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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周原一     野火春生txt下载     野火春生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148章 自以为是

    无论他们在讨论着什么,王龙的眼,始终没有离开过杨问樵,他拍着杨问樵的肩膀,掷地有声地讲道:

    “年轻人,不要演戏了,现在,结果已经很明了,这个小草,就是何清清,至于野火是不是赵涛,还有待我进一步验证。”

    杨问樵的脸,在外人眼里,煞白如死尸,甚至比死尸更骇人。

    他宽大的额头痛苦地紧皱,两条眉毛拧成一条浓黑的直线,眼睛充血,目光狂乱,颤抖的嘴唇磕磕绊绊地说道:“不……不……不是她,不是她,是候时新,候时新!”

    王龙摇了摇头,看着吼叫的杨问樵,他觉得,此人心态已崩,甚至,马上就要变成精神病。

    “小兄弟,电影已落幕,你的表演也到此结束了。若你还不承认……”

    “哈……哈……哈哈哈哈……承认什么?”杨问樵突然大笑打断了王龙的话。

    他的笑,有一种放肆,有一种孤注一掷,最后,是恶狠狠地、直勾勾地、不要脸地、**裸地威胁:“就算你知道何清清是小草,又能怎样?你敢抓她吗?”

    杨问樵又用捆着的双手,分别指向其余几人,讽刺道:“难道,你就凭他这个通缉犯的证词?这个贪得无厌的服务生?那个黑脸流氓的只言片语?还有你毫无证据的推测?和我这个死都不肯招的人?

    就这样,便想把我们的人给一网打尽,你也太小看我们的地下党组织了吧?

    哼!恐怕你还没到赵涛那里,就被悄悄的毙了吧?王龙,你真是不自量力!”

    这句话,让王龙沉默了,他心里清楚,小白的话非常有道理,自己的权利太薄弱,没有充分的证据。

    况且,这件事情涉及到站长太太,甚至涉及到赵涛本人,他是万万不敢轻举妄动的。

    不过,他也不是什么都没有,他等的就是杨问樵,亲口承认何清清是共党这句话。

    只有确定她是共党,才能将后续设计好的口袋张开,等着这些人自投罗网。

    王龙将手中的登记册翻开,嘲笑道:“小白,你看看这本会员登记册,已经把你们的故事,完美无缺的展现了出来。”

    “登记册?什么意思?”杨问樵装疯卖傻地紧张问道。

    王龙不紧不慢地翻开第一页,指着上面的时间说道:“何清清在这近三个月,九十天内,有六十到七十天左右,是下午一点钟后,去的海威特斯。

    可这三个月的登记册,唯独有一个时间段异常准时和规律,那就是每周五,一次不拉,中午十二点前必到。

    小鼠,我想,还是你来,再向你的同伴好好讲讲,你们海威特斯的规矩吧!”

    许久没有答话的小鼠,忽然被叫到名字,扭扭捏捏地讲道:“这不是海威特斯的规矩,这是会员自己形成的习惯。

    我们海威特斯是早上八点开门,中午十一点半结束上午场。

    十一点半到一点期间,是我们服务生下午工作的筹备期,我们通常会在这个时间段清洗麻将,打扫卫生,制作果汁饮料等等。

    这个时间段,虽然我们提供午餐和休息,但,大多数会员,还是会选择回家,或者吃午餐,再或者是直接在海威特斯大厅内休息。

    一点钟,下午场开始,会员会陆陆续续的前来,自由组桌,一点半左右,基本上,海威特斯就坐的满当当了。”

    小鼠说完,不明其意地看着王龙,王龙接口道:“呵呵,我们何清清这个站长太太,每天都是一点后到,可偏偏每周五,十二点前必到。

    为什么啊?我猜测,她宁肯提前一个小时在海威特斯呆着,也不能让人抢了vip999这个特殊房间吧?

    小鼠,你再告诉他,你了解到的,他们两个第一次接触的具体情况。”

    小鼠偷瞄了杨问樵一眼,换回来的,却是他恶狠狠的仇视。

    “呃……他们……他们第一次接触便是周五,小白直接安排的vip999房间。”

    小白说完,觉得不过瘾,又补充道:“本来vip999归我管,可小白非说什么,9是他的吉利数字,非拿vip888和一块大洋跟我交换。

    两个房间其实没什么区别,他又给了我这么多钱,我便同意了。

    也就是在那一次,我们兑换了服务房间,便再也没有换回来。”

    “你他妈就是个满嘴胡说的畜牲,早晚会被我们的人枪杀,横尸街头。”

    杨问樵挣扎着,想用唾沫吞了这个“忘恩负义”的小鼠。

    王龙却很满意小鼠的表现,从口袋里掏出一叠钱,没有一丝不舍,全部扔给了他。

    “这是你的,我想,你不但死不了,可能,以后会活的更好。”

    小鼠收到钱,脸色难得的喜笑颜开,急急忙忙说道:“哎呦,谢谢爷,谢谢爷,要没什么事儿,我便先回了吧?呆在这里,我真的没法面对这个兄弟。”

    “谁他妈和你是兄弟,你这个禽兽不如的畜牲。”杨问樵还在骂着。

    王龙对小鼠一摆手,说道:“去吧,回去后,有人找你,你知道该怎么说吧?”

    “呃……爷,小的知道,知道,小白因工作突出,被老板临时调整到香港新开的分店,一个月后才能回来。”

    “一个月?嗯,不错,不错,一个月,足矣!去吧!”

    小鼠离开后,王龙自鸣得意地看着杨问樵,问道:“小白,你们第一次接头便是周五,不会这么巧吧?

    我猜想,这是全线静默后,你们急着,将我们潜伏者野火的信息,传递出去吧?”

    王龙再次将登记册打开,说道:“你再看这两天,你的失踪,何清清好像也反常似的,不再去海威特斯了。

    你说你这个小白,你的失踪,便像是惊弓之鸟,把所有人都给吓跑了。

    呵呵,你再看你口中所谓的同伙候时新。

    年后,从未到过海威特斯,就连他最近得知潜伏者野火的消息,也没有来过这里。

    难不成,你们会什么法术,隔空传递情报?

    小白,我猜想,前段时间,何清清召集这么多人在海威特斯密谋,应该是为了汤宝平而来,因为,你们同样收到了一条消息,对不对?”

第149章 分一杯羹

    候时新夹着公文包,来到一楼的停车场上,掏出一把梳子,装模作样的,在一辆黑色福特轿车前,对着副驾驶窗子上的倒影,捋着自己的头发。

    窗子内,坐有四个人,他们将车子四周的遮光布,拉的严丝合缝,正在里面美美地打着盹。

    候时新攥着梳子把手,隐蔽的在玻璃窗上敲了敲。

    没多久,车子内有一人,将遮光布掀起了一个小缝,隔着玻璃向外张望。

    候时新的右手,攥成一个杯子形状,对着自己的嘴唇,高高上扬,然后,指了指旁边的轿车,示意着什么。

    车内掀开遮光布的人,兴奋地拍打着驾驶员的肩膀,说道:“小四,快,跟上候处长的车,咱们喝酒去。”

    后座的赵云骂道:“远山,你急他娘个锤子,小四,你给我注意,别跟那么紧,好歹也要像个跟踪者的样子。”

    牛附和道:“是啊,这是咱们的活儿,若让头儿看见了,咱们吃不了兜着走。”

    开车的小四,不耐烦地讲道:“我脑袋里又不是草,这还用你们教?

    放心,我会记住候处长的车去了哪个饭店,等他进去,咱们再绕饭店跑两圈。”

    车内四人,是特训处,第三分队的特训精英。他们的任务是跟踪候时新,可候时新,一次随意地讲话,却将他们全部都给收买了。

    黑色福特轿车,围着一个大饭店绕了几圈后,顺顺当当地停在了门口的空位上。

    四个人下车,刚一进饭店门,便有人笑脸相迎。

    “哎呦,几位,赶紧楼上请,包间那位爷特意交待,你们是他的贵客。”

    听着恭维的话,赵云得意地笑着,背着手,带头走在了其余三个人的前面。

    包间门口,伙计伸手敲了敲门,得到屋内人的允许,这才推开。

    候时新看着鱼贯而入的四人,立即起身,像迎接领导似地走了过去,逐一握手寒暄。

    “来,来,快坐哥几个,哎呀,你们这段时间可是辛苦喽,今天啊,我给你们整点儿好酒,犒劳犒劳你们。

    你们瞧这个,一个大资本家给我送的,听说,这几瓶酒,都能顶上我一个月军饷了。”

    候时新举着白酒瓶,眉飞眼笑的介绍着,对待他们,热情的像亲兄弟一样。

    “候处长,我们兄弟几个在站里,还要仰仗您的提携,这让您破费,不是反过来了吗?

    再说,我们可比其他队的人自在,每天就是象征性地跟着你东逛西逛,晚上还不用熬夜,多享受啊!”

    赵云话音刚落,牛接口说道:“是啊,其他几个队,就是找罪受,天天跟来跟去,也找不出个什么证据,还不如像我们一样,吃吃喝喝睡睡,多自在。”

    候时新听闻,赶紧起身关门,并打断了他的话,一脸认真地说道:“哎~话可不能这么说啊兄弟,这都是你们的本职工作,万一这几个处长当中,真有那个野火,咱们站不是没有秘密可言了嘛!

    所以,我要求你们也盯着我,这套程序还是要走地嘛,咱们可不能自己不守规矩,你们说是不是?”

    候时新冠冕堂皇的话,说的一溜一溜的,他自己心里能不清楚?

    自从这几个小子给自己送了礼后,哪里还有心思跟踪自己。充其量,便是自己上哪儿,他们就跟着上哪儿,做做样子,却俨然成了自己的保镖。

    “啧啧啧,候处长真不愧是站长跟前儿的红人啊,不论做什么事,都是按照规矩来,小的佩服,来,我们兄弟几个,共同敬您一杯。”

    赵云端起酒杯,拍着马屁,候时新爽朗的一饮而尽,说道:“今天叫你们出来喝酒,是因为有件事想请你们帮忙,不知……”

    一杯酒下肚,几个人的话匣子也打开了,都拍着胸脯打保票:“候处长,您还说什么请?有事您就张嘴,我们哥几个,就算是上刀山、下油锅都跟定你了。”

    候时新不着急讲,又举起酒杯,说道:“那咱们就再走一个?”

    “干!”

    连番喝了三五杯酒,候时新这才讲道:“兄弟几个,你们有谁和你们四分队的特训精英熟啊?”

    这句话出口,几个人都沉默了。赵云看着默不作声,低着头的几个兄弟,当仁不让的解释道:“候处长,我们特训精英,有一条不成文的规定,就是按照排名升职。”

    “排名?”候时新不解地问道。

    旁边的小四赶紧解释:“候处长,排名就是根据各种考核,统计出一个分数,将这个分数安在每一个人身上。

    您可别小看这个排名,党处长讲了,所有立功授奖,升职升迁,都要按照这个排名,从第一名轮到最后。

    我们队长,现在排名是第三号,也就是说,他想从队长升到科长,最少要有三次机会才能轮到他。”

    “哦……是这么个情况!这老党还真会想一些损招。”

    候时新听明白了排名的意义,想了一下,突然张口,奇怪地问道:“不知赵队长能否把铁头请来?请他喝一杯酒呢?”

    “喝酒?这……这恐怕不行吧候处长。我们可是竞争对手,我怎么能邀请他喝酒呢?即便着脸请他,估计也会碰一鼻子灰。

    再说,您也知道,现在站里,每个队都在寸步不离地盯着他们的“猎物”,哪儿像我们这么悠闲。

    候时新听完赵云的话,点头赞同,说道:“查共党这是好事,毕竟,谁抓到野火,谁就是头功一件嘛,积极点总归是好的。

    算了,这件立功的事情,咱们就不提了,来,继续喝酒。”

    “什么?立功?”

    赵云的兴趣被这把火给点了起来,立功,可是他梦寐以求的事情,只有立了功,他的排名才能向前。

    “候处长,兄弟脑子笨,反应不过来,您还是给兄弟讲讲,怎么找到这个铁头,就能立功了?”

    候时新放低声音讲道:“哥几个,这个铁头点儿正,碰到大功一件,你们说,这么大的功劳都落在了他的头上,谁甘心呐?

    我本想,咱们哥几个合作,分他一杯羹,没曾想,赵队长和他的关系……”

第150章 为我所用

    赵云听到四号铁头碰到大功一件,吓得脸色儿苍白,急切地问道:“候处长,铁头难不成发现了什么重大的秘密?”

    候时新同意地点点头,指着赵云说道:“我最近,发现这个王处长行为怪异,经常和一些陌生人来往。

    尤其前两天,他不知道从哪里来了一个弟弟,说是他亲弟弟,可我查过资料,根本就没这个人。

    你们想,连我这个整天坐办公室,喝茶看报纸的人都查到了,你们四分队的精英会不晓得?”

    赵云最清楚铁头的实力,他们这个队,最擅长的便是侦查。王处长如果有任何风吹草动,都不可能逃过铁头的眼睛。

    “那照这么说,铁头是在王处长身上发现了重大疑点?”

    候时新从公文包里,拿出一份清单,递了过去,说道:“看看吧,你们四分队都在我这里领了什么。”

    赵云接过清单,认认真真地看了一眼,“呃……高倍望远镜、绳索、手雷、冲锋枪、狙击步枪……

    他们这……这么多装备,这是要动手?”

    候时新伸出拇指,夸赞道:“我也是这么想的,既然做好了这些准备,一定是查到了王龙的秘密。

    啧啧啧,对一个处长动手,没有确凿的证据,他们岂敢?

    恐怕呀,四队这次是要立了大功,别说你这三号排位,就是你们一分队队长的排位,都要朝后挪挪了。”

    “啊!”

    赵云吃了一惊,心想,“自己本来就排在三号,要是一号、二号立了功,自己的排位倒也没什么变化,反而会因为他们的升职,自己也顺位的前进一步。

    可是这四号若立了大功,再加上他的三个队员,自己……岂不是要排在五号、六号去了吗?那何年何月才能出头啊?”

    赵云抓起酒杯,闷闷不乐的一口喝干,对自己的前途,失望至极。

    他的表情,被候时新尽收眼底,这说明,刚才的话非常有效果。

    “事情嘛,也不是坏到那种程度,想分一杯羹,就怕你们不敢做。”候时新激将道。

    他宴请的目的,就是把身边这四个人给支走,他好去一趟同济药铺,将一些重要的情报,通过徐良平的电台,传送给党组织。

    另外,需要这几个人配合,给王龙设计点障碍,再帮自己找到杨问樵,并成功将他救出。

    赵云莫名感觉到,候时新的嘴里像是有一件天大的好事等着自己。他的话,就是一种试探,看自己有没有这个魄力来分取这杯羹。

    “候处长,您什么意思?我们哥几个也是大风大浪里过来的,什么不敢做?”

    候时新没有回答赵云的话,反而夹起一口菜,嚼了几口,声东击西地问道:“哥几个……觉得我是共党吗?”

    “!候处长怎么能是共党。”

    “就是,候处长要是共党,全站没一个好人了。”

    “候处长真会开玩笑!”

    三个队员,互相交换着意见,争先恐后地表达着心里的感受。

    候时新将筷子放下,突然反问了一句:“既然都不怀疑我,你们在我这里应付差事,瞎耽误工夫,不觉得浪费吗?

    机会稍纵即逝啊哥几个,现在潜伏者已经出现,若你们能抢在铁头前面,把这个人给揪出来,功劳不就是你们的吗?”

    四人闻听,面面相觑,觉得候时新的话有道理。却又觉得,自己的上司党国清,给他们下达的命令是监视候时新,怎么可能越了线去查王龙呢?

    候时新自明其意,将小酒盅端起,眯着眼睛,扫视着包间内的四个人,说道:“兄弟们,别看我是后勤处长,可我这个人很自私,看到有功的地方,就想去抢,还真不满足这个破后勤处长。

    我他妈才不管什么命令,什么规矩不规矩,抓到共党,就是首功一件。

    如果,放着这么好的机会不去干,窝在我那个后勤处,守着算账的规矩,这一辈子能有什么出息?

    我建议,在坐的几位,有兴趣的,咱们合作一把,把这个共党给找出来,到时候,兄弟我保证,你们最低也是个科长。

    当然,不愿意合作的,就留下来继续跟着我,这也是你们的本职工作嘛!”

    赵云抬眼看了看候时新,且不说他的背景,就是他口中的这次机会,看起来也是千载难逢的。

    还犹豫什么?赵云一仰脖,率先把杯子里的酒喝光,言辞凿凿地说道:“候处长,我赵云愿意唯你马首是瞻。”

    其余三人,看队长喝干了杯中酒,也果断的将面前的酒一饮而尽,齐齐地说道:“我们也愿意肝脑涂地,唯您马首是瞻!”

    候时新一摆手,装腔作势道:“哎~不可,不可!你们都去立功去了,谁留下来跟着我啊?这也是你们的本职工作嘛!我看,怎么也最少留一个人盯着我。”

    四个人,你看着我,我看着你,前方明知道有块大蛋糕,谁还想独自留下来啃馒头?

    赵云了解几个兄弟的心情,开口解围道:“候处长,我们对您可是一百个信任,有这种立功的好事,谁还愿意再跟踪您?

    而且,我们四个人,向来是一起行动,有了功平分,有了过共担。”

    候时新闻听,略显为难地讲道:“这样啊!这样可不太好办了啊,万一让别人知道,你们被我指使到了他处,我可说不清楚我的身份啊!”

    牛露出狡猾的模样,说道:“候处长,如今的上海站是一个萝卜一个坑,都摩拳擦掌,想要找出那个野火。

    现在,除了我们四个盯着你,恐怕没人能顾得上你。

    只要您不说,我们不讲,立功那天,谁还会计较我们是否在盯着您?”

    “好!”

    候时新将手中的酒一口喝干,重重地放在桌面上,说道:“从今天起,你们四个分成两拨,一拨人给我紧紧地盯着王龙,尤其是他出入的场合,联系的人。

    还有那个自称是他亲弟弟的人,都要给我查出,并严密监视。

    我猜想,这个汤宝平来后,他们一定会有大动作,只要露出马脚,就给我抓,出了事我兜着。

    另一拨人,悄悄地盯着四分队,看看他们都得到了什么情报,下一步有何打算。

    注意,四分队也和你们一样是特训精英,务必不能暴露。”

    赵云一拍胸脯,说道:“放心吧候处长,他们四分队擅长的是侦查,我们三分队擅长的是跟踪,想要发现我们?门都没有。”

第151章 又寻老米

    周一晚上七点,离汤宝平到沪仅剩30多个小时。

    候时新慌里慌张地打开自己家大门,顾不上设置的机关,一路小跑上楼。

    阮佩云在二楼卧房内,早就警惕地听到了开门声。

    她伸手,从枕头下,拿出一把精致的小手枪,站在二楼栏杆处,对准楼梯上来的人。

    “是我!”候时新边上楼,边喊道。

    “嘿,我说,你今天怎么慌里慌张的?不怕破坏你那些陷阱了?”

    阮佩云一边问着,一边将手中举起的枪关上保险,放入睡衣口袋内。

    候时新并没有回答,直接催促道:“快,收拾一下,马上去同济药铺。”

    阮佩云收起脸上的笑容,她知道事情紧急,慌忙回房间换衣服、补妆、盘头。

    大约十分钟左右,一对光鲜亮丽的夫妻,便出现在了上海的街头。

    街头上,很多情侣搂搂抱抱、打情骂俏,而他俩附耳的动作,却也显得是那么恩爱。

    “那几个小子已经跟踪到了,“青稞”被关在离海威特斯一公里远的出租房内。”

    阮佩云脸朝前,面露微笑,甜蜜的像是被爱情滋润过一样,悄声问道:“为什么不先去救“青稞”?却要先去同济药铺找老米?”

    候时新回道:“王龙盯得很紧,我们不能就这样去救,必须要得到组织上的支援。

    另外,我需要老米将一份重要情报,赶在汤宝平来之前,传递给我们的党组织。”

    阮佩云点了点头,挽着候时新的胳膊,头靠在他的肩膀上,不再说话。

    离同济药铺约莫百米的样子,候时新看着那个招牌,突然想起来什么,独自笑了笑,说道:“佩云,谢谢你!”

    阮佩云一呆,斜眼看着他,莫名其妙地问道:“怎么?生病了?一会儿给你也开点药吧?你这个人,总是神经兮兮的。”

    候时新不予理会,却开口问道:“佩云,你忘没忘,咱们第一次来同济药铺,就在那个门口的对话?”

    阮佩云想了想,说道:“记得啊,我说这个药铺的人好少,证明医术不高,不如换一家。”

    “对,就是这句话,你可知道,这句话有多重要吗?”

    阮佩云摇摇头,还真不清楚发生了什么,那次的对话,无非是自己谨慎的习惯而已。

    候时新接着说道:“其实,那次我们来同济药铺,就被特务给盯上了。

    你还记得拉肚子的那个病号吗?他叫牛,是特训处,精英小分队的特务,也就是上次,给咱们卧室安装窃听器的那帮人。

    我今天才想起来,那个撅着臀,佯装放屁的人就是他。”

    “啊!”

    阮佩云吃了一惊,惶恐不安地讲道:“时新啊,这些特务真是伪装的太好了,还好上次没说漏嘴,否则,咱们可就暴露了。”

    “是啊,所以我要感谢你,你是组织上给我派来的最大助力。”

    阮佩云似乎对候时新的感谢并不太在意,因为她觉得,这都是一个地下党应该做的。

    走进同济药铺,阮佩云有点惊讶,“咦?同济药铺的生意,怎么这么好了?

    这个老米,没想到手艺还真不错,若是解放了,他再找到他的儿子,一起经营一家药铺,这小日子,只能用开心来形容了。”

    阮佩云突然提到解放,提到小日子,候时新的内心却涌动出一股酸楚。

    他心想,“若是问筠还在,她能和自己一起,看到新中国成立,又何尝不是一种幸福呢?”

    内厅,阁楼上,三人屈身而坐,老米先开口道:“急死我了,你们这几天都不来,眼看汤宝平都快要到沪,你们是怎么打算的?”

    候时新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纸,递了过去,说道:“老米,你先看一下,这是上海站的抓捕计划。”

    老米打开这张纸,从头到尾细细地看了一遍,说道:“我的妈呀,咱们上海地下党的同志,早就做好了窃取情报的准备,没想到,这竟然是个圈套。

    还好,你提供的这份抓捕计划及时,若再等上两天,我们的同志……恐怕就要流血牺牲了。”

    未答话的候时新,突然将这份抓捕计划书拿在手里,撕成两半,又用火机点着。

    “哎,哎,你干什么?”老米慌里慌张地拍打着。

    “不用了,这只是一份废纸!”候时新解释道。

    老米有些惊讶,问道:“这份计划,按照我看来,已经非常详细了,只要我们的同志动手,就一定会被抓捕,为什么会是废纸?”

    “因为特务野火!”

    “什么?特务野火又现身了?”老米大吃一惊。

    阮佩云打开自己随身携带的包,掏出一支口红,将口红掰开,从中央取出一张小纸条,递给老米,说道:“我们一直想把这份情报给你送过来,可最近遇到点麻烦,被几个特务跟踪,所以,今天我们才来。”

    老米接过这份情报,快速地看了一遍,随后,便全明白了。

    “也就是说,军统收到了野火的情报,知道上海地下党已经得知汤宝平到上海的消息,猜测我们一定会布下天罗地网,将这个汤宝平的情报给盗取,并破坏他们的临时补给线。”

    “没错!”候时新答道。

    老米想了想,觉得不对啊,既然军统把抓捕计划都给布置出来了,为什么候时新要把它给烧毁了呢?

    候时新看出了老米的疑惑,解释道:“这份计划是我起草的,不过,站长却把他公开给了处长以上的高层,又派一批特务分成八组,对我们这些得知抓捕计划的处长,进行全面监视。

    我猜想,这应该是我们站长的声东击西,他的目的,是找到我这个潜伏者。

    另外,这份计划,恐怕……只是欲盖弥彰的废纸罢了!”

    “欲盖弥彰?”老米不解。

    聪明的阮佩云补充道:“真正的抓捕计划,一定有两个方案。

    一个是,若处长以上军官没有潜伏者,那么全站将按照时新这份抓捕计划实施,一定能抓到我们窃取情报的同志。

    另一个方案是,若处长以上有我们的潜伏者,这个潜伏者就一定会把这个抓捕计划给泄露出去。

    所以,他又针对我们看到这份抓捕计划后,猜测会采取哪些行动,而布置的第二套方案。”

    “好阴险!”

    老米的表情极其严肃,他没想到,军统已经布下了无数个陷阱,等待着上海站的同志自投罗网。

第152章 打的什么算盘?

    老米用手抓着自己为数不多的头发,思考很久,一筹莫展地问道:“那怎么办?总不能放弃这次行动吧?

    要知道,汤宝平的到来,可是关乎到我们整个山东的战局,这份情报的重要性,哪怕是拿我的命去换,都是值得的。”

    候时新慎重地点了点头,说道:“老米,还不止这件事情让我们头痛,最近,我们的单线联系人,青稞同志,也在前两天被敌人给抓走了。”

    “什么?”

    老米激动地站起身,头却碰到了矮矮的房顶。

    “哎呦!”

    他捂着头,重新坐下,表情凝重地说道:“现在怎么办?这个“青稞”可靠吗?你们的身份不会也暴露了吧?”

    阮佩云安慰道:“老米,请你放心,我们的青稞同志很忠诚,我们相信他,就像相信春生同志一样。”

    听到这些,老米跳动的心,终于平静了一些,但却没了一丝主意,只能眼巴巴地看着候时新。

    候时新又一次听到阮佩云讲到春生,他实在想不明白,春生这个未曾谋面的上级,到底有着怎样的魔力,让这么多人对他深信不疑。

    难道……他比自己逝去的未婚妻杨问筠,对党的信仰,还要更加执着吗?

    “咳,咳,咳。”

    老米看着发呆的候时新,猜测,他脑子里肯定又在想春生是谁,赶紧咳嗽了几声,打断了他的思绪说道:“时新,你讲讲你的打算。”

    候时新一愣神,慌忙收回自己的好奇,正儿八经地说道:“老米,虽说我们相信“青稞”,可敌人能查到他,未必不能查到我们。

    目前,我们也不知道敌人到底掌握了多少东西,想怎么查清楚我们。

    不过,我们既然还能坐在这里,至少证明,敌人还拿不出确凿的证据,来证明我们就是潜伏者。”

    老米点点头说道:“有道理,可也不能坐以待毙啊,还是主动出击为妙。”

    阮佩云接口道:“老米,时新已经在设计中,另外,今天我们来,就是要把一些重要情报向上级汇报。”

    老米利索地回答道:“好,组织估计也和我一样,迫不及待地等着你们的情报。”

    一旁的候时新,稍微缕了缕思路,有逻辑地开口道:

    “第一,请求组织,按照我的要求,安排一批同型号拉货的卡车,根据我提供的时间,在我指定的位置等着。

    第二,这几天,请组织火速收集一些破棉花,破布,以及一些军靴残次品,包装好,装入卡车备用。

    第三,在我提供的地点,约定的时间,会有相同的几辆卡车到达那里,请安排一个临时仓库,将车上的军需物品全部卸下,待送货人走后,火速将这批物品转移。

    第四,到时候,会有引路人,坐上我们的军用卡车,我们的司机按照他的要求,将货送到指定地点。

    放心,第一兵团的人做贼心虚,并不会立即检查。但是切记,货送到后,我们的人就火速撤离,一分钟都不要耽搁。”

    “嗬!”

    老米听后,一拍大腿,激动地说道:“时新呐,你这招“狸猫换太子”,可是解决了咱们山东解放军的物资问题。

    不过,这破棉花和破布咱们多的是,可这军靴残次品,咱们可就不多见了吧?”

    候时新一拍桌子,豪气地回道:“让咱们的战士,把他们脚上的破鞋都给我脱掉,打进包装,伪装成新军靴,暂时坚持几个小时,等物资回去,咱们穿新军靴。”

    阮佩云的脑子里,憧憬着战士们一身新衣、新鞋,背上背着新棉花的被子,她激动地说道:“嘿,这感情好呀,让那帮**们,也穿上咱们的鞋走走试试。”

    “哈哈!”老米和候时新都哈哈大笑起来。

    笑声过后,老米忽然想到了一个问题,开口询问道:“时新呐,既然这抓捕计划是一个圈套,这军用物资,你又怎么能送出来呢?不会被敌人抓到把柄吧?还有……”

    候时新伸手打断了老米的疑问,道:“老米同志,这个你不用管,我来想办法。

    你只用告诉咱们组织,务必按照几天后,我提供的时间和地点,等着接应这批军用物资就可以了。

    不过老米,这次电台发报不能在同济药铺,我会给你一个新的地址。

    记住,今天晚上,十点后,命可靠的人,带着电台,前往这个地址发报,我会想办法,把监视的人引开二十分钟。

    切记,发报人务必不能着急,将这份情报反复发满二十分钟后再离开。

    离开后,这名同志务必要离开上海,这是今天晚上12点的火车票,你收好。”

    老米接过火车票,诧异地问道:“二十分钟?太多了点吧?你也知道,电台信号超过一定时间,便会被军统的电讯处侦测到。

    虽说,二十分钟,他们只能确定一个大概范围,可这样也很危险了。”

    候时新拍着老米的胳膊,安慰道:“我知道老米,这还只是我的计划之一。

    等我确定运送物资的时间、地点后,你第二次命人发报的时间……延长至三十分钟。”

    “什么?半个小时?”

    老米又想蹦起来,却下意识地摸了摸刚刚碰到房顶的头,说道:“这么久啊,军统的电讯处,连哪个街道都能查清楚了。”

    “呵呵!”

    候时新看着年近半百的老米,一副焦虑的模样,笑着补充道:“不仅如此,让咱们的同志再发送一条情报,这条情报不用加秘,直接用以前上海交通站的老密码发送。”

    老米听得糊里糊涂,追着问道:“发什么?这是什么意思?我怎么越听越糊涂呐?”

    候时新拿起桌子上的纸和笔,快速写了一个地址,递给老米说道:“老米,这件事情比较复杂,我一时半会儿跟你解释不清楚,你就听我的,先准备准备,安排可靠的同志,按照我说的时间,去这个地址。”

    老米虽有疑惑,却不迟疑,点头问道:“还有什么要嘱咐的吗?”

    候时新想了想,说道:“哦,还有彭松岩这个大汉奸,请转告组织,我会借机,一并将他除掉。

第153章 演到底

    “笃笃笃,卖糖粥,三斤胡桃四斤壳,吃侬肉,还侬壳……”

    “栀子花,白兰花,玫瑰花……”

    “爆……爆……爆米花咯!”

    卖爆米花小伙,突兀的结巴声,遮盖了卖花姑娘的吆喝。

    卖花姑娘是个火辣人,狠狠地瞪了结巴小青年一眼,学他说话并骂道:“欧呦~你个小册佬,嘴里吃大便了?你信不信?我给你的爆……爆……爆米花踢成豆……豆……豆腐花。”

    冬季,临近十点,海威特斯门前的小商小贩为了生计,依旧裹着棉袄,迎着冷风,等待着海威特斯走出的赌徒。

    若不是赌厅门前有持枪的守卫,估计,他们早就想方设法地冲进场内,肆意售卖去了。

    就在此时,阮佩云独自一人,打远处走来。

    她头戴礼帽,将自己的长发盘起一截,纳入帽中,瞬间,变成了齐肩短发;

    她有意地在宽大的风衣内,穿着一件遮脚长裙,将自己的平底鞋藏入裙内,瞬间,矮了三分;

    她故意把眉毛画的极浓,嘴巴涂的极大,脸上点了一个又一个的黑点,将妖娆艳丽的面孔,埋在了妆容之下,瞬间,丑陋无比。

    “卖花姑娘,你过来!”

    阮佩云招着手,尽量让自己的嗓音变得更尖,更豪放。

    卖花姑娘,上下打量了阮佩云一番,尤其是那手上的大金镯子,让她好生羡慕。

    “哎呦,太太,您要买花呀?我的花可是特殊方法培育的,配着您的气质,是再好不过了,您可真是识货。”

    阮佩云不答话,却从包包里拿出几张钞票,甩了过去,这才说道:“你的栀子花和白兰花都提前一个多月开放,在这万物凋零的冬季,实属难得。

    我非常喜欢,全都要了。不过,我还有事要办,你帮我把这些花送到家里去,没多远,就在前面巷子口右转,这是地址。

    哦,钱不用找了,顺便把这张纸条一并带过去,交给我先生,他姓王。

    记得,亲手交给他,他最爱花,看到你,会给你小费的。”

    卖花姑娘没想到,这位看起来长相不算出众的太太,出手竟然像那个大金镯子一样阔绰。

    “欧呦,太太和先生果然是懂花之人呐,这些花今天可不算白开,正配您这个大美人呐。”

    阮佩云毫不在意她的恭维,莞尔一笑,径直朝前走去。

    ……

    海威特斯附近的出租房内,几乎,变成了王龙下班后的又一个临时办公点。

    “处长,您让我查的彭松岩的资料,我给您带来了,请您过目。

    王龙的心腹,将一张写满字迹的纸递入他的手中,他迫不及待地打开,仅仅看了一个开头,便吃了一惊。

    “彭松岩是汉奸?有点意思,这个何清清居然和通日的资本家有往来。

    哼!先不说她小草的身份,就是通日这一条,就足够赵涛喝一壶的吧?”

    王龙没有继续朝下看,靠在松软的沙发上,闭起眼睛沉思。

    “这个何清清到底要干嘛?她是共党,怎么可能与彭松岩来往?难道……是要暗中除掉他?”

    王龙坐直身子,问向另一名心腹,“让你去查会员筹码存取记录,你查到了吗?”

    心腹一脸谄媚,嗦道:“处长,您别说,这个海威特斯的背景还真深,是咱们国民z府一个高官所设,我想了很多办法,才将这份记录给您偷了出来。”

    “高官?”

    王龙心想,“上海这个地方,还真是卧虎藏龙,随意一个麻将馆,便与高官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唉!这些高官,简直就是蛀虫,没有一个为党国尽心职守,整天只想着大把搂钱,难怪,前线的战事屡屡受挫。

    感慨归感慨,王龙还是一丝不苟地看着这份记录。他重点看了何清清的兑换记录。

    从这份兑换记录来看,何清清在认识彭松岩之前,一直输钱。

    尤其周五,是大输特输,甚至比平常多输五倍之多。

    这说明,何清清是为了将那个带有夹缝的筹码,在接头之日,来回倒腾给另外三个人。

    “难怪,何清清将自己的财产和阮佩云的首饰都给当了。”王龙自言自语道。

    一旁的杨问樵,心里最明白,周五,是海威特斯的活动日,凡是赌注在一定标准以上的,才可以进入vip888或者是vip999参与活动。

    活动内容是:周五下午场,每桌赢得最多的会员,会额外获得一些礼品作为奖励。

    每桌输得最多的会员,海威特斯,会从当天全场抽水的净收益中,拿出百分之十,来贴补两个房间的最大输家。

    这全场百分之十的抽水,平均分配给两人,甚至比他们输的钱都多得多。

    这个回馈活动,每周只有一天,所以,有很多人都会攒足了筹码,去抢这两个位置。

    赌瘾成性的何清清,从来都不会放过这么好的机会,自然每周五会提前去抢座。

    当然,她的水平,永远都是和另外两个人,轮番点炮,争取那个最大的输家。

    杨问樵撇了王龙一眼,继续演戏道:“人不能总倒霉一辈子吧?人家何太太,后来不是赎回所有当物,又赢了不少钱吗?你凭什么说人家以前就是在洗筹码呢?”

    王龙继续翻看兑换记录,的确,正如杨问樵所说,何清清赢了不少钱。

    他又打开那本会员登记册,一一比对几个重点会员的出入时间和房间号,寻找他们的共同点。

    终于发现,何清清但凡和彭松岩、马万旗、刘娇等几人一桌,逢赌必赢。

    “杨问樵,你这次说的对,这个何清清,又不是开银行的,她每周五输了那么多,怎么能支撑她继续玩儿下去?没了钱还怎么去vip999送情报?

    我相信,国民政府高官开的赌场,可不会怕这个军统站站长。

    所以,何清清在海威特斯并没有任何特殊待遇可言。

    正因为如此,她才利用赵涛的权利,想办法弄到一些钱。

    说好听点,她这是利用赵涛的权利,压榨资本家和下属。说难听点,她这可是为了给共党洗钱呐!”

    王龙自以为,已经摸到了何清清所有的通共证据。

    他一步,一步,正在自己推理的世界渐行渐远,终将,朝着不归路走去。

    杨问樵此时的内心,已经变得很坦荡,他现在无论说什么,都没人信,也不在重要。

    他只想在最后的生命里,倾尽所能,将这一出大戏演好,来帮自己的姐夫清理掉,革命成功路上的绊脚石。

第154章 资本家彭松岩

    “呃……

    处长,我觉得您还是把彭松岩的资料给看完吧。”

    心腹略显着急,他的话,似乎,有什么事情提醒着王龙。

    王龙瞅了他一眼,重新拿起那张调查报告,细细朝下看。

    “什么?”

    越朝后看越吃惊的王龙,禁不住发出了惊叹。

    “彭松岩这个通日的汉奸,竟然在光明正大地生产军用物资?他的手续是谁批准的?他想干什么?候处长是怎么审查的?该不会是……

    王龙边看边想,像是发现了新大陆,又像是久久萦绕在心中的谜团终于解开。

    他站起身,背起手,来回度着方步,又细细地把这几个人从脑中过了一遍。

    候时新、彭松岩、马万旗、何清清,再加上这个小白,共党的计划应该是……

    王龙猛地一拍头,“啪”的一声,将屋内的人吓了一大跳。

    他恍然大悟地讲道:“他娘的,这几天,我总感觉这些人出现的蹊跷,现在,终于可以把他们给串联在一起思考。”

    满屋子的人,盯着一惊一乍的王龙,皆不明所以。

    熊大福问道:“龙哥,您这是又发现什么了?跟我们这帮榆木疙瘩好好讲讲。”

    自以为聪明的王龙,急于显示自己的聪明智慧,摇尾巴晃脑,乐的其所地指着手里的情报讲道:“彭家,多年在上海,经营的生意是棉花和布料。

    这次,突然大张旗鼓地生产大批军靴,这大批军用物资,上海警备司令部肯定是用不到的。

    他彭松岩要干嘛?不会是钱多的烧手,囤积一批货物,看着变成废品吧?”

    王龙的心腹,从调查彭松岩起,就觉得他有问题,接口补充道:“我托人打听过,这家伙,好像民营转军工的批文都是假的。处长,您说,他胆子怎么那么大?连警备司令部都不放在眼里,这可是杀头的罪名。”

    王龙最讨厌别人插嘴,不满意地瞟了他一眼,解释道:“你个蠢货,他能拿自己的命开玩笑吗?

    咱们不说警备司令部,就是军统后勤处,候处长那关,他都通过不了。

    很明显,这个彭松岩大张旗鼓地搞这些东西,分明是有人给他撑腰嘛!”

    聪明的心腹,自知抢了长官的风头,变得乖巧起来,装疯卖傻地问道:“处长,那他生产这么多东西是卖给谁?谁给他撑得腰呢?”

    王龙自鸣得意地解释道:“这个彭松岩一定是盯上了山东的战事,想要与山东前线做一笔大买卖。

    这次汤宝平到沪,私下购买军用物资,或许,就是和这个彭松岩有关系。

    至于他背后的人是谁?哼!我猜想,**不离十,是这个共党小草!”

    “站长太太?”

    心腹这次真吃了一惊,不解其意地问道:“您说站长太太是共党,他凭什么要帮彭松岩这个汉奸去赚钱?

    另外,共党的任务是破坏山东的临时补给,小草应该阻止彭松岩生产才对嘛!”

    “肤浅、无知!”

    王龙指着心腹的鼻子说道:“你小子,以为这军用物资是一堆废品?你看看共党天天破衣烂衫、衣不遮体的,他们不想要这批军用物资?

    想要这批军用物资,不帮彭松岩搞定相关手续,谁给他们生产?”

    心腹点头,旁边的季春魁憨憨地问道:“龙哥,您说站长太太有那么大的能量?还能调动警备司令部?”

    王龙拍着这个傻大个的肩膀说道:“她的确不能调动警备司令部,可有一个人,不但能搞定警备司令部,还连带着能帮她把军统的审查手续也给搞定。”

    “谁?你说的是赵涛还是候时新?”熊大福把候时新的名字喊的震天响。

    “哈哈,熊大福,你猜的没错,就是你心里最想的那个人。”

    王龙拿过筹码存取记录,解释道:“你们来看,这张登记册上,只记载了候处长唯一一次,在海威特斯打麻将的经历。

    就是这一次,咱们的候处长可是大获全胜呦!

    你们想,候处长敢赢站长太太的钱?除非站长太太是有事相求吧?”

    心腹像是明白了什么,问道:“王处长,您的意思是说,站长太太收买了候处长?”

    王龙点了点头,心腹茅塞顿开,讲道:“哎呀!难怪,候处长的岳丈可是和警备司令部很熟悉的,他在后勤处,又管着民营企业的审查,找到他,可不就是一举两得嘛!

    不过王处长,站长夫人尽管设计的天衣无缝,我们的抓捕计划,可已经在上海布下了天罗地网,无论他们来多少共党,都会被我们一网打尽的。

    难道……站长要亲手大义灭亲吗?”

    王龙愤怒地回道:“哼!就是这个站长赵涛,将抓捕计划公布,恐怕……早就是何清清的掌中之物了。”

    心腹问道:“王处长,难不成。你不仅怀疑站长夫人,还怀疑咱们站长也是共党?这……这……”

    王龙怒斥:“有何不可?你莫不是怕了吧?要是怕了,现在就可以滚。”

    心腹看着发火的王龙,赶忙解释道:“不,不,不,我只是有些疑问,站长若是野火,就太可怕了。”

    王龙缓和了一下情绪,说道:“是啊,这个野火藏的这么深,若是赵涛,还真难发现。

    你们想过没有,这次野火传递回来的情报,只有他和梅姑两个人清楚,若是他不公布,那该抓到多少共党?

    现在,他弄得八个处长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什么意思?还是不是怕最后共党拿走了军用物资,没有人替他背锅。

    呵呵,老奸巨猾的赵涛,看似在上海设置了天衣无缝的抓捕计划,其实,他的目标是在城外。

    她要何清清利用马万旗,把这一批货运送出沪,来逃离我们设计好的包围圈。

    军用物资出沪后,便会有他们的人出现,截取这批货物。

    货物被抢后,山东那边即便去追究,也是追究彭松岩,和他没有任何牵扯。甚至,说不定能借着山东的手,除掉彭松岩这个汉奸。

    这个老奸巨猾的赵涛,是想一石二鸟啊!”

155章 引蛇出洞

    “莎,莎,莎!”

    的脚步声,虽不是很响,却在冬天,这个寂静的楼道里,显得格外突兀。

    隔着门,王龙像狗一样的耳朵,老早便听到动静。他可不相信,这么晚的冬天会有人来这里。

    “嘘!”

    王龙把食指放在嘴上,示意所有人安静。

    两个心腹,反应极快,瞬间从腰部拔出了枪。

    “你,那边,你,那边,其余人原地别动!”

    王龙一边小声指挥,一边掏出自己的枪,迅速上了膛。

    脚步声越来越近,门两侧的人也越来越紧张。

    “咚,咚,咚!”

    轻轻地敲门声传来,王龙示意其中一名心腹准备开门,他自己则试探性地问道:“谁呀?”

    “王先生,您太太买了花,让我给您送家里来。”

    王龙一听,便是蒙人的,他回了一句,“哦,稍等!”

    闪身,来到靠近马路的窗户前,把窗帘微微撩开一条缝,朝下望去。

    马路上稀稀拉拉的几个行人,从楼道口经过,并没有东张西望的异常举动。

    王龙向熊大福使了一个眼色,熊大福会意地走到门前,轻轻将房门拉开一条缝隙,朝外望了望,只有一名女子,提溜的心终于放下,缓缓地打开大门。

    “哎呦,您就是王先生吧?打扰您了,这是您太太买的花,她有急事,让我送到您家里来,”

    熊大福装傻充愣地说道:“呃……我是王先生不假,可是我太太并不在上海,怎么可能买了这么多花送家里来呢?你是不是搞错了呀?”

    卖花姑娘先是吃了一惊,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紧接着,突然想起来还有一张纸条,便递了过去,说道:“王先生,您看看这张纸条,这是您太太让我转交给您的,或许,她是想给您一个惊喜吧!”

    熊大福接过纸条,打开瞧了一眼,看似随意地问道:“你能形容一下我太太长什么样吗?”

    卖花姑娘回忆道:“哦,您太太戴着一个大金镯子,短发,大概一米六五左右,脸上嘛……有很多美人痣。”

    熊大福从口袋里掏出一张钞票,递了过去,说道:“对的,那是我太太,还真是给了我一个惊喜,谢谢啊!”

    熊大福说完,将姑娘手中的鲜花接了过来,说了一声再见,便把门给关上了。

    王龙收起枪,从熊大福手中接过那张纸条,纸条上写着:

    “十点钟,海威特斯门口,我手中,有军统上海站,潜伏者野火的详细情报,请速速来取。”

    “野火?”

    王龙有点吃惊,是谁知道自己在查野火?又是谁知道自己在这幢楼上?

    “龙哥,不知道对方底细,恐怕会有危险,您可不能去啊。”

    熊大福最关心王龙的安危,毕竟,只有他能帮自己消除通缉。

    王龙摇了摇头,否定道:“恰恰相反,如果这个陌生人是共党,她想要杀我,完全可以多带几个人闯入这栋楼,没必要再把我给引出去。”

    “还是小心点为妙啊龙哥!或许他们嫌这里人多,不好下手。”熊大福还是觉得风险太大,不想让王龙有任何闪失。

    王龙想了想,觉得有道理。不过,他又忍不住纸条上内容的勾引,还是倔强地说道:“有我这两个心腹远远跟着,应该没什么问题。

    再说,这里离海威特斯那么近,只要听到枪响,便可以互相支援,应该问题不是很大。

    倒是你这里,因为这个共党小白的存在,我怕中了他们的调虎离山之计。

    这样,我留一把枪给你,无论什么人敲门,无论你听到什么动静,都不要开门,除非我们几个回来叫门,你方可把门打开。

    若是有人想强行闯入,你可以直接开枪,只要我们听到枪响,一分钟之内,定能赶回来支援。”

    王龙言闭,看了看手表,命一名心腹掏出手枪,交给熊大福,便带着二人,火速赶往海威特斯。

    出租屋对面的巷子里,一辆黑色福特轿车,已经停在此处很久。

    车内坐着五个人,除却四个干练的便衣外,还有一名被五花大绑,嘴里塞着破布的女子。

    女子被夹在后座两个便衣男人中间,她的脚下,扔着一捧玫瑰花,瑟瑟发抖的她,连大气都不敢喘。

    “队长,大半夜的,王处长也不开车,带着两个人,急匆匆的,这是要去哪儿?”

    铁头的眼睛冒着绿光,如同黑夜等待溜进鸡窝的饿狼,死死地盯着前面三个人的脚步而随之移动。

    “兄弟们,都给我精神着点儿,咱们盯王处长已经很多天了,种种迹象表明,他很有可能,是咱们军统上海站要找的潜伏者“野火”,找到“野火”,你们会有什么样的奖励,就不用我再讲了吧?”

    三名便衣闻听,显得极其兴奋,谁不知道抓到野火是天大的功劳一件?

    八个小组,各个摩拳擦掌,没曾想,这个野火却被他们给率先发现。

    几个人,怀着同样的梦想,胡乱思索着,仿佛都看到了自己立功授奖的样子。

    “队长,你说,刚刚王处长收到这个卖花女一张什么条子?大晚上冷飕飕的,这么着急地向外跑?”

    铁头的眼睛始终盯着王龙,悄声说道:“还能是什么?他们这些地下党,不是就喜欢搞这一套?天天偷鸡摸狗似的,见不得人。”

    “有道理,还是队长……”

    刚想拍马屁的便衣,却被铁头开车门的声音打断。

    “你,跟我走,你们两个留在这里,看着这个卖花的,另外,密切注意楼上的动静,都给我机灵点,千万别出岔子。”

    铁头说完,将自己的大衣领子翻了上去,又戴了一顶黑色的帽子,和一名便衣朝王龙的方向走去。

    黑色福特轿车的后面,另一辆轿车内,候时新看了看手表,九点五十八分,他拿起身边的高度白酒,一仰脖,喝了足足有半斤。

    他发动起汽车,缓缓的朝前方那辆黑色轿车开去。

    “滋啦!”

    候时新的车和前面的车刮在了一起。

    一脚刹车,候时新打开车门,斜眼看了看楼上毫无动静的窗户,这才歪三倒四地朝那辆黑色轿车走去。

    黑色轿车的司机本想发怒,却被后面的便衣给拽住,说道:“别声张,否则被楼上的人听到,可就暴露了。”

第156章 掉入圈套

    候时新伸出手,想要敲打玻璃窗,却像是因为醉酒,发不上力,手掌从玻璃一侧划过,差点摔倒。

    其中一名便衣,怕惊动了出租屋内的人,想摇下玻璃,劝阻这个驾驶者赶紧离开。

    哪知,候时新一把拉开车门,钻了进去,顺手带上门,不由分说地轻声骂道。

    “妈……妈的,这他妈窄……窄的一个小巷子,谁……谁他妈让你们停在这儿的?信不信,我……我一枪……”

    “呕!”

    想要从腰间摸出手枪的候时新,话还没说完,就像要吐了似的,趴在其中一个便衣腿上,呕呕声不止。

    后座的人捏着鼻子,细细一瞧,愣了,这不是后勤处长候时新吗?

    “候处长?候处长?哎呦,怎么喝这么多?”

    前坐的司机闻听,也赶忙下车,来到后座帮忙搀扶。

    候时新缓缓抬头,左摇右晃地讲道:“哦,是你们两……个小子,嚯,还……还有个小……小姑娘,嗯!不……不错,有……眼光。”

    说完,倒头又趴在了便衣的腿上,竟然还打起了呼噜。

    与此同时,马路对过的出租屋前,忽然闪过一个人影,蹑手蹑脚地走进楼道,拿出一把钥匙,轻轻打开一楼的门。

    进入屋内,左右寻找,终于发现一个合适的位置,将自己携带的电台打开,熟练地连接上各种配件,“滴,滴,滴!”地开始发报。

    本来,像这种发报的工作,对于这个地下党的老发报员来说,从进门到出门,顶多,只用五分钟便可以搞定。

    哪知,他今天却不紧不慢,一个字、一个字地将手中的情报慢慢传递出去。

    王龙在海威特斯门口,等了约莫十分钟,扭头看了看黑影中的心腹,又远远地望了望那个亮着灯的出租屋,一切安静、正常。

    “搞什么?逗我玩儿?”

    王龙心底嘀咕着,又摇了摇头,心想,“不大可能,既然能找到出租屋,又送了这张纸条,怎么会不和自己见面呢?”

    正想着,卖爆米花的结巴问道:“哎……哎……哎,哥……哥们儿,你……你是不是在等……等人呐?”

    王龙闻听,三步并作两步,走到结巴青年的跟前,上下打量了一番,蹲下身子,轻声问道:“是你给我送的消息?”

    结巴青年,一只手摇着他的爆米花机,另一只手擦了一下唇角上方的青鼻涕,从旁边的钱盒子里,拿出一张小纸条,说道:“有个女……女人,在……在这里等……等你很……很久,临……临时有……有事要走,让我十……十点二十,准……准时,把……把这个给你。”

    王龙嫌弃地,想要接过这张被他擦过鼻子的手,抓过的纸条,他却把手收了回去,又结巴地说道:“给……给钱,送……送信费,你太太……讲……讲过的。”

    王龙担心出租屋出现问题,懒得和这个结巴废话,从口袋里掏出一张钞票,递了过去。

    结巴青年,拿着这张钞票,反复看了一遍,验明真伪,这才把手中的纸条给递了过去。

    王龙站起身,打开纸条看了一眼,怒火中烧,仿佛有一种被人耍了的感觉。

    “草!”

    狠狠地将这张纸条团了团,直接扔在了结巴小伙的身上,扭头朝出租屋快步赶去。

    黑暗中,两名心腹赶忙跟上,问道:“大哥,怎么没见有人出现?”

    王龙背着手,一声不吭,他在琢磨,到底是什么人在耍自己。

    王龙这边刚走,铁头从侧面的黑影中闪出,走到结巴青年的面前,说道:“喂,爆米花的,想赚钱不?”

    结巴青年一听到钱,顿时来了精神,结结巴巴地说道:“想……想……做……做梦都想。”

    “想挣钱,拿着那个人刚刚扔掉的纸条,跟我走,我给你十个大洋。”铁头说完,便背手离去。

    结巴青年吃了一惊,自言自语道:“十……十……十个大洋,我滴个妈、妈、妈呀!”

    他像拿宝贝似地,捧着那张价值十个大洋的纸条,熄了火,把钱盒子里的零钱,一股脑地塞入口袋,也顾不上自己的摊子,一路小跑,跟了上去。

    拐角无人处,铁头掏出了手枪,顶住结巴青年的脑袋,从他手中拿过那张纸条。

    另一名便衣,掏出手铐,将结巴青年手背后,铐了个结结实实。

    “呃……爷……爷……爷……爷……”

    结巴青年被吓傻了,更加结巴地说不出来个囫囵话。

    便衣用枪背,狠狠地打在了他的脑门子上,骂道:“妈的,闭嘴吧你,就你这秃噜嘴儿,利利索索地跟我们走就行了。”

    结巴青年不敢再吱声,像小鸡啄米似的,一个劲儿地点着头。

    “队长,纸条上写的什么啊?”便衣好奇地问道。

    铁头笑着,把这张纸条递给了便衣,便衣打开一看,上面只有一句诗词:“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

    纳闷地问道:“队长,这……这是什么意思?”

    铁头奸诈地笑道:“这暗号是什么意思,恐怕也只有王处长本人能解释清楚喽。

    不过,上面不会平白无故地提到野火这两个字吧?我想,有了这个证据,他这把火可算是坐实了。”

    候时新被两个人搀扶着,坐进了自己的轿车,他偷偷地瞄了一眼手表,十点二十五分,自己的同志应该已经撤离。

    他突然笑道:“兄……弟,这……这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没……事,明……天,到……后勤处找我,哥……哥哥我给你们报……销。”

    满车的酒气,熏的二人想要作呕,司机问道:“候处长,要不,我给您送回去?”

    候时新眯着眼睛,头来回晃动着,说道:“你……们瞧不起我?我……我没喝多,走……走了,记得明天去找我。”

    候时新冲着门外的两个人摆摆手,发动起自己的轿车,使劲踩了一脚油门,s形开到巷子口,一个紧急刹车,车轱辘发出难听的响声,这才打了右转的方向,消失在几个人的眼前。

    “候处长这是喝了多少啊?人都站不稳了。”

    司机回道:“唉,掌管着站里的钱袋子,天天一堆人请他吃饭,你要是在后勤处那个位置,恐怕喝的比他还多。”

    候时新开出去没多久,黑色福特轿车突然在一个无人的小巷子内停下。

    紧接着,一个背着大口袋的人开了车门,坐上了他的车,候时新又加大马力,朝车站方向奔去。

第157章 梅姑的思考

    十点半,习惯早睡的梅姑,被一阵电话铃声吵醒。

    她极不情愿地从被窝里伸出手,拽过听筒,放入耳边。

    “喂,谁呀?”

    电话那头,传来焦急地喊声:“处长,刚刚拦截到一个共党电台发出的信号,信号时长约二十分钟,几乎可以锁定,发报地在静安区内。”

    “什么?”

    梅姑单手披上自己的外套,追问:“只锁定到静安区吗?还能再详细点吗?”

    电话那头的值班人员道:“处长,由于这个信号是第一次出现,附近没有我们的信号采集站,这说明,共党是有意规避我们的信号采集。

    根据他们发报的时间来判断,选择在静安区,显然,是因传递内容较长,需要时间久,所以,放弃掉了以往惯用的发报地址。

    我们能锁定到静安区……就算不错了。”

    多年经验的梅姑,心里清楚,想要侦测到电台的具体位置,除非在发报地附近,设置信号采集站,才能尽可能用最短的时间,查到发报者的具体位置。

    而静安,却是电讯处的侦测盲区。

    “好了,我知道了,明天我会安排人,去静安那边,再设置一个信号采集站,你把截获的暗码保存好,安排人手,尽可能快地破译吧。”梅姑的声音显得有些无精打采。

    “设置采集站?明天?”

    电讯处值班的小伙,心里十分清楚,采集站的成本极高,一套进口设备,都抵得上国民z府,向上海站财政拨款的一半。

    当时,处长秘书罗永亮,凭借着关系,已经向后勤处申请过六次,后勤处也照顾了他六次。

    可这第七次,无论怎么申请,都被后勤处副处长王恒给撅了回来。

    甚至,在罗永亮最后一次申请时,被候时新叫到办公室大骂了一顿,说什么电讯处不知足,站里一大半的钱,都扔在这些设备上打了水漂,连个共党的毛都没抓到。

    如今,梅姑张张嘴便想弄到这套设备?还是明天?这不是异想天开嘛!”

    “呃……处长……”

    值班人员还想说点什么,却被梅姑无情地挂断了。

    挂上电话,梅姑反而睡不着了,她站起身,给自己倒了一杯开水,坐在床头思索:

    “来上海站这么久,毫无建树,共党就像是长了眼睛一样,每次发报都在两三分钟之内完成,采集站根本检测不到具体位置。

    电讯处,已经陆续申请了六个采集站,都布置在曾经出现过电台信号,并且是频率最多的重要街道。

    可从布置那天起,像见了鬼似的,电台信号如同白驹过隙一般,怎么抓都抓不到,这让电讯处的下属,急得上窜下跳。

    还有,共党的摩斯密码,也是奇了怪了,越来越复杂,越来越深奥。

    而且,每当自己绞尽脑汁地破译一次,对方就马不停蹄地更换一次,仿佛是长了眼睛盯着自己一样。

    这真是再狡猾的猫,也没办法抓到洞内,挑衅自己的老鼠,实在是太让人憋屈了。”

    梅姑越想越睡不着,她有点担心,担心自己再不立半分功劳,便有可能被调走,又一次被无情的边缘化。

    如果这样,委员长岂不是对自己更加失望了吗?

    想想自己,为了对的起委员长的栽培,她向来循规蹈矩,从不干那些徇私舞弊的事,更不懂甜言蜜语、阿谀奉承、站任何人的队。

    她每天,认认真真的为党国工作,并在赵涛和陈泽飞两人的夹缝中讨生活。

    可她想过,以后,无论他们两个谁倒下,自己这个中立的、没有半点功劳的人,便会随之灭亡。

    如果是那样……自己孩子的病……可怎么办呢?

    梅姑从抽屉里拿出一包烟,烦躁地点着,抽了起来。

    她想:“一线单位,每个月的军饷加补助,最少比那个特训营能多拿一半,这些多出来的收入,可以给丈夫多一点补贴。若自己一旦被调走,甚至是继续回到那个枯燥乏味的特训营,以后的生活……

    哎!”

    梅姑唉声叹气,想起了远在重庆的丈夫,带着十二岁,病怏怏的孩子,一天打三份工,在重庆过着煎熬的生活,她真的对自己的前途有点心灰意冷。

    正心烦意乱的梅姑,忽然坐起身子,打开抽屉,拿出一张存放了很久的白纸,纸上写着乱七八糟的数字。

    这些数字,她已经推算了很久,此时,仿佛很有灵感似的,拿起自己的笔记本,对照着这些数字,认真的翻译起来。

    梅姑“入了定”,仿佛时间和空气都静止了。她反复推演,终于在天微微亮的时候,露出了满意地笑容。

    只见,这张纸上,所有的数字旁边,都对应一个汉字,连起来,内容是:“其余暗号是假,会场内外皆有圈套,大赛结束后,随人流撤离。”

    “这么说,八个处长当中,还真的有野火的存在?”

    梅姑慌忙又拿过一张白纸,在白纸上写着:“魏三毛、候时新、王龙!”

    选美大赛当天,只有这三个人,进过新仙林舞厅的现场。

    如果说,打死女共党小草的候时新不是野火,那么,野火就一定在魏三毛和王龙之间产生。

    会是他们两个谁呢?梅姑细细想来,以自己的观察,这个魏三毛只能算是个多情的浪子,他眼里只钟情于张莹。

    而且,现在魏三毛对站里的工作是不管不问。反而是这个王龙,最近身上的疑点颇多。

    会不会是他?在进入新仙林舞厅,插那块“花开亦有花谢,良辰美景奈何不能共赏”的牌子时,故意把这张纸条给贴在了旁边的树上?

    然后,咋咋呼呼的在门口,嚷嚷着要抓女共党?

    对了,那块提示牌,自己入内时,并未在设计好的路段看到,反而是在选美大赛的舞台一侧,发现了那块提示牌。

    他是不是怕女共党先看到了牌子,便转身逃跑,直接落入自己亲手设计的圈套,这才故意把牌子和这张密码纸,调整了个顺序?

    另外,他似乎想借着这次机会,把小草的身份嫁祸给站长太太。

    当时,在会场门口,若不是赵涛出来的及时,恐怕,站长太太和她的闺蜜,就被悄悄抓进大牢,或许屈打成招了。

    越来越像,越来越多的证据指向了王龙。

    “好可怕!”

    梅姑吃了一惊,心想,“难怪六个信号采集点,采集不到一丝丝数据。

    难怪,电讯处这边破译了密码,共党那边马上就更换。”

    梅姑放下笔,闭着眼睛,决定,不能再做一个旁观者,否则,电讯处永远没有秘密可言,自己……也永远没有出头之日。

第158章 自信的王处长

    周二上午十一点,离汤宝平到沪不足24小时。

    军统上海站,办公室、会议室、走廊、停车场,人头攒动。

    内勤、外勤、线人等所有常见和不常见的人,像是大海退了潮一样,一股脑地露出了身影,疯了一般,朝军统大楼内外涌动。

    所有人,大步流星,甚至,来不及和相熟的同僚,站在那里寒暄两句,皆是点了个头,便马不停蹄地为抓捕计划做着最后的准备。

    “梅姐,汤宝平明天就要到了,您怎么还无动于衷呢?”

    电讯处副处长戴忠,心中纳闷,梅处长平时是全站最敬业的,为什么这次,连个会都不开?好像抓捕计划和电讯处毫无关系似的。

    梅姑将手中的咖啡杯放下,反问道:“戴忠啊,你觉得这次……真的能抓到共党?”

    戴忠信誓旦旦地讲道:“应该能吧,这次的抓捕计划可是天衣无缝,只要共党在上海露头,绝对跑不了他们。”

    梅姑撇撇嘴,反驳道:“我看未必,上海站的“野火”一天不除,任何抓捕计划都是废品。

    副处长啊,我们不能用这些老套路了,也是时候该换换思路,主动出击了。”

    戴忠看着梅姑,不明其意地问道:“换换思路?主动出击?我怎么听不明白啊梅姐?”

    梅姑没有解释,布置任务:“戴忠,通知下去,半个小时后开会,中午的饭嘛……都在会议室吃吧!”

    梅姑说完,挣扎着起身,其实她还是有些犹豫,到底要不要亲自去找候时新。

    ……

    候时新办公室,人山人海,各路人马,手持一张又一张的物资领用申请,在他办公室内排起了长龙。

    “候处长,候处长!”

    听到有人叫自己名字,候时新头都不抬,说了一句:“排好队,等着。”

    王龙扒拉着人群,走到候时新的办公桌前,敲了敲桌子,冲着埋头审核签字的候时新讲道:“老候,怎么?连我的面子也不给?”

    候时新抬头,“呦,王处长,是你啊,你看兄弟我这儿忙的,也顾不上看是谁,赶紧坐,坐。”

    王龙放低姿态,回道:“理解,理解!”

    候时新放下手中的活,把排队的人晾在那里,给王龙掏了一根烟,问道:“怎么?王处长的行动处,是有什么重要物件添置?还是需要什么紧急报销的票据?

    竟然,劳烦你这个大处长亲自跑来,呵呵,申请材料拿来吧,我给你批准!”

    王龙把候时新的手给挡了回去,趴在他的耳边讲道:“老候,我有点急事要跟你单独聊聊,不知道你能不能给我腾出点时间,十万火急呐。”

    候时新一愣,王龙和自己并没有什么私下来往,工作性质也不同,他又不报销,不申请物资。

    突然找自己,还能有什么十万火急的事儿?

    候时新犹豫了很久,举起胳膊,看了看手表,对排队的众人说道:“都散了吧,今天上午就签到这里,下午再来吧!”

    “哗!”候时新这一句话,引得排队的小领导们窃窃私语,却还不愿意散去。

    终于,排在第一位的小科长忍不住怒火,愤愤不平地说道:“候处长,我可是排了一上午了,眼看就轮到我了,你说散了就散了?这不还没到下班点呢,您先给我批了再说吧!”

    候时新抓过他的申请表,粗略地看了一眼,拿起钢笔,在这张表上画了一个大大的叉,朝他手里一扔,说道:“不符合申请标准,拒批!让你们处长亲自来找我再说。”

    “呃……”

    候时新这一个举动,一句话,将久久不愿散去,还想发一些牢骚的小领导,都给吓住了,粉粉闭嘴,不敢多言,生怕自己的申请也被候时新打回。

    被扔掉申请表的小科长,从地上捡起,愤愤不平地说道:“候处长,虽说您是长官,可也不能这种工作态度吧?

    您看看现在才几点?您不能为了您的私事,而耽误了站里的大事,您这样,我可是要到站长那里告你,告你渎职!”

    “啪!”

    王龙一巴掌抽在了年轻小伙的头上,骂道:“你他娘的鬼叫什么?妈的,我王龙什么时候有私事了?老子二十四小时,连睡觉都在想着为党国卖命,既然找候处长,自然是公事,什么时候轮到你这小屁崽子发牢s了?”

    年轻小伙,被王龙的嚣张气焰所压倒,捂着脑袋不敢吭声。

    “还不滚?”

    一句话,小伙连同屋内的所有人,都急忙退出了房间,生怕再惹毛了行动处,这个杀人不眨眼的大爷。

    王龙看着人走完,锁上门,走回办公桌前,换上一副笑脸道:“老候,我今天来,有几件重要的事,想向你咨询查证,兹事体大,不知兄弟你可否愿意如实回答?”

    候时新指着王龙,笑骂道:“王处长,你他娘的,这分明是先斩后奏嘛!

    你看看你,把我办公室签字的人都给赶跑了,害的我差点被人告到站长那里。这可是抓捕计划的前夕,来不得半点马虎啊。”

    “抓捕计划?呵呵,老候,你要是听了我讲一些女共党小草,兴许还活着的故事,或许……你对这个抓捕计划就不太感兴趣了。”

    “什么?你说什么?”

    候时新觉得自己的耳朵听错了,“问筠还活着吗?不可能啊,是自己亲手开的枪啊。”

    候时新,脑子里闪出一个念头,“这王龙看样子是有重要的事情要讲,这还真呆听听,他打的什么鬼主意。

    不过,自己这个屋里,也不知道那帮小子有没有装窃听器,还是把王龙带回他的办公室说,或许更加妥当。”

    候时新说道:“老王,我现在不听你说,闲着还能干什么?就是不知道你这件事情重要不重要,需要保密吗?”

    “非常重要,关系兄弟你我的前途,保密当然就更不用说了。”

    “我们两个的前途?”

    候时新装模作样地站起身,压低声音讲道:“我们的前途?这话怎讲?”

    王龙刚要开口,却被候时新用手拦住,他站起身,打开门,左右看了看,站在门口说道:“王处长,还是到你屋说比较妥当,我这里今天签字的人多,人来人往的,被听到可不太好。”

第159章 各路人马出动

    王龙拽着候时新,出军统大门,找到一个小饭店。

    进入雅间,点了两个硬菜,又要了两瓶啤酒,这才低声,直截了当地开口讲道:“兄弟,你可知咱们上海站的潜伏者是谁吗?”

    候时新一愣,心想,“这么直白?也不先客套客套?看来,这个王龙是迫不及待的想从自己口中,得到点什么消息。”

    “老王啊,你这不是扯的嘛,我要知道谁是潜伏者,我还在这里跟你喝闲酒?早他娘的立功去了。”

    王龙举起酒杯,狡黠地一笑,吐出三个字:“我知道!”

    “哦?”

    候时新慌忙举起酒杯,狠狠地朝王龙的杯子碰了一下,假装很期盼的样子,问道:“谁呀?还有,你说小草还活着?她可是我亲手打死的,难不成还能诈尸喽?”

    王龙喝干杯中酒,傲慢地说道:“老候,你打死女共党确实没错,可你,怎么能证明她就是小草?”

    言闭,斟满酒,又说道:“能证明小草身份的人,恐怕被……被人打死了吧!”

    这王龙还真敢讲,丝毫没有把候时新当成外人看。

    “啊?你是说小草还没死?你在怀疑……怀疑站长毁尸灭迹?”

    候时新眉目肃然,一拍桌子站起身,假装颠怒道:“王龙,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你信不信,我把这话告诉站长,你的小命活不过今晚!”

    王龙无所谓地摊了摊手,反问道:“候处长啊,你没听我把话讲完,就急着告诉站长,万一你是错的呢?你就准备这样被“野火”利用吗?

    实话跟你讲,从你到上海站上任,总以为我和你过不去,你就不想想,我吃饱了撑的啊?好端端的去得罪一个管后勤的处长,那不是给自己找不痛快吗?

    每次查你,都是赵涛同意且暗中授意的,我无非就是个背锅的,你还看不明白吗?他这是想让咱们之间鹬蚌相争,他这把野火好渔翁得利。”

    候时新闻听,脸色一变,露出恼羞成怒之状。

    他重回椅子上,赌气道:“王处长,那你就讲讲野火的故事吧!”

    王龙倒上酒,用手将酒杯轻轻地推了过去,这才说道:“候处长,我现在还没有证据,不能确定,站长到底是不是野火,不过,我能确定的是……何清清……”

    “何清清?确定是什么?”

    候时新真不明白,她怎么也被王龙给搅和到里面去了?上海站这坑本就污浊的水,看来,是要被王龙给彻底地搅和浑了。

    王龙耐着性子,坚定不移地吐出几个大字:“何清清是女共党小草!”

    “哈哈?”

    候时新“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差点把刚喝进嘴里的酒,喷溅王龙一身。

    “站长夫人是小草?那我打死那个是谁?”

    王龙是个有洁癖的男人,他使劲地擦着身上被喷溅的汁液,一脸嫌弃地讲道:“老候,你至于那么吃惊吗?”

    “老王,我怎么能不吃惊啊?你突然把站长太太描绘成小草,而我,又亲手打死了一个女共党。

    你说,就凭你这只言片语,怎么能让我信服?”

    王龙不动声色地讲道:“你打死那个,只不过是一个替身,真正的小草……就是何清清!”

    执拗的王龙,让候时新想笑,“这家伙,是怎么编排出来的玩意儿?能把这些人都给绕进去?他的脑洞也太不同寻常了吧?”

    候时新递给王龙一根烟,自己也点起一根,正襟仰坐,听着王龙,讲述着他们两个的虚构故事。

    ……

    另一边,梅姑来到候时新办公室前,伸出手,又缩了回去,再伸再缩。

    反反复复几次,终于下定决心,舍一次老脸,求候时新,再批一套信息采集系统。

    “咚,咚,咚!”无人应答。

    梅姑不忍放弃,因为她觉得,这次,在静安区设置信息采集站,一定会有收获。查到共党,自己就……

    想到这里,梅姑再敲,还是无人应答。

    她看了看手表,马上到了开会时间,嘴里嘀咕道:“这小子干什么去了?这不耽误事儿嘛!”

    转身下楼,电讯处的小会议室内,几个科长,正唠着和工作无关的话题。

    梅姑轻轻地“咳嗽”了一声,宣布自己的到来,会议室,立刻安静了下来。

    “魏忠,人到齐了吗?”

    副处长回道:“到齐了处长。”

    梅姑点点头,朝主持位一坐,秘书罗永亮,便将茶水给端了过来。

    “咦?罗儿,你不是给站长当机要秘书去了么?怎么又回来了?”

    罗永亮解释道:“处长,我本来就是借调,临时服务站长。

    这不,最近站里来了个新的机要秘书,我便回来了。”

    梅姑最欣赏的就是罗永亮,此人不吭不哼,只干自己本职工作,多一句话都不带多嘴,是个好秘书胚子。

    “'嗯,回来也好,我这秘书都空缺好久了,没你还真有些不太习惯呐。

    刚好,你数数会议室有几个人,出去找个像样的饭店,给咱们处里的几位长官订点餐。”

    “哎,好嘞!”罗永亮说完,扭头出门。

    梅姑起身,紧锁了房门,这才从口袋里拿出,那张写满数字的白纸,高声说道:“诸位同仁,你们跟着我,在电讯处鞍前马后的,最少也有半年之久了吧?

    咱们一起,兢兢业业的干了这半年,连个共党的毛都没抓到一个,这是为什么呢?

    是咱们技术不过硬?还是咱们运气差?

    我昨天晚上一宿没睡,破译出了这张白纸,才忽然发现,奶奶的腿儿,都不是,原来是这个人泄了密,你们说,该怎么办啊?”

    “泄密?”

    处长以下的人,根本就没有听说过野火,也不知道上层正在抓捕潜伏者,所以,纷纷交头接耳。

    副处长王恒,愤愤不平地说道:“他娘的,是咱们处里的人吗?我怎么说这些共党,都像长了眼睛似的,咱们进一步,他们就退一步。

    哼!要让我抓到,非把他千刀万剐喽!”

    梅姑将手里的白纸递了过去,让在坐的所有人传阅。

    也就在此时,特训精英第五小分队,队长东北虎,正在车内,窃听着会议室内的一切动静。

    东北虎这个小组,最擅长的便是反侦察。

    党国清深知梅姑的厉害,所以,才派出这个小组,用最高科技的反侦察手段来对梅姑进行调查。

第160章 天下大乱

    “处长,这……这说明选美大赛那天,便有共党在我们内部潜伏,难怪我们电讯处,总是找不到共党的踪迹。

    您这张纸,是从什么地方得到的?从未听您提起过啊?”

    副处长魏忠,代表半年来,十分努力,却毫无建树的电讯处,问出了憋闷许久的问题。

    梅姑解释道:“这是我在选美大赛当天,会场内的树上取下的。

    这半年来,我一直尝试破译,可总在一个关键点上卡壳。

    直到昨天晚上,忽然来了灵感,按照以往查获的暗码数字,倒序排列,又根据数字出现的频率、习惯、长短,总算将这共党的摩斯密码破译出一部分。

    而后,我又将中间未曾破译的空白处,进行词组推理,填上了最合适的文字,这才出现了这样一份情报。”

    “啊!”

    会场内的人,交头接耳,他们看着这一排毫无规律的数字,猜想自己,恐怕用上一年……都未必能够破译。

    梅姑示意保持安静,继续讲道:“选美大赛的现场,加上我,只有四个人进入过场内。

    而知道抓捕计划,能够放置这份暗码的,就只有魏三毛、候时新和王龙。

    既然这三个人都是处长,那么,这次处长以上,人人皆知的抓捕计划,便成了一个废品。

    所以,从今天起,我们电讯处,将不再执行原有的抓捕计划,最新任务,便是从这三个人当中,查出这个潜伏者。”

    梅姑的话,让电讯处的科长们再次议论纷纷。

    “三个人?咱们的精力不够啊!”

    “候处长不是打死了女共党吗?他应该不是潜伏者。”

    “我看魏三毛话少,最符合潜伏者的气质!”

    “王处长整天凶神恶煞的,听说,他以前杀过不少共党呢,应该不是他吧?”

    “那都是以前,我们没来上海站,谁知道真的假的?或许是他的一面之词罢了。”

    嘈杂的会议室,突然站起来一人,若有所思地讲道:“处长,前几天,我监听到有人给王处长打了一个电话,电话内容是,“野……野火,他都招了,你快来一趟”。

    我也不知道“野火”是个什么玩意儿,正在想,这句话可能有三层意思:

    一个意思是,有人抓到了一个叫“野火”的重要人物,通知王处长赶过去。

    第二个意思是,有人招出了“野火”的什么秘密,着急让王处长去审讯。

    还有一个意思是,可能王处长就是这个“野火”吧,对方只是在叫王处长的代号。

    正因为没有搞明白这些事情,所以……所以一直没跟您汇报。”

    “王龙!”

    梅姑闻听,猛地一惊,拍着桌子怒斥道:“你这个通讯科长,还想不想干了?

    这么重要的信息,竟然隐瞒了几天,怎么?你是想贪功?

    还好,汤宝平没有到沪,否则,你这种知情不报的下场,可以给你送军事法庭了。

    “啊!”

    通讯科长吓的一头冷汗,慌忙解释道:“不是啊,不是,处长,我的意思是……”

    梅姑没等他说完,打断了他的话,缓和了一下情绪,讲道:“坐下吧,下不为例。”

    通讯科长喘了一口气,闭上嘴巴,颤颤巍巍地坐回椅子上。

    梅姑此时心想,“王龙,呵呵,刚好和我的想法不谋而合,无论他是不是潜伏者,都跟“野火”挂上了勾,自然是再也脱不了干系了。”

    电讯处的小会议室里,正在若火如荼地讨论着,如何查找潜伏者。

    一间隐蔽的屋内,带着耳麦窃听的东北虎,也在火急火燎地盘算着下步的打算。

    他放下耳麦,问道:“王龙那边,是谁在盯着?”

    其中一名手下回答:“应该是四组,铁头队长。”

    “什么?铁头?”

    东北虎和铁头,在入特训营之前,就在一个系统工作。

    曾因一次暗杀,东北虎被铁头抢了功,导致到手的功劳被抢了先,还变成了铁头的下级,两人也因此结下了梁子。

    后来,重庆特训营招人,东北虎满以为可以脱离铁头的掌控,谁曾想,铁头居然也被选上了特训营。

    在特训营里,为了一件小事,二人还大打出手,以至于,排名从第二、第三、直接下滑到了第四第五。

    所以说,他们两个,是特训精英里,人人共知的两个,势不两立的仇人。

    “队长,我说这几天,那个铁头好像很忙似的,原来,他那组,是找到了野火的线索,还真够幸运的。”

    东北虎瞪着虎眼,攥紧拳头,思索了片刻,缓缓地从牙缝中挤出几句话来:“妈的,我也要让你尝尝,被人抢功劳的滋味!”

    房间内,三个手下,看到队长这副狰狞的模样,显得有些惶恐。

    “队长,您的意思是说……”

    东北虎站起身,说道:“从现在起,留一人盯着电讯处,其余的人,跟我盯着王龙。务必,在铁头那组,找到确凿证据之前,先他一步,将这个“野火”拿下。”

    “是!”

    特训精英里,每个小组就是一个集体,特别齐心和报团,既然队长下了决定,他们便毫不迟疑。

    与此同时,特训小分队一队队长刺刀,和二队队长红尘,也在紧锣密鼓地研究着什么。

    “刺刀,我怎么感觉不对劲啊?好像影锋这家伙调转了枪口,对铁头的四区有了浓厚的兴趣啊?

    难道?四区有什么大事要发生?”

    刺刀摸着自己的小胡子,奸诈地讲道:“红尘,咱们一队和二队,向来不分你我,这次行动,可是一次立大功的好机会。

    且不管,他们几个队发现了什么,都要安排人,对他们的行动了如指掌。

    但凡他们哪个队,有什么风吹草动,咱们两组,必须拍马赶到,不能让他们独自立了功啊!”

    红尘抽了一口烟,觉得刺刀的话在理,说道:“好,那咱们各自抽出一个人,先对四组摸摸底,看他们到底发现了什么,再做打算。”

    刺刀点了点头,补充说道:“红尘啊,你盯的魏处长,和我盯的副站长,这两个人也不敢大意啊。

    你别看魏处长整天吊儿郎当的样子,他可是个情报高手,想躲避你的追踪,也是有些手段的。

    这种人,不显山不露水,他要是“野火”,还真让人瞧不出来。

    红尘附和道:“是啊,副站长也是个老狐狸,你和他斗法,也要小心呐。

    总之,这次咱们可要精诚合作,不能让那几个小子,把咱们两个的排名给挤了下去。”

    牵一发而动全身,整个军统上海站,已经乱了套了,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毫不知情的王龙身上。

第161章 摩斯皇后

    “诸位,抓捕计划既然暴露,咱们不如就来个关门捉贼,可好?”

    梅姑这句话,让本就义愤填膺的科长们,顿时来了兴趣,各个跃跃欲试,想要一洗前耻。

    看着众志成城的下属,梅姑满意地站起身,一板一眼地讲道:“既然,各位同仁和我的想法一致,那我就针对这个“野火”,重新调整一下抓捕思路。

    这次,无论如何,都要找到这个潜伏者。”

    分坐两排的下属,双手放于膝盖之上,挺起笔直的胸膛,仰视着四十多岁的梅姑。

    他们期待着,她最新的抓捕计划,能给电讯处,带来一次破天荒的荣耀,也好让他们,在其它部门面前,挺直腰板做人。

    “你,等等!”

    添了茶水,正准备退出门外的罗永亮,被梅姑叫住。

    罗永亮扭过身,永远是波澜不惊的表情,说道:“处长,您讲。”

    “永亮,你去后勤处给我盯着,候处长不管什么时候回来,你都第一时间来通知我。”

    “知道了处长!”

    罗永亮出门,顺手把门给带上,梅姑站直身子,喝了一口热茶,冲着最后一排,一个突兀的老太太,尊敬地喊了一声:“彗星姨!”

    “到!”

    一个六十五岁的老妪,声音依旧洪亮,挣扎着,想要像个军人似的站直身子,却被梅姑急忙给拦下。

    会议室的人,早就发现了这个童心未泯的老妪,纷纷猜测她的身份。

    “彗星姨,我提前跟您交代过,您是我的老师,能来帮我,便是给足了面子,您要是再这么多鬼花样让我难堪,我可要给您送回去了。”

    冯彗星,1885年,清光绪十一年生人,据说,她的祖父,旅欧学习的路上,有幸碰到了摩尔斯,便对摩尔斯的发报理论非常感兴趣。

    直到光绪七年,在天津成立了中国电报总局,她的祖父,便成为了那里的第一任技术顾问。

    正是受到家族的影响,冯彗星从五岁起,便能独立完成发报,十岁能修理电台,二十岁后,更是痴迷摩斯密码的破译。

    抗战期间,不是军人身份的冯彗星,被委派在香港、东南亚各地,协助军情系统,架设广播站,传递情报。

    梅姑就是在这个期间,与冯彗星相识,并向她学习了很多电讯方面的知识。

    时隔多年,颐养天年的冯慧星,今天早上,接到梅姑的邀请,请她帮自己破译一份密电,冯彗星二话没说,早早的让司机送她来到上海站。

    “丫头,你有什么任务交给我这个老太婆的啊?说吧!”

    四十五岁的梅姑,满脸笑意,非常客气地讲道:“老师,我想请您,协助电讯处、破译科,尽快地将昨天晚上截获到的暗码,在三个月之内给破译出来,不知道您的身子骨……”

    “三个月?”

    会议室的人,惊讶声此起彼伏。

    老妪反而撅着嘴,满脸的不高兴,指着梅姑骂道:“你这个丫头,怎么那么不长进?

    刚刚,我看了你这张破纸条上的暗码,你居然有脸跟我讲,用了半年时间,还是灵机一动才给破译?唉!没人盯着你,你的业务水平,真的是直线下降喽!”

    “呃……好霸气、好嚣张、好狂的一个老太太啊!估计,她根本就不懂,破译一个暗码的难处吧?”

    办公室的人,对冯彗星说的话,皆是不屑一顾。

    只有梅姑一人,红着脸,毕恭毕敬地,将那份密码资料递了过去。

    老太太打开一看,只是几秒,便把文件夹朝桌子上一扔,嗤之以鼻地讲道:“丫头,你说的三个月,就是这个啊?我看……我看一个月都用不了。

    “啊!”

    梅姑大吃一惊,她突然觉得,自己的老师,这几年在家里应该也没闲着,还在不竭余力地研究着她热爱的行当。

    她的天赋,和对摩斯码的痴迷,真的是让自己望而兴叹啊。

    “老师,您的话,对学生的打击太大了,如果都像您一样,战场就没有任何秘密可言了。”

    老太太终于郑重其事地点了点头,说道:“是啊,所以说,我从不收弟子,你也不用叫我老师。

    免得以后,全天下人都成了高手,发报机便被淘汰了,我还上哪里去研究这有意思的摩斯码呢?

    这次,就算是帮帮你这半个弟子吧。

    给我两周,我把完整的破译码给你送来。

    不过……”

    老太太又开起了玩笑,“不过,你可要把它给我送家里去,我这老胳膊老腿的,来回跑着不方便,也没空和你们这些小年轻在这里耗着。”

    “半个月!”

    又是一个震惊的数字。有人悄声向旁边的同僚询问:“这个老太太什么来头?只用半个月,便能破译出共党最新的加密摩斯码?这不是天方夜谭吗?

    有人回道:“连梅处长这种天才,都要叫她老师,看来,这个老太婆确实有两把刷子啊!

    不过,这十天……我也觉得有点夸张了。”

    会议室内,窃窃私语着,突然,有人好像认识似的,摸着脑门自言自语道:“冯彗星,这个名字好熟悉,似乎在哪里听过,到底是在哪里呢?”

    “啊!”

    摸脑门的科长,指着冯彗星,抖动着手指,说道:“你……你……你莫不是“摩斯皇后”?”

    冯彗星稳稳地坐着,仿佛这个称号,掀不起她内心一丝波澜。

    她如沐春风地笑道:“什么“摩斯皇后”,“摩斯皇太后”还差不多,老了,老了。”

    “啊!”

    对于军统这些搞电讯的科长来说,不知道冯彗星的本名还可以理解,若是不知道她惯用的称号摩斯皇后,可真就丢人丢大了。

    会议室像是炸了锅,各科科长,忘了开会,像追星似的,纷纷站起身,激动地围着这个老妪,问长问短。

    梅姑敲着桌子,大声斥责道:“干什么呢?会还没开完,你们这是要翻天吗?”

    这一声喝斥,又将众人的心给拉了回来。

    ……

    另一个房间,东北虎也吃了一惊,心想,“这个梅姑,为了这次任务的成功,不惜把“摩斯皇后”都给搬了出来,看来,王处长还真的是要完了。

    “走吧,咱们也该去找王处长了,千万别被人抢了头功!”

第162章 精英尽出

    “羊一”

    “到!”

    通讯科科长羊一,一头黄发,云朵般盘在脑后,露出光洁透亮的脑门。

    她,化着精致的淡妆,眉宇间透出飒爽英姿;

    她,身上藏青色的军服上衣,敞开着扣子,白色的纯棉衬衫,扎入藏青色的长裤之中,勾勒出纤细的腰肢;

    她,嘴角似笑非笑地微微张开,冷艳十足地注视着面前的长官,让人觉得,有一种“巾帼不让须眉”的霸气。

    “你去电话局,调取王龙这半年以来的通讯记录,给我按照名单,挨家挨户的仔细查,看看这个王龙,到底和什么人有过联系。

    另外,重点留意这个汤宝平,到沪后,都在和谁联系。若发现有可疑之人,立即上报,注意,千万不要打草惊蛇。”

    “是!”

    刚刚坐下不久的羊一,突然发现,电侦科科长正直勾勾地盯着自己看。

    她撇了一个白眼过去,心想,“这个死大胖子,天天色眯眯的,真让人烦心。”

    电侦科科长伊三凌,身高1米90,人如其名,130公斤重的他,浑身是肉,胖得像个大陀螺。

    他坐在会议桌一侧的首位,努力地想把眼睛睁得大大的,好看清楚,自己心中女神的模样。

    呆呆的伊三凌,用美国现实主义作家,杰克伦敦地话来讲,“胖子想笑的时候,不得不闭上眼,当他想看清楚事物时,不得不停止笑。”

    “伊科长!”

    目光如炬的梅姑,厉声点到这个心不在焉的胖子。

    伊三凌慌忙收回倾慕的心,努力地,用双腿支撑着自己肥大的臀部,声如洪钟地答了一声“到”,并缓缓站起身。

    就是这个起立的动作,让他的大肚子,像灌满了水似的,耷拉在裤腰上,随着身子的扭动,颠来颠去。

    “汤宝平明天到沪,这两天,上海地下党的电台信号,一定会频繁与共区往来。

    你密切留意电波出现的地点,尤其是静安区,我有预感,共党的电台信号还会再次出现。”

    伊三凌闻听,拍打着胸膛,像一只大狗熊似的,震耳欲聋地吼道:“处长,只要您能多给我申请几个信息采集站,我保证,别说静安区,就是整个上海,连只苍蝇都逃不过我的耳朵。”

    一旁的羊一,报复性的冷嘲热讽道:“伊科长,你又在异想天开咯,全站的钱,都被你给骗光买了设备,你没看到,候处长瞅你那眼神,像是见到仇人似的,恨不得,把你肚子上的肥油,一点点都给刮干净。

    我看啊,你呀,还是赶紧减减肥吧,别弄得好像我们电讯处,贪污了多少钱似的。”

    “哈哈哈!”

    通讯科长羊一的话,引起会议室的人,哄堂大笑。

    伊三凌,红着脸,急赤白咧地辩解道:“羊姑娘,我……我可是两袖清风,清的不能再清了,我又不是为了自己,还不是为了咱们电讯处嘛!你……你这么说我,!可真让我寒心呐!”

    “坐下!”

    烦躁不安的梅姑,厉声高喝。

    伊三凌不情愿地,再次晃动肥胖的身躯,一摇三晃地坐回原位。

    “窃听科长,梨花!”

    “到!”

    又一名女子站起身,她白皙的小脸娇媚却冷淡,一双美眸清澈如水。

    她目光平视,好像在望着你,瞳孔里又没有你,似乎,她把全世界都不放在眼里。

    “从今天起,别再给我抠抠索索的,把你手里那些有线、无线的进口好玩意儿,和你们科的窃听高手,都给我弄出来,是时候派上用场了。

    这次,不仅要给我二十四小时盯着王龙,还要盯着明天到沪的汤宝平,若你敢有什么保留,跑了共党,哼!就等着我将你的科长……一撸到底。”

    “呃……好吧!”

    窃听科科长梨花,是窃听器收藏爱好者,她经常托一些朋友,从国外带回来一些小巧、精致且又不容易被发现的窃听器。

    梅姑的一句话,让她感觉到,这次是要下血本了,心里还真有点不舍。

    梅姑又把目光看向了远处,心里多少有些忐忑不安,她叹了一口气,喊道:“凌迟!”

    会议桌最末端,冯彗星对面,一个轮廓分明,棱角凸显的男人,眼神里透着冷冽,黑眸里有着淡漠。

    他嘴角微抿,眉头浅皱,一身黑色的中山装,显得周身不可靠近。

    “到!”

    坚毅、洪亮的嗓音,伴随着笔直的军姿,从会议室最末端传出。

    梅姑还是有些惆怅,按理说,电讯处,只用提供可靠的情报,便算完成任务。

    可现在查的是王龙,行动处的人,还怎么敢用?

    不得已的梅姑,临时从电讯处内部,组建了这个抓捕小组,凌迟,便是这个抓捕小组的队长。

    现在,所有的准备工作已经就绪,最后,敢不敢对王龙进行抓捕,能不能抓捕成功,凌迟,便成了这次计划收尾的关键。

    梅姑掩盖不住内心的紧张,声音低沉地讲道:“凌队长,这次任务的成败,全靠你了,你有什么要求,尽管提,我尽量满足你。”

    凌迟冷漠的一笑,回道:“处长请放心,没有确凿证据之前,我不会露出任何马脚。

    一旦咱们这边确定王龙就是那个潜伏者,我可不管他是什么处长,一概拿下,交由您发落。”

    “好!”

    梅姑大赞一声,讲道:“如果这次抓到潜伏者,凌迟,你立头功!”

    ……

    候时新这边,听完了王龙虚构的故事,心里爽的不亦乐乎。

    “王龙,这次是自己给自己设计了一个口袋,恐怕,离死不远了。”

    候时新装模作样的端起酒杯,义正言辞地讲道:“王处长,多谢你对兄弟的信任,否则,我还蒙在鼓里,一条道走到黑了。

    你有什么话要问我的,兄弟我定知无不言,言之不尽。”

    “好!”

    王龙一口干掉杯中酒,直截了当地问道:“候处长,彭松岩你可认识?”

    候时新一愣,心知肚明,这王龙一定是查到了彭松岩的信息,知道他与这次汤宝平到沪有关。

    候时新突然一拍脑门,惊讶道:“坏了,何清清托我给这个彭松岩办一些手续,这个彭松岩,该不会是要和汤宝平做交易吧?”

    言闭,候时新站起身,表情严肃地讲道:“王处长,小弟先告辞了,赶紧把这个彭松岩给办了,不然,将来连累了我,可就麻烦了。”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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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net/r22991/ 第一时间欣赏野火春生最新章节! 作者:周原一所写的《野火春生》为转载作品,野火春生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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野火春生介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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