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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江枕寒潮     纵横图txt下载     纵横图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四十五章 丹心碧血

    胡大友看着跪在马前的金吾卫兄弟们,不禁悲从中来,于是翻身下马,凛然道:“好!兄弟们全都起来吧,今日我等就一起并肩作战,杀出一条血路来!”

    众将士站起身,举枪齐声呐喊:“并肩作战,杀出血路!”

    胡大友迈着方步走至章阚的人头前,先将袍甲内的白色衬衣用枪尖割裂,接着俯身放下手中的银枪,用双手将章阚的人头捧起,然后把人头结结实实地绑在腰间,最后脚尖轻轻一提,脚底下的银枪从地上利落的被勾将起来,继而迅速的将枪接在右手中,于是左手轻抚章阚的人头,悲壮的呼道:“章阚兄弟……我们带你回家。”

    胡大友悲壮的呼喊声在宫城内高亢地回旋,所有的将士此刻已经血脉喷张,大家都知道现在只能求死,胡将军说的回家,不过是一起去往另外一个世界而已,但是没有一个战士在此刻退却。

    此刻胡大友大声冲在前面喊道:“大家跟我杀……”

    胡大友举着枪冲在最前面,身后的将士也举枪紧随其后,此刻所有人已经红了眼,他们拼命的往南门口气势汹汹地扑去。

    而城楼上长孙崇威也红了双眼,大喝一声:“放箭……”

    “唰唰唰”箭如飞蝗射去,接二连三的将士应声而倒,待到胡大友等人冲到南门前的时候,已经死伤大半。胡大友领着众人向城门发起一波又一波地撞击。就在对方的弓箭手停止攻击的时候,身后竟然忽又传来阵阵的喊杀声,原来后面一千多名手持钢刀的羽林卫已经追来。眼看着就要追上,已经杀红眼的胡大友回转身又下令:“杀……”

    只剩两三百人的金吾卫得到命令后,齐整整的转身,向羽林卫冲杀而去,两队士兵短兵相接,杀的不可开交,就连城楼上的长孙崇威也看得连连赞叹,想起当年上阵杀敌之时的场景,可是如今却将刀口对准了自己的同袍。就在长孙崇威看得触目惊心之时,旁边一支冷箭“嗖”的一声向城下人群中射去,正中城下胡大友的左膝上。胡大友瞬间单膝顺势跪倒在地,两旁的下属见状赶忙边杀边将胡大友扶起,就在扶起胡大友后的刹那,那两名护卫单手不支,全都死于羽林卫的刀下。胡大友忍着剧痛挥舞银枪,也将那几名羽林卫挑死。

    长孙崇威恶狠狠的看向身边,原来果真是侯志贵下的狠手,这种放冷箭的行为,长孙崇威甚为不耻,于是怒气冲冲地冲到侯志贵的面前,左手夺过他手中的弓箭,右手紧紧地揪起他的衣领,鼻翼颤抖地瞪着侯志贵,道:“你最好老老实实呆着,不相信的话,老夫可以先拿你祭刀。”

    那侯志贵知道长孙崇威数十年来是圣上的贴身侍卫,虽然彼此都同属卫府上将军的职位,但是由于他与圣上的特殊关系,其实羽林卫与金吾卫在特殊情况下都会从属于他的管辖,所以这位老将军敢口出此言,并不是夸张,故此侯志贵被老将军的一席话吓的颤颤巍巍,道:“下……下官明……明白!”

    酣战许久,羽林卫的数量却渐渐地减少,直至双方都只剩几十人了,可是胡大友和他的手下却愈战愈勇,直杀的羽林卫一个不剩,将士们虽然杀红了双眼,但渐渐地也感觉到自己已精疲力竭了,大家彼此相互看了看,身边的兄弟只剩下十多人,还有几个已经累瘫在地。

    长孙崇威知道现在不能再手软了,否则只会死更多的人,于是长叹一声,无奈的低下头,将手一挥,“哎!放箭吧……”

    紧接着又是一波箭雨飞去,箭哨一响“呼呼”射来,但见尸海中的十多个人左闪右躲,可终究还是敌不过飞箭太多,十多个人全都应声倒下,最后只剩胡大友一人依然奋力格挡,就连右眼中了一箭,鲜血喷涌而出,他也无暇顾及。

    这时城楼上的老将军长孙崇威见状一扬手,弓箭手便停止了射击。

    长孙崇威眼圈泛红,心中一阵酸楚,对着胡大友喊道:“胡大友,你今日已然犯下滔天大罪,也怪不得我了。”

    胡大友的脚下尸堆如山,已经无处下脚,无奈只能站在尸堆上,而此刻左膝受伤,右眼又疼痛难忍,身体一颤,胸中的一口血就顺着嘴角喷涌而出,眼看着就要倒下的时候,赶紧用右手中的枪杵在地上,倚着枪才勉强站定。胡大友忍着痛哈哈大笑,“老将军!来吧!”

    “放!箭!”长孙崇威此刻泪涌如注的嘶吼道。

    胡大友听见后,也抡起手中的银枪,使尽全身气力将枪往南门扔去,然后仰天长啸道:“魏王……”就在这一刹,飞箭已呼啸而至插满全身,身上血流如注,而那柄枪在月夜下划出了一道优美的弧线后,“嘭”的一声结结实实的插在宫门之上,接着枪柄发出阵阵地颤抖声时,胡大友的嘴角才微微挂起微笑,缓缓的倒在了尸体上。

    不知几时,天空中已乌云密布,几声寒鸦在魏王府的上空回旋。魏王刘诩焦急的在院内来回踱步,不时的望向天空,心算着时辰什么时候了。可亥时就快到了,也不知道胡大友他们现在是否得手了,魏王府虽然离皇宫有一段距离,但是三声信号跑如果响的话,这边应该也能听到动静,想到这里,刘诩心头又是一悬,难道失败了?

    就在魏王刘诩踌躇不定的时候,天空中响起“嘭!嘭!嘭!”三声信号炮响,魏王瞬间心花怒放,所有的烦躁烟消云散,三步并作两步跑向卧房内,从墙上取下一把宝剑,接着直奔府门而去,来到府门前又踱着步焦急的来回徘徊着,只等杜宗庭来接自己,然后再去把刘衍那家伙碎尸万段。想到此,刘诩克制不住地露出狡黠的微笑,没想到事情能如此的顺利,看来这次刘衍是要做自己的剑下之鬼了,这就是一报还一报啊!

    片刻后,门外果然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刘诩赶紧拉开门闩,打开朱漆大门,但见门前站满了银盔银甲的金吾卫,卫士们火把高举,火光照亮了整条街,为首的正是杜宗庭。

    刘诩抽出手中的宝剑,哈哈大笑起来,道:“杜大人,干得好,我们现在就去太子府。”刘诩正下台阶,抬头见杜宗庭神情不对,于是停住脚步好奇道,“杜大人你怎么了?事不宜迟,迟则生变啊!”

第四十八章 天牢殒命

    杜宗庭伏地抽泣着,好不容易止住了眼泪,才缓缓的低声答道:“王爷,您是斗不过太子的……”

    “那就该用这种方式向刘衍那小子献媚吗?”刘诩瞪大了双眼咬着牙,那话语简直就像是后槽牙发出的。

    “我……”杜宗庭抬起头看着刘诩,一时语塞。

    “你可知道胡将军是怎么死的吗?”刘诩语带惋惜的说着,已经哭得不能自已。

    杜宗庭满面羞愧,红通通的脸上不时的趟过许多泪水,他不住的摇头,“可……可您要是听太后和陆先生一言,就不会有今日啊!”

    刘诩听罢,转过身去,瘫靠在铁栏上,渐渐地冷静了下来,抬头仰望着黑黢黢地牢顶,陷入了无尽的沉思。

    过了许久,杜宗庭也止住了哭泣,缓缓地站起身,以袖抹泪,接着对着魏王的背影,道:“王爷,一会儿圣上会来看您,毕竟父子连心,以下官对圣上的了解,圣上对您也下不去手,一会儿您只要多向圣上求求情,兴许还能放您出去。”

    刘诩的目光呆滞,沉默不语,心下五味杂陈,难道真的是自己咎由自取?自己身陷囹圄固然罪有应得,但是胡将军却因自己命丧黄泉,章阚将军更是身首异处,这些人本该有他们的锦绣前程,可偏偏对自己忠心耿耿,临了只换得这样的结局。

    刘诩不知已沉思了多久,也不知杜宗庭是什么时候离开的,最后只听到身后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诩儿!诩儿!”

    “父皇!父皇!”刘诩激动地爬起身,转过身来看时,果然是父皇。刘诩眼含热泪的看看汉帝,接着看自己身上腌不堪,于是迅速的掸了掸身上的灰尘,正了正素麻衣袍,然后默默的向汉帝行施跪拜礼。

    汉帝眼圈微微泛红,接着示意身后的人都回避。汉帝三两步走近铁栏前,满眼爱怜地看着自己的儿子,语重心长道:“诩儿,你可……知错了?”

    刘诩依然跪伏在地,颤抖的身躯,半天没有回应父皇的答话。

    汉帝见他沉默不语,接着又凑近了一些,声音颤抖的问:“诩儿,你……知错了吗?”

    “儿臣知错了……”刘诩这才抬起头来颤抖的答道。

    “错在何处?”汉帝只是想让自己的孩子能在自己的面前服软,看到刘诩现在的惨状,自己心里也有愧他的亡母和太后。

    刘诩缓缓的站起身,那双充满仇恨的双眼瞪着汉帝,情绪激动的道:“错在悔不当初应直奔太子府杀了刘衍,错在儿臣身在深宫以致终日勾心斗角,错在自幼亲母亡故以致孤苦无依,错在……”

    “够了!”汉帝已经忍不可忍,后退了几步,愤怒的打断他的话,“事到如今,你还冥顽不灵。在诸多皇子中,朕独怜你幼年丧母,所以才请太后亲手将你养大,现如今要不是太后求情,你早就去见你的母妃了!”

    “父皇,那就赐死我吧!我现在只求一死……”刘诩说罢又“噗通”一声跪在地上。

    “你……”汉帝怒指着刘诩,“你这是要气死父皇吗?”

    “此案皆系我一人主使,与他人无关,如今胡大友和章阚都已经伏法,还望父皇开恩饶恕其他金吾卫的士兵们。”刘诩又磕了一个响头,“这是儿臣临死前唯一的遗愿,还请父皇成全……”

    汉帝仰面噙着泪,意味深长的一转身,便在侍卫的拥护中远去。

    刘诩凄惶的身影,跪在地上,刚才应该是自己最后一次见父皇了,想到往日种种,一个月之前自己正春风得意,被父皇委以重任,百官敬仰,试子拥随,就连太子和魏王对自己也万分忌惮,魏王府内高枕无忧,没想到短短的几天,就沦落阶下囚,而这座天牢想来已经见惯了这种盛极而衰的风月事了吧!   刘诩想罢仰天哈哈大笑起来,长啸道:“富贵得意尽余欢,风月无情空怅惘……”

    刘诩站起身,伸手整了整身上的衣冠,用身上衬衣干净的一角擦拭了一下脸上的灰尘,整理妆容完毕后。刘诩朗声问看守的狱卒道:“狱卒大哥,请问皇宫在哪个方向?”

    那狱卒和颜悦色的指了指他身后,“就在你身后的那个方向!”

    刘诩接着转身跪地,向着东面的方向扣了三个响头,然后揭开腰带,从腰带中取出一把一长的匕首,打开金制的剑鞘,那明晃晃的匕首,寒光掠过刘诩苍老的面颊。

    卫国公府这几天比往日热闹了些许,太子刘衍不时的都会上门求见荀谋,最近发生的种种,以及荀谋在官场上的老练,让这位年纪轻轻的太子简直不敢相信,荀谋原来不仅仅在军事上足智多谋,就连这尔虞我诈的官场上也是神机妙算,所以太子如今对待荀家,简直就是推心置腹一般。太子每每来到国公府的时候,荀昱也会热情招待。

    只是今日不同的是,太子刘衍不等荀昱父子出门迎迓,竟然忘乎所以的就从国公府的门口兴冲冲的直奔荀府的堂屋,一路上还念念有词叫着,“荀国公……荀将军……”

    荀谋父子正在堂屋内喝茶聊天,听到院外是太子叫唤,赶紧起身出门迎接。荀昱父子急步上前,躬身施礼道:“呵呵!殿下,下次来的时候,等下人禀告了,我父子二人自当出门迎接,像今日这般,哪里像话嘛!”

    刘衍春风得意的拉住他二人的手,便往堂屋内走去,边笑着说道:“哈哈……本宫有个好消息告诉你们,走!我们进屋说!”

    三人回堂屋坐定之后,等下人上完茶,刘衍才笑呵呵地对他二人道:“今天这可是天大的好消息啊!”

    荀谋其实早已料到太子欲说之事,但还是故作姿态的笑道:“呵呵!什么好消息,会让我们的太子殿下都坐不住了!”

    刘衍其实已经非常控制自己兴奋的心情了,但还是忍不住脱口而出,得意地低声说道:“刘诩死了!”

    荀昱听罢,一阵愕然,“怎么这么突然?怎么死的?”

    “在天牢内畏罪自杀的!”

    荀昱看了看荀谋,又问太子:“天牢看守严密,怎么可能自杀?”

第四十九章 心腹大患

    荀昱看了看儿子荀谋,又问太子:“天牢看守如此严密,怎么可能有机会自杀?”

    “谁说不是呢!”刘衍一脸得意的解释着,“可架不住他腰内藏着匕首自刎啊!等看守发现的时候,怎么可能还拦得住!”

    荀昱也满意的点点头,“眼下除去了魏王这个心腹大患,也算是一个不错的结果。就是不知道圣上现在是什么心情?”

    刘衍听罢原本嬉笑的脸又暗沉下来,“这会子正在榻上伤神呢!估计也是怕在太后那里说不过去。”接着又问荀谋,“现在宁王的手下接管了魏王谋逆案的烂摊子,你说他会怎么处理这件事!”

    荀谋思忖道:“其他人无所谓,但是那个叫陆佐的人,必须除之而后快!”

    “他?我差点都忘了!”刘衍有些不耐烦,“荀将军你老跟这种贱民过不去干嘛?不就一个陆佐吗,你看看现在本宫有了你,两月不到就将魏王除掉,而那魏王有了陆佐呢?还不是照样落得自杀的下场!看来还是徒有虚名……”

    “殿下……”

    荀谋眉头一皱,有些不高兴了,刘衍赶紧呵呵笑道:“好好!荀将军放心,不就一个陆佐吗!明天就把他拿下,绝对让他见不到后天的太阳。”

    荀谋这才满意的点点头,拱手示意,“谢过殿下了!我这也是为了殿下将来着想!明日可千万别再忘了。”

    次日,当三月的春风吹过京城,每个人都似乎才真正感受到了春天的降临,京都的二月发生了太多事情。临近的铨试即将在三月初三举行,经历过上个月魏王谋逆一案,很多官员,包括太子和宁王都有些收敛,都不敢和这些贡士有过多的往来。

    “高升客栈”依旧人来人往,生意似乎比往日好了更多,这样一个小小的客栈,住着一个文状元、一个武状元,还有四名进士,让这个原本不起眼的小客栈,瞬间门庭若市。很多住客不是为了住店,更多的是想一睹这些金榜题名者的风采,甚至是来巴结。陆仁襄却因为哥哥落榜一事,所以变的低调许多,不敢和那些达官贵人有太多的牵扯,只是一个劲的埋头想着怎么应付铨试。而高翰则高调许多,与达官贵人过从甚密,终日见首不见尾。其弟高筠却终日陪伴陆佐左右,每日听陆佐授课练武,毕竟陆佐文武兼备,都是各种好手。

    今日天气甚好,陆佐早早的晨诵完毕后,就叫殷季和高筠一起练练武艺,于是三人便在客栈的院子内摆开阵势。院子不大,鹅软石铺就的地板,西南角还有几颗已经开了花的桃树。

    高筠热身后,就问陆佐,“大哥,咱们今天比什么?”

    陆佐微微一笑,殷季却亮出手里的湛卢剑抢白道:“我们就比剑吧!”

    “不行,不行!”高筠极不情愿,“殷季,我看你就是想显摆你的那把湛卢剑吧!我可没什么好的家伙跟你比。”

    “高二哥,我看你就是不敢!”

    高筠冷“哼”一声,接着狡黠一笑,“有种咱们再比比力气试试!”

    “高二哥,我看你也是想显摆自己的那股子蛮劲吧!谁不知道你力气大得跟牛一样,有种你就跟我    师父比比力气!”殷季深知师父那才叫力大无穷,所以搬出师父来嘲笑高筠。

    “这习武之人,只要力气够大,再加上用点脑子,绝对天下无敌。没认识大哥之前,我还一直自视甚高,这几天的比试,我才知道真的是山外有山,人外有人。”

    殷季听高筠这么说,也深有同感,骄傲的说道:“就像我师父,力大无穷,再配上这绝顶聪明的智谋,我猜这当今天下绝对无人企及。”

    高筠二人拍这么多马屁,也是想让原本愁眉不展陆佐能开心一些。

    陆佐也知道他二人的用意,于是微微一笑,“你们两个这几日武艺没有精进,嘴皮子倒是利索许多。贤弟,我们一起比试搏斗吧!”

    双方摆开阵势后,一来二去,高筠不消得三十招,便复又败下阵来。高筠在一旁抚着胸口,连连喘气,嘴里念念有词,“我不……行了,大哥你这武艺去拿个武状元都绰绰有余了,老弟实在惭愧!”

    “不是你武艺不精,是你太过于借助蛮力。若你仅是跟我比试气力,愚兄不需动脑就能力压你。”陆佐面不改色的解释着,说罢心中竟然空虚之感,想到自己满身的才华,竟无处施展,不禁怅 然。于是上前拍了拍高筠的肩膀,“你和季儿先练吧!我出去走走。”

    殷季一听不答应了,冲师父嚷嚷着:“师父,我可不陪他练,我要跟你一起出去。”

    “嘿,你这小兔崽子!”高筠笑着调侃,“平日我可对你不薄,你今日倒是做起了白眼狼了。再说大哥有事忙着呢,快点过来!”

    高筠说罢挥手招呼殷季跟他练武,殷季哪里理会他,三两步跑到陆佐跟前,扑进陆佐的怀里撒娇,道:“师父,带上我嘛!我也要跟你去。”

    陆佐也是哭笑不得,抚摸着殷季的头,笑道:“为师同平远伯约好了,今日去他府上走一遭,有要事要处理,你就呆在这里,同你高二哥一起练武,哪里也不许去,知道了吗?”

    “可是,师父您不是说您最近有危险吗?”殷季说罢抱得更紧了,“我不让你出去!”

    陆佐哈哈一笑,心中甚是宽慰,“你看你高二哥是当今的武状元,他都奈何不了我,何况是别人呢!”

    就在这时候,三个人似乎听到了客栈柜台的叫嚷声,听声音像是闹事的。高筠和殷季两个本来就好打不平,听到外面叫嚷有人找茬,二人一前一后三两步的迈出天井,过了抄手游廊,来到大堂。

    原来大堂并不是什么找茬惹事的人,而是七八个官差正在柜上叫嚣着质问掌柜,打听一个人的下落。为首的一个正抓着掌柜的衣领,那掌柜哆哆嗦嗦的将手一指内堂方向的时候,恰好高筠和殷季出现了,掌柜眼前一亮,颤颤巍巍的指着高筠二人,禀告道:“几位官爷,你们要找的人就是他们。”

    为首的一个官差将掌柜的狠狠一推,掌柜踉跄了几步坐倒在柜台后的凳子上。接着为首的那个领着手下大摇大摆的来到高筠跟前。

    高筠见他们怀抱腰刀,腰挂绳索,气势汹汹的向自己走来,便好奇的问:“你们几个这是作甚?我们犯了哪家王法了?”

    官差从怀里拿出画影图形比对着上下打量高筠,“你是陆佐的什么人?陆佐呢?”

第五十章 束手就擒

    旁边的殷季上前揪住官差的衣领,就想教训他一番,被高筠生生的拉住,示意他别冲动。高筠也心知这些人估计是来捉拿大哥的,于是给殷季使了个眼色,让他去后院告知大哥快些逃跑,自己则继续和官差周旋,道:“在下是今科的武状元高筠,几位差官有何指教?”

    那几名差官听罢,瞬间换了一副脸色,但是见殷季独自往后院跑去,有心想要拦住他,可又碍于高筠的面子,所以只得赔笑道:“原来是高相公,我们也是奉命办事,还请高相公能将陆佐行踪相告则个!”

    “你们官差办案,哪里问得我,有本事自己找去。”

    就在高筠说罢,院后却传来一个响亮的声音,“你们在这里找我吗?”

    高筠回头看时,呆呆的愣在原地,陆佐身后的殷季表情无奈的向高筠摊摊手。

    那几个官差像饿狗见了肉食一般,掏出腰间的绳索疯狂的冲上前去,高筠哪里能让这些人造次,张开双臂挡在路口,把官差拦腰截住,接着一使劲,将这些官差全都推出一丈远。那几个官差见高筠力大无穷,又是当今武状元,便不敢再造次。只能叫苦不迭的缓缓站起身,央告道:“状元爷,我们这是秉公办事,陆佐要是拒捕,按我朝律制那可就是死罪了。”

    陆佐这时候不紧不慢的说道:“我说过不跟你们走了吗?”

    几个官差听后也是一愣,高筠此刻也是焦急万分,来到陆佐的身边,神情焦躁的低声质问殷季,“不是让你带着大哥走吗?”

    殷季皱着眉,一脸无辜的表示,“你说我能拦得住师父吗?”

    高筠又拉着陆佐的衣袖,附耳低声说道:“大哥,我帮你托着,你快走。”

    陆佐看着几个落魄的官差,并没有理会高筠的问话,只挥手示意不必再说,陆佐则挺身来到官差的面前束手就擒,朗声道:“走吧!”

    那几个官差面面相觑,接着像得了命令一般,上前用绳索将陆佐绑得结结实实的。

    这时旁边围观的人越来越多,殷季也急得面红耳赤,赶紧上前制止,拦腰抱住陆佐不放,几个官差看了看高筠,也不敢过多拦阻。殷季口口声声地喊道:“师父你走了,徒儿怎么办?我不会让他们抓走你的。”

    “季儿啊,你放心,师父只是去配合一下调查,过几天就回来!你老老实实跟着你高二哥,千万不要闯祸,知道吗?”陆佐说罢,示意高筠把殷季拉回去。

    高筠无奈的上前将殷季拉开,一边还好言相劝,可殷季依然死死抱着不放。陆佐这才正色道:“记得起先师父跟你说的话了吗?你就按照为师说的去做,你这样反而救不了我。”

    殷季像得了命令一般,一下子松开了手,抬起头的时候,已经泪流满面了,但还是强忍住哽咽,道:“师父,那你可得好好地。”

    陆佐则意味深长地点点头,道:“嗯!放心,为师会平安无事回来的。”

    高筠和殷季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官差们将陆佐带走,等陆仁襄从房间里出来看外面出什么事情的时候,人早已经被带走了,只剩下高筠和殷季呆呆的愣在那里。

    “高筠!我哥是不是出什么事儿了?刚才店伙计说有几个官差抓他,是不是真的?他现在人呢?”陆仁襄已经焦急万分。

    高筠叹息一声,点点头,然后看了看殷季,“殷季,刚才你师父跟你说什么了?”

    殷季思忖道:“师父说去找平远伯!”

    “哦!对对对!”高筠把手一拍,又转悲为喜,“眼下只有平远伯能够救他了。”

    “事不宜迟,我们快去吧。”陆仁襄激动地道。

    当陆仁襄三人来到伯爵府的时候,已经中午。而安远山在府上等陆佐也一早上了,却迟迟不见他来,当管家来禀告说当今的文武状元陆仁襄和高筠来访,不禁心中一颤,于是赶紧命下人带来堂屋会面。

    安远山等他们三人一进堂屋,还没寒暄施礼,陆仁襄领着高筠和殷季就直接给安远山跪下了,边求伯爵爷救救陆佐。

    “你们这是做什么!你们一个是当朝文状元,一个是武状元,还有一个是陆先生的高徒,我哪里受得了这样的大礼。有话坐下来慢慢说!”安远山也是吓了一跳,边请他们上座,边问,“仁襄啊,你哥哥他出什么事儿了?”

    “我哥哥他被官府的人抓走啦,来人也不说为什么,直接五花大绑的就给抓走了。”陆仁襄眼噙泪花,“爵爷,您可得救救他呀!”

    四人坐定后,安远山思忖半刻后,道:“没想到太子也会对陆先生动手!”

    高筠插话道:“难道是为了魏王谋逆案吗?这件事我大哥他又没有参与,抓他作甚。”

    安远山摇摇头表示他也不明白,“陆佐现在又没有功名在身,又和魏王有一些瓜葛,再加上他得罪的是太子,想治陆佐的罪,对他们而言简直就是易如反掌。”

    “那怎么办?”殷季三人几乎异口同声的问。

    安远山凝眉思索着,这件事确实很棘手,现在自己这样不上不下的处境也很尴尬,虽然自己在朝中有些势力,但是陆佐得罪的是太子,现在如若以自己的势力去解救陆佐,无异于暴露自己和太子唱反调,所以这样做是断然不行的,去找宁王吗?眼下也只有如此,而且今天约陆佐的时候,也是为了这件事的。但是眼下一下子去找宁王,又求他帮忙去救陆佐,不知他是否会为了这件事冒险和太子正面作对。

    “爵爷……”陆仁襄打断了安远山的思虑,“有什么办法吗?”

    安远山抬起来看了看他三人,突然计上心来,“现在魏王谋逆案,圣上交由三司会审,不过据我所知这三法司中除了御史台,刑部和大理寺都是宁王的人,只要我们求得宁王出手,想必会有一线生机。”

    陆仁襄迟疑道:“可是宁王会冒险为了哥哥而去得罪太子吗?”

    “现在一切还不好说!等去了就知道。”安远山心下暗自咬牙,事已至此,只能是死马当活马医了。

    时值三月,许多边境国家都开始蠢蠢欲动了,已经厉兵秣马了一个冬月,现在终于可以开始搜刮了。大汉国西境的大蕃国联合乞塔国吞并鄯州,且鄯州节度使被杀,紧接着敌军正在围攻兰州,边疆告急。当京都得到战报的时候,大汉朝野上下无不震骇,汉帝于是立即召见老元帅周仲望,以及大丞相李释之和兵部尚书徐秉德觐见,共同商议应敌之策。

第五十一章 阶下之囚

    御书房的书案上,累满了加急的奏章,其中多半是兰州等地的告急文书。随着汉帝的巴掌狠狠拍在案上,沉寂许久的御书房内,三个身影复又跪倒在案前。

    “老元帅,您来解释一下,这是何意?”汉帝的胡子颤抖着,愤愤的手指着周仲望,然后拿起案上的奏折向他扔去,“这鄯州收复不到几年,就又被夷狄所掠,眼下兰州估计也很难保住了,难道你们推荐的二州节度使都是酒囊饭袋吗?”

    周仲望不慌不忙的捡起地上的奏折,略看了一眼,然后禀道:“大蕃国虽无昔日之辉煌,但吞并中原之心依然不死,更兼其国主反复无常,若想边境不受侵扰实在很难,以往都是骚扰劫掠一番便会自行离开,未曾想此番竟然接连吞鄯州等地,看来贼心不可谓不大。”

    “那依你之见,该如何处置?”

    “依臣看来,眼下最要紧的是先派兵驰援兰州,先解眼前这燃眉之急,再徐图鄯州。”周仲望徐徐答道。

    “嗯!”汉帝略微满意的点点头,“那三位爱卿说说看,应该派谁去合适。”

    兵部尚书徐秉德说道:“臣觉得如今周老元帅正是享受天伦之乐的时候,所以眼下由荀谋来挂帅最合适不过了!”

    汉帝听罢一皱眉,显然对荀谋还是有些不放心,虽然荀谋过往有过显赫的战绩,但都是追随周仲望而取得的,如若想真的让他挂帅,只怕资质尚浅,周仲望又年老体迈,再不培植新人只怕将来会更难抉择,于是问周仲望:“老元帅,你对荀谋最了解了,让他挂帅你觉得如何?”

    “这……”周仲望迟疑了一下,思忖道,“荀谋虽然久经沙场,但是现今大蕃国的元帅是敌国大论西陵赞之子希若赞卓,老臣与希若赞卓有过几次交手,此人阴险狡猾、老谋深算,所以此次老臣毛遂自荐,愿意亲自挂帅!”

    汉帝又是一阵沉默,思忖许久后,却还是不得要领。接着还是大丞相李释之打破了沉默,“圣上,臣倒是觉得荀将军久经战阵,又是老元帅的关门弟子,臣下与荀将军有过交往,此人深谋远虑、熟谙兵法,何不让荀将军试试。以此也可以考察一下荀谋是否合适作为大汉将来的栋梁,也好锻炼成为我朝将来的第二个周老元帅!”

    汉帝点点头,“好,这事儿就这么办吧!此番大蕃国和乞塔国合力号称有二十万之众,估计也就十一二万的兵力。老元帅,你觉得如今应该委以荀谋多少人马合适呢?”

    “回圣上,老臣觉得之所以贼军能顺利拿下鄯州,主要因为那里兵力空虚,守备不利等诸多因素,而兰州贼军之所以久攻不下,一来这里边防实力较强,这里差不多有五万边防军驻守,如果让荀谋挂帅,臣觉得二十五万人马,再加上兰州五万的驻兵足以。”

    “二十五万?”汉帝吃惊道,这可不是小数字,毕竟这可是占了整个国家兵力的一半了。

    “对!二十五万!荀谋如此年轻,如若首次挂帅领兵,以老臣之经验,必须多多益善,二十五万人马最合适不过。而且此番蛮夷之所以敢如此大肆攻占州城,定然做好了如何应战。”周仲望知道自己徒弟的能力,显然心中更不放心。

    “这……”

    汉帝忽然陷入了沉思,还是徐秉德叫了两声,汉帝才回过神来。徐秉德接着说道:“臣觉得荀谋十万兵足矣,再加上兰州驻兵五万,十五万人马荀将军肯定足够。如果荀谋领兵过多,国内之兵源必然紧张,要知道我大汉南蛮诸国虎视眈眈,一旦是敌国合纵连横之计,那岂不是因小失大?”

    “嗯!有道理!”汉帝思忖道,“那兵部徐秉德,你与宰相李释之一同拟旨,委荀谋为镇西大将军,总领十万人马。这先锋营嘛?就由宣威将军安世卿担任先锋,领五千兵马。安抚使就由御史大夫杜宗庭兼任吧。现在就去拟旨吧,大军务必明日准时开拔,不得贻误战机。”

    当荀谋得到圣旨的时候,已经是午后了,虽然已经知道大蕃国突袭鄯州的消息,但是没想到皇帝竟然会委派自己为行军大总管,虽然任命仓促,但这也是证明自己的好机会。不过在明日出发之前,荀谋知道要做一件重要的事情,自己才能放心出发。

    刑部大牢,是归属刑部总管的牢狱,那有十间牢房,每个牢房能容纳两百人左右,其中只有两间墙是有铁窗的,较为通风舒适,故而这两间是用来关押罪行较轻的犯人,不过同样的是牢房里都腌污秽,犯人吃喝、便溺、睡觉全在牢房内。还有十间特殊牢房,专门用来单独关押特殊犯人,而陆佐就被关押这里。

    臭气熏天的牢房内,只要一呼吸,刺鼻的味道简直令人崩溃。陆佐从早上到现在,已经被打得遍体鳞伤,被鞭子抽烂的衣服,已陷进刚豁开的伤口里,几只蚊蝇不住的在他身边飞舞,陆佐已经顾不了那么多,此刻他连喘口气的力气都没有了,只能蜷缩着,侧躺在一人见方的冰冷草席上。

    “师兄,还好吗?”牢笼的木栏外,一个熟悉的声音正得意的叫着。

    陆佐披头散发的,满脸血渍和污垢,显得更加的瘦削,完全没有往日的风采。但还是瑟瑟发抖而又吃力的抬了一下头,见是荀谋,便又低头没有理会,淡淡的眼神里,还透露着一丝丝不屑。

    “想不到你也会有今天吧!”荀谋不禁心生怜悯,语气却颇为得意,让人都分不清到底是什么心理,见陆佐不说话,接着说道,“谁让外界竟然拿你跟我相提并论。”

    荀谋接着屏退左右,只剩下自己和陆佐单独谈话。

    于是荀谋又嘲讽的冷笑道:“‘荀谋陆佐,天下可得’,呵呵……这简直就是一个笑话。你看看你能辅佐谁!宁王?人家根本就不把你当回事儿!魏王?好不容易那个傻子选了你,你看看现在的结局又能怎样!我荀谋世称‘国士无双’,你最不该的,就是敢跟我荀谋相提并论……”

    这时陆佐冷冷的“哼”了一声,嘴角嘲弄的撅了一下,依然没有答话。

    陆佐的这个动作让荀谋更加的愤怒,“你以为你还能活着出去吗?我告诉你,明天的太阳你休想见到了。”

    “哈哈……”陆佐忽然大笑起来,荀谋不禁身体一颤,没想到事到如今,他陆佐还是一块硬骨头。

    “来人啊!”荀谋呼来两个狱卒,“把陆佐给我吊起来!”

    两个狱卒打开牢门,将陆佐生生的托了起来,接着解下手中的镣铐,然后直接将他的双手绑起来,吊在牢房墙边的一根木桩上,脚不着地,身体悬在半空,双手紧紧的被绳索勒着,陆佐疼得咬着牙不吭一声。

    荀谋想狱卒点头示意。少倾,两个狱卒捧来一炉已经烧红的炭火,火炉上还驾着一把黑黢黢的铁烙,铁烙旁还插着两把明晃晃的匕首。

    荀谋从火炉上拔出铁烙,“滋”的一声,火红的烙铁冒着白烟,一股刺鼻的味道闪入鼻腔,荀谋边玩赏着手里的铁烙,边说道,“陆佐,还记得在苦集寺的时候,那个响马头领说的一样东西吗?”

    陆佐已经无力说话,垂着脸,耷拉着脑袋不吱声。

    “只要你能交出《鬼谷纵横论》,兴许我还能念在同门的情谊上放你一马。”荀谋见他依然不吭声,恼羞成怒,“说,那本书在哪儿?”

    荀谋歇斯底里的怒吼着,眼神里充斥着愤怒,可陆佐只是用力的微微冷笑,那笑声中带着嘲讽,似乎在说着你永远得不到,永远也得不到鬼谷一门的真传。

    荀谋已经气急败坏、急不可耐了,他狠狠的将铁烙插进火炉内烧的通红,少倾又将火红的铁烙拔出,对着陆佐的胸口烙去。

第五十二章 生死炼狱

    荀谋心中愤愤不平,拔出火红的铁烙,便往陆佐的胸口烙去。

    “滋……”

    滚烫的烙铁烙在胸前,发出阵阵刺鼻的味道,几乎同时陆佐发出了一阵嘶吼,“啊……”

    随着陆佐的阵阵嘶吼,荀谋心底的快感油然而生,就在荀谋拔回铁烙的那一刹,陆佐垂下脑袋晕厥过去了。

    荀谋挥手示意狱卒去拿冷水来将他泼醒。

    那两名狱卒看了一眼脸色煞白的陆佐,不禁都打了一个冷颤。其中一个年长的躬身低声道:“荀将军,小的估计他是不行了,一般这犯人尤其是胸口那里用过烙刑后,冷水基本浇不醒了。”

    “用得着你提醒我吗?你以为他跟你一样!”荀谋脸色铁青,“他可是铜筋铁骨,快去拿冷水来!”

    须臾,两个狱卒提着一桶水来了,正准备往陆佐身上泼去的时候,荀谋喝止道:“慢着,把他先放下来吧!”

    一名狱卒抽出腰刀,将绳索斩断后,另外一个狱卒小心翼翼的解开绳结,细看时,那绳索已经将手勒出了几道深深的血痕。

    当狱卒泼了第一遍冷水的时候,陆佐并没有反应,接着那名狱卒又将剩下所以的冷水泼完。陆佐这才打了个冷颤,倒吸一口凉气,急促的呼吸着、咳嗽着,微微的抬起沉重双眼,最后用力的侧过身子,蜷缩成一团。

    荀谋看着眼前这个衣衫褴褛、伤痕累累的陆佐,心中闪过一丝同情,不禁意味深长的道:“你我若不是同门,如果也没有那一句什么‘荀谋陆佐,天下可得’,兴许我们还能成为知……”荀谋冷笑了一下,并没有再说下去。

    陆佐这时候低声喃喃的几句,想努力说出口,却怎么也喘不上这口气,嘟哝半天也说不清楚话来。    荀谋见他想说话,淡淡地吩咐狱卒给他喝口水。其中一名狱卒飞也似的去倒了一碗清水来,双手捧着陶碗,小心翼翼的捧进牢房内。一名狱卒扶起陆佐,让陆佐倚靠在他的怀里,另外一名则仔细的往陆佐嘴里小心的倾倒。

    陆佐“咕嘟咕嘟”的一口喝干,那名狱卒便扶着让他倚靠在墙边,陆佐这才得以喘口气,整个人也清醒了许多。荀谋看情形差不多,于是又令左右退下。

    “有什么话就赶快说罢,过了今天,你可就没命说了。”荀谋侧过脸,故作冷冷的说道。

    “呵……”陆佐冷笑一下,“你其实最怕的就是我活着吧。最怕的就是我的那本《鬼谷纵横论》吧!”

    “你……”荀谋瞬间瞪大双眼,上前右手抓住陆佐的衣领,瞪着陆佐,“真有这本书?”

    “可惜你永远得不到……”陆佐接着又是一声冷嘲。

    陆佐轻蔑的眼神,让荀谋怒不可遏,右手顺势狠狠的将陆佐往墙上甩去,接着站起身,不屑的道:“你以为有那本书,你就能耐我何?现在你不还是这种下场吗?只有你死了,那本书就什么都不是了。我可以挑明了跟你说,没错,那一天在苦集寺的时候,那伙贼人说有那本书的时候,我确实被惊到了,然后我们一起比武的时候,你的一身蛮力,我也着实吓了一跳。但是这些我都不以为意,直到后来‘荀谋陆佐,天下可得’这句话不知从何处风闻,我才开始担心……”

    “担心受到威胁,担心我有一天会取代你的位置!”陆佐接话道。

    “没错,知道为什么我会选择辅佐太子吗?”

    “因为我选择太子了……”

    “你又答对了,可笑的是,太子到现在还以为是因为他的实力吸引我。看来你我都是聪明人,可惜在这风卷云涌的朝堂中,你终究还是一个新手。”

    陆佐忽然仰天长啸,连连摇头。

    “你笑什么?”荀谋疑惑的看着他。

    “我笑你也有算错的时候。”

    “哦?”荀谋好奇的冷笑一声,“那我倒想听听。”

    “你以为我真的会选择太子吗?”陆佐露出了一丝狡黠的微笑。

    荀谋脸色忽然变得铁青,“你……但是你已经来不及了。”

    “那你以为你就能辅佐太子上位吗?”

    “就算不能,你陆佐也看不到那一天了。”荀谋恼羞成怒,“知道为什么我想除掉魏王吗?”

    陆佐诡异一笑,“因为你想趁机杀了我。”

    “看来我没有看错,你果然是我威胁最大的那个人,否则像魏王那种笨蛋我也不用急于下手,我就是要趁他羽翼未丰除掉他,继而借此案杀了你。事实证明,和我相比,你还是太嫩了。”荀谋洋洋得意的说着,看着眼前的陆佐狼狈不堪的样子,感觉自己的手段终于成功了。

    “你就这么自信?”陆佐反问。

    “当然,只要你一死。”荀谋不以为然的说着,“我平生让所有人艳羡,年纪轻轻上阵杀敌,功劳无数、未尝败绩,但是我却最妒忌一个人是谁知道吗?”

    陆佐无视荀谋的问题,侧着面无表情的脸,没有不回答。

    荀谋接着自顾自的道:“你肯定也猜到了,我最嫉妒的人就是你陆佐。妒忌的不是你的那本什么破书,而是那一天在苦集寺的时候,你竟然能单手就把巨鼎举起来了。”荀谋说时,眼中开始露出一丝敬佩,“要知道这大汉朝,也只有我一人能力拔千斤,可是你偏偏和我对着干,要不是那天有我给你做对比,我想现在也没有人知道你陆佐吧。”

    “哼……”陆佐喃喃的哼了两声,“那天我要是用尽十成的力气,我想你会更加颜面扫地的。”

    “你……”荀谋心中的怒火就在这一刹被点燃,“来人呐!”

    方才那两名狱卒听罢,赶紧恭恭敬敬的跑过来,“荀将军您吩咐。”

    荀谋一边手指着旁边那一炉炭火里的匕首,边愤愤的瞪着陆佐道:“你们两个上去,把陆佐的手筋脚筋给他挑断了。我看他还能不能力拔千斤……”

    两名狱卒听罢,面面相觑,不知所措地犹豫着,“这……”

    “快……”荀谋又朝着狱卒吼道,“否则信不信断的是你们两个!快去……”

    两名狱卒各自抽出火红的匕首,颤抖着双手,向陆佐靠近。

    “啊……”紧接着又是阵阵的惨叫声,鲜血飞溅,陆佐只感觉四肢剧痛,眼前一阵眩晕。恍惚间有一个熟悉的身影在眼前晃动,那不就是家乡的老母亲正在向自己招手吗?还有路二叔和秦三叔,另外一个锦衣绣袍的不正是弟弟陆仁襄吗?陆佐眨了眨眼睛,身上的疼痛感慢慢的消失了,耳边嘈杂着仿佛听到一个女子的声音,那是安静若吗?她正在叫嚷着要和自己比武呢!接着一个慈蔼的面庞正凝视着自己,陆佐迷迷糊糊中呼喊着:“爹!爹……”

第五十三章 胜败有常

    当黎明的阳光洒过气势恢宏的宫墙时,几只燕子在宫殿上空来回盘旋一圈后,又“叽叽喳喳”的憩息在宫殿屋檐的垂兽上。突然从宫殿内传出一声怒吼“废物……”,几只燕子被惊吓得四散奔逃。

    时至七月,虽然才到黎明,但是炎热的一天就从这一刻开始。宣政殿内,大臣们额头上的汗珠,随着汉帝怒火的上升而急剧增加!

    汉帝微微颤抖的右手,狠狠的拍在龙椅的扶手上,嘴角因为心中的怒火而抖动着,“废物……全都是酒囊饭袋……十万大军再加上五万兰州驻军,竟然几乎覆没!徐秉德呢?徐秉德何在?”

    阶下的徐秉德手持笏板,颤颤巍巍的赶紧出班,跪倒在地,“臣……臣在!”

    “你身为兵部尚书,你应该最清楚前线这次还剩多少兵马吧?”汉帝眼神犀利的瞪着徐秉德。

    徐秉德微微一抬头的刹那,与汉帝的眼神相交后,赶紧低下头来,声音颤抖着答道:“还……还剩不到四万人马!”

    “荀将军是你举荐的,你说吧!这事儿该怎么处理?”

    徐秉德又是一惊,圣上这分明又是给自己下套嘛,答对答错又会挨一顿批。

    正在徐秉德支支吾吾说不上话的时候,一旁武班中的周仲望缓步出班,道:“陛下稍安勿躁,徐大人所举荐的荀谋将军,本身没什么问题,老臣也最了解我这个徒弟,他这次只身挂帅,没有什么领军经验,何况荀谋原本还解了兰州之围,只因他年少气盛,不懂得穷寇莫追之理,以至于在追击贼军的时候,遭到对方埋伏,才折损大半。”

    “对对……”太子刘衍赶紧应声附和,“这样功过相抵,荀将军还是有用的。”

    汉帝这才长舒一口气的点点头。

    宁王刘询出班禀奏道:“父皇,现今荀将军兵败已成事实,理应早些换帅,以稳军心才是。”

    汉帝不禁眉头一皱,换帅可不是一件小事,虽然说荀谋兵败,但是现在想找一个合适的接替者,只怕很难。

    此时大理寺卿杨佑显出班禀奏道:“正是,宣威将军安世卿此次在前线英勇杀敌,功不可没,让他挂帅最合适不过。”

    “诸位爱卿意下如何?”汉帝只是试探性的问道。

    太子刘衍赶紧接话道:“皇爷爷,孙儿觉得不妥,刚才二王叔说的荀谋兵败,此言差矣,荀谋无非是遭到敌方伏击,胜败乃兵家常事,如果仅仅已这一战就否定荀将军的功劳,只怕前线的战士们会寒心呐!”

    刘询听后暗自咬牙。汉帝倒是点点头觉得有些道理,于是问周仲望,道:“老元帅你觉得呢?”

    “太子说的不无道理,胜败有常,如果只是因为一次失利,就临阵换帅,换的不仅是帅,更是千万人的人心,轻易不得。如今鄯州正值炎夏,火热难耐,一旦遇上干旱,士兵很难与大蕃军相持。”周仲望徐徐答道。

    汉帝点点头,“那老元帅你的意见呢?”

    “老臣觉得,不如让大军退守兰州,以兰州城池固若金汤,我军如今不像上次一样毫无准备,所以贼军想一年半载攻破兰州,暂时还是不可能的。依老臣之见,等过了这个夏天再整装待发不迟。”周仲望躬身说道。

    “好!”汉帝斩钉截铁的道,“那就着令大军退守兰州,由安世卿任兰州节度使留守兰州,荀谋和杜宗庭接旨后回京待命,不得有误。”

    文武百官各自站回班列的时候,一名银须垂胸的官员出班禀奏道:“陛下,臣光禄寺卿楚晖有本奏。”

    “说吧!”

    “七月二十五日陛下寿宴盛会将至,臣已经准备妥当,太官署的人员也按照陛下的意思安排妥当,掌署醢和珍馐署准备的一应之物也全都不少,只有良酝署的署正说今年的桃露春酒是酿不出来了!”

    “为何啊?”

    楚晖面露哀伤之色,禀告道:“良酝署的署丞耿南德老先生已于上个月仙逝了。”

    “哦?”汉帝一惊,接着长叹一声,“这倒是可惜了,耿老先生也有八十高龄,为皇家酿酒也有半辈子了,这次他一走,朕再也喝不到他酿的酒了。那他的儿子耿仲仁呢?”

    “回禀陛下,耿仲仁也于前日初一的时候随父而去了,如今只剩下遗孤耿子廉。”

    “那良酝署的署丞就由耿子廉担任吧。”汉帝微微点头,接着又朗声叫道,“鸿胪寺卿柳云霁来上朝了吗?”

    “臣在!”一个身量高挑,面若珠玉的男子出班道。

    汉帝接着问,“柳爱卿,近日鸿胪寺各国的外宾可都到了吗?”

    “回陛下,多食国、南越国、高丽、东瀛、回鹘、党项等十几个地方皆委派使者来了,也安排下了节目,只有……”柳云霁欲言又止,生怕汉帝责怪。

    汉帝正色接话道:“只有大蕃国和乞塔国的使者没来是吗?”

    “额……”柳云霁迟疑道,“正是!”

    汉帝一拂袖,冷哼一声,怒道:“过了今夏,大蕃国必须出现在大汉的版图上。”

    夜晚的苦集寺,几处蛙声,时而蝉鸣,别是一番滋味。可是有人却没有心情欣赏这盛夏的宁静。一向气定神闲的故知禅师,正坐在禅房内的主坐上,不时的饮茶沉思着。而堂内的殷季和高筠正心急如焚地来回踱步,两人不时搓着手叹息。

    “你们两个先坐下吧!”故知禅师也有些耐不住,极力的克制着,“你们这样来来回回的晃来晃去,老衲都快晕了。”

    高筠一脸无奈的拍着手,“大师,我们怎么可能静的下来嘛,这都昏睡四个月了,还不见醒。你说万一……”

    高筠不敢再说下去了,殷季却“哇”的一声抽泣起来 。高筠不耐烦的看着殷季,“就知道哭,哭要是管用,人早就醒了。”

    殷季抽泣着道:“敢情不是你被抽筋,你当然这么说了……”

    “哎……”故知禅师长叹一声,“估计佐儿很难逃过这一劫啊!”

    “什么?”殷季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不可能,师父他无所不能,不可能会死的!”

    高筠愈加恼火,将眼前的椅子一踹,骂道:“他娘的,老子先去杀了刘衍那个孙子,等荀谋回来也非得切了他的手筋脚筋不可。”说罢,抽出腰间的宝剑,就要往门外冲去。

    “站住!”故知禅师厉色叫住高筠,“你这样杀不了刘衍,反而断送了自己的前程,小不忍则乱大谋知道吗!现在不是跟人家硬碰硬的时候。而且,如今你身为金吾卫的上将军,这可是非常有利的位置,岂能弃垂成之功,你必须为佐儿守住了。”

    高筠无奈的低下头长叹一声,又将剑插回剑鞘,“总不能看着我大哥他……”

    故知禅师思忖道:“现在也不是没有办法!”

第五十四章 付之东流

    高筠和殷季听故知禅师说有办法,都闪亮着眼睛,异口同声地问道:“什么办法?”

    “只是……”故知禅师面露为难之色,“只是人家很难会为我们医治,此人性情乖戾,不与俗争,只怕……”

    “怕什么!既然有这号人物,我便去请他来,他若是敢说半个不字,我让他人头落地。”高筠愤愤不平道。

    “此人大家都称他为水月先生,医术之高明在二十年前几乎家喻户晓,只是后来不知隐居何处,便没有了他的消息。所以即使你有心找他,也很难会找得到啊!”

    殷季和高筠二人复又灰心丧气的低下头。

    “不过……”

    殷季听老师父说话不紧不慢的都快急死了,“不过什么……大师您还是直接说吧。”

    故知禅师接着道:“不过听说那个水月先生好像姓安,是平远伯安远山的兄长。”

    高筠兴奋的一鼓掌,“那就好办了……”

    没等高筠说完,故知禅师接话道:“这也只是道听途说,也不知是否真切。”

    殷季也兴奋的道:“明日弟子就和高二哥去伯爵府问问看!”

    故知禅师微微点头,“现在时候不早了,今晚你二人就留宿寺中,明日再去吧。”

    高筠抱拳施礼道:“谢谢大师,我明日还有公务在身,殷季就一同回我府上吧,等明日事情处理完毕,我会和殷季一起去伯爵府探问的,明晚再来看望大哥。”

    故知禅师想他二人骑快马而来,回去速度也很快,于是点头答应了。

    “那这里就拜托大师照顾了。”高筠又是一抱拳。

    故知禅师微微一笑,“放心吧。”

    次日,一向门庭冷落的苦集寺,近日来来往往的人多了一些,近日一早就一驾马车停在苦集寺山门前的大桥边。从车上走下一位身着锦袍、体型微胖的中年人,那人正是宁王刘询。

    刘询身后尾随着刘行之和刘行远,缓缓的向寺门走去。来到寺庙门口,刘行远上前和门口的几个小和尚躬身低语几声后,那几个小和尚便撒腿跑到寺庙内。

    刘询父子三人在门口焦急的等着。这时刘行之就有些不耐烦的问父亲,“父王,您这样救下一个半死不活的人,您说这样做值得吗?”

    刘询仰面看着一排排的梅树,神色黯然,接着意味深长的摇摇头道:“现在还不知道啊,希望他能早点醒过来。”

    “那荀谋可是紧抓着陆佐不放的啊!就怕他回来的时候又跟太子追查陆佐一事。”刘行之思忖道。

    “怕什么!”刘询不屑的说着,“刘衍哪里会在乎这种人的性命,我们苦心积虑的让杨佑显和崔皓判他无罪,可是圣上亲自点头批准放的人,刘衍要是真的在乎一个陆佐的性命,早就让人上奏了。”

    刘行远也说道:“陆先生本来就没有参与魏王谋逆一案,现在已经封案,即使荀将军想追查也无计可施了,”

    “哪有你想的那么简单!”刘行之有些埋怨的看着哥哥刘行远。

    “三位施主有请!我家师祖有请!”说话的正是小沙弥持明。

    持明彬彬有礼的在前面引路,迈过山门,过了珈蓝殿,穿过大雄宝殿,来到了故知禅师会客的禅房。

    “请……”持明伸手示意他们请进,接着冲着里屋叫道,“师祖,三位施主来了。”持明说罢便向  他三人点点头,便转身离开了。

    三人见主人不在屋内,也不敢直接进去。刘行之倒不满意了,低声向父王埋怨,“这大和尚架子倒是挺大的,堂堂王爷驾临,竟然不出来迎接。”

    刘询瞪了刘行之一眼,低声道:“休得胡言!故知禅师当年追随你皇爷爷东征西讨的时候,你还没生出来呢,就算是圣驾亲临,也不敢说什么呢!何况你我……”

    这时内屋缓缓走出一人,正是故知禅师,刘询父子三人赶紧双手合十施礼。

    故知禅师也来到门前双手合十,“阿弥陀佛!三位施主久等了,里面请吧!”

    四人分主客坐定之后,持明奉茶上来,依依端到四人的桌旁,然后便躬身退下了。

    接着刘询就迫不及待的问:“大师,现在陆先生的伤情如何了?可清醒一些了么?”

    “哎……”故知禅师长叹一声,“还是一样,依然神志不清,偶尔醒来的时候,都是病情发作,口吐白沫,全身颤抖不止。”

    刘询眉头一皱,也接连摇头,“看来还需要一些时日啊!前两日本王请的那个名医,如何说的?”

    “他说的比较悲观,说陆佐如果一个月再不醒来,恐怕……”

    “恐怕什么?”刘询好奇的问。

    “恐怕性命难保啊!”故知禅师神色悲痛,“他说就算是醒来了,也得落下终身残疾,很难站立。”

    刘询听罢狠狠一拍桌面,桌上的茶碗都“哐当”一声颤抖,他比谁都期望陆佐能够苏醒,为了陆佐,刘询几乎以身犯险救下他,刘询心里越想,心中越是来气,自己苦心孤诣的救出陆佐,他却醒不过来,不行!陆佐必须醒过来,想着想着,不禁喃喃道:“都怪我啊,要是早点去看望陆佐,就不会让荀谋得手了。”

    “刘施主,您说什么?”故知禅师没有听清刘询在低语什么。

    “哦!没有……”刘询有些尴尬,“本王是说怪我那天去得太晚了,等本王到得时候,陆先生就已经失血过多了。”

    故知禅师摆摆手,示意他不必自责,“这与施主无关,陆佐现在之所以还能有条命在,还得托施主您的福呢!”故知禅师转而又问,“施主,您可知道水月先生?”

    刘询迟疑片刻,然后微微点头,道:“是有听说过,不过从未见过,不知道是否真的有此人存在?大师,您是想说让此人来救陆先生?”

    “嗯……”故知禅师神情怅然,接着又问,“您可知这个水月先生是否真的是平远伯的兄长?”

    刘询低头思忖,接着眼睛一闪,道:“这么嘛……本王倒想起来当年我五弟就得过不治之症,也想找这个水月先生医治,但是去问平远伯的时候,他说确实有一个兄长,但是并不会什么医术,而且此人从来都是云游四方,居无定所,他也不知道此人到底在哪儿!”

    故知禅师面沉似水,摇头不语。刘询见他这般表情,心里也凉了半截,看来有可能无力回天,自己的付出也要付之东流了,于是欲亲自看看他现在的情况到底如何,便问:“大师,陆先生现在的情况,本王能看看吗?”

第五十五章 登门求医

    故知禅师引着刘询父子三人绕过禅房, 便来到了寺庙的后山脚下,故知禅师为了能让陆佐安静的修养,特意在后山搭了一间竹屋。

    刘询父子来到竹屋门前,但见房屋面前引了一座小池塘,池塘里还盛开着几朵白莲花,屋门前载种着两株嶙峋的桃树,桃树下还有两只白鹤正在相互嬉戏着,见来人也不害怕。来到廊檐下,上面挂着一幅草书匾额,上书“桃鹤轩”三字。

    进屋时,正中摆着香案,墙上悬着一幅释迦摩尼像。大堂两旁分别放置着四五张圈椅,除了左面墙有一处竹制的多宝阁,上面陈设着几本古书籍外,其他的装饰极为简洁。右边有一间耳房,掀开麻制布帘,里屋床上躺着的陆佐被被子裹得严严实实。

    屋内西北角还坐着两个和尚在看守,见是师父来,纷纷站起来合十施礼。

    刘行远仔细看床上的时候,不禁心中一颤,陆佐几乎已经面目全非,脸上有多处的刀伤,不过已经结痂,虽然渐渐好了,这脸上以后留下疤痕是肯定的。

    刘询父子三人见陆佐气若游丝、深睡不醒,脸上且又面目全非,几乎快认不出他的脸了。虽然比前两月好了许多,但是依然让人心生作呕之感,三人不禁同时连连摇头,陆佐现在看来能否活下来都很难讲,更何况是醒来了,如今就算是华佗再世,估计也是回天乏术了。渐渐地刘询的心里开始嘀咕,但是转念一想,既然已经救下陆佐,那只能是死马当活马医,多让人遍寻名医,为他医治便是了。

    刘询急切的问那两个和尚,“两位师父,陆先生怎么样了?”

    其中一个答道:“早上我接两个师弟的班,他们说没醒过,我们看到现在,也还没醒过。”

    刘询面色凝重的点点头,“好……辛苦你们了!”

    就在大家凝视陆佐的时候,陆佐竟突然瞪开双眼,表情从原本的安详,瞬间变得狰狞可怖,此时口角流涎,全身继而开始抽搐,四肢已经将被子挣扎到地上了,颤抖的双手想极力的去挠身上和脸上,但可能因为手脚极度抽搐,而够不到身上的部位。

    故知禅师神色慌张的叫道:“快,快……”

    那两个和尚迅速冲到床前,一个人用被褥紧紧的将陆佐摁住,另外一个人从床边的柜子里取出一个瓶子,然后倒出一些液体在手上,再在陆佐的脸上和手上涂抹。

    刘询等人也是看得目瞪口呆,心生怜悯,看陆佐的痛苦之状,想来常人都难以忍受。于是刘询看着故知禅师问:“这种情况什么时候开始的?”

    故知禅师长叹一声,“从四月份入夏以来,每隔两三天就会发作。可是不知为何,这两日每天都会发作一次?”

    “哦?”刘行远惊讶的问,“会不会是因为天热,再者伤口未痊愈,才会如此发作?”

    故知禅师点点头,“有可能,来看过的各地名医,都是这么说,就是说不准他何时能神志清醒。”

    刘询听罢,倒是觉得还有一线生机,他既然会醒来发作,就可能有神志清醒的时候,但愿他醒来的时候,还能多活几年。

    伯爵府的常客,素来都是高筠,今日忙完事情之后,高筠便领着殷季去拜会平远伯安远山,府里的门子知道高筠是老爷的座上宾,于是一边先让他进去客厅等候,一边去通禀老爷。

    安远山在书房看书,听管家说是高筠来会,想必有重要的事情,于是放下手头的书籍,匆忙去客厅会见。

    三人见罢,寒暄过后,安远山便先开口问陆佐最近在桃鹤轩修养的如何了?高筠并无隐瞒,一五一十的将事情告知安远山。接着高筠话锋一转问:“在下有一事想请教爵爷您?”

    “哦?请讲?”

    “你可知有一个人的叫水月先生的?”

    安远山犹豫片刻后,点点头,“知道!实不相瞒,他正是老夫的兄长!”接着反问,“你年纪轻轻的怎么知道他?”

    高筠拱手道:“在下是听故知禅师说的,他说兴许这个水月先生能救活我大哥,不知爵爷能否相告他的去处?”

    安远山摆摆手,“你去求他没用的,老夫这个大哥脾气古怪,别人求他没用。实不相瞒,老夫的兄长自幼好医求药,但是性格乖戾,与世无争,只是一味喜欢医术药理,但是并不喜欢救治病人,他常说生老病死皆是天定,不想违逆天命。二十多年前我与圣上一同收复颍州一战中,圣上身中毒箭,眼看着药石无力、回天泛术之际,老夫万不得已向圣上举荐兄长,起初他多次以不识医术为由言辞拒绝,后来圣上下旨以灭族相要挟,老夫的兄长这才勉强答应医治,后来老夫还被他痛骂一顿,说我以后要是再跟他人提起他会医术,就要与我断绝关系。”

    高筠皱眉叹息,“真是奇哉怪也!那眼下就没有办法救我大哥了吗?他如今还在京师吗?”

    安远山眉峰一展,“他如今在蓬莱一座岛上修丹炼药,离京来回相去二月有余。”

    殷季此时已眼噙泪花,迫不及待的道:“爵爷,那我去请他来,就算是天涯海角我也要找水月先生来救我师父。”

    “哎……我去请都没有用,何况你们。”安远山摇着头,扼腕长叹。

    殷季焦急道:“那总不能坐以待毙吧,还有没有人能请的动他的?”

    安远山抚须陷入了深思,“眼下只能看看我女儿她能不能请得动了。”

    高筠和殷季面面相觑,仿佛看到了一线生机,激动的问:“琼茜郡主?她能行吗?”

    “只有试试看了!”

    殷季问:“那现在我就跟安姐姐一切去蓬莱。去请水月先生……”

    “她已经去了!”

    “什么?她已经去了?什么时候的事儿?”高筠和殷季异口同声的问道。

    “你们告诉老夫陆佐情况后的当天,她便不辞而别,只留下一封书信,便只身前往蓬莱求见她的伯父了。”

    高筠好奇的问:“那郡主她去请水月先生,有指望吗?”

第五十六章 水月先生

    安远山面沉似水,似乎回忆起了一段往事,“现在还不好说啊!当年我女儿她母亲生静若的时候难产,所有郎中和官中的太医都无能为力,我兄长那次却毫不犹豫的帮我夫人顺产,才保住她母女平安。老夫兄长他终生未娶,也未有一儿半女,所以对静若,他也视若己出,所以……”

    “所以安姐姐能把水月先生请来的,对吗?”殷季闪烁着明亮的眼睛接话道。

    “虽然这么说,但是现在都已经过去整整四个月了,按理说,不管能否请得到老夫的兄长,上个月也应该回来了才对,可是小女竟然至今未归,老夫也甚是担心啊!”安远山说罢,眼眶湿润,自己女儿虽然性格豪爽,但是从小到大并未出过远门,此番一去已然数月,这途中何其凶险,不禁担心起女儿地安危来。

    高筠低下头,也不好再问下去了,如果琼茜郡主果真出了什么事,那真的是愧对伯爵爷了。

    安远山却忽然抬头问:“老夫也有一件事情想问高将军。”

    高筠微笑着抱拳,道:“爵爷直说吧,在下绝对知无不言。”

    安远山欣然点头,道:“关于令兄的风闻,高将军最近可曾听闻?”

    “这……”高筠思忖着点头,“有所耳闻!听人说他最近和太子过从甚密!”

    安远山见他倒还实诚,“高将军,你相信吗?”

    高筠陷入了沉思,“我问他的时候,他说并没有和太子有什么瓜葛,有时候的往来,只不过公事上循例请示。所以……”

    安远山看高筠的脸色,心下也知道他的顾虑,于是说道:“高将军之所以能数月之间,成为正三品金吾卫上将军,以您的直觉,会不会有什么原因呢?”

    高筠又陷入了沉思,“难道和我哥哥有关?”

    安远山点点头,“这是其中一点,虽然你哥哥现在只是工部检校员外郎,但是以我的消息,他很有可能和太子有所往来。”

    高筠面露惊讶,“你是说他们暗中操作,助我当上金吾卫上将军的?这……怎么可能?”

    “当然有可能只是道听途说,圣上之所以会破格提拔你为金吾卫上将军,主要还是想培植自己的亲信,所以眼下圣上如果知道你也和太子有什么瓜葛的话,圣上很有可能会……”

    “会怎么样?”高筠愕然问。

    “这个现在很难说,老夫官场沉浮数十年,只是想提醒你,刚上任不久,最好不要那么快和某个党派有所往来!”安远山说的时候,其实就是委婉地警醒高筠不要和太子刘衍有什么关系。

    殷季也听得明白,站起来,愤愤的对高筠说道:“高二哥,你可别忘了,我师父他现在之所以不省人事,就是拜太子他们所赐,你要是敢跟他们有什么瓜葛,我可就跟你拼命。”

    高筠哈哈大笑起来,“小殷季什么时候也变得这么明白了,你看我像那种不忠不义的人吗?要知道大哥的仇我早晚都会替他报的,还有那个荀谋。”

    安远山也接话道:“那个荀谋,估计过半个月可能就要回来了。”

    “哦?”高筠有些讶异,“圣上真的决定收兵啦!”

    “嗯!是的!没想到未尝败绩的荀将军,此番第一次挂帅就失利了,以后圣上很难再敢信任他了。”

    “这可是好事!”高筠哈哈一笑,“我还听说圣上安排您家大郎为兰州节度使呢!恭喜啊!”

    二人相视一笑,抱拳施礼。安远山继续问:“最近陆佐的弟弟如何了?可有联系?”

    高筠唉声叹气了一番,才道:“仁襄受他哥哥的影响,一直被排挤,现在被贬谪到宿州任通判。也时常有书信来往问他哥哥的情况,听他说宿州富饶,并不会有多大的难处。”

    安远山微微点头,略微同情,“可惜了这么好一个进士科的状头,哎……”

    高筠和殷季二人聊到黄昏,便起身告辞,安远山欲留他二人吃饭,高筠嫌麻烦,说还要回苦集寺探望陆佐,便委婉拒绝了。

    于是二人又快马来到苦集寺,同着持明几个小沙弥去用过晚饭后,便复又来到“桃鹤轩”。彼时故知禅师正在耳房的窗前练习书法,见高筠和殷季回来了,赶紧扔下手中的毛笔,问:“你们两个去问得怎么样了?有消息吗?”

    高、殷二人摇摇头,“没有!”

    故知禅师见他们二人的神情也已经料到,也是低头叹气不语。

    “不过大师不要太伤心,你说的水月先生确有其人,他确实也精通医术,也确实是平远伯的兄长。”高筠一五一十的说道。

    “你们两个不是说没有吗?”

    “我们是说去了没有用,不过平远伯的女儿琼茜郡主早在三个多月前就去请她大伯了,但是至今还未回来,只怕……”高筠说罢怅然若失之状。

    就在故知禅师还未来得及叹息的时候,陆佐的病情又发作起来,整个人又开始抖动,床前的两个小沙弥手脚熟练的极力配合着。

    殷季在一旁看着师父痛苦的模样,已经泪流满面了。高筠则神色怅然的问故知禅师,道:“我大哥他现在怎么每天都会发作?”

    “是啊!自从上个月底开始,似乎每天都会发作一次,这两日尤为厉害,而且是每到傍晚时分就会开始。老衲方才已经差人去请郎中来看了,估计就要到了。”

    故知禅师话音方落,门外就有小沙弥叫道:“师祖,张郎中到了。”

    果然一个八字须的男子掀开布帘进来了。张郎中拱手先屋内的人施礼,故知禅师做了个请的姿势,让他先给陆佐看病。

    张郎中拿出一应工具,先开始给陆佐号脉,屋内瞬间鸦雀无声,只能听见对面窗前不时传来的几声虫鸣。张郎中的眉头开始越皱越紧,接着叹声气后才松开手。

    屋内几个人都注视着张郎中,都知道可能情况不太妙,不过还是殷季最先急切问:“我师父他怎么样了?”

    张郎中又叹息一声,一边想着该如何开这个口。

    故知禅师似乎也明白了,但还是强撑着,道:“张郎中,你但说无妨,我们也好有心里准备。”

第五十七章 神医天降

    张郎中见故知禅师也这么说了,叹息着摇摇头,“陆先生脉息微弱,只怕是不行了,他能撑到今天已经算是奇迹了,按照普通人,早在两个月前就已经……他明日要还是不醒,估计就……”

    房间内瞬间气氛凝重,几个人都垂下头来不说话,大家都心照不宣,只是没想到这一天终究还是来了。

    “你们还是做好准备吧!”张郎中于是收起行囊,提起药箱便离开了。

    殷季泪流入注,趴在床沿抽泣不止。高筠长叹一声,拍了拍殷季的肩膀。

    故知禅师原是个看透生死的人,但是看到自己的爱徒如今走到这步田地,不禁也动容了,双手合十,念声“阿弥陀佛”,便怅然若失的出去了。

    高筠见故知禅师出去,于是也吩咐身旁站着的两个沙弥,道:“两位师父也辛苦了,你们回去休息吧!今晚就由我来守我大哥最后一遭。”

    两个和尚合十施礼后,也离开了。屋内只剩下高筠和殷季看守着,高筠于是又拍了拍殷季的肩膀,道:“小殷季别哭了,你师父也不想看到你这样。”

    殷季此时已经哭得泪涕横流,哽咽道:“谁像你那么没良心,到现在还没掉过一滴泪的。”

    “嘿……!我说你你这小娃娃,到现在还跟我吵是不是,你不知道老子从生下来就没哭过啊!”高筠此时鼻子一酸,可还是哭不出来,只感觉心头难受。

    高筠也坐在床沿,不知何时手里面竟然多了一壶酒。

    殷季闪烁着泪花瞪着高筠,道:“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思喝酒?”

    “这可是圣上赐给我的酒,我怕这些和尚发现偷偷用锦囊包裹着,这次拿来,就是想着跟大哥他喝两杯。”

    高筠说罢走去大堂,拿了两个茶杯回来,倒满一杯放在床头,自己则倒满一杯握着,徐徐说道:“大哥,我先干为敬,这杯酒您就别跟我抢了。”

    殷季擦拭着眼泪,“高二哥,我也要喝。”

    “你还小,我若是让你喝了,大哥非得打我不可。”高筠鼻子又是一酸。

    殷季哽咽道:“可……可是我怕……怕以后就再也没机会了。而且我都十六岁了,不小了。”殷季说罢就要夺床头的那杯酒。

    高筠赶紧一把抓住殷季的手,“这是你师父的也敢抢,要喝自己去大堂拿杯子去。”

    少倾,殷季也拿了一个杯子进屋,让高筠帮忙倒满。

    两人三杯两盏过后,殷季就开始面红耳赤喊不行了。不知几时,月儿已经偷偷趴在窗角,月光透过窗,洒在窗下的书案上,照在一张新画的荷花图,殷季此刻已经趴在床沿呼呼大睡了。

    高筠摇了摇瓶内的酒,已经一滴不剩,于是长叹一声,“大哥想你我初相识的时候,你是最能喝的一个,现在这一壶酒,竟然都是是我喝光的,你可不仗义啊!”接着又取来床头的那杯酒,“这杯酒你不喝,我可帮你喝了。”

    高筠说罢,举起酒杯就想饮尽,可是送到嘴边之时,不禁哽咽起来,两行热泪竟然顺着面颊缓缓滴落,正巧滴在殷季的额头。

    殷季迷迷糊糊中被惊醒,睁开惺忪的睡眼,看见高二哥竟然哭了,不禁惊呼道:“高二哥,你竟然哭了。”

    高筠被这么一说,不禁泪如泉涌,试图用左手擦拭掉脸上的泪水,可是怎么也止不住眼泪,好似这一辈子的眼泪,在这一刻就要全部将它流干。高筠右手中的杯子,随着他的哭泣而摇晃着,杯中的酒也撒了一大半在手边,看着大哥躺在床上一动不动,再看他面目全非的脸,瞬间想起了荀谋和太子,顿时又怒火中烧,将手中的杯子往地上一摔,杯子刹那化为齑粉,高筠浓眉倒竖,怒道:“荀谋,荀谋,总有一天你会落在我的手上,这个仇,我非报不可。”

    就在高筠愤愤不平之时,廊檐外传来一阵匆忙的脚步声。高筠和殷季不约而同的站起身,正准备掀起布帘的时候,故知禅师领着几个人冲了进来。

    高筠和殷季瞬间愣在门边,细看时,故知禅师身后随着一男一女,那个女的正是平远伯的女儿安静若,而另外一个男子则须发斑白,却看得出依然容光焕发。高筠心里嘀咕,难道琼茜郡主果真把水月先生请来了?

    高筠又转悲为喜,凑上前问那个老者:“您就是水月先生吗?”

    那老者并不答话,自顾自的指着床上的那个人问安静若:“闺女,此人就是你说的陆佐?”

    安静若脸一红,焦急的点点头,“嗯!就是他,还请伯父您给他看看。”

    故知禅师也合十施礼,“阿弥陀佛,救人一命功德无量,还请先生能襄助则个。”

    高筠和殷季一听果然是水月先生,忽然恍若梦中,见他如天神降临,激动的快要跳将起来,异口同声道:“您真的是水月先生啊,真是谢天谢地,可把您盼来了。”

    “你们也别高兴得太早!”水月先生看了看陆佐的气色,“我看这个少年的气色,伤势不轻啊,而且气息微弱,恐怕很难活过今晚。”

    “啊……”众人发出一阵惊呼,没想到大老远请来的神医也无济于事,简直如同心头浇了一盆凉水,瞬间又变得心灰意冷。

    高筠急道:“老前辈,您还没给病人号脉诊断呢,怎地就下结论了。”

    水月先生回头看了一眼高筠,呵呵一笑,“少年,你晚上喝了不少酒吧,刚才从大堂我就闻到你身上的酒味了。而且从你的脸色看来,你酗酒已有月余了,且每到次日清晨之时,至少会去四次茅房,为了你这个朋友,你可是没少借酒浇愁啊!老夫没说错吧!”

    高筠目瞪口呆,忍不住惊呼:“您真神啦老前辈!”高筠惊呼后,发现故知禅师用幽怨的眼神看着自己,才发现自己在这里喝酒的事情败露,于是赶紧低头向后退了两步。

    水月先生则甚为得意的点点头。安静若已经等不及了,也赶紧说:“伯父,现在还有心思开玩笑,先给他看看怎么样了吧!”

    “哦!对对!”水月先生气定神闲,“闺女放心,有伯父在,就算他到了鬼门关,伯父也能把他拉回来。”

第五十八章 妙手回春

    水月先生边说着,边坐在床沿,伸出手来给陆佐诊脉。许久,水月先生闭着眼号着脉一言不发,在一旁观看的人则看得心急如焚、忧心忡忡。

    少倾,水月先生的脸上浮现一丝为难之色,众人见罢心中一悬,不由自主的都向前探探脑袋。故知禅师见状便问:“水月先生,情况如何?”

    水月先生微微睁开眼睛,将陆佐的手放回被褥内,接着也是皱眉摇头,“他的情况不容乐观啊!”在众人焦急的目光中,水月先生又用手掀了一下陆佐的眼皮,但见双眼已经泛白,且眼白赤红。接着他又道:“不过这小子能撑到现在,已经是奇迹了。不过想让他醒过来,也并不难。”

    “哦!真的?”众人发出一阵惊呼,这原本在他们看来近乎不可能,能让陆佐继续活命就已经是谢天谢地了,更别说是苏醒过来。

    “没错,他只是手筋脚筋被切断了,如今伤口已经愈合,之所以长睡不醒,一半是因为伤势严重,还有一半原因是因为失血过多。这几日我开下方子,你们只管按照我的吩咐去买,让他多补血。再者呢,我会帮他活通经络,让他恢复得更快一些,闺女,你去马车上取我的针来。”

    须臾,安静若拿了一个檀木盒子进屋,将它递给伯父。水月师父打开盒子,从中取出银针,然后命高筠帮忙掀被褥脱衣服。安静若见状便自行回避,到大堂去等候了。

    安静若在堂内来回踱步,神情焦虑中透着几丝疲倦,这几个月长途跋涉去请自己的伯父,让她已经累到极点了,苍白的面色中,竟无一丝的血色。过了许久,忽然听到耳房内传出阵阵嘶吼,显然是陆佐因为疼痛在叫唤,安静若不禁眉头一展,嘴角挂笑,看来陆佐是有希望了,就在这一刹,她忽然感觉一阵眩晕,眼前一黑,“噗通”一声,安静若倒在了地上。

    当安静若醒来的时候,才发现自己趴在正堂的案上,看看时辰,已经是深夜了,耳房内似乎也已经没有了动静。于是安静若复又站起身,走到布帘后,轻轻的掀起布帘,发现屋内只点了两盏油灯,高筠和殷季以及两个和尚都歪在椅子上睡着了,只有水月先生和故知禅师坐在窗下的书案前低声闲聊,看来他二人倒是很投缘。

    他二人不约而同的回头,见安静若醒来了,水月先生便低声关怀道:“闺女啊,怎么这么早就醒了,先去再休息会儿吧。”

    这一声把一向警惕的高筠吓醒了,高筠睁着惺忪睡眼,见安静若已经醒来,赶紧站起身就给安静若跪下,边磕头边道:“谢谢郡主救命之恩,谢谢郡主救命之恩。”

    安静若微微一笑,“起来吧,这都是我伯父的功劳。”

    水月先生抚须嘿然一笑,“小伙子起来吧!你这头也没磕错,我这闺女大老远跑到蓬莱找我,苦苦求了我十天呢!”水月先生说着伸出“十”的手势。

    高筠嘿嘿傻笑的看着水月先生,连连点头,然后又笑着再次向安静若道谢,“谢谢郡主,您能把水月先生请来,我是真服了,我大哥他也好福气,能结识你……”高筠见她脸红,知道自己说错话了,赶紧改口,“结识你们家的人!”

    水月先生也看出安静若其实中意陆佐,只是羞于开口,他也有心戏弄自己的侄女,于是笑道:“真的是女大不中留,老夫还纳罕呢,谁家的后生会被我们家……”

    安静若撒娇式的踱着小碎步,嘟着嘴,道:“哎呀!伯父,您就别再取笑我了!”

    屋内的其他三个人都笑了,水月先生指着安静若对故知禅师侃道:“老夫跟我家闺女还比围棋,老夫答应她,若是她赢了就跟她来看病,所以啊这十几天跟着我比棋艺,从开始什么也不会,到最后竟然生生把我这三十几年的老棋手给赢了!哈哈……”

    故知禅师也欣然道:“哟!那郡主真可是天资过人啊!”

    安静若羞红了脸,垂下头,喃喃道:“请伯父来是看病的,不是取笑我的。”

    “对对对……”水月先生站起身,“你的陆大哥已经没事啦!有伯父这个妙手回春,你还怕什么!”水月先生说罢忽然把脸一沉,“不过……”

    当在场的人一听到他说不过之时,都纷纷揪着心,生怕说出口的又会是什么坏消息,异口同声问:“不过什么?”

    水月先生摇摇头,沉吟半晌,“老夫能保证明日太阳上山之时他能醒过来,但是很难保证他明日是否能够站起来!”

    高筠急问:“为什么?”

    “陆佐的伤口虽然已经愈合,但是经脉依然不畅,再加之前失血过多,如若不是因他底子厚实,估计早就魂归西天了。”

    此时屋内又是一阵沉默,只听见窗下虫鸣蛙叫,还有殷季的呼声,大家方才觉得夜已更深,周遭渐渐地凉了下来。片刻后,故知禅师便安排水月先生去其他的客房睡觉。安静若借言说睡不着,想留下来看守陆佐,如此高筠便背着殷季随故知禅师去他的禅房休息了。

    安静若坐在床沿,看着眼前这个熟悉而又陌生的脸庞,不禁动容,也不知自己从何时开始,竟然会如此关心他,他的生死仿佛就关系到了自己的生死一般,难道是自己真的开始喜欢上眼前这个男人了吗?

    次日,天已破晓,安静若依然瞪大双眼关注着眼下这个人的一举一动,生怕自己一睡着,眼前这个男人也真的会永远睡去,心中的惶恐,让安静若一整晚未敢合眼。

    当所有人都早早的来到“桃鹤轩”看望陆佐的时候,一进屋都会先问陆佐是否醒来,安静若都是皱眉摇摇头。

    水月先生则一脸的胸有成竹,淡然的安慰安静若,“闺女啊,你别担心,一会儿这小子就能醒了。”

    渐渐地日头已经东升,一抹斜阳透过窗轩,洒在屋内的一角,慢慢的大家越感到了一些热意。安静若、殷季、高筠纷纷盯着陆佐满是刀疤的脸,焦急着等到这他睁开双眼。水月先生和故知禅师则在窗前闲谈着。

    “醒了醒了……快看快看!醒了……”三人不约而同的大叫起来。

第五十九章 面目全非

    当陆佐睁开眼睛苏醒的那一刻,除了水月先生和故知禅师淡定的呵呵大笑,其他人几乎兴奋得上蹿下跳。

    高筠和殷季一个拽着陆佐的手臂,一个握着手,“终于醒了!你可把我们急坏了。”

    陆佐眼里含着泪,看着大家微微一笑,想说几句话,却怎么也说不上来,好不容易挤了半天,才用沙哑的嗓子道:“我……睡了多长……时间了?”

    殷季兴奋的答道:“都四个月了!”

    高筠和殷季二人争着抢着给陆佐讲他从出狱到现在发生过的许多事情,安静若抑制着内心的欣喜,躲在一旁,也不说话。

    陆佐于是又关心的问:“我弟弟仁襄他人呢?”

    “哎……”高筠叹道,“仁襄兄因为你的缘故,被朝内的人排挤,如今被贬到宿州担任通判一职。”

    陆佐叹息一声,接着问高筠,生怕他也会受自己的影响,道:“那你呢?”

    殷季嬉皮笑脸的道:“高二哥现在可是顶大的官儿了,金吾卫上将军呢!高大哥呢则是工部检校员外郎,也厉害着呢!”

    陆佐微微一笑,“恭喜你们兄弟啦……”

    高筠说到兴处,指着身后的安静若说:“大哥,你这小命如果不是郡主千里迢迢去蓬莱请来水月先生,我看你现在还见不到我们呢!”

    陆佐歪着头看向安静若,眼中的泪水就要脱框而出,极力忍住之后,嘴角微微一笑,“谢谢你……”

    安静若也感觉鼻头一酸,抿着嘴点头示意。

    接着陆佐也是冲着师父和水月先生点头示意,“水月先生谢谢您的救命之恩。”

    水月先生呵呵一笑,一摆手,“不必客气,真要谢啊,就谢谢老夫的侄女……”

    安静若和陆佐被这么一说,两人均抬眼对视了一眼,刹那间,二人都羞红了脸,又尴尬的避开了对方的眼神。

    陆佐拼命的挣扎想背靠在床头,可是怎么也直不起腰。高筠赶紧一把拦住,道:“大哥您别动,您这刚醒过来,我来就好!”

    高筠扶起陆佐的时候,陆佐只感觉全身疼痛,挣扎片刻后,高筠见他痛苦的表情,便不敢再用力。水月先生赶紧上前喝止住高筠:“诶!不可不可,现在最好平躺着,等过几日再说。”

    陆佐见水月先生神色不对,心中已经知道大半,于是闭上眼长叹一声,屋内原本欢快的气氛,瞬间又极为沉重,大家都不说话了,水月先生和故知禅师相互觑了一眼,都皱了皱眉。

    还是陆佐忍不住睁开双眼,呆呆的望着屋顶,开口打破了沉默,语气平淡的问:“水月先生,您说晚辈是不是再也起不来了。”

    众人见问,纷纷把目光投向了水月先生,大家焦急的目光中,似乎在提醒水月先生不要说出真相,先用几句好话安慰他一番。水月先生低着头,捋了捋杂乱的胡须,“你能醒来,已是万分庆幸,想要站起来……”说到这里,水月先生在众人迫切的目光中,没有再说下去。

    陆佐咬着牙,眼神空洞,仇恨的怒火在他的心中燃烧,突然却感觉全身奇痒不比,想要伸手抓痒的时候,那双手双脚竟不由自主的抽搐起来,陆佐因痛苦面目开始狰狞。这时所有惊呆了,水月先生赶紧拿出事先准备好的药水,让高筠和殷季配合着给陆佐擦拭。

    如此涂抹药水之后,陆佐过了许久才停止了发作。此时陆佐因为刚才全身的抽搐而感觉身心俱彼,眼角还残留着几行泪痕,整个人无力的喘着粗气。

    这时候几个小沙弥端来了早点,放在大堂,持明掀开布帘,探着脑袋想里屋叫道:“师祖,还有各位施主,先来用早点吧。”

    殷季心疼的看着陆佐,“师父,要吃一点吗?”

    陆佐闭着眼摇头,示意不用,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劝陆佐吃一点,但陆佐依然闭眼不答。

    “吃点吧!你这几个月来,都是寺里的几个师兄弟给你灌粥,已经好几个月没吃干的了。”高筠也是好言央求。

    此时一旁看得动情的安静若已经捧来一盒糕点进来,神色凝重的看着陆佐,道:“你是个聪明人,饿坏了身子,宁王就白忙活了,我们也白担心了,而居心叵测之人称心如意了。”

    陆佐听罢,先是一怔,这话虽然穿心刺骨,但是句句在理,宁王之所以从虎口中将自己救下,不过是想利用自己扳倒太子,而自己的身边至亲为了自己更是日夜看护,郡主甚至为了自己义无反顾千里迢迢的请水月先生,这份恩德又岂能报答得了的!如今自己被太子和荀谋折磨至如此境地,如果一味的沉沦堕落,岂不是对不起自己的亲朋好友,何况父亲的大仇还未得报,岂能如敌人所愿,于是陆佐咬着牙,瞪大双眼道:“季儿,去给我吃点吧!”

    其他人见状都不约而同的呵呵笑了。

    当陆佐吃了几块糕点之后,渐渐地又发现了哪里不对,每个人的眼神似乎都是怜悯的看着自己,而陆佐也隐隐的感觉自己脸上很不舒服,于是淡淡的道:“季儿,你去拿一把铜镜来。”

    所有人瞬间又愣住了,殷季不知所措的回过头,看着故知禅师,似乎是在请示怎么办。

    陆佐也看出了所有人的疑虑,“季儿,没事,事到如今,没有什么事是我承受不住的了。”

    于是故知禅师示意他去大堂去拿铜镜。少倾,殷季取来铜镜手持着给陆佐看。陆佐仰面看着这张陌生的脸庞,仿佛那已经不属于自己,如果是黑夜中,都有可能会被自己吓倒,不知不觉陆佐的眼中盘旋着泪花,依然没有哭出。高筠见状拉了一下殷季,让他赶紧把镜子收起来。

    这时候水月先生笑呵呵的道:“这脸老夫倒是能帮你治疗!”

    听罢,所有人兴奋异常,陆佐也激动的问:“当真?”

    水月先生点点头,“不过……不过很难恢复回原来的模样就是了。”

    陆佐激动的看着水月先生,如果能爬起来,陆佐都想给他跪下了,“只要能去除这些疤痕,晚辈什么都愿意!”

第六十章 再访茅轩

    陆佐激动的请求水月先生为自己医治脸上的疤痕,水月先生摆摆手示意他不用着急,等明日再给他好好处理。

    如此一来,水月先生随安静若一同回伯爵府与安远山重聚,“桃鹤轩”只剩下殷季和两个和尚照顾陆佐,如今陆佐醒来,殷季可是高兴得不得了,一刻也不想离开床边。

    晚饭过后,夏日炎炎,廊檐下蝉鸣鸟叫聒噪的实在厉害,殷季等人都被闹腾的受不了,唯独陆佐倒像是听着天籁之音,想是许久没有听过这人间动听的乐曲了。就在几人陪着陆佐说闲话的时候,廊檐外传来一个声音:“陆先生醒来了是吗?”

    陆佐示意殷季赶紧出去看看。少倾,殷季领着三人进到屋内,陆佐斜眼一看,原来是宁王父子三人。陆佐赶紧赔笑道:“草民不能见礼,还请王爷见谅。”

    宁王刘询见陆佐果真醒来了,哈哈大笑,“陆先生不必拘谨,本王可终于把您盼醒了啊!”

    陆佐也是心知肚明地会心一笑。

    刘询身后的刘行远闪出一步,眯着眼笑问:“陆先生感觉好一些没有?”

    “好许多了,让王爷父子操心,草民实在惭愧!我也听季儿他们说了,是王爷您将草民从死牢里救出来,草民实在感激涕零,无以为报啊!”

    刘询表情怪异的一挥手,“诶,陆先生您就不必客气了,怎能说无以为报呢,您好好活下来就是最好的回报了。”

    陆佐也心知他说话的用意,“这几日时局如何?”

    “陆先生大病初醒,还是等好了一些我们再讨论这些吧。”刘询也有心问他,但是客套话还是要讲,一醒来就主动跟陆佐谈这些,显得自己救人的目的性太强。

    陆佐嘴角微扬,“我听过高筠讲过一些,但他初入官场,知之甚浅,王爷应该了解更多,不妨说一说。”

    “好吧,陆先生既然想了解,本王就随便讲讲。”刘询盯了眼床边两个低头不语的和尚和殷季,示意陆佐是否让他们出去。

    陆佐叫住两个和尚道:“两位师弟,你们先出去吧,这里有季儿照顾我就可以了。”

    那两个和尚合十向各位欠身离开了。刘行之也笑道:“陆先生,这几个月你不在发生可多事了……”

    没等刘行之说下去,父王刘询便斜了他一眼,刘询这才接话道:“荀谋前线战败,这个陆先生知道吗?”

    陆佐微微点头,“这个他们跟我说了,听说圣上已经把他召回,现在由平远伯的大公子安世卿任兰州节度使。”

    “是的。”刘询继续道,“不知为何皇上对这次兵败甚为恼火,本王听宫里的人说,这几日皇上时常半夜醒来睡不着,不知道和这个是否有关?”

    “当然有关!原本继周仲望老元帅之后,皇上对荀谋给予厚望,但是此番初次挂帅便折翼,恐怕会让皇上觉得难堪大用,圣上这几日在想的是入秋之后,由谁来担任主帅一职。”

    刘询一怔,“哦!陆先生果然机敏,那您说他接下来会派谁去呢?”

    陆佐思忖片刻后,忽然觉得脑袋疼得厉害。陆佐略显痛苦的表情,刘询似乎也察觉出来了,赶忙问 :“陆先生,您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殷季从床边拿了一瓶药水,在陆佐的额头上涂抹了几下,渐渐地陆佐才感觉舒服许多,缓了缓才道:“‘蜀中无大将廖化作先锋’啊!”

    刘询似乎明白了陆佐的意思,他说的没错,荀谋一直以来是圣上继周仲望之后,一心想培养起来的后起之秀,磨炼荀谋估计也只是时间问题,终有一天他还是会继任周仲望的帅位,于是故作深沉的继续问:“陆先生您的意思是?”

    “王爷,您知道太子和您想比,他强在哪里吗?”陆佐淡淡的问。

    刘询被此一问,心中半分不悦,但又不好发作,继而愁眉不展,怎么回答也不是。

    刘行之满是不屑的道:“那个刘衍还敢跟我父王比,太嫩了!刘衍不就是仗着皇……”

    刘询虽然心中想怎么说,但是也知道在陆佐这种人面前如此说,实在是愚蠢的行径,于是回头瞥了一眼刘行之,刘行之才怯生生又把话给咽了回去。刘询马上又变了脸色,像是在给陆佐赔不是一般,“还请陆先生明示!”

    陆佐侧过脸,注视着刘询,“太子强在他将来有将可用。”

    刘询两手拳掌相击恍然大悟,接着叹道:“谁说不是呢,拥有荀谋,就等于将来拥有整支军队,等荀谋一旦上位,我等如何反抗,都很难是他的对手。”刘询心下叹息,原本陆佐应该很有望替代荀谋的,可如今陆佐手脚残废,又无功名,想扶植陆佐,简直比登天还难。

    “正是!”陆佐复又仰头望屋顶,“所以现如今我们应该庆幸荀谋兵败。”

    刘行远听罢也只是微微点头并不作答,弟弟刘行之则插话道:“说的是,否则荀谋那小子就一步登天了,至少这两年荀谋是很难马上掌握兵权的了。”

    刘询急不可耐的问:“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呵呵……当然是先培植一位有前景的将领,以作为将来周仲望的替代者,或者说是荀谋的替代者了!”陆佐淡然的说着,他其实早就想好了人选。

    “哦?”刘诩惊愕片刻,“可如今那有这号人物?”

    陆佐微微一笑,“难道王爷您忘啦,不是还有他!”

    “哦!对对!还有高筠高将军!”刘询如获至宝,但是忽然想到他的哥哥高翰,便又拉下脸来,“可本王听说他的哥哥和太子走得很近,高将军的这个位置听说还是太子为他谋得的,不知是真是假?”

    陆佐忽然喘了两下粗气,殷季赶紧以手拍陆佐的胸部,给他顺气,少倾才缓缓的回过气来。陆佐不自主的笑了一声,“王爷您觉得如果是太子举荐,皇上会这么听话的让一个后生连升数级,当上这个极为重要的金吾卫上将军吗?”

第六十一章 生死抉择

    陆佐说到这时,刘询瞬间豁然开朗,眉开眼笑的用敬仰的眼神注视着陆佐,“陆先生说的很是,金吾卫原任胡大友,就是借此之便,助太子谋逆,所以圣上只会亲自培植自己的势力,也就是说高筠是圣上特意从新人里选拔出来的。”

    陆佐满意的点点头,看来宁王之思辨确实不错,如若辅佐他,也不失为一个好的跳板。陆佐接着又道:“现在我们要做好的是如何让高筠转到军中。”

    刘询脸上略显为难之色,“可是高筠会为我所用吗?至少他的哥哥跟太子一党走得很近!”

    “高筠这边,有我就够了,眼下为难的是如何物色下一个接班高筠位置的人,才好让高筠进入军中就,将来顶替荀谋。”

    刘询若有所思的点点头,思绪喷涌,脑海里闪过无数的人影,可就是找不出一个合适的人选,新人中多为太子熟络之人,旧党中又很难让圣上信任,但是在陆佐面前又不好说自己身边没有这样的人,否则会让陆佐感觉自己的势力一无是处,于是强装镇定的呵呵一笑道:“陆先生放心,这件事就包在本王的身上,一旦有合适的人选,本王就来询问您!”

    刘行远见陆佐面色不舒服,便和颜悦色的对父亲道:“父王,陆先生已经疲乏,我们还是先不打搅他了吧!”

    刘询赶忙向陆佐赔笑,“实在对不住,陆先生卧榻不起,还让您这么操心,那我等就先告辞吧!”

    宁王父子三人离去之后,屋内只剩下殷季看护陆佐,殷季见刘询走远了,才向着床上的师父撒娇赌气,道:“师父,到现在您还趟这浑水啊,徒儿算是看明白了,您就是因为卷入这朝堂之争,才会落到这般境遇的,按徒儿这个局外人看来,还是算了吧,咱们仗剑江湖不是更快活?”

    陆佐看着趴在床沿的殷季忽闪着大眼睛,不禁心生疼惜,但又无可奈何的道:“会有那么一天的,但是在此之前,为师还有大仇要报!”

    殷季一脸天真的问:“荀谋吗?如果师父想报完这个仇就可以的话,季儿愿意去帮师父完成。”

    陆佐神色怅然的看着殷季,心中的积怨几乎欲喷薄而出,但还是强忍着,因紧咬牙关而下颚生疼,接着冷哼一声,“荀谋只是其一,现在跟你说这些还不是时候,等时机到了为师自然会告诉与你。”

    次日,夏日毒火还未升起的时候,水月先生便早早的来给陆佐治疗脸上的疤痕,于是把殷季和故知禅师都劝退出去了,他二人只能在“桃鹤轩”的廊檐外焦急的等待。

    那水月先生用他特制的药膏抹于纱布之上,然后将之包裹在脸上,陆佐只感觉面部奇痒无比,其他并无特别之处。

    包扎完毕之后,水月先生才道:“这可能需要两日时间,到时候只要感觉面部不痒的时候,说明就可以揭开面纱了。”

    “有劳前辈了。”

    陆佐似乎心事重重,一直欲说还休。水月先生也看出来了,于是问:“有什么事情就只说吧!”

    陆佐诚挚地看着床边坐着的水月先生,“前辈,您说我还能站起来吗?”

    水月先生有些不忍心直说,歪过头回避着陆佐的眼神,沉默许久之后,直到陆佐继续问了第二遍,他才眼神闪烁的看了一眼陆佐,接着才言不由衷的道:“不……不行!”

    陆佐从他的表情中也看出了不对劲,知道水月先生肯定有所隐瞒,于是斩钉截铁的问:“前辈,有办法的对不对?”

    水月先生又没有答话,陆佐这么一问,着实把他惊住了,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作答,陆佐是个聪明人,水月先生生怕再开口时,又陆佐洞悉。

    陆佐依然执着的问:“前辈不会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吧?”

    “没……没有!”水月先生生平第一次支支吾吾的竟回答不上一个病人的话。

    “您一定有办法让晚辈站起来的对不对?”陆佐眼神犀利的注视着他,那眼神既充满期待,又满是质问。

    水月先生重新抬起头看着陆佐,“老夫要么不救,一旦救人,就不会有死人的道理,所以小伙子你就不要再追问了。你目前的情况就挺好的,不必再有其他的奢望了,懂了吗?”

    水月先生说罢站起身便欲离开,陆佐急得拼命挣扎,试图挽留他站住,可是即使再怎么使劲,竟然连一层薄薄的被褥都无法挣开,“前辈,前辈……”

    水月先生不忍心的叹息一声,复又回头看着陆佐,“小伙子,你能捡回这天命就已经是奇迹了,希望你不要辜负上天赐予你这第二条生命。所以你还是别再问了。”

    “我懂……”陆佐嗓子有些哽咽,“但是我还是很重要的事情没做,我不能就这么躺在床上了此残生,否则,我情愿一死。”

    水月先生长叹一声,“真是拿你们这些年轻人没办法。但是我有一言事先提醒你!”

    “前辈请说!”

    “你如若维持现状,老夫可保你一世无虞,且抽搐之症不再复发,倘若……”

    “倘若如何?”

    “倘若你执意要重新站起来,这全身抽搐之疼痛必然时常发作。且……”

    “且如何?”

    “且最多只有三年光阴可苟活!”水月先生说道此处的时候不禁深吸一口气,自己想想都觉得那般痛苦不是一般人所能承受的。

    陆佐此时沉默了,他歪过头去,对着墙壁思索良久,三年?三年!三年时间如果不成功,岂不是更让人痛心疾首,可如果还是像现在这样,自己又有何用呢?从年初苦集寺比武开始,自己苦心孤诣设好的局就那么轻易的被荀谋等人付之一炬,如今好不容易从鬼门关中逃回人间,岂能放过这样的大好时机,如今的自己,已不是四个月前的自己了!

    陆佐思索良久,最终一咬牙,道:“三年足够了!晚辈只需要这三年,如若大仇得报,晚辈死而无憾。”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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纵横图介绍:
一个是百龙之智,一个是无双国士! 一个沥胆披肝为夺嫡,一个卧薪尝胆欲复仇! 陆佐背负着灭门之仇,一路忍辱负重,大仇能否得报! 荀谋肩负着家族使命,一心辅佐主公,霸业是否能成! 一个皇族,三代人的纷争,最终谁胜谁负?谁又能翻云覆雨?谁又会沦为阶下囚? 当江山遇到美人,是选择无上权利?还是选择美人相伴? 故事里的每一个人都背负着自己的使命,都有自己的命运! “千古兴亡,百年悲笑,一时登览” 几人真是经纶手!!!纵横图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纵横图,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纵横图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