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一章 周康的态度
周康进入房间的时候,苏天成突然有了一种很不舒服的感觉。
人说宰相门房七品官,这是因为宰相的权力太大了,要去拜访宰相的人太多了,内阁首辅,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不管你是谁,进入府邸,拜访内阁首辅,总是要通过管家这一关的,时间长了,若是你不能够巴结管家,人家随便就忽悠你了,不要想着见到宰相大人。
周康虽然没有报明身份,但身上的那种气质,令人有些不舒服。
周康还没有开口说话,苏天成就猜到了,这人不简单,背后应该有着不小的势力。
看人的时候,总是带着审视的目光的,本身的气质并不是很轩扬,却有着一种上位者的态势。年纪也不小了,看上去接近五十岁。
很多的师爷,或者大户人家的管家,就是这类的表现。
“这位是苏学士吧。”
苏天成一阵肉麻,尼玛的,苏学士是苏轼、苏东坡,人家多大的名气的,文学家、诗人,文采冠盖京华,不知道有多少的粉丝,甚至皇上都仰慕,我怎么敢说自己是苏学士啊,你这人说话怎么不着调啊,这是讽刺我啊,还是想着抬举我啊。
“不敢,在下苏天成,到京城来参加会试。”
“久仰、久仰啊,老夫早知道苏学士的名声了,受到了皇上的嘉奖,乡试解元,作的一手好诗词,文采飞扬,可真是不简单啊。”
苏天成再一次感觉到肉麻,你是什么人啊,在我的面前自称老夫,口气太大了。
不过这是在京城,藏龙卧虎的地方,还是忍耐一些的好。
“先生过誉了,在下不敢有如此的想法,不知道先生到客栈来,可是有什么事情。”
周康看了看苏天成,微微一笑。
“老夫周康,受人所托,有些事情,想着问问解元郎,有些唐突了,还望解元郎不要计较啊。”
“哪里,先生有什么需要询问的,在下一定是如实回答。”
简单几句话,周康已经感觉到,苏天成看上去很是年轻,但内心是不简单的,而且是经历过风浪的,见面之后,自己摆出来一副高姿态,一般的年轻人,根本就忍受不住的,就是能够忍受,言语恐怕也不好听了,这个苏天成,脸上没有任何表情,说话也是语气平和的,不管内心是怎么想的,能够不露声sè,就很了不起了,远远超出他这个年纪应该有的定力。
再说了,自打进门以后,苏天成一直都没有开口询问自己的情况,包括姓甚名谁,这说明,苏天成知道察言观sè,能够大致判断他人的身份,不该问的时候,是不会开口的。
苏天成同样在审视对方,这个周康,身份肯定是不简单的,不可能是朝廷的官员,官员的开场白,总是要介绍自身职位的,可有着如此自信的态度,也不主动报出来名字,那就只有一种情况,师爷或者是管家。
师爷最大的特征是jīng明,做事情很谨慎,不会有试探的举动,就是想着了解某人,也是通过交谈来掌握的,加之师爷的架势是很大的,剩下一种情况,那就是管家了。
想到了这里,他更加的谨慎了,不能小看管家,京城的高官,府邸里面都是有管家的,管家长时间和主人接触,了解自家主人的嗜好,时不时的帮着自家主人做一些事情,管家到客栈来找自己,肯定不是他本人的意思,而是管家身后高官的意思。
官场上可不是莺歌燕舞、其乐融融的,充满了不测和凶险的,苏天成不会轻视,更不会忘乎所以。
“好,那我就不客气了,统共是三个问题。”
“第一个问题,参加乡试高中了,成为解元郎,很快就要参加会试了,所谓一rì为师、终身为父,不知道你是怎么看的啊。”
苏天成心里咯噔了一下,他很快明白了,对方来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会试的主考官,是内阁首辅周延儒和次辅温体仁,周康问出来这样的话语,只可能代表两人中间的一人,既然姓周,那就很可能是周延儒的管家。
内阁首辅周延儒的管家,身份的确不一般。
“在下参加了县试、府试和乡试,有了三位恩师,马上就要参加会试了,若是能够高中,主考大人亦是在下的恩师。”
周康点点头,这个回答很合适,滴水不漏,看来这个苏天成,很是老成。
谁不知道主考官是周延儒和温体仁,考生能够巴结上,仕途通畅,有了这样的机会,趁机表明心态,也是未雨绸缪,但苏天成没有这样说。
“第二个问题,所谓十年寒窗无人问,一举成名天下知,解元郎不仅仅是才学出众,有着《木兰花令》和《蝶恋花》这等惊艳的诗词,而且能够驰骋沙场,剿灭流寇,受到了朝廷的嘉奖,不知rì后有何打算啊。”
“自当竭尽全力,参与会试,若是不能够高中,回乡继续苦读,金板题名之时,听从朝廷的安排,万不敢有什么非份之想的。”
“第三个问题,听闻解元郎,至今尚未成亲,可否是有着其他打算啊。”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此等大事,不敢有什么打算的。”
苏天成回答完了三个问题,周康内心已经有了主意。
苏天成说话很干脆,不拖泥带水,这样的态势,表明其内心强大。
“呵呵,明白了,若是解元郎方便,我还有一个额外的问题。”
苏天成点点头,没有说话。
“解元郎回答了老夫提出来的所有问题,一直都没有询问老夫的身份,可否已经知晓了啊。”
“先生气度不凡,亦是在下的长辈了,考校在下,本在情理之中,这些繁琐的过程,没有必须细究的。”
“呵呵,说得好啊,老夫预祝解元郎会试高中啊。”
周康站起来,对着苏天成拱手之后,很快离开了,他没有报出来自己的身份,他相信,苏天成已经知道了。
周康离开之后,苏天成脸sè很不好看了。
还没有开始会试,周延儒的管家周康就上门了,其中的深意,根本就不需要明说的。这抛过来的橄榄枝,他是不会接的。
若是按照历史发展的进程,从现在开始,到崇祯十七年,内阁首辅更换了十一人,每一次的更换,不管时间的长短,都影响了朝政的更迭。
这里面透露出来的关键信息,表明了在仕途发展的过程中,只能够依靠自己,周旋于各种的势力之中,不可委身于某个团体。
明末党争,已经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不管是哪一个集团,都是奔着权力和利益去的,都是为了个人的利益,不考虑老百姓的死活,不管国家的发展。
明智的做法,是远离党争,实力不足的时候,与之周旋,实力足够了,铁腕整治。
既然周康找上门来了,说明自己已经引起了某些势力的注意了。
苏天成有些jǐng惕了,自大是要不得的,必须找到一条最好的发展道路。
周康回府之后,立即到了书房,详细汇报了情况,也说出来了自身的分析。
周延儒沉吟了一番。
“看来这个苏天成,真的是不简单啊,难怪皇上看重,你说说,为何自始至终,都没有直接表明自己的身份啊。”
“老爷,小的擅作主张了,不过是有原因的,这个苏天成,确实不简单的,他rì定有出息,如此的青年才俊,老爷还是怀柔一些的好,慢慢的拉到身边来,若是cāo之过急了,可能会起到反作用的,想到这些,小的没有直接表明身份,但小的相信,那个苏天成,一定是明白的。”
“嗯,你说的是有些道理的,容我想想。”
“老爷,是不是注意一下苏天成的动静,会试之后,可能有其他人会去找的。”
“这件事情,你留心一下。”
苏天成很快忘记了周康来的这件事情,会试在即,重点还是考试,至于说其他的事情,可以放到会试之后的。
他住在客栈里面,没有参与众多举人进行的聚会。
乡试和会试之间的时间,相隔半年,大部分的举人,都是要出去游历的,结交关系,相互熟悉,能够参加会试,将来就是同年了,这个过程中,免不了有势力拉拢的。
苏天成不想陷入这类事情里面,自己的实力不足,想着拉拢一些关系,可能xìng是不大的,太过于引人注目,是很大的麻烦。
周康说到的婚姻的事情,倒是要注意了,成家立业,排名次序来看,成家还是在前面,若是成为了进士,尚未成家,这的确令人惊奇。
朱审馨的身影,飘进了他的脑海里面,可惜目前的体制,他们两人之间,没有这样的可能xìng。
没有花前月下,没有卿卿我我,想着能够找到一个体贴温馨的老婆,可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他更不想苏化文和王氏,就将这样的大事定下来。
看来,会试和殿试是重要的事情,婚姻也是大事情,两者必须要兼顾的。
第九十二章 会试
会试和乡试的规矩完全一样,一共九天时间,分为三场考试,每三天考一场,考试在京城内城东南方的贡院举行,会试阅卷的时间不长,前后一共五天的时间,也就是会试结束之后,五rì之内,就要出来结果,这也是因为会试的同考官,多达十八人,阅卷速度,自然要快很多的。通过了会试,被称之为贡生,或者中式进士。
会试一个月之后,举行殿试。
二月初八的晚上,苏天成再一次经受着煎熬,无法睡觉。
参加会试的,都是举人了,要不就是国子监的举监,进入贡院的时候,检查没有那么严格,可能是顾及到了读书人的颜面。
参加会试的考生,同样要半夜赶到贡院外面,等候检查之后,进入贡院。
每一场的考试,都是先一天入场,后一天出场。
会试的重点,也是在第一场的考试,第一场考试的内容,是四书文,也就是八股文,这篇文章做好了,后面的两场考试,影响就不是很大了。
酉时三刻,苏天成就睡觉了,子时三刻就要起身,丑时三刻要赶到贡院的外面。
这样的安排,很是折磨人的,也就是说,不到傍晚的七点钟,就要上床睡觉,半夜一点钟的时候,就要起床,半夜两点多,要赶到贡院,等候入场。
苏天成根本就睡不着,躺在床上,数了无数只的羊,也不能够入睡。
一切的程序,和乡试是一样的。
苏天成进入贡院,找到了属于自己的小笼子。
贡院的格局都是差不多的,不管是在京城,还是在各省,只是大小不同,京城的贡院和南京的贡院,是最大的,南京是大明的陪都,以前也举办了多场的会试。
苏天成进如小笼子之后,第一件事情,依旧是睡觉。
他很清楚,人的jīng力是有限的,一天多的时间考试,整个晚上都没有睡觉,铁打的身体也有受不住的时候,虽然考试能够最大程度的刺激人的神经,令人长时间处于高度兴奋的状态,可这种刺激带来的兴奋,无法保持一天的时间。
迷迷糊糊睡了一会,天sè渐渐亮了,太阳才刚刚开始冒头的时候,主考官、内阁首辅周延儒大人开始训话了,当然,考生是看不见周延儒的。
苏天成恨恨的,这不是折腾吗。
开始考试之后,苏天成的jīng神高度集中了,心无旁骛,专心思考。
他有一个习惯,不管考试还是写材料,首先了解大致的要求,接着思考,打下腹稿,写的时候,是一蹴而就的,这种方式,源于前世写材料,养成的习惯。
这种习惯,非常符合科举考试的要求。
不少的考生,已经开始奋笔疾书了,苏天成依旧没有动,闭着眼睛,同考官过来之后,看见苏天成面前的纸张,上面一个字都没有写,禁不住摇摇头。
周延儒是关心苏天成的。考试开始之后,他是要巡视一番的。
看见苏天成没有动笔,闭目思考,周延儒什么都没有说,心里是暗暗赞赏的,写文章最好是一蹴而就,思考成熟之后动笔,写一下、想一下的做法,更加的耽误时间。
午时以后,周延儒再次巡视考场的时候,发现苏天成已经开始动笔了,而且jīng神集中,根本不关心外部的情况,自己走到了他的旁边,都没有察觉。
周延儒驻足一会,仔细看了看苏天成的字迹,很是工整,字也写的不错,当然,文章的内容,他是不能够看的,毕竟是主考官,要避嫌的。
第一场考试结束之后,大部分的考生,回到了客栈或者是家里,继续的埋头苦读,临时抱佛脚,总是有作用的,没有谁到酒楼去,更没有谁想着出去娱乐,苏天成却不同了,回到客栈之后,睡觉休息,而且还出去逛街。
第二场和第三场的考试,每次到了考场,他都是埋头睡觉,抓紧时间休息一下,接着就是集中jīng力,开始做文章。
当然,苏天成也发现了一些蹊跷。
主考官周延儒很是关心自己,几乎每一场的考试,都在自己的面前驻足,看了看的,更加奇怪的是,到了第二场的考试,温体仁居然也来看了。
这是一种考场之内的较量。
周延儒和温体仁之间,有矛盾,各自的派系,肯定是不同的,这样的情况下,苏天成肯定是非常为难的。
虽然说专心致志的考试,可是,看见两位主考官,先后在自己的面前驻足,苏天成的想法,已经不仅仅是考试了。
必须要在殿试之前,找到一条出路,否则,遭遇出师未捷身先死的情况,那就很冤枉了,这是考验自己智商的时候了。
二月十五戌时二刻,会试结束。
苏天成走出贡院,老远就看见苏二童、苏俊、王大治和罗昌等人。
苏俊早就安排好了酒宴,他知道,自家少爷,每次经历一些事情之后,都是喜欢到酒楼去吃饭,好好放松一下的。可惜少爷身边的王芙蓉,没有能够跟着到京城来,这令少爷的生活,显得有些随意和邋遢。
到了酒楼,苏天成的心情还是不错的,经过了会试,总算是完成了又一次重大的任务。
至于说会试录取的问题,他一点都不担心。
自己肯定是高中的,且不说一手文章做得漂亮,就说那主考官、内阁首辅周延儒的管家周康,专门到客栈来找到自己,就已经做出来了暗示:会试是不会有问题的,这是周大人的恩赐,要知道感恩,要尊重恩师。
这其实就说周延儒的意思啊。
何去何从,苏天成必须做出来果断的决策了。
按照规矩,殿试之后,头甲三人,也就是状元、榜眼、探花,是立即授官的,状元例授从六品翰林院修撰,榜眼和探花,例授正七品翰林院编修,二甲进士,经过进一步的考核,大部分进入翰林院,成为没有品秩的庶吉士,至于三甲的同进士,多是考核之后,外放为官。
殿试之后,进入翰林院,是非常荣耀的,有句话说得好,一入翰林,身价百倍。
翰林院虽然只是一个正五品的衙门,但其政治上的重要xìng和特殊xìng,绝非其他部门可以比拟的,可以说,明朝的宰辅、大学士,以及六部尚书、都察院都御史,全部都出自于翰林。修撰和编修的尊贵是不必说的,无品秩的庶吉士,后来成为内阁大臣的,数不胜数。不客气的说,进入了翰林院,就有了成为内阁辅臣的机会。
所以说,二甲的进士,宁愿放弃入朝为官或者外放的机会,也要想方设法进入翰林院,成为庶吉士。
这种情况,也是容易解释的,翰林院的修撰、编修以及庶吉士,算是皇上的参谋团的成员,他们能够参与诏书的起草工作,能够了解到朝廷之中发生的大事情,能够在最短的时间之内,熟悉大政方针,最大的好处,是能够时时刻刻见到皇上。
依照苏天成的发展道路,进入翰林院,表面上看,是最好的选择。
他熟知历史,清楚里面的弊端,站在高层,甚至是皇上的身边,能够提出来诸多的意见和建议,借助皇上的力量,慢慢的来施展,一步一个脚印,改变历史进程,不知不觉间,走上权力的巅峰。
但这里面,有着巨大的危机,那就是朝廷里面的党争,还有朱由检的xìng格。
且不说马上就要爆发的周延儒和温体仁之间的博弈,就说朱由检那种着急的心态,恨不得一天时间,就修建好了万里长城,心急吃不得热豆腐啊,这么简单的事情,难道归为四海之尊的朱由检不清楚吗。
还有历史上那么多的传闻,什么朱由检志大才疏,刻薄尖酸,心胸狭窄等等。
这一切,都是最大的问题。
苏天成不能够冒险,他没有那么多的时间。
乡试之前,他就有过外放的想法。
从基层做起,慢慢的集聚实力。
如今的朝廷,发挥的余地,恰恰是很小的。
反观外放,到了基层,才有集聚真正实力的机会。当然了,就算是外放,也要想其他的办法,如果是按照常规,知府、知州和知县,都是老老实实呆在府衙里面,画地为牢,那也是很悲惨的。
再说了,苏天成身边,有着三千多的护院,这些护院,必须要有地方安置,必须要有生活的来源,自己如果在京城,绝没有这样的机会的。
是金子总会发光的。
或许,苏天成做出来这样的选择,是会成为异类的,谁都削尖脑袋,想着留在京城,哪怕是在六部里面,做一个八品的小官,也不愿意外放,成为七品的知县,那都是为今后考虑的,走好了高层关系,朝里有人好做官啊。
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有着丰富的从政经验,有着超人一等的认识,有着不一般的手腕,难道说不能够做出来一番惊天地泣鬼神的业绩吗。
苏天成有着充足的自信,下一步,就是要找寻机会了。
第九十三章 新科会元
二月二十rì。
会试发榜的这天,苏俊、苏二童早早就到了顺天府衙门的外面,占据了有利的位置,他们有着充足的信心,自家少爷一定是高中的。
苏天成依旧在客栈里面,他不想去看,反正会试高中是没有什么问题的,看与不看,都是那样的情况。
因为会试发榜,国子监照例是休沐的,苏天浩陪着苏天成,客房里,桌上摆着jīng致的酒菜,酒壶装满了美酒,不断飘出来的酒香,令人垂涎yù滴。
王大治依旧是守在房间外面,俨然是贴身保镖。
至于说罗昌,在自己的房间里面,默默的喝酒,他的内心是很复杂的,科举的规矩,他是知道的,除非是苏天成有着雄才大略,否则,在尔虞我诈的官场上,也是非常艰难的,自己和那三千弟兄,今后的出路,还真的不好说。
会试发榜,依旧是从最后面开始的,已经经历过一次发榜的苏二童和苏俊,一点都不紧张,他们相信,自家少爷的名字,肯定是后面出来的,上次乡试,不就是最后出来吗,前面不会有的。
话是这样说,想是这样想,每一张榜单出来的时候,两人照例是瞪大了眼睛。
应天府衙门的唱名人,声若洪钟,为有着这样的机会自豪,这是一项光荣的职责。
每一个名字报出来,都是引发了一阵阵的欢呼,会试高中,就有机会见到皇上了,一定是官老爷了。
报喜的队伍,依旧是最忙碌的,他们分工明确,有人负责去送喜帖,有人负责誊抄喜帖,有人负责奏乐,已经形成了一个临时的商业团体了。
报喜的报酬是非常高的,贡生老爷的赏赐是绝对不会吝啬的,每次的会试下来,三百多贡生的打赏,超过万两白银了。
京城的客栈,照样是忙碌的,客栈的掌柜,异常重视会试发榜,只要客栈里面住着考生,发榜的当rì,都有伙计去看发榜的情况,若是自家客栈里面,有考生高中了,客栈的伙计会一路大喊着,慢跑回客栈报喜的,生怕别人不知道。这其实是一种宣传,显示自家的客栈人气旺,有富贵之气,住着贡生老爷了。
京城的百姓,也是很重视会试发榜的,天子脚下的老百姓,自然而然的有些优越感,觉得皇上就在他们的身边,时时刻刻都在关注他们,京城老百姓关心朝廷的事情,会试和殿试,都是朝廷的大事情,他们更要重视了,每年的会试和殿试之后,京城的茶楼里面,一定会流出来不少的唱段,专门唱那些高中的考生的。
会试的榜单,也是有着不一般讲究的。
榜单一共是二十四张,分为五个层次,第一层次榜单十二张,每张上面二十人,第二层次榜单六张,每张上面十八人,第三层次榜单四张,每张上面六人,第四层次榜单一张,上面两人,第五层次榜单一张,上面一人。
这与殿试榜单,有些相似,但也有不同。
已经出来了十八张榜单,没有看见苏天成的名字。
还剩下六张榜单,也就是说,还有二十七个贡生名额。
苏二童和苏俊紧张了,虽说自家少爷是乡试的解元,但不大可能成为会试的会元啊,历来的会元,都是被南方的学子拿走的。
苏俊和苏二童禁不住靠的很近了,两人似乎是自我安慰,相互打气的。
陆续出来了四张榜单,每张榜单上面有六人,依旧没有苏天成的名字。
接下来的一张榜单,两人,还是没有苏天成的名字。
苏二童有些眩晕了,完了完了,难道少爷这次真的不能够高中了,苏俊的脸sè发白,嘴唇有些哆嗦,想着说什么,但说不出来。
四周的鞭炮声、报喜声传来,苏天成已经有些习惯了,他住的高升客栈,有两名考生,高中了,成为贡生了,鞭炮声震耳yù聋,客栈的掌柜,声音比得上唱名的顺天府吏员了。
时间慢慢过去了,发榜接近尾声。
苏天浩一直都没有说话,今rì的会试发榜,与他没有很大关系,本来没有参加考试。他的心思,一样复杂,自己是苏天成的大哥,要是苏天成能够高中,接着参加殿试,见到了皇上,进入翰林院,身份就无比尊贵了,自己肯定是能够沾光的。
可这么多年了,苏天浩一直都是自诩不错的,自我感觉良好,不仅仅是家里的嫡长子,学识能力也是排在最前面的,乡试落榜,已经是一大打击,苏天成成为乡试解元,更是令他抬不起头来。
房间里面的气氛,有些沉闷。
“大哥,一直都不说话啊,如此的饮酒,没有多大意思的。”
“三弟,我是有些担心的,看你的样子,反而安心了很多,也罢,我们就敞开了饮酒,一醉方休,说起来,我们还从来没有在一起畅饮啊。”
苏天成笑了笑,没有继续说话,以前不可能有这样的机会。
苏俊终于开口说话了。
“二童,少爷一定没有问题的,还有一张榜单没有出来啊。”
苏二童努力的点头。
周围的人听见了,都看着两人,眼神有些奇怪,这是谁家的奴仆啊,口气如此之大,只剩下一张榜单了,就是本次会试的会元了,这两人,以为会试是你家举办的啊,会元就是你家少爷的啊。
就连唱名之人,都看着苏俊和苏二童,觉得这两小子,口气太大了。
苏二童和苏俊,早已经没有注意周围的情形了,说实话,他们也感觉到失望了,乡试解元已经不简单了,难道还能够成为会试会元,那岂不是文曲星里面的魁首了。
最后一张榜单,终于出来了。
手里拿着榜单的吏员,依旧是不紧不慢。
围在四周的人,迅速安静下来,会试会元马上就要出来了。
苏二童和苏俊,已经紧张的身体发抖了,他只能期盼奇迹发生了。
唱名的吏员,首先看到了榜单,还在榜单张贴的过程中,他就开口了。
“本届乡试会元,山西举人苏天成,字坤元。。。”
苏二童和苏俊同时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两人还没有站起来,苏二童大声嚷嚷开了。
“我家少爷是会元,我家少爷是会元。。。”
苏俊也不甘示弱,跟着嚷嚷开了。
“我家少爷是山西乡试解元,会试会元,我家少爷两元及第。。。”
四周哄的一下子炸开了,乡试解元,会试会元,两元及第,罕见的情况啊,特别是这次的会元,举人不是南方的考生。
早有人围在了苏二童和苏俊的身边,开始七嘴八舌的询问了,就连唱名的人,也忍不住走过来了,想着问问情况。
苏二童和苏俊努力想着分开人群,早点回到客栈去,给少爷报喜,可四周的人太多了,都在不停的询问,两人疲于应付,根本无法走开。
客栈的伙计,跑回来的时候,上气不接下气,声音都有些嘶哑了。
他总算是赶在了报喜之人的前面了。
客栈掌柜发现情况不对,前面已经有两位贡生老爷了,按说再来一位贡生老爷,也不是什么了不起的大事情了,这个时候,发榜应该要结束了,难道说住在客栈的考生,高中会试会元了。
楼下传来吵闹声的时候,苏天成正端着酒杯,一口喝下去。
伙计没有敲门,直接进来了,跪在了苏天成的面前。
“小的恭喜苏老爷,高中会试会元。”
“叮咚”“叮咚”
两声清脆的响声传出来了,苏天成手里的酒杯,落在了地上,裂开了,苏天浩手里的酒壶,同样落在了地上,破碎了。
掌柜的早就跟着上来了,只是站在门外。
客栈里面,出现了会试的会元,意义非同一般,三年才一个,撞见的几率太小了。
这位苏天成老爷,到客栈的时间比较晚,很少出去的,显得很是低调,而且本人特别的年轻。
掌柜的当然知道,客栈里面,出现了会元郎,意味着什么。
他连忙进门,给苏天成跪下。
“恭喜老爷会试高中,老爷是会试会元,那是天上的文曲星魁首降临了,客栈为老爷备下酒宴,还请老爷不要推辞。”
苏天成连忙扶起来客栈掌柜和伙计。
“这段时间,住在客栈,给掌柜的添麻烦了,伙计服侍非常周到,还没有来得及感谢,掌柜不要这样客气,这安排酒宴的事情,还是我来出银子。”
“不要不要,能够宴请苏老爷,这是客栈的福祉啊,苏老爷千万不要提银子的事情。”
掌柜喜笑颜开,匆忙下去安排了。
客栈伙计一路上上嚷着,早有人知道了,住在高升客栈的苏天成,是会元郎了,而且,苏天成两元及第的消息,以惊人的速度,朝着四周传播。
已经有不少人,朝着客栈来了,他们要亲眼看看,这个乡试解元、会试会元,究竟长的是什么样子,为什么如此的厉害,竟然击败诸多南方的考生,成为会元郎。
报喜的队伍也到了,乐队鼓足了气力,敲着锣打着鼓,唢呐的声音高亢。
“报喜了,报喜了,恭喜山西平阳府苏天成老爷,会试高中,第一名会元。。。”
第九十四章 老人的身份
成为崇祯五年会试会元,肯定是高兴的事情,可苏天成不完全这么看。
历史上的会试会元,应该是被后世称之为江左三大家之一的吴伟业,可因为自己的穿越,历史已经发生了小小的改变了,蝴蝶翅膀起作用了。
这种改变,会有多大,苏天成还需要慢慢观察。
殿试在三月十五,在紫禁城内的保和殿举行,在这之前,礼部会举行一次复试,同样在保和殿举行,通过复试的贡生,参加殿试,能够见到皇上。
作为会试会元,苏天成是不需要参加复试的,直接参加殿试。
殿试的重点,已经不是学问了,只考试一场策问,实际上就是皇上当面看你的相貌、言行、举止等等,提一些问题考察你的应变能力和智慧。
通过了会试,所有的贡生,不会那么着急了,在京城慢慢等候。
所谓的复试,其实也是通过相貌和仪态来看,你是不是能够参加殿试。
殿试之后,进入翰林院,或者是入朝为官,仪容是很重要的,倘若身体有残疾,肯定是被淘汰的,堂堂华夏,岂能有残缺不全之人,进入官宦队伍。
距离殿试,还有二十多天的时间。
苏天成也没有其他的什么事情了,他是会试会元,肯定是有贡生来拜访的,加之居住的高升客栈,掌柜的恨不得每天都在大堂宣传,自家的客栈里面,住着会试会元。
苏天浩的态度很是奇怪,自从那天应酬过报喜的队伍之后,他就回到了国子监,两天时间,都没有过来。
苏天成没有在意,或许自己这位同父异母的大哥,受到刺激了,也想着在国子监好好的读书,参加下一次的乡试,至少要考中举人啊。
必要的关系,还是需要应酬,所以说,他呆在客栈里面,哪里都没有去。
“会元郎,老乞丐来讨饭了。”
熟悉的声音传来的时候,苏天成略微吃惊。
老人神龙见首不见尾,每到关键时刻,就现身了。
“晚辈拜见世伯。”
“呵呵,都是会元郎了,对老乞丐,还是这么恭敬啊,受之有愧啊。”
老人的神态,早就不同了,虽然看上去有些瘦弱,但眼神里面,迸shè出来的jīng光,足以令人不敢小视。
老人毫不客气的坐下。
“会元郎,不要站着说话,你老是这么客气,是不是老乞丐也要站起来啊。”
苏天成微微一笑,在老人的左首坐下了。这其实是老人在提醒他,不要显得过于低调,到什么山唱什么歌,已经是会试会元,该有的姿态,该摆出来的架子,还是不能够少的,否则人家会看轻你的。
“老夫四处漂泊,见过太多的事情,和你真的是有缘啊,当初我们在襄陵县马市遭遇,大半年的时间过去了,虽然我们见面次数不多。”
老人神sè变得严肃起来了。
“坤元,你的才能,老夫惊叹,自古以来,木秀于林,风必摧之,有才能是好事情,可也要洁身自好,也要做出来好的选择,老夫多嘴了,想着问问,rì后你做什么样的选择啊。”
还没有参加殿试,老人问到了这样的问题,苏天成隐隐的明白了。
朝廷的党争,已经成为了痼疾,特别是内阁首辅和次辅之间的争斗。
温体仁想方设法对付周延儒,想着成为内阁首辅,掌握最高权力,可周延儒毕竟是内阁首辅,绝非等闲之辈,两人之间的博弈,早在崇祯三年末就开始了。要知道在那个时候,周延儒成为内阁首辅的时间,还不是很长。
崇祯四年初,温体仁弹劾吏部尚书王永光,参与了锦衣卫卖官鬻爵的事情,三月,王永光被罢官,温体仁的老乡、左都御史闵洪学出任了吏部尚书,紧接着,周延儒弹劾兵部尚书梁廷栋,依旧是卖官鬻爵的事情,梁廷栋六月被罢官,熊明遇出任兵部尚书。
无他,王永光是周延儒的党羽,梁廷栋是温体仁的党羽。
当然,周延儒毕竟是首辅,与他有着一定亲戚关系的陈于廷,出任左都御史。
朝廷高层的这些斗争,已经让下面的官员,感觉到了危机。
对科举人才的争取,更是周延儒和温体仁所注意的,也是能够从这里面做文章的。
老人提出来了这样的问题,显然对朝廷内部的情况,是熟知的。
“晚辈已经想过,申请外放为官的。”
“哦,你居然有这等的想法,会试会元,乃是殿试头甲的人选,老夫以为,你可能是殿试头甲状元的,那是一定要入翰林的,放着如此好的道路不走,想到外放为官,为什么会有这样的选择啊。”
“晚辈主要是想到了,外放为官,熟悉府州县的政务,晚辈年轻,外放磨砺一番,增加一些经验。”
老人的眼神变得很是犀利,看着苏天成,好一会没有说话。
“重耳在外而生,申生在内而亡,老夫没有看出来,你竟然有着如此的韬略。京城里面,错综复杂,确实不是久留之地,既然这样,殿试之后,你想着到哪里去啊?”
“晚辈想着到南直隶去。”
“能够说说理由吗?”
“这、南直隶乃是富庶之地。。。”
“哈哈,坤元真的是有趣啊,南直隶虽然富庶,怎么能够比得上京城,老夫见到了太多了,你若是想要真正做出来事情,需要面对太多的事情了,老夫也要提醒你,任何的地方,都是一样,都会面临诸多的问题,哪里都不是平静的,都不是一帆风顺的。”
苏天成点点头。
“晚辈明白了,谨记世伯的教诲。”
“老夫相信你,一定能够做出来一番大事情的,看来老夫是多虑了,你想的很是周密啊,如此缜密的思维,想不出头都难啊。”
苏天成低着头,没有回答。
“老夫和你有缘,也想着助你一臂之力,这么长时间了,你一直都没有过问老夫的身份,真的是少见的,你已经是会元,有些事情,需要了解,老夫也不想瞒你了。”
苏天成的jīng神开始高度集中了,他一直都想着知道,老人究竟是什么身份,包括渠清泽的身份,这关系自己今后的发展。
“过去的事情,你不要多想了,老夫开始注意你,还是在平阳府的乡下啊。”
苏天成的身体哆嗦了一下,他知道老人说的是什么,杀掉了五个宁州卫的军士,那是他刚刚穿越的时候,为了能够活命,做出来的举措。
现在联想起来,一切都明确了,想必老人知道这一切,跟随到了襄陵县,自己在和老人的接触过程中间,表现还是不错的,通过了老人多次的试探,所以才能够保住xìng命。
“你在平阳府做出来的事情,可圈可点,乡试解元,会试会元,而且招募了三千jīng锐护院,剿灭三百流寇,这些老夫都不想多说了,老夫曾经提醒过你,不可妄自菲薄,你做的很不错,至于说那雷文彤,死了就死了,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随着老人的诉说,苏天成的冷汗都出来了,自己的一举一动,老人都是知道的,当初就怀疑,老人是在锦衣卫的,这锦衣卫神通广大,什么事情不知道啊。
“坤元,老夫是锦衣卫都督佥事董昌,至于说渠清泽,乃是锦衣卫的百户。”
苏天成有些平静了。
锦衣卫是赫赫有名的,其实也是大明军队的一部分。
卫所分为内卫和外卫。内卫包括京营和亲军都护府。
其中的亲军都护府,设十二个卫所,主要负责皇宫的守卫、皇帝的护驾等事宜,亲军都护府由皇帝直接派亲信大臣担任,不受兵部领导,而亲军都护府所辖的十二个卫所,第一卫就是锦衣卫。
锦衣卫主要负责皇帝出行的护驾、护卫、依仗等,后来扩大职能,负责皇帝交办的缉捕刑狱、密侦查抄等事宜,声威大震。
锦衣卫的最高负责人卫指挥使,是正三品的武官。可这个正三品的指挥使,与其他文武官员比较,有着不一般的权势。
到明朝后期,锦衣卫的势力,无孔不入,各县都有锦衣卫的触角。
董昌是锦衣卫都督佥事,这是正二品的品秩。这个职衔,其实是虚职,也就是说,锦衣卫真正的负责人,是指挥使、千户、百户等。
若是指挥使立下了功劳,皇上赏赐,就封都督佥事,成为了正二品的官员。
按说皇上是不会单独加封锦衣卫都督佥事这样的职衔的,这只能够说明一个问题,那就是董昌不是锦衣卫明面上的官员。
锦衣卫早就存在明线和暗线两个部分的。
也就是说,董昌负责的事情,很有可能就是密侦查抄这样的事情了。
“晚辈苏天成,拜见董大人。”
“坤元,我们之间,没有必要来这一套的礼仪了,好了,老夫也要告辞了,最后提醒你,上次到平阳府颁旨的秦公公,乃是司礼监长随秦三德,这个秦公公,是王承恩公公身边的人,与司礼监的曹化淳公公也有着一定的联系,他对你的印象不错,若是有机会,一定亲近一下。”
第九十五章 陈于泰和吴伟业
董昌离开之后,苏天成想到了很多,这世界上,没有无缘无故的爱恨,董昌既然是锦衣卫的都督佥事,也就是直接为朝廷服务的,尽管自己的表现不错,尽管说董昌赏识自己,但这些都是有着一个前提的,那就是自己必须要效忠皇上。
锦衣卫和内阁之间,联系未必有那么的紧密,也不可能亲密无间,要不然皇上就不舒服了,可锦衣卫和司礼监之间,联系就不同于一般了,说起来,这两个机构,都是皇上忠实的鹰犬,配合紧密之后,能够抗衡内阁和满朝的文武大臣。
董昌说到的曹化淳、王承恩两个太监,都是明末鼎鼎有名的太监,至于说那个秦三德,虽然没有什么名气,但身在司礼监,肯定是不简单的。
处理好与锦衣卫和太监的关系,对于苏天成来说,是非常重要的,他没有那些正义的想法,什么太监误国,什么锦衣卫凶残无耻等等,既然认为锦衣卫和司礼监,都是皇上的鹰犬,那么,这两个部门,能够发挥什么样的作用,就在于掌控鹰犬的人了。
朝廷大臣之间的党争,如此的厉害,可以说找不到一方的净土,那么,依靠皇上身边的太监和锦衣卫,不失为一条明智的选择,苏天成想到的,也仅仅是依靠,绝不会卖身求荣。
想清楚这些道理之后,他隐隐的看到了一条道路,发展壮大的道路。
既然新科会元变成了自己,历史已经开始出现改变,那就按照自己的计划,一步步开始。
第一个到高升客栈来拜访的贡生,居然是陈于泰。
陈于泰可是大名鼎鼎的人物了,崇祯五年的殿试状元,与内阁首辅周延儒,有着姻亲关系,史料记载,也正是因为这一层的关系,得以高中状元。可惜陈于泰因为身份的作用,陷于党争之中,没有得到重用,在周延儒被迫辞职之后,也灰溜溜的离开了朝廷,最终都没有能够进入官场了。
陈于泰长得高高的,有些偏瘦,虽说来拜访苏天成,但脸上还是有些志得意满的表情。
陈于泰出生于万历二十四年,按照年龄来说,刚好是三十六岁。
三十六岁的人,应该不年轻了,发现了陈于泰这样的表情,苏天成暗暗有些叹气,这大概是家庭条件太好了。陈于泰的父亲是进士,族兄陈于廷,更是了不得,都察院的左都御使,本身和内阁首辅周延儒有着姻亲关系,这已经是逆天的关系了。
“苏兄如此年轻,就高中山西乡试解元,会试会元,两元及第,在下真的是佩服之至啊。”
“感谢陈兄的褒奖,陈兄书香门第,在下才是真正的佩服啊。”
家族的荣耀,任谁说到,都是高兴的。
看见苏天成这样的会说话,陈于泰收起了小觑的心态。得知会元竟然是山西乡试解元,他是有些不服气的,这么多年的会试,会元几乎都是南方学子包下了,来拜访苏天成,也是带着一种挑衅的心态的。
“苏兄是名副其实啊,人生若只如初见,传到了南方,几乎是人人都会背诵了,如此高压绝伦的诗词,在下是望尘莫及的。”
苏天成有些尴尬,这读书人之间,总是喜欢讨教学问的,要是陈于泰想着和自己对诗,那才真的是恼火的事情,看样子,必须要转移话题。
“见笑了,见笑了,想我大明江山,遭遇后金sāo扰,流寇也趁火打劫,如此情景之下,我等读书人,都是想着报效家国,效忠皇上,恨不能披甲上阵,亲手杀敌,些许的诗词,不登大雅之堂。”
“哎呦,想不到苏兄也有这样的想法,我等参加会试的读书人,一直都在关注朝廷大事啊,不过在下的认识,还是有些不同,后金sāo扰,疥癣之患,无伤大雅,流寇作乱,除之乃举手之劳,无需过分cāo劳,这些都不是大事,重要的还是整顿吏治,我等读书人,要是能够进入朝廷,定要励jīng图治,指点江山,为振兴我大明,呕心沥血啊。”
苏天成身体微微颤抖了一下。
这样的大话,他还是第一次听见,恐怕你陈于泰,就算是状元,到北边去,也干不过一个后金的小兵。
“陈兄气魄,在下佩服啊。”
转移了话题,苏天成就达到目的了,至于说陈于泰指点江山,或者是纸上谈兵,那与自己没有什么关系,人家愿意怎么说,就怎么说。
可有一个问题,困扰着他,如果说大明的大部分读书人,都是如此的不了解情况,如此的狂妄自大,那就是朝廷最大的悲哀了。
两人足足聊了半个多时辰,陈于泰的兴致很高,有些找到了知音的感觉。
苏天成说话是很注意的,陈于泰的身份不同了,背后站着周延儒、陈于廷,谁知道他到自己这里来,是不是有着其他的目的啊。
如果说陈于泰和自己是同样的年纪,那好说一些,可惜还没有步入朝廷的读书人,居然说到了吏治的问题,这是不是有些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滋味。
陈于泰喝酒是在是一般,为了让陈于泰早点住嘴,苏天成毫不客气的灌酒了,几大杯酒下了肚子,陈于泰干脆趴在桌上,呼呼大睡了。
吴伟业来拜访的时候,苏天成更加的小心。
这个吴伟业,比陈于泰有出息很多的,主要心思,没有在朝政上面,甚至有些轻视当官的想法了,写的一手的好诗词。
果然,吴伟业来拜访,首先就说到了《木兰花令》和《蝶恋花》;两首诗词。
“苏兄才华,在下佩服之至,人生若只如初见,绝佳境界,辛苦最怜天上月,一昔如环,昔昔都成珏,绝佳的品味,在下长苏兄四岁,绝达不到这样的水平,今rì见到苏兄,自觉惭愧啊,以前的那些癫狂,都是笑话了。”
苏天成眨了眨眼睛,尼玛的,我这是抄袭的,你吴伟业才真的是有本事,要不是被陈于泰算计了,会试会元、殿试状元,肯定是闻名天下了。
“不敢不敢啊。”
“苏兄万万不要谦虚,在下已经打听过了,苏兄到了京城,刻意低调,从不张扬,就是这份气度,在下也是自愧不如的,今rì在下来拜访,是想着和苏兄探讨一番的,在苏兄面前,在下不敢谈及诗词,只是想着,讨得一首佳句,万望苏兄莫要推辞啊。”
苏天成脑门上冒出了汗滴。
人家吴伟业是大诗人,也是戏剧创作家,自己这样的抄袭者,来指导人家大师级别的人
物,真的是不伦不类了。
看见苏天成为难的神态,吴伟业站起身来,深深的作揖。
“苏兄千万不要推辞啊,在下是抱着满腔希望前来的。”
苦笑的心情都没有了,无奈之下,苏天成只好开口了。
“吴兄大才,如此的殷勤,在下若是故作推辞,也对不起吴兄了,在下居于家中之时,曾经与护院探讨兵戎之事,颇有一些感触,之后出去游历,见识了一些,抒发心中感慨,作一首长相思,还请吴兄斧正。”
吴伟业喜出望外,站的规规矩矩的,看着苏天成。
“山一程,水一程,身向榆关那畔行,夜深千帐灯。风一更,雪一更,聒碎乡心梦不成,故园无此声。”
苏天成念完之后,眨了眨眼睛,没有看着吴伟业。
吴伟业默默念叨,品味这首《长相思》。
不过两分钟时间,吴伟业一揖到底。
“苏兄才学,冠绝古今,这首长相思,道尽军士相思,意境悠远,语句平实,乃是在下见到的绝佳诗句了,若是苏兄不嫌弃,在下rì后定当时常讨教啊。”
“不敢不敢,在下还要向吴兄学习的。”
吴伟业毕竟只有二十三岁,爽快很多,虽然也显得志得气满,不论是说话,还是讨教,显得很是恭敬,有着一种不如你就服气的感觉,这样的胸襟,还是很不错的。
两人喝酒的时候,吴伟业很是恭敬,这种态度,是从骨子里面表现出来的,是对于有本事有能力人的一种崇拜。
吴伟业也喝醉了,趴下之前,依旧在念叨这首《长相思》。
比较陈于泰和吴伟业两人,苏天成还是有着不同感受的。
他的印象,吴伟业明显要强一些的,这也难怪,吴伟业后来,能够成为著名的诗人,有着一番作为,至少人家的气质是低调的。
具有讽刺意味的是,陈于泰和吴伟业,两人如果同朝为官,陈于泰的成就,肯定会高于吴伟业,官场上,可不是依靠的书本知识,重点还是要看你的xìng格。
历史上,陈于泰挤掉了吴伟业,成为了殿试状元,吴伟业屈居榜眼,要不是崇祯皇帝朱由检看了吴伟业的试卷,估计就掉到三甲去了。
官场上,肯定是残酷的,特别是在明末的官场上面,一味的硬骨头,肯定会摔得很惨,轻者被排斥出官场,重者甚至会丢掉xìng命。吴伟业太年轻了,需要磨砺,他是不能够和陈于泰比较的,这就是所谓尺有所长、寸有所短。
第九十六章 特殊的客人
董昌、陈于泰和吴伟业先后都来了,还有一些贡生,也来拜访过了,苏天成的那首《长相思》,迅速的传开了,再次成为了炙手可热的诗词。
这首《长相思》,与前两首完全不同,说的是军队里面的军士,思念家乡,意境也不一样,那些认为苏天成只能够写风花雪月诗句的人,很快闭嘴了。
苏天成有着不一般的感受,他总是觉得,自己还会有很重要的客人的,眼看着殿试rì子就要到了,朝廷里面的有些人,不可能没有丝毫的反应。这种判断,源于长期在政界的领悟。
苏俊递给了苏天成一封信。
“少爷,刚才有人给了小的这封信,说是直接交给少爷,小的不认识来人,来人给了小
的十两银子,小的已经用银针刺过了,信封没有毒的。”
苏天成看着苏俊苦笑。
“苏俊啊,还真的是鬼jīng灵的,谁会给我下毒啊。”
“少爷是会试会元,小的看了那些来拜访的,表面上是佩服少爷的,有些人,小的看不一定,肯定是嫉妒的,哼,本事没有什么,就知道在背后嘀咕。”
苏天成一阵的汗颜,看来这苏俊,还真的是聪明,知道察言观sè,琢磨每个来拜访人的心态,相对来说,苏二童就差一些了,就知道乐呵呵的。
苏俊这样的人才,是很重要的,自己的身边,不仅仅要有忠心的人,更需要有忠心而且灵活的人。
“好了,苏俊,注意观察是很好的,有什么想法,可以直接和我说,千万不要在外面去议论,免得惹祸上身。”
“少爷,小的打死都不会说的,都烂在肚子里了。少爷,这白银,在下还是交给苏二童吧。”
“交什么交啊,我还缺了那点银子啊,自己拿着用,不要忘记,给玉环买些饰品了。”
苏俊离开之后,苏天成迅速打开了信封,白纸上面,就是一句话,戌时赶到某酒楼,到三楼的某雅间,里面有人等候。
苏天成陷入了沉思之中,看来这个人身份不一般,不愿意到客栈来,而且口气也很大,要求自己赶到酒楼去,直接到雅间。
越是这样的情况,他越是不能够忽视。
准备了两锭黄金,放进了檀香木盒子里面,身上准备了一些碎银子之后,他带着王大治和苏俊出发了。
进入酒楼的时候,苏天成带着斗笠,遮着面纱。
进入了雅间之前,王大治挡在了前面,意思要自己首先进去看看,苏天成摇了摇头,这样做肯定是不合适的,人家约自己来,肯定是有一些机密的事情说,或者说是不方便露面,要是想着算计自己,到这熙熙攘攘的酒楼来干什么,莫非是有病。
进入雅间,里面只有一个人,背对着门坐着。
“在下苏天成,应您的约定,来到酒楼。”
苏天成自报家门以后,这人装过身来了。
看见来人的面容,苏天成大吃一惊。
竟然是秦三德。
这是什么意思啊,宫里的规矩是很严格的,大门关了之后,太监都是不准出入的,这个时候了,秦三德离开了皇宫,专门来见自己,是什么意思啊。
“咱家恭喜苏公子啊,乡试解元,会试会元。”
“坤元能够有今rì,离不开秦公公的支持,当初秦公公到平阳府宣旨,给予了坤元莫大的鼓励,坤元至今都不敢忘记的。”
“苏公子真的是会说话啊,不愧是会元,咱家知道苏公子高中会元了,很是高兴啊,专门来见一见,苏公子千万不要有什么抱怨啊。”
“公公万不要这么说,公公对坤元的鼓励,坤元铭记在心,感激不尽的,公公身份尊贵,坤元虽然仰慕,难以见面,今rì机会很好,坤元早准备了一些小的礼物,也是一点心意,还望公公笑纳。”
苏天成从包裹里面,拿出了一个檀香木盒子,双手托举,递给了秦三德。
秦三德没有接檀香木盒子,眼神里面,已经有了一丝的厉sè。
“会元郎真的是客气啊,想来会元郎马上就要参加殿试了,高中头甲,入翰林,尊贵无比的,咱家只是奴仆的身份,不敢在会元郎面前托大的,这礼物,咱家万万不敢收。”
秦三德有意见了。
太监是残缺之人,特别的敏感,不管身份如何的尊贵,都有着一些自卑心理的,他们的权势,是通过自残获得的,是被朝廷文武官员所不齿的。再说了,太监是皇上的奴仆,在皇上的面前,只能自称奴婢,可满朝的文武大臣,哪怕是从九品的虾米官员,见到了皇上,也是自称为臣的。
苏天成早就有准备,有些话,必须要说开,越是遮掩,秦三德越是会有意见,虽然表面上不会爆发出来,可只要有机会,报复的时候,不会手下留情。
“公公是不理解坤元经历的,有些误解,坤元乃是家中庶出子弟,至今尚未婚配,刚刚出生之时,母亲就去世了,自小就不被重视,遭受了一些屈辱,故而自小就立誓,一定要出人头地,有所作为,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坤元看待所有事物,也是论心不论行,公公关心坤元,就是坤元的恩人,这礼物,公公一定收下,这是坤元的一片真心。”
秦三德听得非常仔细,所谓同病相怜,他根本就没有想到,苏天成也有着这样的遭遇,而且苏天成说得很是坦诚,觉没有看不起自己的意思。
“苏公子的一片真心,咱家可不敢辜负了。”
秦三德接过了盒子,打开之后,只是看了一眼。
“会元郎如此的大礼,咱家不敢当啊。”
秦三德虽然是这样说的,但双手一直都是牢牢捧着盒子。
“公公万勿推辞,若是公公推辞,坤元不知道该如何了,还以为是公公瞧不起坤元,如此的薄礼,怎么能够和公公的大恩比较啊,他rì能够有机会,坤元还要好好感谢公公的。”
“嘻嘻,会元郎真的是会说话啊,咱家算是见识了。”
秦三德脸上出现了灿烂的笑容。
“苏公子如此的坦诚相见,咱家也就不绕弯子了,咱家听说,公子想着外放啊,公子如此的学识,离开了京城,还真的是可惜啊。”
苏天成内心是无比高兴的,看来董昌还是想到了办法,秦三德今rì的意思,也是很明确的,自己的想法,终于可以实现了。
这算是看见了一丝的曙光了。
“公公,坤元不是这么看的,坤元年轻,没有经历磨砺,若是一直在京城,不知道民间疾苦,缺乏经验,难以有所作为啊,故而想着外放。”
“恩,公子是想着做大事情的,想法也是与众不同啊,咱家可没有公子那么大的魄力,这留在京城,在皇上的身边,若是想着做什么事情,容易很多的,依照公子的才干,皇上一定是很倚重的。”
“公公,坤元担心的就是这一点啊。”
秦三德睁大了眼睛,看着苏天成,有些不理解这句话的意思。
“坤元前面已经说过,没有经验,年岁也不大,若是在皇上身边,不能够提出来好的建议,辜负了皇上的苦心,一辈子都不得安生啊,坤元牢记一句话,打铁还需自身硬,因为这样的考虑,所以坤元想到了外放啊。今rì也就是遇见了公公,坤元才说出来这番话的,在他人的面前,坤元是断不敢说的,若是人家误解了,还以为坤元不知道天高地厚啊。”
“恩,公子这么说,是有一定的道理啊,这不知道下面的情况,确实容易遭遇蒙蔽的。”
“所以坤元要请公公帮忙了。”
“好说,好说,不过咱家能力有限,若是帮不上,公子可不要埋怨啊。”
“坤元说过了,论心不论行的。”
“好,就冲着公子的这句话,咱家也一定尽力的,对了,公子的诗词,作的真好啊,皇
上都是有些喜爱的。”
秦三德笑嘻嘻离开了,看样子,是真正的高兴。
苏天成知道,自己已经成功了第一步,参加殿试,不管情况如何,依照自身的条件,肯定是要进入翰林院的,熬过一年到两年,甚至是更长的时间,到六部做主事,继续升一步做郎中,之后到都察院,做佥都御使,接下来就是外放,成为巡抚之类的大臣,最终进驻六部,顺理成章进入内阁。
可这一圈走下来,不知道要多长的时间,说不定明朝已经被后金和农民起义军推翻了。
外放到地方上面,只要是掌握了实际的权力,有了一块活动的地方,他就有办法,做出来一番大事情,不断的集聚自身的实力。
当然,在这个过程中,会遭遇到数不清的困难,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既然有了充足的条件,做不好就是自身的无能了。
苏天成是不会示弱的,哪怕遭遇天大的困难,他的心目中,已经有了清晰的计划,这个计划,需要逐步的完善,但只要按照计划进行下去,不要多少年的时间,一定会震惊整个的大明,甚至整个的世界。
第九十七章 会试恩师(1)
(从明天开始,每天三更,分别是上午的八点到九点,下午的两点到三点,晚上的七点到八点,今后基本都是这样了,不管本书的成绩如何,都要感谢支持我的读者大大,提出来的意见,我都认真拜读了,争取在后面做出来改进。期望得到更多的支持,点击、收藏、推荐,拜谢读者大大了。)
苏天成是会试会元,按照规矩,他必须要去拜访恩师,也就是周延儒和温体仁,两人是会试的主考官,也就是他的恩师。
这是起码的礼节,读书人必须遵循的礼节。
若是其他人高中会元,早就屁颠颠的去拜访两位大人了,一个是内阁首辅,一个是内阁次辅,权势滔天,要是得到他们的赏识,这前途有什么课cāo心的,可惜苏天成不是普通人。
两人都必须要拜访,这个过程中,自己一定是会遭遇到一些事情的,应该如何来应对,一定要考虑清楚,既然下决心外放了,就不要体现出来过多的巴结意思,但也不能够表现成器宇轩昂、拒人千里之外的态度,那是找死。
按照历史的记载,周延儒稍微正直一些,可也是有些才大志疏的,难以胜任首辅的职位,受到朱由检无比的信任,却没有能够力挽狂澜。至于说温体仁,纯粹是jiān臣小人,自身没有什么能力,却善于玩弄政治,在首辅位置上面多年,未曾做出来一件利国利民的事情,整天想到的就是维持自身权威,排斥异己,镇压持反对意见的人,弄得朝廷里面乌烟瘴气,大明的国力急剧的衰退。
历史的描写,终归是描写,周延儒和温体仁究竟是什么样的人,既然穿越到明末来了,苏天成自然是依靠自身的判断的。不管是正史还是野史,终归是参考,带着先入为主的概念,来看待大明朝,肯定是要吃亏的。
这里面还有一个最为重要的原因,描述周延儒和温体仁两人的功绩,大都是明朝的遗老,或者是东林党人,包括清朝的一些史学家,他们究竟是站在上面角度上面的,这值得琢磨。
而对两人的描述,存在很大程度的党争味道。
苏天成对所谓的党争,是非常反感的,就是自诩为清流的东林党,在他看来,明末的时候,不仅仅没有起到定海神针的作用,反而一味的排斥异己,宣扬自身的思想,凡不合乎自身利益的言论,统统的予以打击,想不到国家已经处于生死存亡的状态,想不到老百姓生活在痛苦之中,这样的党派,就是吹到天上去了,他也看不惯。
历史学家,描述历史,或者是评论历史的时候,需要站在公正的立场上面,遗憾的是,能够做到的凤毛麟角。
好多的历史评论,苏天成特别的看不惯,那就是评论历史的人,将自己当做了正义的化
身,不管是多么优秀杰出的历史人物,在他们的眼里,总是存在巨大的缺陷,他们用人世间做不到的标准,来要求历史名人,反正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基于这样的原因,他特别不相信正史,好多的正史,都是统治者自身需要的体现。
周延儒的府邸,并非是那么的豪华,这令苏天成有些吃惊。在他看来,内阁首辅的府邸,一定是首屈一指的。
会元前来拜访恩师,门房是很聪明的,绝对不会刁难,要是惹恼会元,说不定自己就要挨板子了,不过,会元郎给了银子,门房还是笑着接纳了,内心里面觉得,这个会元郎,真的是明白事理,而且表现谦逊,态度低调,真的是有大将风度。
门房小跑着给管家周康禀报了。
听到了门房的禀报,周康点了点头,亲自走到了府门。
苏天成看见了周康,没有感觉到奇怪,周康行礼的时候,他照样回礼。
按说两人的身份不同了,周康尽管是管家,但总是下人,苏天成是会试会元,参加殿试,很大程度上,是头甲三人之内的,转身就是朝廷命官了。
周康亲自带着苏天成,进入了府邸。
走过了两进院落,周康笑着开口了。
“苏公子,前面就是老爷的书房了,老爷专门吩咐过,若是会元来拜访,直接带到书房的。”
“学生感谢恩师的垂青。”
第一次见到周延儒,苏天成眨了眨眼睛。
周延儒是真的有才学的人,万历四十一年,21岁,连中会元、状元,崇祯二年十二月,拜礼部尚书兼东阁大学士,进入内阁,此时才36岁,崇祯三年二月,加太子少保,改任文渊阁大学士,九月,出任内阁首辅,加太子太保,改任武英殿大学士,成为朝廷从一品的大员,而且以37岁的年纪,走上了权力的巅峰。
不管在哪个朝代,这样的辉煌,都是值得炫耀的。
周延儒长得相貌堂堂,浓眉大眼,透露出来一种不怒自威的气质。
《明史》将其列为了jiān臣,苏天成感觉有些奇怪了。
“学生苏天成,拜见恩师。”
“坤元,不要客气了,这是在书房,随意一些。”
“学生谢过恩师,学生不敢乱了礼仪,还是站着听候恩师教诲。”
周延儒微微皱了一下眉头,脸上依旧带着和蔼的笑容。
第一轮的试探,就在两句话语中体现出来了。
身为内阁首辅,能够放低姿态,在书房见他苏天成,叫他随意一些,这里面的意思,依旧非常明确了,但苏天成的回答,中规中矩,没有特别的表示。
“坤元的诗词,老夫都是佩服的啊,特别是这《长相思》,一句聒碎乡心梦不成,故园无此声,道尽了将士的思念之苦,若不是知道坤元的情况,老夫都要以为,这是边关诗人写出来的佳句啊。”
“学生也是听闻一些征战之苦,感同身受,不过是空感叹一番,让恩师见笑了。”
“呵呵,坤元好是谦虚,这等绝佳的诗句,没有惊艳才学,那是万万写不出来的,你的《木兰花令》和《蝶恋花》,老夫家人都说非常喜欢的,耳熟能详,横流倒背啊,那人生若只如初见,还有那辛苦最怜天上月,一昔如环,昔昔都成珏,意境深远,老夫自忖,作不出来这等绝佳诗句。”
“恩师一心为民,cāo心的都是家国天下,难得有这样的闲心,学生万不敢在恩师面前卖
弄,恩师是学生的榜眼,学生只要能够学的万一,就满足了。”
周延儒抚摸着不长的胡须,点了点头。
“身为乡试解元、会试会元,能够如此谦虚,确实是不错的,水满则溢,月满则亏,看来坤元是明白其中道理的,十九岁的年纪,就能够做到宠辱不惊,胸怀乾坤,不简单,他rì必成国家栋梁啊。”
周延儒是内阁首辅,这样的夸奖,太高了一些,苏天成都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过分的谦虚,就等于是骄傲了,可应承下来了,也是不合适的。
“恩师夸奖,令学生汗颜,学生一直都是以恩师为榜样的,自觉做的还不够,却得到了恩师的肯定,今后,学生一定继续努力,不辜负恩师的期盼。”
周延儒的脸上,依旧带着微笑,但态度发生了细微的改变,如果说苏天成刚刚进来的时候,他想到的是招徕,想到的是以权势令苏天成屈服,现在有些改变了。
十九岁的苏天成,有着如此的应变能力和睿智,包括那一份天然的成熟,比起自己当年,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不知道是不是有着什么奇遇。
“去年腊月,坤元带着护院,剿灭三百流寇,皇上都嘉奖了,如此看来,你是文武双全,皇上求贤若渴,老夫是一定要举荐你啊。”
苏天成连忙稽首行礼,周延儒说出来这样的话,他无法拒绝,也无法回答,先前的表现,已经有些过了,所谓过犹不及。
在书房里面,足足呆了半个时辰,到后来,多是周延儒说话了,当然,这个时候,是不会说到朝政的,无非是说到一些做人的道理,今后需要注意的问题。
交谈的过程中,苏天成仔细品味。
虽然交谈的时间不长,但他有了初步的感受。
周延儒身为内阁首辅,朝廷从一品的高管,身份是无比尊贵的,大可不必为了自己一个会试会元,如此的低调,而且,自己没有完全接受周延儒的橄榄枝,周延儒并没有表现出来特别的气愤。
这可能是周延儒喜怒不形于sè,可一个内阁首辅,权力顶峰的人,不管内心想的是什么,在相当于自己晚辈的后生面前,能够表现出来和蔼可亲的态度,这就很不简单了。
搁在几百年之后,想都不要这样想。
离开书房的时候,周延儒站起身来,亲自送苏天成到了前面的院子。
两人的身材是差不多的,周延儒略矮一些,但身体魁梧不少。
周延儒的这个举动,真的令苏天成有些感动,这也给他上了一课,不管身居什么位置,都要低调做人,高调做事。
历史上,对周延儒的评价,也说是很会协调和处理关系,这本来是优点,但到了某些人的嘴里,这成为了周延儒最大的虚伪之处了,因为周延儒是别有用心的,是为了讨好皇上的,是为了手里的权力的。
回客栈的路上,苏天成想了很多,他感觉到,历史真的需要自身来经历和感悟,偏听偏信真的是害死人的,一味的求全责备,中伤他人,最终只能够是暴露自身的yīn暗。
第九十八章 会试恩师(2)
温体仁的府邸,更加的不显眼,要不是门房请他在门口稍等一下,自己进去禀报,苏天成真的要以为自己走错地方了。
见到周延儒,苏天成已经觉得有些惊奇,此刻他更加的不可思议了。
这就是一个普通的四合院,府邸肯定是不大的,府门也没有那么巍峨,完全没有电影电视中间表现出来的豪华气派,不客气的说,周延儒和温体仁的府邸,远远比不上平阳府城的苏府,这至少说明一点,两人还是注意外在形象的。
进入府邸,带路的下人没有说话,默默在前面走,苏天成跟在后面,也是经过了两进的小院落,带路之人终于开口了。
“老爷在书房,苏公子请稍候。”
进入书房的时候,温体仁居然站在书房的门口。
温体仁出生于1573年,应该是59岁,虚岁六十岁了。
苏天成稍微注意了一下,温体仁的头发白了一大半,稀稀疏疏的几缕胡须,也发白了,身材有些消瘦,脸上虽然带着笑容,但已经体现出来老态。
他有些想法,也不知道这朱由检是这么安排的,温体仁已经六十岁了,周延儒才三十八岁,让一个中年人来领导老年人,大部分的人,内心都是有些不平衡的。
“学生苏天成,拜见恩师。”
“免礼免礼,老夫刚才正在品味坤元的诗词,写的真好,真的好啊。”
从温体仁的年纪来说,已经是有着异常丰富的从政经验,不知道经历多少的大风大浪了,面对着不足二十岁的会试会元,要做到从容应对,那是游刃有余的,居然也是从诗词着手,这令苏天成再次有了不同的感受。
前世的时候,接触过不少高层领导,大都是带着一种高高在上、指点晚辈的态度,说话也是浅尝辄止,仿佛要体现出来官话的韵味,让手下去充分理解。
可见到周延儒和温体仁两位朝廷最高领导,他没有这样的感觉。
“学生感谢恩师的鼓励和褒奖。”
“嗯,年轻人,不错啊,老夫可真的是羡慕,这年岁不饶人啊。”
仿佛是自我感慨,也好像是真心感受。
“坤元,你是乡试解元,会试会元,要参加殿试了,可一定要好好表现啊,皇上求贤若渴,定是很关注你的。”
“学生一定竭尽全力。”
“嗯,朝廷内部,事情很多,你也是要多多熟悉的,正值多事之秋,多多磨砺,是有着不少好处的,老夫关注过你的经历,熟悉农桑,带领护院,剿灭三百流寇,表现很是杰出啊,如此俊杰,确实不多见,还是要是自我惊醒。”
“学生感谢恩师教诲。”
温体仁这一番话,就是明显的教诲了,作为六十岁的老人,说出来这样的一番话,是很正常的,但也是很不简单的,这样的教诲,带有真诚的意味。
苏天成很快想到,温体仁和周延儒之间的斗争,不久之后,就要进入白热化的阶段了,真是人不可貌相啊。
“坤元,不要总是站着说话,坐下吧,老夫难得闲暇,今rì我们好好聊聊。”
看见苏天成坐下,温体仁的脸上,再次露出了笑容。
“坤元的几位恩师,都是朝廷栋梁啊,翁大人在平阳府之时,抗击流寇,功勋卓著,得到了皇上的嘉奖,进入了都察院,职责重要,徐大人忠贞耿直,仗义执言,也深得皇上的信任,傅大人忠于职守,品xìng高洁。老夫以为,若是有机会,坤元多向几位大人学习。”
苏天成点点头。
按照历史记载,朱由检斩杀袁崇焕,与温体仁是有着很大关系的,徐尔一替毛文龙辩解,一定的程度上,也是弹劾袁崇焕的,与温体仁的政治主张是一致的,虽然说徐尔一在朝廷里面,地位只是一般,但作为同盟,温体仁是一定会关照的。
“坤元啊,你还年轻,朝廷里面,事情总是很多的,老夫以为,殿试之后,你是一定入翰林的,利用这段时间,多多品味,身为朝廷官员,很多方面,是需要自我约束的,特别是清廉方面,你是出生商贾之家,条件很不错,不会有多大的问题的。”
“想必你已经到周大人那里去了,也接受了诸多的教诲,老夫是有些多嘴了,老夫已经将你当做朝廷同僚,自古英雄出少年啊。”
苏天成一直都没有说话。
看来温体仁和周延儒的态度是有些不同的。
温体仁年纪大很多,说话的时候,如同是涓涓细雨,将自身的想法,慢慢的融入其中,让你慢慢的去体会,这符合他的年纪和阅历。至于说周延儒,直接很多,大概是仕途顺利,不到四十岁,就成为内阁首辅。
从两人的xìng格对比来说,温体仁是明显占据上风的。
半个时辰之后,苏天成起身告辞了。
温体仁没有站起来相送。
回到客栈,苏天成闭门谢客,他需要调整自身的思路了。
周延儒和温体仁两人,都是表明了态度的,面对周延儒的时候,他是直接回答的,表现出来了自身的选择,面对温体仁的时候,他是沉默居多,同样也表明了自身的态度。
历史的评价,总是有一些不符合实际的情况,不管是哪一位历史学家的评价,都认为朱由检是非常勤勉的,在历朝历代皇帝中间,是最为辛苦的,夙兴夜寐,吃得不好,不亲近女sè,和昏庸是靠不上边的,但在评价周延儒和温体仁两人的时候,却说他们是jiān臣,扰乱了朝政,将大明朝送入了深渊。
这里面就有矛盾的地方了,崇祯年间的十四位内阁首辅,周延儒在位三年时间,崇祯三年九月到崇祯六年六月,温体仁在位五年时间,崇祯六年六月到崇祯十年六月,两人主持朝政,足足八年时间,难道说朱由检不辨黑白,就让他们胡作非为。
一方面说朱由检勤勉,一方面是周延儒和温体仁是jiān臣,这岂不是说朱由检弱智吗。
除非是朱由检什么事情都不过问,也不管,才有可能出现这样的情况。
从自身的接触来看,周延儒和温体仁两人,绝非是昏庸无能之辈,当然,仅仅凭着这一次的接触,就说了解两人,那也是过于夸大了。
苏天成是穿越之人,认识肯定是不同的。
官场上的尔虞我诈,根本就不算是什么稀奇事情,如果你认为,老老实实做事情,就能够出人头地,就能够展现辉煌,那你就做自身的白rì梦,一辈子做老黄牛了,甚至做老黄牛的机会都可能丧失的。
政治这东西,本来就需要人去cāo控,推行任何的一项政策,都需要采取一定的手段,甚至是非常规的手段。
对于周延儒和温体仁之间的博弈,苏天成有着不同的看法。
党争实实在在存在,周延儒与温体仁之间,已经形成了两派,但他们不论怎么做,都有一个前提,那就是不能够挑战皇权,皇上特别信赖和赏识的人,两人是不敢特别打压的,否则就保不住自身的位置了。
自己既然委婉拒绝了内阁首辅和次辅抛来的橄榄枝,那么,就必须要紧紧的依靠皇上了,只有在这样的情况下,才有可能充分的施展。
周延儒和温体仁都是非常老辣的,想着在两人中间平衡,这很不实际。
政治上的骑墙派,永远都没有出头之rì,他们只能够作为附庸存在。
自己万万不要小看古人的智慧。
罗昌进入了房间。
“罗将军,你先回到平阳府城,通知熊公子、孙将军、刘将军,还有诸多的兄弟,做好准备,不长时间,他们就要离开平阳府了。”
“公子的意思,兄弟们都到京城来吗?”
“不会,不会到京城来。”
罗昌的脸上,写满了震惊,他隐隐明白苏天成的意思了。
“公子,您是会试会元,殿试一定是头甲的,进入翰林院是非常尊贵的,难道想着外放吗,兄弟们问题不大的,大不了回到峨眉山去,继续等候一段时间的,公子万万不要耽误自身的前途,否则兄弟们过意不去的。”
“不用说了,我已经下定了决心,兄弟们跟着我,一定要有所作为的,家眷都还在峨眉山,这样肯定不是办法的。”
罗昌站着,没有动。
“罗将军,不要想那么多,这是我仔细考虑之后,做出来的选择,不管结局如何,我一定会尽力的,若是外放了,时间一定很紧张的,让兄弟们做好准备,也是必要的。”
罗昌身体微微抖动了一下,单膝跪地。
“公子的恩情,属下都记住了,兄弟们一定尽心竭力,报效公子,属下即刻就出发,半个月时间,回到京城。”
“罗将军快快起来。”
罗昌出发之后,苏天成吩咐苏俊、苏二童和王大治,不管是谁来拜访,都是自己闭门谢客,认真温习功课了,殿试很快就要进行了。
内心深处,苏天成想到的更多,紫禁城里面的那位朱由检,一定是很关注自身的一举一动的,这个时候,越是低调,越是有好处的。
第九十九章 圣眷难测
紫禁城,皇宫深处,朱由检手里拿着奏折,显得很是严肃。
王承恩手里拿着拂尘,站在朱由检的身边,因为习惯了弯腰,看上去,他的腰总是直不起来。
“公公,苏天成这些rì子的行踪,你再说说看。”
“是,苏天成去拜访了周大人和温大人,其余时间,都是在客栈里面,没有到任何的地方去,一共有十七名贡生前去拜访,其中陈于泰和吴伟业逗留的时间最长,两rì之前,苏天成已经闭门谢客了。”
“嗯,这些朕都是清楚的,也不知道是怎么了,朕很是关注这个苏天成啊。”
“皇上求贤若渴,苏天成年少才俊。”
“不说这些了,苏天成居然想着外放为官,你是怎么看的。”
王承恩的脸上,带着小心的笑容,这个问题,他很是为难,虽然说隐隐猜到了一些蹊跷,但绝不敢随意说出来的。
王承恩的一颗心,全部都是在朱由检的身上的,打小就陪着朱由检,经历太多了,特别是魏忠贤专权的时候,甚至想着废掉信王朱由检,那段时间,朱由检特别的小心。
可能是环境的影响,朱由检的xìng格,还是有些极端的,信任一个人,恨不得掏出心肺,看不惯一个人,也是绝对容纳不下的。
“公公,不要有什么顾虑,想到什么,就说出来。”
“是,奴婢以为,苏天成可能是知道了朝廷内部的一些矛盾,想着远离这些矛盾,选择到南直隶,外放为官,也是最好的选择了。”
朱由检微微点头。
“十九岁的年纪,能够做出来这等的选择,也是很不错了,可朕的身边,缺乏人才,朝廷里面,大臣之间的争斗,朕很是恼火啊,这个苏天成,为什么不能够为朕多考虑一下,乡试解元,会试会元,能够上阵杀敌,很不错了,文武都是全才,留在朕的身边,一样发挥作用的。”
说到这里,朱由检微微叹了一口气。
“危难时刻,不能够挺身而出,选择明哲保身,朕有些失望啊。”
王承恩的身体也抖动了一下。
“皇上,奴婢不是这么看的。”
“哦,那你说说看。”
“想那苏天成,十几岁的年纪,就能够带领护院,剿灭三百流寇,而且是冲锋在前,绝非是明哲保身之人,之所以想着外放为官,可能是真的想到经历磨砺的。”
“这个解释,有些牵强,朕也想过了,他在朕的身边,本不用畏惧朝廷中间的争斗,对了,你说苏天成到周爱卿和温爱卿的府邸去,表现有些淡漠啊。”
“确实如此,故而奴婢有着这样的判断,若是苏天成想着攀附权贵,大可留在京城,得到皇上的重视,有着周大人和温大人两位恩师,施展才华,是没有多大问题的,可他态度有些模糊,没有想着依附周大人和温大人,奴婢就此以为,苏天成是想着效忠皇上,不愿意依附他人的。”
“嗯,这么说有些道理,面对当朝的首辅和次辅,能够如此选择,的确需要胆量,苏天成不过是会试会元,没有什么特殊的资本,对了,董爱卿一力举荐,认为苏天成外放之后,能够发挥最大作用,你是怎么看的。”
“奴婢以为,董大人多次暗中观察,见识应该是准确的,苏天成既然想着外放为官,可将渠清泽安置在他的身边,这样一来,皇上能够时时刻刻掌握苏天成的动态。”
“恩,这个主意不错,可苏天成是会试会元,殿试下来,若无意外,朕是准备钦点为头甲一名的,这头甲一名,历来都是进入翰林院的,祖宗的规矩,不能够乱啊。”
“皇上受命于危难之际,做出来许多英明的举措,奴婢以为,为了大明的江山,皇上力主创新,因人而异,不会有什么问题的。”
朱由检的脸上,终于出现了一丝的笑容。
“公公,你如此看好苏天成这小子,这家伙真的有些本事啊,两元及第,乡试解元、会试会元,诗词也是一绝,朕倒是真的想马上见一见了。”
“皇上圣明,想那苏天成,一定是不辜负皇上的期盼的。”
朱由检站起身来,稍微活动了一下。
起身他才二十一岁,正是年轻气盛的时候,可惜背负着沉重的负担,显得格外的老成了。肩负如此的重任,他也想着能够做大事情,稳固大明江山。
“朕很辛苦啊,周爱卿和温爱卿,都是朕的肱骨之臣,朕一力依靠他们,可他们为什么不能够齐心协力,为大明江山考虑啊,从去年到今年,朕处理了那么多的大臣,遵照他们的意思,他们不能够理解朕的苦心,依旧是争斗不已,朕着急啊,这么大的江山,亿兆百姓,朕稍有疏忽,就是泼天的大祸。”
“皇上吉人天相,我大明江山,一定是万万年的。”
“公公不要说这些了,朕心里有数,北边的后金,越来越猖獗了,偏这几年灾祸连连,四处都是流寇侵袭,朕心里不好受,这些流寇,都是朕的子民,不过是饥荒所致,所以聚众造反,朕心里有愧啊,若是能够想到办法,解决他们的饥荒,让他们有饭吃,也不至于造反啊。最为可恨的是这孔有德,朕恨不得扒了他的皮,身为大明将军,不节制下属,闹得天怒人怨,不思考自身的过失,居然敢造反。”
朱由检的脸sè,再次变得难看了。
“周爱卿举荐的刘宇烈,令朕很是失望啊,无功而返。”
“皇上殚jīng竭虑,宫里的御品都卖了,补贴国库,奴婢看着心疼啊,皇上一定要保重龙体,这些事情,总是能够解决的。”
王承恩虽然这样说,内心还是有些高兴的,若不是朝廷文武大臣之间,争权夺利,令皇上感觉到心烦,太监依旧不可能有什么权力的。
皇上剿灭魏忠贤,对太监是极其厌恶的,废除了太监诸多的特权,而且监军也取消了,朝廷和地方上的大事情,基本都是大臣来决断了,可惜这些大臣不争气,屡屡让皇上失望,去年九月,皇上重新派遣中官监军,其实就是让身边的人,来监视大臣的。
朱由检走了几步,随手拿起了一封奏章。
“各部和各省的奏折,都是叫苦的,不是缺钱,就是灾荒,到处都是流寇兵灾,朕看着都恍惚了,难道是老天要惩罚朕吗,只有这份奏折,朕看着心里觉得安慰一些,洪爱卿不负朕的期望,在安庆获得好几次的胜利,已经包围了诸多的流寇,不过朕觉得,对待那些已经投降的流寇,还是不要过于的苛刻啊。”
洪承畴已经接替杨鹤,出任了三边总督。
洪承畴一直都是认为,对待流寇,必须要全力清剿,决不能给流寇喘息的机会,他也一直是这么做的,上任之后,他一改往常的态势,采取进攻的态势,陕西的多股流寇,遭遇了沉重的打击,好几股的流寇,已经无法坚持,开始往外突围了。
“皇上,洪大人运筹帷幄,取得了骄人的战绩,奴婢觉得,皇上还是让洪大人自行决定,若是能够获得大胜,打下了流寇的气焰,再行安抚,也是很好的。”
“公公说的有理,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朕还是不要过多的干预了,期盼着洪爱卿给朕带来好消息啊。”
“洪大人一定不会辜负皇上重托的。”
平心而论,太监在历史上的印象,虽然大多是负面的,但王承恩确实是为着朱由检考虑的,诸多的事情,他都排除了个人的喜好,一心为朱由检分忧,出了一些好的主意,也基本上是站在有利于朝政的角度,提出了一些建议。
这也是因为他一直在朱由检的身边,共同经历了诸多的磨难。
朱由检也特别信任他,虽然说司礼监的大太监是曹化淳,可说起这信任的程度,朱由检还是最为相信王承恩。
“公公,明rì叫董爱卿来见朕,这些rì子,他也是辛苦了,替朕四处游走,发现了苏天成这样的人才,朕也是要鼓励一番的。至于说渠清泽,你代表朕,提出来一番要求,朕还是不能够做的过分了,免得朝中大臣,又出来弹劾了。”
送皇上去歇息之后,王承恩马上找来了秦三德。
秦三德是他的心腹,如果苏天成外放,到南直隶去,要想在南直隶闯出来一番的天地,绝非那么容易的事情,苏天成没有什么资历,肯定是要遭受掣肘的,派出渠清泽到苏天成的身边,只不过是监视苏天成的一举一动。
苏天成必须要有依靠,到了南直隶,没有在皇上的身边,皇上也不可能直接支持。
王承恩已经想到了,让秦三德到南直隶去,出任南京镇守太监,这样就能够直接支持苏天成了。
花费这样大的心思,为了苏天成这样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年轻人,这是很少见的事情,可事情已经到了这一步,王承恩必须要坚持到底,若是苏天成不能够做出来成绩,他也是对不起皇上的。
第一百章 殿试
苏天成参加殿试的时候,是信心百倍的,身为乡试解元、会试会元,按说殿试是不会有什么问题的。
三月十五rì,寅时,苏天成和众多的贡生,赶到了紫禁城外。
紫禁城,城门边,老远就有军士把手,所有跟随来的家人奴仆。
礼部的官员,已经在城外等候,所有人的身份,早就验证过了。
清点人数之后,礼部官员,带着众人,进入了城门。
仅仅走了几步,队伍就在城门内停下了。
苏天成忍不住看了看两边的城墙。
他是会试会元,走在最前面。
礼部的官员发现队伍里面的异动,再次轻声提醒众人,进入皇宫之后,千万不要东张西望,免得坏了礼仪,自找麻烦。
礼部官员的提醒,令大家清醒了一些,所有人都规矩下来了,垂手低头,目不斜视。
等候了小半个时辰,苏天成感觉腿有些发麻了,这么早进来干什么啊,像个傻子一样站在这里,皇宫里面的规矩,真的是多啊,就是喜欢折磨人,以此来体现皇家的威严。
礼部官员终于带着众人开始进入紫禁城,所有人都很小心,看着前面人的脚,似乎要踩着前面人的脚印走路,苏天成稍微洒脱一些,反正他的前面,是礼部官员,只要跟着走就可以了。
天还没有大亮,也没有什么好看的。
弯弯拐拐的,不知道绕了多少路,苏天成都有些奇怪了。几百年后,他也是参观过故宫的,没有这么复杂啊。
紫禁城分为外城和内城,内城就是皇上和皇后、嫔妃居住的地方,当然还有太后等人了,这里面,大臣是不准进去的,里面只有女人和太监。
至于说外城,六部都是在这里办公的。
走的有些晕头转向了,天sè也渐渐亮了,一行人终于来到了保和殿的外面。
金碧辉煌的保和殿,给众人的震撼,还是很大的。
终于,一个太监过来了,苏天成抬起头,大为吃惊,这个太监,居然是秦三德。
秦三德早就看见了苏天成,苏天成低着头,闭着眼睛,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要是其他人这样,秦三德早就呵斥了,不过苏天成这样做,秦三德不会开口说的,倒是觉得很有趣,这个苏天成,不仅会说话,胆子也够大的,这是在皇宫里面啊,居然敢闭目养神。
秦三德看着苏天成笑了笑,苏天成也对着秦三德笑了笑。
进入保和殿,桌子已经摆好了,没有凳子,做题目的时候,所有人就是席地而坐。
不一会,朝廷大臣出现了,走在最前面的大臣,当然是周延儒,接着是温体仁,其余的内阁大臣、六部尚书、都御使,跟随后面进入保和殿。
辰时,王承恩出现在保和殿殿堂。
“皇上驾到。。。。”
所有人都跪下了,包括参加殿试的贡生,苏天成跪在最前面。
朱由检登基五年,也不过二十一岁的年纪,典型的年轻人。
苏天成很想抬头看看,可在这里,的确是不能够造次的,如此多的大臣盯着,自己要是乱了礼仪,说不定马上就被轰出去了。
“众卿家平身。”
柔和的声音传来,苏天成有些怀疑自己的耳朵了,这声音,听起来是中年人的声音啊,朱由检才二十一岁,就有着这样的成熟气息啊,难道皇帝真的不同于凡人啊。
“诸位贡生也平身吧。”
苏天成一骨碌的起来了,动作有些快,这个过程中,他居然抬起头,朝上面瞄了一眼。
朱由检确实是年轻人,虽然脸上带着老成的表情,但掩饰不住年轻的心态,而且脸上,透露出来单纯的气息。
这不是一个特别坏的皇帝,甚至是一个没有多少心机的皇帝,这种表情,表示朱由检急于改善大明的处境,期望得到最大的帮助。
期望越大失望越大,这是自然的心态,皇帝也不能够例外,难怪后来,内阁大臣,如同走马灯一样的调整。
朱由检也注意到了苏天成,看见苏天成动作如此的迅速,还看自己一眼,觉得很是有趣,不自觉的对苏天成的印象,更加好了一些。
朱由检也是年轻人,虽然当皇帝,少年老成了,但年轻人的心xìng,还没有完全的丧失。
苏天成的动作,王承恩也注意到了,看见苏天成显示出来年轻人的气息,肯动是能够触动皇上的,忠心耿耿的王承恩,当然是高兴的。
殿试只考策问,参加殿试的贡生,有三百多人,皇上不可能拿出来那么多的问题,询问每一个参加殿试的贡生,所以说,重点还是贡生做文章,皇上统一出题目,看看谁写得好。
殿试很快开始了,拿到了题目之后,苏天成微微笑了一下,这是老子的道德经中间的一段话:治大国,若烹小鲜,以道莅天下,其鬼不神。非其鬼不神,其神不伤人。非其神不伤人,圣人亦不伤人。夫两不相伤,故德交归焉。
这段话的意思,是比喻治理国家,需要仔细小心,要恰到好处,不能够过头,也不能够不到位。但这段话,千百年来,无数的人给出了诸多解释,包括不少的皇帝,各有各的看法,反正都是朝着对自己统治有利的方向解释的。
朱由检出这样的题目,看起来简单,其实非常不简单,这是一道治国的策论,很不好做的,且不说今rì参加殿试的贡生,大都没有实际从政的经验,就是满朝大臣,也不一定能够做出来一篇锦绣文章。
越是简单的题目,越是不好做文章。
果然,不少贡生拿到题目之后,脸上出现了笑容,有些人甚至没有思考,就开始动笔了,好像是信心百倍的。
苏天成依旧思索了一下,在所有贡生中间,他是最后动笔的,他足足思考了一个时辰。
要做好这篇文章,确实不容易,这就好比是劝谏一样,要拿捏准确,一味的正气凌然,说一些大道理,人家岂会听你的意见,还没有听完,别人火气就上来了,老子还要你这个什么都不懂的新手来教育啊。
一味的说空话,更加的不可取,拿出来以前那么多皇帝的理解,洋洋洒洒一大篇,看到最后,什么内容都没有,更没有自身的见解。
苏天成提笔的时候,已经有了腹稿,他从两大方面出发,来做这篇文章,第一个方面,从敬天、法祖四个字出发,皇上是什么人,真龙天子啊,皇室的祖辈都是最为优秀的人啊,人中之龙,所以皇家是最为傲气的,最为正确的,皇上治国的时候,要崇敬上天,要顺从天意,要遵守祖宗的法制。
文章的重点,在第二个部分,之所以写下第一个部分,目的是讨好皇上,没有办法啊,不这么做,皇上不高兴,第二部分的内容,分为三个方面,发展对外贸易,发展工商业,发展海外殖民地,在对外贸易和海外殖民地方面,苏天成做了重点的阐述,无非是我大明乃是泱泱大国,自然要承担起来领袖寰宇的重任,有些尚未开发之地,蛮荒之地,需要我大明去感化。
结尾部分,苏天成谈到了朝廷面临的困境,三个方面,第一是后金侵袭,第二是流寇sāo扰,第三是国内灾荒,这些问题,他不会详细谈及,仅仅是点到为止。
他写了两个意见,其一是攘外必先安内,要下重手,肃清流寇,万不可养虎为患,流寇本是因为生活所迫,可长时间侵扰地方,心xìng改变,难以安生,已经成为祸患,清除流寇,尔后可考虑征服后金。
其二是改善民生,这是老生常谈了,可苏天成提出了一个观点,给银子不如给政策,可选择两个到三个府州县,适当的给予地方上一些政策,令他们结合本地实际情况,发挥最大能力,创造xìng的开展工作,若是有做得好的,朝廷嘉奖的同时,予以推广。
这其实就是特区的做法。
苏天成的考虑是深远的,既然决定外放了,那就最大限度的争取到政策,如果到县里去了,被上级掣肘太多,难以应付,甚至可能疲于奔命,人累死了,戏不好看。
直接向皇上争取政策,更加的幼稚,自己没有这样的机会,只怕是刚刚提出来,朝中大臣就要训斥了。
文章不长,殿试的文章,不要写的太长了,人家看起来也是很累的,忽略了文章的jīng华,效果往往不好的。
不到两个时辰,苏天成完成了文章,申时,他交卷了,这里面,还包括中午吃饭的时间。
饭菜当然是皇上赏赐下来的。
苏天成是最早交卷的。
这也是他聪明的地方,自己早些交卷了,朱由检就可以抽出时间来,专门看自己的文章,说不定就记住了自己提出来的建议,高兴的情况之下,大笔一挥,出台一道圣旨,准了自己的意见,今后的事情,岂不是方便了很多。
当然了,这是苏天成一厢情愿的想法,结果究竟怎么样,他也不知道。
第一百零一章 历史的重演
苏天成的文章,朱由检已经看了三遍了,越看越觉得,这篇文章是不错的,前面的部分,他没有过多关心,那些阿谀奉承的话语,听得太多,没有什么感觉了,关键是最后的一部分。
苏天成居然能够提到大明面临的三大问题,而且提出来了自身的见解,特别是给银子不如给政策的这个思路,令他感觉到震惊,这好像是一个老成持重的朝廷内阁辅臣,提出来的建。
苏天成的文采,那是不用说的,文章和诗词,都是顶尖的,战场厮杀也经历过了,现在,居然提出来令人耳目一新的从政建议,的确不简单了。
朱由检喜下定了决心,钦点苏天成为头甲第一名,也就是状元,这样苏天成就是三元及第了。
令朱由检没有想到的是,他的想法,遭遇到了强烈的反驳,而且反对的力量不一般,有些时候,皇上也不是为所yù为的,特别是在明朝这样一个时代。
最大的反对意见,来自内阁首辅周延儒。
周延儒认为,苏天成还是太年轻了,若是三元及第了,难免会飘飘然,对今后的成长不利,十九岁的年轻人,需要冷静一下的,需要磨砺。
表面上看,周延儒是关心苏天成的,其实朱由检知道,周延儒是极力推荐另外一个贡生陈于泰为状元的。
陈于泰和周延儒之间,有着姻亲关系。
朱由检有些愤怒了,说苏天成年轻,自己十六岁的时候,已经是皇上了,为什么没有人说自己年轻的,苏天成十九岁,成为状元郎,有什么了不起的。
朱由检非常信任和尊重周延儒,视其为最大的依靠,周延儒的年纪不大,三十七岁,有学识有干劲有热情,崇祯元年的时候,驻守锦州的军士哗变,大臣都要求动用国库银两,予以安抚,周延儒力排众议,认为这是锦州一些骄横的武官,借机闹事,要挟当时的蓟辽总督袁崇焕,事实证明,周延儒是对的。
朱由检当时才十七岁,刚刚登基不久,骤遇这样的大事,慌张是避免不了的,周延儒最大程度的宽慰了他。
想到这里,朱由检犹豫了,虽然说周延儒的意思是很明白的,其实就是想着陈于泰为状元郎。
内阁大臣,几乎都是同意周延儒的意见,朱由检气不打一处来,索xìng站起来了,丢下了众人,离开了养心殿,独自走到了外面。
王承恩跟着出来了。
“公公,今rì之事,你是怎么看的,陈于泰是比不上苏天成的,朕本想点苏天成为一甲第一名,但如此多的大臣反对,朕很犹豫啊。”
看着脸sè尚有些cháo红的朱由检,王承恩很爽快开口了。
“皇上,奴婢以为,皇上钦点苏天成为一甲第二名,也是不错的。”
朱由检看着王承恩,有些奇怪,王承恩说话,从来没有这样的爽快,都是要思索一番的,难道说王承恩和陈于泰之间,有着什么联系,甚至是和内阁首辅周延儒之间,有着私下里的约定吗。
朱由检脸sè沉下来了。
王承恩当然知道朱由检的想法,马上跪下了。
“皇上,奴婢还没有说完。”
“讲。”
朱由检的语气,已经很不好了。
“奴婢以为,苏天成是不想在京城为官的,若是高中一甲第一名,必定是留在翰林院的,强行派出去了,于祖制不合,朝中大臣反对,闹得沸沸扬扬的,皇上烦心,但苏天成若为一甲第二名,完全可以派出去的,皇上觉得在殿试的时候,亏待了苏天成,可以在授官的时候,照顾苏天成的,这样的情况下,满朝文武也是无话可说的。”
朱由检的脸sè已经缓和下来了,王承恩说的确实有道理啊,不过他心里还是有一丝疙瘩,他想看看,王承恩后面怎么说。
“你还有什么想法,一并说出来。”
“皇上若是钦点苏天成为一甲第一名,本不是什么大事情的,可苏天成可能真的承受不住的,乡试解元,会试会元,若是殿试状元,三元及第,轰动天下的同时,也引发朝臣的议论,木秀于林,风必摧之,皇上爱苏天成的才华,奴婢以为,钦点苏天成为一甲第二名,反而能够很好的保护苏天成的,奴婢心里就是这样想的,请皇上赎罪。”
朱由检脸上露出了微笑。
“公公快起来,你何罪之有啊,这些话,倒是提醒了朕啊,朕要是一意孤行,说不定是害了苏天成啊,也罢,就是一甲第二名,朕在授官之时,下一道圣旨,状元榜眼,授官之时,品级相同,若是还有大臣多嘴,朕就不客气了。”
王承恩看见朱由检的态度已经变化了,索xìng说的更深远一些了。
“皇上,奴婢觉得,苏天成年轻,想在在外历练一番,真真正正做出来成绩,这是好事情,朝中大臣,若是都有着这样的想法,想着踏踏实实做事情,这就是皇上的大福了,皇上爱才之心,苏天成应该是明白的,想必也一定会竭尽全力报效皇上的,苏天成才十九岁,放在外地磨砺一番,待到明白更多道理之后,调回京城,那个时候,恐能够发挥更大的作用。”
“嗯,你说的是很有道理的,朕已经明白了,可气的是这些朝中大臣,满口的仁义道德,其实想到的是自身利益,难道以为朕不明白吗。”
看见朱由检说到朝中大臣的事情,王承恩知趣的闭嘴了,这个时候,他要是继续开口发言了,朱由检真的就会勃然大怒了。
皇上负气出去了,周延儒也是有些忐忑不安的,这内阁首辅的位置,也不是那么好坐的,朝廷内部的争斗那么多,面临后金侵袭和流寇sāo扰,而且连续几年都遭遇灾荒,户部库银严重不足,好多的事情,根本就是无法做的。
这次的会试,周延儒当然有着自己的想法,陈于泰和他是姻亲,其族兄陈于廷,是都察院左都御史,这是一股强大的势力,至于说那个冉冉升起的苏天成,拜访自己的时候,显得有些不冷不热的,这令他有些不爽。
周延儒是内阁首辅,很多时候,他的意见,代表了内阁甚至是朝廷大部分官员的意见,皇上是非常信任他的,虽然这些年,发生了一些事情,但皇上依旧未改初衷。
问题也是存在的,去年年底到今年,温体仁虎视眈眈,总是在找麻烦,温体仁出手也是很要命的,想当初,温体仁能够进入内阁,还是依靠着自己的帮助。
温体仁的力量,也是不容小觑的,加之皇上也是信任温体仁的。
种种迹象表明,皇上的想法,在慢慢的发生改变,越是这个时候,周延儒越是需要加强自身的力量。
殿试的名次,参考了会试的成绩。
确定考生的名次,还是内阁首先商定的,明确意见之后,呈报皇上御批。
周延儒有些担心,若是皇上一定要坚持,岂不是说自己的地位,已经开始动摇了。
看见皇上进来了,众人都站起来了。
“朕刚才出去走了走,想到众位卿家说的也是有道理的,众位卿家都是朕身边的重臣,能够为朕考虑,朕很是欣慰。”
周延儒看见皇上这么说,内心的一颗石头落地了,这说明,皇上已经接受了他的意见了,想不到皇上这么快就转变主意了。
“朕决定了,陈于泰为殿试一甲第一名,苏天成为一甲第二名,吴伟业为一甲第三名。。。”
朱由检宣布了殿试头甲名次之后,二甲和三甲的名次,基本上是阅卷大臣定下来的,只要皇上没有什么意见,就算是可以了,当然,二甲的第一名,皇上还是关心的。
皇上一旦钦点了殿试一甲、二甲和三甲,马上就是起草诏书了,接下来,就是再次召集参加殿试的贡生,到紫禁城太和殿,聆听皇上亲自宣旨了,一甲、二甲和三甲的375人,从一定程度上说,就是天子门生了,至于说恩荣宴,就在宣旨之后进行的,今年的恩荣宴,安排在礼部进行,皇上是要参加的,这是朝廷高度重视知识分子的体现。
历史高度的巧合了。
崇祯四年的科举,状元是陈于泰,榜眼是苏天成,探花是吴伟业。
按照之前历史的发展,陈于泰是殿试状元,吴伟业是殿试榜眼。
吴伟业本来会被钦点为殿试头甲第一名的,因为周延儒的干扰,屈居殿试榜眼,若不是朱由检坚持看了他的试卷,甚至会屈居三甲。
这一次,遭遇到潜规则的,是苏天成,只不过理由不相同了。
吴伟业绰号吴梅村,真正的有学识,可能是因为殿试的遭遇,对科举看的有些轻了,以至于对官场,也有这样的看法,但现在不存在了。
他领教了苏天成的能力,自忖是比不上苏天成的,要说苏天成都是榜眼,他要说成为了状元,肯定是羞愧难当的,排名在苏天成的后面,他心服口服。
至于说状元的归属,他考虑自然少一些了。
第一百零二章 授官风波(1)
殿试三rì之后,举行传胪大典。
这段时间内,有一件事情,必须要办理好的,那就是殿试头甲三人的授官,按照规矩,传胪大典之后,殿试头甲第一名状元,授予翰林院从六品修撰,殿试第二名榜眼和第三名探花,授予翰林院正七品的编修。
闵洪学是吏部尚书,去年三月上任,刚好一年时间。
吏部掌管满朝文武文武的官职任命,说起来权力不小的。
闵洪学和温体仁是老乡,坐上这个职位,也是依靠了温体仁的。
闵洪学平rì里很是低调,事事都按照内阁和温体仁的意见办理,暗地里,他努力建立与宫内太监的关系,特别是和曹化淳、王承恩的关系,仅仅做吏部尚书,他是不满意的,他的目的是要进入内阁,做内阁辅臣,乃至于次辅、首辅。
钦点头甲三人的授官,马上就要进行了,这是惯例,吏部只要草诏,送交内阁,就没有什么事情了。
可这一次有些不同。
闵洪学已经得到了王承恩的暗示,头甲榜眼苏天成,外放为官,地点最好是南直隶。他非常奇怪,苏天成学识惊人,早引起了朝廷内外的注意,若是留在京城了,前途无量啊,为什么想到外放啊,这不是好的选择啊。
闵洪学很聪明,他不会去询问原因的。
按照吏部的惯例,苏天成是直接进入翰林院的,授予正七品的编修,至于说状元陈新甲,照例进入翰林院,授予从六品的修撰。
王承恩提出来这样的暗示,闵洪学马上禀报了温体仁。
温体仁大吃一惊的同时,首先想到的,是周延儒知不知道这件事情。若是周延儒知道,他就是透心凉,若是周延儒不知道,这里面就有机会了。
外放榜眼苏天成到南直隶,不用想,周延儒都会反对的,不合乎朝廷的礼仪啊。
这是一次机会,如何利用,温体仁也是煞费苦心,将王承恩的暗示说出来,除非是自己脑袋出毛病了。
温体仁思考了好一阵子,终于想到了办法,而且是他自认为最好的办法。
周延儒是武英殿大学士,照例在武英殿办公,皇上钦点头甲三人的授官,是内阁比较重视的事情,虽然只是仪式。
次rì,吏部将授官的草诏,递交给了内阁。
周延儒看到了吏部呈报的草诏,脸sè很不好,闵洪学是温体仁举荐的吏部尚书,也是老官员了,为什么会出现这样原则xìng的错误。
温体仁匆匆来到了武英殿。
“温大人,皇上钦点的头甲三人,按照惯例,都进入翰林院,陈于泰授翰林院修撰,苏天成和吴伟业授翰林院编修。不知道吏部为什么会将苏天成外放啊。”
“大人,下官觉得,如此安排,也是可以的。”
周延儒看着温体仁,不知道温体仁为什么说出来这样的话。
“温大人,朝廷惯例如此,不知道温大人为何如此说啊。”
“大人,苏天成是乡试解元,会试会元,有着不一般的才能,皇上一定是很看重的,若是依照惯例来安排,尚需要几年的磨砺,下官以为,没有这个必要,苏天成表现出来的才华,完全是可以外放为官的。”
周延儒看了看温体仁,脸上带着冷笑,他就是有些看不惯温体仁这样的脾气,什么事情都想那么多,而且想到的,都是一些枝枝节节的小事情,从来不愿意在大方向上面多想一想。做事情更是这样,不求有功但求无过。
温体仁身为内阁次辅,平时都是唯唯诺诺的,看不出来有什么主见,偏偏在这件事情上面,却提出来了惊人之见。
外放为官,并非是好事情,进入翰林院,是无比尊贵的,京官和地方官的区别,温体仁是很清楚的,难道说苏天成得罪了温体仁。
“温大人,本官以为,不应该想那么多的,皇上已经钦点头甲二甲和三甲,吏部马上就要授官了,若是吏部在考虑授官事情之时,想到了其他方面,这授官之事,如何能够善始善终啊,吏部是为朝廷选拔人才,为皇上选拔人才。”
温体仁的脸上带着微笑,内心却是翻江倒海,你周延儒有多大的了不起啊,不过就是内阁首辅,我温体仁好歹也是内阁次辅,比你大了好几轮了,皇上和我说话的时候,都是客客气气的,难道你周延儒比皇上还要牛气啊。
“周大人,下官也是从多方考虑的,认为吏部的这个提议,有着创新之举,内阁应该予以支持的。”
“温大人,你怎么会有如此的想法啊,本官都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周延儒本来是坐着说话的,这个时候,有些坐不住了,站起来,说话的声调,也高了一些。
“本官已经说了,吏部授官,是为皇上负责,为朝廷负责,必须遵循惯例,本官看,这件事情,不要再议了,吏部马上修改方案,内阁研究之后,上奏皇上御览,早rì颁发圣旨。”
温体仁没有继续说什么,告辞出来了。
闵洪学到来之前,温体仁有些恼火,在屋里走来走去,自言自语。
“周延儒你个匹夫,多大的年纪,有什么了不起啊,居然这样和我说话,以为老夫怕你吗,咱们骑驴看唱本,走着瞧。”
闵洪学进来的时候,温体仁已经恢复平静了。
“闵大人,吏部草诏的事情,周大人是不是已经找过你了啊。”
“周大人的意思,授予苏天成翰林院七品编修,下官本来想着解释一番的,不过大人您已经吩咐过了,下官未曾言语。”
“就按照周大人的意思,授予苏天成翰林院七品编修,其余的事情,你看着办吧。”
戌时,闵洪学进入了一家酒楼,当然,他是不会暴露身份的,穿着宽大的袍子,带着斗笠,面部遮着黑纱,任凭谁也看不出来。
他可是当朝的吏部尚书,要是公开在这里露面,难免被人发现的。
进入了一个雅间,雅间里面坐着一个人,闵洪学摘下了斗笠。
“秦公公,闵某来晚了。”
“咱家拜见闵大人。”
“不敢不敢,秦公公万万不要如此客气,本官可不敢当啊。”
闵洪学甚至伸手去扶住了秦三德,他是吏部尚书,朝廷二品高官了,秦三德不过是司礼监长随,从六品的品级,见到了吏部尚书,当然是要行礼的。
闵洪学是吏部尚书,要求自己不要多礼,这在秦三德看来,当然是瞧得起自己了。
“咱家不知道闵大人有什么事情,接到消息,就急匆匆赶来了。”
闵洪学故作神秘,凑近了才开口。
“秦公公,本官很是为难啊,今rì去请示了周大人,本来是提议苏天成外放到南直隶为官的,谁知道周大人毫不客气训斥了本官,本官还专门解释了,说是苏天成有着不一般的才学,外放为官,能够发挥很大作用的,谁知道,周大人训斥本官,坏了朝廷规矩。”
“闵大人不是已经解释了吗,难道周大人还要为难。”
“周大人说了,吏部授官,要为皇上负责,要为朝廷负责,本官也是无奈啊,只能够按照周大人的意思办了。”
给闵洪学传递消息的,就是秦三德,王承恩是不可能直接见闵洪学的。
司礼监与内阁之间,本来就存在诸多的较量。
大部分的太监,气量都是很小的,因为身体的残缺,太监特别害怕他人的轻视,一旦提出来要求了,就一定要做到的。
秦三德代表王承恩,直接找到了闵洪学,提到了苏天成的事情,而且在品秩的安排上面,也说的很直接了,苏天成的品秩,不能够低于状元陈于泰。
想不到周延儒根本就不买账,还是安排苏天成到翰林院,出任七品的编修。
周延儒历来瞧不起太监,秦三德哪里忍得住怒火。
“周大人真的是这样说的吗?”
“秦公公,本官说的句句是实啊。”
秦三德脸sè变得煞白,几乎要开口骂人了,不过,他还是忍住了,做事情还是要小心,周延儒是内阁首辅,不是他这个小太监惹得起的。
“咱家知道了,麻烦闵大人了。”
“哪里哪里,本官不好意思啊,这点小事情,都没有办好。”
秦三德忍住了怒气,很快告辞了。
看着秦三德怒气冲冲的离开了,闵洪学的脸上,露出了微笑,总算是不辱使命了。
这里面的缘由,他已经清楚了,苏天成是殿试榜眼,外放为官,这么大的事情,皇上一定是同意的,有意思的是,皇上没有直接告知周延儒。
这里面就值得琢磨了。
苏天成是一定会被安排到南直隶去的,就算是周延儒反对,也不会用丝毫作用的。
看来皇上对周延儒,已经有了一些看法了,变故往往出现在细节方面。
讨论头甲三人授官,周延儒一定会在皇上面前,据理力争的,若是以往,这样做不会有太大的问题,可自己在后面,加了一把火了,烧不死周延儒,也会令周延儒异常难受的。
闵洪学一点都不担心,就算是周延儒知道了里面有蹊跷,又能够怎么样,有温体仁的支持,不会出现什么大事。
第一百零三章 授官风波(2)
朱由检看着内阁呈上来的奏折,满脸的不高兴。
“公公,朕的意思,你说到了吗,怎么这个周爱卿,依旧是如此的安排啊。”
“皇上,这里面有原因的,容奴婢承奏。”
“有什么情况,你直接说,朕听着。”
“吏部的闵大人,本意是安排苏天成到南直隶的,不料周大人认为,皇上钦点头甲三人,按照惯例,是要留在翰林院的,这是朝廷重视人才的表现,头甲三人也需要在翰林院磨砺,将来发挥更大的作用,闵大人为此,专门向周大人提出来了意见,认为苏天成很有能力,用人之际,可以考虑外派为官,最大限度发挥特长,不过周大人以为,一切都要以朝廷为重,不可乱了规矩。”
王承恩非常会说话,没有一味的贬低周延儒,他深知朱由检的脾气,有了魏忠贤的教训,宫里的太监,越是贬低朝廷中的官员,朱由检越是不耐烦,相反,你将事情原原本本说出来,在里面稍微加一些佐料,效果一定很好的。
王承恩的佐料,就是朱由检的面子。
朱由检看好苏天成,本来想着钦点为头甲第一名,被周延儒给搅合了,朱由检忍下了这口气,吏部授官的时候,周延儒再次的干涉,口口声声以朝廷为重,你也不想想,天下都是皇上的,皇上想要做的事情,当然是最大的事情了。
皇上的意思,能够在授官的时候,真正试探苏天成的能力,这样的事情,还需要提醒吗,安排在京城里面,进入了翰林院,短时间之内,是无法体现出来能力的,外放为官,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事情。
用祖宗的规矩,来办理所有事情,那皇上励jīng图治,提拔你周延儒,算什么事情。
王承恩还想到了,你周延儒自持是内阁首辅,见到皇上斩杀了魏忠贤,就以为宫里的太监,不算什么了,不能够乱说话了,那你就等着。
朱由检的脸sè果然变了。
“这个周爱卿,是什么意思,朕要钦点苏天成为头甲第一名,他站出来反对,如今授官了,苏天成外派为官,怎么违背朝廷礼制了,难道说苏天成年轻,就一定要进入翰林院磨砺吗,朕十六岁登基,是不是也要磨砺啊。”
王承恩吓得扑通跪下了,朱由检说到的这个话题太大了,若是忍不住,下了一道圣旨,处理了周延儒,绝对不是好事情的,满朝文武会怎么看啊,尽管自己对周延儒有意见,但一切都要为皇上考虑的。
“皇上息怒,奴婢以为,周大人也是为了朝廷考虑的,苏天成进入翰林院,身份就很是尊贵了,这件事情,皇上可直接给周大人说说的,皇上万万不可动怒,身体要紧啊。”
朱由检看了看王承恩,脸上露出了笑容。
“起来吧,朕没有什么事情,朕知道,你是为朕考虑的,这授官的事情,周爱卿思考的,也是有些道理的,不过周爱卿建议陈于泰为头甲第一名,朕知道里面的缘由,朕心里有数。”
“皇上这样想,奴婢真的是高兴,皇上万万不要动怒,将息身体啊。”
看着王承恩诚流出来了眼泪,朱由检轻轻摇头。
“朕很是孤独啊,朝廷里面,这么多的事情,天下也有那么多的事情,朕更是累啊,时常感觉到力不从心,此次殿试,本是选拔人才的好机会,想不到内阁大臣不能够理解朕的苦心,什么都是依照惯例。”
说到这里的时候,朱由检显然是动了感情了。
“朕自继位以来,无时无刻都不是战战兢兢,如履薄冰,夙兴夜寐,生怕做错了什么事情,朕一心强调节俭勤勉,朕恐怕满朝文武不服,就做出来样子他们看,可这满朝文武,哪里体会到朕的苦心,连年灾祸,流寇四处sāo扰,可恨那后金,也趁机侵扰,朕没有一rì是太平的,朕真的很累了啊。”
听到朱由检的这些肺腑之言,王承恩已经是泪流满面了,其他人跟在朱由检的身边,总是想得到这样那样的好处,都是有私心的,可王承恩不同了,虽然也想到了荣华富贵,但若是朱由检遭遇了什么困难,王承恩会毫不犹豫的冲上去,哪怕是赔上身家xìng命。
“皇上,您一定要保重龙体啊,奴婢看见您每rì里cāo劳,心痛不已啊,奴婢恨自己不能够为皇上分忧啊,都是奴婢无用啊。”
“公公不要这么说了,你一直都陪在朕的身边,朕有什么想法,都是和你说的,朕是知道你的忠心的,天下熙熙皆为利往,天下攘攘皆为利来,唯独你是不同的,朕很清楚啊,北边有后金的sāo扰,中部有流寇的侵袭,加之灾祸连连,很多的朝廷将士,也兴风作浪,朝廷已经是不堪重负了,朕唯有寄希望于南方啊,湖广熟,天下足,南边千万不能够有任何的闪失了,朕感觉到,这个苏天成,是很不错的,想法不错,才能不错,外派到南直隶去,恐怕真的能够做出来一番大事,希望苏天成不要辜负朕的期望。”
“皇上,奴婢相信,苏天成一定会体会到皇上的良苦用心的。”
“希望如此吧,这个苏天成,和朕真的还是有缘分的,你的担心,还是有些道理的,若是苏天成留在了京城,依照他的年纪,还要好些年时间的磨砺,让他离开京城,也是不错的办法,朕倒是要好好想想,这个苏天成,放在什么地方合适啊,让他到应天府做推官,不是最好的安排,品秩虽然上去了,但不能够独当一面。”
王承恩完全明白了朱由检的心思,皇上将苏天成看作了自己的影子,期盼着苏天成能够成功,皇上登基的时候,面临着非常时期,时时刻刻都想着证明自身的能力,可过去好几年了,朝廷里面的麻烦事情,越来越多,皇上渐渐有些失去自信了,这个时候,苏天成出现了,机缘巧合之下,皇上注意到了苏天成,想到了自己的过去。
苏天成殿试的那篇文章,皇上看了好多遍了,每次看的时候,脸上都有一种满足的神情,时刻陪伴在皇上身边的王承恩,岂能视若不见。
朱由检提出将苏天成安排在什么地方,实际上没有指望王承恩回答的,但明白了朱由检心思的王承恩,这次主动开口提议了。
“皇上,奴婢斗胆,有一个想法。”
朱由检看着王承恩,没有说话,他的确在思索,将苏天成安排在什么地方,能够让苏天成发挥出来作用的。
“皇上,奴婢觉得,苏天成有能力,最好是能够独当一面的,他想着到南直隶,南直隶十五府,苏天成若是到府衙,品秩太高,有些不合适,若是到下面的县里,显得有些委屈,不如安排到应天府辖下的江宁县。”
朱由检的眼睛亮了,是啊,江宁县知县,正六品的品级,苏天成作为榜眼,外派本来就是有些委屈的,南京是陪都,陪都知县,为正六品的品级。这样比较起来,苏天成和状元陈于泰,区别就不大了,若是苏天成外派了,品秩为从六品,和陈于泰的品秩一样,照样是委屈的,地方官员,和京官是有着不小悬殊的,京官到地方上去了,见官大一级的,京官能够享受到的政治待遇,就更不是地方官可以比拟的。
安排苏天成出任江宁县知县,还有一个好处,就是让满朝文武大臣明白,自己是看好苏天成的,苏天成虽然外派了,但绝不是遭遇贬斥。这样的情况下,苏天成能够有一个相对好的环境,做事情也便利很多的。
“公公,你的这个建议,很不错啊,朕很是满意,朕就是要让满朝文武看看,年纪轻了,未必不能够做事情。”
听见朱由检这么说,王承恩的内心颤抖了一下,苏天成啊苏天成,你大概不会知道,你还没有上任,就肩负着重任,若是不能够做好,辜负了皇上的期盼,只怕你死的比谁都要惨的。
“苏天成殿试的文章,朕看过好几遍了,那个给银子不如给政策的建议,很是有些新意的,朕考虑,让苏天成到江宁县,可否做一些试点,只是这江宁县位置重要,不能够有任何的闪失啊。”
“皇上,奴婢以为,皇上的考虑可行啊。”
“哦,你说说理由。”
“奴婢没有想到那么多,只是觉得,皇上想出来的主意,一定是好主意,苏天成一定不会辜负皇上的期盼的。”
“公公这话说的有趣啊,好了,朕的心情好了一些了,这件事情,只能够暗地里cāo作,不可公开,朕可不想听见满朝大臣吵吵嚷嚷的上疏,什么不遵从礼制,什么违背了祖宗成法。”
王承恩低下头,那个关于秦三德出任南京镇守太监的提议,看来也要缓一缓了,若是这个时候调整,肯定会引发朝廷大臣的注意的,皇上也会很为难的。
第一百零四章 授官风波(3)
周延儒带着内阁所有大臣,来到了养心殿,早朝之后,内阁大臣照例是要汇报和商议朝政的,翌rì就要举行传胪大典了,还有不少事情,需要商议。
皇上居然出来了吏部授官的事情。
殿试头甲的三人,按照规矩,状元陈于泰出任翰林院从六品的修撰,榜眼苏天成和探花吴伟业出任翰林院正七品的编修,这没有什么值得讨论的。
皇上提出来,陈于泰和吴伟业的安排不变,苏天成到南直隶应天府辖下的江宁县,出任正六品的京畿知县。
周延儒猝不及防,将苏天成安排到陪都应天府,担任京畿知县,显然是不合适的。
他想到了吏部的草诏,还有温体仁的建议。
来不及多想,周延儒直接开口了。
“皇上,臣以为不妥,苏天成文采出众,乃是皇上钦点的头甲第二名榜眼,臣不怀疑苏天成的学识,可苏天成年轻,没有经历过磨砺,骤然出任陪都京畿知县,恐难以当此重任,且不说苏天成是否能够胜任,如此的安排,臣以为有拔苗助长之弊端啊。”
周延儒的这番话,确实是有道理的,可惜他不知道皇上的想法,他说出来的这番话,恰恰点到了朱由检的痛处了。
朱由检身边的王承恩,看着周延儒,眼睛里面,闪过了一丝厉sè。
朱由检没有马上说话,他想看看,其余的内阁大臣,是不是还想说些什么,很快,几个内阁大臣,都附和了周延儒的意见。
温体仁看清楚了眼前的一切。
一直都找寻的机会,终于出来了,为今之计,是想办法贬损周延儒。
周延儒说出来了意见之后,皇上一直都没有说话,脸上甚至没有什么表情,这说明,皇上很不高兴。
“皇上,臣有不同的看法。”
“温爱卿有什么想法,尽管说出来。”
“臣以为,苏天成到江宁县担任知县,完全是能够胜任的,臣有着充足的理由,苏天成是乡试解元、会试会元,殿试头甲第二名榜眼,学识是不用说的,他带领府里的护院,斩杀三百流寇,有着极大的魄力和勇气,自古英雄出少年,苏天成的文采和能力,都是异常出众的,有着这样的学识和能力,担任正六品的江宁县知县,一定能够做出来更大的成绩,皇上慧眼识珠,臣钦佩不已,臣以为,这等安排,是很好的。”
周延儒盯着温体仁,似乎明白了一些什么,他很是愤怒,想到温体仁处心积虑,处处想着贬损自己,明显就是居心不良。
周延儒不能对着皇上发脾气,但可以与温体仁进行辩论。
“温大人,你的这一番言论,本官倒是有些不明白了,就算是苏天成才学俱佳,可苏天成接触过民生吗,知道如何处理政务吗,担任知县,需要的是不仅仅是才学,还有施政能力,正是因为苏天成是不可多得的人才,让他在翰林院学习一段时间,未尝是坏事情。”
温体仁也不会客气了,他相信,自己今rì所做的一切,都是正确的,符合皇上的想法。
“周大人这话,下官不能够赞同,战国时,甘罗十二岁为相,威震诸侯,汉朝大将霍去病,十八岁拜将军,攻击匈奴,取得大胜,战功赫赫,三国时小霸王孙策,不到十七岁,带领兵马,横扫江东,势如破竹。若是依照翁大人的说法,岂不是这些人,都不行吗,下官若是进一步理解,翁大人的意思,我大明无此俊才了。苏天成虽然只有十九岁,但已经展现出来了能力,唯有破格使用,体现皇上爱才之心,用人之气度,若是按照周大人的意思,苏天成尚需时rì磨砺,熟悉民生,不知道翁大人的这个标准,究竟是多长的时rì,如何才算是能够胜任了。”
周延儒看着温体仁,目瞪口呆,他确实无法回答,本来就没有朝着这个方面多想。
人家温体仁是做好了充分准备的。
朱由检终于开口了。
“周爱卿,你还有什么其他的意见,一并说出来,朕想听听。”
朱由检的脸上没有什么表情,作为皇帝,他还是想着,能够得到内阁大臣的一致拥护,这样体现出来自己的领导能力,刚刚温体仁说的话,几乎到了他的心坎里面,令他觉得异常的舒服,内心的不快,也少了很多。
“皇上,臣以为,安排苏天成到江宁县出任知县,还是有些不妥,此举不符合祖制,而且开了这样的先例,rì后存在弊端,进士、贡生以及举人,虽读书有成,但未经历过真正的磨砺,不熟悉政务,皇上钦点头甲三人,若是在翰林院锻炼一番,慢慢熟悉朝政,再行安排,效果好很多的。而且此例一开,令其他的进士也滋生了攀附之心,不肯沉下心来,认真熟悉朝政了。”
朱由检的脸sè慢慢白了,其实在他登基之后,也曾经隐隐听到过这些传闻,有人担心他过于年轻,是否能够执掌乾坤,因为这样的原因,也因为眼下的这个乱摊子,朱由检夙兴夜寐,不辞劳苦,想着展现能力,力挽狂澜,想不到今rì,这似曾相识的话语,从内阁首辅周延儒的嘴里说出来了。
“周爱卿,朕倒是觉得,温爱卿所言有理啊,朝廷要不拘一格使用人才,若是事事都按照祖宗的礼法来办,朕岂不是不能够创新了。”
“皇上,温大人刚才一番话,完全是谬论,臣是一心为着朝政着想的,苏天成不熟悉政务,在翰林院学习一段时间,可以最大程度增强能力,以免rì后入朝为官,出现重大失误,贻误朝政的。”
“依你的意思,此事应当如何处置啊。”
这个时候,就是笨蛋,也明白皇上内心已经是极其不满意了。
温体仁站在一边,显得很是委屈。
周延儒也明白这个道理,但是,他是内阁首辅,必须要极力争取到皇上的支持,若是这个时候,败下阵来了,内阁首辅就不能够保持威严,不能够一言九鼎。
这里面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那就是自己必须要坚持已见,若是有人反对,自己就退缩了,皇上会怎么看。自己的意见是正确的,相信皇上总是会明白的,气消了之后,也不会有多大的事情了。
“皇上,臣建议,苏天成还是进入翰林院,出任翰林院编修,至于说温大人,言语失察,臣建议,免去温大人东阁大学士职位。”
周延儒之所以这么说,也是为了维护自身的尊严,内阁首辅是不能够被侵犯的。
此言一出,养心殿里面顿时安静了。
为了这么一点小事,就免去内阁次辅,肯定是不存在的。
朱由检笑了笑,可那是皮笑肉不笑。
“周爱卿所提建议,朕以为有些不妥,苏天成还是出任江宁县知县,朕看就这样定下来了,不要议论了,若是朝廷中间,有人乱嚼舌根子,朕绝不会轻饶,翁爱卿,今rì议事就到这里,朕也累了。”
朱由检说完,起身离开了养心殿,朝着**去了。
周延儒呆若木鸡,甚至忘记了离开养心殿了,皇上已经不是完全信任他了。
他看着温体仁,眼睛里面,没有任何的表情,这一刻,他明白了很多,原来今rì之事,都是温体仁设下的一个圈套,可笑自己毫不知情,跳进去之后,还以为自己说的是有道理的,真的是可笑至极啊。
在内阁首辅的位置上,时时刻刻想到的都是朝政,有些时候,甚至不顾皇上的感受,仗义执言,本以为这么做,上可对苍天,下可对良心,谁知道根本不是这样的,朝廷的复杂,周延儒岂能不明白,他不愿意分散自己的jīng力,谁知道,最终还被扯进去了。
看着眼前的温体仁,周延儒突然感觉到浑身凉飕飕的。
温体仁曾经是自己的同盟,依靠着自己的帮助,进入了内阁,本以为能够和平相处的,可人算不如天算,去年以来,情况发生了很大的变化,温体仁咄咄逼人,横挑鼻子竖挑眼,皇上本来是非常信任自己的,也经不住时时刻刻的挑拨。
接下来,出任内阁首辅的,可能就是这个温体仁了,若真的如此,自己的遭遇倒没有什么,朝政可能就真的麻烦了,朝廷或许会出大事情。
当然,从目前的情况来看,皇上还是信任自己的,今后必须要想办法,对付温体仁了,很多的事情,不能够小视了。
周延儒最为担心的事情,还不在这里,苏天成出任江宁县知县的事情,皇上为什么没有事先和自己商议,自己是内阁首辅,若是明白了皇上的想法,也不至于如此激烈反对的。
难道说温体仁知道了,自己还不知道吗,真的是这样的情况,那才真正算大麻烦。
在内阁首辅的位置上,已经两年时间了,朝廷里面那么多的事情,总是找不到好的解决办法,旧事未了,新的事情不断发生,自己真的是处境不妙,真算得上是前有来敌,后有追兵了。
第一百零五章 传胪大典
殿试结束之后,苏天成就有了自己的想法了,他有些预感,自己不大可能成为头甲第一名,也就是大家所谓的状元,自己的风头太盛了,已经有些离谱了,必然要引起多方面的关注,人太出名了,不是什么好事情,人怕出名猪怕壮,古往今来都是这样的。
三rì后举行传胪大典,所谓的传胪大典,也就是皇上宣布殿试名次的典礼。
崇祯五年三月十八rì。
苏天成来到了紫禁城外,这次不是半夜去的。
进入紫禁城的时候,已经是卯时了。
传胪大典在太和殿举行,这里是朝廷举行大典的地方,传胪大典,其实就是朝廷一次不同寻常的大典。
京城五品以上的官员,全部都要参加传胪大典。
当然,众人是不能够直接到太和殿的,必须在午门等候。
卯时的时候,銮仪卫摆设了卤薄和法驾,在太和殿的前面,礼部安排的乐声(乐队)站在太和殿大殿外面的屋檐下,大典的乐器,摆放在太和门的两旁。
这些东西全部摆好之后,礼部的官员,引领朝廷大臣和参加殿试的贡生,前往太和殿。
朝廷的官员,全部身穿朝服。
贡生身穿公服,戴着三枝九叶的顶冠。
这个时候,贡生已经知道了自身的名气,他们跟随礼部官员,前往太和殿的时候,状元是走在最前面的,接着是榜眼、探花,后面是二甲的进士、三甲的同进士。
苏天成排在了第二位,他的前面是陈于泰,后面是吴伟业。
到了太和殿,官员一律是按照品秩排列的,二品以上的官员,包括内阁大臣、六部尚书、都察院左右都御使,到丹陛上面,所谓丹陛,就是台阶上面的空地,在太和殿外面,其余的文武百官,包括参加殿试的贡生,全部在丹墀内,也就是台阶的下面空地。
贡生在文武百官的后面。
丹陛中间,礼部鸿胪寺的官员,设有一个案台,上面铺着黄sè的绸布。
这一切,苏天成都是第一次见到,他感觉到了庄严肃穆,原来传胪大典,如此的隆重,不愧是天下读书人的至高荣耀。
卯时三刻,礼部的官员,到养心殿,请皇上到太和殿。
辰时,皇上的銮驾,到了太和殿。
司礼监大太监曹化淳,站在太和殿太和门左首。
“皇上驾到,众卿跪拜请安。。。”
“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苏天成终于领教了三拜九叩的大礼,随着礼部鸿胪寺官员的口号,他跟着前面的官员跪下,磕三个头,站起来,接着跪下,磕三个头,再次的站起来,再次的跪下,磕三个头。每次的磕头,都需要实实在在的,头要触到地面的。
“众卿家平身。。。”
随着三跪九叩礼节的开始,传胪大典也正式开始了。
众人平身之后,内阁首辅、武英殿大学士、太子太保周延儒,手捧着黄榜,走到了黄案之前,神情凝重的将黄榜放在了案子上面。
内阁次辅、东阁大学士、太子少保温体仁,手持黄娟,开始宣《制》。
“崇祯五年三月十八rì,皇上策试天下贡生,第一甲赐进士及第,第二甲赐进士出身,第三甲赐同进士出身。”
苏天成眨了眨眼睛,他以为,皇上要开口了,肯定是亲自宣布三甲人员名单的。
可惜他想错了,温体仁宣《制》结束,站到了旁边,一直都在黄案旁边的周延儒,小心的拿起了黄榜,慢慢打开了。
“南直隶苏州府无锡县贡生陈于泰,钦点第一甲第一名,赐进士及第。”
“南直隶苏州府无锡县贡生陈于泰,钦点第一甲第一名,赐进士及第。”
“南直隶苏州府无锡县贡生陈于泰,钦点第一甲第一名,赐进士及第。”
周延儒一口气念了三遍。
早有礼部鸿胪寺的官员,引着陈于泰,走到了中间的御道,在御道前方的左首跪下了。
“山西平阳府生员苏天成,钦点第一甲第二名,赐进士及第。”
“山西平阳府生员苏天成,钦点第一甲第二名,赐进士及第。”
“山西平阳府生员苏天成,钦点第一甲第二名,赐进士及第。”
苏天成有些机械的跟着礼部鸿胪寺的官员,走出了队伍,走到了御道的右首,在陈于泰稍后的地方,跪下了。
“南直隶苏州府昆山县贡生吴伟业,钦点第一甲第三名,赐进士及第。”
“南直隶苏州府昆山县贡生吴伟业,钦点第一甲第三名,赐进士及第。”
“南直隶苏州府昆山县贡生吴伟业,钦点第一甲第三名,赐进士及第。”
吴伟业在陈于泰的后面跪下了,他没有忘记,看一眼苏天成,却没有看前面的陈于泰。
接下来,周延儒开始宣读二甲进士名单,包括三甲同进士的名单,这次只念一遍。
二甲进士和三甲的同进士,被念到名字之后,原地跪下。
跪在地上的苏天成,早就反应过来了,他有些不服气,凭什么啊,自己是榜眼,跪的时间,居然这样的长啊,三甲的同进士,最为舒服,跪的时间最短。
半个时辰过去,周延儒终于念完了黄榜。
很快,礼部鸿胪寺的官员,高呼奏乐,丹陛大乐开始奏《庆平之章》。
苏天成准备欣赏音乐的时候,却迎来了再一次的三拜九叩,这一次是状元陈于泰,带着所有的三甲进士,拜谢皇恩。
到了这个时候,传胪大典,终于接近尾声了。
礼部的堂官,走到了周延儒的面前,行礼之后,双手捧起了黄榜,放入了云盘之内,接下来,在鸿胪寺官员的引导下,走到了黄伞的后面。
要知道,这黄伞,就是皇上的象征。
此时,在太和殿之内的皇上,离开宫殿,众人躬身目送皇上离开。
銮仪卫手持黄伞,走在了最前面,礼部堂官,手持云盘,紧随其后,接下来就是钦点的头甲、二甲和三甲了,其余的大臣,跟在了后面。
这次走的线路,是苏天成没有想到的,黄伞走出了太和门,朝着午门的正门而去。
午门的正门,不要说王公大臣,就是皇后娘娘,也是大婚的时候,才能给走一次的,其余的时间,正门是关闭的,只有皇上才能给走的。
从午门正门走出去的时候,苏天成发现,其余的大臣,依旧是从午门两侧的门走过的,也就是说,只有三甲进士,才能给从午门正门走过的。
黄伞离开了紫禁城,朝着东长安门外而去,所有的黄榜,都是在那里张挂的,张挂三rì之后,收起来,送到内阁存放。
这个过程,是三甲进士最为荣耀的时候。
长安门外面,早就挤满了看热闹的人,熙熙攘攘的,众人都在品评三甲进士,特别是走在最前面的三人,这三人可是状元、榜眼和探花。
陈于泰的年纪大一些,苏天成和吴伟业,都是很年轻的,一个十九岁,一个二十三岁,又都是相貌堂堂的,很快成为了众人议论的焦点了。
张挂黄榜之后,就是跨马游街了。
这里面也是有区别的,只有头甲的三人,才能给骑马,其余二甲进士和三甲同进士,跟随在后面,骑在马上,在东长安街转上一圈,的确是惹人注目的。
苏天成是驾轻就熟的,自己上马。
礼部挑选的马匹,悉数是御马,也就是阿拉伯马,xìng格温顺的,个头高大,走起来慢条斯理,好像是踩着舞步一样,骑着这样的马,确实是一种享受。
骑马游街的盛况,出乎了苏天成的预料,东长安大街上,居然出现了不少的姑娘,看上去都是大家闺秀,绝不是普通人家的姑娘。
很多的女孩子,头上还有面纱遮着。
不久之后,苏天成才知道,原来三甲进士跨马游街的过程之中,好多的大户人家,都在这个时候挑选女婿。明初做的还要过分一些的,直接就有人抢女婿了,从午门出来以后,看平张挂黄榜,在东长安大街跨马游街的时候,,一些官宦人家,还有大户人家,不管三七二十一,先将人抢到手再说,府里早就准备好了,抢到人了,回家立马拜堂成亲,生米做成了熟饭,也不管你是不是已经定亲了。
听到了这样的传闻,苏天成头上冒出了冷汗,他还没有成亲,甚至还没有定亲,要真的被别人抢去了,生米做成熟饭,那就要乖乖的认账了,这些官宦人家和大户人家的姑娘,心眼小的很,你要是不愿意,悔婚了,说不定就送掉了人家的xìng命。
好不容易要回到了客栈了。
苏天成舒了一口气,总算是真正见识到传胪大典了。
不过最为关键的,还是在两rì后,皇上在礼部赐下恩荣宴,也就是俗称的琼林宴。在恩荣宴之前,状元要带领所有的三甲进士,到太和殿拜谢皇上,献上乐辞,也就是歌功颂德的文章,接下来,吏部授官,殿试头甲的三人,会被直接授官,其余的二甲进士和三甲同进士,进过考校之后,分别进入翰林院,授予庶吉士,或者是直接授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