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一章 你们不配
苏天成的这种态度,不仅仅是激怒了刘云清等东林四公子,就是柳如是,眼神里面,也透露出来了担心和迷惑。
“苏公子要是认为我等的认识有误,还请提出来更好的建议,莫不是瞧不起我等,或者说不出话来,自我掩饰。”
“哈哈哈。。。”
苏天成仰头大笑。
“刘公子,黄公子,易公子,邹公子,你们自诩为东林四公子,想必是才学惊人的,我有几句话,送给你们,期盼你们在议论朝政的时候,也多多自我反省一下,当然,你们若是不想听,我也没有办法。”
“有一句话,想必你们是知道的,世事洞明皆学问,人情练达及文章,大凡我等读书人,少年时意气风发,激扬文字,指点江山,将一些所谓的世事和人情,皆抛诸脑后,只知道一心向前冲,不管人间是非,将冲动当做勇气,将直率当做个xìng,自以为人世间完人,甚至是救世主,有朝一rì入朝拜将为相,必能够振兴朝纲,救百姓于水火之中。”
“殊不知这一切的想法,最终会成为他人茶余饭后的笑柄。”
“最为可怕的是,沉湎其中不自知,庸庸碌碌空谈朝政,尚自以为清流,对于那些不愿意附和的读书人,横加指责,最终的结果,自身成为最大的宵小之辈。”
刘云清等人的脸sè变了,他们想不到,苏天成会这样说。
“你、你凭什么这么说我们?”
“呵呵,你们不服是吧,刚刚你们不是提出来朝廷三大弊端吗,抛开这些大事情不说,我来问你们几个鸡毛蒜皮的事情,看看你们是不是有什么好办法,若是你们能够说出来好的解决办法,我甘拜下风。”
“陕西、山西、河南、山东等地,连连遭遇灾荒,农民缺衣少食,卖儿卖女,无法生活了,你们是不是想到好的办法解决啊?”
“朝廷当拿出银子来,赈灾啊。”
“很对啊,若是朝廷没有银子,怎么办啊?”
“这,朝廷怎么可能没有银子啊?”
“刘公子,你说的多轻巧啊,那我来问你,你是生员,是读书人,你可曾上缴朝廷一钱银子的赋税,你可曾为朝廷或者是黎民百姓做过捐献过银两,你等东林书院读书人,一味的维护官僚士绅的权益,克己复礼,遵照祖宗的法治,朝廷哪里来的银子。”
刘云清目瞪口呆,说不出话来。
苏天成可不会停下来。
“我再来问你们,后金侵袭,流寇作乱,你们认为该当如何啊?”
“当然是派大军剿灭啊。”
“呵呵,说的很对啊,你们刚才不是说了吗,朝廷加征辽饷,户部尚书毕大人乃是最大的jiān臣吗,会置大明亡国吗,这征战是要银子的,那你们的意思,大明将士,凭着一腔热血,不吃不喝,去剿灭流寇、去抗击后金,如此声誉多好啊。”
刘云清等人,涨红了脸,一直没有说话的易礼高,开口说话了。
“苏公子不要混淆,我等说的是朝廷大事,只是提出来建议,只有做好这些大事情了,其余的事情,自然是没有什么问题了。”
苏天成是在有些忍不住了。
“一派胡言,就凭着你们这些认识,若是进入了朝廷,祸国殃民,自以为认识超绝,自以为品德高尚,做错事情说错话的时候,也是那么的理直气壮,也是那么的坦荡自如。你们是读书人,千里之行始于足下的道理都不能够明白,小事不去做,大事不会做,还配议论什么朝政。”
雅间里面,一时间安静下来了,刘云清等人,大概是没有受到过这样的指责,有些不适应了,柳如是看着苏天成,眼神有些奇怪,似乎是在认真思考苏天成所说的话语。
两分钟之后,邹平章站起来,准备开口说话,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苏天成笑了笑,看来所谓的东林四公子,还是不服气。
“前面说了不少的大道理,也罢,你们肯定是不服气的,那好,我就问最为简单的问题,请四位公子回答。”
“就说这流民的事情,如果你们看见一个没有饭吃的农民,奄奄一息,你们会怎么做?”
邹平章看了看苏天成,毫不犹豫开口了。
“当竭尽全力,解衣推食。”
“很好,遇见十人你们怎么办?”
“亦当全力照顾。”
“遇见百人、千人乃至于万人,你们又当怎么办?”
邹平章看着苏天成,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易礼高站起来了,有些不服气。
“苏公子如此的询问我们,不知道你又什么好的办法。”
“我很奇怪,你们都是读书人,这么简单的事情,难道不清楚吗,《老子》中间有一句话,授人以鱼,不如授之以渔,你们若是用这个道理来回答,我会觉得,你们善于思考,能够找到解决问题的办法,遗憾的是,你们想到的全部都是大事情,至于说这类的小事情,是不屑于思考的,也罢,我没有什么问题了。”
说完这些话,苏天成准备离开雅间了,和这些书生在这里空谈,没有任何的意义,白白的消耗时间。
“苏公子且慢,我等眼拙,从来没有见过苏公子,不知道苏公子可否告知来历啊。”
这一番的辩论下来,刘云清等人,颜面尽失,他们自然是有些不服气的,原本以为,苏公子不过是寻常的读书人,此刻才知道,人家是有来历的,说出来的话语,不是普通人所能够表述出来的。
“我是苏天成,字坤元,敕封江宁县知县,四位公子若是有什么不服气的地方,他rì有机会,我们尽可再行辩论。”
刘云清等人屁股上像是安装了弹簧,一下子都站起来了。
“莫非、莫非是山西乡试解元、会试会元,殿试榜眼的苏学士。。。”
“学士称呼不敢当,在下不过是普通的朝廷命官,今rì和几位公子交谈了,获益颇多,不过我也只能够从小处着眼,做一些小事情了。”
“苏大人的教诲,我等牢记了,苏大人的江山代有才人出,各领风sāo数百年,乃是我等的座右铭啊,刚才我等狂妄了,苏大人万万不要介意。”
苏天成摇摇头。
“前倨而后恭,不是我等读书人的风范,你们议论朝政,抒发心中感慨,无可厚非,我也绝不是那种好面子之人,有什么话,尽管直说,我们可以坐下来争论,甚至可以争吵,刚才我也有些不对,响鼓不用重锤,我也是想着,你们是有才学之人,最好是能够静下心来,抛开所谓的清高,实实在在读书,踏踏实实做事情,我曾经在太和殿大殿之上,有过另外的一首诗,一蓑一笠一扁舟,一丈丝纶一丈钩,一曲高歌一樽酒,一人独钓一江秋。你们若是能够品味其中的意思,自然能够明白我今rì的苦心。”
柳如是早就惊呆了,她没有想到,苏天成竟然是江宁县知县,也就是说,苏天成是时时刻刻在南京城的,不是殿试之后,到处巡视的。
今天的辩论,苏天成始终站在主动的立场,站在一定的高度,仿佛是在教授学生,这样的气度,哪里是一般人能够表现出来的。
看见苏天成站起来,准备离开,柳如是不管东林四公子,站到了苏天成的身边,挽起了苏天成的手臂。
这个时候,东林四公子,已经是泄了气的皮球。
他们就是再狂妄,在会试会元、殿试榜眼苏天成的面前,也不敢自大,人家的学识,连皇上都是欣赏的,而且他们的另外一位先生钱谦益先生,也是对苏天成的诗词,推崇不已,说自己都写不出来这样的诗词,他们还有什么可以得瑟的。
再说了,刚刚苏天成的一番话,虽然说得很是激烈,可也是实际情况,他们不知道朝廷里面的事情,也不熟悉农民的生活,不过是东林书院上课的时候,听到老师的传授,加之和同学一起议论,才有的这些感慨。
他们的讨论,从来没有深入,说得不客气一些,就是没有结合实际,空对空,发一番的牢sāo,主要关心的是风花雪月的事情,遇见了真正的朝廷命官,也只有乖乖听话的份。
刘云清是四人中间,年纪最大的,已经二十五岁了,见识毕竟多一些,也明白苏天成的意思。
“苏大人今rì一番话,在下受教了,若是有机会,恳请大人到书院去,我等仰慕大人的文采,再次聆听大人的教诲。”
苏天成微微点头,看来这东林四公子,到底是年轻,还没有到冥顽不化的程度,自己到江宁县来了,也是要招募一些人才的,读书人是中流砥柱,这是不能够否定的事实。
“今rì的辩论,很有意思,若是有机会,我会再次与你们探讨的,不过我也有一个要求,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的做法,还是有些偏颇的,你们最好是能够了解一下实际情况,不妨亲身去体验,我也是从这里面,一步步走过来的,当初曾经出门游历好几次,收益颇丰,经历这些之后,相信你们能够提出来更多的真知灼见。”
第一百二十二章 眉姑娘
虽然柳如是的眼神,已经充分透露出来了想法,可苏天成还是不会留宿的,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样做,是不是显得有些虚伪了,既然到青楼来,既然是男人,既然见到了秦淮八艳之一的柳如是,还有什么值得客气的。
离开望凤楼的时候,苏天成将身上的象牙折扇,送给了柳如是。
不过是因为柳如是送给了他一个香囊。
这不过是很平常的举动了,来而不往非礼也,想不到柳如是激动的浑身哆嗦。
“少爷,您把折扇送出去了啊。”
苏二童和苏俊几乎是同时开口说出来了,王大治低着头,没有说话。
苏天成的嘴里含着饭团,被两人这么一声惊呼,差点噎住了,他赶忙咀嚼几口,吞下去了,看着苏二童和苏俊惊奇的面容,不高兴的开口说话了。
“你们大惊小怪干什么啊,来而不往非礼也,人家给我送东西了,我当然要给人家送东西啊,不然多没有礼貌啊。都是你们想歪了,我又不是把自己送出去了。你们看看大治,就没有这么大的反应啊。”
“这和把自己送出去,有什么区别啊。”
“苏俊,不要嘀咕,究竟是什么意思,你就直接说出来。”
“少爷怕是不知道,这送东西是有讲究的,特别是给姑娘送东西,折扇算是定情礼物了,小的是知道的,好多读书人,和姑娘定下终身的时候,都是送折扇的。”
苏天成的嘴巴张成了O型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
“我不是这么想的啊,身边没有什么东西,只有一把折扇,就送出去了,那你们说说,接下来我要怎么做啊,这婚姻大事,可不是开玩笑的。”
“少爷,小的可不敢说,要不然是教您做负心之人了。”
苏天成的脑海里面,立马出现了富家公子李甲的形象了,还有那个怒沉百宝箱的杜十娘,他的脸sè有些变了,说话的声音也小了很多。
“这个,你们是知道的,我可不是这样的人啊,我是真的不知道,你们跟着我这段时间,还不了解啊,你们快说说,该怎么办啊。”
王大治低着头,一直不说话,这个时候,冷不丁的开口了。
“少爷,小的看,这件事情,暂时瞒下来,不要声张,以后想办法应对。”
“放屁,你这话等于没有说,这算是什么办法啊,要不然我们重新备下礼物,送过去,你们帮着把折扇要回来,可不可以啊。”
苏二童和苏俊同时摇头。
苏天成有些气恼,饭也不想吃了。
“好了,就按照大治说的办,这件事情,暂时不要去想了,今后想办法。”
苏天成到秦淮河的事情,如同长了翅膀,很快传开了,当然,这仅仅限于姑娘们之间,早上,有姑娘去看了柳如是,想着打探一些消息,发现柳如是的神态发生了很大的变化,总是拿着一把折扇,不断的端详。
折扇上面,赫然是苏天成写下的《木兰花令》,后面还有落款。
这件事情,绝大部分姑娘是羡慕的,当然,也有例外,眉楼的眉姑娘,就不是这样的想法了。
秦淮河名气最大的两个姑娘,一个是影怜姑娘,一个就是她眉姑娘了。
眉姑娘不是别人,正是后世评价的秦淮八艳排名第一位的顾横波。
顾横波尽管排名第一,但名声不是很好,后世对她的看法,不是红颜祸水,就是害人xìng命和毁人名节的坏女人,据传曾经有一位与她私定终身的才子,因为顾横波的背弃而殉情了,顾横波后来与龚鼎孳成亲,而龚鼎孳投降了清朝,顾横波还被大清朝廷封为一品诰命夫人,可谓是非常显赫的。当然,也有一种说法,是说顾横波不在乎世俗礼教的看法,敢于追求个人的幸福,敢于展现自身的个xìng,不愧为奇女子。
得知苏天成不仅到了望凤楼,还给柳如是送去了折扇,上面有《木兰花令》的诗句,顾横波坐不住了。
顾横波还是有着自身的想法的,严格说,她才十四岁,虚岁十五岁,这样的年纪,是不应该有那么多心思的,但在青楼这些年,任何一个温顺的女孩子,都能够锻炼出来心机的。
青楼的rì子确实好,每天都有众多的男人捧着,灯红酒绿的,但这样的rì子,谁知道能够持续多长时间啊,青楼的女孩子,不管是如何的高贵典雅,不管是如何的卖艺不卖身,到了十八岁,总是要破瓜的,破瓜之后的rì子,究竟是怎么样的,谁也说不准的。
女人总是需要归宿的,可青楼的女子,很难把握自身的归宿,顾横波见过了太多的姐姐,老大嫁作商人妇,好比是一块抹布,不要就扔在了一边,她可不想有这样的归宿。再说了,那些商贾,顾横波也看不上的。
在青楼里面,特别是在秦淮河这样的地方,接触到的男人太多了,数不胜数,好多自诩风流潇洒的男人,骨子里是看不起女人的,所以说,一不小心,吃亏的是自己。
顾横波有着绝佳的面容,琴棋书画样样俱全,在秦淮河,更是被捧到云端上面了,可她一点都不高兴,甚至有些孤独,男怕入错行,女怕嫁错男,若是嫁错郎君,一辈子就完了。
“妹妹,你这么来了啊。”
“姐姐,我听说,苏公子昨夜来过啊。”
柳如是好像知道,顾横波是一定会来的,也没有否定,微笑着点头了,手里依旧拿着象牙折扇。
“姐姐手里的折扇,是不是苏公子送的,我看看好吗。”
拿过折扇,看见上面刚毅的笔迹,还有那首令人梦魂牵绕的《木兰花令》,顾横波忽然感觉到,心里被刺了一下,追求她的年轻公子,不知道有多少了,这方面,她和柳如是都是一样,要求是很高的,尽管不少的文人公子大献殷勤,纷纷求婚,虽然她们身处青楼,可她们都看不上,与这些人,保持普通的友谊。
这里面,就包括东林四公子。
仅仅一个晚上,苏天成还没有留宿,柳如是就变成了这样,说明这个苏天成,绝对不简单,无论如何,顾横波也要见一见。
“姐姐。苏公子今夜还来吗?”
“苏公子五月初十要要到江宁县上任了,这段时间,很是忙碌的。”
“哎呦,姐姐可不要这么说啊,今天才五月初七,苏公子一定有时间的,公子都给姐姐送了折扇了,依我看啊,姐姐今天一定要请公子来的。”
柳如是何尝不是这样的想法啊,遇见苏天成这样的俊杰男人,矜持完全可以丢到一边去。
“妹妹,这样做不好吧。”
“有什么不好的啊,要是姐姐不好意思,我来帮忙,一定请公子来的。”
苏二童进入房间的时候,脸上的神情有些扭捏。
苏天成非常的奇怪,从没有见过苏二童有这样的表情的。
“二童,有什么事情吗?”
“楼下有一个丫头片子,说是要见少爷的,小的问她是哪里来的,是什么人,她一概不说,就说要见到少爷的,若是见不到少爷,就在大堂等着,小的也是没有办法了,才向少爷禀报的。”
“嗯,你不认识吗,我身边的人,你应该都知道啊。”
“小的真的不认识啊,从来都没有见过的,小的发誓,绝无半点谎言的,这丫头片子都等了快一个时辰了,小的是看不过去了,才上来禀报的。”
“既然这样,你将人带上来,人家都等了一个多时辰了,以后说话要注意啊,你才多大啊,不要随便叫人家丫头片子啊。”
“少爷,小的也不想这样叫的,可这个丫头片子,说小的是裤衩娃娃,小的气不过,才这么说的。”
苏天成好不容易忍住了,没有笑出声来,苏二童的长相确实是有些意思的,猛的看上去,就像是一个还没有长大的娃娃,虽然身高有了一米六左右,可脸相实在是过于的稚嫩。
苏二童带着女孩子进来的时候,苏天成禁不住苦笑了,这个女孩子不是别人,正是柳如是身边的丫鬟青翠。也难怪青翠不会说出来自己的身份了,若是在客栈里面说了,是从望凤楼过来的,还不知道引发多少的议论。
“奴婢拜见公子。”
“青翠姑娘不必多礼的,难得你找到这里来啊。”
一边的苏二童眨巴眨巴眼睛,这下相信了,少爷是认识这个丫头片子的。
“姑娘是不是有什么事情啊?”
“奴婢是带话过来的,我家小姐今rì恭候公子,若是公子有时间,酉时请一定过去的。”
苏天成好半天没有说话,看来这把折扇,送出问题来了。
他不是排斥柳如是,秦淮八艳之一,而且xìng格刚烈,有节气,这样的女人,是真正的红颜知己,可自己还没有上任,就传出来这些事情,是不是影响不好。
可人家专门来请了,自己要是不去,是不是过于的托大了。
看见苏天成半天没有说话,青翠显得有些着急。
“告诉你家小姐,我一定准时赴约的。”
第一百二十三章 唐海泰
苏天成一脸的丧气,虽然想着娶无数的老婆,但真正的事到临头,他还是有些心虚的,毕竟几百年之后,一夫一妻制度,是法律定下来的,就是有着数不清的二nǎi三nǎi,但那都是私下里的,根本不敢公开,自己骨子里的意识,还是有些一夫一妻的影子的,再说了,家里女人多了,会不会打架啊,看过那么多的电影电视,家里女人多了,没有一个是安稳的。
柳如是的想法,他肯定是知道的,得瑟的同时,也有些发蒙。
今夜的望凤楼,特别的热闹,好几个长相绝佳的姑娘,都到了这里,她们接到了顾横波的邀请,说是今晚姐妹在一起喝酒娱乐,大家不知道是什么事情,议论纷纷的,虽然桌上摆着美酒佳肴,但大家更关心今rì来的目的。
酉时,正是秦淮河开始热闹的时候,随着天气的转暖,秦淮河也开始进入最为热闹的季节了,河两岸熙熙攘攘的人群,姑娘的笑声,不断的传出来。
秦淮河河里的花船,来来往往,一些俊俏的姑娘,站在船头,或者是坐在船舱里面,令人目不暇接。
鸨母小心翼翼的上楼了,要说柳如是这样的姑娘,是她的心肝宝贝,这可是真真正正的摇钱树啊,所以,鸨母宁可自己吃亏,也要保护的,可有些时候,鸨母也是很为难的,那就是一些纨绔子弟来了。
真正的权贵,是不屑于和青楼的姑娘斗气的,更不会因为姑娘一句话,或者是一个推脱,而大发脾气,甚至是动手动脚的,文人墨客也好对付,脸皮薄,最多就是书生意气,几句话就对付过去了,可这些纨绔子弟,就令人头疼了。
有些纨绔子弟,在家里受到溺爱,简直就是小霸王,仗着有背景,在哪里都要讲狠的,特别是在秦淮河,更是闹出来了不少的事情,好些姑娘都吃亏了,说起纨绔子弟,都感觉到害怕了。
青楼虽然有官府中的势力保护,但是,这些权贵都是相互给面子的,若是哪家纨绔子弟闹事情了,最终吃亏的,还是青楼。
今rì的运气,就不是那么好了,南京兵部尚书、直浙总督唐世济的侄子唐海泰来了。
这个唐海泰,很是有名气的,天启年间的监生,在南京户部做事情,钞纸局大使,正九品的官员。三十多岁了,有了一房太太,还有五个小妾,依旧喜欢到秦淮河来吃喝piáo赌,而且要求还蛮高的,姑娘要漂亮的,稍不如意就闹事,说起来已经三十多岁的人了,应该是明白事理的。
最近一段时间,唐海泰迷上了柳如是,几乎每天都要来捧场的。
柳如是的眼光是很高的,根本不会看上唐海泰。
好在唐世济,身为兵部尚书,很是廉洁,这样的情况下,唐海泰还不敢胡来的。
进入房间,看见这么多的女孩子,鸨母吃了一惊,特别是看到顾横波之后,更是惊讶的说不出话来了,这是闹得哪一出啊。
看见鸨母上楼来了,柳如是微微皱了一下眉头,定是有人想着自己陪着弹琴唱曲了,其他的时候,应付一下,问题不大的,可今天确实不行。
“妈妈,有什么事情吗?”
“影怜姑娘啊,今晚这么热闹啊,是这样的,唐大人来了,想着听影怜姑娘弹琴的,我也是没有办法啊。”
屋里好几个姑娘的脸sè都变了,难道说顾横波今rì的客人,是那个大名鼎鼎的唐海泰吗,这等人,大家是不想见的,唯独顾横波,脸上神sè依旧。
“妈妈,奴家今rì有客人了。”
鸨母站在一边,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很是尴尬,若是柳如是不露面,还不知道这个唐海泰,会闹出什么事情来。
“影怜姑娘有什么贵客啊,唐某今rì打扰了,不过是想听影怜姑娘弹奏几曲啊,影怜姑娘如此的不给面子啊。”
话语声还没有落,唐海泰上来了,猛然看见屋里这么多姑娘,他愣了一下,随即脸上露出了sè迷迷的笑容。
“哎哟,唐某今rì好运气啊,这么多姐姐妹妹啊,周某却之不恭了。”
看见柳如是身边有一个座位,唐海泰走过去,准备坐下了。
“唐大人,小女子今rì有客人,这是留给客人的座位。”
柳如是说话很不客气。
唐海泰正准备坐下的,想不到柳如是这样说,一时间有些恼羞成怒了,可总不能在柳如是的面前发脾气,再说了,还有这么多漂亮的姑娘,特别是顾横波也在这里,面子还是要的。
“哼,好啊,唐某就不坐了,看看是哪位贵人来啊。”
屋里很快安静下来了,没有人说话,鸨母急的不知道怎么说好了,她已经猜到了,柳如是的客人,一定是苏天成大人,这两人要是碰撞了,还不知道发生什么事情啊。
看见妈妈的神情,柳如是也想到了什么,脸sè有些发白,但屋里如此多的姐妹,她是不可能软下来的,要不然丢失面子不说,还有可能被苏天成看轻。
“唐大人,奴身给您赔礼了,要不大人到楼下,奴身找几个姑娘,给大人消消火。”
“妈妈,你不要说了,唐某今rì就在这里,等着这位贵客,我倒要看看,是什么样的贵客,还想着结交一下啊,哈哈。。。”
鸨母的脸sè变了,知道今rì的事情,已经无法挽回,她不敢离开,要是真的闹出来什么事情来,自己还能够应付一下的,不要看这一屋子的漂亮姑娘,遇见事情之后,谁都是没有办法的。
楼下出现了姑娘的笑声,接着,笑声渐渐朝着楼上来了,柳如是已经能够听见脚步声了,不过脚步声不是一个人的,好像有两人,慢慢的,脚步声在门前停下了。
一个熟悉的声音传出来了。
“请问影怜姑娘,在下可以进来吗?”
听见了这个声音,柳如是甚至忘记了站在一边的唐海泰,急忙到门口去开门了,她根本没有看到,唐海泰的眼睛里面,已经shè出来怨毒的目光。
顾横波也站起来了。
拉开门,苏天成站在前面,身边是刘仲基。
顾横波的眼睛花了一下,苏天成俊朗潇洒,满身儒雅的气质,脸上带着微笑,这可真的是迷死人的笑容啊。
“公子快请进,奴家等候多时了。”
柳如是脸上带着笑容,内心甜蜜蜜的。
屋里所有人,都看着苏天成,没有人说话,苏天成的俊雅,令所有人吃惊,特别是表现出来的那种气质,更是令人爱慕。
所有的姑娘,都被柳如是的自我称呼惊呆了,青楼的姑娘,对外一律要自称小女子的,自称为奴家,那是对心上人的称呼啊,难不成柳如是什么时候有相好的。
如果是,那就只有一个人,折扇的主人,殿试榜眼、江宁县知县苏天成。
一时间,姑娘们看向苏天成的眼神,都显得火辣辣的。
最为吃惊的是鸨母了,鸨母的想法是不同的,都说才子配佳人,话是不错的,但自己失去的是摇钱树啊。
苏天成的眼睛花了一下,屋里这么多的绝sè美女,关键是人家的眼神都不同了,他简直有些眩晕了。
他也注意到了唐海泰,特别是唐海泰的眼神,那可不是什么好眼神,分明就是想着挑事的眼神。
唐海泰的气质,也是苏天成很为反感的那一种,这是典型的纨绔子弟的气息,脸上没有掩饰sè眯眯的神态,还带着无所谓和挑衅的意思,前世的苏天成,不知道见过多少。
关键是这位纨绔公子,年纪好像不小了,肯定不年轻了,如此的年纪,尚不能够有所改变,那就属于无可救药了。
苏天成也注意到了鸨母,鸨母眼神带着担心,时不时的用余光看看唐海泰。
他的内心咯噔了一下,看来今rì遇见事情了,可能还不是小事情的。
既来之,则安之,苏天成不会畏惧那么多的,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有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啊,今后还不知道会遇见多少的事情,总是要面对的。
苏天成落落大方的进屋了,他没有唐突,对着鸨母抱拳行礼。
“不知道妈妈也在这里,在楼下没有看到,就贸然上楼了,还请妈妈见谅。”
“苏大、公子,看您说的,来的都是客,欢迎欢迎啊。。。”
鸨母的话还没有说完,一个声音传出来了。
“呵呵,影怜姑娘说是有贵客,唐某早就景仰了,一直都在这里等候啊,好俊俏的相公啊,原来是苏大公子啊,还不知道苏大公子尊姓大名啊,在下唐海泰,国子监监生,户部钞纸局大使,伯伯是兵部尚书唐世济。”
苏天成差点笑出声来了,在这大明朝,居然也有我爸是李刚的情况啊,这个唐海泰,也是纨绔到家了,看年纪不小了,怎么还如此的幼稚啊,按说在户部的钞纸局,担任大使,也是九品的朝廷命官了,好像什么都不懂。再说了,如此的年纪,不过是九品官员,看样子学识不怎么样,不过背后的关系不错。
第一百二十四章 得瑟什么
唐世济的情况,苏天成还是知道一些的,总体来说,还是清廉的,万历年间的进士,有清廉的美誉,目前是南京兵部尚书、直浙总督,参赞军务,是南直隶真正的一把手。后来调到京城去,出任了都御使。
至于说这个唐海泰,从来没有听说过,估计就是一废物,按说唐世济是清廉的,这个唐海泰,也不敢公然乱来的。
尚在沉吟中间的苏天成,没有很快回答。
唐海泰脸涨的通红,他什么时候吃过这样的亏,这么多姑娘面前,面子是最大的事情。
“给脸不要脸,**的是什么东西,不过是个兔相公,敢在我的面前猖狂,小子,休怪周某无情了,一会我叫你知道厉害。”
苏天成的脸sè变了,不仅仅是苏天成,身边的刘仲基,脸sè都变了。
鸨母吓得脸sè发白,本能的站到了中间,害怕两人打起来了。
唐海泰一把推开了鸨母,鸨母一个趔趄。
苏天成赶忙出手,扶住了鸨母。
“唐海泰,在下刚才听你介绍,你乃是国子监监生,是读书人了,更是户部钞纸局大使,朝廷官员了,按说是熟悉礼义廉耻的,应该做百姓的表率,不过你刚才说出来的话,在下觉得,恍若见到了地痞无赖了,若是你的伯伯知道了,不知道会怎么想。”
苏天成说出来这番话的时候,语气是冷漠的,气势是冷森的。
“你究竟是什么人,说话也太狂了,有什么资格教训我啊,说我是地痞无赖,我是朝廷命官,你这是侮辱诽谤,这是污蔑朝廷,是造反。”
“呵呵,这么说,唐大人准备找到应天府衙门了,在下造反了,岂不是要跪地求饶了。”
“小子,也行啊,跪在我的面前,磕头赔罪,我就当今天的事情,没有发生。”
“呵呵,你也配吗,在下倒是跪过,不过是在紫禁城的太和殿,给皇上下跪的,你是不是想着体现那样的感受啊。”
唐海泰身体抖动了一下,不是任何人都能够进入太和殿的,至少他没有这个资格。
“你少糊弄人了,就你这样的德行,还敢胡言乱语,脑子坏了吧。”
“在下苏天成,脑子很好,唐海泰,你如此的胡作非为,是不是觉得有唐大人依靠啊,你大概是知道,魏忠贤是怎么被斩杀的吧,你是不是觉得你的脖子很硬啊。””
苏天成抱出来了名号,唐海泰愣住了,苏天成出任江宁县知县,他是知道,而且,唐世济是非常欣赏这个苏天成的。
几乎所有姑娘,都发出来惊呼声,想不到苏天成真是是柳如是的如意郎君。
鸨母非常聪明,当苏天成说出来名字的时候,鸨母知道,该自己出面了。
“哎哟,大水冲了龙王庙,冤家宜解不宜结啊,奴家看,唐大人还是下去休息一下,奴身找几个姑娘,陪着唐大人。。。”
唐海泰很快被鸨母拉下去了,这是一个台阶,他当然不会错过的,不过,他已经记住了苏天成。
唐海泰和鸨母出去了,柳如是已经笑成了一朵花,苏天成表现出来的气质,以及不畏权贵的态度,令她心醉,这样的男人,要是不能够抓住,岂不是对不起老天的青睐啊。
她走到苏天成的身边,挽着苏天成的胳膊。
“公子,奴家已经给你安排好坐的地方了,刘公子,您坐旁边,小女子怠慢了。”
柳如是挽着苏天成,慢慢走向了空着的座位,享受着四周shè过来的羡慕的眼神。
苏天成摸了摸鼻子,这个时候,他感觉到,自己简直就是处处留香的楚留香,如此多的姑娘面前,艳福不浅。
柳如是对着苏天成媚然一笑。
“各位姐姐妹妹,今rì我们把酒言欢,大家一定不要客气”
有一个姑娘的眼神,引起了苏天成的注意,关键是这位姑娘,看人的眼神,和其他姑娘不同,这双眼睛,颇有些勾魂的味道。
苏天成是有苦自己知,刘仲基看着他的笑容,早已经变化了。
柳如是介绍到那个特别的的姑娘的时候,苏天成险些再次晕过去了,这个姑娘,居然是顾横波,秦淮八艳之首,苏天成觉得,自己估计是穿越的时候,进入桃花园了。
青楼的姑娘,有着一个最大的好处,那就是敢爱敢恨,敢于大胆表露出来自身的爱慕情绪,这和那些大家闺秀是有所不同的,她们不会遵从诸多的清规戒律,当然,嫁到人家家里去了,是另外的情况了,诸多的礼仪,这些姑娘早就学过,知道该怎么做,本来就在风花雪月之地,若是显得扭扭捏捏的,谁会给你捧场啊。
这男女之间的爱恋是很奇怪的,苏天成见到朱审馨的时候,内心有着一种天然的保护yù望,男人若是不能够保护自己的女人,那还算什么男人啊。
至于说在和柳如是在一起,嬉笑之间,颇有些几百年后谈朋友的滋味了,男女在一起**打闹,在这个过程中,感情慢慢的产生,这样的感情,才是年轻人所追求的感情,充满了浪漫的情怀。
饮酒的过程中,顾横波成为了众人关注的对象,当然还有苏天成,要是以往,解元郎到秦淮河来了,这些姑娘早就聚集到了解元郎的身边,各种撩拨的动作都出来了,可现在不行,顾横波牢牢的守着苏天成,大家也有些佩服顾横波了,想到了这样的办法,邀请大家来了,当面宣布解元郎是自己的如意郎君了,今后,就是解元郎到秦淮河来了,还不是直接找到顾横波啊。
柳如是不笨,不仅仅是不笨,而且是非常的聪明,她今rì做出来的这些举动,其实是有着很明确的想法的,苏天成已经是江宁县知县了,如此的风流潇洒,自己这一辈子,不可能遇见那么多出sè的男人,男人最在乎的,还是女人的清白,在这烟花之地,女人不可能永久的保住清白之身的,而且名声总不是那么好的,既然心属苏天成,那么,身体也就是苏天成的,趁着这样的机会,表明了心迹,用柔情拴住苏天成,把握住终身的依靠。
青楼不少姐姐的悲惨遭遇,她是清楚的,那些始乱终弃的事情,有些就发生在身边,青楼的姐妹,说到底,命运大都是悲惨的,好些姐妹,趁着年轻的时候,容颜好,拼命的攒银子,这其实都是为今后做打算的,女人的容颜,总是有衰老的那一天的,年老sè衰了,无人搭理了,攒下了银子,总是能够活下去的。
这些事情,柳如是想的很多,有时候,她也感觉到可悲和无助,青楼女子,不管怎么说,和大家闺秀还是有着地位上的差距的,人家可以明媒正娶,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而且在家里的地位,是不容动摇的,可青楼女子,就没有这样的境遇了,基本都是被赎身之后,直接跟着男人走了,这就是命运。
青楼的女子,一般到十三岁,就会破瓜了,如同柳如是、顾横波这样优秀的姑娘,也只能是等到十八岁,要不然鸨母也不会干了,再说了,越是优秀,身边的男人就越多,那些位高权重的男人,鸨母是得罪不起的,看上某个姑娘了,总是要想方设法弄到手里的,姑娘也明白这样的道理。
柳如是几乎一直都挽着苏天成的胳膊,身体靠在苏天成的胳膊上。男人的身体语言,青楼女子是必须要清楚的,一些经历颇多男女之事的姐姐,会告诉下面的妹妹,如何的读懂男人的身体语言。
顾横波坐在了苏天成的旁边,她不可能有这些动作,在敬了苏天成一杯酒之后,笑着开口了。
“公子的《木兰花令》、《蝶恋花》,我们姐妹都是横流倒背了,今rì机会太好了,公子是不是有雅兴,给我们作一首诗啊。”
苏天成苦笑都来不及,怎么大家都喜欢这样啊,在太和殿大殿之上,他曾经想过,今后就不要继续剽窃人家的诗词了,可惜这做不到。
“公子,您就作一首诗词吧,奴家求您了。”
柳如是摇着苏天成的胳膊,一边的顾横波,眼睛里面闪过了一丝火花。
苏天成叹了一口气,看来要再次对不起纳兰xìng德老弟了。
“影怜姑娘和眉姑娘如此说了,我就勉为其难,这首诗词,就是赠影怜顾眉。”
众人顿时停止了嬉笑,全部都看着苏天成。
“明月多情应笑我,笑我如今。辜负chūn心,独自闲行独自吟。近来怕说当时事,结遍兰襟。月浅灯深,梦里云归何处寻。”
屋子里面非常的安静,大家都在品味这首诗词。
柳如是和顾横波的脸都红了,当然,她们的想法不同了。
刘仲基耐不住了。
“苏兄,你出口就是如此绝妙的诗词,什么时候也教教我啊。”
苏天成瞪了一眼刘仲基,要不是刘仲基头一天的壮举,就不会有着后面的事情,他想的还是有些实际的,到江宁县来了,需要积聚力量,需要干大事情,还没有开始,就掉进桃花潭了。
第一百二十五章 女人心 海底针
苏天成根本就没有想过,在望凤楼过夜的事情。
在他看来,自己与柳如是不过是第二次见面,若是在几百年之后,有这样的机会,他不会错过,那个时代,一夜情没有什么大不了,可现在不同了,自己是江宁县知县,马上就上任了,一直都是在这南京城里面,没有充分了解的情况下,贸然发生关系,人家估计就做了指望了,想想那位富家公子李甲,被写进文学作品里面,好多人唾骂。
不管历史上如何的描写秦淮八艳,有一点的认识,苏天成是根深蒂固的,那就是这些女子,对人生的认识,比之一般的姑娘,更加的深刻,她们往往极其的自尊,又极其的自卑,这种矛盾的xìng格,促使她们在对待感情的问题上面,比普通姑娘更加的谨慎。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男人都是这样,醒掌杀人剑,醉卧美人膝,这是男人的最高境界了,可惜自己还没有到那个境界。
一首《赠影怜顾眉》,已经让秦淮八艳之中的两人,动了心思,可他还是异常的冷静。
时间慢慢流逝,众多的姑娘是很知趣的,大都起身告辞,就连刘仲基,也醉醺醺的被扶出去了,最后离开的是顾横波。
屋里就剩下了苏天成和柳如是了。
丫鬟青翠已经为两人泡好了茶。
众人都散去之后,柳如是坐到了苏天成的腿上,双手搂着苏天成的胳膊,那意思,就是想留着苏天成过夜了。
苏天成犹豫了好久,终于咬着牙开口说话了。
“影怜姑娘,时间很晚了,在下也该告辞了。”
柳如是的脸sè瞬间变白了,身体也有些颤抖了,她想不到,苏天成会说出来这样的话,这在她看来,就是苏天成拒绝自己了。
柳如是的头脑里面一片空白。
看见柳如是的脸sè变了,身体颤抖,而且身体有些发凉,明显是误解了。
苏天成慢慢做出了解释。
“影怜姑娘,男欢女爱,乃是天经地义,我不是柳下惠,明白姑娘的心意,正是因为如此,我不能够随便,男人一诺千金,姑娘若是信得过在我,且看rì后的发展。”
苏天成刚刚说完,柳如是的眼睛就亮了,身体也不颤抖了。
苏天成带着苏俊、王大治离开了,至于说刘仲基,醉的不轻,暂时在这里歇息。
苏天成刚刚离开,顾横波就进来了,原来她一直都没有离开。
“姐姐,为什么不留下公子啊。”
“妹妹,你不会明白的,公子是人中之龙,你我见过了太多,逢场作戏的事情,还少了吗,我本来也不敢有太多的奢望的,公子站的太高了,我简直是仰望了,接触到了这么多的富家公子,文人学子,现在想来,他们和公子比较,不知道差了多少啊。”
“姐姐,你这是情人眼里出西施。”
“不是,妹妹,昨rì公子和东林四公子辩论的时候,我就有这不一般的感受,感受到了公子身上的霸气,公子外表儒雅,刚柔相济,这是我从来没有见过的,以前,我喜欢和四公子议论时政,可听了公子的一番话,我都为自己的清谈,感觉到羞愧了。”
“姐姐,你的意思,我明白了,公子是有前途的人,和你也是逢场作戏吗?”
柳如是看着顾横波,苦笑了一下,她的经历,毕竟多于顾横波。
“妹妹,你错了,公子是很认真的人,他不会轻易做出决定,可一旦做出了决定,就一定要做到的。”
顾横波的眼睛咕噜噜转动了一下。
“姐姐,我感觉到了,公子特别注意你我的,要是今后,公子不来了,我们该怎么办啊。”
“公子一定会来的。”
“姐姐,有件事情,你肯定不相信的,我也不相信。”
“什么事情啊?”
“公子尚未成亲,至今都没有对象的。”
柳如是惊得站起来了,看着顾横波,简直不敢相信。
“妹妹,这样的事情,可不能够瞎说啊。”
“谁瞎说了啊,公子真的没有成亲的,这个消息,南京城里,好多人家都知道了,我还听说,有些富贵人家,已经在开始打主意了。”
柳如是的神sè,有些黯然了。
“我恨啊,那些大户人家的姑娘,可明媒正娶,可我们呢。。。”
“姐姐不要这样想,我们也是一样的,多大的了不起啊。”
“妹妹,你还小,等几年,就明白了。”
顾横波的要求,确实是很高的,她的思想,与一般青楼的姑娘,包括那些大家闺秀,是不相同的,她没有那么多大义的思想,追求很是实际,这也是因为见到太多了,所谓大义的名下,女人活的太辛苦了,葬送了一生的幸福,换来的,不过是几句话的评论,当然,在感情方面,她是很慎重的,如果能够嫁给官宦人家,当然是好事情,可这样的机会,太少了。
得知苏天成到了秦淮河,还给柳如是送了折扇,小姑娘的心思动了,千方百计打听到了苏天成的一些事情,不惜低下面子,求着柳如是,就是要见到苏天成。
不知道为什么,苏天成给她的感觉,完全不同,霸气是存在的,但更多的是细心。
柳如是靠在苏天成身上的时候,苏天成很是小心,若是和姐妹们饮酒的时候,都注意扶着柳如是,或者是提醒一下柳如是,柳如是喝酒的时候,也是在柳如是耳边提醒一下,肯定是要柳如是少喝一些的。
这些动作,刺激着顾横波的神经,她恨不得苏天成身边的姑娘,是自己。
和柳如是一起跟着苏天成,这个想法,她很快就有了。
当然,要达到这样的目的,必须和柳如是搞好关系。
这一刻,不过十四岁的顾横波,打定了主意,一定要追随苏天成,也正是因为这个决定,彻底改变了她的生活。
苏平阳进入房间的时候,苏天成刚刚起来。
“少爷,一切都安置好了。”
“恩,叔叔,辛苦你了,这么多的人,对了,准备跟随我到县衙去的人,都安排好了吗?”
“安排好了,只是少爷的身边,安排一个丫鬟,我觉得有些不合适啊。”
“这件事情,就这么定下来了,就是芙蓉在我的身边,就可以了,其余的三个丫鬟,年纪也不小了,在府里一年到两年时间,就可以许配人家了。”
“好的,少爷,只是这府邸里面,你一般都不会回来的,好像总是感觉,缺少主人一样啊,你还是抽时间回去看看。”
“呵呵,这我知道的,休沐的时候,我会回到府邸的。”
苏平阳的意思,起身时在暗示苏天成,必须要成亲了,家里有了女主人,也就有了主心骨了,不如,大家总是心神不宁的,这点意思,苏天成是明白的。
“叔叔,护院的安置,差不多了吧。”
“差不多了,他们可真的是厉害,这么短时间,就建起来了一排排的房子,只是佃户的安置,有些困难,暂时不知道怎么办,如今都是和护院住在一起的,不是很方便。”
苏天成点点头,这一切,都要等到他上任之后,才能够解决的。
“我知道,等到我上任之后,为他们落实户籍,还有护院,都是要落实的,也就是几天的时间。”
“少爷,芙蓉这几天,有些忍不住了,总是要过来,我劝了她好久的,每天都是掉眼泪,说是公子身边,没有人照顾,也不知道情况怎么样了。”
“呵呵,我到京城去参加会试和殿试,身边也没有人照顾的,还不是挺过来了,回去之后,你告诉芙蓉,我到县衙上任之后,就接她过来的。”
苏平阳叮嘱了一番,才离开,好在距离不远,有事情都是可以到客栈来的。
苏平阳走后,苏天成皱起了眉头。
虽然苏平阳的意思,是要他早点成家了,可也说到了一个很重大的问题,那就是自己的这个府邸,有些不伦不类的,明朝的官员,一律都实行回避制的,知县都是住在县衙里面,一般情况下,在本地是没有府邸的,朝廷三年到五年考核一次,主官调整很是频繁,有些时候,不到三年时间,就离开了。
说到底,明朝的官员,将自己卖给朝廷了,四海为家,到哪里当官,家就在哪个地方。
苏天成的想法不同了,不可能按照惯常的制度来,他有太多的事情,需要做了,若是没有一大帮的人帮助,根本不要想着能够起步。
就说这三千多护院,是他的命根子,绝对要跟随在一起的。
好在渠清泽到江宁县来了,是他的一大依靠,两人的xìng格,有些相投,做事情都是非常大胆的,根本不会顾忌那么多的规矩,应该说,江宁县虽然不是最好的地方,但他的发展机遇,是很好的。
正是因为这样的情况,有些事情,苏天成不是很担心,只要结果是好的,过程暂时是可以忽略的,京城里面的那个朱由检,恐怕瞪大了眼睛,注意着自己的一举一动,还有周延儒、温体仁、董昌、徐尔一、傅友亮,甚至包括孙传庭、陈于泰、吴伟业等人,都在关注自己。
第一百二十六章 眼药水
五月十rì,卯时。
苏天成就带着苏二童、苏俊、王大治和众多的护院,到南京吏部去了。
南京的六部官员,每rì里早上去点卯,没有什么事情,就各自去忙自家的事情了,或者是想办法找银子去了,呆在六部,也没有事情干,能够坚持在办公室里面闲聊,就算是不错的,虽然长官也强调,可没有人遵守,大家都是睁一眼闭一眼。
苏天成知道这些情况,他必须早点到吏部去,最好是在点卯的时候去。
这是上任的规矩,首先到吏部报到,接着到应天府。
到了吏部,苏天成递上文书之后,马上就有人领着他到了吏部验封清吏司。
苏天成的报到,也是很简单的,按照惯例,吏部验封清吏司审核文书之后,记档备存,利于今后的考核。
吏部的官员很是客气,登记勘验等事宜,都做的很快,苏天成几乎没有等候,一应的手续,就办好了。
应天府衙门也在上元县境内,距离吏部不远,骑马不过一刻钟的时间。
应天府衙门外面,气派好多了,两个石狮子一左一右镇守着府门,看上去威风凛凛的,府衙门口,左右都站着军士,府衙的右边,有着一口大鼓,所谓的击鼓鸣冤,就是敲这口大鼓了,不过,看着四个凶神恶煞的军士,一般人是不敢去敲这个鼓的,当官的也乐意无人敲鼓,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应天府衙门,是所谓的京师衙门,门口的大鼓很是特别,其余的府州县是没有的,这也是因为开国皇帝朱元璋,体恤农民,允许农民到京师,击鼓告状鸣冤,这个传统,保留下来了,京城的应天府衙门门口,也有这样的大鼓。
军士看了文书,跑进了衙门里面,禀报情况去了。
几分钟之后,一个身穿绿袍、头戴乌纱的官员出来了。
“下官应天府知事郑克友,特来奉迎,苏大人请随我来。”
应天府知事是从八品的官员,迎来送往的事情,大都是知事负责的。
苏天成注意看了一下郑克友,三十岁左右的年纪,显得很是jīng明灵活,一双眼睛看人的时候,总是有些眨动。
应天府府衙,和大多数的官僚衙门没有多大的区别,进去府门,一条长长的甬道,迎面就是仪门了,进入仪门,依旧是戒石坊。
过了戒石坊,就是大堂了,所不同的是,大堂的左右两侧,都有跨院,左侧的跨院,就是官厅的所在,用来专门招待上司和官员,右边的跨院,属于府衙六房的办公场所,大堂的后面,有一排厢房,厢房的后面,就是二堂了
府尹大人一般都在这个地方办公。
至于三堂,单独的一个院子,府尹大人的家眷,都在里面的。
郑克友带着苏天成,直接朝着二堂走去。
至于说苏天成的随从,全部在进入府门旁边的寅宾馆等候。
走到二堂的门口,郑克友大声开口禀报了。
“大人,下官引领江宁县知县苏天成大人,今rì起来报到。”
“知道了,你去忙吧,苏大人请进来。”
声音带着满腔的威严,充满了气派。
进屋之后,苏天成看清楚了坐着的这位大人,应该超过或者是接近五十岁了,面容清瘦,一缕的山羊胡子,身穿绯sè官袍,胸前的补子是孔雀,腰部的束带是金花的,这是三品官员的穿戴,应天府府尹,能够穿这样官服的。
这就是府尹王道直大人了,王道直崇祯三年出任应天府府尹,快两年了。他的前任,就是著名的东林党人刘宗周了。
之后的发展,崇祯八年,王道直调任户部侍郎,十三年,出任都御使。
“下官苏天成拜见王大人。”
王道直站起来了。
“苏大人,吏部的公文,府衙早已经收到了。”
王道直的语气还不错,虽然带有公事公办的味道。
苏天成从怀里掏出了吏部的行文,也就是他自己的任命状,递给了王道直。
“苏大人,你既已经是江宁县知县了,本官有些话,就直说了。”
“下官聆听大人的教诲。”
苏天成表面上是恭恭敬敬的,内心却在嘀咕,新官上任的时候,大都是客客气气的,勉励话语出口,也是笑眯眯的。
“江宁县位置重要,历来为朝廷所重视,你身受皇恩,担任知县,定要勤勤恳恳,不可有丝毫的懈怠,本官丑话说在前面,若是发现徇私舞弊、贪赃枉法的事情,本官是一定要向朝廷弹劾你的,必要之时,本官亦会事急从权,摘下你的乌纱帽的。”
苏天成更加的奇怪,王道直为什么会这么说啊,且不说自己从来没有和他打过交道,就算他说的话,吓唬谁啊,你还没有权力摘掉我的乌纱,我的乌纱是皇上给的,皇上才有着这样的权力,若是我犯错误了,你再这样说啊。
“下官一定勤勉于政务。”
“苏大人,本官听说,你初六就到了南京了,这些rì子,为什么没有住在官驿啊。”
苏天成眨了眨眼睛,想到了唐海泰,还有唐世济,难道这是唐海泰给自己上眼药水了,不管这么说,到秦淮河去,说起来还是有些丢失颜面的事情。
唐海泰当然没有资格在王道直面前说话,可唐世济可以说啊。
难道唐世济这清廉的名声,也是后人吹嘘出来的吗,他的侄子是什么德行,他不知道吗,新任的官员,不去详细了解,偏听偏信,贸然建议,这绝不是明智之举。
不过,这一切都是猜测。
“下官住在聚仙客栈。”
“想必到南京城内,四处去看了看吧,有何感受啊。”
真的是被人给算计了,苏天成已经明白了。
“下官去过秦淮河,去过江东十楼,也到大街上去看了看。”
王道直看着苏天成,想不到这个年轻人,如此的直爽,一时间,他不知道怎么说了,不过,他对苏天成的印象,也好了很多。
虽然说唐世济略有微词,可他还是不会完全听从的,苏天成的名气很大。
且不说在太和殿之上的两首诗句,就说身为殿试榜眼,没有进入尊贵无比的翰林院,直接外放到了江宁县,这是大明头一遭。
当然,还有的原因,王导直是不会说的。
“苏大人啊,身为朝廷命官,还是一心在公务上面的好,你是殿试榜眼,身负众望,注意一下自身的言行。”
王道直说到这些话,苏天成不会沉默了,他毕竟有着不一般的经历,在顶头上司的面前,唯唯诺诺,肯定是不行的。既然有人上眼药水,自己不反过来刺激一下对方,也太对不起自己的智商了。
再说了,王道直也是所谓的东林党人,虽然与东林学子的接触不是很多,每rì里重点也是处理公务的。
“大人教诲,下官记住了,不过下官有些不同的看法。”
“嗯,你这话从何说起?”
王道直有些不高兴了,虽然你苏天成是殿试榜眼,皇上也是看重的,但新官上任,绝对不能够狂妄的。
“下官一定竭尽全力,处理政务,不辜负大人的期望,不过,下官以为,到秦淮河以及江东十楼,也是为了体察民情的,下官这几天,颇有收获,在秦淮河之时,见到了东林四公子,还有户部钞纸局大使唐海泰大人,未上任之时,就探讨了一番,知道了一些情况,下官一直以为,坐而论道是难以处理好政务的。”
苏天成的这番话,深谙官场之道的王道直,岂能不明白。
他突然感觉到,皇上对这个苏天成,格外的看重,不是无缘无故的。
“呵呵,为官一任,造福一方,这是我们官员的本分,你能够有这样的认识,姑且不论对错,想法是值得称赞的,好了,你坐下说话。”
这个时候,苏天成才想起来,自己一直都是站着说话的。
刚刚坐下,王道直再次开口了。
“苏大人,江宁县的情况,我就不多说了,江南乃是富庶之地,具体情况,你很快就可以了解的,你既然外放到这里了,必定是有着一些施政之道的,我想听听。”
苏天成有些恼火了,看来这上眼药水的,不止一人啊。
“下官年轻,尚无施政经验,想到的还是多学习,大人问到了这里,也是对下官的关心,下官以为,施政重点还是民生,只有百姓富足了,安居乐业,其余事情,才好处理的,下官更加期盼,得到大人的指点。”
王道直看了看苏天成,没有说话,这样的回答,过于的笼统了。
苏天成也明白,这样的回答,有些敷衍的意思,但他不会说的更多。
“下官以为,署理政务,重点还是少说多做,做出来实实在在的成绩,下官尚未了解情况,贸然说出来一些施展办法,恐有不妥的地方,下官的想法,不知道是不是合适,还请大人教诲。”
王道直看着苏天成,只有苦笑了,这个苏天成,年纪轻轻的,反而给自己上课了,没有说出来任何的施展刚要,反而暗讽了那些夸夸其谈的做法。
第一百二十七章 密旨
出了二堂,郑克友依旧在外面等候。
“苏大人,前任的江宁县知县,已经调到京城去了,大印以及文书,都封存在县衙,下官这就领着大人,前去办理交接手续的。”
苏天成点点头,没有说话。
这样的上任仪式,他没有预料到,穿越一年多了,特别是殿试之后,他好歹也了解一些情况了,新官上任的时候,府尹大人照例勉励一番之后,安排一顿饭,以示欢迎,也表示对朝廷的尊重,接着才是到官衙去上任的。
可今天这样的上任仪式,算是清廉无比了,接受了一番的反腐教育,汇报了思想,直接到江宁县县衙去了。
表面看,府尹王道直很是廉洁,可真实情况,绝非这么简单,按说唐海泰和东林四公子,不管通过什么途径贬损自己,也不会出现这样的情况,这里面,一定还有其他的原因。
想着给自己下马威啊,没有这个道理,自己威胁不到王道直,王道直作为三品官员,也没有必要与自己这个刚刚上任的六品知县较劲的。
究竟是什么原因,苏天成暂时想不到。
苏天成离开之后,王道直神sè有些严肃了。
按照惯例,他至少要安排府衙,准备酒宴的,可他没有这么做。
皇上的密旨,早就到了,这封密旨,是直接给他的。
正是因为有了这份密旨,他没有安排酒宴。
在官场上这么多年了,他是第一次收到这样的密旨,本来密旨也没有什么稀奇的,只要没有在邸报上面反映出来的事情,都是所谓的密旨。可牵涉到用人方面的密旨,就不简单了,要知道,皇上关心的地方官员,基本都是四品以上的知府。
密旨的内容不是很复杂,可有一句话,他有些不明白,那就是放权。
江宁县和上元县,是南京城内的两个京畿县,也是顺天府辖下最为重要的两个县了,这两个地方的一举一动,应天府都是很关心的,包括兵部尚书唐世济、镇守太监王振,也时刻注意这里的情况,南京京营的东京大营和西京大营,都是在江宁县辖区的。
历来的江宁县知县,也是受到了重用的,苏天成的前任,就调到京城去了,进入了户部,做郎中去了,正五品的品秩。
这两个地方,也是应天府高度关注的地方。
应天府管辖的,虽然有八个县,但最大的关注点,还是在上元县和江宁县。
这两个地方,各有特sè,上元县是不用说的,皇城、六部、都察院以及应天府,都在上元县的辖区之内,江宁县地方广大,商贾很多,田地同样很多。
两个地方,因为地势特殊了,历来都是收到关注的,毫不客气的说,在大明1138个县中间,上元县和江宁县,是排在前面的。
皇上在密旨中间,提出来放权的意思,难道是说要多多支持江宁县的工作。
因为地方特殊了,上元县和江宁县,受到的掣肘,也是比较多的,关注这里的,有应天府,还有应天巡抚,包括六部和镇守太监,有着很多的上级,任何的一级,说出来的话语,知县都是要注意的,有些时候,上级的意见相互矛盾了,知县夹在中间,无所适从,往往耽误了好多的事情。
最大的麻烦,还是在诸多的官宦子弟。
南京的六部和都察院的官员,变动的不多,很多都是因为年纪大了,或者是遭受了排挤,到南京来了,好些年都不会调整的,时间长了,跟随来的家眷和后人,慢慢适应了南京城的繁华,在这里生根了。
不要看六部和都察院的官员,权力没有多大,但大部分官员,背后的关系都是不简单的,而且,兵部和户部的官员,调整的频率大一些,说不定什么时候,就到京城去了,而且可能直接进入六部或者是内阁,成为显赫一时的宰辅。
这样的情况下,自然不会有人得罪他们了。
南京属于繁华之地,也是高消费的地方,凭着那点可怜的俸禄,想要体面的生活,难度是很大的,穷则思变,好多的官员,不好直接出面,他们的子弟,就出面和商贾纠结在一起,利用方方面面的关系,赚取银子。
这种情况,已经有些普遍了。
上元县和江宁县,属于富庶之地,可每年都不能够按时上缴赋税,县衙的衙役、税丁,和龟孙子差不多,生怕不小心,得罪了那个有势力的商贾,丢掉饭碗是小事情,进入大牢就冤枉了,反正收不上来税赋,责任在县衙,他们也没有多少的办法。
王道直上任之后,曾经想着改变这种状况,可惜作用不大,上下都是阳奉yīn违,这牵涉到了众多官员的利益,谁会支持啊。
最大的问题,是官员的俸禄实在太低了。
王道直身为正三品的府尹,每年的俸禄,也不过是二百多两银子,如果没有几千两甚至是上万两的常例银子维持,估计吃饭都是问题了。
常例银子从哪里来啊,不可能从天上掉下来,还不是依靠着商贾、下级官员的供奉。
至于说常例银子的多少,与职权是直接挂钩的,比如说南京礼部、工部、刑部、都察院等部门的官员,常例少得可怜,就是正三品的侍郎,每年能够有千两银子的常例,很了不起了。反观正六品的京畿知县,常例银子,不会少于他这个府尹。
南京官员的两极分化情况,非常的严重,富得流油的官员有,穷的生活难以为继的官员,也是不少的,任何一任的应天府府尹,刚开始上任的时候,都是想着改变这种情况的,但随着时间的推移,逐渐的适应了,承认了差距的存在。
富裕的官员,手里有权力,权力能够变成银子,肥上添膘,没有权力的官员,想方设法巴结上级,结交商贾,从中得到银子,至于说朝廷应该征收的赋税,那不是自己的事情,没有谁真正的关心。
这样的恶xìng循环,最大限度的保护了大地主、大商贾的利益,吃亏的,还是农民和小商户,朝廷的赋税,根本不能够征收齐全,有些县,甚至一两银子都不缴纳,这在富裕的南直隶,看似不可想象,其实普遍存在。
京畿的知县,没有超乎寻常的协调能力,根本不能够开展工作,上面有那么多的菩萨,随便谁说一句话,你都是要听的,不然你坐不住,也坐不稳,到头来吃亏了,还没有地方诉苦,人家要笑你,不识时务。
王道直觉得,苏天成虽然是殿试榜眼,虽然写出来了那么多惊艳的诗句,但毕竟年轻,不过十九岁,还不及弱冠之年,不可能有那么多的从政经验,皇上为什么将苏天成排到了江宁县来,这里面的道理,确实值得琢磨。
难道说着放权的意思,就是要苏天成来征收赋税的,来改变这种恶xìng循环的。
想到这里,王道直叹了一口气。
皇上派如此年轻的苏天成前来,如果是想着改变南直隶的情况,那是用人不当,苏天成没有背景,至少在南直隶,没有深厚的支持,怎么可能完成这么艰巨的任务,应天府府尹都撼不动的关系网,区区一个江宁县知县,恐怕是炮灰都算不上。
苏天成可没有想到这么多。
郑克友确实灵活,前往江宁县县衙的路上,他就在介绍情况了。
江宁县县衙,距离顺天府衙门有六里地,在南京城的北部位置,辖区是很大的,整个的南京城,也就是上元县和江宁县,六部以及应天府所在地,都在上元县,南京京营的两个大营,都在江宁县。
上元县,颇有些政治中心的味道,而江宁县,有些经济中心的味道。
江宁县一共有书吏编制一百一十七人,其中司吏三十七人,典吏四十二人,余下都是书办。至于说衙役数量,超过千人了。
郑克友的意思,苏天成是明白的,在上元县,知县灵活了,升官是较为容易的,而在江宁县,知县灵活了,捞银子是小事情。
至于说到书吏的编制,司吏和典吏的人数是固定的,这就好比是几百年后的县里的局长和副局长,上面有着固定的编制,但书办就不好说了,可多可少,有些书办,上面有名册,有些书办,县衙掌握就可以了。
衙役的数量,根据县里的实际情况来,偌大的江宁县,又是京畿之地,治安任务是很重的,依靠巡检司衙门,不是很现实,必须要扩大衙役的队伍,再说了,征缴赋税,也是衙役的任务,县衙的司吏、典吏和书办,多半是不会亲自去做的。
有意思的是,书吏都是有俸禄的,衙役没有俸禄,依靠着可怜的补助生活。
一句话,书吏是国家的正式工作人员,衙役是临时工,苦事累事都是临时工去做的,出现了问题,也是临时工承担责任的,这样的态势,延续到几百年之后,都是差不多的,没有多大的稀奇,要怪就怪自己的命不好。
第一百二十八章 上任
半个时辰之后,众人来到了江宁县县衙。
大明府州县衙门的格局,都是差不多的,不同的是,京畿县衙门,门口有两个石狮子,江宁县的两个石狮子,比起应天府衙门的,小了一圈,好像是府衙两个狮子的弟弟妹妹了。
县衙的门口,依旧站着两个军士,看上去无jīng打采的。
郑克友快步走到了前面,大声吆喝了。
“江宁县新任知县苏大人上任了。”
两个军士一激灵,看着好像是从天而降的一大帮人,立马醒悟过来了。
苏天成在所有人中间,气势也不一般,无疑就是新任的知县大人了,不过看上去,太年轻了一些,江宁县的知县,还没有见到这么年轻的。
两个军士没有迟疑,立马跪下了。
“属下恭迎苏大人。”
“起来吧。”
苏天成开口说话了,两个军士终于相信,这位年轻的出奇的英俊小伙子,就是新任的知县大人了。一人军士飞快的跑进去,大概是去禀报了。
苏天成没有耽误,直接进入了县衙。
江宁县县丞卢天明正在办公,前任知县大人离开了江宁县,高升了,到京城户部去了,离开了接近一个月了。主薄也在前几天更换了,前任的主薄,调到了南京的工部去了,新任的主薄渠清泽,还在熟悉情况。
县衙里面的事情,必须要处理的,江宁县是京畿县,不可能有人来暂时署理知县职务的,何况江宁县辖区那么大,事情太多了。
好在新任的知县苏天成今rì到任,终于熬出来了。
苏天成的名气,卢天明是知道的,山西乡试解元,会试会元,殿试榜眼,写出的好多诗词,广为传颂,这样的人,文采是不用怀疑的。
卢天明仔细看过了邸报,他感觉到奇怪的是,苏天成是殿试榜眼,按说是应该进入翰林院的,为什么外放到江宁县来啊。
再说了,苏天成不过十九岁的年纪,似乎太年轻了,派到江宁县担任知县,是不是有些草率了,至少缺乏经验,须知江宁县的地位,是非常重要的,远非普通的县能够比较的,在这里担任知县,需要处理不少棘手的事情。
江宁县是京畿县,官员的品秩悬殊是有些大的,知县是正六品,可县丞仅仅是正七品,主薄是正八品,和其他的县有些不一样的,这就导致了权力的不对等。
知县的权力是很大的,做出来决定的事情,县丞和主薄,不会提出来什么反对意见。这种情况,就好比是几百年之后,地方党委负责人,兼任上一级党委常委的意思,负责人的权威当然就不同了。
军士进来报告的时候,卢天明正在仔细的审阅材料,听闻知县大人到了,他连忙走出房间,快步朝着大堂走去,边走边要求军士,赶快打开仪门,同时通知在衙门里的所有官吏,出来迎候知县大人。
“下官卢天明,江宁县县丞,拜见苏大人。”
“卢大人不要客气了,今后我等一次共事,多多关注。”
“此乃本官职责所在,不敢有误。”
看见苏天成,卢天明的第一印象,就是沉稳,但举手投足之间,显示出来了一种不慌不忙的气质,辅之儒雅俊朗的容貌,好像是成竹在胸。
卢天明迅速收起了内心的小九九,这个知县,估计是很厉害的。
主薄渠清泽也匆忙赶出来了,给苏天成行礼。
在这样的公开场合,渠清泽当然要注重礼仪了。
看见江宁县的县丞和主薄都过来了,郑克友开口说话了。
“卢大人、渠大人,苏大人今rì上任了,下官觉得,是不是要交印了。”
卢天明忙不迭的说好,苏天成上任,重点就在于接官印,这是权力的象征。
官印作用重大,知县的权力,几乎是通过官印表现出来的。
比如说知县审案子,下结论了,文书上面要加盖官印,才正式生效的,任免县衙的书吏,空口无凭,见到了官印,表示上任了,处理诸多的民生,见到官印,就可以具体办理了。
官员的官印,一般都是官员的心腹保管的,万万不能够出现差错,如果不小心遗失了,官员也是要被治罪的。
官印的大小有严格规定,皇帝的玉玺是最大的,玉制的,六部和都察院的官印,包括布政使司衙门的官印,悉数都是用黄金制作的,知府以下的官印,全部是铜印。
就说这江宁县的官印,方二寸二分,厚三分五厘,换做几百年以后的数量单位,也就是七厘米的正方形,官印带上把手,高度为九厘米。
大明朝所有的官印,都是铸印局统一负责造出来的。
官印其实不是很大,和几百年之后的公章差不了多少。
县衙发布公告的时候,印章看上去硕大无比,那是印刷的时候,放大了官印,若是这么大的官印,估计也没有几个人能够盖得动的。
除了接印的事情,还有就是官服了,前任知县离开之后,会留下一套公服和一套常服,至于说朝服、祭服和赐服,肯定是不会留下的。
朝服主要是上京城参加大朝穿戴,一年到头,知县也难得到京城去一次的,更不用说什么上朝了,这朝服不过是摆设,但也说不定,万一皇上哪天抽风了,想着见你了,用得上,特别是江宁县这样的地方。
祭服是一个道理,但祭服每年都是要用一次的,知县在特殊的rì子,祭拜祖先,包括祭拜上天,就需要穿上祭服了。
至于说赐服,没有人谁敢自己做,这是皇上赐予的,自己去做,除非不想要脑袋了。
这官服,说到底,都需要重新去做,每个人的身材是不一样的,只能够是量身定做,做官服也有专门的店铺。这类的店铺,官府授权之后,才敢做的。
每个官员上任以后,第一件事情,就是接官印,第二件事情,就是做官服了,完成了这两件事情,其余的事情慢慢来。
印章暂时由卢天明保管,封存在县衙的库房里面,知县没有到的时候,谁都不敢用这个印信的,否则遭遇弹劾,是一定要丢乌纱的,闹的不好,还要到大牢里面去,知县没有上任,遇到了紧急的事情,先行办理,不忙着加盖印信。
这段时间,卢天明一直都有些战战兢兢的,他是七品的县丞,做梦都不可能接任正六品京畿知县的,所以保管印信也成为了苦差事,生怕出现一点点的差错,如今新任知县苏天成来了,他可以移交了,也了却这个心头大患。
一行人来到了县衙的库房,库房在二堂到三堂的中间,左边是库房,右边是账房。这个库房,主要保管公文之类的东西,类似于几百年后的档案局,至于说存放金银财宝和粮食的库房,有专门的地方,有专人把手。
接过了官印,苏天成不是很在意,顺手递给了身后的苏俊。
苏俊的感觉就不同了,拿着官印,脸sè有些发白,小心翼翼的护着,生怕弄脏了,他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见到衙门的官印。
王大治也是很注意的,用眼神示意,立刻有四个护院,将苏俊围在了中间。
库房里面留下来的官服,苏天成根本就没有看,他是六品官员,官服的颜sè是青sè,胸前的补子是鹭鸶,这些都需要重新去做的,至于是开支,从专门的家伙银里面支付。
忙完了一切的移交事宜,苏天成笑着开口了。
“郑大人,今rì辛苦你了,江宁县设宴,款待郑大人,郑大人万万不要推辞啊,卢大人和渠大人一起参与吧,郑大人是应天府的上官,来到江宁县,就是代表因天赋的,江宁县可不能够怠慢啊。”
郑克友连连摆手。
“苏大人如此说,下官无地自容啊,下官是为苏大人服务的,若是有什么事情没有办好,苏大人尽管指出来。”
苏天成对着郑克友笑了笑,扭头询问卢天明了。
“卢大人,县衙安排宴请,一般都是在什么地方啊?”
“回大人,大都是安排在四海酒楼的。”
“好,那就安排在四海楼,该有哪些人参加,卢大人定下来就是了。”
“下官这就去安排的。”
卢天明带着郑克友,到前面的寅宾馆去歇息一下,苏天成还有事情做,那就是到三堂后面去看看,那里就是他今后居住的地方了。
这一次,渠清泽陪着他一起去看了。
跟随苏天成前来的苏俊、苏二童、王大治等人,这个时候,不可能闲着了,他们要好好收拾一番,同时要熟悉地形。
后院很大,大的有些出乎了苏天成的预料,亭台楼阁、小桥流水,一应俱全。
在院子里走了一会,苏天成忍不住暗暗摇头了,难怪人人都要当官了,这当官之后的待遇,也够好的,就说这么大的住处,一般人怎么可能享受。
身边的渠清泽一直微笑着,没有说话。苏天成有些奇怪了。
“老哥,你笑什么啊,难不成觉得这江宁县很好吗,比锦衣卫呆的地方要好吗。”
第一百二十九章 忠告
渠清泽的微笑很快变成了苦笑,他想不到,苏天成如此的随意,冷不丁就是这样的话语出来了,这要是被董昌听到了,不吹胡子瞪眼才怪了。
“我说苏大人啊,你这话说的,我都不知道说什么了。”
“得了,不要大人长大人短的,这又不是在大堂上面,你要是愿意,直接叫我名字都可以,就是不要叫大人,我听着有些肉麻,要不我也叫你千户大人。”
渠清泽一时有些说不出话来了,闷了好一会才开口。
“我知道了,老弟,算你厉害。”
“对了,你刚才笑什么啊,说了这么半天,还没有说到正题上面的,我看你这笑容就是不对,好像我做错了什么事情。”
“算你聪明,和聪明人打交道,就有这样的好处。”
苏天成眨了眨眼睛,没有想到自己还真的说对了。
“两件事情,第一件事情,你在河南府,斩杀了不沾泥,干的漂亮,我自愧不如,能够抓住战机,做出来绝佳的安排,还是你厉害。可你为什么不直接给皇上禀报啊,你的本意,我是知道的,让洛阳州的知州,能够得到好处,可你想想,不沾泥是什么人,朝廷必须要斩杀的流寇首领,这么大的事情,知州怎么敢随便贪功,你的这个处理,欠妥啊。”
苏天成大为吃惊,这件事情,他几乎要忘记了,派出去的两名护院,至今都还没有回来,留在洛阳城养伤的两名护院,肯定也需要一段时间,才可能回来的。
“老哥,你说这件事情啊,这也怪不得我啊,你想想,我是到江宁县来上任的,时间紧急,怎么可能耽误啊,要是从河南,直接赶到京城去,禀报皇上了,今天不可能到江宁县来啊,再说了,我带着的是护院,还有下人,一大摊子的人,赶到京城去,再到江宁县来,我都不敢想,会拖成什么样子的。”
“谁说叫他们都去啊,你可以派护院,直接到京城去禀报啊,这样的事情,朝廷岂能耽误的,你少蒙我了,安排那么细致,我不相信你想不到,能够深埋了尸首,迷惑不沾泥的手下,让洛阳卫的军士,全歼了不沾泥带去的一百多军士,这样的心机,我都没有的。”
“好了,算你老哥厉害,你现在不是什么都知道了吗,这件事情,我觉得没有多大的错误,皇上不会怪罪的。”
渠清泽看了看苏天成,脸上的笑容,很是奇怪。
“我是真的佩服你啊,体察圣心啊。”
苏天成心里咯噔了一下。
“老哥,这么说什么意思啊?”
“后金侵袭,流寇sāo扰,皇上为此头疼不已,军队剿灭流寇,争抢军功,这些事情,皇上都是知道的,你倒好啊,有了这么大的功劳,竟然不要了,准备给别人了,你想想,皇上知道了这样的情况,心里会怎么想啊。”
这种情况,苏天成真的没有想到,他不过是想着好好做事情,至于说什么功名之类的,都是过眼云烟,你就是将功劳吹到天上去了,不能够挽救大明于危难之际,也是白搭。
“老哥这么说,看来这件事情,没有多大的问题了,再说,过去这么长时间,我几乎都忘记了,还是你提到了,我才想起来的。还有其他的事情吗?”
“当然有了。”
渠清泽有些严肃了。
“老弟啊,你老大不小了,这婚姻事情,怎么总不着急啊,你是不是想着,等到皇上为你说媒啊。”
“我是不是成家,这有什么大不了的啊。”
“两个麻烦,第一,你到南京来了,没有住在官驿,到秦淮河去了两次,去也就去了,没有什么了不起的,可你还没有成家啊,到秦淮河去了,人家姑娘怎么想啊,岂不是自找麻烦啊,第二,你是殿试榜眼,六品的江宁县知县,没有成家,也没有说媒,距离老家那么远,看样子是想着自己做主了,要是这媒婆直接找到你了,你准备怎么应付啊。”
渠清泽话里有话,虽然是带着玩笑口吻说出来的,苏天成不相信,自己和朱审馨的事情,他会不知道,锦衣卫是干什么的,什么事情不知道啊。
“老哥不妨明说,到底有什么问题。”
“那好,我就直说了,你到秦淮河去,肯定是有人弹劾的,你也不要埋怨,我知道,很多的官员,都到秦淮河去,至于去乐籍的官员,数不胜数,可人家不弹劾,他们就没有事情,殿试探花吴伟业,翰林院编修,这次也被弹劾了,无非是带着青楼女子,到京城去参加会试和殿试,温大人弹劾他有失礼仪,皇上还专门训斥了,你刚刚到江宁县,若是到秦淮河的次数多了,皇上就是想着维护你,恐怕朝廷里面的那些言官,也不会放过你的。”
苏天成和渠清泽之间的关系,非同一般,两人有着不少相似的地方,可谓志同道合,在渠清泽的面前,苏天成不会掩饰自身的看法,再说了,渠清泽实际上,就是代表皇上的。
“出现这等事情,没有什么奇怪的,不仅仅是温大人,恐怕周大人也要弹劾我的,做婊子立牌坊的事情,我是不会做的,坦坦荡荡,就是到秦淮河去了,到应天府去的时候,王大人也问过了,我说到了秦淮河,没有什么值得遮掩的,做了就是做了。”
“爽快啊,敢作敢当,不过,我还是建议你,注意一下的,要是有中意的姑娘了,接回来就可以了,纳妾没有什么大不了的,经常到秦淮河去,肯定是有影响的。”
苏天成点点头,这话不假,毕竟是朝廷命官,时刻往青楼跑,说出来,影响肯定是不好的,宁肯到乐籍去,也不要时常到秦淮河去。
“你明白就好,我估计,奏章恐怕要到京城了,你可真的是厉害,还没有正式上任,就有弹劾奏章了,佩服佩服。”
“好了,你就得瑟吧,我要是被弹劾了,事情没有做好,你也不要想着舒服,到时候,我一样将你拉进来的。”
“这点你不需要说,要是你不能够做好,我比你还惨。好了,枝节的事情说完了,下面要说到正事了。”
“是有关江宁县的情况吗?包括南京城内的。”
“聪明,正是这些事情,说之前,我提醒你,要有思想准备,这京畿县的知县,rì子是不好过的,恐怕有很多为难的地方。”
“哈哈,我早就想到了,这没有什么问题的,有你在身边,什么问题不能够解决啊。”
“你可不要这么乐观,锦衣卫不是无所不能的,有些事情,皇上都是没有多大的办法的,不要说我们锦衣卫了。。。”
随着渠清泽的诉说,苏天成的眉头皱起来了。
京畿之地的复杂,他是有思想准备的,涉及到权力集中的地方,到处都是一样,就看矛盾的大小,要是这南京城,比běi jīng城好多了,没有藩王,六部和都察院的官员,大部分都是没有权力的,所以说,官吏队伍的问题,不会太大,关键是在大地主、士绅和富户的问题,这些人的利益,与京城许多的高官、甚至是内阁,都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的。
这是社会发展的必然,权力和金钱的结合,只能够缓和,不可能割断。
可苏天成没有想到,南京的情况,也是这样的复杂,官僚队伍,几乎都陷进去了,说的不客气一些,就是一个圈钱交易的窝子了。
举个简单的例子,秦淮河的诸多青楼,背后都有支撑的官员,要不然就混不下去。
这种情况,是很致命的,苏天成的目的,首先是对大地主和大商贾开刀,做事情需要银子,改变历史也需要银子铺路,加重农民的负担,那是饮鸩止渴、自取灭亡,万万不能够做的,只能够从大地主、大商贾的身上开刀。
如今,他面对的,不仅仅是大地主个人,而是一个集团了,这里面的艰险,可想而知。
看见苏天成严肃的面容,渠清泽反而笑了。
“老弟,害怕了啊,这有什么啊,前面那么多的知县,都做的好好的,低调一些就可以了,顶多三年时间,你就可以回到京城去了,委屈也就是三年时间。”
“老哥,我不是这么想的,要是不能够做出来一番事业,我是不会离开这里的。”
渠清泽吃惊了,看着苏天成,他也是聪明人。
“你想干什么啊,准备对抗吗,魏忠贤的教训,你忘记了吗?平阳府城的雷文彤,算不上什么的,可这里的商贾,就不一般了。”
“老哥,你怕了吗,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难道你这点勇气都没有吗?”
“害怕,我有什么害怕的,大不了顶上人头不要了,可你也要认真考虑啊。”
“呵呵,要是自己都不能够保护好了,还说什么其他的事情啊,要保护好自己,也要做好事情,这就好比是千军万马过独木桥,必须要好好的筹划,万一不行了,就再建一座大桥,这点勇气都没有了,我还不如留在京城。”
第一百三十章 基本情况
进入了后院,苏天成只是四处看了看,没有收拾,也不需要他收拾,县衙早就安排人,收拾的干干净净了,至于说府院内部的摆设,他更加的不会关心,等到王芙蓉等人来了,自然会布置的,前任的知县,就将所有东西都搬走了,家眷也走了,剩下一个空荡荡的院落。
县衙不愧是县衙,连喂养马匹的地方,都是现成的,就在后花园的左边,一个很大的空地,有点类似于跑马场,一边是搭好的马棚,众多护院看见了这个地方,非常高兴,他们还有些担心,若是府院里面,没有喂马的地方,还不知道该怎么办。
四海酒楼距离县衙不远,走着过去就可以了,苏天成和渠清泽,带着王大治,一起去参加酒宴。
苏俊暂时不敢离开,官印在他的身上,在没有找好稳妥的存放地方之前,他是不会离开县衙的,苏天成也知道官印的重要,由着苏俊去了。
苏二童以及众多的护院,陪着苏俊。
卢天明还没有来得及去四海酒楼亲自安排,就看见苏天成和渠清泽出来了,他本来以为,苏天成要带着跟来的大部分人到酒楼去的,想不到就是三人。
看见这样的情形,卢天明暗自想着,人不要太多了,看来新任知县,喜欢清静,通知六房的司吏,一同跟着去,就可以了。
一行人慢慢朝着四海酒楼走去,苏天成和卢天明说着话,渠清泽陪着郑克友说话。
“卢大人,说说江宁县的基本情况吧。”
卢天明有些吃惊,想不到苏天成刚刚上任,就想着了解江宁县的基本情况。
“大人,江宁县一共有二十五万户,去年统计的人口,是六十五万人,耕地四万公顷。。。”
苏天成皱起了眉头,江宁县是京畿县,应天府辖下的最大县,耕地怎么只有四万公顷,六十万亩左右,人均不到一亩耕地了,应该不止这个数,按照他的想象,耕地至少有百万亩以上的,难道说京畿县,土地兼并,有这么严重吗。
“江宁县全年的赋税,一共是十三万两白银,其中田赋十一万两,其余的盐课、海关税、商税、内陆关税、茶税、矿银、林业产出税等等,合计是两万两。”
苏天成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
明朝的田赋,并不是很重的,可江宁县的田赋,已经不一般了,按照六十万亩耕地计算,平均每亩耕地的赋税是1.8钱银子,南方耕地,亩产大约在2.5石左右,折合收成,白银七钱五厘左右,这样算下来,赋税达到了总收入的20%以上了,这是不大可能的。
正常情况,田赋不应该超过亩产的10%。
这只能说明一个情况,那就是江宁县土地兼并的情况,已经非常严重,大部分的土地,到了官僚士绅的手里,他们有功名,不用上缴赋税,但朝廷的田赋是不会变化的,这些负担,自然转移到农民头上了。
要是出现灾荒,农民肯定没有活路的。
“大人,江宁县这几年,也是很困难的,连续都没有能够缴纳上赋税了,每年都要申请应天府衙减免一些的。”
苏天成只剩下苦笑了。
偌大的一个江宁县,占据了南京城一多半的地方,还包括周边一些乡镇,一年的税收只有区区的十三万两白银,想到了南京城商户林立的情况,他以为自己是在做梦,不说其他的,就是秦淮河一家青楼,一个月的收入,恐怕都超过江宁县全年的赋税了。
他隐隐知道,朝廷中间的官员,大部分是南方的,南直隶和浙江的居多,在北方遭遇了大饥荒之后,这些南方的官员,依旧想着保护自家的利益,反对动用南方的财力来支援北方,朱由检提出来的三饷遭遇了激烈的反对,致使朝廷没有银两,无法做事情。
看来问题的确不那么简单,可不管怎么说,没有银子是不行的,经济利益决定上层建筑,没有银子,就算你说破了天,也没有人听你的。
“卢大人,江宁县赋税,除开田赋,其余每一项具体是多少啊?”
“具体的数目,下官要回去查一下,大概的是能够记得的,盐课八千两,商税一千两,海关税四千两,其余诸税合计为七千两。”
大概是看见苏天成的脸sè有些不对,卢天明连忙补充说明了。
“大人,江宁县情况特殊,应天府是知道的,户部也是清楚的,这些年以来,也没有催缴过赋税,大人不必要担心的。”
卢天明以为苏天成被江宁县赋税的数目吓住了,要说他的感觉,也认为这赋税是很高的,看看其他诸多的县,赋税本来就不高,还老是说收不起来。
加征辽饷之后,大明朝的赋税总额,也不过是三千万两左右,平均到一千多个县,不过是三万两左右,这样算下来,江宁县的赋税,确实算有些高的。
苏天成内心暗暗叹气,朱由检啊朱由检,你若是按照这样的态势发展下去,不亡国都不行啊,田赋虽然不算高,但支撑了绝大部分的财政收入,这些负担,都是在农民的头上的,而那些富可敌国的商贾,根本就没有上缴多少的税收,加之土地兼并的严重,集中到了官僚士绅手里,仗着功名,不用上缴田赋,余下的负担,自然就转嫁到了最底层的农民的头上,人家不造反都说不过去了。
再说其他的赋税,简直是笑话了,江宁县如此多的大商贾,区区一千两的商税,这和没有赋税,有什么区别。
盐课是朝廷直接控制的,贩盐利润高的惊人,和后世的房地产差不多了,赋税八千两,估计不足大盐商一天的进项。
至于说海关税,郑成功曾经依靠控制海关税,富可敌国,每年进项超过两千万两白银,江宁县才四千两。
有钱交赋税的不用交,交不起赋税的农民,承担最大的负担,这是天大的讽刺。
苏天成忽然觉得,自己首先要做的事情,就是收取赋税,要想到绝佳的办法,从大地主和士绅的手里扣银子,不过分违背朝廷的规矩,不引发轰动,否则,那些朝廷里面的言官,特别是那些给事中,又要像疯狗一样咬人了。
至于说办法,说起来复杂,其实也简单,大商贾都是怕死的,自己和渠清泽联合,已经做过一次了,扳倒了雷文彤,多做几次又何妨。
苏天成暗暗下定了决心,只要自己在江宁县一rì,有些规矩就要定下来,不能够收到百万两白银以上的赋税,就不要想着干这个知县了,况且,还要最大幅度的减免田赋的。
“大人,县衙一共有书吏206人,其中在应天府和吏部备案的书吏117人,余下的89人,都是县衙负责开支俸禄的,衙役一共有1057人。”
“哦,巡检司一共多少人啊?”
“巡检司衙门的军士不多,现在有三十多人,相关的防务,主要是南京五城兵马司负责的,包括江宁县的诸多的关防,县衙每年都要给五城兵马司一些银两的,相对来说,巡检司的事情就不多了,好几任的知县大人,都准备裁撤巡检司的。”
“江宁县的防务,为什么要五城兵马司负责啊?”
“这、这也是上面的安排。”
苏天成眯起了眼睛,怎么会出现这样的情况。
要说地方的主要武装力量,就是巡检司和衙役了,巡检司以前也是直接归上面管的,后来,朝廷是在是负担不起开支了,移交到了地方。
比如说在山西,因为流寇的侵袭,巡检司就成为地方武装的主力了,招募的军士,都进入了巡检司,至于说县衙的衙役,因为声誉不好,愿意做衙役的人不多,一些县衙,巡检司的军士,多大千人以上,应对小股的流寇,是没有多大问题的。
最为关键的,这是知县可以直接掌握的武装力量,名正言顺,谁也说不起话来。
大明的文官,没有朝廷的旨意,绝不能够调动军队。
难道说南京这地方,和běi jīng的管理办法是一样的吗,因为有了京营,有了五城兵马司,不准有多余的地方武装力量。
可这也说不过去的,江宁县有一千多的衙役,这说明,维持地方治安的任务,还是县衙承担的,五城兵马司没有起到多大的作用。
“卢大人,巡检司一直都只有这么多的军士吗?”
“也不是,主要是县衙负担不起了。”
“哦,就是说,扩充巡检司的军士,应天府不会有什么意见。”
“这个,连续好几年,县衙都不能够足额的上缴赋税,要是扩充巡检司的军士,应天府可能是有看法的。”
“这么说,县衙每年给东京大营和西京大营,恐怕也要给一些银子吧。”
“是、是这样的。”
苏天成点点头,不再问了,这里面,恐怕不仅仅是银子的问题,还有其他的一些因素,五城兵马司和南京的京营,看到的都是自己的利益,要他们来维持江宁县的治安,只是笑话,银子是要的,事情是不会做的。
第一百三十一章 初次碰撞
酒楼的生意很好,伙计正在忙乎。
说起这四海酒楼,也是怪了,自从被确定为江宁县县衙的定点接待酒楼以来,出气都粗壮一些了,似乎也沾上官气了。
掌柜的看见了卢天明,连忙迎上来了。
“哎呀,卢大人,您今rì在这里宴请客人吗?”
卢天明有些尴尬的点点头,掌柜的不认识苏天成,也不熟悉渠清泽。他本想着介绍苏天成的,看见了苏天成的神情,知趣的闭嘴了。
“小的这就带着您到三楼最好的雅间去,楼上请,楼上请。”
掌柜的声音有些大,苏天成禁不住皱了一下眉头。
三楼的雅间还是不错的,标准的套间,外面是会客室,里面是吃饭的地方,进去之后,感觉到很是舒服,雅间的内空高,窗户对着街道,能够看见大街上的情景。
“大人,下官去安排酒菜去了。”
提前没有说,卢天明想着亲自去安排。
他本不需要亲自安排的,伙计自然会按照规矩上菜的,可苏天成刚刚上任,谁知道是什么脾气,若是上了满满一桌的菜肴,遭遇训斥了,面子就丢大了。
从刚才的谈话来看,卢天明发现了,这位知县大人很是厉害,能够抓住主要的问题,说话实在,不喜欢形式主义,这样的大人,吃喝是不大讲究的,多是反对铺张浪费的。
苏天成站在窗户边,看着街上的情景。
有渠清泽继续和郑克友聊天,其余的司吏,按照苏天成的意思,全部到里面的房间坐下了。
“妈的,今rì老子定下了最好的雅间,是要请马大人吃酒的,谁那么不长眼啊,居然将雅间占了,老子倒要看看,是谁吃了豹子胆了。”
一个醉醺醺的年轻人推门进来了,满脸横肉,身后还有两个随从。
“你们是谁啊,老子定下了这里的雅间,你们另外换地方。”
渠清泽正要发火,被苏天成拉住了。
“这个雅间,你若是真的首先定下了,我们自当到其他雅间去,你闯进来,口出狂言,如此的不礼貌,太不应该。”
年轻人看了看苏天成,哈哈大笑了。
“哈哈。。。有趣啊有趣,居然有人在四海酒楼教训老子啊,你知道老子是谁吗,老子说包下了这个雅间,就是包下了这个雅间,老子心情好,就当你刚才说的话是放屁了,你给老子磕头之后,立马滚出去,不然明年今rì,就是你的祭rì了。”
苏天成冷冷一笑,看来这人是街面的混混,不学无术,粗鲁无礼,估计是依附到了哪个官员,说起话来不知道爹妈是谁了。苏天成不想和这类下三滥的人置气。
坐在里面的众多司吏,纷纷出来了,看见了年轻人,脸上显露出来复杂的神情。
苏天成敏感注意到了,看来这个年轻人,不仅仅是混混。
年轻人看见了众人,有些惊奇,但也不觉得奇怪,他大概是不认识渠清泽,也难怪,渠清泽在上任几天。
“原来诸位大哥也在这里啊,难怪这小子这么猖狂啊,既然是一家人,那就算了,不打扰各位大哥了。”
“等等,你刚才不是说,定下了这个雅间吗,情况好像还没有弄清楚啊,就这么走了,岂不是无趣的狠啊。”
几个司吏本来准备开口说话的,看见苏天成的神sè不对,都站在原地,没有动。
“妈的,给脸不要脸,以为跟着几个大哥来吃饭了,就了不起啊,老子一样教训你。”
苏天成已经不想和这个泼皮无赖继续说话了。
“大治,收拾他们,教会他们怎么说话。”
王大治憋了好半天了,苏天成的话还没有说完,他立刻上前了,本来就武功高强,这些年更是加强了练习,区区几个无赖,哪里是他的对手。
不过两分钟的时间杀猪般的叫唤,出现在了雅间里面。
郑克友和诸多的司吏,脸上的颜sè,已经变了,想不到苏天成身边的小厮,功夫如此厉害。
年轻人拼命叫唤的时候,一个中年人进来了。
这人胖胖的,醉眼朦胧,大腹便便,走路的时候,还在摇晃着。
“什么人如此大胆啊,敢在光天化rì之下闹事啊,反了反了。。。”
“马大人啊,您一定要为小的做主啊。。。”
年轻人顾不得站在身边的王大治,迅速爬起来了,两个随从也起来了。
他们站在中年人的身边哭诉,一边的郑克友,做出来一个奇怪的动作,扭过头,看着窗户外面了。更加奇怪的是,渠清泽在站到了诸多司吏的后面去了。
中年人看见了诸多的司吏,微微点头。
“小四子啊,你不是请老爷我吃饭的吗,这是怎么了?”
“马大人,就是这个混蛋,小的都说了,请您吃饭的,可他出言不逊,还说马大人您混蛋啊,小的不服气,想着为您掏公道的。”
“嗯,那个混蛋是怎么说的?”
“他说不知道什么马大人,说您不是东西,小的不服气啊。”
中年人一步三摇的走到了苏天成的面前,嘴里喷着酒气。
“你小子这么说的吗,反了,来人啊,将这小子拘押起来,带回去关起来。”
随着中年人开口说话,几个衙役进来了。
卢天明上楼了,在二楼的时候,他就听到上面有动静。
酒楼是不好说的,可能有人喝醉了闹事,苏天成今天刚刚上任,看见了这样的情况,肯定会责罚的,卢天明哀叹运气不好,加快了脚步。
进入雅间,里面的一幕,令卢天明目瞪口呆。
中年人也看见了卢天明
“呃,原来是卢大人啊,怎么也在四海酒楼吃饭啊,今rì马某请客了。”
苏天成看着卢天明,什么都没有说。
卢天明头皮发麻,他不用问,就知道发生什么事情了,这个马家寿,身为江宁县典史,占着和应天府通判马家淦堂兄弟的关系,横行无忌,根本不将自己和众多官吏放在眼里,现在看来,是撞到铁板上面了。
“马典史,不得胡来,次乃是新任江宁县知县苏大人。”
马家寿以为自己听错了,看了看卢天明。
“卢大人啊,你开什么玩笑啊。”
“你看我是在开玩笑吗?”
马家寿扭头看了看苏天成,接下来,他看见了转过身的郑克友,还有主薄渠清泽,忽然明白了什么,脸sè煞白,扑通一下坐在了地上。
那个叫做小四的年轻人,身体已经在发抖,慢慢的退到了角落里,一动不动了,跑是不敢跑的,要是知县大人发怒了,自己几条小命都陪不过来的。
“卢大人,你说这位就是江宁县典史马家寿吗?”
还没有等到卢天明回答,马家寿给苏天成抱拳行礼了。
“大人,属下马家寿,江宁县典史,属下不知道知县大人来了,所谓不知者不为罪,今rì的事情,还请大人原谅。”
江宁县典史,不入流,没有品级,是掌管缉捕和监狱的属官,重点负责江宁县的治安,相当于几百年之后的县委常委、政法委书记,要说权势还是不错的,寻常百姓都不敢得罪典史大人的。
区区一个典史,态度如此的嚣张,苏天成有些无语了,这江宁县,怪事情真的不少。
发脾气是没有多大意思的,何况是刚刚上任,可主管治安的典史,做事情如此的不分青红皂白,如此的嚣张,这成何体统。
苏天成冷冷的开口了。
“马典史还是回去醒醒酒,至于说这三个泼皮,关押起来,我还有事情要询问的。”
满脸横肉的小四子,扑通跪在了苏天成的面前。
“知县大人,草民不知道您是知县大人,草民该死,草民该死啊,您就放过我这一回。。。”
小四子边说话,边打自己的耳光,两个随从跪在后面,也跟着打自己的耳光,雅间一点都不雅了,就听见了耳光的声音。
马家寿的脸上,出现了不快的神情。
“大人,他们也是不知道啊。。。”
“马典史,你的话太多了,我已经说过,你回去醒酒。”
“还不快照大人的吩咐做。”
卢天明扭头对着呆若木鸡的几个衙役开口了。
雅间里面,好不容易安静下来了。
苏天成之所以羁押那个叫做小四的年轻人,倒不是想着追究什么责任,所谓不知者不为罪,王大治也教训他们了,不值得继续大动干戈。
但他心里想的有事情,这几个泼皮,可能发挥作用的,至少他们知道江宁县另外一些方面的情况。
到了一个地方,**白道都是要熟悉的,这是基本的规矩,苏天成可不会那么的迂腐,能够利用的力量,要最大限度的利用。
苏天成刚刚坐下,卢天明就开口说话了。
“大人刚才受到sāo扰,这都是下官的过失。”
“算了,这不是你的过失,街面上的泼皮,到处都是,我以前也遇见过,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事情,卢大人不必自责。”
“大人今rì上任,郑大人到江宁县做客,下官以为,还是请教坊司乐籍来几个姑娘,演奏一些乐曲助兴,不知道是不是合适。”
第一百三十二章 人心难测
教坊司是主管乐舞和戏曲的部门,属于应天府衙门管辖,直接的上司是礼部。乐籍就是官家的jì院,犯人的妻女,获罪之后,都是发配到乐籍的,乐籍属于教坊司的一个部门,乐籍有官家的身份,也到社会上去招徕一些姑娘,甚至是抢来一些姑娘。
乐籍是暴利的部门,里面的姑娘是得不到什么报酬的,出卖**,赚取的钱,全部都归乐籍所有了。
落入乐籍的姑娘,命运是很悲惨的,除非是遇到了好心人,帮助赎身,那些犯人的妻女,就是有钱了,也不一定能够赎身,还要依靠关系,才能够摆脱乐籍的身份的。
乐籍里面的姑娘,都是很出sè的,甚至是强于青楼里面的姑娘,不少的姑娘,都是犯官的家眷,这也是永乐皇帝朱棣缺德的地方,认为官员犯事了,不仅仅本人要受到惩罚,家人也要惩罚,到乐籍去**,不仅仅从**上惩罚犯官,更是从心理上折磨犯官。
乐籍里的姑娘,表面说,是唱曲娱乐的,实际情况不是这样的。官员想着piáojì了,就找乐籍里的姑娘,特别是那些犯官的家眷,这等不要钱的piáojì,何乐而不为啊,有些官员,觉得乐籍里面的某个姑娘不错了,就带回了府里,教坊司的奉銮不过是九品的官员,屁都不会放一个的。
经历了刚才的事情,苏天成已经没有兴趣听什么乐曲弹奏了,他不是傻瓜。
“我看还是算了。”
苏天成这样说了,其余人当然不会说什么了。
酒菜很快上来了,菜肴不是很多,颜sè看上去不错。
众人也没有多饮酒,不过小半个时辰,酒宴结束。
回到县衙,苏天成很是惊奇,一切都安排好了,苏平阳和王芙蓉等人,早就来了。
他心里有事,和众人打过招呼之后,和渠清泽一起到了二堂。
“大人,遇见马家寿,是不是有些疑惑啊。”
渠清泽改变了称呼,这毕竟是在二堂,正式的场合之下,称呼当然要改变了。
“渠大人既然知道,是不是有一些什么事情,需要提醒我啊。”
苏天成的语气不是很好,渠清泽不以为意,微笑着开口了。
“下官知道大人想什么,那马家寿的态度无所顾忌,郑克友故意回避,包括下官都站到了后面,这一切,一定是令大人疑惑的,但有些事情,需要大人亲自处理,别人是无法替代的,酒楼发生的事情,不过是开始。”
“哦,是这样啊,那你详细说说。”
“下官看见的是两件事情,第一,马家寿无所顾忌,这是因为,他的堂兄马家淦,乃是应天府的通判,县衙的诸多官吏,得罪不起,只能是冷眼旁观,郑克友是应天府知事,看见了马家寿,尚且转过身去,看着窗户外面,其他人什么态度,是可以理解的。”
“第二,让乐籍的姑娘来唱曲,这本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附庸风雅,已经成为惯例了,但大人曾经到过秦淮河,连府尹大人都专门告诫了,这个时候,让乐籍的姑娘来唱曲,就很有意思了。”
苏天成的脸上,也出现了微笑。
“如此看来,我刚刚到江宁县,就遭遇下马威了,就需要处理棘手的事情了。”
渠清泽看着苏天成,没有说话。
“你的意思,我明白,县衙的官吏,都不能齐心协力了,还谈什么做大事情,你上任的时间,虽然不长,但对县衙的情况,应该是有所了解的,能不能说一些具体的情况啊。”
“可以,不过下官说了,大人是不是准备着要动手的。”
“当然了,县衙的官吏,各怀心思,这是无法避免的,但做事情的时候,必须要大体公正,最为关键的,是令行禁止,服从安排,没有了这基本的保障,我可以回家种甘薯了。”
“大人就那么信任下官。”
苏天成看着渠清泽,突然哈哈大笑了。
“我们是兄弟,都说人心难测海水难量,你是不是也想的太多了,锦衣卫千户,什么事情没有见过啊。”
“正是因为下官见过了太多的事情,才说出来这句话。”
渠清泽没有客气,神情也变得严肃了。
“江宁县衙最大的问题,就在马家寿的身上,1000多衙役,绝大部分都是马家寿招徕的,集合了江宁县好多的泼皮无赖,这些人好事做不来,整rì里想到的,就是搜刮民脂民膏,闹得乌烟瘴气,这段时间,稍微平静一些,正是农忙季节。”
按照规定,农忙季节,县衙是停止放告的,意思是不接受老百姓告状,除非遇见了重大的事情,持续到七月以后,才会继续开始放告。
所谓的放告,就是刑房接受老百姓的诉状,知县审阅之后,应该升堂审理的,直接审理,不该审理的,退回去状纸。
那些所谓击鼓鸣冤的故事,大都是虚构的,这种情况,只会出现在京师衙门。
知县最大的两件事情,就是钱粮和刑名。
“七月份,就要开始收缴田赋了,下官估计,到时候,会出现更多的事情。”
“下官到江宁县的时间不长,这些情况,也不是来了之后,才知晓的,下官是怎么知道的,不用多说了,但下官可以保证,说到的这些情况,都是真实的。”
苏天成点了点头。
“你的意思是说,如果不能够整治马家寿,我也不要想着,能够好好做事情了。”
“下官是这样看的。”
“好啊,那就从马家寿的身上开刀啊。”
“敢问大人,准备怎么做,难道直接上奏应天府衙门开革吗。”
“呵呵,渠大人,我们相处不是一天两天了,我会这么做吗。”
“既然如此,下官就多嘴几句话了,刚才大人不是想着问江宁县的情况吗,下官有一些建议。”
“早就应该这样说了,你恐怕是想到了,言多必失,完全没有必要。”
渠清泽站起来了。
“第一件事情,掌控县衙的书吏,特别是司吏和典吏。”
“可不要小看这些司吏和典吏,他们老于世故,不知道经历了多少的知县,熟悉所有的公务程序,掌控了他们,不至于遭受蒙蔽。”
“县衙主要是六房,下官觉得,大人重点关注户房、吏房和刑房,至于说礼房、兵房和工房,本就没有多少的事情。”
“第二件事情,重点打理江宁县钱粮事宜,江宁县的赋税,每年是十三万两白银,这是朝廷定下来的,大人若是不能够上缴,上面肯定是有看法的。”
“第三件事情,协调四方关系,身为京畿县知县,大人若是不能够协调好方方面面的关系,举步维艰。”
看着侃侃而谈的渠清泽,苏天成忽然又了一种奇怪的感觉,渠清泽是锦衣卫的千户,难道也是读书人出身吗,说出来的话语,头头是道,寻常人是不会想到这么深远的。
渠清泽有能力,他是高兴的,不管渠清泽是什么目的,和自己在一起做事情,就能够成为得力的助手。
渠清泽离开不久,卢天明进来了。
“大人,今rì的事情,是下官处理不当,还请大人责罚。”
“卢大人,不要自责了,我已经说过了,这不是你的责任。”
卢天明的脸上带着小心,看样子,还是有些心神不宁。
县丞是知县最为主要的副手,重点打理钱粮的事宜,看见卢天明如此的小心翼翼,苏天成暗暗叹气,看来京畿之地,真的是磨炼人的地方,将人打磨的棱角全无。
“卢大人,我已经说过了,rì后我们就在一起共事了,江宁县的诸多事情,我还是要多依仗你的。”
“那是那是,这是下官的职责,大人有什么安排,下官一定尽力做好的。”
冰冻三尺非一rì之寒,卢天明这样的姿态,短时间是无法改变的。
苏天成本来还想着,和卢天明商议一些事情的,看见了这样的情形,也没有什么心情了。不过卢天明谨小慎微,强过于飞扬跋扈。
回到后院,王芙蓉早就在等候了。
少爷身边,只有她一个贴身丫鬟了,这是王芙蓉最为高兴的事情,而且这是少爷亲自安排的,到县衙来的时候,小姑娘就动心思了,一定要好好服侍少爷。
看见苏天成进来,王芙蓉连忙迎上去。
“少爷,奴婢服侍您歇息。”
“芙蓉,不要那么拘谨,这里和平阳府没有什么区别的。”
看见亭亭玉立的王芙蓉,苏天成的心动了一下。
洗澡水早就准备好了,穿越以来,他一直都是坚持自己洗澡,不要任何人服侍。
王芙蓉跟着进入房屋的时候,苏天成没有说话。
红着脸的王芙蓉,内心感觉到了惊喜,一直以来,少爷都是独自洗澡的,为了这件事情,她苦恼了好久,自己是贴身丫鬟,少爷为什么不要自己服侍,难道是有着其他的想法吗,可前几天,在南京城外面拜祭的时候,少爷是拉着她的手的。
这说明,少爷的心里,是有她的。
第一百三十三章 准备
这一夜,王芙蓉从女孩子变为了女人。
清晨,她躺在苏天成怀里的时候,内心充满了幸福,终于找到了一辈子的依靠,这个依靠,是如此的真实和牢固。
苏天成抱着王芙蓉,想的更多,如果说女人的心里,只能够装下一个男人,那么,男人的心里,必须要装下江山。
马家寿的酒早就醒了,回到家里之后,马家寿越想越觉得不对,新任知县苏天成大人上任了,自己来了这么一出,肯定是留下不好的印象了,虽然说堂兄马家淦是应天府通判,可这苏天成过于的年轻,年轻人都是有着面子和怒气的,万一苏天成不管不顾,拿掉了自己典史的职位,就麻烦了,毕竟自己是有错在先的。
他越想越怕,无奈喝酒太多了,身体有些吃不消,只能够在家里休息了一晚,这一晚,他又惊又惧,想的很多,根本就没有休息好的,好不容易等到天亮了,急匆匆赶到了应天府衙,不管怎么说,这件事情,还是要找到堂兄马家淦出面的。
在马家淦的面前,他绝无嚣张的气焰。
马家寿哭丧着脸,说出来了头一天的事情。
马家淦愣了好一会。
自己的这个堂弟,没有什么学问,市井里面混出来的,自己到应天府来做事情了,跟着来到南京,在江宁县谋了一个差事,好不容易做了江宁县典史,按说就很不错了,可马家寿不争气,前任的知县,颇有些微词,看在自己的面子上,没有为难马家寿,想不到苏天成刚刚上任,马家寿捅出来这么大一个篓子。
看着畏畏缩缩的马家寿,马家淦气得好半天没有开口。
“你有本事啊,苏大人昨rì上任,你是知道的,不到衙门去点卯,这也罢了,你还对苏大人叫嚣,是不是不想做了啊。”
“不、不是,我真的不知道啊,我不认识苏大人啊。”
“你这个理由很是有趣啊,那是不是应天府的诸多大人,你得罪了,都是不知者不为罪啊。”
马家寿如同泄了气的皮球,再不说话了。
看见马家寿这样,马家淦也有些心软了,毕竟是自己的堂弟。
很快,他想到了什么,急忙开口了。
“你今rì到到县衙去点卯了吗?”
马家寿脸sè发白,一大早起来的时候,脑子里想到的,就是赶忙找到堂兄。
看见马家寿脸sè发白,不说话,马家淦明白了,他跌着脚说话了。
“我都不知道怎么说了,苏大人第一rì上班,你跑到我这里来了,你到底想干什么啊。”
“我、我没有想到啊,我就是想着请堂哥通融一下的。”
马家淦不想继续说什么了,他挥了挥手。
“你赶快回去,我来想办法。”
马家寿离开了应天府衙,急急忙忙赶到县衙去了,马家淦表态了,他的脸sè好了很多,有自家的堂兄撑腰了,估计是没有多大的问题了,苏天成虽然是知县,虽然年轻,但毕竟要服从领导,若是一意孤行,今后的rì子,恐怕也不是那么好过的。
到了县衙的门口,他还是有些担心的,平息了一下自身的情绪,像往常一样,慢慢走进了县衙。
经过仪门,到了右边的典史衙,一切都正常。
苏天成早就到了二堂了。
他关注到了,马家寿依旧没有来上班。
早堂的时候,卢天明、渠清泽以及六房司吏、粮房司吏等人,都来了,唯独没有看见马家寿。
早堂的时间,卯时到辰时,主要是听各部门汇报工作,安排一天的事宜。
“卢大人,马典史是什么情况啊,还看不见人啊。”
“大人,马典史估计是昨rì醉酒了,身体还没有完全复原的,故而今rì没有来的。”
“这么说,马典史尚在吏舍歇息吗。”
“这。。。”
“卢大人这是怎么了,有什么事情,尽管说啊。”
“大人,马典史没有住在吏舍,在外面有府邸。”
苏天成皱起了眉头,马家寿身为典史,应该住在县衙里面的,居然在外面有府邸,这也可以想象,马家寿平rì是多么的嚣张。
他本来就是要抓住马家寿的把柄,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换掉典史的,不过典史虽然不入流,也是朝廷命官,不可能随意就撤换的。
“看来马典史身体不适,就暂时在家里修养吧,这巡逻刑狱之事,请渠大人代为负责。”
众人面面相觑,苏天成也太直接了,将马家寿放在了家里,管不到事情了,也不考虑到影响啊。
这其实就是一种信号,更换典史的信号,典史虽不入流,毕竟是朝廷任命的,不可能一句话就换掉了,但保留典史职位,什么事情都不管,知县是可以安排的。
马家寿到典史衙的时候,已经过了辰时。
早堂的时间已经过去了,他想着去见苏天成,也不可能了,中堂和晚堂,苏天成独自办公,是不会见其他人的,除非是需要。
坐在典史衙,马家寿心神不宁,人家苏天成是殿试榜眼,这样的身份可不简单的,那是天上文曲星中间的佼佼者,自己惹下了这些事情,虽然有马家淦罩着,但今后的rì子,可能没有那么舒服了。
他正在胡思乱想的时候,卢天明和渠清泽进来了。
见到了两人,马家寿一改过去的跋扈,站起身来,脸上带着笑容。
“卢大人,渠大人,上午身体有些不舒服,没有能够参加早堂,两位大人原谅啊,不知道苏大人安排了一些什么事情。”
卢天明的神情,很是严肃,苏天成已经知道了马家寿的身份,还是做出来了不一般的决定,他越来越觉得,这位年轻的殿试榜眼,恐怕真的不简单。
“马大人,苏大人确实安排了一些事情,我和渠大人专门前来,就是要告知你的。”
“哦,什么事情啊?”
马家寿迅速恢复了以前那种吊儿郎当的神态,牵涉到职责方面,他从来不放松,这可是权力,牵涉到自身的收入,其他人不能够轻易染指的。尽管说苏天成是知县,但没有找到他了解情况,贸然做出来决定,他还是有些不舒服的。
这也可能是上一任的知县,过于迁就他了。
“马大人,知县大人体谅你的身体不适,让你暂时回家休养一段时间,巡逻刑狱之事,请渠大人暂时负责。”
“卢天明,你胡说什么啊,我的身体很好,哪里需要回家去休息了,我这典史,乃是朝廷任命的,专门负责巡逻和刑狱之事,谁说都不行的。”
一贯谨小慎微的卢天明,忽然改变了姿态。
“马大人慎言,谁规定了典史就要掌管巡逻和刑狱之事,你说这是朝廷规定的,我倒是想知晓,朝廷什么时候下过条文,朝廷有明律,县衙佐官,一律听从和服从主官安排,你我都要服从知县大人的钧令,这才是朝廷的要求,苏大人体恤你,让你回家去休养,你居然说出来这等话,是不是以为你可以号令知县大人了。”
马家寿缩了缩脖子,他这时才想起来,人家卢天明好歹是参加了殿试的三甲同进士,学识是不用说的,不是他这个大老粗可以比拟的。
“这个,两位大人,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我的身体很好。”
“马大人,渠大人和我前来,不是来关心你的身体的,早堂的时候,苏大人已经宣布了决定,从即rì起,巡逻和刑狱之事,悉数由渠大人负责,你回家好生休养去吧。”
卢天明和渠清泽离开殿试衙之后,马家寿暴跳如雷。
他确实感觉到不对劲,按照以往的规矩,刑房的司吏、典里等人,早就来汇报工作了,今rì为什么会这样的清静。
马家寿越想越不是滋味,他气冲冲的离开典史衙,准备直接到二堂去,找到苏天成问清楚,为什么这么做,自己不过是做错了一件小事情,你苏天成也犯不着如此的报复,不要以为你苏天成是江宁县知县,就了不起了,离开了我马家寿,你寸步难行。
要经过大堂的时候,马家寿没有注意,一个趔趄,跌倒在地上了。
爬起来之后,他的气更大了,仿佛自己跌这一跤,也是苏天成造成的。
看见了站在二堂门口的王大治,马家寿牛气的开口了。
“你去禀报,我要见苏大人。”
王大治岂会听马家寿的,站着一动不动。
马家寿控制不住情绪,伸手准备去揪王大治的胸口,骂骂咧咧的开口说话。
“妈的,一个下人,占着有后台,也敢在老子的面前得瑟,看老子不好好的收拾你。。。”
“混账东西,竟然敢如此的狂妄,我真的是瞎了眼。”
一声怒吼传来,马家寿如同触电一般,脸sè顿时灰白了。
这声音,他太熟悉了,就是堂兄马家淦的声音。
苏天成和马家淦出现在二堂的门口。
苏天成的脸上,带着微笑,不过,这微笑中间,带着一丝的冷意。
马家寿的身体开始发抖,他哪里会想到,马家淦也到县衙来了,这怎么可能啊,以前马家淦到县衙来,都是提前通知自己的。
第一百三十四章 证据
“苏大人,内弟马家寿,身体确实有些问题,我这就是带着他回去歇息了,唐突之处,还请苏大人见谅啊。”
“好说好说,有劳马大人了,马典史还是在家里好好歇息一阵子。”
看着马家寿灰溜溜的跟着马家淦走了,苏天成的脸sè,变得冷酷起来了。
区区的马家寿,哪里会是他的对手,这一切,他早就想到了,既然马家寿一贯的依靠马家淦的关系,那就让他现场出丑。
典史的职位,是非常关键的,必须是知县信得过的人,否则,很多的事情,都不好办,准备大干一番的苏天成,岂能不明白这样的道理,这一切,都是他计划的,当然,得到的效果,也是最好的。
当然,他的最终目的,还是彻底的驱逐马家寿。
昨天之所以扣留了小四子,他是有目的的,马家寿在江宁县如此的狂妄,做事情哪里会慎重考虑,要抓到把柄,还不是小事一桩。
要不是想到了马家淦的关系,他早就直接动手了,让马家寿死的很惨。
可同僚之间的关系,不得不考虑,今后还是要在这个地方为官的,少不了上下的依靠。
渠清泽很快来了。
“大人,有结果了,这个小四子,简直不算是什么货sè,什么都撂了。”
“渠大人,辛苦你了,这样的事情,本不应该你去做的。”
渠清泽摇头苦笑,他在锦衣卫这些年,有关审讯的手腕,那是不用说的,苏天成好像是知道,要求他审讯小四子,目标也很是明确的,直接指向了马家寿。
要说马家寿这小子,心也够黑的,算得上是胆大妄为了。
“大人,今后这些事情,你不会总是叫下官去做吧。”
“不会,你帮着带一个徒弟出来,岂不是就没有什么事情了吗。”
“大人这是什么意思啊。”
“呵呵,你将苏俊培训出来,不就轻松了,要不然,后面还不知道有多少的事情啊。”
渠清泽有些说不出话来了,这个苏天成,也太厉害了,简直就是要榨干自己啊。
马家寿跟在身后,很是不服气。
“大哥,您怎么到县衙来了,也不说一声啊。”
马家淦停下来,看了看马家寿,眼神闪烁不定。
“家寿,你还是小心一些,你绝不是苏大人的对手,他要是算计你,你将死无葬身之地。”
“大哥这是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我就不相信了,他苏天成有多厉害。”
“唉,你真的该多读书啊,就说今天的事情,你知道是怎么回事吗?”
“哼,他苏天成凭什么要我回家歇息啊,大哥,您也是的,到县衙来了,说一声啊,您早上都在应天府,怎么这么快,就到县衙来了啊。再说了,我身体好好的,没有任何的问题,我现在能够吃下一头牛。”
“吃,就知道吃,你怎么不动动脑子啊,我为什么会到县衙来,为什么时间这么巧,你真的以为这一切都是巧合吗,我已经给你说过了,苏大人给了我面子,要不然,你以为,你还有这么自在吗。”
马家寿看着马家淦,不说话了,这一番话,他需要时间体味一下。
过了一会,似懂非懂的马家寿开口了。
“大哥,您说,下一步我该怎么办啊?”
“老老实实在家里等着,哪里都不要去,也不要想着联系谁,我来想想办法,找到苏大人说说,不仅仅是这样,今后也要注意了。”
马家淦过于的自信了,他以为,自己出面,教训了马家寿,给了苏天成面子,一切的事情都好说了,他更以为,自己在马家寿的面前,威信是不一般的,说出来的什么事情,马家寿都是要照着做的。
马家淦没有仔细思考,这么长时间过去了,马家寿早已经不是以前的那个混混了,已经有了dú lì的思想了。
马家寿没有直接回家,他依旧到茶楼去了。
这是老规矩,他不愿意在县衙呆着,点卯之后,多半的时间,都是在茶楼里面,打发过去的,在茶楼里面,做事情方便很多的,譬如说着收银子的事情,怎么能够在县衙里面做的。
很快,一般衙役进入了茶楼,直接到雅间去了,他们的头儿马家寿正在等着。
这些衙役,都是马家寿的心腹和骨干,县衙发生的事情,他们已经知道了。
这些衙役,一点都不担心,头儿是什么样的人物啊,上面有牢固的靠山,新任知县不知道情况,无非是新官上任三把火,不用几天的时间,大哥照样吆五喝六,以前又不是没有这样的事情,此刻去安慰一下头儿,甚至是做出来一些事情,就是最好的孝敬办法了。
马家寿看着这些衙役,很是惬意,先前的不快,消散了很多,他准备采取老办法了,让这些衙役出去散布消息,闹出来一些事情,给苏天成压力,到时候,苏天成要请自己回去的,这样才显得体面,也体现自己的价值了。
一番的密谋,在茶楼的雅间开始了。
马家寿绝对想不到的是,他的一切行踪,早就有人死死盯住了。
“大人厉害啊,给下官解释一下,马家寿哪里来的胆量,居然不听招呼,还想着兴风作浪啊。”
“苏大人,这样的事情,不需要我来说吧,难道你会不知道。”
“下官是真的不知道的。”
“呵呵,你想想啊,马家寿是什么人,以前不过是街头的混混,这样的人,胆子大,贪婪无比,做事情,根本就不计后果的,他需要的,就是银子和权势,我今rì剥夺了他的一切,他会服气吗,再说马大人,要是真正管教自己的堂弟,会出现这样的情况吗,一边肆无忌惮,一边是袒护,这样的情况下,会出现什么事情,那还需要思考吗。”
“大人,你真的厉害,下官服气了,你要是当我们的头儿,不知道做出来多大的事情。”
“好了,不要说这些了,马家寿不是想着计划吗,既然从他的一个骨干的嘴里,得到了这些消息,我们是不是将计就计,双管齐下啊。”
“大人明示。”
“马家寿贪墨的证据,已经拿到手了,不过这贪墨的事情,不是很好拿出来的,可他鼓动骨干闹事,岂不正好,本人贪墨,还胁迫上司,这样的证据拿到了,他还有机会翻盘吗。”
“大人对付马家寿,完全不必要这样做啊。”
“呵呵,狮子搏兔亦用全力,我们做任何的一件事情,不管大小,都要周密计划,保证万无一失,这样,不管出现什么意外,我们都能够站在主动的立场上面。”
渠清泽点点头,他发觉,自己真正开始了解苏天成了。
“马家寿招徕的这帮乌合之众,全部要清理出去,我的想法,大力压缩衙役的人选,保持在两百人以内,完全可以了,他们的主要职责,就是协助搞好赋税的征收,扩充巡检司的力量,至少扩充到千人以上,必要的时候,招募三千军士也是可以的,江宁县的防务,我们自己来负责,请京营和五城兵马司的那帮老爷们,消停一些吧。”
“大人的动作,如此的大,难道不担心引发波动啊。”
“哈哈,我有什么课担心的,你在我的身边,我要是还担心这些事情,那也太不明白事理了。”
看见渠清泽苦着脸,苏天成慢悠悠的继续开口了。
“这典史的人选,我也考虑过了,跟随我一起来的生员刘仲基,是比较合适的人选,只不过,他还需要跟随你学习一段时间,从明rì开始,他就开始跟随你学习,涉及到巡逻和刑狱之事,你可以教他怎么做,要是不能够教会,今后就是你自己忙碌了。”
“大人可真的会计划啊。”
“那是了,这个刘仲基,你可不要小看,他的父亲刘大华,一辈子都是在平阳府衙门做事情的,知道衙门里面的规矩,耳闻目睹,刘仲基也是明白这些事情的。”
“刘仲基肯定是要参加乡试的,不可能长期在江宁县啊。”
“这有什么啊,他要是担任了江宁县的典史,两年之后的乡试,更能够引发注意的,就是不能够高中,凭着政务业绩,也是能够升迁的。”
“大人的意思,下官明白了,是不是还有什么计划,一并说出来,下官也有思想准备的。”
“爽快啊,我当然不止做这一件事情了,户房、刑房和工房的司吏,马上就要调整,户房司吏,苏平阳担任,刑房的司吏,苏俊担任,工房的司吏,马华彪担任。”
渠清泽有些奇怪,户房和刑房的调整,他可以理解,可工房调整干什么啊,谁都不爱搭理的地方,平rì里也没有多少的事情。
他当然不可能理解苏天成的苦心,不过,不长时间以后,他回头想到这件事情的时候,才感觉到,苏天成的眼光,非同一般。
“渠大人,马家寿的事情,还是拜托你负责到底,就是这两天的时间,办理妥当,暂时不要公开,所有东西准备好之后,我们请马大人到县衙来,看看他是什么意见。”
第一百三十五章 你看着办
正是农忙季节,县衙都停止放告了,没有什么大事情,谁也不会到县衙去告状的。可这天的情况有些奇怪,江宁县出了好几起的集体械斗事件,从卯时就开始了,都是因为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情,平时维持治安的衙役,也见不到踪迹了,发展到后来,甚至有人准备去抢店铺了,眼看着事情就要扩大了,好多的人都感觉到不安了,不知道县衙是怎么了。
到了辰时,一些地痞混混出面了,开始四处sāo扰,大街上看不见衙役,至于说五城兵马司和京营的军士,是不会理睬这些小事情的。
事态的发展,渐渐的有些不可控制了。
马家淦对着马家寿大发雷霆。
“混账东西,谁叫你这么做的,你以为自己了不起吗,你没有想想,用这样的手段威胁苏大人,会带来什么样的后果,你就不怕掉脑袋吗,你不知道那些地痞混混,做事情根本就没有底线吗,真的闹出来大事情了,你能够收场吗,上次的事情,我费了好大的劲。。。”
马家淦有些颓然的坐下了,他万万想不到,自己的这个堂弟,胆子竟然这么大了,这可能是自己太过于的自信了,昨天和苏天成接触之后,他有一丝不好的感觉,觉得这个苏天成,很不简单,做什么事情,都计划的很是周密。第一次的接触,就有了这样的感觉,为官已经十余年的他,有些胆寒了,马家寿的情况,他还是清楚的。
“大哥,没有什么事情的,那个苏天成,有多大的了不起啊,才多大的年纪,您放心,我这样做了,他一定会服软的,县里的事情,他根本无法收拾的。”
马家寿满不在乎,他早就计划了,昨天已经商议了,手下的那些骨干,组织好了,看看现在的局势,对自己很是有利,县里乱了,不是有渠清泽负责治安吗,就看着他们丢丑,等到上面责怪了,就知道厉害了。
马家淦看了看马家寿,突然有了后悔的感觉。这两年,他从马家寿手里,得到了不少银子了,现在想在,这些银子,很有可能成为定时炸弹,将自身炸的粉身碎骨。
他指了指马家寿,说不出话来了。
“大哥,您不要担心的,县里的局势乱了,府尹大人和府丞大人,都是要责备苏天成的,刚刚上任,就闹出来这么大的事情了,他怎么去应对的,再说了,我计划是很周密的,他抓不到我的把柄的,您就放宽心,说不定府尹大人,还会要您去处理的。”
马家淦深深的叹了一口气,依旧没有说话,事情到了这一步,只能是走一步看一步,尽量缓和事态了。
渠清泽站在苏天成的对面。
“大人,是不是该行动了。”
“恩,时机已经成熟了,可以行动了,该怎么做,不需要我多说了吧。”
“大人放心,下官最喜欢处理这类事情了,爽快啊,这一次,马家寿死无葬身之地了。”
“不要着急,按照计划的方案行动,至于说马家寿的事情,我们还是要请马大人过来的,让他看着办啊,我刚刚到江宁县,可不想树敌太多啊。”
渠清泽看了看苏天成,要说苏天成怕事,打死他都不会相信的,一切都计划的那么的准确,昨天晚上,自己建议,是不是提前行动,想不到苏天成不同意,现在看来,苏天成将这件事情,看做了一个契机,后面还会有更大的动作了。
“那下官就去布置了。”
“好的,告诉兄弟们,不要留情,特别是对那些地痞混混,还有那些胡作非为的衙役,老百姓忍受他们的欺凌,这次一并还回来。”
辰时二刻,眼看着江宁县就要sāo乱了,突然出现了一支队伍,这些人,骑着骏马,手持钢刀,神情严肃,眼神冷酷。
队伍的最前面,赫然是主薄大人渠清泽。
“奉知县大人钧令,镇压叛乱,兄弟们,不要手下留情。”
队伍马上分为了四拨,朝着四个方向去了。
此起彼伏的惨叫声,开始传出来了,一些地痞混混,满脸鲜血,在地上翻滚,可惜,他们的惨叫声,没有人理睬,一些受他们欺凌的老百姓,默默的看着,要不是害怕报复,这个时候,可能会有人放鞭炮了。
更加令人预料不到的是,一些衙役,被队伍搜出来了,没有来得及辩解,就被打翻在地,一样的鬼哭狼嚎,苦苦哀求。
江宁县县城的百姓,被震撼了。
他们感觉到了不一样了,这些衙役,仗势欺人,谁都是知道的,可他们披着官皮,虽然被人瞧不起,但人家有官老爷的支持,做尽坏事,老百姓敢怒不敢言。
随着军士行动的扩大,有老百姓开始放鞭炮了,他们清晰的听见,衙役恳请饶命的时候,军士嘴里说了,他们仗势欺人,坏事做尽,知县大人要惩治了。
江宁县几条主要的大街上,都出现了鞭炮声。
不到午时,喧闹的江宁县城,慢慢的平静下来了。
苏天成派人来了,请马家淦到县衙,内心有事的马家淦,顾不上什么,迅速赶到了县衙。迎接他的,是一副难以置信的场景。
马家寿跪在二堂,一边还跪着几个衙役,脸上都是血迹,身体还在发抖。
马家淦脸sè惨白,坐在椅子上,起身的力气都没有了。发生了什么事情,不用说,他也知道了,担心的事情,终于发生了。
“马大人,打扰了,下官请马大人来,是有些事情,需要商议的。”
跪在地上的马家淦,如同癞皮狗一样,头都不敢抬起来了。
“苏大人,客气了,有什么事情,我一定尽力的。”
“如此甚好,马大人请随我来。”
苏天成面带微笑,和马家淦到了前面的厢房。
厢房的门口,有威风凛凛的军士守卫着,任何人都不准随意靠近。
刚刚进入厢房,苏天成从袖子里拿出来一叠的材料。
“马大人,先看看这些东西。”
心神不宁的马家淦,接过了材料,顾不上客气,飞快的看起来,看着看着,他的身体颤抖起来了,这些材料,有关马家寿贪墨、欺上瞒下、鱼肉百姓的事迹,记录得清清楚楚,而且上面有马家寿的签供画押,明显是承认了。
后面还有一些证明材料,记述的是马家寿私下里组织县城泼皮混混闹事,企图造反的证词,上面也有马家淦的签供画押。
马家淦感觉到,自己快要窒息了,这些材料,如果呈报上去,马家寿就是有一百个脑袋,也不够砍的,最关键的是,自己也必然受到牵连,丢掉乌纱帽,算是好的了。
“苏大人,这,这些事情,我真的是不知道啊。”
“哦,是这样吗,那卯时的时候,马典史是去给大人请安了吗?”
马家淦的心开始下沉,造反是大罪,如果苏天成不想手下留情,就不会找到自己,更不会在这里商议,将这些证据材料递上去,自己辩解的机会都没有,丢掉乌纱帽,说理的地方都没有,既然苏天成这样做,那就一定是有其他的目的的。
事情到了这一步,不用客套,直来直去是最好的办法。
“苏大人,马家寿是我的堂弟,历来都是不争气的,这也是我管教不严,冒犯大人,仍旧不思悔改,苏大人愿意这么处理,我都没有意见,只是希望,能够保住他的一条狗命,我就感激不尽了,苏大人的好处,我会时刻牢记的。”
“马大人言重了,下官可没有这样的想法啊,请大人来,就是商议这件事情的,你我都是同僚,我刚刚到江宁县上任,需要大人帮助的地方,还是很多的,大人如此说了,下官反倒不好办了啊。”
马家淦的内心哀叹,自己这个堂弟不争气,将自己都牵连进去了,撞到了苏天成的手里,岂不是找死啊,现在,把柄被人家捏住了,今后哪里会有好rì子啊。
“苏大人客气了,有什么要求,只要我能够办到的,绝不会有问题的。”
“马大人爽快,那我就明说了。”
马家淦的身体抖动了一下,不知道苏天成会说出来一些什么要求,现在,人为刀俎我为鱼肉,根本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
“马家寿是不能够担任典史了,若是继续在江宁县衙,下官都无法交代了。”
“这是一定的。”
“一会,下官要升堂,这么大的事情,下官一定要有所交代的,不过马家寿就不用上堂了,几个受审的衙役,下官也强调了,不要乱说,就说平rì里鱼肉百姓的事情,这衙役中间,鱼目混杂,有些不成体统了,下官是下决心,狠狠整治的。”
“当然当然,苏大人刚刚上任,一定是做出来一番事情的。”
“下官是想着做些事情的,可刚刚到江宁县来,人生地不熟啊,今后若是遇见什么麻烦了,还请大人予以方便啊。”
“一定一定。”
“如此就好,下官该说的都说了,这些材料,马大人尽管带走,马家寿,大人也一并带走。”
马家淦千恩万谢离开了,他想不到,苏天成如此轻描淡写。
看着马家淦离开的背景,苏天成笑了。
他没有必要弄翻马家淦,那样他得不到什么好处,还弄得名声不好,刚刚上任,就让同僚被罢官了,人家怎么看你,那是最为愚蠢的做法,马家淦是通判,有着直接给皇上上奏的权力,让这样的官员为自己服务,才是最为明智的举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