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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周原一     野火春生txt下载     野火春生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三十章 黄雀行动

    八月十九日下午,军统上海站突然召开紧急会议,会议室内赵涛端坐主席位,严肃的说道:“副站长,人到齐了,你先介绍介绍情况吧!”

    陈泽飞站起身,扫视一周后说道:“诸位,很荣幸你们有资格能参加这个紧急会议,因为我们的“黄雀”行动即将拉开帷幕!立功授奖的机会就在你们眼前!”

    “黄雀行动?”会议室内交头接耳。

    陈泽飞等会议室安静后才接着说道:“想必诸位都知道上海最近轰动一时的赈灾募捐活动吧?”

    “选美大赛?”有人脱口而出。

    “没错,你们知道的消息就是即将有一群上海的美女、平剧坤伶、歌星、舞星穿上泳装,用各种华丽的才艺博得全世界眼球并为江淮灾民筹集善款。

    可诸位不知道的是,在你们来之前,我们军统上海站抓获了一名共党的交通员,经过我们不分昼夜的审讯终于将他策反。

    据他交代,这次选美大赛将会有一名共党混入其内向他的接头人传递一个重要的情报,这份情报涉及到我们上海站的“猎鹰计划”。

    所以无论如何我们都要在他们情报传递出去之前将共党一举拿下。”

    候时新听到这里,心猛地揪了起来,这次情报传递老米是告诉过自己的,可他没想到自己的组织内部竟然出现了奸细,这个奸细到底知道多少?又和谁是上下级关系哪?

    他觉得必须想办法马上把“黄雀”行动的计划告诉组织,否则明天军统站一旦开始布控,传递情报的同志也就真的变成了“螳螂”。

    可是自己的上级“春生”又在哪里?自己该怎么找到他?又该怎么把情报顺利的送到“春生”手中呢?

    候时新知道老米的药铺估计也按照“春生”静默的指令转移了,整个上海的同志在这一个静默的指令下全都消失的无影无踪,此时的候时新就像一个断了线的风筝孤独无依。

    焦躁、忧虑不安的候时新默默的在自己的笔记本上打了个大大的问号,与此同时,他看着这个熟悉的钢笔突然想起了自己的未婚妻杨问筠。

    对了,九月咖啡厅!自己来上海就是接到“春生”的指令与“小草”在那里第一次接头的。候时新明白,“小草”是相信自己的,所以九月咖啡厅这个交通站她应该是不用舍弃的吧!

    想到这里,候时新从座位上站起身,强装笑容说道:“站长,这个“黄雀”行动副站长想必一定是研究了很久,你说我一个后勤处的就不要留在这里,听这些涉及党国高度机密的事情了。

    我还是去市场上看看我们上海站最近需要采购的物品,这样他们回头需要什么物资也好到后勤处找我,我也能全力配合!”

    候时新说完就想走,却被陈泽飞叫住:“候处长,“黄雀”行动已经是箭在弦上,这件事情站长已经下达了命令,任何人不得透漏出一丝风声。

    我们既然今天才宣布,就是为了避免有泄密的情况出现,所以,从现在起直到行动结束,任何人不得与外界联系,所以说您还是在这里和大家一起听一听这个黄雀行动的具体内容吧!”

    候时新假装疑的说道:“这……哦,呵呵,我以为我这一个搞外勤的没有那么重要,既然副站长这么高看我,那我说什么都不能走了。”

    站长摆手示意候时新重新坐下,而后补充道:“从现在起到明天行动开始,凡是参与“黄雀”行动的人员不得离开军统大楼半步,最好是三五个人一屋互相监督,不能打电话,不能接电话,不能出办公室的门。

    今天晚上嘛……就委屈点儿在站里的沙发上、椅子上凑合凑合睡,饭菜站里统一给你们配送,有需要和家人交代一声的直接告诉电讯处的罗秘书,罗秘书会按照站里的统一口径向你们家人报平安。

    另外,“黄雀”行动将会作为电讯处、情报处处长选拔的最后一关考核,无论你们谁帮助上海站抓住**,或者说谁直接抓住**,谁就能成为我们军统上海站的处长,不但要申请给你立即升职,还要给你授奖。

    好了,我就补充这么多吧,希望大家能够精诚合作,把这次任务圆满完成,完成后,我好好的给你们放上两天假,让你们痛痛快快的休息两天。

    赵涛讲完,对着陈泽飞点了点头说道:“下面就让陈副站长向你们传达具体的抓捕任务。”

    陈泽飞拿出自己准备了许久的抓捕计划书读道:

    行动代号:黄雀

    行动时间:8月20日下午四点

    监控范围:新仙林舞厅

    抓捕对象:**上海地下党组织重要成员,代号“小草”

    共党特征:女,25到30岁之间,标准普通话,齐肩短发,皮肤白皙,身上有淡淡的梨花香味;

    接头人物:不详……

    “小草”,候时新对这个共党代号是再熟悉不过了,他没有想到自己的未婚妻竟然就是这次的情报传递者,也是“黄雀”行动的重点抓捕对象。

    候时新焦虑不安的情绪一遍又一遍的冲击着自己的大脑,他想到了老米的话,“小草”是整个上海地下党组织的核心,她身上背负着组织太多的秘密,而凭着自己对她的了解,一旦问筠被捕,她是不可能选择苟且偷生的。

    最重要的还是她嘴里那颗“毒牙”,只要轻轻一咬,或许自己根本就来不及救她,她就……

    候时新真的不敢再想下去了,他怕一直还算沉着冷静的自己会变得狂躁不安,会变得六神无主,如果这样,还没等自己救出问筠就会被对面那么多心思缜密的人所发现。

    “下面我来宣布一下这次抓捕行动的人员安排及方案部署。”

    “王处长!”

    “到”

    “你们为行动a组,选美大赛开始前,命行动处二科、三科以及编外人员提前到达新仙林舞厅,对舞厅四周进行布控,你带领行动一科和策反的共党交通员在大赛开始后堵住出口,一旦发现有人提前从出口退场,立即进行当场辨认,若发现女共党直接进行抓捕,务必要活的。”

    “是!”

    “梅姑、张书坤、杨树良”

    “到!”

    “你们三人为行动b组,张书坤、杨树良二人开赛前迅速搭建通讯线路,保证我们所有行动小组内部通话畅通,梅姑负责搭建无线电设备,监听附近电台有无可疑信号,一经发现马上确定位置并报告!”

    “是!”

    “魏三毛、张智诚、白一鸣”

    “到!”

    “你们三人为行动c组,伪装后进入新仙林舞厅,分头按照刚刚提供的共党特征寻找可疑目标,一经发现马上跟踪报告,争取将女共党及其接头人一并抓获。”

    “是!”

    “候处长!”

    “到!”

    “你负责车辆调动、物资配发等后勤事物,务必按照三组要求提供所需物品,配合三个小组完成任务。”

    “是!”

    各自领了任务,陈泽飞看着赵涛问道:“站长,您还有什么要补充的吗?”

    “呃……副站长基本上也把事情说的很明确了,不过我再强调一点,这次选美大赛是蒋总裁亲自许可,上海名流杜月笙先生发起的募捐大会,到时大量的记者、媒体都会派人参加,全世界都在关注。

    所以,你们抓捕的过程一定要悄悄的进行,不能走漏风声,不能打断赛场秩序,不能明枪,还要务必保证抓到这个共党分子,无论是谁违反了这几点,回来一律军法处置,明白了吗?”

    “明白了!”

    “明白就各自去准备,散了吧!”

    候时新和众人一同在走廊上行走着,他的头疼的厉害,因为站里的保密程度,副站长抓捕行动的缜密再加上党组织目前的状况,这些复杂的局面真的让他透不过气,可即便如此,他还要面带笑容的从会议室走进自己的办公室。

    “时新啊,你等等!”

    “呵呵,站长,您找我有事?”候时新面带微笑,停止了前进的步伐。

    “待会你就到我办公室,我办公室里还有一张简易的行军床,今天晚上你就跟我呆在一起。”

    “那敢情好啊站长,就我屋那沙发硬的没法睡,我还正为这个事情发愁那,您等着,一会儿我回去收拾下就过去。”

    候时新回到自己的办公室,轻轻的关上了房门,走到自己的桌子前重重的用拳头敲打在了桌面上,他又走到窗前,双手捂着自己的头撕扯着自己的头发,看着窗外过往的人群真忍不住想一跃跳下楼去。

    此时的电话线应该是都被切断了,窗外门前的警戒线也拉了起来,就连送餐的都只能在警戒线外把餐盒递进来。到底该怎么办?在这个密不透风的大院里,自己感觉真的无能为力。

    他好想找个人说会儿话,可整个上海站能和他说话的却寥寥无几,就连爱着他的张秘书都被站里提前驱离了!

第三十一章 千方百计

    赵涛翘着二郎腿坐在宽敞明亮的办公室里,他一点也没有想到,自己从遥远的天津来到这繁华富饶的上海居然已经很久了。

    几个月前,自己还在天津站站长的屁股后面讨生活,却没想到如今自己也成了这一站之长。

    “咚、咚、咚”

    “进来!”

    他的目光落在候时新的手上,那是一瓶法国的圣詹姆斯朗姆酒,略懂洋酒的赵涛想,这瓶酒是法商的百部洋行代理的,曾在媒体号称是“全中国最好的酒窖”,可惜,如此小众的酒还是倒在了时间的灰烬里。

    “时新呐,你哪里淘弄回来的东西?这个酒现在可是很少见了!”

    “霞飞路的一个弄堂里,上次和彭松岩谈事情,觉得喝着不错,所以就多带了一瓶,不过我自己喝过两杯,就剩下这么多了。”

    “行,反正不用回家,咱们两个今天就慢慢的品尝一下这种小众的蒸馏酒!”

    赵涛是一个热爱品酒的人,尤其是洋酒,他每天总要喝上那么两杯。

    交杯换盏之中,两人从戴笠谈到了毛人凤,又从毛人凤谈到了上海站,可就在此时,窗户外的吵闹声打扰了二人的雅兴。

    “去窗子看看怎么回事!”

    候时新起身来到窗前,顺着明亮的玻璃窗朝下望去。

    “哦,是嫂子,门口的便衣拦着不让进”

    “她来干什么?不是让罗秘书打过电话了吗?”

    “估计您来到上海后,嫂子还没有遇到过您不回家的情况,所以和阮小姐一起来视察视察您的工作!”

    “视察个屁,哎!”

    赵涛无奈的摇了摇头说道:“女人呐,总是这么麻烦,我看还是你这样单身自在。”

    候时新笑着从窗口走回办公桌前,自作主张的拿起站长办公室的电话拨了过去。

    “放肆!那是站长太太,让她们进来。哦,不,你们派人送她们一起上来。”

    赵涛满意的点了点头,他知道这是候时新在替自己避嫌。

    没多时,“叮咣,叮咣”嘈杂的高跟鞋和军用皮鞋声划破了空旷走廊许久的安静。

    门被推开,何清清在屋子里四处转悠着说道:“我说你个老赵,放着好好的家不回,你和时新两个人在这里喝的哪门子的酒呀?”

    “有任务,不是让罗秘书给你打过电话了吗?”

    “欧呦,你胆子大喽!现在打个电话就敢不回家喽,别是你这办公室里藏着什么小娇妻吧?看看,看看佩云,连个菜都没有呀,还装着是在喝酒。”

    “嫂子,您误会了,站长真的是有重要的任务,可不是只有我们两个不回家,半个站的人基本都没走,不信您去别的办公室看看。”

    “哎呀,我还真就不信了!”

    何清清不服气的踩着粉色的高跟鞋还真的跑到隔壁的督查室,一脚踹开了房门。

    “啊!……抱歉呀,抱歉呀,走错房间了呀!”

    阮佩云看着何清清尴尬的样子嘲笑到:“你看,清清,我说不让你来吧,你偏要来,这次又要挨骂了吧?”

    “你个死佩云,气死我了,你竟然还嘲笑我呀,不都是你说的什么男人靠得住,母猪会上树我才要来的呀!”

    “是我说的,可我也没说天下的男人都这样啊?怪你心眼小,想不通嘛!”

    “欧呦,你还怪罪起我来啦,我看你是找打……”

    “行了,看也看完了,闹也闹完了,你们赶紧回家去吧,别在这儿丢人现眼了!”

    “不用你赶,就走的呀,不过老赵啊,你和时新在这里喝酒也没有个菜的呀,要不我们去给你们买两个下酒菜?”

    “清清呀,你操的哪门子的心啊,你没看人家两个喝的什么呀?喝的洋酒啊,这比跟你在家可浪漫多了吧。

    哎呦,还是什么圣詹姆斯朗姆酒,候处长,不介意我用你的杯子尝一口吧?”阮佩云妩媚的看着候时新。

    “只要阮小姐不嫌弃,您请!”

    阮佩云端着候时新的杯子轻轻的晃了晃,又闻了闻,这才放在幽红的唇边抿了一口,玻璃杯的杯壁上当即被印下了一个浅红色的唇印。

    “哎呀,清清,这酒真好喝呀,你快点尝尝。”阮佩云兴奋的都要蹦了起来。

    “真的吗?”何清清怀疑的端着赵涛的杯子喝了一口。

    “还真的挺爽口的呀,你们这是在哪里搞到的呀?”

    “嫂子,这酒是在一个咖啡厅里买到的,哦对了,就是上次去您家的那个彭松岩,我们两个一起去喝的。”

    “清清,反正今天老赵也不回家,不如咱们两个去尝尝?”

    “好的呀佩云,他忙他的,咱们去玩咱们的,走。”

    “等下,地址,候处长麻烦您把地址给我们写一下。”

    候时新从站长办公桌上拿起一张纸,看似随意的用自己的钢笔在纸的背面深深的画了几下说道:“站长,您的笔借我用用,我的没墨水了。”

    “笔就在桌上,时新,你赶紧给她们打发走,这特殊时期,被人看到影响多不好!”

    候时新用站长的钢笔流利的在纸的正面写下了“霞飞西路九月咖啡厅”几个大字,又在这几个大字后面标注了一行小字“哥伦比亚风味咖啡”。”

    写完,并没有递到阮佩云伸着的白皙手掌中,而是拿到站长眼前说道:“站长,您看我给嫂子写个地址可不算通共吧?”

    赵涛斜眼瞧了一眼说道:“你小子,整天都是这个腔调,赶紧给她们地址让她们走!另外两个女人大半夜的出去喝酒不安全,就让这两个便衣开车送她们去。”

    “好的站长!”

    候时新这才把这张白纸递到了阮佩云手中,然后看了看手上的瑞士手表嘱托到:“朗姆酒是晚上九点半以后才有的,你们现在去稍微有点早,不过你们可以先点两杯他们的特色咖啡,哥伦比亚风味的非常受欢迎的。”

    “晓得啦,时新你和老赵也少聊一会儿的呀,他那个身体不能熬夜的!”

    何清清还在喋喋不休的边走边说,候时新一直把她们送到办公室门口,亲眼看着几个便衣护送她们下了楼梯,这才回到座位上说道:“得了站长,就这点酒也被他们尝干净了,我还是给您沏一杯茶吧!”

    九月咖啡厅,两位时尚的妙龄女郎推门而入,一阵香风吹过,顿时引起周围中外男人的侧目,不过,当看到她们身后这两位凶神恶煞的黑衣男人又不由自主的低下了头。

    落座后,阮佩云摆了摆手说道:“你们两个先去车里等着吧,有什么事情我们再叫你。”

    黑衣人扭身刚走,何清清便说道:“烦死掉了,好不容易出来喝个咖啡还要给我派两个人监视,在上海这种地方,还有人敢欺负我的啦?除非他们瞎了狗眼。”

    “嗯,上海土皇帝杜月笙可是你的叔叔,有哪个人敢招惹他呀,弄不好是要被丢进黄浦江喂鱼的!”

    “不说扫兴的事情了,难得老赵今天不回家,佩云你今天可是要陪我玩通宵的呀!”

    “你又要去赌啊?这段时间你都输掉多少了?我看再赌你家老赵要大发雷霆的,我可不去。”

    “佩云,你不晓得啦,老赵从来不管我赌博的呀,只要我不是输的太离谱,他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

    “你这还不叫离谱啊姑奶奶?从我来上海你都输掉一千多万法币了!”

    “那还不是怪你呀,我以为你是我的“财神爷”,谁知道每次都输。”

    “你是赢了不走好吧?非要把口袋钱输光你才知道回家。”

    两个人还在没玩没了的斗着嘴,一个帅气的服务生走了过来说道:“两位太太,需要喝点什么?”

    “佩云呀,小候说的那个什么风的咖啡来着?”

    “哎呀,我也忘记掉了,就听你在这里念叨,不过还好候处长有给写在纸上。”

    阮佩女从包包里拿出候时新递给她的那张纸交给了服务生说道:“就是这个,哥伦比亚风味的咖啡,两杯,糖单独放,谢谢!”

    “好的,请稍等!”

    服务生拿着这张纸走回厅侧处递给了中年老板说道:“先生,您说过有人喝这个牌子的咖啡都要请示您,您看,这是那边两位美丽的小姐点名要的哥伦比亚风味咖啡。”

    “哦,这种咖啡有点特殊,只有我能调,你做的很好,去忙吧!”

    中年男子手中的这张纸其实早就被他摸到一些不平常的痕迹,这些痕迹是他非常熟悉的暗码。

    暗码内容:“有奸细,明天有埋伏,速撤!”

    中年男人大吃一惊,快速的将纸条用打火机烧掉,而后调了两杯咖啡就着急的离开了。

    一幢小公寓内,中年男子说道:“明天你不能再去了,敌人应该已经做好充分的准备了。”

    “猎鹰计划事关我党的生死存亡,我明天必须要把计划亲自送到自己人的手中。”

    “你非要执意这么做,那就我去!”

    “我们内部出了奸细,敌人一定知道明天送情报的是一个女共党,如果我不去,就说明军统有人泄密,那么潜伏在军统中的同志就危险了。

第三十二章 急中生智

    沉寂的黑夜,他睁着眼睛,和衣躺在墙角那张窄小的行军床上,由于没有铺盖,他只能将一张旧报纸搭在自己的肚子上。

    候时新不是不想睡,而是有太多的放不下。也不是他不够累,的确是他有太多的担忧无法抚平心中的恐惧。这些恐惧占据着他的睡意,让他始终辗转反侧,不知多少次在梦与醒的边缘徘徊。

    他又一次醒来,他还在想,究竟何清清和阮佩云会不会去九月咖啡馆?她们会按照自己的设想把纸条交给咖啡馆的服务生吗?服务生会把纸条交给老板吗?老板又能否看到自己的暗码,把这件事情迅速的通知给“小草”吗?

    这件事情一环套着一环,无论哪个环节出现差错都会影响到事情的结果,可是除了这个方法,他真的不知道如何在这个密不透风的军统大楼内将关乎问筠生死的情报给送出去。

    候时新是庆幸的,在何清清和阮佩云没来之前,他原本打算让赵涛多喝点酒,自己冒着被暴露的风险在他酒后熟睡之时,悄悄的摸进电讯处,干掉罗秘书,再把电话打到九月咖啡馆通知“小草”撤离,然后再神不知鬼不觉的潜回站长办公室。

    可是赵涛的酒量很大,再加上自己只有大半瓶低度朗姆酒,这点酒对于赵涛来说还远远不足矣让他进入深度睡眠。所以,来回的开门声很有可能惊醒赵涛,再加上罗秘书的办公室里有几个人?是否熟睡?这也是自己不得而知的。

    所以,当候时新看到何清清和阮佩云的出现,他明白,就凭赵涛对何清清的宠爱,这两个女人的出入是谁也拦不住的。

    于是,他在窗户前就迅速的想到了这个办法,悄悄的把自己的钢笔放入裤子口袋,拧开,把墨水挤入吸水的蓝色裤兜内,又把笔头在自己端着的茶杯里涮了几遍,这才没有经过赵涛的同意就打了一个电话让楼下的便衣放行。

    也正是这样,他还被赵涛暗中狠狠的赞赏了一把,毕竟赵涛是站长,放行的事情他是永远不会对下面的便衣说出口的。

    天渐渐破晓,微亮的天空余留下几颗残星,候时新不再强制自己睡去,他从行军床上爬起,站在窗边点上了一根烟。

    窗外依旧是戒备森严,站岗的便衣也不知道换了几波,丝毫没有一点困意。大街上的早市已经陆续有人在忙活,属于他们的新的一天就要开始!

    “这么早?怎么不多睡会?”赵涛被他一阵阵的烟雾给熏醒,伸着懒腰问道。”

    “哦,站长,我睡不着,有点失眠,索性不睡了,在窗前抽根烟精神精神,没想到把您给吵醒了。”

    “失眠?怎么,睡不习惯?还是脑子里在想事情?”

    候时新迈着方步来到站长的沙发旁,从兜里掏出一根烟递了过去。

    “站长,我想跟您请示一件事情。”

    “说!”

    “这次行动能不能让我也一起参加?”

    赵涛思索着,然后在插着满满烟头的烟灰缸里弹了一下烟灰说道:“副站长不是已经给你安排任务了嘛,如果不让你参加,那你不是在这里白白的熬上了一宿?“

    候时新端起烟灰缸把几十根烟头倒入垃圾桶内说道:“我想进入新仙林舞厅内参加真正的抓捕工作!”

    “哦?呵呵,你就为这个一夜没睡?时新啊,你一个后勤处的处长进去干嘛?那可是真刀真枪的抓共党,随时都有牺牲的危险,你以为**是吃素的啊?这些事情就交给他们去吧,你还是陪着我在外面抽抽烟,指挥指挥就好了。”

    候时新拿了一条毛巾,在热水盆里搓了两把递给赵涛说道:“站长,您说自从毛局长和您钦点我来到上海站,我没有参加考试,也没有人公开审查,更甚的是都看在您的面子上,对我也是敬让三分。表面上,大家和和气气的,可你知道他们都在背后说我什么吗?

    “说什么?”

    “他们都指指点点的说我是什么“少爷”处长,说我就是给您搂钱的大布口袋。”

    赵涛正在用热腾腾的毛巾擦着脸,听到这话勃然大怒,毛巾朝桌上一丢,说道:“这是哪个兔崽子说的啊?有本事他去委员长那里去告去,在背后嘀嘀咕咕的算什么东西嘛。时新,你别管这个,你这事是毛局长定的,是我拍了板的,我看他们谁能闹到哪里去!”

    候时新拿起桌子上的毛巾,又放回原处,这才说道:“站长,话是这么说,可您没看副站长处处针对我,背地里又一个劲的查我,还有那个王处长,也是和副站长一个鼻孔出气,你忘了前几天站里的考核?他们竟然能去后勤处搞什么情报搜集的模拟,这表面上是在模拟,背地里还不知道是查我还是查您呐!

    您说,我都和副站长闹过几次不愉快了,再这样下去对您,对毛局长的名声可都不好,我在站里可真不好呆啊!”

    赵涛点了点头说:“是啊,上海站情况复杂啊,我就和你交个底吧时新,这副站长和行动处的王处长都是郑介民那边的,我们之间也是暗中在摩拳擦掌那。你想,这陈泽飞连我都想给搞下去,更别说你了。不过,他也折腾不了多久了,我得到消息,毛局长正在布局,要不了多久他郑家军就该换成我们毛家派了!”

    “可这毛局长现在不是还在韬光养晦嘛,问题是我们能不能撑到毛局长上位。”

    “是啊,自从上任以来,上海站的重建都占用了一大半的时间,共党的搜捕却是给耽误了。无数双眼睛在盯着我啊,不瞒你说啊时新,我的压力也大啊!”

    “站长,昨天晚上我一夜没睡就是在考虑这个事情,您说这次“黄雀”行动如果是我们立了功,上面还有什么好说的吗?”

    “难啊时新,这次“黄雀”行动是陈泽飞在我没到上海站之前就筹划的,共党的交通员也是王处长抓获并策反的,还有那个需要保密的“猎鹰计划”也是我前任设计的,我们没有一点优势啊,这次这个功恐怕要全部算在副站长的头上喽。”

    “那您还不怕?您就没想过为什么这次副站长会这么积极?为什么您来上海站之后他一直低三下四?要知道您的顶头上司可是郑介民,他们才是一头的。您总不会以为您是站长,他是副站长他就怕您了吧?”

    赵涛吸了一口冷气道:“你的意思是说他要借着这次“黄雀”行动搬倒我?”

    “站长,您想想,您现在是上校,虽说您提少将已经在日程上了,可是他哪?他也是上校,如果这次“黄雀”行动成功抓捕共党,这些政绩可是他在你上任之前就攒下的,您顶多就算是一个配合有力,而他借机立功授奖,再进一步您可就……

    “妈了个巴子的,难怪郑介民在我上任前就把他给调成了上校,如果这次他再把“黄雀”行动给搞成,说不定真有可能再进一步,到那时我这个上校再管他这个少将恐怕就有点不合适了。”

    “是的站长,到时候上头无论用什么名义把您调离上海站,你在上海站种的这么多庄稼可就算白忙活了。”

    赵涛冷哼了一声道:“难怪这个陈泽飞在上海站重建中这么用心,起初我还以为他的配合是装装样子,现在看来他完全是给自己种的地。”

    “所以说站长,我请求参加这次抓捕行动。”

    赵涛犹豫了片刻,无奈的说道:“算了时新,你的心情我能理解,可是这次副站长安排的“黄雀”行动百密而无一疏,其他小组说白了就是搂草打兔子,最后还是要被赶到王龙布置好的圈套中,我们是无能为力的。当然,除非咱们故意把共党放走,那样的话大不了一起受处分,可放跑共党若被追查起来一旦查到我们的头上,那可不仅仅是坐不稳江山的问题,甚至枪毙都有可能,恐怕到时候毛局长都保不了我们呐。”

    候时新沉默了良久,又掏了一根烟递了过去,然后小声说道:“那如果我们先抓到**呢?”

    赵涛猛然一惊,看着眼前这个城府极深的男人说道:“你的意思是说我们赶在王处长之前?”

    “对,站长,我听说魏三毛可是您的人,既然魏三毛被拉进去搂草,我们何不设计第二套方案直接把兔子给打了那?”

    “行啊时新,没看出来你小子有两把刷子,在后勤处是不是有点屈才了!”

    “站长,实话跟您说吧,我认为无论哪个部门,始终都是个处长,但我认为管着这钱袋子可是比抓捕共党重要多了,只要这次我们能立了功,站稳脚,我还是回我的后勤处自由自在的,我才不管什么共党不共党。”

    “呵呵,时新,你我之间这么坦诚的说话还是第一次吧?这就对了,我们才是一条船上的人。不过我算看出来了,你就是一个不折不扣的财迷!!!”

第三十三章 不给面子

    海威特斯麻将俱乐部是上海为数不多的仅以麻将为主的私人豪华赌场,赌场内设有单独麻将房十二个,房间装饰奢华,隔音效果极佳。

    俱乐部外有带枪守卫把守,俱乐部内有军队退役的内保维持秩序,一般的赌徒是肯定不允许进入的,但凡能进入俱乐部内的都是要支付高额会费的达官贵人,当然,如此高额的会费,自然赌注也低不到哪儿去。

    据说,海威特斯麻将俱乐部的老板是国民党军队里的一个高官,他开设这个赌场的目的就是以打麻将的名义结交上海各种政府要员、名媛名伶、江湖势力来扩充自己在上海的影响力。

    何清清和阮佩云在这里出来的时候已经早上七点多了,两个人皆无精打采、萎靡不振。在门口等了一宿的便衣给她们开了车门,她们二人乘车朝着家的方向驶去。

    “停车!”

    突然后座传来的声音让司机来不及思索,迅速的踩下刹车,车子猛然的向前倾,让后座蒙蒙入睡毫无防备能力的何清清撞在了前座的靠背上。

    何清清捂着脑袋开口骂道:“要死呀,怎么开的车嘛?”

    阮佩云似乎没有听到她的骂声,迅速下车,然后打开另一侧的车门,从侧面把何清清给拉了出来。

    “清清,你快看啊,这张海报是坤伶名伶言慧珠啊,她可是梅先生的徒弟,估计这次选美大赛人家的才艺又要技压群芳了!”阮佩云激动的手舞足蹈,好像她根本就忘了刚刚陪着何清清赌了一夜。

    何清清一晚上又输了很多钱,再加上不常熬夜的她,困意萦绕心头,她此时根本无暇顾及上海街头张灯结彩、议论纷纷的选美大赛,她垂头丧气的说道:佩云呀,我都困死掉了,你怎么还拉我下来在这里瞎逛呀祖宗!”

    阮佩云不乐意的说道:“什么意思啊何清清小姐?半夜你可赢了不少,我拉着你走,你非说要把原来输的都赢回来,结果我陪你了一个晚上,最后你还是输的包包空空。虽然你心情不好,可你就不能陪陪我吗?”

    “欧呦,熬了一宿了佩云,就是你不困,你看你身后开车的那两个大男人也熬不住了呀!赶紧回去睡一觉,晚上我再陪你出来看个够好不拉?”

    阮佩云撅着个小嘴生气的说道:“还是什么好闺蜜啊,今天什么日子都忘了,我可是舍弃了很多陪你去赌的。算了,你要困你就先上车走吧,我还有事情。”

    阮佩云说完,就朝着路边的一个黄包车招手,黄包车主一看来了活儿,还是个美女,麻溜的提着车小跑来到阮佩云的面前说道:“小姐,去哪儿?”

    “新仙林舞厅!”

    “看,我一猜就是,您是去参加选美的吧?就您这容貌和气质……”

    何清清正低着头昏昏欲睡,猛然被这句话惊醒,抬头一看,阮佩云已经在黄包车上,马上就要离开。这下何清清可着急了,赶紧打起精神拦着黄包车前喊道:“别走呀佩云,欧呦,你看我这个记性嘛,你是来参加选美大赛的呀!怎么昨天晚上也不提醒我的呀,提醒我就不打通宵了嘛!”

    黄包车主提溜着车把儿看看前面又看看后面,愣在当地,他不知道是走还是留。车上的阮佩云翘着二郎腿,撅着嘴,抱着膀子也不答话。

    何清清眼看自己做了亏心事,得罪了阮佩云,现在只能把火发泄在了黄包车主身上,她大骂道:“你个小册佬,猪头三,你今天敢带着她再朝前走一步,信不信我打断你的狗腿!”

    “我说这位太太,您怎么还骂人那?又不是您拦的车,后面拦车的小姐都没说什么,您干嘛拦着我啊?”黄包车主可不愿意放弃早上这第一单生意。

    “你个小瘪三,拦着你又怎么了呀?在上海滩这个地方还没有姑奶奶我不敢拦的。”

    紧跟其后的小轿车内看到这个情况马上下来两个便衣,还没走到跟前可把眼尖的黄包车主给吓坏了,他赶紧服软道:“对不住啊太太,算我触霉头,不该挡了您的道,您就别和我这个拉黄包车的计较了。”

    阮佩云看到这个情况,也不想在街上找麻烦,快速下车拉着何清清的手说道:“你和一个拉车的较什么劲,我跟你开玩笑的,我不是想让你赶紧回去睡觉嘛!”

    “还睡个屁呀,你明知道今天要参加比赛,还陪我打了一整晚的麻将,你都这么够意思的呀,你说我还有什么困不困可讲的呀!走吧,我陪你好啦!”

    距离晚上八点选美大赛开始还有整整十二个小时,可此时的新仙林舞厅却早已张灯展旗,大门口处挂着“苏北难民救济协会上海市筹募委员会”的金字红绸横额,下面悬着四盏红灯,点缀成“游园大会”四字。美国米高梅电影公司的灯光师正紧锣密鼓的为会场布置灯光。

    一边是新仙林舞厅路边的民众欢呼雀跃的期待这个盛事,一边却是军统上海站的会议室里正襟危坐、庄严肃穆听着陈泽飞讲话的一群国民党军官。

    “距离“黄雀”行动还有两个半小时,行动前我再次重申一遍这次行动的纪律……”

    赵涛依旧坐在主席位,他眯着眼睛打盹,根本没有在听陈泽飞讲的是什么。因为赵涛想明白了,无论陈泽飞布置的抓捕任务有多么的天衣无缝,多么的滴水不漏,这都和自己没有半毛钱关系,自己虽说是个站长,此时已经变成了他踏上将星的垫脚石。

    “站长,您还有什么补充的吗?”

    “站长?站长?”

    “呃……哦,昨天晚上办公室的蚊子太多,咬的我一夜没睡好觉,这不刚想眯一会儿,你就讲完了。哎,你说张秘书不上班就是不行,你看我那个办公室乱的,时新啊,你昨天晚上睡得可好啊?”

    副站长尴尬的站在座位上听着二人的对话,他以为站长会像昨天那样配合自己为“黄雀”行动鼓舞士气,可没想到站长不但在这么重要的会议上睡着了,竟然还忽视自己的存在和候时新在众人面前聊起了蚊子和睡觉。这种活生生的打脸让陈泽飞即刻感觉颜面扫地。

    “哦,站长,您那屋确实蚊子不少,不过我只能听见嗡嗡叫,好像一点也没咬我,原来是都跑去找您去了!”

    “我他妈的最烦这种蚊子了,满屋子嗡、嗡、嗡、嗡的乱叫,看着挺弱小,其实一肚子偷鸡摸狗的坏心眼,这不,早上我拍死了七八个,满手粘的可都是我自己的血啊!”

    “站长您猜您打死的蚊子是雌的还是雄的?”

    “哦?这我还真没有仔细瞧,有什么讲究吗?来,说说。”

    “站长您不知道,雄性的蚊子是不咬人的,它们一般的食物都是花粉和植物汁液,只有那些没有卵蛋的雌性蚊子才会因为各种原因来吸人血。”

    “没有卵蛋?嗯,好,呵呵,时新啊,你这个比喻再恰当不过了!”

    候时新和站长就这么你一言我一语的互搭着,完全把会议室里的人当成了空气。

    陈泽飞怎么能听不出来?站长的意思是讽刺自己就是那个刚才一直在嗡嗡叫的吸血蚊子,而这个候时新竟然直接骂自己没有卵蛋。

    怒从心中升的陈泽飞用力的敲了敲桌子说道:“站长,这是在开会,不是讨论蚊子的进化史,我们的“黄雀”行动就剩下不到两个半小时就要开始了。”

    “呃……这么快?那就散会!哦,魏三毛一会儿去我办公室一趟。”

    赵涛短短的散会两个字就把副站长陈泽飞给晾在了那里,会议室的人陆陆续续的走出了大门。

    “走吧老陈,你没看出来吗?站长是想明白了,你的“黄雀”行动是准备吸他的血!”王龙留在最后一个安慰道。

    “哼!想明白又能怎样?木已成舟,晚了!”

    ……

    可能和身世有关,魏三毛的处事风格总是低调而内敛,可他放荡不羁的样子又总是让人感觉有一种随时可以拿“貂皮换酒喝”的冲动。

    “站长,候处长!”魏三毛推门进来喊道。

    “快坐,快坐!”

    候时新悄悄的去锁了办公室的门,又给魏三毛沏了一杯茶。赵涛笑着从自己办公桌的最内测抽屉拿出两条烟递了过去说道:“别人送我的,你和时新拿去抽吧!”

    魏三毛低头看了看香烟包装上那个抬头望天、傲视群雄的骆驼说道:“站长,这可不便宜吧?”

    “别人送的,没舍得抽,这不你们两个在这里嘛,好东西就是用来分享给最亲近的人的!

    魏三毛也不客气,直接拿过一条夹在了腋下说道:“站长您找我来该不会就是让我和候处长认亲的吧?”

    “呵呵,你这么理解也行,不过我可是要说的这次“黄雀”行动的任务。”

    魏三毛疑惑的问:“什么意思站长?副站长不是都布置好了吗?”

第三十四章 瓮中之瓮

    “山雨欲来风满楼!”

    距离陈泽飞的“黄雀”行动开始时间还有一个小时,军统大楼内一部分骨干在他的办公室里继续开会研究,一部分参与行动的人员排在后勤处等着领取配发的军用物资。

    上了锁的站长办公室,内坐三人,表情凝重的看着桌子正中摊着的一张地图。站长赵涛沉着冷静的靠在椅背上讲道:“时新,先和我俩讲讲你的想法。”

    魏三毛一脸懵的坐在旁边的椅子上喝着茶,他此时还只是了解到站长要他配合候时新行动,可具体怎么完成却是一概不知。

    候时新也不废话,直接介绍道:“新仙林舞厅对外开放的时间是傍晚七点,而选美大赛正式开始的时间是晚上八点,这中间的一个小时是游园大会,也是大量观众陆续进场的时间,当然,此时王处长带领的a组并不会出现,他们要给“小草”和接头的共党造成毫无危险的假象,让这两名共党随着等待的人群顺利的混进新仙林舞厅内。

    新仙林舞厅内唯一的一条通道上有一块牌子,牌子内容为“花开亦有花谢,良辰美景奈何不能共赏。”

    这是王处长策反的共党交通员通过暗语传达给“小草”的内容。无论任何人只要进入这个区域是一眼就能看到的。

    牌子上的暗语内容翻译后为“有危险,情报传递取消,请速速撤离。”

    不过牌子上的暗语也有一定弊端,因为这个提示语是上海地下党组织的专属撤离暗号,另一名外省赶过来的接头人应该是看不懂的。

    所以,相信看到牌子的女共党应该会第一时间根据暗号提示选择独自撤离,她的撤离第一个是为了自己的安全,第二个也是对另一名共党的保护,因为只要情报还在她的手中,她只要不接头,我们是一定没有办法当场同时抓到他们二人,更没有直接证据从三千名观众当中找到那名外省来的共党。

    而此时门外王处长的a组已经将天网张开,他们只要筛选人流当中反其道而行,花了两万法币刚刚购票入场却提前退场的女人就能轻易的抓住“小草”。”

    赵涛点了点头道:“时间紧迫,时新,具体说一说我们应该怎么做才能提前抓到这个女共党。”

    候时新拿起一支笔,指向地图正中的位置说道:“站长、魏兄请看,这里是临时搭建的舞台,舞台左边是参赛选手待定的房间,舞台右侧和后方是选手的服装间和用来存放乐器的小仓库。

    然后,舞台前方是一大片草坪,到时草坪上会有一些点心、食品、洋酒等供游客品尝。

    我们想要抓捕女共党就要提前做五件事,第一,请站长批准我进入新仙林舞厅内;

    第二,请魏兄的行动c组在这片开阔地围起长长的警戒线,安排手下的弟兄在警戒线外把守,任何人不许绕过警戒线出入;

    第三,七点整入场前,我先进入会场,悄悄的将王处长设置的暗号提醒牌撤除掉;

    第四,选美大赛八点整正式开始后,三千观众全部汇聚在此地,我们将这个暗号牌放在舞台一侧显眼位置,而后我和魏兄两人伪装成观众站在警戒线出口处等着女共党提前退场。

    第五,此事为避免以后不必要的误会,我们只能偷偷进行,要支走张智诚和白一鸣,并在抓获女共党的同时把暗号牌放回原处。”

    魏三毛已经基本明白了候时新的计划,他是想要在新仙林舞厅内布置一个更小的抓捕圈来截胡副站长的“黄雀”行动。

    可他又疑惑的问道:“你怎么知道他们不会利用七点到八点这一个小时的游园会,在你设置的包围圈外提前交接情报,速速退场呢?”

    候时新喝了一口茶道:“我计算过,从七点新仙林舞厅开放,门外应该早就聚集了几千购票和围观的人群,共党选择这个时间进入舞厅内是最不容易被发现的。

    既然有这么多人,持昂贵门票的权贵、名伶、富商是会有修养的依次排队从狭小的检票口进入,况且,共党是一名女性,她不可能那么高调的、不注意影响的挤到队伍的最前头,那么她检票入内这个时间最少需要用到二十分钟。

    我实地考察过,从检票口处走到比赛的草坪处,不拥堵的情况下需要走十二分钟,拥堵的情况下保守估计也要二十分钟。

    那么离比赛开始就只剩下了二十分钟,你们想,这么重要的接头,共党的作风通常是会先去四周观察是否有危险的存在,设计好逃跑路线等等,这样又要用掉最后的二十分钟。

    所以我认定他们最后接头地点只能在选美大赛开始后这段时间。”

    魏三毛不得不佩服候时新的推理能力,不过他还是疑惑的又问了一句:“你怎么能保证选美大赛开始后,他们接头的位置是在我们设计好的包围圈内?而不是警戒线外其它人少的地方?”

    候时新回答道:“这也是我推算的,共党不可能将接头的地方设置在无人区,因为这样很容易被别人发现异常。

    不过为了保险起见,魏兄刚好可以支开张智诚和白一鸣,让他们带着手下弟兄重点盯着这些无人区,发现与“小草”特征相符的可以立即抓捕。

    无论警戒线内还是警戒线外,只要是被你们行动c组抓获的,这些功劳你们谁都跑不掉的。”

    赵涛兴奋着说道:“时新,你这是瓮中瓮啊!你要把他们在外面等着立功的行动a组给急死。”

    “呵呵,站长,我们撤掉王处长的牌子,目的就是不让女共党提前出去被王处长抓到,而是把女共党引入我们自己设置好的包围圈内,最后由我们先将“小草”逮捕。”

    “那另一个共党呢?”赵涛又问道。

    “站长,说一句我不该说的话,我们根本不知道共党用什么手段进行情报传递的,或许是通过服装相认,或许是通过某个位置和暗号,或许更简单点是两个人直接认识塞个小纸条就行。

    假如,我是说假如他们快速的在场内进行了情报的传递,最后这份“猎鹰计划”真的泄密传递了出去,我看……我看也未必是一件坏事。

    “哦?泄密还不是坏事?你这句话怎么讲啊时新!”

    候时新看了一眼魏三毛,支支吾吾半天没有开口。

    “没事的时新,魏三毛你们两个可都是我的心腹,都是自己人,有什么你就直说。”

    “哦!”

    候时新不好意思的笑着朝魏三毛点了点头才说道:“站长,别说是我们,就是副站长都没有办法抓到另一个**,既然这样,我们干嘛揪着另一个共党不放?

    再说,毕竟这“猎鹰计划”是您前任的功劳,而名单又掌握在副站长手中,目前只有他知道和这些人联系的秘密途径,所以这份“猎鹰计划”其实对于您来说就是一个鸡肋,甚至是副站长崛起的资本,您说这个炸弹您还着急的留着干什么?”

    赵涛意味深长的再次点了点头说道:“是啊,分析的很有道理,该舍弃的还是要舍弃,毕竟陈泽飞不是省油的灯,再加上我身后还有个郑介民在盯着,的确不能再给自己身上捆炸弹了。”

    赵涛站起身,郑重其事的说道:好吧,那就按照你这个计划执行,这件事情就我们三个人知道,一定要保密,也要注意安全,如果真的抓到这个女共党,回头我向上级申请重重的奖赏你们二位!”

    “是!”

    “哦,我再次重申一遍,一定要注意安全,千万别以为是个女共党你们就放松警惕,安全第一,我可不想在第一次行动上就折损了我身边的两员大将。好了,时间不多了,你们两个赶紧去准备吧!”

    “是!”

    走出门外,刚想下楼的候时新却被魏三毛给一把拽住,魏三毛将自己腋下站长送的一条骆驼香烟扔了过去说道:“候处长,谢谢你这次拉着兄弟我一起立功,事成之后我请你吃饭,另外小弟不抽烟,这个还是送你吧!”

    候时新手里拿着两条骆驼牌香烟,和魏三毛寒暄了一阵,下了楼,他关上自己办公室的大门又认真的思索起来。

    他计划自己提前进入新仙林舞厅内部,在道路旁留下只有问筠他们二人才能看的懂的暗语,告诉问筠不要去管别人提示的什么危险,一定要等到选美大赛结束后再和观众一起退场。

    其次,他支走行动c组的人就是想到最后实在不行,自己就打死魏三毛,掩护未婚妻杨问筠逃跑。

    当然,如果问筠昨天晚上顺利收到自己提示的危险信号,她没有出现在新仙林舞厅的会场,那么自己今天所做的全部准备也就白白浪费了,可是他多么希望自己设计的这些东西都化成泡影。

    深爱着问筠的男人,日思夜想的候时新,他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那么不想看见她的爱人。

第三十五章 入场准备

    东方不夜城上海,最让人留恋忘返的不是赌厅,不是烟馆,更不是那美丽的外滩夜景,而是舞厅内曼妙的舞姿。

    跳舞一直是上海最摩登、最时尚的项目,而新仙林舞厅则又是上海最为迷人的露天花园舞场,虽说这个大花园每天都会有上百人来此酣畅淋漓的跳上一曲,可是今天,数以万计的人拥堵在新仙林舞厅的门外却不是来“蹦擦擦”的。

    六点三十分,新仙林舞厅大门口对过的一栋旧房子里,军统上海站站长赵涛稳稳的坐在当中,他的旁边是一张小桌子,桌子上有一杯水和一部刚刚架好的电话。

    “准备的怎么样了?”赵涛在到达这里两个小时后,终于开口,询问起陈泽飞“黄雀”行动的进展。

    “哦,行动a组的人已经分散到舞厅的四周,防范共党翻墙逃跑,狙击手已经占领附近所有的制高点,随时可以打击共党外部的接应、支援力量。

    行动b组已架设、测试好所有电话通讯线路,保证我们各个行动小组遇到紧急情况随时可以及时报告。梅姑的无线电监听设备已于四点半建成,正在不间断的测听附近的电台信号,目前暂时没有发现异常。

    行动c组刚刚伪装完毕,目前分散混在门前等待进入的人群中,正在初步摸查、判断身边的可疑人物。

    “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候处长现在不知道去了哪里。”

    “哦,呵呵,这个财迷候时新按照你的要求,一口气花掉了三十八万的办公经费买了十九张门票,他这是心疼啊,私下里跟我抱怨了好久,说你这个副站长太大手大脚,一次性派进舞厅内的人太多,而且还留那么多备用票。

    一张两万啊泽飞,他指着我的鼻子问我,上海站到底还过不过了?难道抓这一次共党,以后的兄弟们就要跟着喝西北风?娘的,最后急得还要跟我“尥蹶子”。

    泽飞啊,他是后勤处长,考虑这些也有道理。而且我也在想,按照你的“黄雀”计划,不是重点都放在了王处长那里,你派给行动c组的人是不是有点多了?”

    “有备无患嘛站长,这次行动非常重要,我们每一个环节都不能出现岔子,安排这么多人,就是要让共党清清楚楚的感受到内部的危险,这样才能逼着她走出场外,甚至能提前逼出另一名共党。”

    “泽飞,你的心情我理解,“黄雀”行动是咱们上海站重建后的首次任务,务必要保证万无一失,我也是衡量利弊之后才给了候处长一张备用票,命令他进里面去抓共党,别在我耳边不停的烦我,总他妈为这点钱叨叨个没完。”

    “站长,抓共党这可不是儿戏,备用票是留着万一场内出现紧急情况,我们也好快速的进去支援。再说,您又不是不知道这次选美大赛的性质,蒋委员长都亲自下令,所有门票费用都要用于江淮赈灾,所以咱们军统根本就没有多余的赠票,更不可能硬闯。候处长他这么做也太莽撞了,您怎么能批准啊?”

    赵涛显得很冤枉,说道:“是啊,我本来想让他在门外配合王处长,可是你知道他怎么说?他说王处长那里是由副站长亲自盯着的,不行就让副站长进去,他在外面配合,你说这不是扯淡嘛!。”

    陈泽飞一听,赶紧摆摆手说道:“那可不行,王龙那里可是重中之重,能不能抓到共党最后可就全靠a组了,哎,这个候时新真能添乱。”

    赵涛知道陈泽飞心里在想些什么,行动a组的果子他是不能让任何人染指的,包括自己,所以赵涛只有戳他的痛点才能把候时新成功的放进去。

    赵涛笑着答道:“呵呵,其实说白了,这个候时新还不是舍不得这两万块钱一张的门票?刚好,他也想捎带手的进去看看那些穿泳装的美女明星。不过这也难怪,他还单身嘛!备用票的事情你不用管了,我这里还有两张,是朋友送给我和我太太的,我们也用不上,就充抵备用票吧。”

    陈泽飞不想再和赵涛狡辩,他心想,“黄雀”行动是自己精心策划许久的,就算候时新真的是按照赵涛的命令去抓共党,恐怕最后也是竹篮打水为自己做嫁衣而已。

    “怎么没有看到王龙,王处长哪里去了?”赵涛岔开话题,不解的问道。

    “哦,去设置暗号牌,估计马上就该出来了。”

    赵涛抬手看了看自己的手表,六点五十五分,他站起身说道:“泽飞啊,好戏就要开始上演了。”

    新仙林舞厅的门刚打开,迅速就有一大群人围了上去,这些人大多都是一些暴发户、富二代和一些比较有经济实力的痞子,而那些富商、资本家、党政要员却都规规矩矩的站在后面抽烟、聊天,并不太着急入场。

    候时新在六点半的时候向看门警察出示了门票,并趴在耳边说道:“兄弟,自己人,能不能行个方便。”

    反戴军帽的警察斜眼瞧了瞧他,骂骂咧咧的说道:“自己人?你他妈算哪根葱?你用你的狗眼看看,你面前多少公子哥?多少资本家?多少参政议政的要员?哪个不比你有本事?可他们本事再大,在上海还能大的过杜老板?能大的过委员长?你还想提前进去?没门!”

    看来候时新如此客气的一句“自己人”,让这个秉公执法的警察误认为是和他一个系统,想走后门的小警察。

    “那这个哪?”

    候时新亮出了自己的证件。

    “这个……”

    警察有点犹豫,不过想了一阵还是斩钉截铁的说道:“这次规矩就是这样,你这个也不行。”

    候时新将证件放入怀中,然后拉着警察的胳膊微笑着说道:“来,兄弟,借一步说话。”

    警察依旧嚣张的跟着他来到售票处的小屋内,候时新一把将门给关上,狠狠的抽了他两个大嘴巴子,他刚想反抗,却被候时新抢先一步从口袋里掏出了手枪,直接顶着他张开的嘴巴。

    “老子是来执行任务的,你他妈不长眼睛?竟然连军统都不认,是谁给你的胆量?”

    警察嘴里含着枪,支支吾吾的说道:“委……委……员长……”

    候时新把枪又朝他喉咙里指了指,打断了他的话说道:“委员长说每个人都要买票,老子把票给你看了没有?可委员长什么时候说过不让我们军统的提前进去了?你应该清楚我们军统是干什么的,看到没有,我手枪上的消音器,打死你就跟碾死个臭虫一样。”

    警察这才想起来举起手,颤颤巍巍的示意候时新先将枪放下来。

    候时新把枪从他的口中拿出,又从口袋掏出一个手绢擦了擦上面的口水,这才听到喘着粗气的警察说道:“军爷,我有眼不识泰山,门敞开着,您随便进。”

    候时新出了门,警察红着脸紧随其后,点头哈腰的打开大门旁的小门,并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候时新当着几千人的面,大摇大摆的走了进去。外面的人纷纷交头接耳“这个人是谁啊?好大的排场!”

    入场后的候时新悄悄的躲在一颗大树后,朝着门外望去。没多久,同样一名男子向这名警察出示了门票并亮了亮证件,警察毫不犹豫,再一次打开门。

    短短两分钟已有两人进入,人群中开始有点骚动,都想凭借着自己的身份早一步入场。这时,一个尖嘴猴腮的男子跑上前去,笑着递上了自己的警官证说道:“自己人,兄弟也通融通融?”

    尖嘴猴腮男不说还好,一说是自己人,这可把刚看了他证件的看门警察给气坏了,跳起身子狠狠的抽了他一个大嘴巴子说道:“你他妈的拿着一个警官证就想进去?今天就是警察局长来我都不再放行,赶紧给我滚。”

    看门警察这种截然不同的变化吓坏了那些跃跃欲试的人,现场又恢复了原来的模样。

    候时新是亲眼看着王龙插下暗号牌又转身离去的。他抬手看了看瑞士手表,六点五十分,人影果断从大树后面闪出,走到暗码牌前又四周望了望,这才用力拔起了插在地上的牌子。而后他又走到前面拐角的大树旁,将一张写着很多数字的白纸贴在了这颗醒目的大树上。

    一切准备妥当,候时新无力的靠在大树上,闭着眼睛,耳朵里听着吱吱的开门声、嘈杂的惊叹声、警察的呵令声,他把心提到了嗓子眼上,浑身紧张的就像拉满的弓弦一样。

    候时新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的恐惧,他反复叮嘱自己“别慌、别慌”,可自己的汗却不停的从脑袋渗出,连自己的手都不知道该放在哪里。

    “候处长,我们先进来了。”

    候时新睁开眼睛,看着按命令挤在前面先进入和自己汇合的三个人说道:“好,给你们十分钟的时间,布置好警戒线,要快。”

第三十六章 半济而击

    人群末尾,一位穿着冰蓝纱衫,高盘长发,手拿香烟的“四十岁”贵妇,脸朝大树,面露微笑。从她身边走过的人,皆能闻到一股淡淡的茉莉花香。

    贵妇把香烟插在树下的垃圾内,并没有多做逗留,也没有动手摘掉树干上那熟悉的纸条,因为她知道此时有无数双眼睛可能在暗中盯着自己。

    候时新站在侧面一个较高的石凳上,远远望去,水泥走道上的入场观众尽收眼底。他突然捂着眼睛,脑袋一片空白。

    杨问筠还是来了,就在那三千观众之中,她看不到他,他却能在这么多人当中一眼瞧见刻意伪装的她。厚实的人墙让二人相临却又不能相见,共同的信仰注定着只能是匆匆擦肩而过。

    候时新的恐惧一点一点的在增加,他最不想看到的人就这么出现在了他的眼前,虽然问筠改变了妆容,戴了假发,看到了暗语,但只要她没有离开,候时新的心永远是不踏实的。

    “看什么那?有情况?”魏三毛随着入场人群来到他们约定的石凳下,顺着候时新的目光望去。

    候时新被魏三毛突如其来的追问声拉回现实,撒谎道:“哦,我突然觉得上海的美女是真多,你看那些太太、小姐、贵妇、学生,好像都从地下钻出来似的,平常上海街头可一下子看不到这么多啊!”

    “嗬,我以为你这么快发现了可疑目标,原来是在看美女。候处长啊,你这人哪里都好,就是工作不认真,除了钱什么都不放在心上。倒是你这爱美女的性格可是很对兄弟的胃口啊。

    不过候处长,这观众里的美女也能进你的法眼?走,我带你去看看参赛选手,那里才是今天真正的万花丛。”

    候时新没有想到这个坚如磐石的魏三毛竟然会对女人如此感兴趣,也难怪,孤儿长大的他打小跟着杜月笙混饭吃,混了一身的本领,当然也避免不了过早的接触风花雪月之所,再加上正值壮年,也难免如此。

    人有软肋总是好的,这个虽放荡不羁却又才华横溢的魏三毛本就是站长的心腹,再加上出色的情报收集能力和心思缜密的推理判断力,自己若能从女人这方面将他控制,岂不是自己在军统又多了个助力?

    “三毛,等这次行动结束后,我请你去会乐里的长三堂子耍耍怎么样?”

    “那感情好啊,以前我跟杜先生去过几次,那里的消费可是高的不得了,候处长说话可不能不作数的。”

    “放心吧三毛,你忘了哥哥是干什么的?后勤处,钱袋子嘛!”

    “哈哈,挪用公款可就算了。”

    候时新看着眼前这个一提起女人就眉飞色舞的男人和他之前认识的那个冷酷无情,话语极少的魏三毛简直是判若两人,哎,人世间哪里有完美的人哪?两个人交谈着,对身边的女人评头论足着,朝舞台中央走去。

    问筠就在他们的后面,隔着几米的距离却让她觉得遥不可及。就在这低头不见抬头见的路上,她多想拉着她爱人的手,在这风景秀美,灯光炫彩的大路上一起浪漫的前行。

    问筠是收到了候时新的提醒的,可她不能不来,因为敌人的82个特务正在**内部肆意的窃取着情报,早一分钟除掉他们,就能少一些革命者牺牲,甚至换来的是革命提前的胜利。

    问筠也看到了候时新的提示暗语,她终于明白了敌人的行动计划,是想逼着自己逃跑,所以她当时笑了,她感谢未婚夫在万难当中为自己所做的一切,因为有了爱人为她在前面刺探军情、劈山开路,她便可以更加无所畏惧的前行,为党顺利的送出“猎鹰计划”。

    “有动静吗?”

    陈泽飞在门口处轻声、焦急的问着已经化妆成检票警察的王龙。

    王龙看了看手表,摇了摇头说道:“别着急,还没有,很有可能是排在队伍的末端,再等等。”

    陈泽飞略微感觉到有一点沮丧,按照他的设计,“黄雀”行动应该是在七点半就收尾了的,可是现在已经过了五分钟,别说女人,就是连一个提前退场的男人都没有看到。

    “米高梅”电影公司的灯光秀不停的闪烁着,一开始灯光很柔和,光影变幻、五光十色,慢慢随着比赛开始的临近,光影变得异常激烈,全场还喷出了烟雾,伴随着激昂、震撼的音乐,警戒线内的草坪上,人是越来越多了。

    “还没有动静?”

    眼看选美大赛就要开始,陈泽飞心急火燎,抽着烟来回在大门前走动,还时不时的朝门内很远处张望,水泥马路上静悄悄的一个朝门前走动的人都没有。

    王龙又一次看了看手表,七点五十三分,说道:“会不会女共党是想等选美大赛开始后,再趁机逃跑?”

    陈泽飞没有回答,反而是朝旁边同样穿着警服,被王龙策反过来的共党交通员老姚说道:“老姚,你确定你们上海地下党组织使用的这个暗号她一眼就能认出来?”

    老姚斩钉截铁的说道:“我确定能认出来。”

    “那她会不听命令吗?”

    “不会,**向来都是令行禁止。”

    陈泽飞点了点头,从他抓获这么多**的口中他多少也了解一点**的政策,所以他相信老姚的话。

    “那就再等,或许她想等比赛开始,或许她正四处打探想从别的地方逃跑,通知行动a组四周布控的兄弟,加紧巡查,一经发现有翻墙者,无论男女全部抓捕。”

    八点整,新仙林舞厅内的气氛到达了**,所有灯光像变魔术般闪动着成千上万种颜色和花样,大量干冰起的雾气直接把人们的脚踝都给淹没了。台下的观众欢呼声、呐喊声、尖叫声此起彼伏的迎接着选美大赛的开始。

    终于,上海商界领袖、上海政界翘楚、上海青帮的龙头,此次赈灾募捐的发起人等众多头衔集于一身的“上海皇帝”杜月笙先生登台主持,他的登台再一次把这次选美大赛的热情推向了**。

    就在杜月笙讲话的同时,一名便衣悄悄的将一块写有“花开亦有花谢,良辰美景奈何不能共赏”的牌子放在了舞台的一侧。

    候时新偷眼看了看问筠,还好,她不为所动。

    就在此时,全场观众的尖叫声再次传来,一群群美女按照参赛流程鱼贯而入,她们纷纷穿着漂亮的服装亮相,下面顿时骚动起来。

    “我给八号投3张蓝票”

    “我给十四号投10张黄票”

    “我给一号投15张粉票”

    投票还未开始,一些人就急不可耐的选中自己心怡的女生,要求投出自己购买的不同颜色价值的票。

    候时新无暇欣赏美女如云的大赛现场,眼睛始终盯着会场人群中的问筠,他生怕问筠看到那个暗语牌会起身退场。

    就在这种担忧之中,问筠突然扒开拥挤的人群朝外走,她这一走,不但让候时新的手快速的伸进了衣服内,也让魏三毛紧紧的抓住了口袋里的枪身。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问筠调转了头,朝着舞台右侧走去。候时新的汗这才流了出来。

    “虚惊一场啊,候处长,你好像很紧张啊,也是,你参加这种行动恐怕经历过的不多吧?”

    候时新擦了擦头上的汗水说道:“能不紧张吗?咱们面对的可是共党的重要人物“小草”,估计她的军事素质可不在咱们之下。不过,三毛,你说咱们两个是不是都把神经甭的太紧了?一个四十多岁的富贵老娘们,体貌特征一点不符,吓得咱们两个都想要掏枪。”

    “候处长,你可不知道这些共党的狡猾,我在云南的时候,抓捕一个14岁的小共党,他竟然把自己化妆成一个八十岁的老头,还像模像样的拄着拐棍在我面前行走,我当时看到他松开的裤腰带,也就放松了警惕,毕竟只有年纪大的才总忘记系紧裤带,可最后要不是我无意中发现他的眼睛明显要比老年人更明亮、更犀利,还真的让他给跑了。”

    “三毛,你这是见微知著、心细如发啊,兄弟我可是亲身体会过的!”

    “你看,时新你还记仇那?我那都是迫不得已。”

    “开玩笑,开玩笑,不过你说到这里,我可要进去好好辨别辨别,顺便撒泡尿,你自己守在门口能行不能?”

    “没问题!”

    候时新顺着草坪警戒线的边缘朝着后台走去,他觉得自己不能再等了,必须亲自见到问筠问一问,为什么在这个紧要关头她会离场,她去后场到底又是干什么呢?

    刚才那一幕真的是把候时新吓的魂不附体,差那么一点点他就要拔出枪,开枪打死魏三毛,当然,或许是自己死在魏三毛的枪下。

    “什么情况?到底什么情况?”

    陈泽飞瞪着眼睛,愤怒的大喊着,他实在想不明白自己设计良久的“黄雀”计划为什么马上就要夭折了。

第三十七章 真正黄雀

    陈泽飞的愤怒就像是火药桶般在他胸口炸开,他牙齿咬的“咯咯”作响,两眼像闪电一样冒着红光。当着众人的面,他怒不可赦的把行动处长王龙吼的脸色是青一阵白一阵。

    陈泽飞是听取了王龙的抓捕意见,这才用几个月的时间,精心策划了这个代号为“黄雀”的行动。他原以为这只“黄雀”可以帮助他飞黄腾达、一飞冲天,却始终没有想到,他很有可能因为这次劳师动众,却没能抓到这个或许根本就不存在的“小草”,而受到上峰的严厉惩罚。

    陈泽飞百思不得其解,他认为这个女**根本就不可能不出现,毕竟,这次接头牵扯到“猎鹰计划”这么重要的情报,况且,接头人是远赴上海,既然选择在八月二十日在选美大赛现场进行接头,就说明他们之间曾经是没有交集的陌生人。

    既然是陌生人,为什么女共党会突然放弃情报传递“爽约”了呢?那只有一种可能,就是女共党一定是接到了密报,所以直接扔下另一名不知情的共党藏匿了起来。

    而另一名共党见不到接头人,会一直等到选美大赛结束,再混入人群消失,最后他们再设法联系重新寻找接头地点。如果按照这么推理,那就是有内部有人泄露了机密。

    泄密的事情已经在上海站出现过一次,目前,女共党要传递的这个“猎鹰计划”正是被当时的潜伏者通过电台给传播了出去,但他又摇了摇头,心想,如今,军统上海站该走的都走了,剩下的老弱病残根本接触不到“黄雀”行动这么高级别的机密。

    难道是上海站的高层?这也不可能,这个计划直到昨天才公布,公布后他们直接被“软禁”在了戒备森严的办公室里,自己还亲自掐断了所有的电话线,还组织了便衣队守卫大门。

    那就只有站长、王处长和自己这三个人提前知道这次行动,难道是王龙?陈泽飞用眼睛瞪着面前这个自己一手提拔起来的人,看的王龙心里直发毛。

    他最不可能吧,他手上粘满了多少**人的鲜血,而且这次“黄雀”行动就是他主导设计的,他有什么理由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呢?

    王龙此时也被陈泽飞瞪急眼了,他掏出手枪,一把拽过老姚的脖领子说道:“妈了个巴子,你敢耍我?信不信我一枪崩了你?”

    老姚不动声色,平心静气的说道:“或许激动的副站长应该去问问站长为什么到这会儿还不关心此事?”

    老姚的一句话点醒了梦中人,他一直觉得站长非常奇怪,在“黄雀”这件事情上根本就没有怎么过问过,即便这件事情他没有太大的功劳,可是上海站如果出了丑他也是要共担责任的。

    难道他是为了不让自己立功?看出了自己想先升军衔后替代位置的目的?可就这点事,他就要铤而走险?冒着枪毙的风险故意放跑共党?这代价是不是有点太大了?

    那或者说他就是**的卧底?陈泽飞被自己最后这个疑问吓了一身冷汗,如果赵涛是**,那么整个军统上海站可就真的成了他们的天下。

    “哎!”

    陈泽飞想了许久,重重的叹了一口气,他觉得自己像霜打的茄子一样毫无办法。

    “老陈,你有没有想过我们忽略了一个问题?”性格刚毅的行动处长王龙总能在最困难的时候站出来替陈泽飞排忧解难。

    “什么问题啊?”陈泽飞不抱希望,病怏怏的问着。

    “你有没有想过我们是什么时候才公布的“黄雀”行动?”

    “在昨天,王龙,我刚刚认真想过了,这个消息封锁的非常死,不可能出现泄密的情况。”

    “那你重点盯着的抓捕地点在哪里?”

    “肯定是你们行动a组啊,这种立功的机会我怎么能给别人?”

    “可是你一直盯着这里,似乎忽略了行动b组和c组,哦,还有那个后勤处长候时新,他们会不会泄密哪?”

    “你是说……?妈的!”陈泽飞一拳击在了铁门上。心想:“是啊,自己千算万算,忘记了“黄雀”行动开始后,对这些人的盯防。”

    “现在怎么办?我们还要守下去吗?”王龙问道。

    “等一下王龙,我们来梳理一下这整个行动过程,我们是四点到达的新仙林舞厅,首先排除掉你的行动a组泄密的可能,那么如果行动b组泄密,他们就可以通过架设电话线、无线电通讯设备等机会来传送情报,如果这样,共党分子“小草”就有可能收到泄密信息,那么今天这个新仙林舞厅就给我们唱了一出空城计。

    可是,如果是c组泄密,六点半前他们一直和我们在一起,之后他们才混入人群,他们如果想泄密的话,第一不会在门外我们的视线范围内,第二,半个小时的时间在这看热闹和购票的上万人中很难找到那个他们想要找的人。如果是这样,女共党“小草”和她的接头人就应该还在新仙林舞厅内。

    还有后勤处长候时新,他是六点半后直接提前进入的,如果他泄密,那他也只能在进入新仙林舞厅之后。所以……”

    王龙接着陈泽飞的话说道:”所以,既然我们没有可能抓到女共党“小草”,那么我们下一步就把任务重点从“黄雀”行动转变成查找我们军统内部的泄密者?”

    “没错,这才是真正的螳螂捕蝉黄雀在后,都是**,恐怕这个打入军统内部的潜伏者才是最值得邀功的吧?”

    “可是如何查起哪?”王龙又问道。

    “排除法!”

    王龙思索了一阵说道:“老陈,你的意思是说我们可以先查电话和无线电的通讯记录,首先确定有没有人在四点到七点这个时间段内单独打过电话,或者是发布任何不明电台讯号?然后再进入场内对这些人进行秘密监视?”

    “是的!”

    王龙又道:“如果说没有电话记录、电台使用痕迹的话,那么就证明这个泄密的共党就是在新仙林舞厅的内部!”

    陈泽飞点了点头,说道:“没错,那样的话我们就可以确定有泄密危险的人就只有候时新、魏三毛、张智诚和白一鸣这四个人了。”

    “时间来得及吗?”王龙问道。

    “应该来得及,现在是晚上八点三十五分,预计选美大赛最早也要到十点以后结束。如果“小草”是在舞厅内部收到了风声,那她一定会等选美大赛结束后才会混进退场人群一起出来,所以我们还有最少一个半小时的时间。

    你现在马上去一趟附近的电话局,给他们十五分钟的时间调出通话清单,若电话局要手续,你就说这是军统在执行秘密任务,若还是不配合……你懂的。

    拿到清单,你重点筛查这个时间段除了我们内部通话外,还有没有其他通往外部的电话。

    我现在马上去通讯电台的密室,检查电台使用情况,三十分钟后我们在这里集合,通报情况。

    哦,还有,门口绝对不能放松警惕,万一是我们错误估判,共党提前离场的话立即逮捕,老姚暂时在这里负责。”

    一切安排妥当,陈泽飞这才风风火火的赶到通讯电台的密室,这一去不打紧,站长赵涛正在屋内坐着和梅姑聊天。

    “站长,我有事找您!”

    “哦?看你火急火燎的样子,难道是共党抓到了?”

    “这个……还没有!”

    “没有你来干什么?还不赶紧回你的岗位上去?”

    “站长,是这样的……”陈泽飞把自己的推测一五一十的告诉了赵涛。

    赵涛当然知道是怎么回事,他笑着说道:“泽飞,你也太杞人忧天了吧,这选美大赛才刚刚过了半个小时,什么事情都说不准那嘛!你可不能这么武断的怀疑咱们的高层,再耐心等等吧。”

    陈泽飞被赵涛给回拒,心里骂道:“饭桶,时间紧迫,若这次没抓到共党,上头处分了我,你看我怎么检举你。”

    赵涛其实心里也紧张,自己设计的瓮中瓮计划,按照这个时间段也应该有捷报传来了,可这都离选美大赛开始过去了半个时辰,还是什么动静也没有。

    赵涛看着赖着不走的陈泽飞说道:“副站长,要不这样吧,你看梅姑这里我是检查过的,没有任何电台的使用记录,对于她的忠诚度你应该是放心了吧?”

    “那是自然!”陈泽飞不可否认的说道。

    赵涛听他说完,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备用票说道:“咱们不是还有这么多备用票嘛,不过一下也不能全都用了,咱们就让梅姑一个人先进去和魏三毛他们汇合,了解一下目前是什么情况,等她出来后咱们再做决定,你看行吗?”

    赵涛把话都说的这么客气了,陈泽飞也不敢再要求什么,不过他却对梅姑讲道:“梅老师,你进去的目的不但是要了解情况,更重要的任务是监视他们几个看看有没有什么异常行为。”

第三十八章 香消玉殒

    舞台右侧的乐器小仓库内,密密麻麻的排满了琳琅满目的乐器,这些乐器是为选美大赛参赛选手提供的道具。

    比赛开始后,乐器被纷纷搬到选手待定室,这里已经空空荡荡的无人问津。

    一名四十岁左右的贵妇,在拥挤的观众席中,死死的盯着台上那架三角钢琴,直到一曲弹奏完毕,才上来六个人,合力的将这架沉重的三角钢琴抬到了舞台右侧的乐器仓库。

    只听其中一人说道:“这东西有什么好听的?抬上来抬下去的这不是累死人吗?”

    另一人接口说道:“这就是洋人的玩意儿,现在这些女人都喜欢赶时髦,听说这个东西能换一套房子呐!”

    又一人听闻,紧忙说道:“那么值钱?碰坏了咱们可赔不起,赶紧走吧,咱们还有别的活要干。”几个人匆匆忙忙的退了出去,也顾不得关上房门。

    几个人前脚走,她后脚就拨开人群,走向乐器库房,轻轻推开门,抬脚进门,虚掩房门,整个行为显得异常娴熟,仿佛一切事情都是按照她预料中的那样进行着。

    她走到这架价格不菲的施坦威三角钢琴旁,小心翼翼的揭开红布、打开琴盖、抚裙而坐。

    “咚、咚、咚”

    三声低沉、厚重的琴键声在音乐的掩盖下宣示着她演奏的开始,也提醒着那个想要关注她演奏的人。

    “1……55……2,1……5……52。”

    没有期待中的美妙音乐,钢琴琴键被她毫无规则的按动,高音和音强变化混乱,听起来显得是那么嘈杂和刺耳。

    刺耳的杂音传出屋外,这种分贝的杂音虽说不大,但穿透力极强,刚好可以覆盖右侧的更衣室、左侧的厕所以及正前方四分之一的观众席。

    但她弹奏的节奏不是很快,声音会随着现场音乐的节拍一点、一点的挤出来,既不能突兀,也不被掩盖,当然,不注意听和不操心听的人一定会被现场优美的音乐所忽略。

    就是这种断断续续、杂乱无章的“噪音”,却让候时新的耳朵显得格外舒畅。候时新的手插入口袋,快速的用手指头在口袋里不停的点着。

    这是一组摩斯密码,四个字符音节为一组,反复弹奏三遍。其原理和传统电台相似,只不过传统电台是通过发报机,发出不同频率和波长的电流,使磁力甩出并不断增长扩大,形成平面波,平面波碰到接收天线形成交变电流,电流放大便成了收报机的接收信息。

    此时的钢琴,就好比是一台发报机,不停的对着厕所、更衣室、还有那四分之一的人群传递着摩斯密码,而此时能接收到摩斯密码的“收报机”,却有上千人。

    不过,即便有人注意到琴声,猜想这是摩斯密码,可也并不能当场破译,因为摩斯密码的组成部分是由五个长短不一的音响信号,组成零到九的十个数字和二十六个字符。

    候时新对这套密码是再熟悉不过了,这是问筠带他加入**时,要求他背诵的第一套摩斯密码,候时新非常喜欢这种密码的组成方式,经常用它来和问筠交流。不过,今天的问筠可没有像在九月咖啡厅那天一样,用琴声和自己问候,哪怕只说上一句“我想你”!”

    候时新明白,问筠用这种方式传递情报,就是避免和延安来的交通员直接碰面,避免为他带来风险,所以她才选择这个方式急切的将“猎鹰计划”中这82个特务名单给传递出去。

    候时新听着琴键声,依偎在门前,静静的守护着自己的爱人。他感觉问筠比自己更加热爱这份工作,她追求的理想要更加远大,所以她才这么执着的要来。

    琴声涌动,就像一条溪流融入外面的大海,大海上有海豚、有鲸鱼,有海豹、还有漂亮的美人鱼,他们自由自在的在这风平浪静的海洋中快活的生活。

    ……

    梅姑走进新仙林舞厅的大门,空无一人的马路让她不由自主的产生万千思绪。考核今天就要结束,可电台里安静的声音并不能让她查到线索,如此静默,对于她这个43岁,竞争力低下的女人来说,倍感时间的紧迫。不能立功,可能就意味着又一次的淘汰。

    梅姑不想失去这最后一次升职的机会,可她知道自己不是那种善于钻营、投机取巧的人,也没有见风使舵、左右逢源的本领。

    她知道党国的黑暗,党国的**,也许张书坤和杨树良有着通天的背景,也许早就向“头头”们送了大礼,可她真想凭借着自己的能力,为军统带来一缕清风。

    一路走着,一路想着,她突然感觉哪里不对,似乎这一路走来,并没有发现副站长所说的暗码牌,反而是发现在拐角大树上贴着一张人人都能看到的,写着很多数字的白纸。

    职责习惯让她觉得这张白纸不同寻常,她伸手取下它,认真观察,按照她的经验推断,这分明就是一张写着摩斯密码的暗号纸。

    梅姑把纸叠了起来,装入自己上衣口袋,又谨慎的从腰间掏出了自己带有消音器的枪,并打开了保险。

    魏三毛很远就看到了她,不解的问道:“梅老师,你怎么进来了?难不成你也对美女感兴趣?”魏三毛奇怪的问道。

    “哦,我进来随便看看,你忙你的。”

    梅姑和魏三毛对话时,候时新一眼就看到了梅姑,他的心剧烈的颤抖着,心想:“通过几次考核,证明这个梅姑是个地地道道的电讯专家,就凭借她的辩识能力,这种钢琴发送的摩斯码声是一定不会逃出她的耳朵的。”

    候时新立即觉得不能再耽搁下去,只有自己前去阻止问筠“发报”,才能保证她不会暴露。

    他急忙拉开虚掩的门,闪身进入屋内,心急火燎的小声叫道:“停下,问筠快停手,有电讯高手,瞒不过她的耳朵。”

    ……

    此时的梅姑径直走入了会场的人群中,她一点、一点往里挤着,可就当她挤到右侧的时候,突然听到几声熟悉的“发报”声,这些音符快速的在她脑子里盘旋。

    “不对,有问题!”

    想到这里,她马上从拥挤的人群当中退出,因为她害怕一个人对付不了共党,她急需魏三毛的帮助。

    ……

    杨问筠有点吃惊,虽然这不在她的计划内,但她却好像早有准备。问筠含情脉脉的看着她深爱的男人,微笑着,又强忍着眼泪,可无论怎样,反正她的手却始终没有离开那跳动的琴键。

    “还有八个人,现在我若停下,延安来的接头同志就会以为我把名单传送完毕,我没有退路,我爱你时新,可是我们的党更需要我们这份“猎鹰计划”。”

    “你疯了问筠?你给我住手,我们明天、后天、大后天,还有很多时间去和组织联系,没有必要现在牺牲自己。”候时新想上去拉开问筠还在不停按动琴键的手。

    “别过来,你再过来我就咬碎牙齿里的剧毒!”

    候时新呆立当场,他怎么也想不到问筠会如此执拗。他红着眼眶说道:“难道你对党就那么执着吗?连这一天你都不能等吗?问筠,如果你真的执意这么选择,那就让我替你发完这最后的几个人,问筠,我愿意替你去死,我想让你好好活着。”

    “时新,如果晚一天,可能我们的情报就要多泄露一天,这一天你知道意味着什么吗?有可能是我们的物资被抢;有可能是我们的同志牺牲;更有可能是我们整个战场的接连败退。

    时新,你比我重要,我们的党还需要你提供更多有价值的情报,我希望你能接替我的遗志继续为我们的党做出更大的贡献。

    亲爱的!一会儿他们进门前,请你朝我开枪,我只想踏踏实实的死在你的枪下。”

    候时新沉默了,看着这个还在按动琴弦的未婚妻,他默默的问自己:“什么是党?什么是信仰?到底我该如何选择?”

    该来的还是要来,开门声已变成了送别的枪声,问筠倒在了琴键上又重重的滑落在地。

    候时新忍着心口的剧痛,快步的走上前去,看着美丽的她哽咽着说道:“我的,代号,是?”

    问筠紧紧的抓着候时新的手臂,好像还有很多话要说,可是从她的嘴里只能听到两个字:“野……野……火……”

    问筠走了,魏三毛和梅姑也终于闯了进来,他们迅速的关上门怕惊扰外面的选美比赛,迫切的问道:“什么情况时新,你怎么把她打死了?”

    候时新用力的撕扯着拽着自己胳膊的手说道:“她想反抗,而且已经咬下了嘴里的剧毒,我们是抓不到活的的。”

    魏三毛快速上前取下她的假发,掰开她的牙齿仔细看了看说道:“是啊,这“小草”也太刚烈了,为了信仰,真是不要命啊。”

    就在这咫尺的距离,他却不能与她相拥相抱;就在这咫尺的距离,他却要与她挥手别离;就在这咫尺的距离,他却不能哭泣,还要微笑的让他看着她死去。

    这一切都是为了她崇高的信仰;这一切都是为了她心目中的人民和党;这一切……终将会变成新中国的胜利!

第三十九章 分羹送功

    “梅老师,魏兄弟,为不引起现场骚动,请二位火速向站长汇报此地情况,我在门口守着,选美大赛结束后再来处理女共党尸首。”

    魏三毛拍了拍候时新的肩膀,斜着嘴轻蔑的说道:“候处长,原来你早就发现刚才的贵妇是乔装打扮,这种立功之事你可没跟小弟讲啊!”

    候时新耳边听着质问自己的魏三毛,又看了看旁边表情有点低落的梅姑,当然知道他们在想些什么。

    候时新严肃的说道:“魏三毛,你说什么呢?刚才分明是你首先发现一名女子形迹可疑,怀疑是乔装打扮过的女共党“小草”,故此,你才堵住出口处,让我近距离详细观察,以待确定后,咱们再悄悄实施抓捕。”

    魏三毛听到这里,抬头迟疑的看着候时新,候时新暗中抓了抓他的手臂,接着对梅姑讲道:“梅老师,其实我是个门外汉,短短距离也辨别不出真假来,再说观众人又多,她又进了房间,我只能在这间房子周围踌躇不前。

    可梅老师您却听到了可疑的琴键声,判断“小草”正在使用钢琴传递摩斯密码。当时,我看到了你朝我使的眼色,所以我才开门冲了进去。

    可没想到警觉的女共党在我开门之时已经服毒,并掏枪反抗,我怕她的枪声惊动现场的选美大赛,引起骚乱,所以我就只好用我们的无声手枪先她一步,将其击毙。”

    两人听闻,若有所思,魏三毛心想:“我什么时候跟他说过我怀疑过那个女人,让他去盯梢、辨别了?”

    梅姑心想:“我也没有看到候处长当时就在那个门口,更没有跟他使眼色啊?”

    只是片刻,两人就明白了,这是候时新故意送给她们的大礼。二人这才同时用感激的目光看着候时新,心里皆有感触:“不自私、不贪功、懂得分享,值得一交。”

    心照不宣,按照候时新所说退出门外,候时新将其门反锁,这一瞬间,终于卸下伪装,回身抱着躺在地上的小草无声痛苦。

    泪如雨下的候时新蜷缩在钢琴旁的水泥地上,抱着被自己亲手打死的未婚妻默默想着:“我以为我不会对你开枪,是因为我对党的信仰不够。现在我才发现,不是我的信仰不够,而是信仰的另一头有你深深的影响着我,让我不要等待,让我不要犹豫,让我勇往直前。”

    ……

    选美大赛正在如火如荼的进行中,舞台前方的观众还在不竭余力的嘶喊,尤其是投票声此起彼伏,不管蓝色票、黄色票、粉色票,统统就像赌场里的筹码,不停的有人将口袋里的钱“showhand”。

    在决赛当中,唯一有一名参赛选手例外,她选择了弃权。弃权的这名选手就是阮佩云,不过,不是她主动弃权的,而是和何清清两个人钻在了更衣室的衣服堆内酣然入梦。

    “哎呀妈呀!谁啊?”

    一位正准备换衣服的泳装女选手刚扒开衣架,却看到了两个酣睡的女人。

    “小姐,小姐,醒醒。”泳装女子用手掌不停的拨动着阮佩云的肩膀。

    阮佩云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撅着小嘴,极不情愿的看着眼前这个叫醒自己的人。

    “你怎么在这里睡觉的呀?你不会就是那个被大赛委员会,视为自动放弃的那个选手吧?”

    阮佩云一下子没了睡意,惊恐万分的站起身,摇着泳装女子的肩膀问道:“比赛什么时候开始的啊?”

    泳装女子摇了摇头说道:“你自己看看你胳膊上的手表好啦,都快结束了要,真不知道你操的什么心啊!”

    泳装女子刚走,阮佩云看了看自己手腕上的浪琴手表,指针在九点五十分停留。顿时,柳眉倒竖、怒目圆睁的阮佩云俯下身去,拉着何清清的胳膊咆哮:“何清清、何清清,你还给我睡那,你看看几点了?”

    剧烈晃动下的何清清这才睁开眼睛,看着阮佩云道:“欧呦,怎么了呀佩云,你不去参加比赛,你在这里吵我做什么呀?”

    “参加个屁呀,你看看几点了何清清小姐?我不是跟你说好的呀,让你七点钟准时叫醒我,你怎么能跟着我一起睡呀!”

    何清清一拍脑袋,恍然大悟的讲道:“哦,对呀,佩云,你好像是给我说过的呀!欧呦,你瞧我又耽误了你的正事。不过佩云呀,你别着急,我出去跟我叔叔讲一讲,让你再上去表演一段好啦!”

    “算了吧你,都进入选美的尾声了,你让我上去干嘛?让我自己穿个泳衣上去跳个舞?捡几张破烂票?那不是更丢人啊?得了,回家睡觉去。”

    阮佩云拿起自己的包包,丢下无地自容的何清清,萎靡不振的提前退了场。

    何清清整理整理自己的衣物,又在化妆镜前补了一个妆,这才出了更衣室的大门。不是她不想去追阮佩云,实在是觉得自惭形愧,无法面对这个好友。

    候时新此时已经出了乐器仓库的门,他不能在里面呆的过久,因为站长他们随时可能过来。

    门口处,何清清正好碰到了开门出来的候时新,惊讶的说道:“时新呀,你怎么在这里呀?老赵在哪里呀?”

    “哦,嫂子,我在这里执行任务,站长在舞厅门外指挥。”

    “欧呦,选美大赛执行哪门子的任务呀,该不会你们也是来看美女的吧?老赵不会是想偷偷给哪个美女投票的吧?他是不是就在这个屋子内呀?让我瞧一瞧呀。”

    何清清一连串的好奇问完,就想推门看看,候时新赶紧拉着她的胳膊小声说道:“执行任务,嫂子,看不得。”

    女人就是这样,你越说不让她看,她就越觉得你有鬼。何清清猛然推开大门,一个女人正躺在地上,头冲着自己,鲜血流了一地,血腥气直接迎头钻进鼻孔内。

    她刚想喊叫,却被候时新从后面一把捂住了嘴巴,又顺手关上了房门。

    何清清缓了缓神,这才趴在候时新的耳朵旁讲道:“真的在执行任务呀?里面那个是**?”

    候时新点了点头。

    “时新啊,嫂子有事情先走了呀,你让老赵早点回家,还有,怎么你的气色也不大好,好像刚哭过一场?也难怪,嫂子看到这个场景都要吓哭的呀。”

    候时新看着慌里慌张朝外走的何清清,他把门上了锁,又跑去卫生间洗了把脸,他努力的缓和着情绪,毕竟连何清清这么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女人,都能看出自己的悲伤,又何况是他们呢?

    门外,魏三毛和梅姑已经走了出来,守在门口焦急等待的副站长心急火燎的问道:“里面什么情况?有没有发现异常?”

    没等梅姑开口,魏三毛抢先说道:“哦,副站长还是跟我们一起去站长那里说吧。”

    三人一同,来到对过儿的那栋旧楼内,赵涛早就和陈泽飞一样坐立不安,心急如焚的问道:“魏三毛,你们里面怎么样了?”

    魏三毛一个立正,严肃的说道:“报告站长,在您精心安排下,后经梅姑配合,我们瓮中瓮计划非常成功。”

    赵涛喜笑颜开,搓着手来回走动着说道:“女共党“小草”真的抓到了?”

    “没有!”

    “什么意思?”

    “死了!”

    “什么?”

    赵涛有点意外。

    “快说说到底怎么回事!”

    魏三毛这才把事情经过从头到尾的讲了一遍,当然中间的过程已经变成乔装后的女共党看到暗语牌起身离开,引起他的注意,便告诉候处长,由候处长跟踪、监视、辨别,然后梅姑发现琴声是摩斯密码,示意候处长动手,候处长遇到已服毒的女共党持枪反抗,怕会引起骚乱,这才开枪打死女共党。

    陈泽飞听到这里,脸上的肌肉在愤怒地抽搐着,眼睛里迸出湛红的火花,他此刻就好似一头被激怒的雄狮。

    他想要说着什么,可说什么都晚了,只能呆呆的站在原地,双手不停的抖动。

    赵涛听完魏三毛的解释,觉得合情合理,毕竟女共党嘴里有剧毒,即便抓到她,最后还是要被毒死。

    “呵呵,办的好啊,如果候时新不用消音手枪打死她,而是女共党先开了枪,那咱们这个麻烦就惹得大了,先不说委员长和杜月笙会怎样惩罚我们,就是全国甚至全世界的媒体都会对我们骂声一片吧!

    魏三毛,梅姑,你们两个人这次也立了大功啊,回去我就向上级打报告,好好的为你们庆功。”

    房间内,皆大欢喜之中,唯独副站长张口结舌、呆若木鸡,他心中的“黄雀”早已经展翅,远走高飞了。

    赵涛拍着陈泽飞的肩膀说道:“泽飞啊,这次我设置了这个瓮中瓮的计划,就是为了和你的“黄雀”行动双保险呐,你可千万别有意见啊!”

    陈泽飞也想明白了,自己还要继续在上海站发展,赵涛这个站长从今天起又站稳了三分,他始终是自己的上级,还是不能得罪的。

第四十章 选美闭幕

    新仙林舞厅门外,还不明所以的王龙突然看到远处走过来一名妙龄女子,此女子皮肤白皙,约莫25岁左右,头发上盘,发梢刚好垂落至肩膀处,她正无精打采的低着头,走在无人的水泥路上。

    行动处长王龙和附近的伪装者眼睛都亮了,等了这么久,终于等到了这个疑似“小草”的女人。

    王龙转过头,吩咐道:“都给我精神着点,千万别惊动了她。”

    化妆成警察的守卫都纷纷的扭过了身子,尽量不朝她那个方向看。

    女子毫无防备,手提银色闪亮油蜡牛皮包,撩开藏青色过膝长裙,一双赛过白雪般的美腿玉足刚跨过门槛,却听到一声低沉的怒吼。

    “等等!”

    女子看了这几个人一眼,就像见惯了街上流氓调戏少女一样,根本没有理会,继续昂头朝前走。

    “站住!让你站住听见没有?”一名伪装成便衣的警察掏出手枪,拦住了她的去路。

    正不高兴的女子却一点也不畏惧,反问道:“怎么现在的警察也会调戏姑娘了?还带着枪?”

    王龙不以为然的笑了笑说道:“姑娘这是要去哪里?怎么这么精彩的选美比赛也要提前退场啊?”

    “本姑奶奶想退场就退场,关你屁事?”

    女子说完就要继续走,却被王龙又用枪给顶了回来。

    这下女子可不干了,张嘴说道:“趁我还没有发火,我给你们三秒钟,赶紧给我让开,否则你们几个今天都吃不了兜着走。”

    王龙用枪顶了顶头上的警帽,咄咄逼人的说道:“嗬,还挺凶,实话告诉你,我们是军统行动处的,“小草”,你就别演了吧!我们今天等的就是你。”

    女子不屑一顾的回答:“你认错人了吧?再说军统有什么好炫耀的?我认识的人哪个不都是你们得罪不起的,赶紧给我让开。”

    王龙用枪挑着她银色的包口说道:“让开也行,把你的包打开让我们看看。”

    女子把包挪向一边,狠狠的说道:“做梦!”

    “呵呵,那你可就别怪我们硬来了!”

    王龙这一声令下,几个警察迅速的把这名女子给围住,并拽着她的胳膊要强行夺过她手中的包。

    女子大喊大叫,挣扎着。

    何清清从很远处就听到阮佩云的呼救,她看到一帮警察正拉着阮佩云在抢着什么。

    何清清顾不了那么多,她只能脱掉自己的高跟鞋,用双手提溜着,不顾形象的边跑边喊:“干什么的呀,有没有王法了呀?快放开她。”

    待到近前,正忙碌的警察这才发现,又一名女子从仙林舞厅内跑了出来。

    还没等梨花带雨的阮佩云向她呼救,却听到策反的共党交通员老姚说道:“抓住她,就是这个味道。”

    何清清还没有闹明白是怎么回事,却被另外几个人把她也直接给摁住了。

    何清清哪里受过这等委屈?直接破口大骂:“你们这几个人疯掉了?知道我是谁不啦?整个上海滩都没人敢对我这个样子的呀,杜月笙晓不啦,杜月笙可是我的叔叔呀,你们这些小警察脑袋瓜子还要不要得啦!”

    何清清不知道他们是军统的人,她认为在上海滩的警察和平民一样,只认杜月笙。

    王龙也不认识何清清,何清清到上海后只去过军统大楼一次,当时王龙还在楼后面的操场上看着考核者站军姿。

    “杜月笙吗?我说你们怎么这么大胆子,原来有这个靠山,不过,我们可不一定吃他这一套。”

    王龙示意老姚过来再仔细辨认一遍,老姚只能从上到下看了看,犹犹豫豫的说:“从体貌特征和身上的香味来看是她,可她说话的声音倒不怎么像。”

    “声音?我还能说几十种方言那,呵呵,原来这个“小草”接头的也是一个女的,竟然还让咱们抓到了一对儿。”王龙的心里别提多痛快。

    也就在这时,仙林舞厅门前的吵闹声惊动了对面屋里的赵涛,他喊道:“外面怎么了?走,看看去。”

    赵涛走出门口的同时,何清清正被几个人反锁着胳膊,老姚还凑在她的背后脖颈上再一次的闻着她身上的味道。

    也就是这个暧昧的动作,刚好让出门的赵涛给撞见,赵涛立即火冒三丈,大发雷霆的骂道:“他妈的!”

    魏三毛快步向前,掏出手枪,“砰”,只一枪,老姚的脑袋就开了花,直挺挺的倒在了新仙林舞厅的门口,吓得路上的行人四处抱头乱窜。

    魏三毛的这个动作吓呆了王龙,就连拽着何清清和阮佩云的“警察”也彻底的松开了手。

    何清清双手解脱了束缚,对着面前的王龙上去就是一巴掌,五个红色的手掌印从王龙的脸上向外拱着。

    难怪是好姐妹,阮佩云也不甘示弱,夺过旁边人的一把枪对着王龙的脑袋使劲扣动着扳机,奈何,枪却没有打开保险。

    反而是魏三毛又把枪对准了王龙的脑袋。

    “鼻涕虫,算了,把枪放下吧。”

    何清清和魏三毛是什么关系?魏三毛可是从小看着何清清长大的。

    “够了,你们两个先回去,有什么事情回家再说。”

    何清清看到过那个死尸,知道赵涛正在执行重要的任务,她也不敢再多说什么,拉着不甘心的阮佩云朝远处的黄包车走去。

    满头是汗,捂着脸的王龙知道惹了大麻烦,眼巴巴的望着陈泽飞求救。

    陈泽飞唯唯诺诺的说道:“怎么了老赵?发这么大的脾气?”

    赵涛哼了一声说道:“废话,有别的男人趴在你太太的脖梗子上试试?”

    赵涛说完这句话,气呼呼的背着手就朝新仙林舞厅的门内走去,身后跟着他的是魏三毛和梅姑。

    原本,是人进门都要收门票的规矩被军统彻底打破,屋内换了衣服的检票警察却不敢吭声,尤其是那个挨了嘴巴的,现在才知道真如候时新说的那样,碾死自己就跟碾死一个臭虫那样简单。

    “老陈,这他妈的怎么搞的?这魏三毛上来就打死了我们辛辛苦苦策反过来的共党交通员,我们下一步的卧底计划又给断了。

    还有,那个娘们和魏三毛还居然要开枪打我,可把我给吓死了,这都他妈的什么来头啊?”

    陈泽飞今天是吃了一天的瘪,唉声叹气的说:“龙啊,咱们都被赵涛耍了,人家赵涛是搞了个瓮中瓮,直接在里面就把那个女共党给抓住了。

    哎!你拦着的这个是她明媒正娶的太太,你没听说过他妻管严吗?他对他这个太太是宠到天上去了,而那个女的看样子也和他们有着极其深厚的交情,你这是撞到铁板上了,还好人家不会玩儿枪,否则我也来不及保你啊!”

    王龙惊出了一身冷汗,半晌后,突然说道“我们被耍的恐怕还不止这些吧?”

    “什么意思?”

    “恐怕这魏三毛和梅姑也是和他们一头的吧?是这个赵涛故意在简历上留下的痕迹,一步一步的让我们钻入泥潭。”

    “为什么这么说?”

    “刚才我们拦着的那个女人以为我们是警察,她很嚣张的说杜月笙是她叔叔,后来魏三毛又动了枪,这说明什么?

    你想,这个女人是站长的太太,你再想一想简历上魏三毛从小是谁资助的?为什么一开始赵涛说他根本就不认识杜月笙?如果魏三毛是站长故意设计的,那个梅姑又岂能跑的掉?”

    “哎,果然是老奸巨猾,原来我们从一开始就被他玩弄于股掌之中,龙啊,低调吧!”

    ……

    会议室里,除站长外,只剩下五个人,美丽的张秘书又款款的送来了一杯咖啡。

    “我说美女,能不能给我也来一杯咖啡?”

    “不能!”

    干脆利落的回答让魏三毛很是尴尬。

    陈泽飞笑着说道:“魏处长恐怕不清楚,在军统上海站,能喝上张秘书亲手沏的咖啡的人,可只有站长和咱们管钱袋子的候处长啦!。”

    “有点意思”魏三毛说道。

    候时新将咖啡杯朝他旁边推了推说道:“魏处长,你若喜欢喝,你就喝我的。”

    梅姑善解人意的说道:“恐怕魏处长不是喜欢咖啡,是喜欢咖啡师吧?”

    ……

    调侃之中,赵涛缓缓的走进了会议室,瞬间,全场寂静,鸦雀无声。

    赵涛心潮澎湃,他看着在坐的一群人,感觉今天的上海站才是属于他真正的上海站。

    “诸位,我们新仙林舞厅的抓捕工作已经结束,委员长特发来嘉奖令,对候时新、梅姑、魏三毛三位党国精英进行了表彰。

    尤其是候时新,亲手击毙了共党分子,为我们上海站立了头功,所以特授候处长为中校军衔,颁发三等云麾勋章一枚;梅姑授中校军衔,任上海站电讯处处长;魏三毛任上海站情报处处长。”

    赵涛笑着摸了摸自己新配发的肩章说道:“当然了,我也跟着你们三位沾了光,正式升为少将站长。”

    ……

    候时新望着窗外,听着众人的恭喜声,他只是微笑,心里却没有一点兴奋,因为这些都是问筠拿命换来的。

    新仙林舞厅的选美大赛结束了,“黄雀”行动和“瓮中瓮”的计划也告一段落,可候时新知道,自己的使命还任重而道远,他还要继承问筠的遗志,把这把“野火”烧的更远。

第四十一章 麻将俱乐部

    傍晚,已经到了下班时间,候时新却还靠在椅背上,手里拿着一份早上的报纸,报纸上的油和汤汁已渗漏的前后都是。

    可就在这份脏兮兮的报纸上,却有人故意的用一根彩色笔画出了一段话,这段话的前两个字是一个他比较熟悉的明码,提示他将以下所有内容翻译成汉字。

    他闭着眼睛思索着,这到底是谁送来的情报?竟然能堂而皇之的走进军统大楼?

    难道是张秘书?这份报纸就是在张秘书早上买来的混沌下发现的,就连油渍和汤汁都是混沌上蹭的。难道她也是我们的同志?

    不对,也有可能是卖混沌的老哥衬着混沌的袋子,让张秘书一起拿上来的。难道卖混沌的老哥是我们的同志?他上次可是说有路子能弄来吴起香醋,难道这是一种暗示?

    也不对,还有可能是吃饭的人故意给张秘书的。

    候时新像过电影一样,把整个事件从头到尾筛查了一遍,还是想不明白到底是谁给了他这个重要提示。

    “时新,你还没走啊?”

    换了便装的张莹看到候时新还在办公室,激动的想要跑过去,却又害羞的站在原地,低着头看着自己的脚尖。

    候时新睁开眼睛,随意的答道:“没那,有事吗?”

    张莹不高兴的说道:“我听见你这句话就烦,每次都问我有事吗?没事我就不能来?”

    “呃……,那我应该说?”

    你应该说:“我这里随时、随地为你敞开,只要你想来,我就等着你!”

    “哦……敞的开着那,来坐吧!”

    “傻子!”

    “呵呵!”

    “别傻笑了,问你个事情,明天有空吗?”

    “没有!”

    “你回答这么干脆干什么?站里明天不是放假嘛,在上海你又孤苦伶仃的一个人,你居然跟我说没空?”张莹有点生气。

    “明天我要……呃……我要……”

    “你编,我今天就坐这儿等你编好了我再走,我就不相信你一个大男人会没空。”

    “哦,难得放假嘛,早上肯定要多睡会儿。”

    “睡到几点?十点够不够?你又不做饭,是不是要出去吃呀?我可以陪你去吃呀。”

    “哦,我要去站长家!”

    “胡扯,我刚问了站长,问他明天是否给你布置了别的私事,站长说他明天上午也要陪太太看电影,哪里有时间给你布置任务。”

    “呵呵。上海站有了你,魏三毛真该引咎辞职啊!”

    “服了没有?”

    “服了,姑奶奶你就说明天要干什么?”

    “好多事情可以干啊,逛街、吃饭、看电影、郊区骑马、打猎等等,就看你想不想出来。”

    “下午吧?上午我要处理一些个人事情的。”

    “好,一言为定,乖乖在家等我电话。对了,你个人事情是什么事情啊?需要洗衣服你可以把衣服拿给我的。”

    “呃……”

    总算把张莹给送走了,候时新重重的喘了一口粗气。

    可是他现在脑子里想的东西全被打乱了,他要赶紧回家,回家找到那本翻译成中文后,手抄版的《莎士比亚全集》。然后根据报纸上的汉字,分解成数字,再从书中找到数字对应的页数、行数和第几个字,最后全部组合起来,就是要提示给自己的内容。

    家门口,候时新蹲在地上,公文包竖着挡在脚前,看似整理裤腿上的污渍,实则是迅速的取下门底缠绕的头发丝。

    站起身,打开门,关上门,伸开头发丝,在自己食指上比了比长度,又低头看了看脚印,这才放心的顺着屋内原有的脚印走回了属于他的那个干净整洁的小屋。

    书架上的书有很多,不过他还是能一眼就找到分布在不同位置的这17本《莎士比亚全集》的手抄本,因为屋里所有的东西都有属于它自己的“住所”和“门牌编号”。

    候时新打开台灯,认真的找着对应的汉字,许久,终于将最后一组汉字找出,他看了看组合起来的内容:“明天下午,海威特斯麻将俱乐部门口,找袖口绣一道红线的服务生,暗号16,15,4,春生留。”

    候时新找到编号16的手抄本,翻到第15页、第四段,然后,边在烟缸里烧着这些纸条边默默的读着、背诵着莎士比亚在作品《终成眷属》当中的一段话:“最有把握的希望,往往结果终于失望;最少希望的事情,反会出人意外地成功”。

    ……

    早上,熟睡的他被电话铃声吵醒,他闭着眼睛,伸出手拿起听筒放在耳边:“喂,睡呀?”

    电话那头传来一阵顽皮的笑声:“我呀!你个大懒虫,还不起床吗?”

    候时新看了看表,六点四十分,愤怒的埋怨道:“不是说好让我睡到十点吗?这怎么比我上班还早啊姑奶奶!”

    “女人的话什么时候算过数?你倒睡得挺香,我可……喂,喂,喂,混蛋!”

    候时新把电话挂上,又拔掉了电话的通讯线,这才昏昏沉沉的又睡了过去。

    ……

    下午一点钟,候时新没有赴张莹的约,他不想给张莹太多美好的憧憬,更不想伤害她。

    独自一人来到海威特斯麻将俱乐部,他却犯了愁,他根本不知道如何进入这个vip的俱乐部内,更不知道如何找到那个袖口绣一道红线的服务生。

    “先生您好,请问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一个服务生模样的年轻人走了过来。

    “哦,麻烦问下,你们这个俱乐部入门条件是什么?”

    “哦,必须是会员,先生。”

    “如何成为会员?”

    “必须由老会员介绍,然后缴纳一定费用才可以成为新会员。”

    服务生不卑不亢,十分客气的回答着候时新的话。

    候时新从口袋里很大方的摸出几张法币递了过去。

    服务生拿着小费,更加卖力的介绍道:“先生是我们俱乐部的会员吗?可有专门的vip服务?如果没有,我十分愿意为先生效劳。”

    “哦,有了,我就是想问你,平常你们门口还有别的服务生吗?”

    服务生略显失望,讲道:“您说小白吗?他可能吃饭去了,不过他告诉我说他有一个重要的客户姓候,来了让我帮忙接待一下,不知道您可是候时新先生?”。

    候时新一愣,赶忙说道:“正是。”

    “哦,那候先生您这边请,这是您的vip卡,我看您是这两天才刚刚注册的,今天第一次来,我先带您去登记相关手续。”

    “好的!”

    在服务生客气的指引下,候时新顺利的办完了手续,又朝卡内充了一些筹码,这才一个人朝着俱乐部内部溜达着熟悉地形。

    海威特斯麻将俱乐部一共分为两层,第一层是一个舞厅兼酒吧,舞厅面积较小,正中即为舞场,一些舞女围坐在跳舞场周围,随时等待着赢钱的客户把她们领走。

    舞场四周有一些空位,客人可以随便入座,桌上有一些香烟、酒水的价目表方便客人点用。

    候时新对这些不感兴趣,顺着楼梯上了二楼,二楼正中有五六张麻将桌,供一些找不到包间的客人在这里小打小闹的娱乐。

    支撑起整个俱乐部收入的要属这正中周围的十二个包间,包间成扇形排列,内部装修奢华、密封、隔音效果极佳,不过里面早已坐满了人。

    “胡了,给钱,给钱!”一个黑脸大汉忙着收钱。

    其中两个人唉声叹气,只有一名脸上有刀疤的年轻人还在默不作声的继续打着。

    候时新饶有兴趣的走到这桌旁看着。

    就在这时,一个袖口绣着一道红线的服务生走了过来,他并没有和候时新答话,候时新其实早就斜眼看到了这个人,但他依然不动声色的在旁边看着这桌人打牌。

    黑脸大汉牌运极佳,这把起手就抓到十二张“条子”,分明是清一色的胚子。他高兴的说道:“哎呀,今天这老天爷总算是开了眼了,这把又要赢了,哈哈!”

    黑脸大汉正高兴着,回手又抓到一张条子,立即清一色上听,难言心中的欢喜,推开牌叫嚣着:“看到没有,1112345678999见条就胡,都把钱准备好喽,九莲宝灯、清一色、一条龙,四归一,听啦,听啦!哈哈!”

    候时新在旁边不冷不热的说了一句:“最有把握的希望,往往结果终于失望。”

    黑脸大汉不满意的回头瞧了他一眼。

    旁边的服务生正给刀疤脸点着烟,巴结的说道:“最少希望的事情,反会出人意外地成功”。

    刀疤脸扭头看了这个服务生一眼,递了一张钞票,随手摸了一张牌,喊道:“补花”

    这已经是他补的第六张花了,紧接着他又摸到一张“梅”,喊道“再补”,第七张。

    场上的气氛瞬间紧张了起来,如果这个刀疤脸再摸到第八张花的话就不用再打了,因为上海麻将的规矩就是抓到全部的春夏秋冬、梅兰竹菊后,无论你手中剩余的牌有多烂,都算你胡,而且是大胡。

    所有人盯着他的手,只听到他“啪”的一声,将手中的麻将重重的摔在了桌面上,喊道:““菊”,八花齐,百花齐放,顶番,给钱!”

第四十二章 纵死侠骨香

    刀疤男一把就收光了三人的筹码,“百花齐放”也引起了周围牌桌上短暂的关注。

    他向旁边的服务生使了一个眼色,服务生赶紧仰着脖子,踮着脚,伸高手臂,冲楼下的人打着“响指”。

    楼下的服务生见状,一路小跑,手抓楼梯扶手,一跃三、四个台阶,快速的奔到二楼麻将桌前,喘着粗气说道:“爷,您又赢了?还是老规矩?”

    刀疤男点了点头,将一枚筹码弹给了这名服务生,起身扭头而去。

    服务生开心的将这枚筹码放入自己裤子口袋中,又生怕丢了似的用手按了按口袋的边缘,这才将桌子上一摞筹码揽入托盘之中。

    服务生从中挑出三枚,依次的从桌上滑到三位输钱的配手面前,笑着说道:“三位先生,这是刚那位爷给你们的茶饭钱和黄包车钱,下次有机会你们再一起切磋!”

    其中两个配手拿着钱,沮丧的离开座位,可黑脸大汉却迟迟不肯离开,他怎么也想不明白自己的“九莲宝灯”怎么就会被“百花齐放”给通杀掉了。

    “先生,先生,这是您的筹码。”服务生又一次提醒道。

    黑脸大汉缓过神,不屑一顾的站起身,冲着服务生吼道:“哼,打发要饭的呢?黑爷我还没穷到这种程度。”

    黑脸大汉刚走,这名服务生迅速的抓起这枚筹码,再一次的装进自己的口袋,开心的讲道:“小白,谢谢啊,晚上我请你吃饭!”

    “咱们谁跟谁啊,赶紧去帮那位爷换现金吧,要不然他该等急了。”

    服务生端着满满一托盘的筹码,临走时还不忘和门口给他小费的候时新打招呼:“候先生您慢慢玩,以后有用得着的地方尽管开口。”

    候时新象征性的点了点头,然后看着袖口有红线的服务生说道:“还有房间了吗?”

    服务生客气的回道:“候先生,真不好意思,您今天来的有点晚,现在房间全都坐满了,下次您最好是12点前来,我好给您安排位置。

    不过,我们前面有贵宾室,先生要不要先到那里喝点茶?如果稍后有空位,我好安排您补上。”

    候时新看了看远处空荡荡,独立的贵宾室,从鼻子里挤出一句,

    “嗯!”

    “那先生您这边请。”

    服务生前面带路,候时新后面跟随,两人来到一间只能容纳三四人的会客厅,服务生反锁大门说道:“候时新同志,你好,我是上海地下党组织的交通员,代号“青稞”,在这里他们都叫我小白,我以前的直接联系人是“小草”,不过“小草”……”

    短暂的沉默后,他接着说道:“我已经在“春生”的情报中了解到你们两人的关系,根据上级“春生”的指示,从今天起,我就是你的下级,也是你唯一的单线联系人。”

    提起问筠,候时新又不免一阵难过,忍声吞泪,默不作声。

    小白看到候时新这种悲伤的状态,拽着他的手说道:“候时新同志,不过请你放心,虽然我知道你所有的身份,但请你一定要相信我,我会像我姐姐那样保护你,即使付出生命也在所不惜!”

    “你姐姐?”候时新呆立当场。

    “我的真名叫做杨问樵!”

    听到这个名字,候时新的眼泪“唰”的一下就止不住的流了出来,看着这个不到20岁的孩子,竟然就能像他姐姐那样投身到革命事业当中去,还要继承他姐姐的遗志来保护自己,这是多么崇高的信仰?这是多么伟大的革命主义精神?自己在他们面前居然是显得那么渺小、那么狭隘、那么的无地自容。

    候时新用颤抖的手扶着杨问樵的肩膀,坚定的说:“青稞同志,你放心,无论任何时候我都相信你,相信党组织,同时,我还要跟你说一声抱歉,我没能保护好问筠,让你痛失一个最爱你的人,不过我向你保证,我会继承问筠的遗志,为我们的党,为我们共同的信仰,为她为之奋斗一生的革命事业继续披荆斩棘,昂首前行。”

    杨问樵看着眼前这个男人,从他含泪的目光中,能够看出一份力量、一份坚韧、一份决心。

    候时新擦干了眼泪,问道:“春生同志有什么任务交给我吗?”

    “哦,据“春生”同志送来的情报讲,敌人潜伏在我们组织内部的特务已经全部查到并逮捕,只是我们清点名单时发现只有81名特务,和当时说的82名不符,你当时在场,不知道我姐姐牺牲前跟你说过什么吗?”

    “野火!”

    候时新脑子里立即蹦出这两个字来。当时在乐器仓库,问筠死死的抓着自己的胳膊,用尽最后的力气只说出了野火这两个字。

    “难道野火不是我的代号?而是敌人的代号?”

    候时新坦诚的讲:“问樵,你姐姐牺牲的时候只告诉了我两个字,“野火”,我原本以为是我的代号,没想到竟然还有一名特务漏网,这是我的问题,你向春生同志说明,让他请求党组织处分我。”

    问樵说:“在那样的情况下你已经很不容易了,何况你现在还有很大的麻烦。”

    “我?”

    “是的,我们上海地下党组织一向都是单线联系,这次听说我姐牺牲的消息,都摩拳擦掌要替小草报仇,所以他们第一个暗杀的对象就是你。

    要知道我姐可是上海很多地下党的领路人,也是很多同志的入党介绍人。所以……”

    候时新拍了拍问樵的肩膀说道:“没事,不怕!我相信他们总会明白的。”

    候时新从口袋里掏出一支笔,写了一个地址说道:“你以后遇到紧急情况可以去这里找我,如果你看到我的窗前有一盆一年四季都摆在那里的月季花,就说明安全,你就在我房子旁边的浴室墙上用粉笔画一个三角,我看到后就会去那里找你。

    如果我的窗台没有月季花,就说明我的周围有人监视,或者我出现了危险,你就别管我,马上离开。

    如果连续三天你都没有看到这盆月季花,就说明我已经遇到了大麻烦,你就去军统上海站的楼下街道上,你从下往上数,三楼,从左向右数,第四个窗户,那就是我的办公室,我会在窗子上留下暗码,你想办法潜入我的房间,从我的书架上找到17本《莎士比亚全集》的手抄本,用暗码从书里找到信息,那就是我要交给你的任务,清楚了吗?”

    “清楚了!”

    “哦,还有,这个地址背在脑子里,出门前销毁。”

    候时新吩咐完毕,出了海威特斯的大门,心情极其复杂,他并不想让杨问樵冒险,毕竟他知道杨家就他们姐弟俩,可他从杨问樵的眼中,仿佛看到了问筠的影子,这种影子就是对革命事业不畏牺牲的执着,这种执着是他不能改变的。

    ……

    “快点儿把箱子给我,信不信我下一斧子就能砍死你?”

    “兄弟,你们是哪条道上的?钱好说,最起码你要让我知道钱是被谁拿走的吧?”

    “别他妈的废话,我是劫道,不是新仙林舞厅那些搞慈善的,还他妈给你留下姓名,我就问你到底钱重要还是命重要?”

    一阵劫匪的对话声,让正准备拐进弄堂里的候时新停下脚步,他靠在墙的侧面,伸出半个脑袋远远望去。弄堂正中,有四五个蒙面人拿着明晃晃的斧子,拦着一个脸上有道刀疤,左手提着箱子,右手捂着胳膊的男子。

    刀疤男还算勇敢,并没有一开始就把箱子给这几个黑衣人。

    候时新在赌场内,就觉得这个刀疤男很不简单,所以就产生了帮他一把的想法。

    候时新从口袋里掏出手枪,绕在蒙面男子的身后,步履轻轻的走了过去。

    “都别动,斧子给我扔掉,快,老子这枪可不长眼睛,你们谁反抗,我就打死谁!”

    几个蒙面男子举着斧子的手一松,几柄斧子应声落地,受伤的刀疤男赶紧的跑到了候时新的身后。

    领头的蒙面男子虽说放下了斧子,却依然蛮横的说道:“兄弟,你知道我们是谁吗?我们可是斧头帮的,得罪了我们估计以后你很难在上海立足,我看你跟他也不相熟,就行个方便,别趟这趟浑水。”

    “斧头帮?”

    候时新用枪的一端挑开了他的面纱。

    身后的刀疤男一看,恍然大悟道:“原来是你这个黑脸大汉,怎么?输不起吗?”

    候时新没有理会刀疤男的质问,冲着黑脸大汉说道:“斧头帮确有不少英雄好汉,他们的铁血锄奸团倒刺杀了不少日本人,可十年前你们的帮主一死,斧头帮不就解散了吗?再说斧头帮也不是干打家劫舍的出身啊,你以为你拿着把斧子你就是斧头帮?你就能吓唬到我?趁我没发火之前,快他妈的滚。”

    黑脸大汉发现自己被揭穿,也顾不上扔掉的斧子,带着几个人匆匆离去。

    刀疤男赶紧抱拳向候时新施礼,候时新拦着他说道:“兄弟,你太张扬了,赢那么多钱,也不带几个保镖,口袋里也没个家伙事儿,这不是等着遭抢嘛。”

第四十三章 忆红尘情歌

    饭店包间内,包扎后的刀疤男用一只手,将桌子上的黑色手提箱推了过去,举起酒杯说道:“候先生也经常爱赌两把?”

    候时新瞄了一眼箱子,轻轻的把手放在上面,又给推了回来,然后拿起酒盅碰了一下他举起的杯子讲道:“偶尔散散心,不常玩儿。”

    刀疤男看着被推回来的箱子,用手敲着箱子顶端说道:“候先生,这里可是美元,不是贬值的法币。”

    候时新淡淡的说道:“无论是什么,都是叶先生刚刚用身家性命护住的东西,兄弟我虽也爱财,可还是有分寸的。”

    刀疤男心里对候时新竖了一个大拇指,把箱子继续推了过去,喝干酒盅的酒,说道:“我叶老七走南闯北这些年,也算阅人无数,可碰到候先生这样萍水相逢,拔刀相助又不贪钱财的还真数罕见。这些钱全当我交了候先生这个朋友,也算报答对我的救命之恩。”

    候时新对这个叶老七也挺有好感,他觉得一个为了钱能不要命的人,够胆量,而为了朋友不要钱的人,够仗义。

    他也一口喝干酒盅得酒,爽快的说道:“这样,您要不嫌弃,我就叫您一声七哥,这钱您就寄存在海威特斯俱乐部里,也算咱们兄弟两个的共同账户,怎么样?”

    叶老七爽朗的笑着说道:“就依候老弟你,不过这个钱只能存到你的户头,我叶老七无论走到哪个赌场,都是提着钱出来,从没有放钱进去的规矩。”

    候时新吃了一惊说道:“哦?看来七哥是这方面的高手,你的“百花齐放”当时可是把我和四周的人都给震住了。”

    叶老七也不避讳,回答道:“我这人就是爱赌,手痒,从山东到东北,从东北到广州,从广州又到上海,我什么大小赌厅都去,至今从未输过。”

    候时新听到这里,差点没把口里的酒喷了出来,惊讶的说道:“七哥这么厉害?”

    说起赌,叶老七脸上的自信无人可及。

    他“哼”了一声说道:“就那个黑脸大汉还一直在我面前出老千?我故意让他赢了两把,他竟然还不知收敛,竟然作死弄了一个“九莲宝灯”想快速的杀掉我们几个,我索性就用这“百花齐放”截了他的胡,吃掉了他所有的筹码,省的他再出来害人。”

    “好一个“百花齐放”,真是过瘾啊!七哥,小弟佩服。”

    二人相视一笑,又干了一大杯白酒。

    俗话说,人逢知己千杯少,话不投机半句多,二人整整喝了三大壶的白酒,天南地北的聊到天黑,这才互留方式,意犹未尽的散去。

    ……

    正准备打开办公室的门,候时新却感觉身后有一股“杀气”,他没有转身,但是从她肩膀抖动的程度来看,她肯定很生气。

    候时新换上一副人畜无害的笑脸,这才转身,转身后他刚想说话却又闭了嘴。

    他看到张莹斜视着他,复杂的眼神里,委屈、愤怒、痛苦紧紧的交织在一起。

    候时新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欲言又止。

    “呃……”

    张莹攥着拳头,含着眼泪,她就等候时新进了办公室的门,她好跟着进去,关上门,在他身上狠狠的咬上一口。

    “嚯,张大秘,怎么站在候处长的门口?”路过门前的魏三毛凑过来问道。

    张莹还是斜视着候时新,不语。

    候时新一看来了救星,嬉皮笑脸的拉着魏三毛的手说道:“魏处长,你看咱们前两天说的那个事儿可要抓紧研究了,这可不能再耽搁了,走,到我屋里说。”

    魏三毛听的一愣一愣的,问道:“什么事?”

    魏三毛的不配合,让候时新赶忙侧着身子,朝他眨眼,继续编道:“魏处长,你可真贵人多忘事,就是上次,咱俩单独说的,你再好好想想?”

    这一眨眼,魏三毛恍然大悟的说道:“会乐里,长三堂子,对不对,对不对候处长?你的记性可真好,是不是昨天放假,你在那里享受了一天?哈哈,吃独食啊候处长。”

    候时新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个情报工作能力突出,智力爆表,情商却为零的魏三毛,又看了看杏眼圆睁,怒火中烧的张莹。突然后退一步,“砰”一声,迅速的关掉了办公室的大门。

    门外的张莹眼泪哗哗的夺眶而出,魏三毛束手无策的劝道:“张秘书,怎么了这是?你可别哭啊,我最见不得女人哭,哎,候处长,候时新,开门,开门。”

    候时新躲在门后,亲耳听见张莹黑色军用高跟皮鞋,连续有质地的踩踏声跑远后,这才开门把魏三毛拉了进来。

    魏三毛奸笑的走进门,对恼羞成怒的候时新说道:“候处长,我可是帮你解了围,你还不感谢我?”

    候时新怒气冲冲的说道:“你这是火上浇油!”

    魏三毛凑到候时新的耳朵旁说道:“她喜欢你,你不喜欢她,既然不喜欢她,一次性打发走了不就没人缠着你了?”

    候时新觉得魏三毛说的有道理。

    魏三毛接着说:“候处长,你是不是自诩自己情商高啊?你总喜欢八面玲珑的这个也不得罪,那个也维持,你越这样周旋,就越让张秘书觉得你对她有好感,所以,这次兄弟我帮你一次性的解决了。”

    候时新消了气,给魏三毛倒了一杯茶,又摸了摸魏三毛的脑袋,说道:“魏处长,你这脑袋是怎么长的?想法怎么总跟别人不一样?”

    魏三毛接过茶杯,神秘的说道:“老候,你知道我千方百计的想留在上海站的原因是什么吗?”

    “升官发财呗!谁不想?”

    “呵呵,钱和官在兄弟眼里就是过眼云烟,我来上海的目的就是因为张莹!”

    候时新没听明白,纳闷儿的搬了一张椅子坐在魏三毛的对面说道:“你为她?什么情况啊?你们原来认识?”

    魏三毛的脸色逐渐凝重了起来,他好像在回忆着什么,再也找不到一点放荡不羁的模样。

    “十多年前,杜先生因为开设烟馆的事情和别人发生了不小的矛盾,他急需一名脸生的刺杀高手替他暗中做掉这个竞争对手,当时我正在黄埔读书,杜先生就想到了我,我接到消息,趁着黄埔放假,连夜从南京赶回上海。

    那年,只有十六七岁的我,独自一人,一枪,蒙面射杀了烟馆门前众多保镖保护的巨商,后来在追赶中我也被一颗子弹击中胸口。

    我倒在了一个弄堂里的拐角处,本以为再也看不到明天的太阳,没想到就在我生命危在旦夕之际,一个比我小几岁的女孩出现了,她拉着他爸爸的手要求救救我,她爸爸自然不会同意。

    我躺在冰凉的水泥地上,意识逐渐模糊,可是我的耳朵能听到他们母女的对话。

    他爸爸说我就是上海弄堂里的一个小混混、小瘪三,这种人,每天上海街头都会有几百个莫名其妙的死亡,说我太脏。

    小女孩就是不依,于是她爸爸打了她,当时朦朦胧胧的我能听到女孩脸上挨的那一巴掌有多疼,可她没有哭,跑到我跟前用手堵着我鲜血直流的胸口,叫我醒醒。

    就这样我才被她父亲无奈的给救了。

    由于着急赶回南京,我在她家只养了一天伤,她对我是端茶倒水百般呵护。

    不过临走时,小女孩的父亲对我说:“小瘪三,我救你不为别的,我们这种家室也不图你回报,出了这个门咱们两清,希望以后再也不要让我看到你。”

    我是一个孤儿,当年我很自卑,我也有自知之明,可我脑子里又总忘不掉她。

    后来,我学会了画画,每个周末我都会从南京到上海,在她家附近等着她,偷偷的为她画上一张画,然后回到学校挂在床头,为的就是每一分、每一秒都能看着她。”

    候时新听着这个美丽动人的故事,他能感觉出来魏三毛的情感投入有多大。

    “三毛老弟,你的故事真把兄弟我给感动了,可是你为什么早早的不跟她表白呢?”

    “候处长,也许你不懂,爱就是默默的奉献和付出,我不想因为我这个小瘪三的出现让她在家里为难,所以我只有不停的学习我的专业,立功、升职,才有资格和她的家人再来谈这些儿女情长。”

    候时新经历了和问筠的生死之情,他怎么能不懂这些?可他不能讲,只能装傻充愣的说道:“没想到魏处长还是一个情种,可你对她如此着迷,为什么还喜欢去一些风花雪月的场所呢?”

    “老侯啊,我自从去了外省,就再也没有见过她,我原本以为这辈子都再也见不到她,所以我需要发泄,就跟你们抽烟一样,需要缓解精神压力,可没想到这次机缘巧合,让我在上海又碰到她了。”

    “那你怎么不跟她提?”

    “我本来想说,可是我发现她心有所属,以为你们才是郎才女貌的一对。

    直到今天,我知道你的想法后,兄弟这才和你明说,既然你不喜欢她,那还望候处长为兄弟多多撮合啊!”

第四十四章 祸起百乐门

    漆黑的夜晚,寂静阴森。候时新开着一辆黑色轿车,极速的行驶在人烟稀少的马路上。

    就在刚才,睡得正香的他,接到一个电话,电话是百乐门的服务生打来的,说是张莹喝醉了。

    候时新不能丢下这个爱慕自己的女孩不管,也许白天的事情对她伤害太大了。

    ……

    月明星稀,灯光如练。何处寄足,高楼广寒。非敢作遨游之梦,吾爱此天上人间。这是上海滩传诵一时的诗句,足以证明这灯红酒绿的百乐门在上海娱乐界的地位。

    候时新从口袋摸出几张钞票,连同车钥匙一起扔给了服务生,他马不停蹄的朝二楼舞厅跑去。

    二楼500平方米的舞池,正有一群红男绿女搂抱在一起跳舞。

    候时新借着五光十色的灯光,踩踏着左摆右晃的弹簧地板,扒拉着“亲热”的舞者,四处张望。

    就在舞池周围分割出来的小舞池内,候时新一眼望见了那个不醒人事的张莹。

    张莹的酒量他是知道的,顶多两杯红酒就烂醉如泥。

    此时的她,正躺在一个男人的怀中熟睡,男人的手却很不规矩的乱摸。

    候时新数了数,那个男人的旁边坐了七个彪形大汉,可他一摸口袋,走的急,忘了带枪。

    “硬闯吧!”

    候时新先去吧台按了一个电话,简单的说了两句,然后抄起一个中等型号的玻璃烟缸,塞进了自己的后腰皮带中间,最后拿出一包烟走了过去。

    “兄弟,行个方便,那是我女朋友。”候时新坐在最外侧的沙发旁边,手里举着一根烟,微笑着对沙发正中,图谋不轨的领头者说道。

    领头者将身边的“醉酒女”推倒在一侧,又示意周围的兄弟别动,然后拿起桌面上的雪茄含在嘴里,两腿交叉翘在桌子上,小弟迅速的给他打着了火,他深深的吸了一口,吐出浓浓的烟雾。

    他就这么吊儿郎当的看着候时新,许久,他才说道:“我这个人很讲道理,你说她是你的女朋友,你叫她一声,看她答应吗?如果她答应,你立马领走。”

    候时新知道他这是耍无赖,所以把伸出去的手也缩了回来,独自点了一根烟,然后含在嘴里,吐出一口白雾,这才说道:“我和你一样讲道理,你摸摸你脖子上的脑袋有几颗,如果是两颗,你给我一颗,我马上走人。”

    领头者再次示意想站起来的小弟别动,然后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候时新!”

    “上海没有你这名号,不过你的胆色倒是不错。可惜,今天不凑巧,这个美女即将成为我们“沪立联华”影视公司的演员,兄弟你还是请回吧。”

    “她……恐怕你们用不起!”

    候时新说完,从后面抄起烟灰缸就顺着领头者的头部砸了下去,领头者的头部顿时就溅出一股鲜血。

    一群小弟见状,迅速的掏出手枪,由于距离太近,怕误伤自己人,只能蜂蛹着挥拳朝候时新打去。

    “找死!”

    领头者捂着脑袋,恶狠狠的骂道。

    现场的舞者和工作人员也被突如其来的争斗,吓得抱头鼠窜。

    候时新身手还算不错,左拳击倒一个,右肘击倒一个,用脚揣飞一个,正当他要挥拳打第四个的时候,一把明晃晃的手枪终于顶在了他的脑门上。

    撕心裂肺的吼道:“你倒很能打啊?来啊!”

    现场的骚动也惊醒了醉酒的张莹,她想挣扎着起身,却被醉酒后沉重的头颅给弹了回去。她只能躺在沙发上,伸出白皙的手臂,醉眼朦胧的喊道:“时新……”

    受伤的领头者一只手拿着枪顶着候时新的头,一只手从捂着头部的地方拿开,拽着张莹白皙的手臂,狰狞的从上到下抹去,弄的张莹整个手臂全是血迹。

    “妈的,有种冲我来。”

    “砰!”

    一枪打在了候时新的左胳膊上,候时新捂着伤口,咬着牙、忍着痛!”

    领头者幸灾乐祸的哈哈大笑。

    这时,楼梯旁闪现出一个黑影,拿着手枪,弓着腰,蹑手蹑脚的绕到了小舞池的左侧。

    突然,这个黑影踩着附近的桌子,腾空而起,一脚踢在了领头者举着手枪的胳膊上。

    “都别动,再动我打死他!”

    魏三毛把手枪顶在领头者的脑袋上,四周一群小弟用枪指着他们,双方却没有一个人敢开枪。

    “怎么样,没事吧?”魏三毛问道。

    “没事,死不了!”

    被顶中脑袋的领头者不但不慌,还鼓起掌,肆意大笑起来:“哈哈,好样的,不过,就凭你们两个也想和我斗?知道我是谁吗?

    我爹是上海沪立联华影视公司的创始人,你们打听打听,只要我爹跺跺脚,整个上海的电影市场都要跟着颤三颤,别说是你们,就是杜月笙来了都要给上三分情面。”

    魏三毛不屑一顾的讲道:“蝼蚁一般。”

    “你!”

    领头者勃然大怒。

    正在两帮人僵持不下的时候,一群警察闯了进来。

    一个领班模样的人,抖抖嗦嗦的指着那边说道:“王巡捕,就是他们。”

    警察头头提溜着一把手枪,歪戴着警帽,娘里娘腔的扯着嗓子喊道:“都别动,把枪放下,快点,妈的,竟然敢公开在百乐门闹事?你们是吃了熊心豹子胆啦?”

    “王老鬼,你口气还不小嘛!”

    巡捕头头耀武扬威的正说着,突然听到有人叫他外号,他勃然大怒,上前借着微暗的灯光一瞧,脸色大变,一脸贱样的小跑上前,谄媚的说道:“熊公子,怎么是您啊?您看这事儿闹的,大水冲了龙王庙。”

    “哼!知道就好,还不赶紧给这两个人铐起来?”

    “是,是,是,来人,赶紧给这两个聚众滋事,扰乱社会治安的匪徒给我拿下。”

    魏三毛一脸不满,说道:“慢着,你这不长眼的狗东西,看看这是什么?”魏三毛掏出了他的证件。

    谁知这个王老鬼看都没看,接过魏三毛的证件直接扔到了窗户外。

    “你!”

    魏三毛气的嘴都是颤抖的。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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野火春生介绍:
那个说着永远不分离的人,早在他的枪口下……含笑而去。自此,他变成国共双方的眼中钉、肉中刺。他带着“野火”这个称呼,行走在敌我双方的较量中。培植势力、无奈娶妻、假纳姨太、勾结上司、排挤异己。他,就是为了革命胜利,忍辱负重的**战士;他就是为了新中国成立,不怕流血牺牲的地下党人;他就是亲手杀死未婚妻的“凶手”——候时新。一名退伍军人写的谍战类小说,无论文章如何,谨以此书,献给所有爱党、爱国的读者们!祖国加油!欢迎老兵入驻《野火春生》,qq交流群号837655639野火春生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野火春生,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野火春生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