下了追杀令以后,杨闻担心张冲会出事,也曾暗中派人打探过张冲的下落。直到陈有惨死在双河镇,杨闻才明白,自己的担心绝对不是多余的,只是对象错了,出事的不会是张冲而是自己。凭他对张冲的了解,这小子不是个能吃亏的主,陈有一死,接下来应该就是他了,那段时间杨闻紧张得有些神经兮兮的,老是觉得张冲就躲在某个不起眼的角落里,随时都会跳出来捅自己一刀。

    不过,事情并没有象杨闻想象的那样,张冲就象一阵风一样,过去之后,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了,他也一直再没得到过张冲的消息。

    杨顺狼狈不堪地跑到火塘寨,将那张带着张冲亲笔签名的货物清单交给杨闻,杨闻一下子就明白了,一直压在心头的那块大石头也终于落了下来。

    “这才是张冲呢。”杨顺笑了笑,心道:“我说这小子不可能就这么算了,终于还是找上门来了。”全歼杨顺的手下,并活捉了他,来人实力自然不弱。而自己这个干儿子,在人家的严密看守下,却轻易的逃脱了,只能说明一个问题,就是人家压根没想要这小子的命,故意让他来给自己报信罢了。说到底,张冲这是在跟自己叫板呢。杨闻将清单扔到一边,叹了口气道:“该来的早晚会来。”

    杨顺见杨闻面色沉重,知道这里的事没有那么简单。他可是明白人,懂得江湖上的规矩,遇到惹不起的人,就不要呲牙。见杨闻对此事不作声,也不多问,老老实实在火塘寨里窝了下来。

    没过几天,杨闻的大儿子杨平就上了山,说母亲带着全家已经到了义州境内,不日便可上山。杨闻大喜,立即点了三百喽兵,着杨顺带着下山前去接应。

    杨平和杨顺年龄差不多大,杨顺本是个外向的人,嘴皮子利索,又惯会逢迎,两人只在一起喝了一次酒,哥俩就热乎起来。杨顺点齐了人马,带着杨平一起,哥俩说说笑笑下了山。

    刚出火塘寨没多久,迎面便碰上了飞驰而来的杨定。杨平给两人一介绍,哥俩又相互见了礼,杨定才把刚刚发生的事说了一遍,道:“多亏了张冲张大人,将那伙强人全灭了,如今咱家有官家护着,应该不会再有危险了。娘担心爹派来接应的人和那些官兵碰上,再生出什么乱了,便让我抄小路过来报信。”

    杨顺一听张冲二字,头嗡的一下,这个张冲不会就是前几天灭了自己的那个。才又听了杨定说了刚才的情形,看下手这个狠劲,应该**不离十,急忙传令众喽兵原地扎营休息,又赶紧地派人回山去给杨闻报信。

    张冲等人在驿馆休息了一夜,第二天一早,大队人马重新上路。等走到了一个岔路口,张冲下了轿,来到佘翠花面前行了个礼道:“小弟要去黑泉公干,就不能送姐姐了。沿着这条官道直走,不到二十里路就能到祥和县城,这一路没有虽没有强人,但也不能不小心,这样,我拨一半人马与姐姐,护送你们进城。”

    佘翠花心里有鬼,哪敢答应,急忙道:“兄弟公事要紧,只管去忙。此去黑泉怕是还有些山路要走,人马万不可分散,兄弟全带上,你是千金之躯,可不敢有半点闪失。”现在她已经知道,自己雇的这些车马也是张冲的,也不敢再留下,接着道:“你姐夫已经租了车,说好前来接我们的,我们一家便在这路上等着吧,兄弟连这些车马也一起带上,多一个人总多一分力气。”

    张冲心里明白佘翠花的意思,也不多说,只拱了拱手道:“还是姐姐想的周全,那我就不客气了。我在黑泉还要待一些时日,若是姐夫有空,还请姐姐陪着一起来聚一下。”

    佘翠花笑着应了,两个人就在路口告了别,佘翠花带着家人自在路边等候,张冲则领着大队人马,继续向黑泉镇进发。

    张冲在黑泉的府邸尚在建设中,所以只能暂且在黑泉客栈里安身。盛唐矿业开工后,大批劳力涌入镇子,黑泉客栈原来的规模已经满足不了客流的需求了,便由原来的位置搬到了镇子边上,掌柜的仍然由原来客栈的董店东担任。

    小六儿早早地便到了客栈,亲自安排迎接事宜。派出去的探马回来报告,说张冲一行已经到了离镇二十里的地方,小六儿急忙带了孙超、赵安,并董店东一起骑了快马前去迎候,刚到十里堡,便和张冲碰了个对头。张冲下了轿,大家见了面,小六儿自在前面引路,大家一起回到了黑泉镇。

第二百二十九章 员外官威

    小六儿给张冲准备的是一个小独院,就在客栈最后面的院子里,正房三间一明两暗两边挂耳,堂前出厦,西边是三间厢房,南边有一排五间的倒坐房,东面二间厢房和过堂接在一起,所有的屋子有抄手游廊相连。廊外摆着十几个花盘,种的是龟背竹之类的绿植。院外一圈宽路,视野开阔,环境幽静,而且便于守卫。

    张冲进屋坐定,小六儿又上前正式给张冲磕了头,张冲看了看小六儿,笑道:“又长高了一块,不过黑了,也瘦了,这段时间辛苦你了。”

    小六儿恭恭敬敬在站在一边,回道:“辛苦倒谈不上,只是第一次独自处理事情,有些紧张。”张冲点头道:“这个是难免的,六儿,你已经长大了,是该出来独挡一面了。说说吧,现在黑泉是什么情况。”

    小六儿将开矿以来的情形详细地讲了一遍,叹了口气,道:“现在最要命的是没有人才啊,咱们前前后后招了上千人,竟一个炼过铁的也没有,这不是怪事吗?”

    张冲笑道:“这有什么奇怪的?义州开矿的本来就少,一时间上哪找那么多有技术的人?你们有没有到外地去想想办法?”

    “已经派人去了。”小六儿笑道:“听赵安说,颖州、云州等地到处是矿山,只要开的条件合适,不愁找不到人。”

    “很好,你们的路子是对的。挖人不要怕花钱,只要有人才,什么事都好办。”张冲道:“现在出了多少铁了?”

    “二三千斤吧,真正的好铁,只怕连一千斤都不到。”六儿有些灰心地道:“咱投了这么多的钱,要是拿来买铁,只怕都能买上万斤了。”

    张冲摆手笑道:“不要急,别只看眼前,朝廷对铁控制得很紧。只有咱手里有铁矿,心里才能有底,就算是赔钱,也比拿着钱买不到货的好。你记住,技工没请来之前,不要盲目扩大规模。外面越是知道咱们矿上出不了铁,对咱们越有利,树大招风啊。”

    小六儿点了点头,笑道:“这事我已经想到了,提前也放出了风。爹你是不知道,那个卖给咱山的老财,听说山里出了铁,气得喝了卤水。”

    “这么夸张啊。”张冲忍不住笑道:“这事怨不得我们,谁让他没眼光呢。”

    “谁说不是。”小六儿接着道:“不过,这老小子命大,刚喝下去,就被家人发现了,灌了一肚子大粪才保住了条命。后来,见咱们矿山就出了这么点铁,乐得跟着孙子似的,逢人便说咱们是傻叉。”

    “傻不傻叉的不重要,有铁才是硬道理。以后,炼铁坊那边选人的时候,也要防着点。这儿可关系到咱们盛唐发展的未来,这也是我让你来这里的原因。”

    小六儿神色凝重的点了点头,道:“爹爹放心,我一定把这儿守好了。”

    张冲歇息了一晚,第二天便去矿上转了一圈,在山上吃了午饭才回到院子里。前脚进门,后面就有人进来禀报,说门外有个叫杨闻的人求见。

    “来得倒是很快嘛。”张冲笑了笑,又问:“他们来了多少人?”

    守门的回道:“只有他一个人。”

    张冲点了点头,笑道:“让他先在外面等着。”说着进了屋,让光头强取了自己的官服换上,在正堂端坐好了,这才吩咐道:“将那人带上来吧。”

    守门的出去不久,便领着杨闻走了进来。佘翠花到了火塘寨,将路上的情形一一与杨闻说了,杨闻立即惊出了一身冷汗。盛唐商行他是听说过的,最近在义匀两州火得要命,但杨闻始终没有把这个盛唐商行与张冲联系起来。以他对张冲的了解,这货惯会借势,所以看到了那张盛唐商行的货物清单,他也认为这不过是张冲玩的障眼法罢了。

    现在看来,这一切都是真的了。张冲是如何摇身一变由一个鸡头山的匪兵甲,成了河州张家的少爷,开了这么大的买卖,还成了七品的官员,以杨闻的智商是怎么也想不明白了。

    杨闻断定张冲是要找自己麻烦的,真刀真枪的来,他倒不怕。没有想到,这张冲一露头,便认了自己的六儿子当干儿子,杨闻不知道张冲究竟想做什么,但他坚信这货肯定是没憋什么好屁。第二天一早,便瞒着家人,一个人偷偷下了山,直奔黑泉而来。

    “来者何人呐?”张冲拉耷着眼皮,扯着官腔道。

    “张冲,少他娘跟老子来这一套。”杨闻见张冲人模狗样地坐在太师椅上装大尾巴狼,气不打一处来,忍不住高声骂道。

    “大胆。”光头强跳上前,指着杨闻怒道:“你这刁民,见了老爷,不下跪请安,还敢咆哮公堂,来人与我拿下。”

    “这算哪家的公堂?”杨闻气极而笑道:“一群跳梁小丑,好大的口气,要想拿爷,得看看你们有没有那么大的能耐!”说着一抬腿,顺手将衣脚掖在腰间,单手做了个起势,傲慢地向光头强勾了勾手指。

    光头强听张冲多次说起杨闻了得,心里早就想找他比试比试了,这段时间又一直没有找到对手痛痛快快打一场,早就按捺不住了,见杨闻如此挑衅,一个箭步冲上去便是一记“黑虎掏心。”

    杨闻的功夫是在战场上,拿命练出来的,那可是实打实的真本事,见光头强一拳打过来,口中叫了声“好”,不慌不忙微微一闪身,让开光头强的拳锋,欺身上前,以掌为刀,直戳光头强的咽喉。光头强往后一闪身,跳出几步,喊了声:“有点意思。”急忙收起轻视之心,重新摆了个架式,再次冲了上去。

    光头强从小跟着圆通学艺,这么多年下来,可以说是尽得老杀手的真传,如今又上了心,使尽了全力,出身更是快狠稳准。这杨闻虽说功夫也不弱,但毕竟是马上战将,长枪大马,可能光头强不是对手,不过现在是步战,交起手来就落了下风。你来我往几个回合,光头强卖了个破绽,杨闻果然上了钩,一记摆拳打过去,光头强大喜,跳起身来,使了个“神龙摆尾”,一脚正好扫到杨闻的耳根上,杨闻只听到嗡的一声,眼前一黑,便扑倒在地上。

    旁边的亲卫见了,立即抢上前去,抽出腰间的绳索,抹肩头拢二背,将杨闻结结实实地捆起来,推到张冲的面前。光头强见杨闻梗着脖子斜眼看着屋顶,一副驴倒架不倒的样子,气不打一处来,上前一脚踹在杨闻的后膝窝上,杨闻一个冷不防,双膝一软,扑通跪倒在地上。

    光棍不吃眼前亏。杨闻也算想明白了,张冲今天摆这么大的谱,整个小人得志的样子,无非就是想在自己面前得瑟得瑟,所谓在人矮檐下,给这孙子低个头也小不了人。索性也就不挣扎了,低下头,安安稳稳地跪了下来。

    张冲自始至终都没有抬头,一直等到杨闻彻底消停下来,才开口道:“你是何人,找本官有什么事吗?”

    “张冲,你......。”杨闻刚开口,光头强便跳过来,猛得抽了他一个大嘴巴,喝道:“大人的名讳岂是你这等猪狗一样的人随便叫的?”

    杨闻扭过头,恶毒地瞪了光头强一眼,强压住怒火,转头对张冲道:“张大人是吧,草民杨闻,见过大人。”

    “早这样不就完了吗?”张冲心中暗笑道,但仍然不动声色地端坐着。杨闻接着道:“清溪之事,草民做的有些不是,请大人见谅。”

    “只是不是吗?”张冲冷笑道,“看你的样子此事也不过尔尔,凭心而论,你觉得这场仗该打吗?”

    “这世上就没有该打的仗,若真要打起来,就没有不该打的仗。”杨闻冷言道:“天下本来就应该是太太平平的,你不打我,我也不要打你,这才是正道。不过,正道往往最靠不住,只要有人的地方,就有争斗。只要争斗起了,就只管打下去好了,哪有该打不该打的。常言说的好,水无常形,兵无常势,两军对垒,又如何谈该打不该打?”

    “你在黑甲军多年,也是久经沙场的老将了,又何必说这些没有用的,巧言狡辩呢?”张冲道:“清溪一战,明摆着敌强我弱,你却仍然出兵,这难道是一句不是就能说得过去的吗?”

    “不知大人听谁说的,敌强我弱便不能兴兵了?这可真是笑话,若真是如此,又何必厮杀?两家坐下来比一比实力,然后就可决出胜负,倒也省事。”

    “混帐东西。”张冲恨道:“没想到你竟是这般的伶牙利齿,与我掌嘴。”

    光头强听了,立即跳过来,噼里啪啦地一顿乱抽,只打得杨闻口鼻窜血,张冲才止住光头强,道:“本官打得你可服气。”

    “服气。”杨闻大笑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清溪之战,我为首领,固难辞其咎。可此战大败,究竟是谁的原因,难道你不清楚吗?”

    “我还真不清楚。”张冲冷笑道:“今儿我正好听你说个清楚。”

    “此战虽是敌强我弱,但若能做到出其不意,攻其不备,取胜的可能性不是没有。你和张行那两个队的战力摆在那儿,这也是我对此战有信心的底气所在。我只是没有想到陈有如此无能,竟然连清溪没有到,便让人打了回来。不过,我临行前,特意嘱咐过,河州水师有异动,要你们如果进攻一旦不顺利,立即原路返回,可你们却楞是往镇里面冲,这其中到底是什么原因,只怕也只有大人心里明白吧?”

第二百三十章 条件

    清溪的那个晚上,究竟发生了什么,杨闻不知道,张冲也不知道,知道的只有毛豆、大河和那些已经死去了的兄弟。虽说杨闻在这件事上,阴了自己一把,但张冲始终认为杨闻的人品还是比较靠谱的,再看他一脸坦然的样子,心中也觉得这件事应该是另有隐情的。

    “你倒是把自己择得很干净啊!”牵出了自己最嫡系的两个兄弟,张冲实在是没有底气再在这件事上纠缠下去,只能岔开话题道:“整件事你觉得很坦然吗?”

    “那倒不能这么讲。”杨闻不亢不卑地说:“作为主帅,下属执行不力,自然是要担责的。不过,我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只能委屈大人了。”

    “你能有什么要事,不过是为赵二当家的拉人头吧。就算你把这件事顶下来,也不会影响你扩展队伍吧。”张冲不屑地笑了笑。

    杨闻一楞神,转瞬也明白过来,张冲也曾经和赵二当家的接触密切过,如果不是出了清溪这个意外,现在自己这个位了铁定是他的,知道赵二当家的意图也不是很奇怪的事,苦笑一声道:“我不是你,就算是惹了天王老子都没事,我可不行,树叶掉下来都能把头打破了。当时是鸡头山是什么态度,你应该比我更清楚,你觉得这个雷,我能扛得住吗?”

    张冲听了,哈哈大笑道:“杨寨主果然是个明白人,欲成大事,不拘小节,牺牲一个小土匪真不是什么大事。”说着,挥手道:“来人,与杨寨主松绑看坐。”

    “说说吧,你单枪匹马杀到我门上,不会只是来看看我吧。”等杨闻坐下来,张冲这才笑着道。

    “张大人言重了,这个杀字,我怎么担得起。”杨闻拱了拱手道:“我这次过来是来求大人的。”

    “这倒是件新鲜事,什么事还值得求我?”

    “这清溪之事,不管怎么说,我做的确实有不当之处,但是我纵有天大的不是,祸总不及家人吧。”杨闻顿了顿,道:“我与大人也算是共过一段时间的事,自认为我们二人相处还算是愉快。如今我过来,要杀要剐,悉听尊变。只求大人看在我们往日有些交情的面上,放过我的家人。”

    “杨寨主这话是几个意思?”张冲一脸疑惑不解地问道。

    “明人不说暗话。”杨闻冷笑道:“我的家人从颖州而来,一路平平安安的,可眼到了家门口了,却突然遇上了强人。遇上强人也算正常,但最危急之时,大人却恰如其时地出现了,大人不会告诉我这是巧合吧。”

    张冲呵呵一笑道:“这件事还真让你失望了,的确是巧合。杨寨主是聪明人,你想西山一窝蜂这种货色能入我的眼吗?而且现在这伙土匪已经被我全歼了,如果真是我安排的,我是个卸磨杀驴的人吗?”

    杨闻心中冷笑道:“你这种人别说卸磨杀驴,什么恶心事干不出来?”表面上却依旧平静地道:“不管怎么样,你离我的家人远一些,其他什么事,咱都好商量。”

    张冲笑道:“杨寨主此言差矣。第一,我和令夫人已经结为姐弟,我们之间如何交往,那是我们的事,与你一毛钱关系都没有。说句实在话,比起你们这种阴暗的伪君子,我宁愿和佘大姐这样真性情的人说话。另外,我的确有事要你去做,但不是商量,而是命令,当然你完全可以不答应,我不介意扫平野鸡凹,不,现在应该叫火塘寨了。”

    “好大的口气!”杨闻冷哼一声,拍案而起,怒道:“既然这样,那就没的谈了,告辞。”

    光头强跳出来,横在杨闻面前,喝道:“想来就来,想走就走,你拿这儿当你们家炕头吗?”

    “慢着!”张冲摆手道:“光头强,不得无礼。杨寨主既然想走,咱可不能拦着,这不是咱的待客之道。杨寨主,请便吧。”

    杨闻轻蔑地扫了光头强一眼,仰首便往外走去。张冲微微一笑,转头对尚诚道:“我说尚先生,上次兵部请咱们吃饭的那哥们,叫张贵还是李贵来着?”

    “回大人。”尚诚起身行礼道:“是兵部侍郎,黑甲军右参事李贵,李大人。”

    杨闻听到李贵的名字,心头一震,不由得停住了脚步。张冲接着道:“这个李大人跟咱们义州有什么过节吗,去年怎么憋着劲要灭了义州绿林。”

    “这事是万林峪李大头惹的祸,这个李大头不讲规矩,劫了李大人内弟的货也就罢了,还坏了人家的性命。”

    “这还了得。”张冲猛得拍了下桌子,喝道:“咱们义州的好汉,讲的是留财不命命,留命不留财,财命都要,我说这老李怎么火气这么大。我听说李大人还要派兵来义州,那天喝得迷迷糊糊,是不是有这回事?”

    “大人听得没错,的确如此。上次剿匪半途而废,李大人非常不满意,说还要奏明圣上,请朝廷再次发兵呢。”尚诚回道。

    “唉,我说杨寨主。”张冲笑道:“你怎么还不走?我可对你说,现在以我们的交情,我可不会管你饭啊。”

    “张大人,你说那话什么意思?”杨闻转身走了回来,盯着张冲道:“拿李贵来吓唬我吗?。”

    “我哪敢吓唬杨寨主呢?我只是好奇,如果李大人知道,义州还有几位自己的老朋友,你猜他会不会亲自来?”

    杨闻冷笑道:“张冲,张大人,收起你那一套吧,你那些本事我还清楚吗?在我这儿没用。我还告诉你,这次你的算盘可打错了,我们正愁找不到机会灭了李贵这个王八蛋呢,他来正好,倒省了我们的事了”

    “是吗?”张冲笑道:“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杨寨主应该就是黑甲军出来的吧。黑甲军战力如何,不用我告诉你吧。我知道,杨寨主现在手下有的是人,但就凭这些游民,能抵得住黑甲军几次冲锋,三次,两次,还是一次?”

    杨闻自然清楚自己的实力,张冲说得没错,真干起仗来光靠人多可不中用,更何况官军最不怕的就是拼人头。

    “李贵为人如何,我想杨寨主也清楚。他可是个牙眦必报的小人,只要他还在兵部的位子上,兵发义州只是早晚的问题。所以,现在只有我能救你们。”张冲冷冷地道。

    “救我们?就凭你吗?”杨闻忍不住放声大笑起来,“张冲,你现在很膨胀啊,你怎么救我们,凭你盛唐商行里的几个伙计吗?是,你手下有几个能人,但比起黑甲军来,不过也是一群乌合之众。对了,你还是张家的少爷,这有用吗?你们张家再牛,可能做的了兵部的主吗?忘了,你现在还是个官啊,不过你那个七品的虚衔在人家三品大员眼里,屁都算不上。”

    “行!杨寨主思路够清晰的啊。”张冲朝着杨闻挑了挑大拇哥,笑道:“你说的一点错都没有,是,我是打不过黑甲军,也做不了兵部的主,更管不着李贵,可是我有办法让李贵有劲使不出来。”

    “你是什么意思?”杨闻怀疑地打量着张冲。

    “朝廷要出兵,谁都拦不住。不过朝廷要打的是土匪,如果不是土匪,别说黑甲军,就算是禁军来了,又有什么可怕的?”张冲笑道。

    杨闻摇了摇头,道:“你把事情想的太简单了,李贵和我们之间的事,不是不当土匪就能解决的。”

    “虽然你们与李贵之间的事我不完全清楚,但多多少少也知道一点。”张冲淡淡一笑,道:“李贵就算再一手遮天,但如果你们成了官军,而且又不在黑甲军的编制内,他要再想动你们,只怕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吧?”

    “你的意思是......”杨闻眼前一亮,脱口道。

    “不错。”张冲笑道:“二当家的不是一直在等这样的机会吗?现在机会来了,如果你们能与我合作,一年之内,我能保证把你们变成实实在在的官军,火塘寨知寨这个位子,你们二当家的可还满意?”

    杨闻心中一喜,但立刻清醒过来,冷着脸道:“天上没有掉馅饼的,特别是你张大人手里的饼,应该没有那么容易吃到吧?”

    “你这么说可就有点扎心了。”张冲摆手道:“我好心帮你,一来是咱们以前共过事,我觉得你这个人还不错,二来,主要是看我大姐的脸,我可不想让她提心吊胆地过日子。”

    “少来这一套,咱们明人不说暗话。”杨闻只是不信,冷笑道:“说说你的条件吧?”

    “痛快!”张冲拍手道:“我的条件很简单,现在我们盛唐矿业就在黑泉镇,据我所知,盯着这块肉的人可不少。你们必须要保证我矿山的安全。还有就是,我们运货的车队只要在你火塘寨的势力范围之内,你也得确保畅通无阻。”

    “这倒真不是件难事。”杨闻说着心里又没有底了,道:“不对吧,张冲,你向来是不做亏本买卖的,就为了这个出不了几斤铁的破矿,你会下这么大的本?”

    “你这人就是疑神疑鬼,我还真就为了这一个目的。”张冲无奈地笑道:“好了,你快滚回去和你那主人报告吧。对了,记得过几天把昭儿给我送过来。”

第二百三十一章 吃相难看

    杨闻现在真有些恨自己当初为什么要鬼迷心窍,将事情全都推在张冲的头上,给自己埋下这么个祸根。就算自己被灰溜溜地被赶回鸡头山又能怎样,总比被张冲这个活太岁缠上好,可世上没有卖后悔药的,事已至此,也只能是听天由命,随他去了,便闷着头,没好气地道:“放心吧,人质我会送过来的。”

    “我说老杨,你能不能阳光一点。”张冲叹气道:“你摸着良心想一想,昭儿跟着你能学点什么,杀人放火,还是打家劫舍?你自己当土匪也就罢了,何苦再拉上孩子。对了,你家另外那几个孩子也不错,现在你的寨子里又不缺人手,也别让他们在山上了,匀州守备府,静海卫,随便他们选,先当一年大头兵,一年以后,我给他们谋个校尉干干,应该没有什么问题。还有,我在黑泉的宅子眼看也修好了,就让我大姐来镇上住吧,反正我在这儿也住不了几天,宅子空着也是空着,让大姐看着,我心里也踏实些。”

    杨闻始终低着头,没有说话,但也没有反驳,楞了半天,才径直离去。看着杨闻出了门,尚诚起身来到张冲的身边,小声道:“员外,刚才杨闻所说的事,我看有几分可信,清溪之事,要不要查一查?”

    张冲面无表情的呆了一会,道:“搞清楚也是应该的,但就不要再追究什么了,毕竟事情都已经过去了。”尚诚拱手应道:“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摆平了杨闻,张冲心里一下子也轻松了,接着除了到矿上转转,就是在客栈里看帐本。“总体情况不错。”张冲总算是把帐本看了一遍,顺手往桌上一丢,对小六儿笑道:“不过,这祥和县里的孝敬怎么这么多?”

    “爹爹有所不知,祥和不比易安,易安的晁县令是个清官,对下属管的严,在那边,就算是县尉,见一百两银子,也跟过年似的。可祥和的岳县令,那可是铜佛脸上剥金,鹭鸶腿上剔肉的主,年节的孝敬都是千两起的,就连那些押司、都头,一二百两都不放在眼里。如今,爹爹也是七品的员外了,这个孝敬倒可以降一降。”

    “不行。”张冲举手拦下小六儿道:“咱们在黑泉还得靠他们罩着,可不要算这种小帐。咱们现在家大业大,要是规规矩矩地做生意,能把这上千张嘴填饱吗?他们的吃相越难看,咱们的钱才能赚能越多。”

    张冲的话音未落,一个小厮走进来报道:“县里差过一个衙役来,送了张请帖给六爷。”说着,将帖子呈上来。

    小六儿打开打了一眼,将请帖往桌上一扔,恨道:“这狗日的岳县令,这是要疯啊。”

    “怎么了?”张冲笑着看了一眼,是张大红的请柬,随手拿起来,打开一看,里面附着一张红色的带富贵牡丹花纹的宣纸,正中有一个寿字的水印。张冲看了一眼,笑道:“县令父亲做寿,你少不得要去一趟。”

    “屁。”小六儿苦笑道:“这厮今年已经给他爹过了两次生日了。”张冲忍不住大笑道:“这个县令倒有些意思,或许他爹爹多也未可知。”

    佘翠花感到的些奇怪,一向心眼小到连隔壁吴老二多看自己一眼,都能气得浑身发抖的的丈夫,这次竟然没有细细盘问她新结拜的兄弟的底细,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多一个朋友多一条路。”便再也没有下文了,这可大出了自己的预料。

    在火塘寨过了差不多半个月,佘翠花便带着孩子们到了黑泉。杨闻没有跟她们一起,佘翠花只道他面子上过不去,也懒得去和他理会。

    张冲少不了盛情款待,此时,黑泉的张宅也修的差不多了,佘翠花听张冲说要请自己过来居住,哪里肯应,一个劲地推辞。张冲便劝她道:“大姐这就见外了。我成天到处去,这个地方一年下来也住不上几天,姐姐在这里,正好是帮我长着点眼,再说山里兄弟还有一个矿山,里里外外只有我一个假子在照应,虽说做的不错,但毕竟年纪轻了些,总得有个老成的人在一边帮扶着才好。姐夫恰在祥和做生意,这里离县城也不是太远,路上也太平,大姐只在这里坐阵,也算是帮我一个忙好了。”

    佘翠花临来义州之前,曾经找隔壁吴老二算过一卦。吴老二是个半瞎,平日里以走街窜巷卖卜为生。佘

    翠花求的这一卦是个水地比卦,吴老二告诉她,这个卦不错,出门会有贵人相助。不过,她走了一路,路上除了流民乞丐,就是土匪强盗,一个贵人都没有遇到,气得她真恨不得回去,狠狠地骂吴老二一顿,最重要的是把那十文钱的卦钱要回来。

    直到进了义州,遇上了西山一窝蜂,危难之时,张冲从天而降,救了她们一家不说,还收了她的六儿子当了义子,如今又让她到自己的府上居住。张冲的这家宅院,是中规中矩的五进院子,比起颖州那些富户老爷的院子一点都不差,佘翠花突然觉得,自己打的那一卦果然灵验地很,那个贵人应该就应在自己的这个兄弟身上。

    佘翠花推辞了一番,最终还是答应,等宅子完工了,便来黑泉镇上住下来。张冲又问了几个孩子的意见,大和三想去匀州守备府,四、五想去静海卫,张冲便给匀州守备商坤及静海卫守备吕成写了亲笔信,着梅善亲自带着将他们各自送到地方。二对吃粮当兵不感兴趣,想去盛唐矿业做事,张冲更是喜出望外,叫过小六儿,只让他们兄弟相称,从此一起在矿上做事。

    杨昭便跟着张冲在黑泉住了下来,忙完了这些琐事,张冲就闲了下来,每天让杨昭陪着,喝喝茶,或者去四处转转,总算过了段舒服日子。

    因为张冲从海外调运来大批的粮食,南汉的***终于度过去了。逃荒地人不管是在他乡落了脚,还是重新返回了故乡,都算安定了下来。赈灾之事,关系到国家的根本,太子下了严旨,各处的官员也都识趣的收敛了不少,朝廷拨下的口粮和种子一大半都到了农民的手中,大家又重新在土地上播种下了希望。

    经济的复苏比张冲他们预计的速度要快得多,盛唐在匀州的铺面基本上都已经开张了,主要是经营从海外运过来的香料、明珠、珊瑚及金银制品,销量还算不错,盛唐商行的腰包也因此迅速鼓胀了不少。

    除了粮食之外,朝廷所需的各项物资,现在也基本上是由盛唐负责采买,不过这种皇差不确定因素太多,张冲对此并不是很感兴趣,还是把大部分的精力放在了海外贸易上。

    转眼又过了半个月,暑意渐浓,张冲躺在竹椅上,拼命地摇着扇子,然并卵,汗珠仍旧急先恐后的涌出来,将整个身体搞得粘湿不堪。张冲终于失去了耐性,从躺椅上跳起来,对正在看一本兵书的杨昭道:“昭儿,带上你的书,我们找个凉快的地方去看。”

    杨昭毕竟还是个孩子,听了张冲的招呼,立即兴奋起来,将手边的书胡乱地卷了,拎在手中,跟着张冲便出了门。

    张冲早就想好的地方,就是镇中心黑泉边的大树下。狗剩因为在与西山一窝蜂的缠斗中处置得当,已经让张冲调到了自己的身边,统领亲卫队。知道了张冲的出意,狗剩带着亲卫提前了黑泉边进行警戒。光头强则领着几个小厮,扛着躺椅,并烧茶的诸般器具,跟在张冲的身后。

    一行人刚过来,杂货铺的何掌柜便走了过来。何掌柜比董店东要敏感的多,主动把店铺献了出来,也成了盛唐商行的一员,每月拿着商行的薪水,比自己当老板时,收入高了好几成。看到张冲过来,哪有不上前献殷勤的道理。

    到了黑泉边,杨昭哪里还有读书的心思,沿着台阶跑上跑下的嬉水玩耍,张冲也不管他,自顾和何掌柜的闲话。

    “大河给员外请安了。”张冲正和何掌柜的说话,忽然听到大河说话的声音,抬头看时,大河已经跪倒在自己的眼前,便急忙起身,将他搀起来,笑道:“你怎么有空过来了?”

    大河笑道:“我刚刚回来,托老爷的福,这次顺风顺水,所以回来的早了几天。我去山庄那边交了差,听说老爷到了黑泉,特来给老爷请安。”

    “你一路辛苦,好好休息便是了,何必这么麻烦。”张冲笑了笑,道:“是不是还有别的事。”

    大河停了一下,何掌柜知道这是有话要说,便急忙起身告辞,张冲也不挽留,任他去了。大河这才开口道:“有那么两件事要和老爷回报一声。头一件事,前几天我们在河州码头靠岸补给时,不少以前水师的兄弟前来寻我,想投靠咱们盛唐。若是一个两个的,我也就斗胆应了,不过来的人太多,不得不来烦老爷示下。”

    水师大营虽然在河州,但自从在清溪建了分营之后,朝廷的粮饷补给全都是直接拨到清溪,大营的日子更加难过了。

    水兵大多数都是拖家带口的,一家的生计全靠这点军饷支撑着。可自从过了年,水师便一次饷也没有发过,水兵家眷在这次水灾之后的饥荒中饿死了不少,很多人在军营中可就待不住了,纷纷自寻出路。

    水师高层根本没有解决问题的办法,对此只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巴不得都走了,省得引起哗变,惹祸上身。

    “人很多吗?”张冲问道:“有多少?”

    “差不多有百余人吧!”

第二百三十二章 纨绔

    张冲对此也是很挠头,听大河的介绍,这些水兵都是训练有素的好手,如果接收过来,无疑能让盛唐海外贸易的安全性大幅提升。不过,真的一下子从正规军中挖这么多人过来,张冲的心里还是有些忐忑。如果有人拿这件事大作文章的话,张冲可以确定,朱桂大人肯定不会站在自己这一边的。

    “人肯定都是要留下的。”张冲思考良久,慢慢开口道:“但饭总是要一口一口的吃才行。我看不如这样,咱们分步走,先挑一些老实可靠,家里境况又确实困难的弟兄,就二十个之内吧,让他们到商行来。其他的,就让他们继续留在水师里。等以后条件成熟了,再叫他们过来。”

    “这样稳妥一些。”大河笑了笑,道:“那我回去就办。”

    张冲又想了想,叮嘱道:“你去挑人的时候,一定要把话说清楚,不要寒了弟兄们的心。另外,你再留一下心,摸摸他们的底,对那些真心投靠咱们的人,咱们可以按水师的军饷标准,按月发给他们,这样,咱们水师里面就有自己的人了,日后有事,也不至于现找路子。”

    “老爷英明。”大河笑道:“我会留心的。另外还有件事,汪老板有个朋友,是开船场的,现在河州生意不景气,手头上压了几条船,急得要命,便托汪老板说事,要低价转给咱们。”

    “这是好事啊,只要价格合适,有多少船咱们都收了。”张冲大笑道,但转念又一想,道:“那些船是多少料的?”

    “六百料左右,都是按河船设计的。”大河笑道:“现在是咱们从官家那边揽的活这么多,老是租船,钱都让那些船老板给赚去了,要是咱自己有了船,能省不少费用呢。”

    张冲摇了摇头,道:“事情没有你想的那么简单,六百料的船,不能跑海路吗?”

    “能倒是能,不过出不了远海,只能在近海转悠。”

    “这事我再考虑一下吧。”张冲叹了口气,道:“这事不用那么急,反正这边也没有什么事了,我还是回山庄那边,去和老尚、汪横他们再合计一下。”

    张宅修建得很顺利,眼看已经全部峻工了,张冲挑好了黄道吉日,便派人给佘翠花送信,等佘翠花一家过来,他又交待了一番,便带着人马返回了盛唐山庄。

    刚到山庄门口,正好遇到尚诚匆匆地从外面赶过来。“你这是从哪里来?”张冲见尚诚风尘仆仆的样子,笑着问道。

    “属下刚从匀州而来。邓小姐让我给员外送信,所以跑得急了些,没想到在这儿遇到员外,倒省了我我趟腿了。”尚诚说着,从怀里掏出书信递给张冲。

    张冲打了信,看了一眼,脸色一沉,挥手道:“走,进去再说。”

    到了正房,张冲坐定后,皱着眉头问道:“这个马林是怎么个情况,你见过这个人吗?”

    尚诚一脸不屑地道:“我见过,上个月我去匀州时,曾经接待过他一次。这人是刘尚书的女婿,其父原是礼部的巡事官,亲事是刘大人当御史定下的。据说,这个马林是个极势利的人,当年刘大人被革职回乡时,他曾经还闹着要休妻。后来,刘大人当上了尚书,他也恬不知耻地跟着得瑟起来。员外是没有见他那副德行,见过不要脸的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

    “不管怎么说,总是人家的女婿,说到底还是一家人,不是那么好得罪的。”张冲摆手道:“玉娘在信里谈的漕运之事,你有什么看法。”

    尚诚道:“这件事,我和邓小姐也合计过,这买卖做的,官家有的是钱,咱们现在是采买,若是连运送也包下来,那利钱可不是个小数目。”

    “马林提出要三七开,那这买卖还算是不错。”张冲在心里默默地算了算,笑道:“官家的买卖可以说是一本万利,拿到七成,刨去各项费用,也还是能接受的”。

    “员外想差了。”尚诚苦笑道:“马林说的三七开,是他拿七,咱拿三。”

    “我靠。”张冲忍不住骂起来,道:“这孙子怎么不去抢啊。既然这样,那就没的谈了,跟没那么多闲功夫陪他玩。”

    “我和邓小姐也是这么想的。”尚诚道:“不过邓小姐担心,如果咱们这样断然回绝了,那马林要是转头在尚书大人那边给咱上点眼药,可就不好了。”

    “不错。”张冲点头道:“对于这种小人,不得不防。看来,此事当从长计议。”

    “能从长计议就好了。”尚诚摇头道:“马林现在就在匀州等着咱们回话呢,那小子口气硬得很,逼着咱们立即表态,不然我也不会这么急着回来找大人。”

    张冲想了想,道:“老尚,你看马林懂生意吗?”

    “他懂什么生意。”尚诚冷笑道:“就是个干啥啥不行,吃嘛嘛不够的纨绔子弟,我现在看着他就恶心,真恨不得抽他一大嘴巴。”

    “那他应该是个贪心的人吧?”

    “岂止是贪心,吃人都不吐骨头渣。”尚诚恨道:“要不要让单朋做掉他,一了百了。”

    “不!”张冲坚决地摆手制止道:“那样不仅不会一了百了,反而会惹来**烦。既然他是个贪心的人,那就好办了。这样,这件事先放一放。现在还有件事,汪横有个朋友开了家船场,手里压了几条船,想低价转给咱们,我现在还没拿定主意,过会让人叫老汪过来,你也一起听听。”

    过了没多会,汪横便走了进来,先与张冲行了礼,还没来得及开口,张冲便笑道:“我听大河说你有个朋友想要出手几条船,可有此事?”

    汪横听了,笑了起来,道:“确的此事,多谢员外大人上心。”

    张冲笑道:“既然是你的朋友,那就是我们盛唐的朋友,朋友的事谈不上上心,都是分内的事。你说说吧,究竟是怎么情况?”

    汪横叹了口气,道:“这事说来话长。我那个朋友姓史,叫做史洋,祖祖辈辈以造船为业,在河州做水上的生意人中也算得上**人物。”

    张冲楞了一下,道:“原来史家船行就是他家开的啊,我以前倒真有所耳闻,不过听说,他的生意还是不错的,就他家大业大的,几艘船能值几个子,至于这么心急火燎地出手吗?”

    汪横摇头道:“他家的好时候已经过去了,也是史家的气数已尽,去年年底史洋被卷进一场人命官司,把多年的家底全被折腾光了,才好不容易脱身,现在就只剩下这几条船了。”

    “你这朋友点也够背的。”尚诚笑道:“我怎么听着这场官司有些蹊跷啊?”

    “尚爷不愧是咱盛唐的智囊啊。”汪横伸了伸大拇指,赞道:“一眼就看透了这里面的猫腻。没错,这就是人设计的。”

    “谁啊?”张冲冷哼一声,道:“谋人钱财招有的事,可拿人命玩,这货看来道德有问题啊?”

    “还有谁能有这么大的能耐?”汪横恨道:“除了厉家那老二,谁还能下手这么狠?”

    “厉家老二,有点耳熟啊?”张冲想了想,道:“是不是厉玉和那个王八蛋?”

    “没错,就是他。”汪横点了点头。

    张冲忍不住笑道:“对了,要是我没记错的话,汪老板跑到匀州就拜这厮所赐吧?”

    汪横咬着牙道:“就是这孙子。他主要是盯上了史洋家的船场了,可船场是人家祖上传下来的产业,史洋当然不肯,他货才想出这种断子绝孙的损招来。”

    “好了,这个忙我帮定了。”张冲道:“你去告诉那个史洋,要他等上几天,我指定帮他把船出手了。”

    汪横闻言大喜,连忙给张冲作揖道:“多谢老爷,多放老爷。”尚诚却突然开口问道:“对了,汪老板,那个史洋的船多少料的?”

    “六百料吧。”汪横想了想道:“我倒是看过一眼,差不多应该那么大。”汪横说到这儿,停了一下,笑道:“老爷的意思,是不是咱们将这船吃下来?我们河州虽然主要造河船,不过这儿靠海近,平常近海的生意船行都接,所以河州的船比起其他地方的船抗风力要强得多,完全可以当海船用。史洋和我是多年的好友,要是咱要,价钱好商量。”

    “汪老板你放心,稳当地去回史洋,如果一时间找不到买主,我肯定会买下来,总之不能让厉家那个小混蛋得逞。”张冲笑了笑,道:“对了,你再问问他,卖完了船还有什么打算。小胳膊拧不过大腿,依我之见,不如他把船场放弃了吧,来静海这边,咱们以后反正早晚都要建船场,我给他三成的干股。”

    “当真?”汪横楞了一下,笑道:“如此我先替我朋友谢谢老爷了。”

    张冲道:“快去吧,这事人家还未必会同意呢。”

    “员外似乎并没有想把船买下来的意思?”尚诚看着汪横的背影,小声问张冲道。

    “船自然得买,不过现在不是时候。”张冲笑了笑,道:“我好象有主意了,对了老高现在在忙什么?”

    “在易安城里,好象小日子过得还挺美的。”

    “不能让他再那么清闲了,老尚,安排人通知他,让他立刻来见我。”

第二百三十三章 请君入坑

    马林在匀州过得不错。他在京城出生,在京城长大,这是他有生以来第一次离开京城。

    匀州没有京城那么繁华,和京城比起来,这里面街道狭窄,店铺局促,青楼楚馆简陋寒。进得城来,马林并倒没有任何不适,这一切都在他的意料之中,打马穿行在朱雀大街上,他的心中满满地身为是京城人的骄傲。

    “这才是他娘的生活来。”几天过去了,马林便深深地喜欢上了匀州。马林的父亲马仲兴中了进士后,直接进了礼部。京官难做,若是进了吏部,户部、刑部,兵部,哪怕是工部,也好说,熬上几年,能主一点事,光各地的孝敬,日子就能过得去。

    礼部表面上是风光无限,什么皇帝登基,皇后册封,祭天祭地祭祖宗,只要是高大上的事情,哪儿都有他们。可风光不能当饭吃,礼部说到底就是个清水衙门,除了俸禄以外,什么外块也没有。

    京城的花费高,南汉官家大方,即使光靠俸禄,填饱一家人的肚子还是没有什么问题的。但京官要有京官的威仪,行动作卧总不能太寒酸了,一年置办上几身官衣常服,添几件川扇玉佩总是少不了得的,逢年过节,上司同乡也要走动一下,更不用说婚丧嫁娶,升任乔迁之类的人情,便是没有什么事,隔个十天半月,不也应该请几个朋友小坐一下?使钱的地方多了,那点薪水可就撑住了。好在马仲兴出身小康之家,隔段时间,由老家接济一下,日子也算勉强过得下去。

    京城是个讲圈子的地方。圈子这种东西很奇怪,用眼看不到,但谁都知道,它确确实实地存在着,就象是孙悟空给唐三藏画的那个圈子一样牢固,不是这个圈子里的人,是绝对进不去的。

    马林从小就一直在这种饿不死,也绝对没希望撑着的状态下生活,他周围的人,自然也基本上都是和他差不多的人。他们每天聚在一起憧憬着,有朝一日能过上那种整日花天酒地、醉生梦死的没羞没臊的生活,不过大家也明白,这不过就是yy一下,过过瘾就完了,他们过不上这种生活,过这种生活的人,也不会带他们玩。

    老岳父突然咸鱼翻身,一夜之间成了户部的尚书,马林也迅速地跟着膨胀起来。他在京城的大街上转悠了好几天,这才发现,原来,他一直渴望进入的那些个圈子,还是对他关闭着。

    京城中的人更看重的根基,刘尚书和马仲兴差不多,科举出身,殷实的家境也只能是相对故乡的那些人家而言,除此之外,并没有什么依仗。刘尚书最大的靠山,就是兵部的朱大人。但朱桂不过是边军出身,在朝廷中也没有什么盘根错节的势力,谁都知道,朱桂等人现在红得发紫,不过是因为合了太子有心思,才得以鸡犬升天。那天太子不高兴,一道旨意下来,他们屁都不是。所以对这个新任的户部尚书,许多人都不看好,并不太买他的帐。至于他的女婿,就更没人去理会了。

    到匀州去,并不是马林的主意,而是马府的管家马升的意思。“老爷家的干女儿,在匀州很有些势力,听说大半个匀州城都是她的。”

    “匀州,小地方,就算是整个匀州都是她的,也不过是个土财主。”尽管京城的日子并不好过,但马林始终都没有逃离京城的念头。老子是京城人,想想都觉得牛叉,马林对马升的提议并不太感兴趣。

    “管他土财主还是洋财主,只要有银子不就行了?”

    银子让马林的眼睛亮了起来,对啊,匀州怎么了,匀州的银子,拿到京城一样好使啊。马升见马林心动了,接着烧火道:“现在,朝廷的买办,基本上都由她们把持着,这可是一大笔生意啊。”

    马林象被蝎子蛰了屁股,跳起来道:“你可别和我提这事了,上次就是你,窜掇我去岳父大人那边揽这个生意。好嘛,差点没让他老东西把我给骂死。我是他女婿,就算他不给我面子,亲生闺女的面子总得看吧,你说说,那老不死的是不是吃了什么不消化的东西了,怎么里外分不开呢?这事就不要再提了,那老货已经咬死了,不要我打这生意的主意,你也死了这条心吧。”

    “我们不能采买,还不能干点别的吗?”马升笑道:“这些东西要运到京城,光这运送的费用,也是个大数目啊。”

    “这当然是个好买卖,可咱们要车没车,要船没船,拿什么运?难道指着你老小子拿肩膀扛吗?”马林笑骂道。

    “我已经打听过了,你那个干姨子,家里是有车马行的,咱们现在插一杠子,人家肯定不干。不过,他们没有船行。现在挂他们的旗子的船,其实都是他们租的。”马升笑道:“如果咱们建一支船队,就算只做这一项生意,都能稳赚不赔。”

    马林苦笑着摇头道:“你说得容易,这船是烧饼吗,说买就买,咱哪有那么多银子?”

    “咱没有,你那干姨子可有啊。”马升伸了三个指头道:“让她们出钱买船,到时候给她们三成的分子。”

    “三成?”马林突然觉得有些肉疼,道:“是不是太多了些?”

    “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啊。”马升道:“咱现在不是缺本钱吗,先这样定着,等日后慢慢再处理也就是了。”

    邓玉娘听说马林突然到了匀州,心里一楞,只道他是来打秋风,便早早地吩咐柜上,准备了五百两银子,只等他开口,便直接打发他去了。没想到马林一进门,先撤开架子,和自己谈起生意来。

    盛唐商行虽说设了船行,不过自己连一艘船都没有。张冲的眼睛完全盯着海外,对漕运之事并不上心,但凡水上运送,全部是雇请沿途的船把式,这可是一笔不小的费用,邓玉娘其实也一直都想自己建一支船队的。

    马林的提议,让邓玉娘觉得很恶心,有种咽不下,又吐不出来的感觉。出钱的时候,自家占大头,拿钱的时候,却只能跟着喝汤。只是马林一改常态,态度嚣张得很,这让邓玉娘倒有些拿不准了,究竟这是他狐假虎威,还是刘尚书的意见?权衡了一下,她只能是先稳住马林,出银子让马林在匀州城吃喝玩乐,一边赶紧派尚诚去找张冲报告。

    马林在匀州城受到了高规格的接待。在京城,别说是户部尚书的女婿,就连驸马爷都得夹着尾巴做人。可到了匀州就不一样了,尚书大人的威名还是很顶用的,时时有人请客,处处有人逢迎,马林真有些乐不思蜀了。

    整日吃吃喝喝,马升可坐不住了。马升从小便跟着马仲兴当书僮,后来一步步成了马府的管家。这么多年了,一直跟着马府吃些清汤寡水,但如今儿要娶媳妇,闺女要出嫁,到处需要钱,马升一想起来就觉得头大。

    马林的岳父升任户部尚书,让马升一下子看到了希望,整天窜掇着马林去他岳父那里找路子。他清楚,伴君如伴虎,谁知道刘尚书能在户部的位子上坐多久,这种机会可遇不可求,若不抓紧时间捞一把,一旦刘大人失了势,那可就全完了。

    “我说少爷,你得再催一催啊。”马升满脸焦急地道:“咱俩都来了快一个月了,不能再拖下去了。”

    马林还没有喝高兴,便被马升拉了回来,心里正不耐烦着,便摆手应付道:“好了,好了,我知道了。”

    马升扶着马林刚到张府的门口,却看见有一个人怒冲冲地往外走,守门地上前不知问了句什么,那人二话不说,竟然抬脚踹来,将守门人踢倒在地上,口中叫道:“别以为就这么算了,我明日还来。”说完,扬长而去。

    张府在匀州城也算是有头有脸的人家,眼见有人在张府门前撒野,马升和马林都吓了一跳。等那人走远了,马林才进了府门,问刚才挨打的那个守门人,道:“刚才那个瘸子是什么人,怎么如此大胆?”

    守门人苦着脸道:“还有谁,易安高爷呗。”

    “易安不是义州的吗?”马林疑惑地问道:“他跑到匀州来做什么?”

    “马少爷有所不知。”另外一个守门人道:“咱俩盛唐商行在易安也有生意,高爷便是那里的掌柜的。”

    “原来也是你们商行的人啊。”马林笑道:“那他牛什么,不过是个分号的掌柜的,邓小姐可是总掌柜的,还临不到他撒疯吧。”

    “若这样说,那自然是临不到他。”挨打那人叹了口气道:“听说,当年商行初创之时,高爷一直跟在东主身边,走南闯北地,立下了汗马功劳,就连他那条腿,也是为商行折的,所以东主一直拿他当亲兄弟待。便是邓大掌柜的,都得让他三分。”

    “你莫要只看表面。”另外那个守门人小声道:“易安在咱们商行是什么地位,不说大家也清楚,若他真的是东主的兄弟,他会一直在易安吗?你难道没听说过,他是因为不顾咱们商行的利益,私下里和其他商行做交易,被人发现告到了东主那边。要不是东主仁义,见他一条腿可怜兮兮的,早就赶他走了。其实,他就是个唯利是图的小人。”

第二百三十四章 话不投机

    一个奴才再牛,如果主子不待见他了,那他也就算完了。马升对此深有体会,毛豆的今天,应该就是他的明天,这就是奴才的命运。

    听说是盛唐的内讧,马林的八卦之心便立即沸腾起来,呵呵笑道:“原来也是人物,我看这位爷怒气冲冲的,你可是招他了?”

    “就我,还敢招他。”挨打的那个守门人苦着脸道:“我就是过去问候了一声,便没来由得挨了顿打,早知道我就不去犯那个贱了。”

    “你拉倒吧。”另外那个守门人笑道:“你要是不上前打招呼,挨的更厉害。到这会子你还看不出来吗?高爷这是窝着火,存心找人撒气呢。”

    “高爷火什么?”马林好奇地问道。

    “谁知道呢。”另外那个守门人嘟囔着道:“听说是要来结算银子的,具体就不太清楚了,反正来了好几天了,前几天脾气还小的,今儿可能是在里面没得了好脸色吧。”

    “结什么银子,各处结算不是都得到年底吗?”挨打的那个守门人道:“这位高爷也是横惯了,也不看看现在是什么行市,还以为是他做总管那个年月吗,自己想怎样就怎样?今天正好尚爷回来了,不挨冷脸才怪。”

    “尚爷回来了吗?”马升精神一震,再也无心去感叹毛豆的命运起伏了,急急地问道。

    “是的,上午才到的,进府不到一个时辰。”

    “这位高爷原来是总管吗?”马林刨根问底的劲头,一看就是冲着毛豆家的祖坟去的。

    “我们这位高爷啊......”另外那个守门人正说着,忽然听到背后传来了两声干咳,扭头看去,见是带队的背着手走过来,立即收了声,低下头去。

    “都做什么呢,没有事做了是吧?”带队的黑着脸,冷冷地看着两个守门人道。两个人也不敢回嘴,急忙退进门房里,手忙脚乱地装着找什么东西。那个带队的这才换了副笑脸,拱了拱手,给马家主仆行了礼,道:“少爷快快回府歇息吧,这儿阴凉,着了穿堂风可不是玩的。”

    “这位兄弟说的没错。”马升又问那个带队的道:“尚爷现在在哪儿?”

    “刚才去书房见邓大掌柜的了,这会子应该是回自己的屋。”

    “那我们就不打扰了。”马升朝着领队拱了拱手,转头劝马林道:“少爷,咱们还是走吧,办正事要紧。”说着,拉起马林的胳膊便往里走去。马林刚才的酒没喝尽兴,现在打听点小道消息,又让人给搅了局,一肚子的恼火跟着马升进了院子。

    “马少来得正好。”尚诚见马林主仆二人进来,笑着行了个礼道:“我正要过去打扰少爷,没有想,爷屈尊过来了。”

    马升急忙给尚诚还了礼,没等开口,马林便大大咧咧地问道:“你去见张冲了吧,他什么意思?”

    “回少爷的话。”尚诚陪着笑脸道:“我们家老爷已经知道了,老爷的意思是这买卖做的,只是这分成要改一下。”

    马林忍不住皱了皱眉头,不耐烦地道:“怎么个改法?”

    “我家老爷的意思,三七开是可以的,但我们要占七,不知少爷是什么看法?”

    “这不大合适吧。”马升抢着开口道。

    尚诚干笑了两声道:“我家老爷说,若是做这河运的生意,少不得要买船,如果少爷可以提供船只,那么我们只要四成便可。”

    “想什么呢?”马林怒道:“要是我有船,这生意还轮得到你们吗?你去告诉张冲,三七开,已经是极限了。”

    尚诚没有接话,满脸尴尬地笑着呵呵了两声。马升的心里是极希望做成这笔生意的,强压住内心的不满,慢慢道:“尚爷再去回张老爷一声吧,你家老爷的条件太高了些,咱们再商议商议。”

    “商议个屁。”马林不耐烦地道:“你告诉张冲,他愿做不做,想做的人的事,我是看来与他有些瓜葛,才赏他这个捞钱的机会,别不识好歹。”

    尚诚看着马林一脸盛气凌人的样子,心里也不爽起来,别过头去,沉下了脸色。马升见场面僵住了,急忙打圆场道:“这件事可能张老爷没有听明白,劳烦尚爷再去和你家老爷说一说。”

    “我已经把马少爷的话原原本本地禀告我家老爷了。”尚诚冷言道:“我们家老爷已经说得很清楚了,再说只是个下人,这样的事也由不得我插嘴,我去说了也没用,还望升爷体谅。”尚诚说完,伸了伸手,作了个送客的姿势,马升见谈得不投机,知继续谈下去,只会让事情越来越糟,便急忙拉着马林离开了尚诚的住处。

    “他娘的,什么东西。”马林回到房中,一伸手将桌上的茶壶茶杯统统扫到了地上,跳着脚骂起来,“张冲这孙子究竟是几个意思?不就是张家的一个野种吗,牛什么,真拿自己当张家家主了。要不是我老岳赏他口饭吃,他不得窝在山沟里吃糠菜饼子。刚有了几钱,就得瑟起来了不是,真是小人!咱们明天就走,有我老岳在,还愁找不到合适的人?”

    马升也没料到张冲会一点面子不给,但马林说的另外打合作伙伴,显然也不靠谱。无论是马仲兴还是马林,认识的人除了刘尚书之外,没有一个上得台面的。要筹个三五百两银子,找他们倒是没有什么问题,可开船行,没有三五万两银子,压根想都不要想。马升一时也没了主意,只能先将马林安抚下,才满怀心事地出了门。

    走出跨院的门,马升似乎一下子没了力气,两条腿软软地再也迈不开步子。无意间一抬头,却看见刚才门口那两个守门的下了值,正从自己眼前走过,心里突然一动,便伸手打招呼道:“二位兄弟,这是要到哪里去啊?”

    那两个人听到有人叫,停了脚步,齐扭头看去,见是马升,便笑道:“原来是升爷,我们下了值,只商量着哪里去耍一会呢,”

    马升笑道:“我屋里还有包好茶,我正好也闲着没事,二位若是没事,赏脸陪我喝杯茶如何?”

    “升爷说笑了,您请我们喝茶,那是给我们面子,我们哪担得起这赏脸两个字啊?”二人笑着给马升作了揖,跟着马升后面进了屋。

    “二位我是天天见,可还不知道两位该怎么称呼呢?”马升边让坐边笑着问道。

    “我叫刘平来。”刚才挨打的那个守门人开口先介绍了自己,又指着另外一个人道:“他叫刘平复。”

    “平来,平复?你们俩个是兄弟啊?”

    “那倒不是,我们两家以前都是尚书老爷家的庄客,投身后才改的姓。不过我哥俩从小一起长大,比亲兄弟也差不到哪里去。”刘平复笑着回道。

    “原来是尚书老爷的庄客,那我们可是至亲的人了。”马升笑了起来,道:“那以后我们可要多多亲近。”

    刘平来笑道:“升爷是有身份的人,我们哪高攀的起。以后,我们哥俩全靠升爷看顾呢。”

    “那绝对没有问题。对了,刚才那位高爷住在哪儿,你们说他过来几天了,我怎么没发现客房那边多人呢?”马升一边沏茶一边装着漫不经心的样子问道。

    “他才不会住在那里。”刘平复撇了撇嘴道:“他嫌客房条件差,从来都不在府里住的,一般都去城里的客栈落脚,按以往的惯例,他应该住在逸安居。”

    “不对。”刘平来打断道:“这次他应该是住在清风楼,他来的时候,坐的是清风楼的车。”

    “清风楼?”马升咂舌道:“在那地方住,可不偏宜啊。”马升虽然在匀州时间不长,但象这些高档消费场所还是比较清楚的,这座清风楼可是匀州最豪华的客栈,请他们吃饭的人这么多,但在清风楼设宴的拢共也才两家而已,可见住在这儿的花费肯定是不菲的。

    “那是。”刘平来有些羡慕嫉妒恨地道:“这地方连大掌柜、大总管都舍不得去呢。我也是奇了怪了,凭什么高掌柜就能这么大手大脚的挥霍。”

    “人家可是咱们盛唐的元老。”刘平复压低的声音道:“我听说,咱们盛唐大半的产业,都是高掌柜的挣下来的。”

    “听那些人胡。”刘平来不屑一顾地道:“若真是那样,他还能被赶到易安城那种地方混吃等死?”

    “你懂什么?”刘不复冷笑一声,道:“这叫狡兔死,走狗烹。外面都说,老高是因为手脚不干净,才被贬到易安的。要真是这样,任谁出了这种事,都得把头插到地上,夹起尾巴做人,可你看老高,什么时候低过头,怕过人,心里若是有鬼,敢这么狂傲吗?”

    刘平来楞了楞,道:“这里面怕是有故事吧?”

    “那是。”刘平复笑道:“但是什么故事,可就不是咱们这等人能知道的了。但这次老高紧上紧的过来要钱,只怕是有什么事,或许他准备卷了钱跑路也未可知。”

    马升在一边听了,心中暗暗道:“听这两人的意思,这老高当是个有能耐的人。受了委屈,想另择栖身之地,倒也不是没有可能,若真是这样,那这个老高倒是可以一用。”

第二百三十五章 策反

    清风楼是匀州最高档的客栈,没有之一,能来这里的非富即贵,反来复去就是那么几张面孔,马升陪着他家少爷来过两次,这足够让眼贼到成精的大堂里的小管事一眼认出了来。

    “马爷,有几日没见了,您一向可好啊?”小管事满面春风的问候,让马升感到很舒服。

    “还好吧。”马升矜持地点了点头,道:“盛唐的高爷可是住在这儿。”

    “回爷的话,是住在小店。”小管事抬头指了指楼上,笑道:“天字号上房,玄字间。”

    马升点了点头,抬腿便往楼上走。小管事急忙拦住他,陪着着道:“马爷请留步,容小的上去通禀一声。”

    “好吧。”能往得起这么贵的客栈,就算没谱也得摆一下。马升懂规矩,从怀里摸出块碎银子,看也不看一眼地丢到小管事的怀里。小管事一乐,将马升引到大厅一边的椅子上坐定,小伙计上了茶,又拿来笔墨纸砚,并一张大红的拜帖,小管事又问,“爷是自己写,还是小的代劳?”

    马升也不理他,只拿起笔来,将拜帖填好,小管事取了,吹干了帖上的墨迹,笑道:“爷稍候。”

    “马管家是吧?请坐吧。”毛豆看了马升一眼,耷拉下眼皮,自顾拿着杯壶刮着杯子里的茶沫,道:“大驾光临,有何贵干?”

    马升拱了拱手道:“久闻高总管大名,如雷贯耳,特意前来拜望,唐突了。”

    “马管家错了。”毛豆面无表情地摇了摇头,平淡地道:“我不过就是盛唐的伙计吧了,高总管可不敢当。”

    “哪里,哪里,高总管过谦虚了。”马升笑道:“总管的本事那可是有目睹的,总管也好,伙计也罢,不过是个虚名代号而已,又有什么关系呢?”

    毛豆抬起眼,盯着马升看了看,突然笑起来,道:“马管家果然是个趣人。”

    “趣不趣的不打紧,人道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兄弟今日来,只为自己做的也是管家的行当,特来求高爷指点迷津。”

    “我是一个落魄之人,自顾尚且不暇,给人指点迷津不是笑话吗?”

    “高爷莫要拒人千里之外,我这里的桩买卖,您大可听上一听,再做决定也不迟。”

    “如此就请马管家赐教了。”

    “我们马家与当朝户部天官的关系,我想高爷应是知道的。现在官家的采买之事,全由盛唐商行一力承担,但天官大人挂念着自家女婿,特意挑了个好生意与我家少爷。”马升说到这儿,故意顿了顿,想要卖个关子。

    毛豆笑了起来,道:“官家的生意虽然我没有插手做过,但没吃过猪肉,猪跑还是见过的。采买是个大头,之外,并没有大利钱的买卖,若真说有,货物的运送勉强也算一个,其他我还真想不出有什么好生意。”

    马升拍手笑道:“高管家果然名不虚传,一言中的,这生意正是官家物资的运送。”

    毛豆摇头道:“这件事虽不是盛唐在做,但租赁船只,一向都是盛唐商行说了算的,你们这个生意怎么做?”

    “这个不难。”马升道:“只要让老大人说句话,全由我们承担运送之事,盛唐还能说什么呢?”

    “话虽如此,可你们有船队吗?”

    “暂时没有,但我们可以与盛唐合作,由你们出船。”

    “你们这是要空手套白狼啊。”毛豆嘻笑道:“张冲玩这个可是行家,若是如此,你们能喝口汤,就算是造化了。”

    马升心头一凛,道:“我们可是有老大人的口谕。”

    “那又能怎样?”毛豆冷冷地道:“船在谁的手里,谁就说了算。我看你们的胃口也不必太大,要是能将运送的差事揽下来,不如自己去租船,光坐着吃差价,也能混个吃喝。”

    “可那样利钱就少了,大头就让船东们拿走了,岂不是白白出力?”马升摇头道:“就没有更好的办法了。”

    毛豆想了半天,摇头道:“凭我是想不出什么好办法来了。要想拿大的,只要自己有船。”

    “但这成本可就高了。”马升叹了口气。

    “成本高了,才能赚大钱。”毛豆笑道:“若不是成本太高,张冲早就自己建船队了,还容得你们在那里惦记。”

    马升听了,疑惑地问道:“几万两银子,对盛唐来说,还算高吗?”

    “以前当然不算高,但现在......”毛豆突然压低了声音,将头伸到马升面前,小声道:“盛唐绝对拿不出这么多的钱来。”

    “难道是出了什么事吗?”

    “你可听说,盛唐在义州黑泉有一家矿?”

    “有所耳闻,据说是个铁矿,储量很大,那可是个实打实的宝山啊。”

    “鸟。你知道,从建矿到现在,一共出了多少铁吗?”

    “按时间算,少说也得几万斤了吧。”

    毛豆大笑起来,“一共二千多斤,还得连那些渣铁都算上。张冲这次算是走了眼了,把所有的家当都砸进去了,最后只赚了个大石头窟窿。”

    “那这次可真是折了。”马升也跟着笑着起来。

    “岂止是折了。”毛豆有些幸灾乐祸地道:“只怕是灭顶之灾。我这次来要结算易安商铺的银子,只几千两而已,竟然拿不出来。你想想,一个商行,资金链断了,它还能撑多久?”

    “这可如何是好?”马升听了,心中着急起来,他们原来想的,便是倚着盛唐生些钱出来,比起其他人来说,盛唐还是要好说话的。如今这棵大树要是真的倒了,只怕他们的这些想法也就落空了。

    “官家的事情不会停的,到时候,朝廷另外择一家也就是了,等着做这买卖的多的是。”毛豆轻松地回道。

    “那依高爷所见,盛唐还能坚持多久?”

    “这个不好说,盛唐现在的产业不少,实在不行抛出一些,也就过一段日子。”毛豆道:“其实光靠着采买,他们也能苟延残喘。所以,他们一定会盯着这块不放的,我劝你们还是另外想主意,从张冲嘴里抢肉吃,可不容易。”

    “照高爷的意思,我们这生意就不做了吗?”

    “当然能做。”毛豆笑了笑,道:“那是你们的事,我这今儿有些乏了,以后再谈吧。”

    马升急忙站起身来,一揖到地,道:“高爷,万要给我们指条明路啊。”

    毛豆摆手道:“我毕竟是盛唐的人,这种吃里爬外的事,我可不能干。”

    “我虽与高爷以前并无接触,但今日一见,便知高爷不是那种人。”马升正色道:“可我相信又有什么用,盛唐的人相信您吗?如今,盛唐大厦将倾,常言道,良禽择木而栖,还望高爷三思啊。”

    戴敬的火枪队已经基本上练成了,张冲亲自去了一趟判官砚台,五十个火枪队的队员精神抖擞地接受了张冲的检阅,接下来,队员表演了单人射击,队列轮射,以及实战对抗,张冲看了不住的点头,笑道:“这可是咱们的杀手锏,老戴,以后训练只在这边,到了山外,让弟兄们都把家伙收好了。我看大家也练得差不多了,让弟兄们先到船上去历练一番吧。”

    火枪队回到山庄,每人放了半个月的假,各自回家去了。张冲正和戴敬说话,尚诚进了屋,开口道:“事成了,马林那小子派马升去河州买船了。”

    张冲笑道:“老高呢,让他跟着上船,那些船早晚是咱们的,可不能这帮玩意给糟蹋了。”

    尚诚点了点头,叹了口气道:“老高哪事?”

    “先放一放吧。”张冲宁愿相信清溪之战毛豆是有苦衷的,便拦住尚诚道:“这件事要紧。”

    “好吧。”尚诚有些担心地问道:“马林从匀州借了不少银子,这样会不会给刘大人带来不好的影响啊?”

    “当然会。”张冲笑道:“不过没有关系,如果马林正干,一年半载的,应该能把钱还上。再说了,就算不影响刘大人,他在户部尚书这个位子上坐不久,还不如趁此机会,大家能捞多少捞多少。”

    “现在尚书大人可是太子眼前的红人,一时半会应该是倒不掉的吧?”尚诚有些迟疑地问道。

    “暂时当然没问题,所以咱得抓紧时间把本捞回来。”张冲笑了笑,道:“但他倒台只是早晚的事。刘大人在朝中的根基太浅,只靠着一个朱桂,而朱桂又是个武将。现在马上要对北蛮用兵了,朱桂自然要风光一段时间,不过,这场仗不会打很长时间,最多不会过超过一年,短了说不定三五个月就能出结果,到时,无论胜负,朱桂都会被晾到一边的,毕竟南汉文人主政才是主流,武人吗,手底下有兵,官家不会不防的。”

    戴敬和尚诚都出身军营,对此也是颇有感触,一齐点头道:“员外大人说的没错。”

    “好了,一切都是掌握中。”张冲心情大好,站起身来道:“你们这段时间都辛苦了,走吧,我请你们喝酒。”大家都一齐起身,正要往外走,一个小厮拿了一张大红帖子跑进来,道:“老爷,易安石爷差人送来请柬,请老爷过去喝喜酒。”

    “喜酒?”张冲忍不住笑起来,看着戴敬和尚诚道:“莫不是狗子要成亲。”说着,打开帖子扫了一眼,脸色顿时沉了下来。

第二百三十六章 追求

    问世间,情为何物?这是个有难度的问题,至少张冲不知道答案。看着眼前的大红喜帖,张冲第一个念头就是小金怎么办?

    杏花要出嫁了,新郎是药铺的孙掌柜,这是预料之中的事情,大家没有想到的会这么快。“喜帖都发了吗?”张冲看了小厮一眼,问道。

    “是的,刘管家已经吩咐了,山庄里的各位爷已经送过去了,其他地方的也着人往外送了。”

    “哦!”张冲不置可否的点了点头,道:“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酒张冲是没有心喝了,戴敬和尚诚也清楚这里的事情,都没有说什么,朝张冲拱了拱手,便告辞去了。

    “你已经知道了。”张冲走进小金的房里,一脸就看到桌上放的那张喜帖,故意用轻松的口气,道:“没想到这么快啊,刚见杏花时,还觉得她是个小姑娘,一转眼,都要出嫁了。”

    小金勉强从嘴角挤出一丝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张了张口,却没有说出话。张冲知他心里苦,便转移了话题道:“从云州等地请来的技师已经到了黑泉,这个月出了上好的铁五千多斤。你要不要对玩一玩?”

    小金点了点头,道:“这个我听说了,正要去找你说这事,我在这边也没什么用处,不如我直接去那边,也省得运来运去的,扎人眼。”

    “我也有此意。”张冲笑了笑,“有了铁,有什么新打算吗?”

    “当然有了,火炮是最起码的,另外,大哥说的没错,咱们的火枪一次一发,真到了战场上,就成了鸡肋了,我想还是要能连发才好。”

    “这是个好主意,另外,我还有个提议,是不是可以把枪管加长,如果枪管长一些的话,射程能更远,而且还可以增大瞄准基线,射击精度也会有较大的提高。”

    “应该是这样吧。”小金想了想,道:“若是长枪,威力比手枪要更大些,我看不如把精力放在长枪上,效果更好。”

    张冲点头道:“你放手去做吧。老戴的火枪队已经成型了,我让他们随船出去历练一下,威力如何,只能在实战中判断。”

    小金道:“我应该也跟到船上去,有第一手的资料,改起来,心里才有数。”

    “没有那个必要。”张冲坚决地摇头道:“船上的不确定因素太多,你的安全没有保证,这个险咱不能冒。”小金还有争辩,张冲摆了摆手,道:“这件事就这么定了,你不要再说了。收拾一下,过段时间就去黑泉吧。你到了那里,就住在镇子上吧,佘大姐在那边,早晚也有人照应你。”

    小金摇头道:“太麻烦了,你给我配了那么多的护卫,在镇上招摇过市的反而不安全,不如就在矿上,那儿戒备森然,也省得再加派人手了。另外,我的助手我要带走,算起来,也有十几号人,出来进去的都不方便。”

    “那就随你了。”张冲笑了笑,拍着小金的肩头,道:“不过不要太拼了,往后的日子还长着呢。”

    “我晓的。”小金黯然地点了点头,道:“放心吧,我没事,等喝完杏花的喜酒,我就过去。”

    “真能行吗,如果迈不过这个坎,就别勉强,老二心里也有数,不会怪你的。”张冲还是有些担心。

    小金笑了笑,道:“反正都得去面对,只要杏花开心,我也没有什么过不去的。”

    离杏花出嫁,差不多还有一个月的时间,这对于张冲三兄弟来说都是件大事。准备礼物,张冲并不在行,只能派人给在匀州的邓玉娘送信,委托她全权操办。

    邓玉娘和杏花始终不对付,不过看在张冲的面子,她办起事来还是很上心的。铺盖衣服,头面首饰,全都置办齐了。

    匀州有邓玉娘坐镇,洪利便被派到了京城,盛唐商行在那边置了一个三进的小院,并一家小门脸,算是把京城分号开起来了,不过不指望着挣钱,只为邓玉娘去京城有个落脚的地方,另外便于打探京城的消息。邓玉娘又给洪利去了信,着他在京城,又进了一些稀罕玩意,一并运到山庄,让张冲过目。

    张冲每天最大的任务就是陪着小金,搞得小金有些不好意思,“我真的没有事,大哥这样,倒真让我觉得觉得我不搞出点事来,都对不住大哥了。”

    “算了,你还是消停一点吧。”张冲笑道:“我不是也闲着吗,想当初,咱们在鸡头山上时,天天在一起,也没见你有什么不好意思。”

    小金叹了口气,道:“别说,现在回想起来,山上的日子也美得很,那时候整天想的要是每天都能吃上饱饭,这辈子也算值了。现在真吃饱了,才发现人活着,还真不是为了吃饭。”

    “人总得有所追求。”张冲道:“以前,咱们就想着怎么才能吃饱,这就是咱的追求,所以咱们到处玩命,说到底不就是为了顿饱饭吗?如今这饭有了,而且还能吃肉喝酒,心里却空落落的起来,这说明了什么?说明了咱们以前追求的目标已经实现了。可衣食无忧之后,我们还想要什么?这点没考虑明白,所以才会觉得日子反而不如以前了。”

    “我好象有点明白了。”小金沉吟了一会,道:“大哥,你现在想要什么?”

    “很简单,把这种吃饱饭的日子维持下去。”张冲叹了口气,道:“老三啊,你看看现在咱们商行,上上下下也有二两千人了,再加上他们的家人,说一万人也不过。这些人靠着咱们图什么?不就是能让一家老小有饭吃,有衣穿吗?咱们不干活,他们就没的吃,这个担子沉得很啊。”

    小金笑了笑道:“大哥说的没错,是我太小心眼了,老考虑自己这点事,把大伙的事都忘了。”

    “你的想法没错啊。”张冲笑道:“咱们拼死拼活的,要是连自己的日子都过得不开心,那还有什么意义?只有咱们过好了,兄弟们看了,心里才踏实,才会觉得有奔头,让大家伙都开心,光这个目标,就够咱们这一辈子去拼了。”

    “大哥有能耐。”小金摇头道:“我只是个手艺人,没那么大的本事,真是惭愧啊。”

    “你可不要太小瞧了自己,咱们有今天,什么事没有你的功劳,要不是你造出了新织机,光靠打打杀杀,哪能养活的了这么多的人?”

    一个月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转眼到了杏花出嫁的日子。张冲带着大队人马,早早地进了易安城,先去给狗子的父母磕了头。狗子的老娘少不了又拉着张冲的手一顿埋怨,道:“你这孩子,这么久了也不来看娘一眼,许是把娘都忘了。”

    狗子在一边,苦着脸道:“娘啊,大哥忙得很,哪有那么多闲功夫。”张冲急道:“老娘怪的没错,就算是再忙,也不能忘了娘不是。是孩儿的不是,日后定多来看望爹娘。”

    叙了半天的旧,狗子好容易才找了个机会,将张冲拉了出来,迎面正好撞见小金,狗子便招了招手,小声道:“老三,你也过来,我有事要对你们说。”

    三个人找了个僻静的房间坐下,小金笑道:“二哥,你有什么事,不会是和那个什么云彩成亲吧?”

    “啥云彩啊,还冰雹呢?”狗子白了小金一眼道:“你正经点,我这儿真的事。”

    “什么事就快说吧,搞得这么神秘兮兮的,跟见不得人似的。”张冲忍不住也笑起来。

    “这事得从五天前说起。我知道大哥好个鲜味,就寻思着,怎么也得到山里打点野物,就带了几个兄弟进了万林峪。这一进林子,我就觉得不对劲,开始还觉得自己是在城里待得久了,再回山上不习惯,也就没往心里去,谁想越往里走越觉得心里堵的慌。”

    “接着你就遇到一只鬼了吧。”小金哈哈大笑起来,“还是个女鬼吧,然后就领你进了个山洞。这故事老大最先讲的,我记得叫游仙窟是吧。二哥,你能不能有点创意,这么一个小故事,你都改了十几个版本了,有没有新鲜一点的啊?”

    “想听新鲜的,有啊。”狗子让小金一带,果然地跳进沟里,笑道:“咱们这易安城北有座真武庙,这个老三你知道,咱俩一块去过的。城里的一个赌鬼,名字唤作马三,他有两个结拜兄弟,老大姓贾,老二姓闷,这一日马三赌输了钱了,就琢磨着想去找俩哥哥借点银子,他呢先去了大哥家,结果呢贾大没在家,大嫂就说了,你大哥去了真武庙找老道喝茶下棋去了,这个马三就奔真武庙去了。”

    “二哥,你打住吧。”小金听了会站起身拦道:“这马三是个赌鬼,还俩结拜兄弟,我琢磨着不对劲啊,你还是别往下讲了。”

    张冲笑道:“老三,你太多心了。老二还真没影射你的意思,这故事有出去,这叫‘九头案’。不过,我也只听过几段。老二,你哪听的,有全本吗?”

    狗子笑道:“当然有,我接着给你讲啊。”

    “我说老二,你把我和老三叫过来,不会就是为了给我们哥俩讲一段评书吧?”张冲有些哭笑不得的问道。

    “当然不是。”狗子这才回过神来,道:“都怪老三,老把我往沟里带。我刚才说到哪儿了?”

    “你说马三去真武庙找贾大借钱。”小金提醒道。

    “对了。话说这马三进了真武庙。我呸,进什么真武庙,咱说正事。我知道大哥好好个鲜味,就寻思着,怎么也得到山里打点野物,就带了几个兄弟进了万林峪。”

    “这段你说了。”小金笑道:“你就说你怎么就觉得不对劲吧。”

    “对啊,确实不对劲,等走到山神庙,我把哥几个叫住了,对他们说,你们哥几个先四处寻摸着,我得在这歇会儿,那哥几个便走了。我坐在庙门口不长时间,突然听到一阵奇怪的声音。”

第二百三十七章 重现

    张冲实在不能忍了,指着狗子笑骂道:“你看你这一惊一乍的样子,不卖关子能死啊。”

    “不是我故作玄虚啊,当时确实是有些诡异。”狗子正色道:“当时我就惊了,虽说这么长时间没进林子里,但一般情况下,风吹草动还是瞒不住我的。我自己带过来的兄弟,每个人行动发出什么声,我自然都熟悉的很,这些声音很显然不是他们发出来的,而且从声音判断,来的不会少于十个人。因为搞不清形势,我只能先躲进山神庙里。我刚进去不久,那帮人就来了。你们猜我看到谁了?”

    “李大头吗?”小金也有些紧张起来。

    “不是。”狗子摇头道:“我看到嫂子了。”

    “嫂子?哪个嫂子?”小金楞楞地问道。

    狗子道:“咱们还有几个嫂子?”

    “你是说黄......”小金说了一半,转过头去看了一眼张冲,张冲也是一脸蒙圈地看着狗子。

    “没错。”狗子点了点头。

    “你确实看清楚了吗?”张冲停了好长时间,才慢慢开口问道。

    “我确定肯定以及一定,没错的,当时我躲在庙里,能看到她的正面。”狗子回答的很坚决。

    “你怎么不拦下她呢?”小金急道。

    狗子摇了摇头,叹道:“大哥曾经嘱咐过,再见了大嫂,是友是敌都不可知,而且一再强调,不能让她知道咱们的行踪,所以,我就没出去。”

    “你做的对。”张冲叹了口气,道:“她看上去怎么样?”

    “和以前差不多,好象瘦了些,不过精神还可以。”狗子道:“大哥,你们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就不能对我们说明白吗?”

    张冲苦笑着摇头道:“不是我不想告诉你们,因为一些事情说不明白。我简单地说吧,黄蝶儿以前是订过婚的,她订婚的那个人死了以后,她就回到了鸡头山,往后的事情你们都知道了。后来好象那个人死而复生了,在康神仙那边,黄蝶儿不辞而别,可能与这个人有关。”

    “是张文宾吗?”小金冷冷一笑,道:“大哥你也太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了,我道你怎么到处打听这个张文宾的下落,咱不去找他麻烦就是他的造化了,还怕他找到咱们门上吗?”

    狗子拦住小金道:“老三,大哥心里自然有数,若真是这样,我怎么觉得这个张文宾不是个穰茬,大哥咱得多做准备才是。”

    “你发现什么了?”张冲听狗子话里有话,接着问道。

    狗子点了点头,道:“大嫂,不,黄姑娘这次不是一个人行动,她带了二十多个人。这二十多个人全是训练有素的好手,行动起来步调一致,一开始连我这种老林了都被蒙了,认为他们顶天不过十多个人。”

    “这些都是什么人?”张冲问道:“会不会是她在翠峰山上的那些同门?”

    “应该不是。”狗子边回忆边道:“这些人和山上那些修行人并不一样的。修行人行动隐蔽性,是与其本人的修为有关的,他们往往不会刻意地去防备一些东西,所以尽管他们的功夫高,也会留下很多行动的痕迹。而这些人更象咱们训练的那些人,全是从实战角度出发,从他们留下的脚印看,应该都不会轻功腾挪之术。但他们在行进时,都十分小心,经过的路上基本上没有留下痕迹。而且在一些岔路口,不仅有消除痕迹的做法,而且有的地方,还故意留了一些假脚印。”

    那应该就是张文宾的人了,张冲基本上可以断定,能这样进行训练的,不看三年五年的战争片,是想不出来的。

    “老三,你造的那个放在手里的小火炮怎么样了?”狗子转头问小金道。

    “已经能用了。”小金有些不解地问道:“怎么突然想起这个来了?”

    “不是突然想起来的。”狗子接着道:“我还没说完呢。这帮人的家伙也奇怪的很,每个人背着一根长棍,样子和老三做的那个小火炮差不多,只是管子比小火炮要长得多。”。

    “长枪。”张冲和小金异口同声地惊叫道。

    “怎么,你们都见过这玩意?”狗子吃惊地道。

    “看来,张文宾走到我们前头了。”小金苦笑着朝张冲摇了摇头,转对脸问狗子道:“那玩意威力怎么样?”

    “我哪知道?他们又没有用。”

    “我说你怎么那么笨呢?你就不能逗逗他们,让他们开一枪看看?”

    “我说老三,你可太狠了啊。我虽然不知道他们手里的家伙有多大威力,但你搞的那东西有多厉害,我可见识过的。那么点东西都能那么大的威力,人家那个比你大上好几倍,威力能小吗?还让我逗逗,我要是真逗逗,人家一搂火,我可就逗逗飞了。”

    狗子说的没错,小金听了叹了口气,抬眼望着张冲,满脸忧虑地问道:“接下来,我们怎么办?”

    “该怎么办还怎么办。”知道了黄蝶儿的下落,张冲的心里反而坦然了,笑了笑道:“老三,也不用太担心了,武器装备固然重要,但真正能笑到最后,靠的确不是武器,最重要的是人心。老话不是说了吗,兄弟同心,其利断金,只要咱们兄弟们抱成团,天下就没有能撼动我们的人。”

    “霸气。”狗子没心没肺地叫起好来,道:“大哥没说的,打仗亲兄弟,上阵父子兵,要是那个什么鸟张文宾敢跟我们呲牙,咱们兄弟就把他的牙一颗一颗扳下来。”

    “说的没错。”张冲拍手道:“就是这个意思,管他什么人,咱们妹子出嫁这是大事。老二盯紧点,要是谁敢在这当搞事情,直接灭丫的。”

    长枪的出现也不完全是坏事,至少把小金心里的郁闷和酸楚冲淡了许多。从狗子的宅子里出来,一路上,小金不停地和张冲商量着如何把自己的长枪搞出来,张冲只能劝他,“没有关系,发明创造不是做苦力活,干一点就离完成任务近一点,这事得靠灵感,慢慢来,时间还是有的。”

    两个人一路说着,忽然听光头强在身后小声道:“这人不是咱们府里的吗?他到这里来做什么,还鬼鬼崇崇的。”

    张冲虽然表面上一副不在乎的样子,可心里的弦已经绷紧了,听光头强一说,立即抬头看了过去,只见一个中年汉子,低着头闪进了一个胡同,便从他们眼前消失了。

    “这人你确定是咱们府上的吗?”张冲回头问道。

    光头强道:“当然确定。这个人以前是别业的,不知怎的就被梅爷看中了,还亲自带着他找过尚爷,那天我正好正尚爷屋里,所以认得此人。当时,尚爷没有答应,只说再议,后来就不知怎么被分到易安来了。”

    “哦,原来是这样。”张冲想了想,又问:“你看清他是从哪儿出来的吗?”

    “没太注意,应该是从那个小茶馆里出来的吧,除了那儿,别没开门的。”光头强搔着头回道。

    “那好吧,强子,你留下陪着我,其他人跟着三爷回府。”张冲转头对小金道:“我还有点事有办,你先回去,过会我过去找你,但有一点,你不要太耗神了。”

    小金心里惦记着长枪的事,就有些心不在焉了,只想快点回去琢磨,便没有多说,只嘱咐了句:“非常时期,大哥可是多加小心。”便带着剩下的护卫匆匆往府里走去。

    张冲前脚刚刚迈进茶馆,就听尚诚在里面高声道:“小二,结帐。”

    “怎么我一来,你就要走啊,是不是怕我让你请喝茶啊。”张冲笑眯眯地看着从包间里走出来的尚诚,朗声道。

    “原来是员外啊。”尚诚急忙给张冲行了个礼,笑道:“能请老爷喝杯茶,那可不是件容易的事啊。”说完,冲着小二道:“赶紧把桌子收拾了,换壶上好的龙井来。”

    小二虽不识得张冲,但见尚诚毕恭毕敬的样子,知道来的是个大人物,急忙小跑着过来,麻利地收拾了桌子,又将新沏好的茶送过来,才躬着身子退了出去。

    张冲给光头强使了个眼色,光头强领命,退到了包间的门口,靠在门边守着。张冲这才开口道:“老尚忙什么呢,搞得神秘兮兮的。”

    尚诚压低了声音,沉着脸道:“老爷,出事了。”

    张冲也是一惊,难道尚诚这边也发现黄蝶儿的行踪了,急忙问道:“出了什么事?”

    尚诚将手揣进怀里,摸出一张纸,递给张冲道:“老爷先看看这个。”

    张冲接过来一看,是一张黄草纸,纸质非常粗糙,上面用朱砂印着一个佛不象佛,仙不仙的人物,没有面孔,赤身趺坐于莲花台上。相下面是几句口诀不象口诀,偈语不象偈语的顺口溜。“这是个什么鬼?”张冲将那纸拿在手中,反来复去的看了看,笑着问道。

    “这东西在义州不常见。”尚诚回道:“若是在河州这就不是什么新鲜玩意儿了,这是一张天神教的传单。”

    “好久没听到天神教的动静了。”张冲笑了笑,将草纸扔到一边,道:“这些人还是不要去招惹他们为好,要是被他们缠上,可没个好。”

    尚诚冷笑道:“现在不是防备被他们缠上的问题,而是他们已经缠上我们了。”

第二百三十八章 茶馆密议

    祸不单行,一个张文宾已经够让张冲头疼的了,现在突然又迸出个天神教来,张冲真的是一个头两个大了,叹了口气,问道:“究竟是怎么回事?”

    “咱们盛唐已经被天神教渗透了。”尚诚黑着脸道:“人数估计不少,而且可能还涉及一些管事以上的人员。”

    张冲的脸色立即变了,愤怒地盯着尚诚道:“渗透是一两天就能完成的吗?到了现在,还只是估计、可能,你们到底是干什么吃的。”

    尚诚见张冲动了真怒,急忙起身,躬身请罪道:“是属下办事不利,请员外责罚。”

    “责罚你中鸟用,能把天神教的那帮杂碎撵出去吗?”张冲低声吼道:“别整那没有用的了,赶紧把心思收回来办正事。现在你掌握了多少情况?”

    “七成左右,这是最乐观的估计。”尚诚急忙回道:“根据目前的情况分析,天神教向咱们伸手,大约是在过年前后,也就是在咱们整顿之前就已经开始了。”那个时候,盛唐商行整体管理比较混乱,各处又在大规模招人,想钻空子的确很容易。

    “开始就没有察觉吗?”张冲强制着自己冷静了下来,慢慢地问道。

    “要说一点察觉没有也不是,可惜没有引起足够的重视。”尚诚面带愧疚地道:“最初出现苗头,应该是饥荒最重的时候的事。咱们商行备的粮食多,家家都能有的吃。可是,有的人外面亲戚多,当时咱们是按人头发的口粮,接济了亲戚,自己家就不够吃的了。有那么几个人便拿出自己的口粮,送给这些不够吃的人家。我得了这个消息之后,还挺感动,暗中又给他们补上了,现在想来,是助纣为虐了。他们正是通过这样来邀买人心,也是那个时候,天神教在咱们商行迅速发展起来。”

    张冲叹了口气道:“这样的事,难道你就没有觉得不对劲吗?”

    “不对劲是觉出来了,不过没有警惕。老爷一向主张商行内要相亲相爱,这些人表面上看来都是老实本分的人,我只道他们只是本性良善,甚至还想过如何褒奖他们,其他的真没往心里去。”

    “这怎么说也是在做好事,也怪不得你被蒙蔽”。张冲说着,不禁又的些疑惑,怪道:“也不对啊,既然入了教,那总该有所行动,至少也应该念念经,拜拜他们的天神什么的吧?这样的话,应该不难发现才对。”

    尚诚微微一笑道:“老爷有所不知,这天神教怪得很。这些人虽入了教,可还算不上是什么教徒,只能算作信徒,念经拜神,他们还没有资格。”

    张冲点了点头,道:“我想起来了,这个我以前倒也听说过。那你是怎么发现他们的呢?”

    “只是碰巧罢了。”尚诚慢慢说道。前段时间在黑泉,杨闻突然造访,说起清溪之战的情况,尚诚就上了心,立即暗中派人调查毛豆的情况,无意中查到毛豆身边的亲随高富有和易安晁知县的师爷姜信来往甚密。

    “这姜信是天神教的香主,看来这个高富有的确有些不对头。”张冲对天神教以及姜信的印象很深,先是在断箭亭差点被天神教的人团灭,后来借着姜信的事情,他才能带着弟兄们下山。后来在易安小杨的家里又曾经和姜信有过一面之交,说起来也算是有缘分。

    “原来员外知道姜信啊。”尚诚听了有些吃惊,有些惋惜地道:“为了查清这个姜信的来路,我们可是费了好大的气力,还差点折损了几个兄弟,早知如此,早点报与员外就好了。”

    “这不是什么秘密,我以前没对你说过吗?”张冲说着,心里一动,急忙问道:“老高没有牵扯进来吧?”

    “至少现在没有证据证明老高与天神教有瓜葛。”尚诚道:“到底怎样,还需要进一步查下去。”

    自从在黑泉听了杨闻的一句话,张冲就有些心烦意乱,毛豆是自己的老班底,他实在不想听到关于毛豆不好的消息,听尚诚这么说,心里稍稍松了一口气,也没有再说话,只点了点头。

    尚诚又接着道:“这个高富有是老高的堂兄,老高来易安主事后才投奔过来的。据我们掌握的情况,他在家里就是个种田的,没有什么劣迹,算是本分的庄稼人。再加上他和老高的关系,所以并没有将他列入重点监控对象,这才错过了。”

    “灯下黑总是难免的。”张冲见尚诚一脸的羞愧,开口劝慰他道:“这不能怪你们。以后一定要注意咱们身边的人,他们知道的事太多,一旦出了问题,后果不堪设想。”

    “我记下了。”尚诚点头称是道:“万幸的是总算破了头,沿着高富有这条线查下去,应该能把事情查个水落石出。”

    张冲点了点头,沉吟片刻,才开口道:“老尚,你对天神教这件事怎么看?”

    “此事绝不能等闲视之。”尚诚正色道:“天神教诡异得很,不似佛道,劝善教化,也算得上功德无量。河州此教盛行,朝廷对此也有留意,以前我在骁骑卫时,也曾接密令暗中查访过此事,但此教组织严密,竟然一无所获,再加上官府中奉此教者也大有人在,所以最后也是不了了之。由此看来,其能量之大,也可窥一斑。前朝假托妖魔鬼魅,兴兵起事,惑乱天下者,也时有可见。倘其这些人真有此志,一旦事发,咱们商行就难脱干系,定会因之招来灭顶之灾,咱们不得不防啊!”

    张冲听罢,用手指点着桌面,叹道:“先生之言,一针见血,直中要害。咱们要的是荣华富贵,犯上作乱之事太不靠谱,咱们不能掺和。此事万不能掉以轻心,先生只管放手去查,不过一定要抓紧时间。妖言如瘟疫,传播起来,速度可是快得很。”

    “这个我晓得。”尚诚点了点头,叫苦道:“从现在掌握的情况看,在咱们商行,天神教已经有了相当的规模,真查起来,只怕人手不够啊。”

    “人手的事,我没有办法,只能你自己解决。”张冲摆手道:“此事关系重大,必须由绝对可靠的人去办,仓促之间,我上哪儿去给你找这么多人手来?我看唯一可行的就是将就现在的人,只是辛苦你们了。”

    尚诚也明白这个道理,只能无奈地点了点头,道:“也只能如此了,辛苦倒是不怕,只怕耽误了商行的大事,那我们可担不起这个责任啊。”

    “尽人事,听天命!”张冲跟着叹气道:“若真到了不可收拾的地步,也是我们盛唐在劫难逃,怨不得你们。这件事既要急,更要细,不能萝卜快了不洗泥。这帮家伙就象里就象蟑螂一般,哪怕漏网一人,用不了多久,又会死灰复燃。所以,不管牵扯到谁,都得一查到底。”

    二人又商量了一番,眼见天色不早,这才起了身,尚诚唤过小二结了帐,大家便一起往张府走,张冲边走边嘱咐道:“此事一定要秘密进行,小心再小心。天神教经营多年,不但组织严谨,而且警惕性特别强,就算是在河州也都是半公开的,想来对付查访的经验应该相当丰富。若有风吹草动,引起他们的警觉,再想找他们可就难了。而且一旦走露风声,打草惊蛇倒是小事,最怕是弟兄们不知内情,因此寒了心,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好好的突然凭空生出这么多麻烦事,张冲的心情也一下子沉重起来,但杏花出嫁是件大事,他也只能强打精神,帮着操持婚事。直到将杏花送上花轿,张冲才舒了一口气,立即清点人马,准备返程。

    狗子只道是张冲惦记着黄蝶儿之事,也不挽留,只将身边的几个好手召集起来,对张冲道:“这几个兄弟绝对可靠,大哥把他们带上,我也好放心。”

    张冲拍了拍狗子的肩头,叹道:“打仗亲兄弟,关键时刻还是自家弟兄靠得住。老二,心意我领了,不过人你一定要留下。虽说蝶儿不可能对你下手,但张文宾咱不摸底细,不得不防。你这边上有老,下有小,不能有半点闪失。你记住,只有你平安无事,我才能放开手脚。”

    狗子见张冲说得实在,不好勉强,只能一再叮嘱张冲要好好保重自己,又将他送出十里之外,这才依依不舍地回城去了。

    一回山庄,小金便火急火燎地挑选人手,准备器具,恨不能立即就去黑泉。现在情况有变,据尚诚得到的情报,工坊这边是天神教泛滥的重灾区,在没有整肃之前,张冲可不敢让小金离开自己的视线,只得好言相劝,又急令黑泉送来一千斤精铁供小金使用,总算是把他安抚下了。

    刚劝住了小金,气还没得及喘一口,便有家人来报,“河州史洋求见。”张冲听了,心中大喜,转头对尚诚道:“郁闷了这么久,终于有一件让人高兴的事了。”

    史洋进得厅来,先谢过张冲的援手之恩,又整顿了衣衫,重新跪倒在地,道:“我已经将河州之事处置完了,特来投奔员外,望乞收留。”

    张冲急忙起身,搀起史洋道:“快快请起,史老板能屈尊到静海来,那是张某人的荣幸。静海虽比不得河州,但凭史老板一身的本事,定能在此处做出一番事业。”

第二百三十九章 猛龙过江

    史洋自来河州,张冲便待之如上宾,每日亲自相陪。史洋感张冲的知遇之恩,更是憋着劲要做出一番事了,回报张冲。将家人安顿下之后,顾不得劳累,便去沿海各处考察,选择适合建设船场的地点。

    但史洋毕竟上了岁数,体力跟不上,来到静海山区,本来就有些有些水土不服,再加上连日操劳,一下子便病倒了。

    张冲得信大惊,急忙派人叫来白玉山,一起去史洋家探望。白玉山与史洋把了脉,笑道:“史老板不过是劳累过度,我开上副药,再调养一段时日,便无大碍了。”

    史洋心里却觉得过意不去,躺在床上叹气道:“我这身子真是不争气,偏偏这个时候倒下来,耽误了员外的大事,这可如何是好?”

    对于建船场之事,张冲本来也没有那么急,如今听说史洋无事,这才放下心来,笑道:“史老板何必急于一时,等身子爽利了再做事也不迟。”

    史洋道:“我虽动不得,但事情可不能停下来。前日咱们上山,我见山上的杉、松、柏、榆大树颇多,可令林场抓紧砍伐备用。”

    张冲笑道:“史老板只管安心养病,这些事我去交待便是。”又再三叮嘱下人要好好照顾史老板,这才起身离去。

    刚进山庄大门,张冲就看见尚敬从倒坐房里走出来,正急匆匆地往里走,便大声招呼道:“老尚,这么急要到哪里去?”

    尚诚听到张冲的声音,急忙止住身形,快走几步,到了张冲面前,拱手施礼道:“正要去里面找员外说话,没想到在这里遇上了。员外,这是去哪里了?”

    “史老板病了,我刚过去看望了一下。”张冲笑道:“你这么急,找我有什么事?”

    尚诚压低了声音,小声道:“那事有些眉目了。”

    张冲听了,面色一变,挥手拦住尚诚的话头,低声道:“去里面说。”

    二人肩并肩,刚到二进院,后面就有守门的跑过来,报道:“员外,门外有静海海贸商会的人求见。”

    张冲楞了一下,心道,平日里与这些人并无太多的交往,今日上门却是为何,便面带询问地抬头看了一眼尚诚。

    尚诚知道张冲的意思,转头对报信的人道:“让他去书房等着吧。”守门的人领了命,自去回复。张冲便问尚诚道:“商会的人找我做什么?”

    尚诚笑了笑道:“不知道,我估计不会有什么好事。不过,咱们开门做生意,总得与这些人打交道,必要的礼数还是要的,听听来人说什么吧。不过,也不能太给他们面子,防备他们蹬鼻子上脸,先晾晾他再说吧。”张冲点了点头,不再言语,继续往前走去。

    二人回屋坐定,尚诚从怀里掏出一个蓝色缎面的册页,呈给张冲道:“这是这几日初步调查的结果,员外请过目。”

    张冲接过来,打开一看,里面密密麻麻写着人名。尚诚站在一边,给张冲介绍,红笔写的名字,是天神教的教徒,蓝色的名字是天神教的信徒,而那是黑色的名字,虽未正式归皈,但言行对天神教有明显的倾向。

    张冲略略数了一下,教徒的数量很少,只有四个人,信徒就有三十多个人,而那些有嫌疑的足足近三百人。其中工坊的情况比预想的还要糟的多,不光有教徒一人,信徒也有八个之多,而且基本上所有的人都有嫌疑,这不能不让张冲有些抓狂。

    情况最好的是周全辖下的林场,连疑似的都没有,这个情况张冲倒没有太意外,毕竟周全的能力摆在那里。不过让张冲没有想到的是,织坊里除了几个疑似之外,什么问题都没有。在他的印象中,中老年妇女是容易被忽悠的。尚诚笑道:“这不奇怪,现在咱们的船不住下地往海外跑,所有的织机满负荷的运转都忙不过来。咱们又是按件计算薪水,干得多,挣的就自然多,谁有那闲功夫去理什么天神地神的。”

    “好象是这个理。”张冲说着,顿了一下,道:“也不对,要说薪水高,还有高过工坊的地方吗?若再鼓捣也个亲玩意,赏金更是可观,可这里偏偏乱得一团糟。”

    “坏就坏在不差钱上。”尚诚冷哼了一声,道:“工坊整个就是上梁不正下梁歪。”尚诚正说着,见张冲突然变了脸色,急忙解释道:“我不是指金爷。金爷是个匠作行家,看事也准,管起人来也有手段,工坊由他坐镇,按说是不应该有问题的。不过,金爷有个致命的弱点,见了新东西就犯痴劲,连命都能不顾,到了那时,便是天塌下来,也不管他的事了。”

    张冲听了,忍不住一笑道:“你说有没错,老三就是这个脾气。不过也只有这种脾气,别人想不到的,他才能想到,别人做出不来到东西,他却能做出来。”

    尚诚点了点头,继续道:“我说的是孙超,这货就是一个实打实的小人,咱俩工坊里的匠作大多数都是他的人,有他带出来的人,你说能好到哪里去。整天吃着爷的,喝着爷的,非但不知道感恩,反而觉得这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就这种人,不出事都难。”

    “也不对啊。”张冲拿起册子又翻了翻,怪道:“这里面没有孙超的名字啊?”

    “当然没有。”尚诚不屑地道:“尚诚这厮唯利是图,惯会的是投机钻营,天神教出不起老爷那样的价钱,他理那帮人才怪。不过,就算他是教徒都没有关系,对他来说有奶才是娘,只要哪天打发不到他满意,他立即就能反水。估计天神教那帮人也很清楚这一点,根本没有打他的主意。”

    “连无孔不入门天神教都对他避而远人,这老孙人品得多差啊。”张冲忍不住大笑起来,又道:“孙超这种人只可利用,不能重用。”

    尚诚也忍不住笑了笑,道:“从长远看,这匠作还得找靠得住的人才行。”张冲点了点头,道:“你说的没错,我觉得光靠从外面找人,很难保障忠诚,我看还是得自己培养才行。”

    “这样的话,是最好不过的了。事不宜迟,我看还是趁早的好。”

    张冲点了点头道:“那咱们去和老三商量一下吧。”说完又想起来,抬头看了看天色,道:“商会的那个人等的也差不多,我看好去见见他了。”

    “不急。”尚诚拦住张冲,转头喊下人进来,问道:“商会过来的什么人?”

    下人回道:“是崔家的小管事。”

    尚诚当时就黑了脸,哼了声道:“岂有此理,随便个阿猫阿狗就敢派到山庄来,把咱们盛唐当什么了。”又对张冲道:“员外没有必要出面,我去会会他,就算给他们脸了。”张冲也忍不住生气,道:“好吧,什么事你就看着办好了。”

    静海海贸商会来的人叫崔安起,是静海最大的海商崔应顺的本家侄子,年纪有二十七八岁的样子,中等身材,白静面皮,鹘眼鹰鼻子,看上去精明之中透着些阴郁之气,尚诚只看了一眼,便觉得心里有些不舒服。

    崔安起正等得不耐烦,见尚诚进来,起身行了礼,眼却一个劲地往尚诚身后看,敞诚明白他的意思,心里忍不住冷笑,脸上去装作没有事的样子,淡淡地回了个礼,问道:“崔管事前来有何贵干啊?”

    崔安起却没有回答,反口问道:“张老爷呢,怎么没见他过来?”

    尚诚冷冷地道:“我家老爷正好有事脱不开身,你有什么事便对我说好了。”

    崔安起面有难色地道:“我家会长有亲笔书信,交待要面呈张老爷的。”

    “我不是说过了,我家老爷不得空。若有书信,我与你递进去不是一样吗?”

    “这样不好吧?”崔安起本来等的已经是满肚子气了,见尚诚一副爱搭不理的傲慢样子,也变了脸色,冷冷地道。

    尚诚冷哼一声,道:“既然崔管事觉得这样不好,那就请回吧,等什么时候我家老爷有空了,你再来面呈书信吧。”

    这下崔安起也没招了,连这点事都不成,那他回去也没法交待,只能强按怒火,从怀里将信掏出来递给尚诚,道:“那就有劳先生了,烦请禀报张老爷一声,我家会长等我着回信。”

    尚诚漫不经心地接过信,道:“我这便去回老爷,你要等便等。”说完径往后面去了。

    张冲拿过信,草草看了一眼,满纸的之乎者也,便懒得看下去了,顺手丢给尚诚,道:“老尚,你怎么看?”

    尚诚看完了信,冷笑一声道:“崔应顺的这封信,看上去挺客气,可字里行间却透着浓浓的霸道之意,看来是要逼员外入会呢?”

    “光个天神教就够我麻烦的了,还要让我入这些乱七八糟的组织,让他滚蛋,老子没那么多闲功夫陪他玩。”张冲不耐烦地道。

    尚诚摇头道:“这个崔应顺可不简单,海贸生意做得很大,他背景还没有查清楚,不过显然是有些来头的。而且他就是静海土著,在此地经营多年,俗话说,强龙不压地头蛇,若真的这么回了他,可能会有些麻烦。”

    张冲冷笑道:“那你有没有听过另外一句俗话,不是猛龙不过江,老子还就真不信这邪了。”

第二百四十章 放鸽子

    崔安起等了半天不见人影,心里不由得慌了起来,不停地在坐位上站起来坐下去,又在屋里来回转了几圈,最后终于忍不住走出门来,却见有一个小厮正抄着手站在廊下发呆,便招了招手,示意那个小厮过来。

    势利眼是每个贴近主子身边伺候的下人必备的基本素质。那小厮见尚诚不待见崔安起,也就很不把他放在心上,根本不理会崔安起的招呼,只佯作没有看见。

    崔安起跟这个小厮也算得上同行,对业内的潜规则自然门清,知道这种形势下,再装大尾巴儿狼,只能是自取其辱,只能深吸了一口气,忍气吞声地走上前去,陪着笑脸道:“这位小哥,敢问尚爷还没有过来吗?”

    那小厮正眼都不看他,却自顾逗弄起廊下挂着的鸟笼里的八哥来,一边爱搭不理地应付道:“还没有。”

    “那尚爷什么时候过来?”

    “嗬!这位爷说话可真有意思。”小厮夸张地叫了起来:“尚爷什么时候来,难道还要问我这个下人不成?”

    崔安起无奈,只得从怀里掏出一块碎银塞到小厮的手里,好言道:“烦请小哥过去看一眼,拜托拜托。”

    小厮将银子在手里掂了掂,估摸着怎么也得有四五钱重,顺手便将银子揣进了兜里,当即换上一张笑脸,道:“爷且少待,小的这就去后面看看。”

    没过多会,小厮回来对崔安起道:“真是不巧,我家老爷正好有事,已经带着尚爷出去了,爷就不用再等下去了。”

    崔安起是真没有想到尚诚竟然会放自己的鸽子,大惊道:“怎么说走就走了?”接着急急地问道:“那张老爷可留下什么话来?”

    “话倒是真没留下。”小厮故作神秘的对崔安起道:“我听里面的人说,我家老爷只说这种事他一个朝廷命官怎好去掺和,好象还吩咐尚爷告诉你们,让你们直接去找船行的汪老板就行了,不必来回他。”

    “给脸不要脸的玩意!”崔应顺拍案而起,怒道:“这张冲算是个什么东西,不过一个七品的闲职而已,亏得他把自己当成棵葱。”

    小金全神贯注地盯着案子上的长枪草图,连张冲和尚诚进屋都没有察觉。张冲走到案前,一把将草图扯了起来,小金吓了一大跳,抬头见是张冲,楞了一下,道:“大哥什么时候来的?我这里刚刚想出点头绪来,大哥快把图还给我。”

    见识过张文宾设计的火炮,张冲对他装备的长枪并不十分看好,以自己的判断,那些玩意很可能是些银样蜡枪头的东西。于是便把草图往旁边一扔,道:“长枪不重要。”说着便将那本记录着天神教人员名单的册页丢到小金的面前,道:“还是先看看这个吧,火都烧到眉毛了。”

    小金疑惑地看了张冲一眼,顺手拿起小册子,打开一看,上面全是人名,问道:“这是什么意思?”

    张冲却没有回答,反问道:“老三,你对天神教还有印象吗?”

    “当然了。当年咱们哥几个可是差点就交待在这帮杂碎的手里,怎么可能忘了。”小金将册子随手放到一边,问道:“大哥怎么突然想起这件事来?”又见张冲面色沉重,心里一顿,道:“怎么,大哥这是要调集人马跟他们干一仗吗?说吧,需要我做什么?”

    “不是咱们要和他们干一仗,而是人家已经找到咱们的头上了。”张冲用手指敲着册页的封面,冷冷地道:“这里面记得就是天神教在咱们商行发展的力量。”

    小金不由得身形一震,立即将册页重新拿起来,仔细地看了起来,尚诚也急忙上前,顺着小金的目光不时地介绍着情况。小金越看脸色越难看,待看完最后一页,将册页重重地拍到案子上,怒道:“混账,工坊岂不是烂透了,这帮养不熟的白眼狼。”

    “现在情况危急,这些天神教的人不管是不行了。其他的地方都好说,只是工坊这边太特殊,坊里秘密太多,所以我和老尚特意来问问你的意见。”

    小金想了半天,一筹莫展地叹了口气,道:“此事办起来确实有些棘手。保密的事情就不要再想了,没有办法,除非将他们灭口,这么多人,要是全杀了,那可不是一件小事。但这些人又留不得,当年这些匠作附身山庄,只是迫于当时的形势,不过是他们的权宜之计罢了。赶他们走,对他们来说,也是正中下怀,想来真是窝火。现在还有一个难题,就是如果把人全赶走了,咱们的工坊可就塌了,这个后果也不能不考虑啊!”

    “这也是我们过来找你要商量的。”张冲皱着眉头道:“你有没有办法,快速培养一批可靠的人出来?”

    小金略一思索,道:“到现在,匠作的传承,一般都是靠师父手把手地教,一个师父一辈子也带不出几个徒弟来。可孔老夫子弟子三千,还能因材施教,难道学手艺比起学读书写字作文章还难吗?说到底,不是师父教不过来,而是私心作崇,无非是怕教会了徒弟饿死师父罢了。只要放下私心,此事并不难。”

    张冲鼓掌笑道:“老三说的极是。如此你就把长枪之事先放一放吧,马上就下去挑人,等把人培训好了,再琢磨长枪的事也不迟,这也算是磨刀不误砍柴工吧。”

    小金摆手笑道:“为什么不就着柴来磨刀呢?咱们就拿这长枪当例子,先教这个,岂不是两全齐美?”

    “此法甚妙!”张冲笑道,“那就这么定了,今天老尚也在这儿,以后你有什么需要只管去找他要去。”

    尚诚急忙点头应道:“员外放心,我自全听金爷安排。”小金笑道:“先不要说这些没有的,这事还须谨慎,要私下来进行方好。那些匠作都长着七窍玲珑心,先莫要惊动了他们,倘横生出些枝节,后果可就不好收拾了。”

    尚诚点头道:“还是金爷想的周全。如今这单子上的人,其他的都好办,无关紧要的,该辞了就先辞了。不便辞的,只调他们去做些不相干的事,也就是了。至于工坊里的这些匠作当如何处置,我心里可是一点底都没有,我的意思是,全由金爷定夺如何?”

    小金一时也想不出什么好主意来,只摇了摇头,叹了口气,便不作声了。张冲见了,心里又莫名地烦躁地来,抱怨道:“真是屋露偏遭连阴雨,先凭空冒出个长枪队来,接着又是天神教兴风作乱,现在连他娘的镇海什么鸟商会也跟着裹乱,真是喝口凉水都塞牙。”

    张冲正自感叹,却听小金突然开口道:“或许是我们一开始就把这个事情给想多了,将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了投鼠忌器的担心上了。若抛开这一点,或许也就不难解开这个扣了。”

    “看来你是有主意了。”张冲见小金面带微笑,便道:“若真有主意,就快些说来听听吧。”

    小金轻轻一笑,道:“这天神教最大的害处,不过是蛊惑人心,煽动盲民愚夫聚众作乱罢了。这看起来严重,其实不然,工坊这帮子人各怀鬼胎,常言道,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我却不相信,这天神教就真的如此厉害,能让他们换了心性?若是不能,就算是他们人数再多又有什么用,不过是一盘散沙。现在只要能挑动其内斗,大家离心离德,整日只想着如何相互攻讦,凭他什么神也难归拢人心。至于具体怎么做,我还没有想好,还需要好好谋划一番。”

    “堡垒最容易从内部被攻破,任谁如果内部先乱了,也就没什么可怕的了。”张冲笑了起来,道:“听你这么一说,我倒也有了个主意。不如我们将这些人全聚在一起,让他们狗咬狗如何?”

    “二桃杀三士,就是这个意思。”小金大笑道:“我们只要找到合适的桃子扔下去,剩下的就是看戏好了。”

    尚诚可没有张冲和小金那么乐观,不无担忧地道:“主意是个好主意,但真要把这些人集中起来,一旦失控,后果如何可很难想象,我看还是要三思。”

    “难道你忘了周全吗?”张冲看着尚诚道:“当年林场是什么地方,咱们初来山庄时抓的那些土匪,可全关在那里的,现在怎么样?这些人都成了咱俩山庄的中坚力量。你再看看这次天神教的事,林场里楞是一个沾边的都没有,光这一点就已经很说明问题了。天神教这些人,鼓动能力不可小觑,不管怎么说,也不能尽着他们继续在外面胡闹了。现在的林场,对于天神教来说,那可是针扎不进,水泼不进的禁区,反过来想,如果把这些人关在里面,那么他们想出来捣鬼,应该也是不可能的。当然,真的把他们集中在一起,一定是会出事的。退一步讲,到了最坏的地步,就算他们真的闹起来了,咱们又真的一时安抚不下,也可以先封锁信息,只要形不成影响,天就塌不下来。当然,我觉得这种情况基本上是不会发生的,现在我倒巴不得他们闹事,闹得越大越好,事情闹大了,反倒容易处理了。”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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职场小白领张冲,饮酒过量,却穿越到了一个完全陌生的时代,化身成为一名山寨中的小喽罗,从此开始了小土匪的幸福生活。我是匪兵甲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我是匪兵甲,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我是匪兵甲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