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3章 收买郑军鹏
二人,一前一后,一胖一瘦,像极了《西游记》里的孙悟空和猪八戒。
“快,坐!”
拉拢郑军鹏,便能巩固上海站的地位,赵涛比平时显得热情了许多。
“老郑啊,想喝点儿什么茶?碧螺春?还是龙井?。”
受宠若惊的郑军鹏,双手放在膝盖上,坐的笔直,唯唯诺诺的讲道:“呃……站长,我这人对茶没研究,随便什么都可以。”
赵涛满脸笑容,站在门口喊道:“刘娇!”
“哎!”
最近,被何清清骂过,收敛不少的刘娇,一路小跑,谨言道:“站长,您说。”
赵涛本就心情大好,再看刘娇也是这副恭谨模样,真应了那句话,一顺百顺。
“给郑处长和候处长泡茶,就泡那筒龙井,新茶,好喝。”
刘娇偷偷地瞥了一眼屋内,奇了怪了,什么时候郑处长也有了这种待遇?
这珍贵的龙井,平常,连候处长登门,站长都舍不得拿出来喝,今天这是怎么了?
想归想,刘娇还是顺从的应了一声,转身回去泡茶。
赵涛如沐春风般的讲道:“老郑啊,我听候处长说,你家里出事情了?
有什么事,你就讲嘛,好歹我也是你的上级,总不能,看着你带情绪工作吧?
私下里,我也算是你的长辈,更应该对你多多照顾。”
郑军鹏抬眼,瞧着赵涛看自己的眼神,就像是长辈看待晚辈那样,充满了亲切和慈祥。
他想从口袋里掏出香烟,却被赵涛提前识破。
赵涛伸手拦着,从抽屉里,拿出两条外烟,扔了过去,伸长脖子,低声讲道:“进口的,有个大资本家送的,一共五条,给你俩一人分一条,抽抽看。”
“这……”
郑军鹏有点犹豫,他从进这个门开始,始终都没搞明白,到底,这是谁帮谁?
候时新大大咧咧的抓起香烟,朝腋下一夹,说道:“老郑,这烟可难搞,我尝过,抽着口感极其顺畅。
怎么,你不会想说要戒烟吧?那刚好,我拿走了啊?”
别看郑军鹏一副粗鲁的模样,身为处长,那也是踩着无数人的肩膀爬上来的,这种试探,他自然是明了。
拿还是不拿?若拿起这条烟,就说明自己接纳了他们的拉拢。
不拿,恐怕连自己的太太都救不出来。
赵涛和候时新,也一直在微笑的看着他。
其实已经很明了,赵涛敢说这烟是别人送的礼,就没把他当外人。
“呃……”
郑军鹏握着这条香烟,脑子里,依然在快速的衡量着利弊。
陈泽飞与赵涛的内斗,已经是站里不争的事实,自己选择的队伍,便成为左右这场争斗的关键。
“呃……这烟……”
郑军鹏的本意是想说,“自己还真的想戒烟,这么好的烟,还是送给候处长吧。”
他心里清楚,国防部二厅,当家的可是郑介民,虽然和他搭不上线,却也算是他这条线上的小蛐蛐。
陈泽飞选择和赵涛叫板,这身后,肯定少不了郑介民的扶持。
或许……赵涛在这个位置上,也干不了多久了吧。
善于察言观色的候时新,很快的打断了他未出口的话,看似无意,却是有意的惊叹道:“站长,听说,这次上海的禁舞令,可是势在必行呐,由蒋公子亲自牵头,恐怕没人能干预。
啧,啧,啧,站长,您说,有多少舞厅要关门呐?”
赵涛这个老狐狸,打候时新一张嘴,就明白他的意思,配合着说道:“是啊,上海将会有一大批开舞厅的老板,即将流落街头啊。”
候时新摆摆手说道:“站长,话可不能这么说,听说是抽签决定,取消一部分舞厅的存在,说白了,还不是靠关系?谁的关系硬,谁留下。”
二人看似普通的对话,却把郑军鹏给晾在了一边。
郑军鹏闻听,吃了一惊,心想,“自己的家当,全都投在了舞厅,要不然,燕子也不可能,刚听到点儿风吹草动,就急赤白脸的,捅了那个局长。
还有这蒋公子,怎么扯淡的管起这种闲事来?
难怪,自己一上午,拖了那么多关系,都未能给自己答复。”
“呃……这烟……”
郑军鹏想用缓兵之计,把烟先收着,待燕子放回来以后,至于,是否合作嘛……那就另说了。
候时新再次开口,打断他的话:“站长,现在时局太乱,哪儿哪儿都不太平,听说了吗?就连咱们国防部二厅的高层,恐怕……”
候时新可不是故意留悬念,而是涉及到军统高层的事情,他真不敢这么直白的,继续往下编。
赵涛得到过杜月笙的指点,他相信毛人凤也不甘如此堕落。
思前想去,反正,自己是这个漩涡的中心,早晚郑介民也会拿自己开刀,还不如大大方方的胡诌,或许来的更痛快些。
赵涛大胆讲道:“时新呐,没想到,你的消息挺灵通的,我已得到确切消息,最多还有半年,郑家军,就该变成毛家派了。
你小子,可要守住你的江山,别被一时利益冲昏头,站错队喽。
“呃……”
这次,换作候时新吃惊了,他没想到,这个赵涛如此果敢,当着郑军鹏的面,连这种话都敢开口。
“是,是,站长说的是。
哎!我说,咱们正聊着烟呢,怎么扯上这个了?”候时新突然把话头又给扯了回来。
赵涛也配合道:“是啊,你看咱们俩,一顿胡咧咧,给咱们郑处长都弄得尴尬了。”
如果说,为了救燕子,他还有一点歪门心思的存在,现在,听了这话,可不敢再犹豫了。
“老郑啊,这烟你到底要不要,不要我拿走了。”
候时新说完,便上手去拿,却被郑军鹏的大手,使劲扒拉开,嘴里嘟囔道:“废话,这烟是站长给我的,你以为我那么白痴?不知道这是好东西啊?”
“哈哈,你个郑黑子。”
赵涛十分满意的笑了笑,说道:“下午六点,候处长你们两个,一起去警察局提人吧!”
“今天?……六点?……”
郑军鹏有点懵,这么难的事情,还是蒋公子经办的,就这么给提出来了?
看来,这赵涛,身上的能量还远不止这些。
第134章 凄凄惨惨戚戚
“娟儿,你别跑,等等我!”
“娟儿也是你叫的?叫姐,不然,我给你丢在这里。”
巷子里,一名身材矮小,约莫**岁年纪的大胖丫头,追着一名十一二岁,瘦瘦的,比她高一头的小姑娘。
大胖丫头满头是汗,气喘吁吁的弯着腰,双手撑在膝盖上,仰脸,恳求面前这个呼吸平稳的小姑娘。
小姑娘走到近前,叉着腰,威胁着这个大胖丫头。
哪知,大胖丫头猛地冲上前,蹦起身,拽着小姑娘的头发,利利索索的把她按倒在地。
“我让你跑,让你叫姐,快点,向我叫三声姑奶奶,我便饶过你。”
小姑娘满脸委屈,既被大胖丫头扯的头皮疼,又不愿意叫她姑奶奶。
“哇!呜~呜~”
大胖丫头又使了使力气,小姑娘便痛哭起来。
可能是听到哭声,附近的家人闻讯赶来,刚走到巷子口,便被骑在小姑娘身上的,大胖丫头,给看到,这下可坏了。
大胖丫头拉着小姑娘的手,迅速的一翻身,小姑娘便骑在了她的身上。
小姑娘这下可乐了,顾不得擦掉脸上的泪花,用两只手,使劲的拧着大胖丫头的脸,边拧边说道:“我让你浪,让你不叫姐,让你使诈。”
大胖丫头拼命的哭着,边哭边喊,“就你天天欺负我,还要让我叫你姐,你看看你,有这样欺负妹妹的吗?”
“看个屁,你就该……”
“啪!”
有人,脱掉了脚上的鞋,打在了小姑娘的身上。
小姑娘一回头,看到是自己“凶神恶煞”的母亲,顿时明白过来,委屈的哭了起来。
她这一哭,胖丫头比她哭的声音还大,还要委屈。
哎,这真是就连肺活量,小姑娘都被碾压了。
稚嫩的孩童哭声,尖锐而又响亮,慢慢的,从事发地,穿透到整个巷子,唤醒了沉睡的人们。
季春魁揉着眼,骂骂咧咧的起身,然后,打开大门,冲着门口喊道:“妈的,滚!”
他这一嗓子,不但两个小孩被吓住了,就连孩子的母亲,都赶紧拉着两个人的手说道:
“快走,快走,这不是你们两个最怕的人吗?”
大胖丫头跑的比谁都快,再也没有了刚才的气喘吁吁。
她边跑边喊道:“黑地痞来了,黑地痞来了,快跑啊!”
本来,她们的娘亲还不算慌张,听完大胖丫头的话,回头看了看一脸怒意的季春魁,也吓得,拉着小姑娘的手,撒腿就跑。
她同样也是边跑边喊:“你个死丫头,谁让你乱喊的?这种流氓,我们可是惹不起的。”
“嘿!娘的……”
季春魁大清早被两个小孩吵醒,又被人莫名其妙的骂了一顿,想去追,又怕巷子里的人,嘲笑自己欺负孩子和女人。
他摇了摇头,自言自语的说了声:“真他娘的晦气!”
回到屋内,直接来到隔壁卧室,杨问樵还在房顶吊着,竟然呼呼的睡着了。
他才刚刚睡了5分钟。因为,三个人,正不分昼夜的轮流,对他动用各种刑罚,他已经一天两夜没有合眼。
“还是没招吗?”
季春魁问着,刚刚从厕所大号出来的熊大福。
熊大福摇了摇头,说道:“没想到,就这个瘦弱的小子,还真能抗的。
我先去睡了,你赶紧把他叫醒,接着审,可别一会儿精神饱满了,我们又白费功夫。”
季春魁答应着,用脚,使劲踹在杨问樵的大腿上,没醒。
还未走远的熊大福,回过头道:“你那个法子能好使?用凉水,一激就醒!”
“凉水?这大冬天的,再给激坏喽。”
“傻了吧唧的,喷脸。”
“哦,哦,哦。”
季春魁慌忙跑到院里,舀了一瓢水。
冰冷刺骨的水温,混合着寒冷的天气,让他打着寒颤,一路小跑回屋。
“啪!”
一瓢水,准确无误的拍在杨问樵脸上,杨问樵猛地一个激灵,脸上瞬间乌青。
他睁开眼睛,看了看眼前的季春魁,又闭眼睡去。
“嘿,他娘的,睡上瘾了还。”
季春魁拿起瓢,刚想出去再舀,想想外面的天气,还是算了吧。
望着很快又熟睡的杨问樵,季春魁自言自语说道:“嘿嘿,你小子有福气了,给你尝个新鲜玩意儿。”
季春魁翻箱倒柜,从一个抽屉里,找到两根绣花针。
拿着其中的一根,对着熟睡的杨问樵,上眼皮,使劲的刺了进去。
绣花针斜斜的,像缝被子一样,挑着眼皮的褶皱,狠狠的插入眉骨下方,与眼珠并齐。
另一头,则刚刚卡在眼眶底部。
“啊~~~~~”
剧烈的疼痛感,终于,掩盖住浓浓的睡意。
撕心裂肺的呼喊,使他张开的大嘴,久久不能合上。
闫洋,和刚刚想睡着的熊大福,被这一声嘶吼吵醒。两人,同时从卧室走出。
揉着眼睛的闫洋,边朝这边走,边骂道:“妈的,我就说我回家睡,在这里肯定睡不……”
“哎呦我的妈呀!”
刚睡醒的闫洋,突然看到,一只眼睛淌着血水的杨问樵,还被迫瞪着血淋淋的眼珠子,怒视着自己。
闫洋当即被吓得,倒退了好几步。
同样被吓得不轻的熊大福,骂骂咧咧道:“娘的,这刚闭上眼,又被吵醒,真没法睡了这是。”
几个人围坐在小板凳上,烤着火,可无论怎么挪凳子,仿佛都觉得,杨问樵在用那只血淋淋的,可怕的眼珠子,盯着自己看。
“我说哥几个,咱们这样审,恐怕,给他打死了,他也不会说出半个字来的。”
闫洋看着杨问樵的眼睛,他明白,这个人,别看年纪小,却是个意志坚定的老顽固。
通过他的手,在中统也是审过无数共党的。
像杨问樵这种顽固派,用中统的话来讲,就是,“掉进信仰里的臭顽石!”无论怎么审,都不会有结果。
闫洋摆了摆手,说道:“这种人,我们中统多的是,不要再审了,肯定没戏。
二位,这份升官发财的生意,小弟我还真做不了,先行告辞,你们也好自为之吧!”
闫洋说完,打了个哈欠,转身便朝门外走去。
“哎,闫哥……你别走啊,你看……你看这事儿闹的。”
季春魁木愣愣的站在原地,看着闫洋的背影,他却不知道说什么好。
第135章 孤注一掷的赌局
暖和的房间,没有一个人的心是热的。
季春魁心凉,是因为他仿佛看到了结局,若不是在自己家,他也极有可能一走了之。
熊大福心凉,是因为刚刚找到一些蛛丝马迹,本以为,可以通过他,报了杀父之仇。
哪成想,这个小白,竟然如此顽固,活生生的把这条线给断了。
杨问樵心凉,是因为自己被小鼠出卖,又恨自己,不能有更多的机会再报效国家。
“大福哥,我看,这件事……要不……就……要不就算了吧。
我们还是想想,怎么逃到香港更实际一些吧!”
熊大福板着脸,呲着牙,将手中的烟头,烫向了吊着的杨问樵。
“啊!”
撑着眼睛的杨问樵,右脸被烟头慢慢的燎着,发出难闻的气味,他再一次吼出痛苦的声音。
“妈的,看来,这次是要逼着我,铤而走险了。”熊大福把拧灭的香烟头,使劲甩在了地上。
季春魁对他的话,已经丝毫不感兴趣,对香港的地皮也不再抱有任何奢望。
他懒羊羊的坐在椅子上,抽着一根劣质香烟,双腿,不停的抖动着。
这种放松的姿态,在熊大福的眼里看来,季春魁,已经对自己,没有任何敬畏了。
“大福哥,你想审,就继续审吧,我再补一觉去,有事再叫我啊!”
几乎,一夜未睡的熊大福,红着眼,喘了一口粗气,重重的说道:“等等!我有一事相求,也算兄弟你,再帮哥哥我最后一个忙。”
季春魁站住脚步,犹豫过后,还是缓缓回头。
他骨子里,还是有点江湖义气的,要不然,也不可能有几个小弟跟着他。更不可能,收留这个全城抓捕的通缉犯。
季春魁恢复了恭敬的模样,尊敬的说道:“大福哥,你看你说的哪里话,有事就尽管吱声。”
熊大福闻听,还是很感动的。
他明白,江河日下,日落西山。自己,已经不是那个横行霸道的公子哥;也不是被父亲庇护的娇宝蛋;更不是随便抓出一把钱,就能收买一堆狐朋狗友的阔少爷。
他现在是家破人亡,被所有人唾弃,随时可能被抓捕,甚至丢掉性命的通缉犯。
“兄弟,我准备拿我的命做赌注,是死是活,再赌这最后一把。所以,需要你帮我把这个赌注,押到台面上去。”
季春魁望着下定决心的熊大福,虽不知他要干什么,可看到他坚定而又勇敢的脸,还是重重的说了一句:“好!你说吧大福哥,要我怎么帮你下注?”
熊大福忧伤的望着门外,痛苦地说道:“帮我去给军统的行动处长,王龙带个话,我有要事找他。”
“谁?”
季春魁吃了一惊,脱口而出:“你疯了吧?军统恨不得马上抓到你,扒你的皮、抽你的筋、喝你的血。
你忘了王老鬼是怎么死的?连一个警长都免不了万般折磨,更别说你这个破了产的公子哥。
大福哥,你可不能上赶着,往敌人的枪口上撞啊。”
季春魁说的没错,警察局和军统都在找他,抓到他,必会活活折磨死他。
可他,经过深思熟虑,明白,只有这一个破釜沉舟的办法,可以让自己既报了仇,又安全离开上海。
只要到了香港,地产一卖,便可以移民到其他国家,或许,又能享受美好生活。
熊大福憧憬着美好的未来,连语调,都变得温柔许多。他轻声向季春魁解释道:“早年,我和静安巡捕房的王老鬼,与这个王龙,有一些交情。
曾在酒桌上,无意中听王老鬼讲过,这个王龙曾被站长太太给打过。
站长太太,就是你经常在海威特斯碰到的那个,你没发现,她与候时新的关系非常好?”
季春魁闻听,细细想来,小鼠曾经说过,候时新看起来并不大会打麻将。
如果真的不会打,那他去海威特斯的目的,就只能有两个。
要不然是去找小白接头,要不然,便是去巴结站长太太。
季春魁重重的点头,十分同意熊大福的说法。
熊大福接着讲道:“有人的地方就有争斗,像军统这种单位,一向是勾心斗角的重灾区,尤其他们戴局长刚死没多久,内部争斗肯定更为激烈。
你想想,这站长太太,敢打王龙,又和候时新走的近。
是不是等于,王龙和候时新并不是一条绳子上的蚂蚱?”
熊大福表面看起来五大三粗,内心却心细如发。
尤其,刚刚丧父的他,在痛苦、失落、孤独等各种负面情绪的支配下,变得越来越谨慎;越来越奸诈;越来越能耐得住性子去思考。
五大三粗的季春魁,听他磨叽了半天,虽听不懂这些内部之间的矛盾,但他也知道一个道理,“谁官大谁说了算。”
他憨憨的问道:“大福哥,就算他们不是一条线上的人,可候时新和站长太太交好,那不就算站长那一头的?
这王龙,敢和站长对着干吗?他若敢,也不至于让站长夫人抽了他。”
别说,季春魁还真问到了点子上。
熊大福也不知王龙的背景,只能推测出王龙的不满。
所以,这是铤而走险的赌命,若失败了,自己的命便……
可是,除此之外,他还有别的办法吗?
“春魁,明天一早,你去上海站,安排一个小弟,给王龙递一个条子。
他若一个人出来,你便告诉他,我们抓到一个人,有充分的证据,证明他是共党。
并把这个地址告诉他,其余的事,你就不用管了,躲得远远的观察。
他若悄悄的来,我的性命便无忧,若有风吹草动,你便……你便离去吧。”
不得不走这一步的熊大福,将此话讲出,内心深处,燃起了无数的恐惧感。
这是他最后一招,鱼死网破,若还失败,他便再无生还可能。
“先把他眼里的针,拔下来吧,让他好好的睡上一觉。待醒来,再喂点肉食,让他精神饱满的迎接王龙。
或许,这个王龙,能让他痛痛快快地招供吧!”
季春魁听话的走上前去,一只手扶着杨问樵的下巴,一只手抓着眼眶底部的钢针尾部,稍一用力,钢针便带着血丝,“破土而出!”
杨问樵听着他们整个对话,对这种奸诈的做法嗤之以鼻。
他低着头,耷拉着眼皮,心想,“随你们这些豺狼虎豹怎么折腾,我自有我的信仰,我要像我姐姐那样,为了新中国的胜利,奉献上所有的一切。”
杨问樵幸福的睡去,他的脸上,除了一些淤青,和被冷水泼过的冻疮外,居然还有着,一丝不为人知的微笑。
第136章 权力倾斜(本周三更,尽情享用)
“修阳伞,阿拉有啥坏套鞋修口伐。”
“刮拉拉,松脆的三北盐炒豆喽。”
穿街走巷的小贩,高亢入耳的叫卖声,不绝于耳。
有长者男低音,有妇女脆亮嗓,总之,热闹非凡。
一名二十来岁的小青年,留着长长的头发,身上的衣着偏大,显得流里流气。
他手中拿着两样东西,右手,是季春魁给的两包哈德门香烟。
左手则攥着一张,叠的整整齐齐的纸条。
他左摆右晃的走到军统大门口,向后瞅了瞅,季春魁正在远处打量着他,还冲他摆了摆手。
正走着的长发小青年,突然提着裤子,转身,朝军统大门的右侧墙角走去。
这个举动,让季春魁一愣。随后骂道:“妈的,这个时候撒尿,真没什么大出息。”
小青年身子一侧在墙角,右手,顺便将一包香烟,隐蔽地塞进了口袋,自言自语地说道:“妈的,不给一点好处,老想让老子给你卖命。”
说完,从侧面走出,还假意的提了提裤子,又朝季春魁点头哈腰的做着动作。
季春魁无可奈何的摇摇头,看着他走向门前。
离门前隔离杆约莫两三米的距离,背枪的侍卫喊道:“喂,干什么的?不知道……”
话未说完,长发青年便把香烟塞进侍卫的口袋,既没让季春魁瞧出异样,又堵住了侍卫的嘴。
“这……”
侍卫不明所以,抬眼疑惑的看着这个长发青年。
长发青年悄声说道:“哥哥,行动处的王龙王处长您可熟悉?”
收了礼的侍卫,本就面带笑容,再一听说找王龙,更是笑得跟桃花似的讲道:“熟,熟,熟,我们老长官嘛!”
长发青年夸张的说道:“哎呦,那我可算找对人了,原来您是我亲哥哥的嫡系啊!”
“亲哥哥?”这名侍卫吃了一惊。
他很清楚王龙的底细,因为早年,王龙在行动一科任科长的时候,他便是王龙手下的一员虎将。
随着年龄的增长,已渐渐的跟不上行动队的体能训练。
便找老科长王龙,活动活动,当了个门卫,也算是混了口饭吃。
不过最近,连这门卫恐怕都当不上了,因为,行动处又淘汰下来几名老弱病残的队员,都在拖着关系,想来养老。
这名侍卫,看着长发青年,越看越觉得像,难道?他真是王处长老家亲弟弟来了?若真是,自己还怎么能收他这份礼啊?
侍卫慌忙把口袋里的烟掏出,又连带的夹着口袋里的两块大洋,隐蔽的塞进了长发青年的口袋。客气道:
“哎呦,王老弟,你是找你哥哥啊,,你看看,怎么不早说呐,还跟我搞这套路数。
你在这里等着,我这就上去通报。”
长发青年忽然摆手说道:“别别别,来的匆忙,没和我哥哥提前打招呼,我也不知道他今天忙不忙。
工作重要嘛,这样,我给你张字条,你替我转交给他,他看到我的留言,若不忙,就会下来找我的。”
“哎呦,你看,还是亲兄弟想的周到啊!放心吧小兄弟,我一定亲手交到王处长的手中。”
看着远去的侍卫,长发青年兴高采烈的回到季春魁身边,说道:“老大,您交待的事情都办完了,要不……我就……?”
“嗯,办的不错!”季春魁满意的拍了拍他的肩膀,努努嘴,示意他离去。
……
上海站的抓捕计划,正在会议室内四处传阅,除陈泽飞和王龙皱起眉头外,其余六人皆点头称赞。
“王龙,你看这抓捕计划,似乎和我俩的观点不谋而合。”
陈泽飞低着头,和身旁的王龙小声嘀咕。
王龙也很疑惑,这份计划是自己想了一个晚上的,难道,这候时新真的是个天才?
“老陈啊,我怎么感觉,这候时新是做足了功课呐,你没看到,其余的六个处长可都挑不出理。”
陈泽飞撇了撇嘴,猜测的说道:“恐怕,这候处长是授了某人的意,集了百家之长。
你想,哪个处长都很难否定自己的观点。”
二人正嘀咕着,有一人突然站起身,扯着憨憨的声音讲道:“老候,你说你一个管后勤的,肚子里哪儿来那么多花花肠子?这抓捕计划,叫我看来,还真他娘的是天衣无缝嘛。”
郑军鹏昨天晚上,刚刚和候时新从警察局,接出自己的太太。
太太一个劲儿的埋怨,接这么早干什么?我在里面呆着多舒服啊!
副局长亲自送餐,麻将桌抬进牢房,再安排几个狱卒,陪自己玩儿牌,那待遇,比在外面都开心。
震惊的郑军鹏,打心眼里感激候时新。
这还不算完,晚上,站长又大摆了一桌酒席,还说什么特意是为燕子准备的接风洗尘酒。
如此这一番盛情款待,自己若再不识相,岂不是给脸不要脸了?
所以,他第一个站出来,恭维着候时新的计划。
可他这一说不打紧,顿时,如同平静的海面,激起千层海浪。
韩天强也在纳闷,“这个郑黑子,今天是怎么了?抢着说话,“捧臭脚”,他这文化水平,能看懂抓捕计划吗?”
上海站的“黑白无常”,向来都是韩不离郑,郑不离韩,既然郑军鹏发话了,韩天强虽不明其意,也只好附和道:
“是啊,一个后勤处长,拿出的抓捕计划,真让我们这些人羞愧难当啊!”
“黑白无常”的话,让陈泽飞莫名其妙的打了个哆嗦,他皱起眉头,看不懂似的,盯着对面的两位,反复看。
王龙用胳膊肘,顶了顶身边的陈泽飞,低声道:“什么意思?这郑庭长派下来的两个人,难道要反水?”
赵涛坐在主席位,看着一脸愁云的陈泽飞,心里乐开了花。
这是他第一次,在全站会议上夺得压倒性胜利。
终于,感觉到权力的天平,已经悄悄的,在向自己倾斜。
最后,梅姑这个中间人物开口,这个抓捕计划,便因此有了定性。
“老候,客观的讲,你这份计划真的完美无缺,就连涉及到我们电讯处的行动方案,都与我的思路不谋而合。
我……只能举双手赞同。”
第137章 神秘的小纸条
正热火朝天,探讨抓捕计划的会议室内。
一名畏畏缩缩的男子,趴在门边,伸长脖子,笑嘻嘻的朝行动处,处长王龙招手。
王龙一愣,用手指着鼻子,询问他是不是在叫自己。
男子点点头,又用手,朝门边划拉了两下。
王龙放下手中的笔,贴在站长耳边,轻声说道:“站长,我先出去一下。”
赵涛用余光,瞟了一眼门口笑眯眯的男子,点了点头,鼻子里哼出一个“嗯”字来。
王龙走到门前,把侍卫拉到门的一侧,低声问道:“老李,你来干什么?找我有事?”
老李弓着腰,把耳朵凑到近处,轻声讲道:“处长,您亲弟弟从老家赶来了,正在大门口候着,您看您,是不是……
话音未落,他又想起了什么,从口袋里摸索出一张纸条,递给迷迷糊糊的王龙。
接着说道:“哦,处长,他怕打扰您的工作,便让我把这个条子交给您,若是您能脱开身,还是下去和他说两句话吧!”
“我亲弟弟?是王虎吗?”王龙有些吃惊的问道。
老李想了一阵,说道:“哎呀,一时着急,忘了问他的名字,您有几个亲弟弟呀?
别说,他还真有点虎头虎脑的感觉,也不知道是不是您口中的那个王虎。”
王龙不予理会,接过纸条,还没等打开,却又纳了闷,“过年才回的家,这才来上海没几天,轻易不出门的亲弟弟,怎么就寻上门了?难道是老母……
想到这里,王龙心一颤,还真怕出点什么事情,心急火燎的问道:“他气色怎么样?可有悲伤面容?”
老李立刻明白王龙的猜想,赶紧解释:“没有,没有,我和他聊了会儿天,感觉还挺开心。”
话音刚落,觉得马屁不够响,老李又补充道:“还别说,您这弟弟英俊潇洒一表人才,哪哪儿都像你,特别是这身材,啧啧啧,简直和您一样健壮!”
“嗯?健壮?”
王龙就一个亲弟弟,还是吃的肥嘟嘟的大胖小子,短短两个月左右,怎么能瘦成这样?
“这里面有问题!”
王龙看了老李一眼,根本不像在说谎。
他低头,打开手中的纸条,短短数语,却立刻,让他倒吸了一口凉气。
他回头,朝会议室内看去,黑板前,正在讲解抓捕计划的候时新,也巧合的和他的眼神撞在了一起。
两个人都像有心灵感应一般,“有大事情要发生!”
王龙收起手中的纸条,压抑心中的震撼,拍着老李的肩膀,尽量平静的说道:“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告诉我弟弟,门口等着我,别乱跑,我跟站长请个假就去找他!”
老李邀了功,心里无比痛快,盘算着,怎么和王虎套套近乎,最好,能请他们一起吃个饭。
“老李,干嘛去?”
准备下楼的老李,被秘一科的刘娇叫住。
“哎呦,刘秘书,我刚给王处长送了点东西,这不是回我那一亩三分地儿去嘛!怎么?有事?”
老李有点受宠若惊,这个刘娇,从来没拿正眼瞧过自己,更别提和自己说话了。
今天这是怎么了?难道是时来运转?我老李也被他们重视了?
其实他真想多了,眼高于顶的刘娇,不过是想利用他而已。
“老李啊,我们科有个档案柜,想跟机要室的换一换。可你也知道,我们秘书科一群女人,谁抬得动啊。
本想着,让他们机要室的帮帮忙,可你看,就剩下那三个人,科长我不敢用,站长的机要秘书我更不敢。
就剩下那孤零零的一个人,可他自己也抬不动啊。
所以,想请你搭把手,不知道,你能帮这个忙不?”
老李一愣,这本是个拉拢人脉的好机会,可着急给王处长捎信儿,一时还真拿不定主意了。
“呃……这个……”
“!不行就算了!”
刘娇说完,脸色蹭的就变了色儿,扭身,回办公室。
说翻脸就翻脸,她可不是那种大度的人,心里骂道,“你这个瘪三老李,叫你抬个柜子是看得起你,竟然还想拒绝我,奶奶个腿的,你给我等着!”
老李慌了神,这尊“大菩萨”,怎么惹得起?还是赶紧帮她抬了柜子,再迅速下楼吧。
想到这里,老李一路小跑,边跑边喊道:“姑奶奶,姑奶奶哎,我怎么敢拒绝您那,不就是抬一个柜子嘛,您说,哪个?就是办公室里的东西全换,都没任何问题。”
刘娇已经没有了刚才的好脾气,顺手对着柜子一指,丢下老李,跑到隔壁屋内,春光灿烂的喊道:“小黄啊,麻烦您给老李搭把手,谢谢呀!”
这种反差,让旁边的罗永亮想笑,开惯玩笑的他,指着刘娇说道:“刘妮儿,你这使唤着别人,还给别人脸色,你说你,是不是到更年期了?”
刘娇举着拳头,冲上前去,对着罗永亮就是一拳,然后对科长说道:“老廖,你到底管不管你手底下的人?说话越来越不像话了。”
科长老廖,嬉笑道:“还不是你爱听?天天没事朝我们科里跑,干脆,给你调我们机要室算了。”
老廖说完,又觉得不对,怕她信以为真,赶忙补充道:“算了,就你这种大嗓门,爱八卦的样子,我还真怕机要室,变成共党的后花园。”
刘娇在机要室,面对这种调侃,早就习以为常,装模作样的又要发飙,却被抬柜子的两人所打断。
“老李,看你慌里慌张,满头大汗的,这是着急干嘛去啊?”罗永亮不解的问道。
终于放下柜子的老李,喘着粗气说道:“,王处长的亲弟弟来了,托我送上来一张纸条,这不,等着下楼回复呢。”
“王龙的亲弟弟?嚯,你们可不知道,一年前,就来过站里,那大胖小子啊,饭量……”
“是个瘦子啊!”老李痴痴的脱口,打断罗永亮的话。
“噗嗤!”
刘娇忍不住笑起来,嘲讽道:“罗秘书,你说的是哪个弟弟啊?分明驴唇不对马嘴嘛!”
罗永亮尴尬的笑了笑,“呃……我就见过一个,可能是我搞错了!”
老李点头哈腰的打着招呼:“几位长官,没什么事儿的话,我就先下去了,还在等着我回信儿呢。”
“去吧!”刘娇像个贵妇似的摆摆手。
第138章
街角,季春魁翘着二郎腿,抽着香烟,眼睛寸步不离地盯着军统大楼。
不多时,从大楼内走出一人,门口把守,纷纷向其敬礼,并点头哈腰、态度恭敬。
他表情严肃,东张西望,仿佛在找着什么人。
“是他了!”
季春魁心里默念。随后,从长条板凳上起身,戴上自己的黑色大檐帽,朝他走去。
他顺着马路边沿,突然一拐,看似要接近目标人物,却与他擦肩而过,只是小声说了一句:“跟我走!”
话音落,王龙一愣,刚想问个清楚,却发现,他已走出十米开外。
王龙来不及犹豫,提速,跟了上去。
“你,过来!”
前方,一名壮硕的男子,拉着黄包车,小跑到招手的季春魁跟前,热情地问道:“爷,您去哪儿?”
“别废话,扎着脑袋给我朝前奔,过了三个路口,我再详细告诉你具体位置。”
“好嘞,您可坐稳喽!”
黄包车主的脚力很好,跑的飞快。
王龙刚拦到一辆黄包车,却发现前面那辆,飞一般的朝前驶去。
“快,给我跟紧前面那辆,只要不掉队,到地方,我给你双倍车钱。”
“嘿,没问题,大爷,您瞧好吧!”
两辆车,像是赛跑似的,穿梭在大街小巷。
过了第一个路口,前面的那辆,明显就放慢了速度。
后面这辆,还正为双份车钱兴奋,像打了鸡血似的,一不留神,就给超了过去。
“哎,哎,妈的,让你跟着,不是让你超他!”
“啊!”
意犹未尽的黄包车主,无奈的站在原地,等待着后方的追赶。
“你能不能快点?这么大个子,怎么还没前面的小个子跑得快?”季春魁忍不住催促。
“爷,前面的车主疯了吧?他这是玩儿命跑,我们这行,拿这点钱的,可没见过他这个跑法。”
说话间,已经追赶上前面那辆停着的黄包车。小个子用鄙视的眼神,看着大个子。
大个子被激怒,提起速,瞬间,便把原地休息的小个子,给甩在了后头。
小个子提起车,又拼命追了上去。
两辆车,飙着劲,就这么来回的追赶。
很快,便跑到关着杨问樵的巷子口。
季春魁伸出手,朝院门一指,王龙会意的点点头。
下了黄包车,王龙打量着四周的环境,确定没有危险后,伸手,推开了院子的门。
“吱!”
大门随着悠扬的“吱呀”声敞开,王龙跨过门槛,径直朝前走去。
心如乱麻的熊大福,正焦急等待着王龙的到来,这一声门响,混杂着一个人的脚步声,像是彻底地打开了他的心扉。
“呼!”
熊大福总算喘了一口憋闷之气,整理了一下衣衫,尽量让自己显得有一些气场。
“王处长,好久不见了!”
熊大福迎门而出,双手抱拳,微笑施礼。
“是你?”
王龙看到面前的熊大福,迅速想要从腰间拔出枪。
“呵呵,王处长,你就是这么对待给你送大礼的人吗?”
这句话声音不大,还是起作用的。王龙犹豫了两秒钟,缩回腰间掏枪的手,问道:“这张纸条,是你给我的?”
“没错,正是小弟!”
王龙接着问:“你这张纸条上写着,“有确凿证据,证明候时新是共党“。呵呵,你可知道,诬陷一个军统的处长,后果有多严重吗?”
面对王龙的冷嘲热风,熊大福微微一笑,说道:“王处长,您能亲自过来,且独自一人,不正说明,您也对我这个“诬陷”,很感兴趣吗?”
熊大福看着默不作声的王龙,接着说道:“反正我也是死路一条,只能死马当成活马医。
若您听后,觉得还有那么一点点价值,小弟恳求,拿他的命,换我从沪逃至香港。”
话已至此,王龙明白,这个熊大福是早有准备,他这是拿命在赌,赌自己一定会帮他搞掉候时新。
王龙不可否认,熊大福赌对了,他开出的条件,自己无法拒绝。
既然再兜圈子没了意义,索性直截了当的说道:“那就要看你有多少把握,能帮我把他给搬倒,至于送你去香港,这些事情对我来说……简直是小意思。”
“好!”
熊大福终于得到想要的答案,不由自主的从内心深处叫出一声好。
王龙伸手打断道:“先别着急叫好,你还没有告诉我,你有几成把握将他搬倒。
而且,我也要考虑考虑,在你提供的这些证据面前,值不值得去帮你。”
王龙的这番话,让熊大福清楚的意识到,自己赌对了,这个行动处长,还真的和候时新尿不到一壶里去。
他将两手摊开,作势说道:“十成!”
“哦?”
王龙听闻,略感兴奋,十成?这熊大福如此镇定,想必是掌握了他通共的确凿证据。
“熊大福,这外面天寒地冻的,可否请我入内,品一杯茗茶,再将你掌握的证据,细细说来?”
熊大福猛地拍了一下脑袋,充满歉意的说道:“!你看我,看到王处长大驾光临,一时激动,竟失了待客之道。”
言闭,伸出手,做了一个请的姿势,又道:“老天眷顾,刚刚抓到一个共党,得到部分消息,还请王处长移步屋内一观。”
“什么?抓到了共党?”
王龙心花怒放,先不谈候时新通共的真假,就是这个共党,也够自己立上一功了。
他几乎小跑,奔进屋内。果不其然,卧室,吊着一个满脸红疙瘩的年轻小伙,一只眼睛流淌的鲜血,早已干涸,凝固在脸庞。显然,已经动了刑。
王龙面对这种血淋淋的场景,没有丝毫不适,反而觉得,内心的兴奋,正促使他赶紧问个究竟。
“喂,醒醒!”
王龙用脚,踢着杨问樵,没醒,再踢,还是没动静。
“咦?你们不会是打死了吧?”
熊大福赶紧上前解释:“哪儿敢啊,太瘦弱,怕被打死。稍微动用点小手段,估摸着两三天没睡觉,给困的吧!”
王龙像看宝贝似的,从头看到尾,又围着熟睡的杨问樵,从前看到后,再从后看到前。
许久,重重的说道:“你们审出什么了吗?”
第139章 痛哭的杨问樵(第三章完毕,请读者享用!)
“啪!”
一盆冰冷刺骨的水,又浇在杨问樵的脸上。
杨问樵被激醒,左右抖了抖水渍,缓缓的抬起头,用一只眼,像个老熟人似的,盯着王龙,强挤微笑道:“来了?”
短短两个字,让王龙吃了一惊。因为,在这种环境下,能说出这两个字的,一定是有着坚定的信仰,随时准备英勇就义的顽固分子。
王龙这一生,与太多的共党囚徒打过交道,凡是这种态度的,没有一个招供。
他的心顿时凉了半截,看着眼前,这个岁数不大的男子,却依然不甘心的问道:“多少年党龄了?”
杨问樵不紧不慢的说道:“十来岁便加入了党组织,到现在,算算,也该有七八年了吧。”
王龙的眉头又紧了几分,心想,“这小孩,年纪轻轻便是个老党员,难怪心性这么好。”
“叫什么名字?”王龙和他唠起了家常。
“小白!”
“我是问你真名叫什么?”
杨问樵思索了片刻,答道:“白居易”。
“呦,还是个诗人,你觉得这个名字我会信吗?”
“呵呵!”
杨问樵轻声笑了一下,忍不住又咳嗽了两声,回道:“你也可以叫我“白起”,就是助秦国统一六国那个“武安君”白起。”
王龙拍着他的肩膀,看似好心的提醒到:“小兄弟,白起这个名字就算了吧,虽然他帮助秦国统一,最后还不是被秦昭襄王给赐死?
英雄向来命短,我看你啊,还是别学他,坚持你那个什么狗屁信仰,免得最后……
小兄弟,命才是最重要的,没了命,你就什么都没有了。”
自打王龙来了以后,杨问樵有问必答,看傻了一旁的熊大福。
杨问樵不会和这些冷血动物,争吵什么叫高尚,什么叫理想,他只是像个老年人般,轻轻的哼了一句:“哎,人各有志,想必你也猜到,在我这里,什么都得不到。”
王龙不置可否的点了点头,扭身,看向熊大福,说道:“这是个废人,你也太高看你的十成把握了。
不过,你把他交给我,我也算立了个功,你在这里躲藏的事,放心,一个字也不会从我的嘴里泄露出去。”
熊大福闻听,心想:这王龙还没审,单凭几句聊天,便对这个人下了判决,他不会也像闫洋一样,扭头而去吧?
熊大福头上渗出了汗,内心的恐惧,正在一点一点侵蚀着自己的灵魂,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就要这么完了吗?他真的开始怕了。
看着掏出手铐,想把人带走的王龙,熊大福试探性的补充了一句:“他好像提到过一个女共党,叫什么小草,哦,还提到过野火这两个字。”
“什么?你再说一遍,再详详细细说一遍,他和谁提的?在哪里?什么时候?”
王龙激动了,从上海站重建以来,这个“野火”便一直萦绕在他和陈泽飞的心头,如果能查到这个野火,别说陈泽飞能当上站长,就是自己,也很有可能再进一步。
熊大福眼看自己这一副“药”,起了疗效,慌忙讲道:“接头地点在海威特斯俱乐部。
时间嘛……”
熊大福还真说不清楚具体是哪天,大概说道:“有枪伤,应该是……应该是……”
吞吞吐吐半天,决定还是由季春魁亲自来讲,更为妥当。
“王处长,你等着我,我给你找目击者。”
“还有目击者?娘的,快啊,你这个熊大福,命都快没有了,还藏着掖着。”
王龙激动的在屋里背着手,度着方步,时不时的还望一眼吊着的杨问樵。
杨问樵一声不吭,眼泪却实在忍不住,从刚止住血的眼睛里,喷涌而出。
干涸的血渍,被泪水覆盖,又变得红彤彤,鲜艳无比。
他真的要大哭一场,因为自己的失误,因为对小鼠的放松警惕,让我党废了这么大劲儿,布下的棋子,彻底暴露了。
暴露的人……竟然……还是自己的姐夫,还是……答应过姐姐,要保护他的人。
王龙瞧着他这个模样,觉得有些奇怪,按理说,共党向来是喜怒不形于色,他真不应该当着自己的面哭。
走出门外的熊大福,虽不知小草和野火代表着什么,但他觉得,王龙非常重视此事,自己的性命,恐怕是无忧了。
“春魁,春魁!”
这是熊大福近几个月来,第一次光明正大的出门,居然,不知道该朝哪儿,去找这个黑脸兄弟。
季春魁并没走远,他心里也惦记着王龙和熊大福的谈话。
万一,两人谈妥,真帮他离开上海,自己的地契分红,岂不是又有着落了?
“哎,哎,哎!”
季春魁一路小跑,感觉熊大福能出来找自己,这便是**不离十了。
“快,跟我走,一会儿,你好好说,我看有戏。”
“哎!”
熊大福也替他高兴,二人不再废话,并肩来到屋内。
王龙看到是黄包车上的人,也来不及寒暄,便急切的问道:“兄弟,他是什么时候和候处长接头的?”
季春魁摸了摸脑袋,回忆片刻,讲道:“那次他带了一个女的,听小鼠说,是他未过门的太太,姓张。
当时,候处长手上缠着绷带,应该是住院的那两天,您一查医院的档案便知。
哦,这个候处长可能不会打麻将,去海威特斯,有可能就是为了接头。
小的还听到这个小白讲,让候处长赶紧撤离。”
“呼!”
王龙惊出一口气,这候时新受伤的时候,不正是自己秘密查他那个时候吗?
一个人受了枪伤,不好好躺在医院治疗,缠着绷带去打麻将,这不是扯淡吗?
难道?候时新是接到这个姓白的消息,前来接头?接头后,姓白的劝他迅速撤退?
可这个小白,怎么可能比候时新都要发现危险的早?难道候时新不是野火?或者说军统内部还有其他的潜伏者?
带着这些疑问,王龙又看了一眼吊着,痛哭流涕的小白。问道:“这个小白,都跟什么人有接触?身上还有什么疑点?”
季春魁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纸条,讲道:“哦,小鼠提供了一个名单,王处长,请您过目。”
第140章 窗户纸
王龙打开这份名单,里面密密麻麻写满了几个名字:“候时新、何清清、张莹、阮佩云、彭松岩、马万旗、刘娇。”
“嚯!”
王龙看过后,吃了一惊,一个不起眼的麻将俱乐部,居然藏了这么多和军统、和赵涛有关联的人。
先不说他们谁是共党,就他们单独聚会打牌,就能看出,都在通过何清清巴结着赵涛。
王龙攥着这张纸条,捂着自己的脑袋,想着名单上这几个人,到底谁才是共党呢?
“王处长,要不您去隔壁卧室,静下心来慢慢考虑?”
熊大福担心王龙想不明白,最后,又要学那个中统的闫洋,尥了蹶子。所以,他赶忙请王龙进里屋,好好安静的琢磨琢磨。
王龙也有这个感觉,这些名单上的问题,太过复杂。必须逐一推敲,理清思路,才能确定谁是那个共党。
他走到隔壁卧室,扭头说了一句,“都别打扰我。”便重重的锁上了门。
卧室内,王龙打开公文包,拿出一个笔记本,又从上衣口袋掏出一支钢笔,边画边念叨:“小白要求候时新撤离,假设,候时新就是共党。”
王龙把候时新的名字,写在了笔记本的正中间,并在他的名字上画了一个五角星。
放下笔,王龙心想,“军统上海站,候时新出事的前后,加上自己,一共有三个人知道,并商议了,秘密调查候时新的事情。
其余两个人,到底是谁泄的密,要让候时新逃离呢?
又为什么不直接去医院,把候时新叫出去当面讲,却偏偏多此一举,到海威特斯,通过小白来传递这个信息呢?
原因只能有一个,就是共党为了安全起见,保护那个神秘人物,而采用的单线联系方法。
候时新并不认识他的上级,而他的上级却认识他。
这种方法,也是共党惯用的伎俩。而且,曾经策反过来,被赵涛在新仙林舞厅门口,一枪打死的共党交通员老姚,也证实过,上海的地下党组织,正是采用这种方式互相来往。
这就解释的通,为什么候时新要到这里来取情报。
王龙想明白这点,便在候时新名字的下方,写上赵涛、陈泽飞。
难道是陈泽飞?王龙对比名单上的人物,摇摇头,上面,没有一个能与他有瓜葛。
再说,陈泽飞与他共事最久,他杀的共党数不胜数,自己当年,对他都是甘拜下风。
王龙顺手,把陈泽飞的名字给划掉了。
那就剩下赵涛了,只有他,或者通过他的口,才能泄露出这个抓捕计划。
如果说,赵涛就是候时新的上级,是他让小白,通知候时新撤离,那女共党小草又是怎么死的?
他何必还要搞什么全站保密?或者说,直接留下一个漏洞,再或者,一个电话、派人报信,各种手段,谁还敢去查他?
从一开始,赵涛就有无数次机会,可以暗中提醒候时新。甚至,连那张照片都不可能留下。
想到这里,王龙确定,赵涛不是共党,他再次大笔一挥,不过这次,只是在赵涛的名字上,画了一个大大的问号。
他把名单上的人一一写在纸上,和赵涛相连。
接着,划去了彭松岩这个通日的资本家。
又划掉了马万旗,这个外单位,接触不到核心机密的人。
最后划掉的是刘娇,因为老成持重的赵涛,根本不可能把这么保密的计划泄露给这个大嘴巴,更何况,当时赵涛身边的秘书是张莹。
看着这张纸,能从赵涛嘴里,详细得知查共党消息的,只剩下何清清、张莹和阮佩云了。
这三个人,都和候时新有牵扯,并与赵涛有瓜葛,也是最能套取到情报的人。
王龙想来想去,先划掉了张莹,如果张莹是共党,早在去麻将馆的路上,就把这个秘密给泄露了出去。
另外,候时新受伤的几天里,她没有来上班,所以,张莹便是三个女人当中,最不可能是共党的。
那到底是何清清还是他的姨太太阮佩云呢?
王龙分析,“阮佩云这个女人很奇怪,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赶着选美大赛跑过来。
美其名曰参加选美大赛,却听说,她不知什么原因,中途弃权了。
当时,明明发现她从场内出来,为什么在场内,还要选择弃权?那又何必报名呢?
糟了!
阮佩云不会就是那个外地来的接头人吧?这也太符合逻辑和特征了。
王龙提笔,在阮佩云的名字下面写了一个字,“共”。
放下笔,他又开始认真的琢磨起何清清。
只有何清清,才能正儿八经的从老奸巨猾的赵涛嘴里,得出查共党的计划。
而且,她也参与了选美大赛,尤其是出门后,身上含有凤梨香味,老姚当时便脱口而出,她就是那个女共党。
难不成?……
“妈呀!”
难不成,这个何清清,才是真正从天津和赵涛一起过来的接头人?
越来越可怕,王龙看着这张图,涉及到赵涛、候时新、何清清和阮佩云这两对夫妻。
难道上海站真这么多共党?
他还真有点不知从何下手,这件事情,如果是真的,并有确凿证据,便是天大的功劳一件。
若是假的,稍微不慎,得罪了站长,可不会像上次查候时新那么简单了。
不仅是他在想,就连屋外闭着眼睛的杨问樵,都焦虑不安的转着脑子。这可怎么办?如何才能破了这个危局?
开门声,打破了屋内的沉寂,王龙从卧室内走出,对熊大福讲道:“恐怕,这个小白我是不能带走了。
毕竟,军统大牢不是我的地盘,人多嘴杂,又涉及到高层。
所以,我觉得,你这里才是最安全的。你可把小白这个宝贝疙瘩给我看好喽,我自有用处。
若这次立了功,别说想去香港,就是想去美国,我也能想方设法给你弄去。”
熊大福这下终于乐了,他一改王龙刚来时的说话态度,低三下四的讲道:“放心吧王处长,这共党小白,我定会替您好好照顾,只要您用的上,随时开口。”
第141章 投石问路
紧闭的大门内,一人,左手拿张纸条,右手用防风火机,小心翼翼的在纸条上,来回燎着。
这是候时新,第二次,收到这种紧急密电。
继上次,情报处长考核,魏三毛在自己办公室,发现密信残片后,就差点暴露。
怎么这种密信,又出现在了办公桌上?恐怕,上级春生,一定嗅到了什么危险,才甘愿冒着暴露的风险,跨过几条支线,与自己紧急联系。
候时新顾不得思考那么多,低下头,手里的小火苗,一点一点,催生出一些文字,他的脸也随之一点一点变得严峻。
“吧嗒!”
防风火机掉在了桌面上,火势不减,可候时新像是一个雕塑,迟迟的定格在了那里。
“噗,噗,”
几秒过后,候时新发现异常,想要吹灭,才发现脑子,已被纸条上的文字带走,严重影响到了智商。
候时新摇摇头,合上烫手的打火机,走到窗户前,双手抱胸,思索着。
纸条上的字写道:“青稞失联,或与王龙有关,请速查,急。”
青稞为什么会失联?难道被王龙带走了?王龙怎么会查到青稞的头上去呢?能查到青稞,自己是不是也暴露了?
想,不如行动。带着这些疑问,候时新拿着自己的茶杯下楼,敲开了一扇大门。
大门内,一个正悠哉悠哉,看着美女杂志的魁梧男人,匆忙起身,说道:“哎呦,老候?稀客,稀客,快进来,坐、坐、坐。”
司法处长郑军鹏,显得格外热情,因为,自从他搭上了赵涛这条线,除了赵涛在站里,明里暗里对他大力支持外,候时新,还特意给他调整了一些补助,就连报销,都比其他部门额度高,也顺畅许多。
“嗬!你还真在屋里那?淘你点儿好茶叶怎么样?我那儿的茶叶,都让那帮小崽子给偷得一干二净,临时上你这儿蹭点,应应急。”
这郑军鹏,最近,白白接受了候时新那么多馈赠,正无处报答,这一听,可来劲了,赶忙打开身后的柜门,各种各样的茶叶抱出一堆。
“!就这玩意儿啊?我可不爱喝,苦不拉几的。兄弟我这里多的是,你若喜欢,全都拿去吧。”
郑军鹏阔阔利利的一松手,十几包茶叶,有筒装,有盒装,还有带子装的,便堆在了办公桌上。
候时新将这些茶,拿在手里看了看,吃惊的讲道:“嚯!都是今年的新茶,好家伙,收了这么多?老郑啊,你说我这……”
郑军鹏以为候时新要拒绝,满脸不高兴的盯着候时新。
我这……我这来的可真是时候啊!哈哈,我可不跟你客气,一盒也不给你留。哎,我说,你柜子里还有没有了?
候时新收了这些茶叶,又和他开起了玩笑,郑军鹏不怒反喜,这说明,两人的关系已经非常铁。
“哎,我说老郑啊,你不应该在牢房里,给“阎王爷送小鬼儿吗”?怎么今天这么悠闲?”
候时新开始试探起郑军鹏,这才是他,今天到这里的目的。
郑军鹏摆摆手,用沉闷的嗓音解释道:“就那种地方,你以为我想去啊?
天天还不都是王处长送来的小鱼小虾?
但凡有价值的,都被他先扒了一层皮,生怕我抢了功。
这一周,连王龙都懒得去了,我还去干嘛?你以为,我真的想去弄一手污,找晦气呢?”
候时新得到想要的答案,连王龙都不朝那里跑,说明,杨问樵根本就不在里面。
“老郑,谢谢你的茶叶了,我还有点公务,晚上没事,咱们喝一杯。”
候时新探清楚了底细,不做逗留,抱着大盒小袋的一堆茶叶,匆忙寒暄离去。
军统大楼门口,候时新把怀里的茶叶拿出四盒,扔到登记桌上,说道:“哥几个辛苦啊,刚淘弄来点儿上好新茶,我也喝不完,人们不常说嘛,见面分一半,你们几个也算赶上了。”
门口的侍卫一惊,一个后勤处长,给他们送茶叶,这也太瞧得起他们了。都说候处长没架子,这还真是的。
“啧,啧,啧,光看这茶叶包装,就知道是上等好货,肯定值不少钱。”
看门的老宋,向来喜欢喝茶,盯着大包小包的茶叶,眼睛都红了。
“候处长,您看您,全站,就您最没架子,时不时的还关心我们这些老家伙,这真让我们的心,暖洋洋的。”又一名守门的中年人恭维道。
候时新左右瞧瞧,没人,悄声说道:“老哥几个,听说行动处又淘汰下来一批人,正打报告,要跟你们调整呢,你们下一步……”
候时新的话,让屋里的一堆人沉默不语,尤其是老李,他的年龄最大,很可能他第一个被裁掉。
老李叹息道:“唉,没辙啊候处长,天要下雨娘要嫁人,真到那个地步,便回家种地吧!”老李先人一步,唉声叹气道。
看得出,他对这份差事还是很不舍的。
“,老李,你跟着瞎起什么哄啊?谁不知道你和王处长的关系?
昨天,正开着紧急会议,我看,你俩还亲热的在走廊上,嘀嘀咕咕的。
这么重要的会议,王处长直接跟你跑了,害的站长可是大发雷霆!
呵呵,老李,你说,你把王处长拐哪里去了?”
候时新用佯怒,并开玩笑似的,质问老李。
老李慌忙解释道:“我哪儿有那个魅力,把王处长带走,是王处长的亲弟弟来了,我不过是上去递一个纸条。”
“他亲弟弟?”
候时新奇了怪了,年前,王龙刚刚跟站里请了假,提前两天回了老家,这没多久,他弟弟就来了?
候时新装模做样的恍然大悟道:“嗬,我说嘛,工作再怎么重要,也重不过亲情呐!
老李啊,这王处长的亲弟弟,长的是不是也像他一样,一表人才呀?”
老李回忆后,称赞道:“可不是嘛,精精神神的一个小伙,也不知道在王处长家排行老几。”
“哦?你的意思是说,王处长还不止这一个亲弟弟啊?”候时新诧异的问道。
老李有问必答:“听说,王处长还有一个弟弟,是个大胖小子。”
“哦!”
候时新若有所思,片刻后,拍了拍老李的肩膀说道:“你们啊,别那么悲观,实在不行,来找我,后勤处可以安排的位置多着呢,总不能叫你们回家种地去吧?”
“啥?”
几个人兴奋了,后勤处是干什么的?那可是油水充足的地方,比这个风刮日晒的岗位可轻松多了。
第142章 恐惧的小鼠(三更请享用)
二楼档案室内,坐着两个女人,一个三十多岁,打着毛衣,一个二十出头,照着镜子。
“嚯!忙着呢?”
候时新推开门,背着手,微笑的看着眼前,无所事事的两个女子。
档案室是个闲差事,两人一愣,慌忙放下手中的物件,起身敬礼。
候时新笑容可掬的讲道:“敬什么礼嘛,赶紧坐,赶紧坐。”
两名女子不敢坐下,疑惑的问道:“候处长,您这是?”
候时新从背着的手中,拿出两筒茶叶,轻轻的放在办公桌上,说道:“给你们二位美女送点礼,顺便,来借阅几份档案!”
打毛衣的年长女子,松了口气,说道:“!我就说嘛,候处长无事不登三宝殿,我们这小小的档案室,您可一回没来过。
您看您,来就来吧,还带两筒茶叶,难怪,站里的基层,对您的评价极高。”
另一名年轻女子,接口巴结道:“候处长,您需要借阅什么档案?我替您找。
“哦,几个处长的档案,最近想调整一下福利待遇,看看哪个符合标准。”
候时新随意一说,年长女子便抱怨起来:“候处长,您别老盯着你们高层调整啊,档案室的工资是不是也该调整调整了?就我们科的工资最低,可我们也每天按时按点的上下班呐!”
候时新笑道:“嗯,都挺不容易的,我看该涨,你说站里的钱那么富裕,不给咱们这些党国精英,改善改善生活,怎么行嘛?
呵呵,我这次来,就是想调查一下站里的家庭背景,看看谁家困难,需要帮助的,我们后勤处也好贴补点儿。
这次,只是先从几个处长开始,下一步,重点就是对你们的审核了。”
年长的女子得到这个消息,立马瞪大眼睛,尖声尖语地说道:“我家庭困难啊候处长,上有七老八十的老人,下有嗷嗷待哺的婴儿,我男人又为国捐躯了,你说,谁还能比我困难的?”
候时新微笑,点头应道:“那就把你的档案一起找出来,优先考虑。”
找了一半文件的年轻女子,听闻,赶忙说道:“候处长,我家……”
年轻女子刚要开口,候时新打断道:“你家也困难,是吧?我知道,档案一并找出来吧!”
“哎,候处长您真帅!”
年轻女子没想到,候时新这么阔气,狠狠的夸赞道。
人就是这样,稍稍许诺一点好处,便能留住人心。五分钟不到,一份份档案,陆陆续续放在候时新手中。
候时新悄悄说道:“这个……档案……我能拿到我办公室里细瞧吗?”
年轻女子惊呼:“啊,这档案室的规矩,一向可是不……”
年长女子,赶忙用胳膊怼着她,打断她的话,又翻了一个白眼,说道:“!多大点事啊?候处长这也是为了工作,为了大家伙着想嘛。
其实,刚才您只要一个电话,我们帮您找出来,送您楼上便是,还用得着这么麻烦,让您亲自跑下来一趟吗?”
“哈哈!”
候时新很满意这种回答,补充说道:“哎呀,我看你们俩啊,家里困难的最严重,是该好好的查查资料,补偿补偿了。
不过,我拿你们资料这件事,你们两个可要保密,免得人家说我后勤处长,在背后徇私舞弊。”
年长女子,再次用胳膊肘顶了顶年轻女子。
年轻女子总算会意,机智的说道:“候处长怎么会来小小的档案室呢?”
一摞档案,被候时新使劲塞进大大的公文包里,道了一声谢,迅速上了楼。
锁好房门,翻出王龙的档案,认真找着想要的答案。
“咦?王龙只有一个亲弟弟?为什老李却说他有两个?”
档案里有直系亲属的资料,候时新找到他弟弟的照片,拿出来详细的看了一眼。
王龙的弟弟,长的极其猥琐,这个样子,怎么都不是老李口中的英俊潇洒,倒是很像他说的肥头大耳。
候时新放下档案,猜忌着:“难道,有人冒充他弟弟,来这里给他传递情报?”
候时新越想,越觉得可疑。是谁会给他送情报呢?杨问樵又是怎么失联的呢?
想来想去,他觉得目前,只能从一个人身上寻找线索,那就是海威特斯的小鼠。
或者……
候时新又想起了那个可疑的黑脸大汉。
得知这些结果,他再也来不及细想,赶紧收拾好档案,先将档案送回档案室。
“哎呀,候处长,您这是?怎么这么快?”
候时新道:“我有急事要出去,考虑再三,档案放我那里不安全,我还是先还回来,随后我再来借阅。”
由不得候时新多做停留,要了一辆车,狠踩油门,朝海威特斯赶去。
海威特斯进门处,小鼠正像一个老师似的,教着旁边新来的服务生。
候时新三步并作两步,上前,直接质问道:“小白呢?”
小鼠心里清楚,这个候时新正是被调查的共党,又是自己泄露出去的消息,若被他发现,小命一定保不住。
他颤颤巍巍的撒谎道:“听说小白……请……请假,回了老家,什么时候回来……还不太清楚。”
候时新一眼便看出,这个胆小如其名的家伙在撒谎。
再说,自己收到的情报是小白失联,若是失联,怎么还能请假?
“小鼠,这么冷的天,你的头上怎么出了这么多汗呢?心虚?还是你在撒谎?”
小鼠抖抖索索的岔开话题道:“候爷,您看您说的,小白去了哪里,我怎么知道啊?您今天是打牌吗?有什么需要,我给您服务好了。”
候时新岂能饶了他?言辞凿凿的说道:“把小白的请假条,拿出来给我瞧瞧。”
“啊!”
小鼠吃了一惊,还好,脑子够用,机智地说道:“他是和领班口头请的假,估计没什么请假条吧。”
“领班在哪里?你叫他过来,我有话问他。”
候时新的问话,越来越快,越来越犀利,这让聪明的小鼠也跟不上反应。
“领班……领班……估计忙吧,今天好像也不在。”
候时新看着小鼠这副模样,便明白了许多。
他从口袋里悄悄掏出手枪,指着小鼠的肚脐眼,说道:“如果,这个海威特斯就剩下了你自己,那你就跟着我走吧!”
小鼠低头,看到了朝着自己肚子,那把黑洞洞的手枪,被吓得浑身发抖,语无伦次地说道:“爷,候爷,不管我的事啊,小白真不是我抓走的啊。”
“你怎么知道小白是抓走的?呵呵,我看你,还是跟我走一趟,讲清楚的为妙。”
候时新把小鼠押到车上,关上门,用枪盯着他的脑袋,威胁道:“小鼠,我给你三分钟时间,你想好怎么和我解释这件事情。”
第143章 扑朔迷离
哭,可以代表一个人的伤心、可以代表一个人的恐惧、还可以代表一个人的后悔。
这三者,小鼠都有。
他伤心的是,平常,相依为命的好兄弟,被自己送入了别人的魔爪。
他恐惧的是,面前这个男人,好像已经知道了很多,自己说也是死,不说也是死。
他后悔的是,太贪慕虚荣,太胆小,若自己当初直接拒绝,也不会……
木已成舟,无论结果如何,只有三分钟,三分钟的忏悔,或许,自己死也能瞑目了。
“我说!”
虽然从嘴里传出两个字,却像卸下了重重的包袱。
小鼠挺直腰板,第一次面对手枪,说话这么利索。
“是黑脸大汉,要我一直监视着小白,因为他怀疑小白是地下党。”
候时新第一时间就猜到,是这个黑脸大汉,可他想不明白的是,他若寻仇,应该冲着自己来,或者冲着叶老七去,为什么要冲着无冤无仇的小白呢?
“他受了谁的指使?”
知道内情的小鼠,毫不隐瞒的吐出三个大字:“熊大福!”
“妈的,是他!”
候时新一拍脑袋,总算明白这件事情的根源,熊大福这条四处躲窜的狗,是要借小白的手,报杀父之仇啊!
“还有参与者吗?”候时新接着追问。
小鼠闻听,停顿了许久,身子骨又开始有点抖抖嗦嗦。
如果说熊大福和季春魁是魔鬼,那么闫洋,才是令他胆战心惊的罪魁祸首。
若不是害怕闫洋对自己下毒手,就凭他们两个,他是怎么都不会透漏小白的一些重要资料的。
小鼠努力的克制住恐惧,还是打了一个磕巴道:“是……闫……闫洋!”
“闫洋是谁?”
“中……中……中……中统”
两个字,小鼠怕的牙齿打颤,半天才挤出。
候时新吃了一惊,“中统?难道他们还不死心?上次搞的还不够大?
若是军统查问樵和自己,也就罢了,中统再卷入进来,还真有点顾不上首尾了。”
候时新拍打着小鼠的肩膀,安慰着他紧张不安的心。
“别怕,只要你拒实讲,无论曾经发生过什么,我认为你都是被逼无奈,只要你告诉我事情真相,我保证你的安全。”
这句话犹如定心丸,让抖动的小鼠安下心来。
可是一瞬间,他眼睛里的精光却又突然暗淡,自言自语的说道:“我出卖了小白,你们的组织,是不会放过我的。”
“我们的组织?我们什么组织?”候时新装糊涂。
小鼠抱歉的说道:“候处长,黑脸大汉都听到了,你提到过地下党,提到过小草,小白提到过让你撤离。
而且,我告诉过他们,你不会打麻将,还有,你早就和小白认识,你的会员卡,也是小白给你办的。”
候时新闭着眼睛,使劲地扭动着脖子。他明白了,小白和自己都暴露了,这个熊大福,抓小白,就是为了让军统干掉自己。
现在,中统、军统、熊大福,或许,都急于从小白的嘴中,套出自己的身份。
小白岂不是……
候时新感觉到小白的危险,可他又想不通,王龙怎么和中统的扭在了一起?这……这怎么都说不通啊。
候时新需要了解内幕,所以他又问道:“这个中统的闫洋,你详细的给我讲讲。”
小鼠深吸了一口气,脑子过滤了一遍,鼓足勇气说道:“闫洋是熊大福的朋友,听说是中统一个调查科的小头头,他是为了抓共党立功。
不过……”
“不过什么?”
候时新觉得小鼠的情绪开始低落,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
“不过,小白……被他们几个人……轮番动了暴行,到最后,硬是一句话没说。
这个闫洋,觉得没了油水,就扔下他们,再也不管了。”
候时新听到这里,两只手攥得紧紧的,面目狰狞着,似乎,马上就要冲过去,杀光这些人。
过了许久,候时新从嘴里恶狠狠地挤出几个字:“小白现在关在哪儿?”
“哦,原来是在季春魁家,现在,被王处长刚刚转移了地方,具体在哪里,我就无从得知了。”
听闻小鼠的话,候时新在心里默默念叨:“敢动杨问樵?哼!既然你王龙想这么早就摊牌,那就没什么好说的,我这次必取你的性命。”
“你想活命吗?”
候时新突然问道。
小鼠不知该怎么回答,哆哆嗦嗦的说道:“还……还有……机会吗?”
“有!
只要你肯听我的,我不仅保证你的命,还能给你送到一个,这辈子都没有人欺负你,没有人再敢威胁你的地方。”
“真的有这种地方吗?”
小鼠的眼神里充满向往。
“真的,不过,你要经受住这次考验,我才能饶了你的命,并帮你离开。
另外,这次,也是你洗脱良心上的愧疚,和自我救赎的最后一次机会,我希望你能把握住。”
“好!你说吧。”
小鼠做好了心理准备。
“这件事情这样……”
窃窃私语一番,小鼠终于明白候时新的用意,他推开车门下车,又回身,趴在车窗上,对着这个,看起来让自己很踏实的男人,低声问道:“你真的是地下党?”
候时新冲着他笑了笑,一言不发,踩起福特轿车的油门,扬长而去。
……
另一边,一个出租屋内,杨问樵被捆了个结实。
“呜~呜~呜。”
他突然挣扎着,要把嘴里的布给甩掉。
正在打盹的季春魁,被呜呜声给吵醒,他慌忙扒拉着旁边的熊大福说道:“大福哥,他是不是有什么话要说?”
熊大福一愣,慌忙上前,取出他嘴巴里塞满的布条,问道:“小子,你是不是有什么话说?”
杨问樵喘了一口气,盯着熊大福的脸,赤luoluo的问道:“如果我说了,你们会给我什么好处?”
“哎呦喂,白爷爷哎,您终于想通了,也不枉我们伺候了你这几天。”季春魁这个莽汉,觉得是守得云开见月明了。
熊大福却谨慎的回道:“看你讲的东西有多少价值,我们自然会给你相应的回报。”
“你有什么?”
杨问樵蔑视的问道。
“呵呵!”
熊大福轻轻一笑,反问:“难道,我有你的命,这还不够吗?”
“不够,我所讲的东西,足够引起上海的轩然大波,若王处长能破了此案,至少,你的命也能保得住。
试想,你的命不也在我手中捏着吗?”
第144章 叛变
熊大福伸出拇指,称赞道:“有道理,那你想要什么?说来我听听,或许,我可以想想办法。”
杨问樵露出贪婪的笑容,说道:“首先,带我一起逃离上海,另外,你的地产,我要一半。
相信,这个数字,和你的命相比来说,不算太多吧?”
熊大福不加思索,道:“还算公平合理,只要你能如实说,别说是一半,就算是三分之二,我也同意这笔交易。”
“那就成交!”
“合作愉快!”
……
“叮铃铃!”
王龙桌上清脆的电话铃声响起,打断了他的沉思。
他不耐烦的拿起电话,说道:“喂,谁啊?”
电话那头,传来激动的声音:“野……野火,他可都招了,你快来一趟。”
“什么?”
王龙把声音放低,轻声说道:“原地别动,等着我,我马上就到。”
王龙掩盖不住心里的激动,这野火终于露头了。
要不要跟站长,或者是陈泽飞交待一声?王龙纠结片刻,心想,“还是算了吧,到了如此紧要关头,除了自己,任何人都不能信任。”
王龙收拾齐备,火速赶往停车场,刚刚发动起汽车,他突然觉得哪里不对。
“没有可能的,这小白的心性自己是了解的,他对信仰的执着,并不亚于一些入党多年的老顽固,自己就走了这么片刻,他怎么可能突然想通了?”
“难道是计?”
王龙靠在驾驶椅上,分析着各种可能。
几分钟过后,他还是打着了火,“不管是不是计,自己必须去现场,好好听听这个家伙的说辞,再做判断。”
福特轿车,在马路上疾驰,他左拐右拐,又兜了一圈,发现无人跟踪,这才上楼。
“王处长,快,请进!哈哈,你刚走没多久,这家伙就想通了,全招了。”
季春魁撇着粗粗的嗓子,手舞足蹈地说道。
王龙稳住心神,冲同样欣喜若狂的熊大福点点头,这才看向还被捆着,但精神状态还算不错的杨问樵。
“野火,呵呵,你能提到这个代号,首先证明你的身份,的确是地下党!说说吧,野火是谁啊?”
“候时新!”
杨问樵不急不慢的吐出这三个字。
“哦?”
王龙心里有些诧异,“这……这么直接?这似乎来的也太容易些吧?”
“呵呵,我给他办的海威特斯的会员卡,就是为了方便他和我接头。”
“就你们两个接头?你们的上级是谁?收到情报送去哪里?还有别的接头人吗?”王龙把心中的疑惑,一股脑的倒出。
杨问樵慢条斯理地理着头绪,缓缓开口解释道:“我们上海地下党组织都是单线联系,老姚一定和你说过,这个你是懂的。
所以,我的上级就是他,他负责把情报给我,我负责把情报送出去。
至于送去哪里,我也不太清楚,反正,每次都是把情报放在特殊筹码的夹缝里。
每周五下午,把换好的筹码送给vip999桌,这桌都是临时组的四个人,互不相识,而且,每次来拿情报的人都不同。
收取情报的人,会通过筹码的输赢,换取到这个特殊筹码,再悄悄打开这个筹码,取走情报。”
“厉害!”
王龙点点头,对这种传递情报的方法大加赞赏。同时,他又看了一眼手表,叹了口气。
“唉!”
惋惜道:“想必,这两天你莫名其妙失踪,周五,收取情报方一定会得知,恐怕……他们再也不会出现在海威特斯了。
小白,其实你早招供两天,我把他们四个人全部抓捕,只要经过我的审查,便很轻松确定谁是情报收取者。”
杨问樵斜了他一眼,说道:“你也没审我啊?我这人性格就是这样,不怕死,可我经不住钞票的诱惑。
像他俩,一个混迹海威特斯的穷光蛋,一个被全上海通缉的杀人犯,有什么值得我招的?我早点招,不是早死了?我还指望拿这点东西,换我的命呢。”
杨问樵的话,说的熊大福和季春魁脸上火辣辣的。
“那你为什么后来又跟我招了呢?”熊大福不解其意的问道。
杨问樵回道:“还不是听了你和黑脸大汉的对话,知道你还是有点资本的,再联想到,你也要离开上海,多我一个人也不算多吧?
其实,最重要的是我想通了,你的命在我手里攥着,我不说,你就呆死,所以,我就不怕你提前对我下手。”
熊大福看着这个年轻人,夸赞道:“小白,你可是比我奸诈的多啊!”
“不对!”
王龙反复思考,突然问道:“既然你刚刚说,你们是单线联系,候时新是你的上级,可他正在住院期间,你是怎么得知,我们要查他的消息?
这件事,只有我和站长与副站长清楚,你是从他们两个谁嘴里,得知这个消息的?
小白,你总不会告诉我,你有未卜先知的能力吧?说,你从哪里得到的消息,让候时新撤退的?”
王龙的脸,瞬间就变得狰狞起来。
“呃……这个……”杨问樵结结巴巴的想了半天,突然开口道:“是他的姨太太,阮佩云。”
“阮佩云?”
王龙反问道:“他的姨太太又是怎么得到这个消息的?”
被捆着的杨问樵,急得想抓耳挠腮,许久,才貌似搪塞的说道:“这个……这个……具体怎么得到的情报,我也说不清楚啊。
估计,是从何清清嘴里无意得知的吧,反正她也是共党,不过和我不一条线,最好你们连她一起抓了,说不定还能将她的上下线一网打尽。”
王龙眼睛里透着精光,询问道:“不和你一条线?那她为什么不直接告诉候时新?还要通过你?这不是多此一举吗?”
杨问樵赶紧辩解:“这个……可能是他们之间,为了相互保护,并没有联系的缘故吧。”
“放屁!”
王龙大喝一声,驳斥了他这种说法,怒气冲冲的说道:“如果阮佩云和候时新是一条线上的直接联系人,她就不用费工夫再通过你来联系他,对不对?
杨问樵无奈的点了点头。
王龙接着道:“她和候时新是两条线上的人,和你就不是两条线上的人吗?
在那种危机时刻,她阮佩云冒着暴露的风险,从另一条线跳过来找你,为什么不跳过去找他?
我想,她找他,会比找你,更快,更方便吧?”
第145章 戳穿杨问樵
看着默不作声的杨问樵,王龙别有深意地说了一句,“我明白了!”
他转身,撂下一句话:“去把你们口中的小鼠,给我带过来,顺便,让他把会员出入时间拷贝一份。”
屋里所有人都是一愣,他这个时候叫小鼠干嘛?
都在迟疑,反而杨问樵情绪略显激动,紧张地问道:“你……你……你明白了什么?”
王龙一脸坏笑,指着吞吞吐吐的杨问樵说道:“哼,不要以为用反间计,我就不知道你心里想的什么。
你故意把矛头引向候时新,是想借我的手除掉他,为小草报仇,对不对?”
杨问樵的眼泪瞬间流了下来,他不停地摇头,说道:“不是的,不是的。”
俗话说,越抹越黑,杨问樵越解释,王龙越不信。他反而更相信魏三毛的话,曾经魏三毛说过,候时新是共党头号锄奸对象,在监狱,一些共党宁肯自己的命不要,也要打死他。
“吴大宝你认识吧?若不是候时新命大,你们的同志吴大宝,可早就立功了。”
“啊!”
杨问樵惊叹一声,没了下文。
王龙接着说道:“还有你的上线,你指认了阮佩云,觉得她和候时新是夫妻关系,又能从何清清处得到情报,你便顺理成章的用她来作掩护,搪塞我对不对?”
杨问樵瘫坐在地,虽默默不语,却依然在缓慢摇头。
王龙看着崩溃的小白,轻声细语地讲道:“年轻人,你太小看我们军统了,怎么会上你这种当?别的不说,就是你的泪水,都早已出卖了你的内心。”
“我的泪水?”杨问樵吃惊地看着王龙。
王龙得意洋洋地说道:“其实,我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你就考虑到这一步了,你想用你的哭声,来迷惑我。
你故意让我以为,你是因为我得知了候时新是共党,而伤心落的泪,对不对?你太会演戏了小白,我差点就被你带到沟里。
想我王龙在军统,好歹也工作七八年了,什么样的地下党我没见过?
他们面对死亡都不曾掉一滴眼泪,更别说,我们随便提一个人的名字、说几句话、编一段故事,就能把他们脸上的喜怒哀乐给诱导出来。
如果能,你们共党早就不知道被我们抓多少了,也不用每天变着法的,撬开你们这些老顽固的嘴了。
“你真是一个魔鬼!”杨问樵咬着牙,从嘴里狠狠挤出这几个字。
“呵呵,你这种六七年党龄,有着坚定信仰的老党员,岂能因为季春魁一句话,就痛哭流涕的为候时新惋惜?你的哭是做给谁看的?
这也太假了吧小白,假如候时新真的是野火,你这一哭,不是直接把他给暴露了吗?
杨问樵真没想到,自己当时因为想起了姐姐,实在没忍住的一哭,反而把王龙顺利地引到了自己的圈套里。
“那我现在不是也在哭?”杨问樵委屈的解释道。
“呵呵,你是怕我说出那个隐藏的极深的名字吧?”
“啊!谁?”
杨问樵极其恐惧地望着王龙,浑身上下打着哆嗦,仿佛,他最不愿意听到的话,就要被人脱口而出。
“龙哥,人带来了!这是您要的东西。”
海威特斯麻将俱乐部,离这个出租房很近,季春魁很快,便带着趔趔趄趄的小鼠,走进屋内,他把近三个月的会员出入登记,也一并给带了回来。
王龙坐在沙发上,从第一页翻起,每翻一页他就点一次头,直到,将这三个月的登记册全看完,才说道:“小白,这个登记册可是个宝贝啊,和你刚刚讲的话不谋而合,不过,它把你遗漏的东西全部都给补齐了。”
“什……什么?”
“哈哈!”
王龙看着杨问樵这个表情,又露出他的大黄牙,大声笑了出来。
“你来说!”
王龙用手,指了指发抖的小鼠。
“爷……爷……爷爷们,让……让……我说什么啊?我知道的都告诉你们了啊!”
小鼠开始害怕,结结巴巴,到后头,激动的,语速越来越快。
“小子,别怕,我来问,你来答。”王龙安慰着他,又怕他说不到重点。
“8月20号之前,小白可否上班?候时新候处长是否来过?他都和哪些人有过来往?”
小鼠如实回答:“8月20号前,小白已经来上班,他和候处长……并不认识。
哦,那个时候小白刚来,还没有几个人要他服务。
不过,何太太当时手气太差,他的vip服务生又刚辞工。
所以,她说想换换手气,便让小白做了她的服务生。”
“小白,你!”
杨问樵的眼里,满是火光,心里却清楚,自己是8月21日才到的海威特斯,不过,海威特斯的人,已经换了一个遍,只有小鼠知道自己的底细。
他这是在帮自己?难道小鼠的良心发现了?
季春魁,是海威特斯的老主顾,虽说,他记不清楚小白的上班时间,但他却能记住,候时新第一次到海威特斯的大概时间,就因为那一次,自己还和他结下了梁子。
“小鼠的话,我可以作证,一点不假,我可是海威特斯的高级会员。”
王龙满意的点着头,在一旁插言道:“小白,你这一个老党员,不会是提前去打工吧?难道……是为了给候处长赚会员卡钱?
呵呵,海威特斯的会员费,就凭你们共党的活动经费,也是随便能拿出来的?
所以说,这是你的设计,当时,小草已经被候处长打死,你急于报仇,便让“野火”诱导候处长来到海威特斯,你收了他的钱,又从你账户里转出,形成了你俩有联系的假象,对不对?”
“胡扯,简直是胡扯,咳咳!”
小白的脸上写满了激动,喊了两声,又触动了胸口的伤情,不得已,又闭上了嘴巴。
“好,算我胡扯,那小鼠,你来形容形容,候处长来那天,是什么表情。”
小鼠装模作样的回忆半天,说道:“哦,我记得清清楚楚,那天,候处长一个人来,进门便问我,会员卡怎么办理,我特意给他介绍了俱乐部的情况,他爽快的从兜里套出一张支票,让我给他办理。
您也知道,海威特斯是不收支票的,我这个老服务生又不能离开俱乐部,便让小白代为取款,并替候处长办理会员手续。
第146章 刨根问底
至于小白是怎么取的款,怎么办理的会员卡,我和候处长一概不知。
王龙询问道:“你们两个不知?那你们当时在干什么?”
小鼠把目光看向了季春魁,有理有据地说道:“候处长和我,正在二楼,看这位季先生打牌。”
季春魁想起那天就来气,自己好好的清一色,居然被叶老七的“百花齐放”给截胡了。
看着默认的季春魁,小鼠接着讲道:“后来,候处长觉得,小白跑上跑下的,帮他取款比较辛苦,便让小白做了他的vip管理。”
“哦,原来是这样啊!这说明,我推断小白在会员卡上动了手脚,这是有根有据喽?”王龙眯着眼睛坏笑。
“你们……”
杨问樵冲动的想站起身,却被王龙一脚给踹在地上。恶狠狠的警告道:“哼!我还没问完,你先不要激动,好戏还在后面。”
王龙转过目光,讲道:“小鼠,简单地给我介绍一下,你所提供的名单上,这几人互通往来的情况。”
“呃……”
小鼠想了很久,断断续续地说道:“张莹只跟候处长来过一次,就再也没有来过。
马局长偶尔会来配个手,可最近不知怎么了,经常会到海威特斯,和他们一起商量一些事情。
何太太倒是常客,赌瘾很大,一年四季,总有一半时间会在海威特斯打牌。
尤其是周五,海威特斯会搞一些活动,答谢老会员,所以,何太太周五,是雷打不动的必到。
至于候处长嘛……一般不来这里,顶多来过……四五次左右的样子吧,来的时候也会带女眷。
哦,也就是他正妻张小姐,后来,不知道什么原因,他正妻就再也没有来过,取而代之的是他的姨太太,阮小姐。
我的记忆里,候处长还单独来过几次,第一次,就是办会员卡的那次,具体情况你们都知道了。
第二次,是季先生口中所说的,听到了小白和他的对话。
不过,那次我……我其实是最清楚的。因为,候处长一来便说,有人跟踪他。
王龙闻听,插话道:“有人跟踪他?他原话是怎么说的?”
小鼠回忆着候时新在福特轿车里,给自己说的悄悄话,理顺了思路,认真说道:“侯先生一进门,便骂骂咧咧,说什么……说什么有人跟踪他。
还说,真他娘的后悔,不该打死那个什么臭女人,惹了一身sao,搞的自己的小命,天天被一帮畜牲盯着。”
小鼠的畜牲两个字,说的很重,活生生的打在了王龙的脸上。
只有他心里清楚,那天,正是他派出行动处的人,去跟踪的候时新,最后,反而被候时新给端了窝。
这种事,自己吃了瘪,即便被骂成畜牲,他死活在这里是开不了口的。
王龙转移话题,讲道:“事情很清楚,小白进了房间,候时新又一次提到了跟踪这件事。
他一定是讲,自己杀死了女共党小草,然后,怀疑被共党的人跟踪。
而你,小白,可能对候处长关心地讲了一句:“你怎么不跑啊?”这些与撤离相类似的话,被门外的季春魁听到了,才有了小草、女共党、撤离,这三个假象,对不对?
或许,你早就发现了门外的季春魁,故意讲这些话给他听,来栽赃陷害候时新,是不是?”
“不是,我没你那么狡猾。”
小白说完,便再也不多说,将头扭到一旁,心里,却很想笑。
这个王龙,编故事和联想的能力还真强,还有这个小鼠,这些说辞简直太配合,太给力了。
“继续!”
小鼠吞咽了一口唾沫,接着说道:“候处长还有一次来,是喝醉了,在海威特斯的大厅,吐了一地。
很多客人都清楚,那次,他闹的很凶,非要打麻将,可那天确实没有位置,客人也不愿意和一个醉汉玩儿牌。
我和小白为了避免影响,将他扶进了贵宾室休息。
好像候处长单独也就来过这么两次吧?”
“最近一次是什么时候?和谁?”王龙追问。
哦,最近一次,是应何太太的邀请,就在前两天,候处长带着姨太太来的。
不过,却……却很奇怪……”
越奇怪,王龙越感兴趣,刨根问底道:“快说,奇怪什么?”
“呃……这个……我不敢说啊!恐怕……王处长您也不敢听呐!”
小鼠满脸通红,两条腿哆哩哆嗦的打颤,几乎站不稳脚跟,像个弱不禁风的干树枝,紧张到了极致。
王龙瞧着他这般模样,更觉得好奇,催促道:“你他娘的真是人如其名,胆小如鼠,还能有什么我不敢听的?你不就是想说何清清?军统的站长夫人?呵呵,你大胆给我讲,出了事我替你兜着。”
小鼠闻听此言,苍白的脸色略微好转,慢慢的解释道:“那天中午,何太太先到,明明麻将房有位置,她却罕见的不打牌,和一个叫彭松岩的先生,孤男寡女,关着门,也不知道他们在谈论着什么。”
“和谁?谁叫彭松岩?他是干什么的?”王龙追问。
“我也不知道啊!只知道很有钱,应该是个大资本家吧,反正每次来,他都带着巨额赌资,可从来没见他赢过。
反而,自从他来了海威特斯以后,何太太可没少赢钱。
哦,还有,以前,何太太在海威特斯输了很多钱,当了很多名贵物品,就连她女伴阮佩云的首饰,都被他拿来当了。
听说,最后一次,她是带着地契来的,不知怎地,还没开赌,她便把以前,输掉的所有当物,都给赎了回去。
也就是从那次开始,何清清就再也没有输过。”
王龙在心里,牢牢地把彭松岩这个人给记住了,他要回去,好好地,摸摸这个人的底细。
“继续讲!”
小鼠又说道:“何太太和彭先生聊了很久,大概两点钟左右,候先生才和他的姨太太阮佩云赶到,再后来马先生也来了。
不过,他们却不打牌,一群人,不知道在贵宾室密谋什么。”
第147章 面如死灰
“密谋?”
王龙用几根手指,反复弹着桌面,他忽然想到,野火发来的密电,密电里很清楚地写到,共军已得知,汤宝平下周三到沪的消息。
共军既已得知,那上海这个潜伏者,不是也得到消息了吗?他岂能无动于衷?
那这些人?会不会在密谋着窃取情报?或者是想办法打断第一兵团的补给线路?
上海站的抓捕计划,马上就要开始,候时新是这次抓捕计划的主要撰写人,他被邀请到这里,难不成?是有人,为了从他的口中得到消息?
或许,此时,候时新的抓捕计划,早就变得公开透明了吧。
王龙觉得,不能再等了,必须按着自己的思路,试探小白的反应,从而,尽快揭开这个面纱,否则,一切都晚了。
“你,看着我!”
王龙喝斥着扭脸背身的小白。看到他不为所动,手中扬起那本会员登记册,走到他的正面,厉声,试探性地说道:“小草……她……是不是还活着?”
“不是,绝对没……”
或许,小白感觉到自己回答的太快,匆忙将与王龙对视的双眼收回,不自信地悄声说道:“小草……早就死了。”
“看着我的眼,我再问你一遍,小草是不是还活着!”
王龙加大音量嘶吼着,虽然,他知道小白什么都不会招,可他,还是想用心理战术,摧毁这个年轻人,从他复杂的脸上,捕捉到点什么。
“死了,死了,我什么都不知道,你别再问了。”想起姐姐,杨问樵闭着眼睛,眼泪唰唰地往下流,声嘶力竭的回复道。
王龙喜欢他这副嘴硬和痛哭流涕的模样,蹲下身,不怀好意地讲道:“年轻人,你还是太嫩了点儿,既然你不想开口,那么我来替你讲。”
王龙用手,提着杨问樵的耳朵,一字一句的讲道:“其实,选美大赛的现场,死的那个女共党,只不过是小草的下级。
她也没想到,候处长他们,能这么快发现,并将她果断打死。
自知情报传递失败的小草,匆匆忙忙地从选美大赛的现场退出,可她,却被我给拦住了。
你们的交通员老姚同志,灵敏地嗅到了她身上的凤梨香味,我们刚要抓捕,赵涛却先行一步,将老姚给打死,毁灭了证据。
事后,小草想将剩下的一个名单给传递出去,却发现,接头人已悄悄离去。甚至,连整个上海的地下党组织都全线静默了。”
讲到这里,杨问樵浑身发抖,好像羊角疯要发作了似的,连嘴角都流出了口水。
王龙放下他的耳朵,任由他抽搐,站起身,手背后,声音一浪高过一浪地讲道:“这件事情过了许久,上海地下党交通站恢复,你便被你的上级派遣过来,成了小草新的单线接头人。
小草第一次与你接触,便让刚上班的你,成为了她的vip管理,目的很单纯,就是迫不及待地,想将最后一个潜伏者的名单送出去。
于是,你们便用上海站约定的,最新情报传递方法,在周五这天下午,安排小草进入vip包间。
由她,兑换带有情报夹层的特殊筹码,并盯紧这个筹码,通过输赢或者其它方式,分别过给其余三个陌生人。
直到,她发现筹码内的情报被悄悄取出,这才算完成任务。
可你们没曾想到的是,你们刚刚把情报传送出去,你们的指挥部还没来得及找到这个野火,便突然被我军炮火袭击。
所有人的人事档案,以及小草刚刚发送出来的情报,都被炮弹炸毁,就连剩余残部和我们的野火,都并入了华东野战军。”
“啊!”
抽搐的杨问樵,突然不可思议的大声喊道:“不可能,不可能的!”两眼一翻,昏死过去。
“把他给我弄醒,妈的,刚编了一个炮火袭击,他的话,就给自己出卖了。”
王龙编这个炮火袭击是有理由的。因为,假如共党收到了最后一个名单,就一定能查到这个野火。
可现在野火还活着,就证明共党内部一定是发生了什么变故,并且是上海地下党还不曾得知的。”
装死的杨问樵心里明白,小草已经死了,哪里来的炮火袭击?我们的同志并不是不想发送情报,而是……实在不知道野火是谁。
一盆冷水,再次把杨问樵浇醒,他坐起身,虽然不再抽搐,却目光呆滞。
他静静的坐在那里,像听戏一样,继续听着王龙给他编的故事。
王龙像个大侦探一样,看着醒过来的杨问樵,继续说道:“我们的野火,刚刚传递回沪的消息,却被我们的站长赵涛,毫不保留的公布了出去。
我猜想,现在,你们的小草同志,应该也得到了野火还活着,并顺利的调入华东野战军了吧?
她是不是也非常着急?想把名单再次传递一次?
可惜……唉,可惜单线联系的你,被熊大福给抓了,周五,你们的同志联系不到你,又和小草不是一条线,他们怎么还敢进包间?
恐怕……警惕的他们……在没有见到你之前,海威特斯这个交通站,再也不会去了吧?”
房间安静下来,王龙叹了一口气,却又微笑的指着熊大福说道:“呵呵,没想到,通缉犯熊大福,你这次可是立了大功,保护了我们的潜伏者。
只要抓到小草,阻止最后一个名单传送,估计,你的性命已无忧,甚至,很可能得到国防部的奖赏!。
熊大福一直听不懂王龙在讲什么,不过,最后这一句关乎自己性命的话,却是深深的触及到他的灵魂。
他刚想张口感谢,却被季春魁打断道:“龙哥,你说了半天,搞的好像候时新是和你们一头的啊?那大福哥的仇……”
季春魁的话,仿佛说出了熊大福的心声。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你不恢复你的自由身,不解封你的影视公司,拿什么资本,和他们两个军统处长斗啊?”
王龙的一句话,点醒了梦中人。熊大福心想:“是啊,听王处长的意思,自己这次立的功劳可不小哇,啧,啧,啧,国防部的奖赏,这是什么概念?”
有钱好办事,解封公司,恢复自由身,大笔的钞票挥霍,大量的美女陪伴,成群的马仔簇拥,想想,都让最近吃尽苦头的熊大福,禁不住流出口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