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抓进巡捕房
“领头的王八羔子,你记住你魏三爷的名号,从今往后,上海滩十里洋场,我定叫你毫无栖身之地!”
“呵呵,带走!”王老鬼可不相信眼前这两个人比熊公子更有来头。
十多名警察,端着中正步枪瞄着他俩的脑袋,其中几个背过枪,掏出手铐走上前去,把魏三毛和候时新的双手给牢牢的铐了起来。
王老鬼见二人已被擒拿,掇臀捧屁的对捂着头的熊公子说道:“这个女的您看……?”
姓熊的扭头看了看娇艳欲滴的“醉酒女”,吞着口水,淫笑道:“这是我们公司的演员,你就不用管了,回头赏钱自会有人给你送去。”
王老鬼看着沙发上烂醉如泥的女子,心里骂道“妈的,好白菜都让猪拱了。”
可表面上他却还是唯唯诺诺的说道:“是,是,是,熊公子,我懂,我懂!”
王老鬼可不想得罪这么个大人物,他低三下四的应承着,并呵斥手下:“还愣着干什么?赶紧把他们带回局里好好审问。”
魏三毛挣扎着想反抗,候时新怼了怼他的腰,然后扬起带着手铐的手,朝王老鬼身后的警察点头示意。
王老鬼身后的警察本就躲躲闪闪,这下被候时新亲自点到,犹豫了许久还是决定走过去。
王老鬼正和熊公子在旁边攀关系,这个警察悄悄的在候时新的耳边说道:“大哥,这事跟我可没关系,你们两边我都惹不起,您还是饶了我吧!”
候时新轻声回答道:“你忘了我是什么人?你忘了在新仙林舞厅门口挨的大嘴巴子和那一具尸体吗?”
这名警察赶紧摆手道:“不敢,不敢,小的叫马万旗,就因为那次事件,被降职发配到这里当一名小巡警。
可军统大哥,这个熊公子的父亲也不是吃素的,和上海一些大大小小的帮派都有联系,还听说你们国民政府里的一些高层也是他的保护伞。
“帮派?在上海还能有大的过青帮的?你旁边那个魏三爷刚才可是报了名号的,你给我好好回忆回忆十多年前,鸦片馆的暗杀事件。”
马万旗想了一阵,突然问道:“您是说,他就是当年那个只有十几岁,一人、一枪,替杜老板暗杀了竞争对手的魏三爷?”
候时新不置可否的继续说道:“还有你刚说的高层,请问哪个高层敢得罪我们军统?我想,随意给他们安排一个通共的罪名,恐怕都吃不了兜着走吧?再说,你知道那个女的是谁吗?”
马万旗弱弱的问道:“谁啊?”
“她是我们军统上海站的第一秘书,直接是为站长服务,你说你们这些人不是在找死是在干什么?
马万旗倒吸了一口凉气,上海军统第一秘,什么概念?岂不是她一句话,军统站长随时都有可能下令,逮捕这一帮小小的警察巡捕?”
候时新看着在熊公子旁边的王老鬼,接着说道:“你若识相,他那个位置以后就是你的。”
“此话当真?”
马万旗激动万分,他知道自己上次就是没搞明白,站错了队伍,最后落得个这样的下场,这次无论如何不能再犯糊涂了。
“当真,而且你只用保证那个姑娘一晚上的安全,其他的你都不用管。”
马万旗思量再三,咬牙决定后,走到正准备搀走张莹的熊公子跟前说道:“这个女人,恐怕今天还不能跟你走。”
熊公子一愣,嘲讽道:“老鬼,你们巡捕房什么时候改弦更张了?”
正和熊公子聊的热火的王老鬼一脸尴尬,火冒三丈的吼道:“马万旗,你脑子进水了?还不快过来跟熊公子道歉。”
马万旗既然走出了第一步,索性也不再害怕,大摇大摆的走到王老鬼跟前说道:“王巡长,你这徇私舞弊可有点太明显了,这是在百乐门,多少人都盯着看,你就不怕捅到局里去?
兄弟我可是“瞎了一次眼”被贬职到咱们静安巡捕房,做了一个小警察,这要再贬下去,兄弟的饭碗都没了。”
王老鬼不知道他突然抽的什么风,可他又不敢明目张胆的乱来,只能强压内心的怒火,说道:“那你什么意思?”
“王巡长,我看这样,既然你认定他们两个是匪徒,给他们带走也无妨,可这个女的现在人事不醒,至于是和谁一起的我们还不得知,要不咱们就把她一并带回警局,等她醒来一问便知。
若是醒来后,她承认自己是熊公子公司的演员,我亲自将她送回,并当面向熊公子道歉,您看怎么样?”
王老鬼被马万旗将了一军,尴尬的看着熊公子。
熊公子“哼”了一声说道:“行,马巡捕,你还真够公正廉明的,不行你把我也带走可好?”
“那我可不敢,熊公子的威名全上海皆知,小弟我这也是前段时间被局里惩罚怕了,有得罪之处,还请您多担待。”
“哼,算你有种,咱们走着瞧,我们走!”
熊公子看着沙发上的美人儿,气的一脚踢开了地上的一个洋酒瓶,又用肩膀怼着马万旗的胳膊擦肩而过。
王老鬼无奈的把熊公子送入楼梯口处,这才回身怒不可赦的说道:“妈的,都还看什么看?收队,你个马万旗,看我回去怎么收拾你。”
马万旗身上的汗瞬间流了出来,他也不知道这一宝押的对不对,只能眼巴巴的看着被带走的候时新,求菩萨显灵了。
……
早上八点一刻,巡捕房值班室里屋的床上,睡了一宿的张莹艰难的睁开眼睛,她左右望了望这个陌生的环境,又看了看自己身上完整的衣物,隐隐约约的记得自己喝醉酒,然后给服务生留下了候时新的电话,然后……
“砰”
她想起了枪响,顾不得回忆,火急火燎的穿上凉鞋,推开里外相隔的大门,冲着外屋到现在没敢合眼的马万旗大吼道:“候时新人呢?”
马万旗赶紧站起身,说道:“姑奶奶,您可算醒了,您说的那两位还在牢房里关着呐,您还是赶紧回去打点去吧,再晚恐怕就要吃皮肉之苦啦。”
第四十六章 严刑拷打
张莹来不及和马万旗废话,火速的跑出门,她回忆中“砰”的一声枪响,好像反复打中自己的心脏,那么让她心痛。
早上八点半,军统大楼会议室内,都在等着每周一次的例会,可已经过去半个时辰,还未开始。赵涛不停的看着表。
梅姑端着空茶缸,伸伸懒腰走到门口,喊着她的秘书罗永亮倒水。
罗永亮个子不高,留着一撮小胡子,不爱说话,不爱多管闲事,见谁都是笑脸。
这种老实巴交的性格,放在军统大楼里还真是容易被忽略。不过,这种人正是电讯处需要的,也是梅姑欣赏的。
梅姑接着开水扭头调侃道:“好家伙,这从来不迟到的两个人,怎么今天好像约好了似的,这是闹哪样,要弃站长而去吗?”
赵涛内心也有点不悦,再次低头看了看表,颇为不满的问道:“孙处长,他们三个给你请假了吗?”
孙处长回答道:“站长,我们人事处没有收到请假条,也没有接到任何请假电话,刚才我让人联系他们家里的座机,不是没人接就是说也在着急找。”
赵涛想半天也没想通怎么回事,忍不住自己先笑了起来:“嚯,奇了怪了,三个大活人总不能人间蒸发了吧?在坐的各位可有谁知道他们的下落啊?”
会议室的人难得统一的摇了摇头。
陈泽飞饶有风趣的说:“该不会候处长和魏处长一起去了会乐里的长三堂子,倒在温柔香,一睡不起了吧?”
会议室的人哄堂大笑起来。
赵涛赶忙制止道:“屁话,我那张秘书也不见了,难道她也去了会乐里?”
赵涛正一筹莫展的时候,突然张秘书慌里慌张的推门进入,气喘吁吁的说道:“站长,不好了,候处长和魏处长被巡捕房抓了起来。”
“什么?”
会议室里的人交头接耳。
赵涛站起身,赶忙问道:“他们两个犯了什么事?怎么你先回来了?”
张莹声泪俱下的把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说了一遍。
赵涛一拍桌子,指着张秘书的脸骂道:“胡闹,你这是没事找事,你就不能给我省点儿心?如果昨天晚上他们两个被人开枪打死,我看你怎么有脸给我回来交差。”
张莹顾不了那么多,哭着说:“站长,您赶紧去救他们,时新昨天晚上还被别人打了一枪,听说马上还要动刑那。”
“什么?候时新还中枪了?这他妈的警察局长是不想干了我看。”
陈泽飞也激动起来,骂道:”妈了个巴子的,这就是老虎嘴里拔牙。”
会议室里都在骂着警察局,只有梅姑深思熟虑后说道:“一个小小的巡捕房,竟然敢抓我们军统的人,要不然就是背景强大,要不然就是还不知情。”
赵涛听后,觉得有道理,调整一下激动的情绪说道:“王龙,你给我火速前往巡捕房接人,务必把人给我带回来。
副站长稍后给他们警察局那个兔崽子局长通个电话,问明情况,向我汇报。”
……
巡捕房大牢里,王老鬼手拿皮鞭,一脸歹毒的模样说道:“两位兄弟,你们可别怪我狠心,今天早晨熊俊崧先生可是专门为他儿子打来电话,你们说我能怎么办?大家都是混口饭吃,你们稍微忍一忍,一会疼痛就过去了。”
被吊着的魏三毛挖苦道:“时新啊,你说平常都是我们吊着别人打,没想到今天轮到我们了。”
候时新笑着说道:“你这家伙,信不信我现在能猜到你在想什么?”
“想什么?说来听听!”
“你在想回头怎么收拾眼前这个让你恶心的男人对不对?”
“时新你果然是我肚子里的蛔虫,哈哈。”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似乎忘了眼前这个王老鬼,也忘了他们马上就要被动刑。
王老鬼把皮鞭沾满了水,阴险的说道:“呵呵,看来你们两个心情还不错嘛,那我就让你们好好尝尝这皮鞭的滋味。”
王老鬼扬起手中的水皮鞭,左一鞭打在了候时新的身上,右一鞭打在了魏三毛的身上,左右开弓打的他俩是皮开肉绽。
魏三毛疼的大喊:“快给老子打死,要不然等老子出去非扒了你王老鬼的皮。”
候时新早就没了动静,因为胳膊上有枪伤,被水皮鞭不断抽到伤口,痛的晕死过去。
王老鬼把甩干了的皮鞭又沾了一次水,正准备接着打,却听到一名巡捕报告。
“王巡长,有人找。”
“忙着那,没空!”
“说是军统的!”
王老鬼一听军统,这才把手里的皮鞭放下,说道:“哼,让你们两个小子暂时休息一会儿,等我回来咱们再继续。”
魏三毛吐了一口血,低头咬着牙笑着,内心在想:“你小子恐怕是回不来了,也该换我来“照顾照顾”你了!”
巡长办公室,王龙正大摇大摆的在正中的椅子上坐着。
王老鬼一路小跑,打开门,赶紧拿出一根烟递了过去,说道:“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王处长?您现在官升两级,可是大忙人啊。”
王龙斜眼瞧着这个有过几次交集的巡长说道:“无事不登三宝殿,公事!”
王老鬼悄声说道:“王处长,您这是又拿人?是不是我们这里关着的哪个犯人又有通共嫌疑了?”
王老鬼给王龙送过囚犯,也进过军统大楼的地下监狱,他亲眼见过王龙用刀子剜出过**的眼珠子,所以,他从心底对王龙极其恐惧,感觉王龙就是一个变态的魔鬼。
王龙没搭理他,直接问道:“这两个人在不在你这?”
王老鬼接过名单一看,候时新、魏三毛,这不正是刚刚抓到的两个人吗?
“王处长,是这两个啊,我昨天晚上刚抓到的,现在正在审讯,我早就看他们不是什么好鸟,难怪熊公子要让我严刑拷打,没想到他们还是共……”
“放你娘了个屁。”
王龙抓着他办公桌上的书朝他脑门上扔了过去。
第四十七章 坚决不放人
“我给你三分钟的时间,把人交给我,超过三分钟……哼!王老鬼,我可就真保不了你了。”
“什么意思王处长?”
王老鬼想不明白,如果说这两人是**,王龙应该走正规手续来提人,可王龙并没有出示任何手续,还凶神恶煞的想要把人带走。
王老鬼迟疑两秒钟,试探的回答道:“呃……恐怕没有手续的情况下,这两个人,我还真不能让王处长您给带走。”
王龙一听,气的一巴掌拍在桌子上吼道:“你这是在玩火,想找死!”
王龙没想到自己一个军统处长,亲自屈身跑到这个小小的巡捕房,竟然连个人都提不到,这回去还不是丢死人?
王老鬼被王龙这阵势吓得后退一步,好奇的问道:“龙哥,这两个是什么人?值得您亲自跑一趟啊!”
王龙怒斥:“什么人?军统上海站的情报处长和后勤处长!还有你纵容姓熊的,欺负的醉酒姑娘,可是我们军统上海站,服务站长的第一秘书。
你小小的一个巡捕房的巡长,眼瞎装裤裆里了吗?竟敢一次性的得罪我们军统三个重要人物,怎么你要把我们军统给端了吗?”
王老鬼闻听,脑子就像引爆了一颗定时炸弹,倒吸一口凉气,自责当晚傻了吧唧的看都没看,就把魏三毛的证件给扔出了窗外。
难怪当时马万旗要顶撞自己,还千方百计的护着那个姑娘,看来他早就知道这中间的内幕,哎!还是自己太莽撞了。
王老鬼收回思绪,赶忙解释道:“王处长,我真不知道他们是军统的人,还是处长和站长秘书,你说我要知道,就算借我十个胆子我也不敢抓他们啊,王处长你可要看在以前的……。”
王龙摆摆手,打断了他的话,不耐烦的说道:“王老鬼,你别跟我在这儿吧的讲情面,那是两个处长,和我平级,又是站长的心腹,我也是奉命来接人,你的事情恐怕我也管不了,你还是赶紧放人吧!”
王老鬼这才知道事情的严重性,难怪其中一名“犯人”挨打前还在想着怎么收拾自己,他们军统的人可是真敢,也真有这个能力。
王老鬼的腿不由自主的打起了哆嗦,一泡尿感觉憋不住似的要朝裤裆里流。
军统的地下监狱他可是去过,里面的人非死即疯,监舍放眼望去,到处都是缺胳膊少腿,没有一点完整皮肤的犯人。
不过,比缺胳膊少腿更可怕的是各种意想不到的酷刑,那里可比自己巡捕房的水蛇鞭厉害多了。
王老鬼此时脑子里的画面,尽是一些不堪入目的刑具,让他不寒而栗。
意识到凶险的他,必须要推掉自己身上的责任,赶紧换上一副笑脸解释道:“龙哥,放人好说,不过我可做不了主,您也知道他们两个得罪了熊家,熊家可是和中统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这不,熊俊崧早上才和我们警察局局长打过招呼,小的现在想放人,也只能先向局里汇报这里的情况,让局长定夺。”
聪明的王老鬼转念一想,既然自己得罪了军统,又把两个处长给打了,他们断然是不会放过自己的。
不如自己就一条道走到黑,施计把火引到更高层,让熊俊崧或警察局直接和军统掰手腕,或许,凭借着他们的能力,自己还能逃过一劫。
想到这里,王老鬼满脸微笑,客气的和王龙说到:“王处长,我屋电话有点毛病,您稍微等我一会儿,我这就去外屋给局长打电话,向局长汇报二人的情况,估摸着局长了解这个情况后,很快就会示意我放人。”
王龙也懒得再说,既然是这个流程,也就只能等着,反正副站长陈泽飞应该也跟警察局长施过压,所以他闭上眼睛说道:“去吧,不过要快!”
王老鬼退出自己的办公室,关紧门,迅速的跑到另外一个屋子拿起了电话:“喂,熊俊崧先生吗?”
“我是,哪位?”
王老鬼来不及和他客气,直接了当的说道:“我是静安巡捕房的巡长,早上和您通过电话的,熊先生,您早上交代的事情出了点岔子,您知道您儿子昨天夜里得罪的人是谁吗?”
“哦,谁啊?”熊俊崧不紧不慢的说道。
“军统!”
“军统?”
熊俊崧听到这两个字感觉有点棘手,他太清楚军统是干什么的,不过,这些年并没有和军统有太多的接触,毕竟自己的关系是中统那边的,中统和军统向来就不怎么对付。
思量了片刻,这才笃定的说道:“你把人先放了吧!回头我给他们打个招呼,想办法请他们站长吃个饭。”
王老鬼最怕听到放人这句话,赶紧补充说道:“熊先生,放不得,您知道您儿子得罪的是军统什么人吗?”
熊俊崧不以为事的问道:“什么人?”
王老鬼严肃的说道:“一个情报处长,一个后勤处长,还有那个女的,是上海站站长的秘书。”
熊俊崧一听,引起了关注,大怒,自言自语的骂道:“妈了个巴子,这个兔崽子熊大福,天天没事净给我惹事。
片刻,又说道:“我知道了,你先迅速的把人放了吧,我准备一份厚礼,亲自登门去道歉。”
王老鬼紧接着说:“晚了,熊先生!您儿子昨天开枪打伤了一个,您早上又吩咐我“好好照顾”他们,他们现在已经被我打的皮开肉绽的,这把他们放出去,军统的能绕的了咱们?况且……”
“况且什么,别给我吞吞吐吐的。”熊俊崧心烦意乱。
“况且被打的两个人说……说出了这个门一定会去找您,还说要……”
“还说什么?一口气给我讲完。”
王老鬼感觉熊俊崧已经上了套,继续编道:“还说要给您儿子带进军统地牢,让他也好好尝尝这个滋味,另外他们站长已经派人来提人,就在我的办公室,据说也要去找您的麻烦。”
“什么?蹬鼻子上脸!他以为我熊家就那么好欺负?妈的,先把人给我扣住,就以中统的名义,说他们二人涉嫌通共,随后转押中统大牢。我就不相信他们到时候不来求我。”
“是,是,是,还是熊先生有魄力,也只有您才敢和军统叫板。”
王老鬼点头哈腰,要的就是这句话。他可不能轻易的把二人放出去,否则还没等熊俊崧打通关系,自己的脑袋就先掉了。
第四十八章 站长的愤怒
站长办公室,剩余骨干皆在,张莹立在一侧,悲哀欲绝,泪流满面。
赵涛阴森恐怖的脸反复盯着王龙和陈泽飞看,看的二人是羞愧难当、无地自容。
“妈了个巴子的,要你们两个是干什么吃的?堂堂的军统大员,居然连个警察局都收拾不了,简直是个笑话,饭桶、无能!”
“站长……”
“给我闭嘴,让你去巡捕房要人,你却让一个芝麻大点儿的巡长给撅了回来,还他娘的有脸叫我站长?你还好意思说你是军统的行动处长?
我看你要不想干就别他妈的干了,站里比你有血性的男人可多的是!”赵涛连吵带骂的打断了王龙的话。
陈泽飞本想替王龙解释点什么,但在这个节骨眼上是万万不敢张嘴的。
“还有你!”
赵涛拿手指着欲言又止的陈泽飞,继续骂道:“身为副站长,让你跟警察局长打个招呼,你真以为是让你和他聊家常、打哈哈、互通往来?说白了,就是让你知会他狗娘养的一声,想不放也呆马上给我放喽。
你反倒好,就因为他兔崽子一句什么“两人因涉共已转入中统大牢,此事已不归警察局管”。这糊弄鬼的话你也信?
长长脑子吧副站长,他俩如果是**,能一晚上都挺不住就招供了吗?
你们这些年也审讯了上百名共党了吧?什么严刑拷打没试过?又有几个共党招供的?他巡捕房一夜之间就能审出他们二人通共?这也太天方夜谭了吧?
再说,警察局的一个小小的巡捕房,有什么资格审查我们军统的人?职位对等吗?级别够格吗?
这么多疑问,这么大的事件,你一个副站长装聋作哑,敷衍塞责,不觉得处理的草率吗?
不是我笑话你陈泽飞,这件事情就是让郑局长知道了,也没你什么好果子吃!”
赵涛这一通狗血淋头的责骂,把二人惊出了一身冷汗。
他们原以为候时新和魏三毛是站长的心腹,也就没怎么上心去管。再加上根本没预料到,事情会发展到这么复杂的程度,连中统都插手进来了。
王龙赶忙掏出一根烟,陈泽飞亲自给赵涛点着说道:“站长,您消消火,这个事情我们两个原以为就是普通的打架斗殴,心想一个巡捕房还能生出什么幺蛾子?
可是后来我们真的欠考虑,没想到事情会这样,要知道这样,我们就是把巡捕房砸了,也要把候处长和魏处长给您带回来啊,这事的确是丢咱们军统的脸,我们向您请罪,向郑局长请罪。”
赵涛没有答话,默默的抽着烟,怒火在胸中翻腾。
妈的,这次军统上海站让人给连窝端了,候时新中枪,两人还被动刑,就连老子的秘书都差点让人非礼。
这次可不能就这么算了,要是自己当了缩头乌龟,以后还怎么在上海站主持大局?哪个人还肯为自己卖命?
再说,候时新和魏三毛,一个是毛局长的人,一个是杜月笙的人,在自己的手下出了这么大的问题,自己再不做出反击的样子来,还怎么向他们交差?
什么他娘的沪立联华,什么他娘的警察局,什么他娘的中统,就算这个熊俊崧再有三头六臂,我就不相信他能和整个军统抗衡,他就是一块钢铁,我也要把他熔出水来。
赵涛想着想着,脸上又逐渐浮出了阴险毒辣的模样,貌似自言自语的讲:“熊俊崧啊,如果你知错就改,早早把人放了,老子看在中统的面子上,或许一时半会儿的拿你没办法。
可你这个老家伙不知死活,竟然伤我的人,陷害我们军统,你以为军统是随便让你们这些商人拿来蹂躏的?既然你想和我掰掰腕子,那好,这次我就把你的手扭折喽,看你还能翻出多大的浪来。”
决心已定,赵涛不再迟疑,他猛地站起身,严肃的问道:“王龙,现在行动处有多少人?”
“您是指在编还是不在编?”
“全部!”
“报告站长,行动处下辖三个科,每科管理两个队,每队编制10人,正规编制总共有60人,目前编制已满。
至于编外的抓捕小组都是各科自行招募,加起来……少说也应该有一两百人了吧。”
赵涛大吃一惊,锤着他的胸口说道:“嚯,你小子怎么发展这么快?难怪你们行动处的经费总不够用。太好了,全部集合,后操场待命!”
副站长陈泽飞不解的问:“站长,集合这么多人干什么?”
赵涛斜了他一眼,说道:“还能干什么?先给我把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巡捕房砸了,然后把那个叫王老鬼的巡长给我带回来。”
“呃……砸巡捕房?站长,是不是要先请示一下上峰?”陈泽飞吓的汗都流了出来。
赵涛讥讽的说道:“你个怂包、软蛋,怎么当的副站长?连这点魄力都没有?算了,你爱请示就请示去吧,反正我估计郑局长巴不得装作不知道那。”
赵涛不去理会陈泽飞,又问道:“梅姑,你们电讯处现在有多少业务骨干?”
梅姑撩了撩头发,反问道:“站长,您指的业务骨干,是密码破译方面的还是电台侦测方面的?又或者是窃听与反窃听方面的?”
“窃听方面的!”
梅姑想了想说道:“有四五名这方面的专家!”
“全部派出去,我要知道那个沪立联华公司每天都干了些什么?和什么人密谋?有什么不干净的生意往来?总之,所有的一切都要监控、录音。”
梅姑很自信的说道:“放心吧站长,我保证他们公司每个人,说的每句话都逃不过我的耳朵。”
……
会议散去,赵涛心神不宁,因为刚才的部署也不过是计划的一半,中统和军统可是势不两立的两个平行单位,暗中较劲许久。
想必,熊俊崧能邀请中统为他撑腰,也一定和中统的上层有很深的交际,那么自己,也应该和上层沟通沟通了。
第四十九章 遂宁监狱
中统局上海特派员办事处的遂宁看守所,位于上海市郊,交通便利,人烟稀少。依山而建的监舍用石头堆砌而成,高墙三面环立,墙上的高压铁丝电网密密麻麻的交织在一起,显得密不透风。
遂宁看守所戒备森严,连特务和看守进出都要严格审查,这里是国民党中统特务机关囚禁和关押**的秘密据点。据点禁止一切亲属探监,因而常年与世隔绝。
遂宁看守所分内外两个区域,内侧用来关押外界送来的犯人,外侧则常驻国民党中统的一个特务营,用来镇压监舍内的犯人。
候时新和魏三毛就被关在了内侧七八个人一间的牢房里。
“喂,新来的兄弟,你俩叫什么名字?”一个披头散发的壮汉坐在墙角,突然问道。
魏三毛蜷缩在一旁,很不客气的说道:“我们可不是你们的兄弟。”
披头散发的壮汉并不在乎魏三毛的态度,反而直爽的说道:“这里可是中统秘密关押**的据点,能进这个地方的人,就算不是和我们一路的,也多多少少和我们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既然大家都不能活着出去,又是有共同信仰的人,不如交个朋友,黄泉路上也好有个伴儿。”
候时新拦住了想要理论的魏三毛,疑惑的问道:“这位大哥,你们都是些什么人?这里关押了多少人?为什么没有人能活着出去?我们俩可就是简单的打架斗殴而已。”
壮汉声音洪亮的笑着说道:“打架斗殴?哈哈,这话我可不信,不过,看你们两个受伤的样子,想必嘴巴也是够严的,我吴大宝就敬重你们这样的汉子。”
壮汉的话音刚刚落地,旁边一个老者就接口说道:“小伙子,既然咱们都到了这个地步,将死之人,没有必要谁瞒着谁。
你们才来,我实话跟你们说,这个监狱内,一个月前,本来关着我们五百多号人,大多都是来自浙江、江苏和上海周边的一些积极投身革命事业的进步人士,其中还有一些地下党、学生、亲共的生意人,当然还可能有一些被冤枉的普通百姓。
这些狗娘养的畜牲,每天都会对一批人进行严刑拷打,拷打完毕,觉得无用之人直接拉出去执行枪决。觉得是地下党核心成员的,就会每天刑讯逼供。
若不招,就会继续关押在大牢,第二天再接着审,如此反复,直到打死为止。你们看那个壮汉,都已经抗了三天了。”
老者说到这里,难掩心里的伤痛,一摆手,不再继续说下去。
旁边一个三四十岁的妇女接着说道:“短短一个月的时间,这看守所就剩下我们不到两百人,听说,过几天还要再送来一批,这些挨千刀的特务,从来不会让任何一个知道他们据点位置的人活着走出这个魔窟,我们根本就没有一点希望获得组织的营救。”
听完这些话,候时新和魏三毛对视了一眼,魏三毛忍着剧痛,激动的站起身,扒着铁门冲着守卫大喊:“他妈的,放我出去,放我出去,我要见你们的长官,我是军统的情报处长!”
门外的守卫笑道:“呦,还自称是军统的?前两天还有一个自称是南京国民政府的,最后还不是被执行了枪决?你就别费功夫了,老老实实的坐在那里,想想你的后事吧!”
魏三毛眼见无力回天,瘫软的靠着牢门,慢慢的滑坐在地上,他萎靡不振的喊道:“时新啊,看来我们这次是真的栽了。”
旁边的壮汉一听,突然红着眼起身说道:“你刚才说什么?你叫他什么名字?他不会就是军统的后勤处长候时新吧?”
魏三毛没有答话,牢房里另一名破衣烂衫的年轻人却站了起来,认真的端详着候时新。
也就是几秒钟的时间,他突然哈哈大笑,笑完又流着眼泪指着候时新,恶狠狠的说道:“吴大宝,咱们死而瞑目了,我见过他的画像,他就是枪杀小草的凶手候时新,真没想到,这些中统的狗杂种竟把他给误抓进来,这真是老天保佑,让我们临死之前能手刃这个狗特务!”
年轻人的一句话,犹如惊天霹雳,在小小的牢房里迅速炸开。
七个人,有壮汉、有妇女、有老人,还有一个梳着小辫儿,十一二岁的小女孩,同时站立,十四只眼睛冒着熊熊的烈火,齐齐的盯着靠在墙上,捂着伤口的候时新。
他们手握拳头,面目狰狞,慢慢的,一点一点向候时新围了过去。
魏三毛的失声,让候时新陷入了困境,他怎么也没有想到,候时新竟然是共党的头号锄奸对象,看这个样子,这几个人是打算在这里就把他给弄死了。
“你们干什么?他不是你们要找的人,你们认错人了!”魏三毛趴在地上,艰难的挪动过去,拽着正在踢打候时新那个壮汉的脚。
“去你娘的狗特务,先弄死他,一会再来收拾你!”壮汉一脚把魏三毛踢走,然后用手狠狠的掐住了候时新的脖子,用力的摁在了墙上。
候时新嘴巴张的大大的,喉咙里发出滋滋的声音,脑袋两侧和脖子上的青筋一条一条的暴现,他说不出话,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的脑子因为缺氧,已经变得一片空白。
魏三毛见状,奋力的敲打着牢门的铁条,歇斯底里的呼喊着门外的守卫。
守卫听到呼喊,朝里面望了望,发现一个新来的犯人正被多名犯人殴打,并且有一名壮汉还使劲的掐着他的脖子,看样子要不了多久就会被掐死。
守卫可不能让他死掉,这是遂宁监狱的规矩,凡是没有经过审讯的犯人,一律要保证他们的人身安全。
打开牢门是来不及了,守卫只能端起手中的中正步枪,描着壮汉的手臂,一枪打了过去。
壮汉的胳膊被子弹击中,疼痛感瞬间就让他下意识的松开了手。
候时新重重的摔在了地上,口中的白沫流到了嘴角处,额头上的毛细血管多处破裂,密密麻麻的布满了红色的血点。
守卫这才吹起哨子,叫来帮手,打开牢门,硬生生的把候时新的“尸体”给拖走,然后举起棍子对着这几个人狂殴,连那个小女孩都没能放过。
最后,守卫指着魏三毛说道:“你,去那个屋。”
第五十章 砸掉巡捕房
静安巡捕房门外,五十多名行动处的便衣,手持各种枪械,整齐划一的站在马路一侧。
王龙看了看手表,背在身后的一只手,突然向上扬了扬,又朝前摆了摆,这些人就像脱缰的野马,硬生生的闯到了巡捕房的大厅内。
值班警察本想把他们给拦住,却被无数把枪顶住了脑袋,只能举起双手,不断的向后退去。
“去,叫你们巡长给我滚出来!”
被顶着脑袋的小巡捕闻听,也顾不得捡起掉在地上的帽子,慌里慌张的朝巡长办公室跑去。
王老鬼正和几个手下打着扑克,接到这名巡捕的消息,火速带着这几个随从,从走廊的一头跑出来,边跑边喊:“谁让你们闯进来的?你们这是冲撞政府机构,是要掉脑袋的,我要去你们上级部门控告你们!”
王老鬼的几个随从举着枪,和王龙的五十来人形成对峙,可他们从人数和精神面貌来看,明显差了一大截。
王龙威风凛凛的立在人群当中,不怒自威的喝道:“经举报,静安巡捕房巡长,涉嫌通共,现已查明,立即逮捕,若反抗者,格杀勿论!”
“咔嗤,咔嗤”
所有便衣都给自己的枪打开了保险,上了膛,只要一声令下,恐怕前面的人瞬间就会被打成筛子。
王龙接着说道:“我只给你们三秒钟的时间,负隅顽抗的,既视为共党同伙,立即开枪剿灭!”
王老鬼终于明白,今天恐怕是逃不过这一劫了。
他悄悄的跟旁边的一个心腹说道:“快点去给局长打电话,让局里派人增援!”
他可不想被军统抓走,进了军统只有死命一条。
王老鬼安排完报信的人,又赶紧给保护自己的兄弟们打气:“都别怕,他军统再厉害也不敢公然在巡捕房闹事,我已经命人和局里联系,马上就有大队人马赶来支援,哼!王处长您也好好考虑考虑再做决定!”
“一”
王龙并不理他,反而让想拖延时间的王老鬼急着说道:“妈的,王处长,你知道你这是什么行为不知道?你有逮捕令吗?你们站长和你们局长知道这件事吗?”
“二”
喊到二的时候,王老鬼身边的巡捕都开始动摇了。
他只能颤颤巍巍的继续鼓励:“兄弟们,别……别……别怕,他就是吓唬人的!”
就在王龙要喊出三的时候,马万旗第一个扔掉了手中的枪。
“咔!”
中正步枪落地的声音,就像是在平静的湖面投入了一颗石子,石子落水处,正向外激荡着阵阵涟漪。
“咔,咔咔!”
巡捕们连锁反应的把枪全都扔在了地上。
王龙满意的点了点头,随即厉声喊道:“抓起来!”
几个便衣迅速上前,给王老鬼拷上手铐,拖着王老鬼来到王龙面前。
王龙看着已经瘫软,嘴角部出现痉挛的王老鬼说道:“王老鬼,这还不算完,我今天就让你看看得罪中统的后果!来人,把这里给我砸喽!”
王龙一声怒吼,五十多名便衣,有的拿着枪托,有的手里凭空多出了一根木棍,甚至有的直接挥舞着拳头,挨个房间的打砸。
平时,庄严肃穆的巡捕房,在此刻被一群人浩浩荡荡、翻江搅海似的从走廊第一个屋子一直砸到了走廊尽头,弄得巡捕房满地狼藉,简直不堪入目。
王老鬼目睹此景,像霜打的茄子一样站都站不稳,感觉自己得罪了一群毫无道理可讲的“魔鬼”。
就在这时,一大群持枪警察从外面赶了过来,双方再次形成了对峙,不过这次,仿佛警察局在人数上占了便宜。
王老鬼看到领头男子,就像打了鸡血一样大声喊着:“局长,您可算来了,这帮军统的王八羔子砸了咱们巡捕房,您可要为我做主啊!”
“啪!”
王龙一巴掌抽在王老鬼的脸上,又轻蔑的朝警察局长一指说道:“叫他妈什么叫?你以为他能救的了你?”
深于城府的警察局长卢建军,皱了皱眉头,说道:“王处长,你砸了我的巡捕房,抓了我的人,这笔账咱们应该怎么算?”
卢建军是什么人?他不但是上海警察局的局长,还是原委员长的侍从室三处(中统陈果夫为主任)的参事,也就是现在的国民政府文官处的参事,同时兼任中统行动大队第三大队的大队长。所以反倒先声夺人,斥责起了王龙。
“算账?那咱们先算算第一笔账吧卢局长?你们警察局藏贼引盗、偏私一方,官商相护、狼狈为奸,这也不算什么,可你们居然为了私利,抓了我们军统的两位处长。
军统和中统虽说素来闹有矛盾,可也井水不犯河水,你们这么做,不是向我们军统挑衅,是什么?”
卢建军并不想和军统闹的很僵,所以想了想,说道:“这样,王处长,你把我的人给放了,巡捕房被砸一事我也不再追究,此事就算警察局和军统两家扯平了,你看怎么样?”
“我看不怎么样!”
还没等王龙说话,外面突然走进来一大群人,这群人手拿冲锋枪,簇拥着一个中年人,中年人凶神恶煞,霸气难挡。
卢建军偷偷的瞄了一眼,陈泽飞带领的这帮人足足有一百多人,而且武器极其先进,大厅外侧的楼顶还有两三个狙击手正瞄着这里。
“陈站长,如此劳师动众是什么意思啊?”
陈泽飞两手一摊,说道:“没什么意思,只不过我给郑局长通了电话,他对这件事情十分不满,也非常上心。另外,我向他汇报砸了静安巡捕房一事,被他臭骂了一顿,哎!”
卢建军赶紧接过话说道:“还是你们局长明事理啊!”
陈泽飞不置可否道:“是啊,我们郑局长说我不该砸你们巡捕房,应该直接砸烂你们警察局!”
“你!”
卢建军气的脸都歪了,急头怪脑的说道:“我要上委员长那里告你们去!”
陈泽飞又道:“随便,那是您的权利,不过今天带走这个人,是我接到的命令!告辞了卢局长,我们走!”
第五十一章 大佬齐聚(1)
卢建军无奈的看着陈泽飞把人带走,他知道自己这个局长和身上的头衔都是虚名。
军统、中统、地方军队都有他们自己的势力,这就意味着高层之间安排起警察局长,会很随意,他谁也得罪不起,只能逆来顺受。
其实,最开始他也不想管这档子闲事儿,可熊大福早就派人把几根金条送到了他的桌前,本想,就是几个大少爷,为了一个漂亮女子争风吃醋,就随意的吩咐下面的巡长“好好伺候”。
哪知,这两人竟是军统的处长,他自知惹了大事,正准备和军统斡旋,却被熊俊崧硬生生的给拦了下来。
卢建军束手无策的苦笑着,心想:“看这架势,不止自己,就是你熊俊崧这老小子也要被军统扒掉一层皮啊!”
……
坐在办公室里的熊俊崧翘着二郎腿,一只手端着一个带嘴的紫砂壶,一只手拿着一个黄花梨制成的烟斗,正悠哉悠哉的哼着小曲。
熊大福在他的办公室里来回乱窜,可他老子熊俊崧就是不搭理他,这让他急得满头大汗。
“爹啊!这一上午了,您倒是说句话啊,那件事怎么样了?那可是军统,我开枪打伤了一个处长,调戏了军统的站长秘书,这追究起来可是要掉脑袋的。”
熊俊崧依然不予理会,哼着小曲自得其乐。
他稳如泰山是有原因的,早年,一个酒会,他意外的认识了一名女子高素琴,这名女子原在中统局副局长徐秦涛家里做佣工,和他的母亲特别聊的来,徐恩曾后来还特地的把她拉入了中统。
正是经由高素琴的引荐,熊俊崧才攀上了如日中天的徐秦涛,徐熊二人一见如故,私下的生意也互有往来。
熊俊崧清楚,中统局由国民党中央党部秘书长兼任局长,实际由副局长负责,这个徐秦涛在中统可是个真正手握大权的人物。
所以,他总把自己唾手可得的利益拱手相让,这让有生意经的徐秦涛觉得熊俊崧如臂所使,便暗中利用中统的职权,帮熊俊崧在上海成为了首屈一指的电影界大亨。
这些东西熊大福是不知道的,他的眼里只有一些狐朋狗友和让他如痴如醉的美女。
熊大福眼见老头子还是不理会自己,干脆上前夺了烟斗和茶壶,直愣愣的道:“爹,您就别难为我了,我知道错了,只要您把这件事情给我解决了,我保证以后专心的搭理公司,哪儿都不去。”
熊俊崧又沉默了许久,这才开口说道:“你这兔崽子这次惹得麻烦可真够大的,要不是你爹早年给你种下的因果,你恐怕现在已经死在军统大牢了。
你啊,还真呆收收心,别一看到美女就把持不住自己,你说咱们自家影视公司的演员还不够你折腾?偏要上外面找!”
熊大福不高兴的接口道:“兔子还不吃窝边草那,再说,您是真没见,那姑娘长的那个美啊,咱们整个公司的女演员估计都抵不过她。”
熊俊崧看着直想淌出口水的熊大福,皱眉摇头道:“儿啊,无论再美,没有了命,看你还拿什么欣赏!”
……
办公桌上,张莹泡好了咖啡,立在一旁,听着赵涛和毛人凤通电话,她却迟迟的不肯退去。
“毛局长,我必须亲自跟您汇报一下情况,这个事情比较紧急,所以才冒昧的打了这个电话,耽误您的工作还请见谅!”
毛人凤很少和赵涛直接通话,所以他很意外也很和蔼的寒暄道:“表妹夫啊,上海的工作还顺利吧?我给你派去那个小候怎么样?用着还算顺手吧?”
赵涛毫不掩饰候时新的优秀,夸奖道:“您推荐的候时新的确是个人才,不仅后勤工作井井有条,对各种情报搜集、抓捕等工作还非常专业。
这不,刚刚上任,还亲手击毙了上海一个重要的**头目,委员长亲自颁发了三等云麾勋章,还破格提升了上校军衔。”
毛人凤听了非常满意,毕竟这人是他推荐的,候时新的优秀就是给他自己长脸,况且,他刚到上海就给自己送了一份大礼。
“小候的事情我听说了,刚去就能击毙共党,这我也就放心了,说明这个人还是可靠的,委员长也多次和我提,以后在上海,你还要多帮帮他啊!”
赵涛答道:“那是自然,那是自然,不过……”
“嗯?”
毛人凤疑惑的问道:“表妹夫,我看你今天好像有什么事情要找我讲嘛,咱们这种关系,你就直说好了!”
赵涛听了这句话,还是吞吞吐吐的说道:“候时新……他……他被抓了!”
“什么?出了什么事情?详细的讲讲情况?”
毛人凤有点吃惊,刚刚还在夸他,连委员长都关注的人,怎么这会儿就被抓了呢?
赵涛丝毫不敢隐瞒,将自己知道的来龙去脉全盘托出。
“啪”
电话那头传来杯子破碎的响声,电话这头就听毛人凤机枪扫射般的叫骂:“妈了个巴子的,无法无天了?当我们军统没人了?他妈的郑介民怎么当的厅长?都被中统骑在脖子上拉屎了,屁都不敢放一个,现在那?候时新人救出来没有?”
赵涛尴尬的说道:“还没有,不知道关在哪里,您也知道军统和中统的对立性,我在这边丝毫占不到任何便宜,所以才请示您,下一步该怎么做?”
毛人凤冷静了一会儿,说道:“你等我电话,我向郑介民知会一声,毕竟他现在是厅长,我们两个联合去找中统要人,他们要是不给,哼!我就亲自找委员长评评理。”
赵涛挂了电话,心里有了底气,军统八月份才改组为“国防部二厅”,郑介民刚刚被任命为厅长,他怎么能在这个节骨眼上让中统上来就打自己的脸呢?这种一致对外的事情,他这个厅长还是会毫不留情的出手的!”
想了很久,他突然发现自己的秘书一直站在办公桌的一侧,听完了自己和毛人凤的整个谈话过程。
赵涛有点不乐意的道:“你在这里站着干什么?”
第五十二章 大佬齐聚(2)
张莹穿着一身皱巴巴的军装,黑色的眼圈,布满血丝的眼睛,起皮的嘴唇,干糙的头发,脸色更是有着病容似的苍白。
站立不稳的她,和曾经那个细柳弯眉,红唇粉面,烫着大波浪,英姿飒爽的女秘书相比,简直判若两人。
此时,若让魏三毛对她观察,至少他能判断出她没有吃饭、没有喝水、没有睡觉、没有洗澡、没有化妆、甚至连衣服都没有换过。可只有一样没停,那就是眼泪!
赵涛吃惊的看着她,关切的问道:“张秘书,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实在不行,放你两天假,回家去休息休息。”
赵涛刚刚责骂了她,抬头看见这副憔悴的模样,又真的是于心不忍。
张莹嘶哑着嗓子,费力的说道:“站长,我有急事找您!”
赵涛站起身,从远处给她搬了一把椅子,他心里太清楚张秘书是为何成了这副模样。
“别站着了,坐下讲吧!”
张秘书只是象征性的扶了一下椅子的靠背,依然站在原地道:“站长,我父亲想见您!”
“嗯?”
赵涛有点纳闷,疑惑的问道:“什么情况张秘书?你父亲怎么会想见我?他人在哪里?”
张莹面无表情的讲道:“在我的办公室等候,若您同意,我这就去叫他。”
“哦!”
赵涛觉得事情有一些蹊跷,他心想:“张秘书的父亲怎么会突然到军统见自己?莫不是来怪罪我的吧?不过想想也是,自己听说候时新和魏三毛因她被抓后,怒气冲上脑门,当着站里那么多人的面,狠狠的训斥了她,言语的确有点过激。
赵涛带着歉意说道:“张秘书,昨天确实我脑子考虑的简单了点,当着站里……”
“不是因为这事!”
张莹好像很急,自从赵涛上任以来,第一次直接打断了他的话。
赵涛觉得有点怪异,可想了想,面对自己身边的人,还是要尽量显得热情一点,于是,笑着说:“你父亲难得来一趟,你就别让他等着了,赶紧去请吧!”
张莹闻听,匆匆转身,赵涛觉得不妥,又拦住了她:“等等,我还是亲自去迎接一下吧!”
张秘书一愣,也不再多说,领着赵涛朝秘书一科走去。
秘书一科的办公室内,坐着一位中年男子,着一身藏青色长袍,长袍的胸口处用丝线绣了一片隐隐约约的青竹,腰间挂着一个碧绿色的翡翠玉带,手持一根镶有宝石的文明杖。
中年男子相貌堂堂、正襟威坐,一双锐眼光芒四射。若是将军,必有万夫难敌之勇,若是宰相,定能吐千丈气度和雅量。
如此骨健筋强,气度不凡的中年男子,倒让赵涛略微的走了神!
中年男子打量了一番来者,微笑着,首先起身说道:“赵站长,承蒙您一直对小女的错爱,张鸿邵感激不尽。今日,因有要事需与您相商,不请自来,如有叨扰,还望海涵!”
赵涛一听文邹邹的开场白,于是也客气的回道:“哪里,哪里,张秘书工作上一直兢兢业业、勤勤恳恳,反而是我这个站长多有照顾不周。
张秘书有点不耐烦,急急忙忙的插话道:“这里讲话不方便,站长还是和我父亲移步去您办公室详谈吧!”
“正有此意!”
“那就,请!”
二人并肩,张秘书紧随其后,不多久,来到赵涛办公室内。
张莹为二人斟满茶,又悄悄的立在旁边,焦急的搓着手。
张鸿邵心疼的看着女儿,开口道:“赵站长,开门见山的说,我此次是为候处长而来!”
赵涛有点意外,反问道:“为他?您这是?”
张鸿邵喝了一口茶,语气平缓的讲道:“呵呵,小女在家多次提及此人,听说,这次候处长和魏处长是因为救小女才被捕落难,我们家一直是书香门第,向来知恩图报,所以,这个人情是无论如何都要还上的!”
赵涛听到此处,心里笑了:“这个候时新还真他娘的有福气,这才刚进去几天,就从上到下闹的无数人为他出头,看来这个张莹也是非他不嫁了!”
不过赵涛转念一想,他怎么救啊?一个上海的书香门第之家,还能有通天的本领?所以,赵涛忙解释道:“如今这个事情我们也是在等消息,他具体关在哪里我们还不清楚,不过你放心,我已经上报国防部二厅,相信这件事情很快就会有结果的!”
张鸿邵听完,突然声色俱厉的说:“等你们二厅批下来就晚了!”
赵涛吃了一惊,赶忙问道:“鸿邵兄是什么意思?”
张鸿邵叹了一口气说:“这两个人已经被中统定性为**,并秘密送到了遂宁监狱,遂宁监狱是什么地方?就像外界传闻你们军统的地牢,犯人是只能进不能出的。
另外,这个遂宁监狱还有一个更可怕的规矩,就是为了保密,连抓错的百姓和策反过的**也不可能活着。
所以说,至今这个遂宁监狱的位置非常神秘,根本没有人知道!”
赵涛若有所思的讲:“难怪我们打听不出来他们关押的位置!我这就把这个情况向上级反应!”
张鸿邵伸手拦住了想要打电话的赵涛,说道:“抛开监狱保密的规矩不讲,中统抓了你们的人,诬陷他们是**,怎么还可能会让你们见到活人?那不是打自己的脸,等着让委员长处分吗?
只有人死了,死无对证,他们才能一口咬定这两人就是**。
到那个时候,你们军统能有什么办法?!”
赵涛惊出了一头冷汗,拍着桌子骂道:“妈了个巴子,真够黑的,这是想斩草除根死无对证啊!”
赵涛此时也没了主意,这件事情毛人凤必定要和郑介民商量,然后再去找中统局长谈判,这一番下来可就把时间给耽误了。
张鸿邵看着沉思的赵涛,笑了笑说道:“赵站长,我来的时候不就告诉过你,我正是为候时新这个事情来的嘛!”
第五十三章 大佬齐聚(3)
赵涛突然意识到,眼前这个中年男子非同寻常,中统那么严密的看守点,连军统这么庞大的情报组织都无法获取位置,他居然可以轻松得知看押点的详细情况,真让人匪夷所思。
赵涛亲自帮张鸿邵续上茶,试探性的问:“鸿邵兄,你既然知道遂宁监狱的位置,那不如告诉我们军统,我马上带人把他们给抢回来。”
张鸿邵端详着赵涛,意味深长的说道:“抢?倒是个好办法,也算和我的想法不谋而合。可是赵站长,他们的监狱内驻扎了中统一个营的兵力,你们军统有把握不动一枪一炮的把人给抢回来吗?”
赵涛闻听,瞪大了眼睛,惊呼:“我的个妈啊!一个营?那可是五六百人的兵力,按照营级单位的火力配置,别说轻机枪,就是重机枪都有好几挺。
我们军统按说武装部队并不比他们少,可是,目前整个军统上海站,内外编加起来也不过三四百人,即便我出面调兵,凭着和上海交通警察总局局长的关系,估计也只能抽调一两百人。
哎!这还是凭借着多年的交情,现在军统改编的这个交通警察局,可不比忠义救**那时候敢打敢拼了,都他娘的缩头乌龟,怕担责任。
可是我要向上面打报告调兵,您也知道等大佬们商议,手续批下来,再送调兵单位,这些人再长途跋涉的赶过来,黄花菜都凉了。”
张鸿邵听着赵涛惆怅的絮叨,反问:“那赵站长该作何打算呢?”
赵涛一脸懵,感叹道:“一旦交起火来,即便我们军统的几百人不怕死,也不是他们的对手啊!”
张鸿邵接口说道:“赵站长,打仗这东西我不懂,不过我认为,即便你们鱼死网破,以弱胜强,救出他们两个,那又怎样?你想过里面的犯人如何处理吗?这么大规模的内斗伤亡又如何向你们上峰交差?
张鸿邵讲的太有道理了,军统、中统始终都属于内斗,只要在委员长可平衡的范围内,怎么斗都无关紧要。
可如果双方交起火,把矛盾摆在明面上,这是委员长坚决不能允许的。
再说,这么多人的战斗,就相当于一场中等规模的遭遇战了,无论胜负如何,双方的军事主官肯定会被委员长抓起来枪毙,以儆效尤。
可想要不动一枪一炮的让他们缴械投降?这怎么可能?除非有压倒他们一切的实力。但,现在别说压倒他们,就是和他们人数、火力持平都很难,谁又会尿你呢?
看着赵涛为难的样子,张莹走到张鸿邵的身边,拽着她父亲的胳膊说道:“爸,来的时候怎么跟你说的?这件事情耽误不得,你还在这里跟我们站长打哑迷、卖关子,有意思吗?要是耽误了救时新,你看我不死在你的面前。”
张鸿邵被女儿催的直发牢骚,他用力的朝下捣着文明棍,歪头埋怨道:“你还没嫁出去那,胳膊肘就朝外拐?你要嫁出去了还不把我送到战场上去挨枪子?”
赵涛从他们二人的对话中算是看明白了,这个张鸿邵手里应该有很大的底牌,否则他不会四平八稳的主动上门找自己,而且从和他谈话的情形来看,他也是淡定自若、胸有成竹。
看来张莹在家没少逼他啊!这个候时新可算是捡到宝了!
张鸿邵看着女儿无理取闹的样子,摇了摇头。他今天来也是被逼无奈,一生光明磊落,从未求人,今天却要为了女儿破例啦!
“你要不想说,我说。大不了我厚着脸皮去找吕铁生叔叔!”
“谁?”
赵涛激动的站起身说道:“可是那个参加过“一二八”淞沪抗战,任过委员长侍从室侍卫长,浙江省保安部司令、九十一军军长、财政部缉私署署长等职务的吕铁生?”
“正是!”
张鸿邵又补充说道:“最重要的是,他现在任淞沪警备司令部中将司令。”
赵涛心里如同波涛汹涌,他明白,吕铁生的父亲是委员长年轻时拜把子的兄弟,他本人也被委员长视为子侄看待,如果能让此人出面,一切事情都应声解决了。
赵涛略微有点怀疑,追问道:“鸿邵兄,您和吕司令是什么关系?”
张鸿邵回忆道:“吕铁生早年丧母,家道贫寒,其父只能靠做裁缝来维持生计。我们张家当时家境殷实,家父又乐善好施,经常接济他们的生活,吕父也时常给家父量体裁衣。
一来二去,两家成为世交,直到吕家飞黄腾达,也不忘旧恩,常有走动。”
“哦,这样!”
赵涛如拨云见雾般。
“爸,能不能说重点,别扯这些没用的!”张莹又在催。
张鸿邵看着恼羞成怒的张莹,无奈的说道:“赵站长,这抢人的事情就不用你们军统操心了,我已经和吕铁生通过电话,他会派淞沪警备区一个团的兵力帮你们把人给救出来。”
赵涛喜出望外,连声感谢道:“鸿邵兄,您这可是帮了大忙啊!”
张鸿邵一摆手道:“你先别着急谢我,我还有两件事要向你说明。”
“但说无妨,但说无妨!”
张鸿邵冷若冰霜,义正言辞的讲道:“第一、我们只管把人救出来,交给你们军统,至于上面的斡旋能否成功,吕司令那边可不承担任何责任。”
“这是自然,这是自然!只要把人救出来,给我们时间向上级汇报此事的真相,应该不是问题!”
“第二,我听说候时新那小子是个孤儿,在上海恐怕也只有你能做的了他的主。他和我女儿的婚事是不是也该办了?毕竟,我女儿终究是为了他酗酒,还在家里要和我闹禁食、自残,我这次舍了这个老脸到没什么,可我也总该为他后半生考虑考虑吧?”
“哎呀,爸!谁让你说这个了!”张莹红着脸,害羞的低着头。
赵涛想了想,就张莹这家室,这长相,对他这种喜欢,他候时新还能不知足?应该问题不大。
“鸿邵兄,这你放心,包在我身上!”
第五十四章 大佬齐聚(4)
军统上海站,会议室内。整整齐齐的坐着八个人,为首的站长赵涛自不用讲,其左右两边依次是副站长陈泽飞、行动处长王龙、电讯处长梅姑、人事处长孙浩、司法处长郑军鹏、策反处长韩天强以及刚刚从重庆出差回来的特训处长党国青。
赵涛斜靠在椅背上,点起一根香烟,看着会议室里这几个上海站的处长,这是除却候时新和魏三毛以外,能调动的所有力量。
“上海站的精英们,你们的同僚,候时新和魏三毛已经被中统抓走两天了,你们有何感想啊?”
五大三粗的司法处长郑军鹏,每天的任务就是在地牢里审讯共党嫌犯、撰写审讯材料、提交审讯报告。地牢里的戾气自然而然的让他身上充满了阴、毒、狠,仿佛让人猝不及防就遭其所殃。
“他奶奶的,这些个cc分子,不知天高地厚,千万别落在我郑爷爷的手里,否则我定给他们剜筋挖骨,抽皮喝血!”
韩天强只是在旁边泯着嘴偷笑,他负责的可是策反工作,每每等他去收尾的时候,却总发现嫌犯已经被郑军鹏打了个半死,别说是策反了,就是说上一句话都是艰难的。
不过,郑军鹏和韩天强并称军统上海站的“黑白无常”,他们各司其责倒也配合的相得益彰。
“站长,不行就把人给抢出来,别说他们五百人的监狱,就是五千人,我们都有能力神不知鬼不觉的给他们偷出来。”
党国青说这些话还是有底气的,因为他刚刚从重庆特务训练营里,为上海站挑选了一批特务精英,这些精英各个精通伪装、隐逸、刺杀。
王龙接口道:“老党,没你想的那么简单,等你的特别行动队从重庆到上海,候处长和魏处长的脑袋早就搬家了。”
会议室七嘴八舌的讨论半天,依然没有个头绪。心中有数的赵涛无非就是想看看大家的团结程度。他敲了敲桌子,说道:“安静吧精英们,下面我布置一下任务!”
会议室瞬间鸦雀无声,不过所有人心中都在嘀咕:“怎么?站长这是早就运筹帷幄了吗?”
赵涛清了清嗓子,站起身,厉声道:“我已经联系到了淞沪警备司令部司令官吕铁生,他明天上午将派出一个团前去营救。”
“哗!”
全场诧异,就连梅姑都觉得惊奇!她在委员长身边的时候,是特别了解吕铁生的,委员长对他非常器重,但这个人非常古板,憎恨贪污**,仇视地方黑恶势力,从不乱交际,只听命于委员长。这赵站长能联系他出面,真有点厉害了。
“陈泽飞!”
“到!”
“联系军统二厅,向郑厅长汇报此事的详细情况!并请求郑厅长联合毛局长,跨过中统局,直接把此事上报给委座!”
“是!”
陈泽飞虽然嘴里应承着,还是追加了一句:“站长,是不是这个电话你打合适啊?”
赵涛笑着说道:“昨天我已经和郑厅长初步沟通过了,你要把具体情况、营救思路详细汇报,尤其是吕司令这件事情,你告诉郑厅长,不能让人家帮了咱们还要背这个黑锅。”
“是!”
赵涛让陈泽飞打这个电话其实有两个目的。第一个目的是告诉郑介民,吕铁生插手了,所以,他只管踩着中统的肩膀,勇敢的朝委员长要尚方宝剑,委员长是不可能把他的子侄再拉下水背黑锅的。
第二个目的,赵涛也是想借着陈泽飞的口,告诉郑介民自己又多了一个好帮手,未来想搞垮自己,还是要先想清楚利弊。”
陈泽飞坐下后,赵涛又喊道:
“郑军鹏!”
“到!”
“今天晚上动用一切手段突审王老鬼,从他嘴里撬出事情经过,并签字画押,明天交给人事处孙处长,上传至国防部二厅。”
郑军鹏挠了挠脑袋,憨厚的说道:“站长,那老小子我还没打呢就全招了,气的我今天上午又给他加了几个刑,招他妈的太快了。”
“哈哈哈哈!”
会议室一片大笑声。
“韩处长!”
“到!”
“你带着我的拜贴去宁海西路的“杜家老宅”,把魏三毛被抓的详细情况告诉杜老板,记住,重点跟他讲一讲这个沪立联华的熊俊崧!”
赵涛讲到这里,两眼目露凶光。心想:“魏三毛是什么人?那可是杜月笙一手养大的义子,你抓了他?哼!甭管你熊俊崧有多大的企业、多少江湖地位、多少黑帮背景,杜月笙要耍起横,跟你玩这个?随时都可以把你当成臭虫一把碾死。”
思索了一阵,赵涛又叫道:
“王龙!”
“到!”
“带人密切注意警察局的一切动向,卢建军那老西再敢跟我们军统炸刺,你就给我继续砸!我收拾不了中统,还能收拾不了他这个小小的警察局长?”
“是!”
“梅姑!”
“到!”
“密切监听沪立联华和中统之间的来往信息,我倒要看看他们是攀上了中统哪个高枝,竟然能把这么小的一件事,给我捅到天上去了!”
“站长,已经有了一些眉目,从他们父子的交谈中了解到,他们是通过一个叫高素琴的中统女特工,搭上了中统局原副局长徐秦涛。
不过,他们还不知道徐秦涛去年就被尚未去世的戴局长举报,已经被委员长免了他本兼各职,并宣称永不录用。
赵涛一愣,骂道:“妈了个巴子的,原来这熊俊崧搬了一个党国的弃卒,竟然搞得我们如此被动。
这个中统副局长徐秦涛也是,居然还没有吃够教训?还真敢向他的老部下提出保熊俊崧的要求,赚这份脏钱。妈的,他中统的老部下也是蠢蛋一个!
梅姑,继续监听,这些都给我录音存档,我倒要看看熊俊崧还能撑多久!”
“散会!”
一群人合上文件夹,准备退出。
“别啊站长,您还没说我干什么呢?”刚从重庆回来的特训处长傻愣愣的站在那里看着赵涛。
“你?放你两天假,回家休息去吧!”
“哎,不是,站长,我这……!”
第五十五章 生死之间
遂宁监狱,每天上午九点半到十点半,一个小时的放风时间,是犯人一天当中最为憧憬的生活。
放风,是遂宁监狱的规矩,目的是每天都给犯人一点希望,但每天九点半前都会对一批犯人进行审讯,只有活下来的人,才能享受这曼妙的一小时。
房顶上,手持冲锋枪的特务来回走动,精神焕散。趴着的重机枪手,晒着太阳睡了过去,只留下副枪手懒洋洋的趴着,替他看着动静。这一小时,是中统特务营的看守最难熬、最枯燥、最乏味的看守工作。
可职责所在,他们只能看着满院子披头散发、伤痕累累、瘸瘸拐拐、破衣烂衫的犯人。
这些犯人,就像是刚从“地狱里爬出来的丧尸”,三五成群,面无表情的围坐在太阳和枪口底下,享受着夏日的晨光。
“吴大宝,你看那是谁?”
一位十一二岁,梳着辫子的小姑娘,把手指向前方不远处的一个男人。
吴大宝闻听,把右脚使劲的向前抬了一步,落地后,脚镣声清脆而又悠缓,可他受伤的左腿却有点吃力,只能慢慢的拖着地,向右脚靠拢。
“二妮儿,黑叔年龄大了,在昏暗的“房间”里又呆了太长的时间,这刺眼的阳光一照,根本看不清楚前面的东西。”
小姑娘一反常态,不耐烦的说道:“那是你的眼睛受了伤,你再朝前走走,不就能看清楚了?”
吴大宝又抬起脚,想试着再朝前挪动几步,可仅仅一个抬脚的动作,就让他满头大汗,豆大的汗珠子顺着他的额头流到下巴,再从下巴滴落在胸口的伤疤上。
“啊!啊!呃!”
咸咸的汗水蛰的吴大宝滋哇乱叫。
遂宁监狱的规矩很多,最特殊的就属这脚镣的重量。一个犯人若能挺过一次审讯,脚镣就多增加五公斤的重量,目的是每一次都给他们增加心理压力,又防止这些意志坚强的人“狗急跳墙”。
牢房里原来关着的七个人,死的就剩下他和不用提审的不懂事的小姑娘。
吴大宝已经艰难的挺过了五天的酷刑,他已经打破了这里最高的受刑记录。当然,脚镣也随之增加了二十五公斤。
“二妮儿,你就直接告诉我吧!你黑叔我实在走不动了。”
二妮儿跳起来指着他的鼻子说道:“吴大宝,你吹牛,那远处的男人,分明就是你一直炫耀的,掐死的那个狗特务。”
“什么?二妮儿你再讲一遍!”
吴大宝猛一抬头,顶着刺眼的阳光,努力的伸着脖子,想把对面这个人给看个清楚。
“吴大宝,那是狗特务候时新啊,笨蛋!”二妮儿给了他一个白眼,又重复了一遍。
吴大宝觉得自己耳朵好像聋了似的,急急忙忙的拉着她的胳膊说道:“二妮儿啊,你可别唬黑叔,你现在跑过去,离近了,好好看看是不是他,再回来告诉黑叔。”
小姑娘甩开了他的手,说道:“我是千里眼,眼睛好着那!不过我讨厌你吴大宝,你骗了我娘,我娘死之前白高兴了一场!”小丫头含着泪,极不情愿的说完,然后扭头直接朝那个暗无天日的牢房跑去。
吴大宝呆立当场,可他依然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明明是把那个特务掐的口吐白沫、两眼翻白,不可能没死啊?为什么会这样?
阳光照在吴大宝身上,他一身伤疤,有烫的、有鞭打的、有针扎的、还有电击的。可他还是像一颗巨大的钉子一样,笔直的楔在广场上。他很想用力走过去,可双脚怎么也带不动几十斤重的脚镣,丝毫不听使唤。
他不来,对面的人却心有灵犀,冷眼峻眉,一步一步,挪动着相对较轻的脚镣,朝他的位置前行……
“候处长?时新?兄弟啊!还真是你?你还活着?”
魏三毛从半道突然拦住了他,并从头摸到脚,一脸的惊讶、激动和惭愧。
候时新被人从半道截住,也是一愣,缓过神,赶忙和他挤在一起,趴在耳边说:“嗬,三毛,是你啊!兄弟我昨天也是吓死了,以为再也看不见你了,可咱命大,被几个人头朝下拖着,不知怎么胸口碰到一个台阶,就缓过来这口气了。”
魏三毛如释重负的讲道:“多亏这个台阶,否则兄弟我可要自责一辈子,寝食难安了!”
候时新用肩膀撞了魏三毛一下,说道:“别跟个娘们似的矫情,我也想不到自己的名气在共党组织里那么响亮!”
魏三毛看候时新没有责怪自己的意思,便抬手指着远处问道:“时新,你这是要去找他算账?”
“呃……那个……哦,算是吧!”候时新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只能结结巴巴的应承。
魏三毛可来了劲,主动说道:“时新,你等着,我替你弄死那个大个子共党!”
魏三毛说完,脚步铿锵有力的朝那边走去,候时新拖着脚镣急忙跟着。
广场西南角,吴大宝终于看清楚越来越近的候时新,龇牙咧嘴的冲着他吼道:“狗特务,命还挺大,来啊!让爷爷看看你还有几条命!”
魏三毛扬起拳头,刚要挥舞而上,却被候时新大笑声给喝住。
“哈哈哈哈,魏三毛,你省省力气吧!你没看他脚上的镣,就连走到我们跟前都很费劲,这人顶多还能再撑上一天就不错了,别脏了咱们的手。”
魏三毛收起拳头,看着暴跳如雷,想抬脚的吴大宝说道:“也对,这家伙可是打破了这个监狱的记录,咱们也顺便看看他还能坚持几天。”
房顶上,一个端着冲锋枪,时刻关注这边动向的哨兵,扯淡的调侃道:“不管他还能坚持几天,反正比你们命长,你俩还是好好享受这最后的放风时光,恐怕下午你们就要找阎王爷报道喽!”
候时新和魏三毛吃惊的面面相觑,凄凉感涌上心头,都不再答话。
吴大宝听闻,站在原地放声大笑:“哈哈,挺这几天真他妈值了,能看到你们两个狗特务死在我前面,我也就没有遗憾了。”
第五十六章 前往营救
几十台军用大卡车,拉着四门榴弹炮,六门加农炮,外加车内各种偏小型号的迫击炮、山炮,以及各种弹药补给和满满几十车的官兵,咔吱咔吱的行走在蜿蜒数十公里的村道上。
村道的路面颠簸起伏,干泥巴搓起的扬灰滚滚袭来,驾驶室的司机和长官赶忙关窗,卡车棚子里的士兵也放下了灰青色的帆布遮挡。
“杨团长,真不明白吕司令是怎么想的,他这分明是“牛刀宰鸡,大炮打蚊子”。区区一个特务营,只要您给我一个连,就凭咱们这过硬的军事素质和武器装备,就算再来一个营也能给他们横扫了。”军用吉普车内,副驾驶位的警卫员磨刀霍霍。
文化程度不高的团长杨铭芳,从后面朝着他的脑袋打了一巴掌,骂道:“小兔崽子,你就是个没脑子的生姜,刺头!吕司令的意思是不动一枪一炮,硬把他们吃掉,你说,我不带多点家伙事儿,能镇的住他们?”
警卫员撇撇嘴,小声说道:“这不是脱裤子放屁,多此一举嘛!又不是干不过。”
杨铭芳恨不得一脚踹在他屁股上,骂道:“妈的,叫你多读点书,你读裤裆里去了?我跟你说过多少次,那个古时候叫什么老子的,有部兵书,大概意思是不动枪就让他们跪地求饶那才是好计谋!你整天就知道打打杀杀,早晚你会死在战场上。”
司机补充说道:“团长,那是吕司令总讲的孙子兵法,不战而屈人之兵乃为上策。”
杨铭芳有点不好意思,尴尬的说道:“哦,对对对,意思差不多,差不多,你看还是小吴比你有学问,不过小吴,你开好你的车,陪我们俩瞎扯什么蛋?再扯蛋你信不信我让你滚下去,跑步回团部。”
吕铁生派杨铭芳来要人,就是看中了他的浑,此人胆大、不讲道理,却又极其服从命令,所以他才让杨铭芳来干这一件不讲道理,却又非常棘手的一件事情。
几十辆卡车分成若干列,载人的排在前面,载炮的排在最后,整整齐齐的在遂宁监狱空旷的门口码了十几列。
为首的吉普车内,警卫员打开门,杨铭芳穿着军用马靴,踩着车门外的黄土疙瘩,下了车。
遂宁监狱大门的守卫,一路小跑,向杨铭芳敬了一个军礼,然后说道:“军事重地,还请长官出示证件!”
杨铭芳没有搭理他,警卫员上前说道:“我们不进去,就在这附近转悠转悠而已,你们忙你们的!”
守卫一听,心想:“转悠转悠?穷乡僻壤的,大老远带着这么多的军用卡车,堵着我们遂宁监狱的大门口,这不分明是来找事的嘛。”
守卫赶忙一招手,另一名小卒跑了过来说道:“班长,怎么了?”
班长趴在小卒的耳边说道:“去告诉监狱长,这里来了一位身份不明的军官,声称要在这里闲逛,还带了几十辆车,车里装的什么还无从得知,不过把咱们监狱的大门给堵了。”
小卒闻听,慌里慌张的朝营房跑去。负责的守卫不甘心,又追着军官说道:“这位长官,您能方便通报一下您部队的番号吗?我们也好做一些迎接工作。”
杨铭芳始终没有看他一眼,只是东张西望的瞧着四周的环境。
警卫员又拦在前面道:“哩八索的,我们部队出动都是保密的,轮得着你问番号吗?”
守卫点头哈腰,赶忙道:“是,是,是。”
守卫这边回答着,那边眼珠子一转,故意露着底,说道:“长官,您把车都堵在门口,我们怎么进出啊?好歹我们这里也驻扎了一个加强营的兵力。”
杨铭芳突然接口讽刺道:“妈了个巴子的,一个营的兵力,还是加强营,这么强悍吗?”
守卫没听出讽刺的话,反倒以为他们害怕了,顿时心里有了几分底气,昂首挺胸,冲着警卫员用手比了两下c的形状问道:“懂吗?”
杨铭芳看了看他的手势,还是没搭理他,问旁边的警卫员:“这是什么单位?没听说国民政府在这里建了个精神病院啊?”
警卫员没什么文化,可是调侃别人确实一套一套的,配合团长说道:“依山傍水,精神病人心情舒畅了,可能就好的快吧!”
“你们……!”
守卫气的吹胡子瞪眼,可没办法,一个小小的班长还不敢跟他们发飙。
没过多久,一个少校军官带着两个人走了出来,抬眼一瞧,中校。赶忙跑上前去,敬了一个军礼,这才说道:“长官,不知道贵部是演习?还是其他公干?”
杨铭芳依旧装作没听到,还是一副玩世不恭的样子说道:“警卫员,这上级给的地图标记错了吧?这个地方什么时候出现的这个建筑物?报备我们了吗?”
少校脸上有点挂不住,好歹他也是中统的一个加强营营长,虽说军衔比眼前这个人低,可独立营营长,再怎么说也不至于被一个中校忽视掉吧?
少校懒得和他再废话,一个立正,严肃的说道:“这位长官,这里是我们的一个秘密军事基地,还请你们配合,速速离开。”
杨铭芳瞪大了眼睛问道:“你跟谁说话呢?整个淞沪都是我们吕司令的地盘,什么时候轮到你们弄一个秘密军事基地了?”
少校一听是吕铁生的人,赶忙说道:“长官,我们这个基地是和国民政府报备过的,要不您回去问问吕司令?”
杨铭芳耍无赖的讲道:“报备个鸟蛋,报备了我这地图怎么还是一片空白啊?算了,我来也不是这个目的,我是奉命前来接两个人!你把他们给送出来吧!”
少校问道:“来我们这里接人?是士兵还是犯人?如果是士兵还好说,如果是犯人,请长官出示手续,或者直接向我们中统的上峰打报告再来提人吧!”
杨铭芳来之前,就听吕司令介绍过遂宁监狱的规矩,所以他也做好了耍无赖的准备。
第五十七章 敲山震虎
“少校,我们来接两个人,一个叫候时新,一个叫魏三毛,不知道这两个人算犯人,还是算你们的客人呢?”杨铭芳从容不迫的问道。
少校狡黠的笑了笑说道:“长官,这两个人可是两个小时之后就要枪毙的通共死刑犯,您不会是跟我开玩笑吧?”
杨铭芳心里一紧,还好自己来的及时,随即说道:“哦,这么快?看来你们中统这是要速战速决啊?不过巧了,我们吕司令的意思是现在就要把人带走,不行你们先借我们用一个小时?回头再给你们送过来,这样大家都交了差,两不耽误嘛!”
少校把手插进口袋,用锃亮的皮鞋踢着脚下的黄土,头也不抬的说道:“长官,别再说这种三岁小孩骗人的鬼话了,您也知道这是不可能的!”
杨铭芳把手向后一背,扭过身,背对着他,霸气的说道:“哼!不可能?在上海这个地盘上,吕司令说要的东西,我就是丢了脑袋也要给他弄来,没有什么不可能。
你这小小的营长若敢枪毙了他们,我就敢把你这苦心经营的遂宁监狱夷为平地。
别说是你,就是你们中统局长在这里,我也敢当着他的面进去抢吕司令要的人!”
少校被激怒了,虽然他看不到卡车上装的都是什么,可他判断杨铭芳是在吓唬自己,毕竟这是一个加强营,门外只有一个通道进入,自己的几挺重机枪足够形成火力压制,况且,离自己最近的支援仅仅四十分钟就能赶到。
他一脚将一块土疙瘩踩碎,抬起头说道:“放肆!你以为你是谁?就是你们吕司令也不敢这么说吧?既然长官如此不识抬举,那就恕我怠慢,请便吧。”
少校说完又朝下属吩咐道:“通知下去!全营集合,警戒!”
杨铭芳的警卫员是个毛头小伙子,他才不管什么等级、职务、军衔是否对称,还没等少校离开,就直接咆哮道:“娘的,团长,在咱们地盘上还敢撒泼的,恐怕就数这个瘪犊子营长是蝎子拉屎独一份啊?我也不说一个连了,不如您就给我调一个排,我给他们荡平就得了。
还没走远的少校,听完这些话气急败坏,扭头回身说道:“你真是年少轻狂啊小子,没有半分实力就如此吹嘘,真的是毫无意义!”
杨铭芳依然背对着他说道:“这个地方既然我来了,我就不太在乎结局,无论你们是什么部队,什么职位,在我眼里只有我手中这份军事地图。
警卫员传令下去,淞沪保卫战,019号模拟演练准备开始,目标:三十分钟之内,攻占地图坐标732 552区域,要求嘛……夷为平地!”
警卫员像真事似的,上前一步,大喊一声:“全体都有,速度进入战备区,做好演练准备!”
只是这一声,只见从一辆卡车上下来三十人,又一辆卡车上下来三十人,人越来越多,多的你根本来不及数,直到这些人形成数个方阵,才发现足足有1500人之多。
少校瞠目结舌,三倍自己的兵力在眼前晃悠,再看他们身上背的,清一色的美式装备,有冲锋枪、卡宾枪、轻机枪、重机枪,最可怕的居然还有六零迫击炮、山炮等五十多门。
少校吸了一口凉气,自言自语的道:“妈的,这是有预谋的,难怪他们这么有底气,敢把遂宁监狱夷为平地!”
少校暗自盘算着自己的火力配置,如果硬撑着,这个特务营全打光的情况下,顶多就能撑四十分钟左右,最快的支援部队也需要四十分钟赶到,可四十分钟自己人都死光了,还有什么意义?
“副营长,去电请求支援,告诉对方,务必三十分钟给我赶到!”
“是!”
副营长刚要转身,却听到少校绝望的声音:“算了,不需要了!”
副营长回过头,朝着少校绝望的目光看去,只见从最后一列车的尾部拖出第三架榴弹炮,紧接着又是一架,然后是加农炮,再然后……
“副营长,我们败了啊!他们这是准备好的,如果我们不同意,他们连士兵都不用出动,只用一阵炮弹的饱和攻击,就可以在十分钟之内将我们一网打尽,还可以美其名曰的解释什么作战地图没有更新,或者是我们胡搅蛮缠之类的,总之,死人是不能辩解的!”
副营长不甘心的问道:“那就这么把他们给放喽?这一放可就打破我们遂宁监狱的规矩了,就没有秘密可言了。”
“还她妈什么秘密,人家都能找上门,说明咱们早就是自欺欺人罢了!”
“报告团座,部队集结完毕,是否开火,请您指示!”
别看杨铭芳背着身,身后却像长了眼睛似的,早就注意到少校的一举一动,所以他又加了把火,摆了摆手,厉声吼道:“开火!”
一声令下,各个主炮手开始校准,装弹,士兵则是以各个班排为小组,展开战斗阵型,速度将整个遂宁监狱围的是水泄不通。
少校这一看,急了,赶紧小跑上前,对着杨铭芳说道:“别,别,别啊长官,怎么兄弟开个玩笑,你们还当真了呢?不就是放个人嘛,多大点事儿?我这就去安排!”
警卫员继续添油加醋的说道:“团座,不用他们放,咱们抢出来多刺激,部队好久没有打仗了,这刚好是个锻炼的机会。”
“放屁,告诉你多学习,多学习,吕司令说那什么老子来着,那句话又他妈的给忘了!”
“孔子云,不打就赢,才是最好的!”警卫员补充道。
杨铭芳冲着旁边吉普车里的司机问道:“是这么说的么?”
“呃……是孙子兵法有云,不战而屈人之兵乃为上策!”
少校听着他们的对话,无奈的摇了摇头,这分明就是两个混不吝,再不放人,真不好说两个人接下来会怎么样!
“副营长!”
“到!”
“把长官要的两个人带出来吧!回头我亲自向局长汇报。”
第五十八章 成功营救
黑黢黢密不透风的单人牢房,还不如多人牢房的铁栅栏透气、透亮,这里看不见天、看不见地、也看不见自己。尿骚,屎臭,血腥味夹杂在一起显得格外难闻。
候时新躺在干裂的木板床上,周围蟑螂、臭虫、跳蚤各种“小动物”应有尽有,不停的围着他狂欢,他却无动于衷。
死并不可怕,可怕的是等死,在自己知道死期而又无能为力的时候,那种绝望,恐怕也只有隔壁的魏三毛能够体会了。
“时新,你说阎王爷问咱们想投胎到什么地方,你怎么回答?”魏三毛沉闷的声音隔着一堵墙,穿透进候时新的耳蜗内。
“当一只鸟吧!自由自在的飞过蓝天、大海,飞过山川、原野,无忧无虑的不再受任何束缚。”
魏三毛在黑暗的牢房里点了点头,感慨的说道:“甚是啊时新,咱们两个的想法不谋而合,我觉得不管怎么投胎,千万不能再干这一行了,你看咱们这些人,有的杀人太多,最后也算罪有应得,死有余辜,可像我们两个冤屈成鬼的也大有人在啊!”
候时新没有反驳,毕竟人之将死其言也善,鸟之将亡,其鸣也悲!没有人能在生前参透生死,只有临终时或许能大彻大悟……
又陷入沉寂的牢房内,一名狱卒,从外部打开房门中间的一扇小窗,拿着手电筒朝里照了照,确定安全后,这才打开门大声喊道:“候时新,出狱了!”
不久后,隔壁房门也被打开,又听到同样的一声喊叫:“魏三毛,出狱了!”
他们的手脚镣被打开,并肩走在黑洞洞的牢房走廊上,皆认为“出狱”就是遂宁监狱枪毙人的代名词。
如行尸走肉般,拖着沉重的步伐,二人感觉有无数的枷锁压的他们喘不过气。恐惧和绝望已经让他们失去了抵抗的勇气,就连身体从内到外都变成了一个空空的壳子。
魏三毛开始流出眼泪,手脚也不听使唤,继而神思恍惚。还好,没有屁滚尿流。
“他们怎么会出狱?”
“难道遂宁监狱改规矩了?”
“真的是罕见!”
“狗娘养的,老子吴大宝变成鬼也要把你候时新千刀万剐!”
直到前方牢房吴大宝恶狠狠的怒吼声,才逐渐的让候时新清醒,真的是释放?真的是出狱?真的是有人来救我们了!
候时新在吴大宝的牢房前驻足脚步,灵魂早已七飞八散的魏三毛,却如同丧尸般继续无精打采的前行。
候时新伸出手,一把拽过扶着铁栅栏,奄奄一息的吴大宝的脑袋,用手指甲在他的头顶暗暗的画出了一把镰刀和锤子,又“面目狰狞”的趴在他的耳边,悄声说道:“挺住,等我!”
说完,候时新用力的把病怏怏的他推倒在地,用手指着他大声说道:“爷爷就是比你命大,想让爷爷死?等下辈子再见吧!”
魏三毛被候时新这一喝,“灵魂才迅速归位”,转身看着被候时新推倒的吴大宝,上前,重生一般的问道:“时新?我们真的获救了?”
候时新爽朗的大笑,拍了拍魏三毛的肩膀,重重的点了点头。
吴大宝好像明白了点什么,在地上艰难的爬着,一直爬到铁栅栏旁,这才抬起面目全非的脑袋,用尚未流血的一只眼睛死死地盯着候时新,恶狠狠的说道:“狗特务们,你们出门朝东方看看,定会看见一轮红日,照耀着我们的党旗,那就是我们永远伟大的、崇高的中国**!”
“我!等!着!你!”
……
“杨团长,大恩不言谢,以后用得着我们两个的地方,您尽管开口讲!”候时新在军用吉普车后头,向身旁的杨铭芳表示感谢。
杨铭芳笑着,说道:“候处长,这可跟我没多大关系,你要谢就谢我们吕司令吧,我们做属下的不过就是奉命行事而已。”
魏三毛从副驾驶扭过头,接口说道:“杨团长,先甭说谢谁,您这招拉大旗作虎皮,恫疑虚喝的,可是把那个营长吓得不轻啊!”
杨铭芳拍了拍魏三毛的肩膀说道:“你以为我开玩笑的?惹急了老子,真给他夷为平地,他们不傻,心里有分寸着那。”
三人你一句我一言,没多久,军用吉普车就开进了军统大院。
大院里密密麻麻的站满了人,候时新艰难的挪动着受伤的身体,刚一下车,一个憔悴的女人就飞身扑进了他的怀里。
思念、期盼、心疼、激动,等等复杂的心情聚集在一起,让张莹放声痛哭。
候时新皱着眉头,强忍着身上的剧痛,用另一只手轻轻的抚摸着她的后背。
张莹泣不成声的讲:“都怪我,不该任性,害你受这么多的苦,还差点丢掉性命,我再也不要你离开我,再也不!”
张莹越抱越紧,紧的连候时新胳膊上的伤口都淌出了血,候时新还是微笑着、承受着这个小女孩对自己难以言表的倾心。
“莹莹,你还不放开,没看到候处长的伤口都淌血了?”张鸿邵慌张的喊道。
这是张鸿邵第一次见到这个准女婿,小伙子一米八的大个,浓眉大眼,一表堂堂,尤其是胳膊流着血,还微笑着没有吭过一声疼。这让张鸿邵的第一印象非常满意。
张莹这才意识到候时新伤的很严重,慌忙放开,又拉着他的胳膊说道:“对不起时新,我这人太笨了,都怪我又伤害到你了。”
候时新始终保持微笑,用一只手擦了擦她的眼泪,这才说道:“其实你应该感谢魏处长,他才是真的为了救你,一个电话就豁出去了全部性命。”
一群人的焦点都在候时新和张莹的身上,这才注意到候时新身后的魏三毛。
魏三毛一直靠在车上,看着他们俩这一幕,他多么希望张莹也能上来拥抱自己一下。
可是张莹只是走过来轻轻的说了一句:“谢谢魏处长舍命相救,以后你的咖啡我包了。”
第五十九章 纠结、闹心
司机小刘,载着候时新和魏三毛,朝国民政府,上海213医院驶去。
车速不快,魏三毛依然坐在副驾驶位,却用手捂着脑袋。
候时新从他身后观察到,关心的问:“怎么了魏三毛?你脑袋也受伤了?”
“没有,这几天没休息好,搞得有点神经衰弱。”
魏三毛其实在撒谎,他一路上努力的想把张莹和候时新拥抱时的场景,从脑子中抠出来,可偏偏越这么想,就越像烙印,始终挥之不去。
“你该不会是吃醋了吧?”候时新突然说道,就好像是魏三毛肚子里的蛔虫。
魏三毛没有答话,的确,刚刚发生的一切,犹如一把尖刀,狠狠的插在他的胸口,当时,他明明想过去把张莹的手掰开,强行的搂入自己的怀抱,最好还能长长一吻。可张莹的心不在他这儿,他就是这么做了,也不过是丢人罢了。
“小刘,拐弯,先送我回一趟家,拿一些医院用的物品和换洗衣物。”
小刘不废话,顺从的按着候时新的指示拐了过去。
候时新下了车,又对小刘说道:“你把魏处长也送回去,拿一些医院用的物品,然后再顺路回来,接上我去医院。”
“好嘞候处长!”
眼看,黑色的轿车刚走,候时新就拐到了旁边的澡堂子,幸好,墙上没有标记,这说明杨问樵没有来过。
“回来了候处长?呦,胳膊怎么伤了?我说这两天没来我这里洗澡,这是又去执行任务了?”澡堂子的老板王胖子和候时新是老熟人,关心的问道。
候时新应道:“没事,一点小枪伤而已,你别说,回头还真呆来你这儿好好的泡个澡,一身臭烘烘的味道。你可给小毛头给我交代好了,等我从医院回来,好好的给我搓搓身上的泥。”
“没问题候处长,您随时过来,小毛头都给您留着。”
王胖子回答完毕,仿佛又想起了什么,又道:“对了候处长,您说如果你有两天没来我这儿洗澡,就证明你不在家,让我把您窗台上的月季花放在我的澡堂子里代养着,这不,开的好着那,您要不要拿走?”
候时新满意的看着他,说道:“王胖子,没看出来啊,你五大三粗的还真能指望得住。”
王胖子得意洋洋的说道:“那是,我这澡堂子不管春夏秋冬,您天天雷打不动的来洗澡,我这生意没少受您关照,而且您又大方,一直给我补贴,这点儿小事儿您说我再给您办不好,那我还有脸在您家门前做这个买卖吗?”
候时新接过月季花盆,从口袋里掏出几张钞票递了过去,说道:“王胖子,这街面上就属你会做生意,谢了啊!”
王胖子点头哈腰的接过钱,候时新看着他兴奋的走进屋,悄悄蹲下身,取下发丝,开了门,检验过后,蹑手蹑脚的又重新把月季花放回到窗台上去,这才上楼收拾起换洗衣物。
半个时辰过后,司机小刘,载着魏三毛来到门前,候时新已经锁好门,一堆物品在地上放着。小刘殷勤的帮候时新把东西搬到了车上。
车子还未启动,魏三毛就忍不住的问道:“时新啊,你到底对张莹是什么感觉?你说你要是不喜欢她,你为什么大半夜的去救她?还和那姓熊的动起了枪?”
候时新听完,笑得前仰后合:“哈哈,魏三毛,我就知道一下午在车里,你捂着你那脑袋就没憋着好屁,怎么?吃醋了?”
“你别说,还真有点!”魏三毛在他面前毫不避讳。
候时新骂道:“我看你是脑袋疼的太轻,你就这点出息?当时,她不给我打电话还能打给谁?打给你?
你说,服务生告诉我张莹喝醉了,我能不去看看?你也知道,我要是晚到一步,张莹被带走,还轮得到你在这里吃醋?
况且,救她之前,我第一时间联系的你,本想给你英雄救美的机会,谁知你也太英雄了吧?居然明知道对方人数,还单枪匹马的过来,这也算了,可你拿着枪,倒是从暗处把那七八个人给干挺下啊?真没料到,最后被人一锅烩的是咱们两个,还差点儿丢掉性命。”
“呃……”
魏三毛停顿了一下,不好意思的解释道:“当时太晚了,我们情报处的小子们都喜欢拔掉电话线睡觉,杜先生那里我又不想打扰他的休息。再说了,当时还不是怕你被人打死?要不我早远远的开枪了。”
“你别放屁了,你不是怕打死我,你是怕伤着张莹吧?还有,你自己来的目的也是想在张莹面前表现一下吧?没想到你如此窝囊吧?早知道你这样,我就应该直接给站长打电话,或者给王处长打电话也能调不少人。”
“呃……”
魏三毛被候时新给顶的没话说,因为事实上却是这样。听着候时新不停的埋怨,他只能闭着眼睛装睡着了。
魏三毛不爱仕途,不爱钞票,不爱烟酒,不追名夺利,心中唯一剩下的就是对张莹的喜爱。放下她,等于放弃了所有,只会让自己剩下一个躯壳,这个躯壳就像是在监狱走廊向外走的那一刻,孤单、恐惧、无助。
医院的病床上,魏三毛羡慕的说道:“时新,看来兄弟我这辈子和张莹是没戏了,张莹这丫头是非你不嫁。还有他爹,那个张鸿邵,明显看你的眼光就是老丈人欣赏女婿,你是真有福气啊时新。”
候时新此时的脑子很乱,他闭着眼睛,根本就没有时间去考虑这些儿女情长的问题。因为吴大宝的身体状况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是绝对撑不到第二天早上九点半的。
候时新想着吴大宝最后的几句话,看着他鼓励自己的眼神,揣摩着他说的在阳光照耀下的党旗,他还说他会等自己,那自己又怎么能把他给放弃了呢?
候时新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赶紧去海威特斯,把遂宁监狱的位置马上传达给杨问樵,再由杨问樵将这个重要的情报迅速传递给“春生”,让“春生”火速派出自己的同志,将遂宁监狱里的一两百个革命者都给救出来。
可是想的简单,先不说“春生”能不能在短短的时间内,调动一批人马,救出自己的同志。就是自己现在这个模样,离开病房也是不大现实的,更别说缠着绷带去赌场了。
“到底该怎么办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