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六、赵柯的意图
正在面对电脑噼里啪啦打字的伊月,瞟了一眼福利,尖声喊道:“这刚刚准备聚精会神做点事情,一下子被扫了兴,名义上发七夕福利,实际上明明是来虐我们这些单身狗的嘛。”
赵编辑打趣她道:“小月,还没找到男朋友啊,七夕那天我老婆加班,要不我们两个单身的凑一块,我陪你过。”
“去你的!”
哄堂大笑声,沉默的办公室一下子热闹起来,大家七嘴八舌的讨论开。
“你们说我们报社多搞笑,像我们这种重脑力重体力的劳动者,五一节的时候不发福利来表安慰,等过情人节了,却大张旗鼓的提醒我们马上要过节了,几个意思呀。”
“可不是,像我们这把年纪了,还过什么七夕,本来完全可以装作不知道,现在发福利了倒好,要么将两张昂贵的话剧票拱手让人,要么七夕节晚上倒贴一顿晚餐钱,只能择其一,别无选择啊。”
香芹姐的意见与他们并不一致,她正在培养儿子的艺术天分,平常自己也会掏腰包去看话剧,所以发了票她是很开心的,兴高采烈的说道:“你们没看新闻吗,最新的研究数据表明,恋爱和激情能大大激发人的创造力,现在不是整天逼着我们创新,或许过了个情意绵绵的情人节,你们的创造才华将全部被激发出来喽。”
我对着香芹姐笑,她一脸猜中领导意图的自豪感。
“香芹姐说的有几分道理啊,但我这个明眼人一眼猜中了香芹姐的小心思”,赵编辑向香芹姐甩出两张话剧票,“换你的代金券如何?我一个大老粗从不看话剧,有两盒巧克力的话,情人节和老婆生日统统搞定。”
“好啊,各取所需,我还赚了。”香芹姐豪爽的把代金券拍到他手里。
办公室里其他人见状,觉得这是个好主意,纷纷兑换起来,伊月对我说道:“宁记者,你去看话剧吗,不看的话咱俩换吧,七夕那天没人陪,正好组织寝室里的姐妹们聚个会,顺便去看场话剧。”
“我……”我捏着手里的票犹豫着,在江城这么久,我还从没到江城大剧院看过话剧,打算七夕那天和子佩一同去。
“哟,宁记者这么快就找到下家啦”,伊月瞄着我的脸色,像是发现了新八卦,阴阳怪气的说道:“要说现在的女人情商高顶个屁用,长一张清纯呆萌的脸,什么样的男人搞不定,这才是人中高手啊。”
香芹姐听闻她的话,戳她道:“小月,你嘴上积点德吧,就知道欺负宁书。”
“我哪欺负她了,你瞧瞧主编布置给我的任务,找了个所谓的专家在我们报纸上开辟专栏,故作高手教小妹妹谈恋爱,无病**了一大通,都搞不懂讲的什么玩意,主编交代我把她的文章改一改,我总得参照实际吧,可实际却是单纯的跟白开水一样的小姑娘最讨男人的欢心。绯闻男友的妈妈找上门,竟然有男人帮忙搪塞,现在的男人都这么好献殷勤,爱管闲事吗。”
“伊月,你说的什么意思?你在指桑卖槐?”我疑惑的问她。
香芹姐揽上我的肩,把我往远处推,“别问那么多了,她在胡说八道,哎,你手里剩下的券是谁的?”
“是赵柯的,他不在座位上。”
“哦,他在楼下吃早点,昨晚上他待在办公室连夜赶了一份新闻稿,累坏了。”
“他现在工作真卖命啊,最近老在办公室加班。”
“刚伊月笑话你是她不对,但她有句话说对了,你的脑子里只剩风花雪月”,香芹姐笑着点了点我的头,“你傻啊,秦羽不在报社了,中流砥柱还有几个,副主编的位置可一直空着呐。”
“明白了,那你也指点我一下伊月刚说的绯闻男友,妈妈,怎么回事。”
“你非得想知道。”
“嗯。”
“那好吧”,香芹姐叹口气,“秦羽的母亲前几天来找过你,被赵柯挡了回去,宁书,不管别人说什么,我和赵柯都相信秦羽不是为了你悔婚的,所以我不想跟你再提这个话题。”
“谢谢香芹姐你信任我。”我感激的对她一笑,眼前浮现出秦羽继母的模样,居然惊动了她,秦家也太把我这个小罗罗当回事了。
“不是我们信任你,是秦羽的母亲太冲动了,她又不仔细想想,秦羽真要是为了你悔婚,就算不立即带你私奔,也起码送你个豪宅豪车啥的,哪舍得你这个苦命的娃娃在报社累死累活的领死工资哦。过了这么久了都没动静,说明对象肯定不是你,我曾经说过秦家不是一般的人家,出了问题我给你撑腰,我香芹说话算话。”
我朝她竖起大拇指,“香芹姐仗义!我现在马上去找赵柯,下次碰到他这个大忙人还不知是何时了,七夕福利可过期作废。”
“快去吧!顺便谢谢他。”
我坐电梯下了楼,走到马路对面的包子店,果真赵柯正坐在门口的小方桌上。我朝他走去,把福利放到桌上,“赵编辑,在阳光灿烂的日子里,在上班时间享受美食,感想如何?”
“你吓死我了”,他端着的粥碗撒了出来,狠狠地白我一眼,“我最近加班的时间加起来,都够我出来吃一年的早点了,你找过来干什么,你也吃包子?”
“我哪有你的福气,你独自享用吧,我是来给你发七夕福利的,赵编辑。”
“从今往后请喊我赵记者。”
“好,赵记者,到时候推选投票的时候,我会投你一票的。”
他默契的看向我,欢快的笑了,“这就是七夕福利,太好了,对我们这种有家室的男人来说,七夕的任何福利都求之不得。”
“那你收好了,慢慢吃吧,我先上去了,对了,顺便谢谢你帮我在秦羽母亲面前说好话。”
“那可不是为了你,让你和秦氏家族少接触,就是阻止你和秦羽少接触,本来只是谣言,万一你和秦家纠缠上了,那就变成真事了,日后的麻烦事更难处理,我可不想看到如此的悲剧发生。”
突然我改变了注意,一屁股坐在他对面,好奇的问:“秦家到底给了你什么好处,让你煞费苦心,不遗余力,尽心尽力的盯着我。”
他夹起一块包子塞进嘴里,咬牙切齿的说:“宁小姐,我老婆是秦氏集团的员工,现在你明白了吗?”
“哦”,我恍然大悟的点点头,“原来如此,那你是要卖点力气,我走了。”
“哎,你今天早上忙吗?”
“没什么事。”
“那你和我一起去趟律师协会。”
“律师协会?”我想到陆律师的事,顿时充满了兴趣,“你去律师协会干什么?”
“有个律师遭到了威胁,律师协会今早找他了解情况,我去看看有没有新闻点。”
“那我为什么要去?”
“还不是香芹姐交代我给你留意男朋友,最近正好我和律师协会的人混熟了,他们认识的律师多,说是选了几个单身的青年才俊,前几天就通知我,让我带你过去先看看照片和资料,我这一忙全忘了,看到你了才想起来。”
我惊呆了,“你们暗地里商量好了,我这个当事人却是最后被告知,太没天理了。”
“你就别跟香芹姐的一番苦心过不去了,你正好有空,我正好要过去,天时地利人和。再说你之前那个男朋友也没什么好留恋的,过去我接触的律师少,还觉得他年轻有为,现在发现他就空有一副漂亮皮囊,我平生最看不起把女人当跳板的男人,还是一个老女人,那不等于吃软饭的小白脸嘛,你宁书算不上倾国倾城,至少青春洋溢啊。”
我对他的言论佩服的五体投地,“你什么时候见过沈皓轩的?”
“咦,报社群里有照片,你不在的时候,我们对他的相貌投票表决过,一致觉得他长的还不错,但人品欠佳,所以我为你准备的后备男朋友们,长相按他的标准来,人品却绝对有保障,肯定不会让你失望的。”
我无力的垂下脑袋,“你们平日里就靠疯狂议论别人的八卦来消遣吗?”
“不全是,我们还炒股啊。”
我抬起头睁大眼睛,“你买秦氏集团的股票了吗?”
“买啦,我老婆是里面的员工,当然要买了,重仓压进。”
“赔的够惨吧?”
“谁说的,这两天反弹的厉害,直线上涨,我昨天就解套了,今天稳稳当当的盈利。据可靠消息,秦氏集团收购了江城一家奶制品企业,最近将有大动作,搞不好是秦羽要到子公司上任,秦家的长子接管家族企业,怎么着也要弄个鸿运当头吧。”
赵柯说完,狐疑的问:“你问这么多干什么?对秦羽还恋恋不忘?”
我忙解释道:“哪有的事,我只关心受股票行情影响的主编心情,看领导脸色吃饭的日子不好受,你吃好了吗?吃好了我们走吧。”
四十七、被威胁的律师
坐上赵柯的车,我们很快到了距离报社不远的律师协会。律师协会处在巷子深处一幢二层小洋楼内,安静清幽,门前有棵紫藤,荫荫葱葱的茂密紫藤爬满了整个架子,紫藤边上有几棵老香樟树,在风中徐徐摇摆叶子,芳香四溢。
“在这个环境里办公,每天的心情也会大好啊。”我向赵柯说道。
“每天都在受理投诉,自然需要雅静的氛围陶冶情操,听说他们的办公效率一直很高,我们快进去看看,免得被威胁的律师已经走了。”
我盼望能在里面撞见陆律师,于是和赵柯一起匆忙走了进去。这二层楼的上下都有办公室,每间办公室的门都敞开着,赵柯显然来过不少次,对里面的布局轻车熟路,他直接领我上了二楼,指着最面里那间说:“这是协会秘书长的办公室,姓关,关秘书长,一般重大的投诉她亲自受理。”
我边在心里盘算对陆律师的处罚算不算重大,边和赵柯踏进了关秘书长的办公室。关秘书长看上去四十多岁,很热情的中年女人,赵柯向她说明了来意,互相寒暄客套了几句后,她招呼我们坐下,“你们稍等,被威胁的律师在楼下办公室坐着,我这就打电话叫他上来。”
她打完了电话,赵柯没话找话道:“关秘书长日理万机,这些事情都要亲自处理,实在太辛苦了。”
关秘书长客气的回道:“赵记者笑话我,我们再忙也没你这个大记者忙,这两天事情格外多,刚刚我才处理了一个老律师违反执业规范的事情,还是大所的合伙人,你说说这些行走江湖多年的老律师还弄点麻烦出来,我能闲的住吗。”
我打了个激灵,插嘴道:“是哪个律师事务所?我和赵记者最近都在跑律所,说不定我们认识呢。”
“是华天律师事务所,陆之信。”
果然是找律师,我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小心翼翼的替他说话,“我认识陆律师,他精通英语和法语,对涉外知识产权案件很有研究,人也挺不错,平易近人,温文尔雅。”
“宁记者你说的对,我们调查过了,外界对陆律师的评价的确很高,所以我也找了华天所的刘主任了解情况,听说陆律师的家庭环境有点特殊,但违反了规定,处罚是避免不了的,具体如何操作,还要由主管局来决定。”
赵柯道:“那倒是的,关秘书长一向是慎重的人。”
正说着,协会的工作人员领着一位年轻男子走进来,他的五官棱角分明,个子很高,走路身板挺拔,手中的公文包呈四十五角的幅度前后摆动,整个人看上去像是用钢笔勾勒出的工笔画,利索简洁的咄咄逼人,让我联想到《傲慢与偏见》里的达西。
“魏律师,你来了。”关秘书长同他打招呼。
被称作魏律师的男人不苟言笑,似一阵微风在我身边坐下,我朝他看了看,他也朝我看了看。仿佛因为职业习惯,我特别喜欢观察别人的眼睛,他的眼睛是棕色的,是空洞的,里面什么都没有。
“这是报社的赵记者和宁记者,他们特别关心你遭到威胁这件事,我们也希望借助报社的平台,引起外界对此类现象的关注。”关秘书长说道。
“现在是一个各人自扫门前霜,哪管他人瓦上霜的社会,围墙外的人更不会在意我魏无涯的死活了,关秘书长,仅为了我个人的话,就不必兴师动众了。”
谁也没料到他是这个态度,气氛瞬间冷的冰凉。
他叫魏无涯,在静的只有呼吸声的时刻,我瞟了一眼这个无视我和赵柯的律师,清高,不合群的气质,然而虽然他说的是和场面不相符的话,他的态度却是诚恳的,像是在不顾一切的表达自己的真实想法。
“魏律师,我们不仅仅为了你,我们也是在为辖区内执业的广大律师的自身安全考虑,希望魏律师对我们的安排表示理解,能体谅我们的工作。”关秘书长请求着。真是好奇怪,对一个年轻的律师,她的口气里竟然带着谄媚的巴结。
魏无涯的目光从我和赵柯的脸上扫过,赵柯的清高脾气已在作祟,从鼻子里喷出一股愤怒的热气,倚在沙发背上装深沉。
“既然这样,我只好尽量配合了,宁记者,赵记者,你们好。”他伸出手同我和赵柯相握,手指纤长,微笑如蜻蜓点水,露出嘴角边浅浅的酒窝,画风一下子转变,从酷帅的大男人变成了可爱的小男孩。但可爱的画风转瞬即逝,他很快恢复到不苟言笑的模样。
赵柯漫不经心的哼了一声,表明对他的反感,但我却没有特别讨厌魏无涯,反而有些欣赏,他看上去比我大不了多少,却没有我的圆滑和隐忍,好像是只冲击力极强的兵乓球,把深奥繁重的人间处事法则从身体里统统弹出去,不随波逐流,不虚情假意,有种稀缺的真诚力量。
“魏律师”,我打算向他说清楚我们的来意,他猛的扭头,目不转睛的盯着我。面对他的唐突和直白,我突然感到莫名的难为情,躲避他的眼神,语无伦次的说:“前段时间,有位女律师横遭工人堵门,我们今日晨报做了一个呼吁报道,反响还挺好的,今天早上收到了不少市民的来信,表示对此事的关心。作为一个不是法律专业的人来看,我们宣传这样的事件,和普法应该有异曲同工之处吧,不知道说的对不对,说的不对的话,还望魏律师不要见笑。”
关秘书长抢先笑起来,“宁记者和赵记者都是有职业道德的媒体人,是有心人,魏律师你说呢?”
魏无涯依然微微笑,“我在报纸上看到那篇文章了,怎么说呢,缺乏内涵和深度,满篇的空口号和假激愤,我想说,你对律师这个行业真的了解吗?”
我的脸顿时飞红,“不好意思,那篇报道是我的同事写的,事件的调查倒是我去做的。”
“没有调查就没有发言权。”
我耸耸肩,“关于你的这篇报道我会亲自写的,之前那篇稿子没写好的责任也在我,我开始忘记写了,后来想起来的时候,却没空写了,所以主任只得把任务交给别人去做。”
他淡淡的说了句,“无所谓谁来写。”
未等我反应,他面向关秘书长,“我今天真的不想来,要不是我们主任非让我来说出个子丑寅卯,我也不会来打扰大家的时间。我就长话短说吧,我最近代理了一起商标纠纷,早上刚和我的当事人签了代理合同,下午就接到一个陌生人打来的电话,声音应该是经过处理的,他直接了当的让我不要接这起案子,否则给我点颜色看看。给我打恐吓电话的人把什么都弄清楚了,知道我现在住的小区门牌号码,老家是哪里的,甚至我父母在哪个单位上班都调查的一清二楚。”
“其它还说什么了?”关秘书长的神情明显紧张起来,我和赵柯相视一看,感觉凉意从后背生出,毛骨悚然。
“没有,他把他知情的信息向我报了一通,然后就把电话挂了。”魏无涯无所谓的回道。
“你打算怎么办?”关秘书长问。
“既然收了当事人的代理费,合同也签了,肯定要继续代理下去。”
“报警了吗?”
“听上去恐吓的人是老手,不会那么傻。”
关秘书长彻底无话了,她尴尬的搓着手,赵柯突然冒出一句,“小伙子有种啊,佩服!”
魏无涯的目光又回到我和赵柯身上,我慌张的左右躲闪,他的关注令我坐立不安。
关秘书长道:“既然魏律师坚持,我们先不谈这个话题了”,她指着我问:“赵记者,这位就是你提起过的单身女记者吗?”
赵柯道:“正是的。”
“那今天赶巧了,魏律师也是单身,他老家是米县的”,关秘书长说着在桌上寻找什么,拿起一张纸看了看,笑着说:“宁记者的老家也是米县的啊,真是有缘千里来相会。”
我剜了赵柯一眼,这个万恶的赵记者,他竟背着我列了一份个人情况表。眼前的情形难堪到极点,我起身道:“不好意思各位,我有急事要赶回报社,先告辞了。”
赵柯打趣道:“你们看宁记者难为情了。”
关秘书长格格的笑,“宁记者矜持文静,看着就很讨人喜欢。”
我再也听不下去,以百米冲刺的速度跑到门外,魏无涯居然跟了出来,“宁记者,我送你回去。”
“不用了,这里离报社不远,我打个车回去就好了。”
“我听过你在电台做的节目,没想到观念严谨明了的记者,长的……”
我等他继续说下去,他摸着额头笑起来,露出一排整齐的牙齿,“我很难描述,反正觉得很意外,看在我们是老乡的份上,让我送你吧。”
“其实我不去报社,我要去医院,我的室友今天做一个手术,我得去接她。”我以为我这么说,他会收回他的坚持,从背后的那扇门关起后,他恍然变成了另外一个人,一个游刃有余在两个角色之间转换的变色龙,让我近而远之。
四十八、琢磨不透的殷勤
“我送你去医院,反正我今天又没事干。”
我牵起嘴角不情愿的一笑,随他走到他开的车旁,是一辆老旧的桑塔纳,这下子倒显得他是真心送我的,而并不是显摆他的资本的。
这点使我的心里感到好受了一些。
“你会开车吗?”在路上,他问我道。
“以前在大学里学过,但是拿到驾照后,从来没上路开过,估计开不了。”我坐在副驾驶上,把头别向车窗,一直不看他。
“你有空的话,我带你出来练练,哎,你怎么想到留在江城的。”
“为了我的男朋友,前男友。”我拖长音调怪声怪气的说道。
“你的男朋友,不,前男友真有福气。”
“那你为什么待在江城?”
“我,我家里希望我待在江城做律师,我这个人不挑城市,待在哪里都无所谓,我觉得我们米县挺好的,相比江城,哪都不差。”
我嗤笑了一声,见多了他这种一方面挤破脑袋拼命往大城市钻,一方面把家乡夸上天的人,虚伪。
“哎,你是米县高级中学毕业的吗?”他问道。
问题可真多,刚刚在律师协会,却装的很高冷,我暗暗想着,不耐烦的“嗯”了一声。
“你是哪一届的?”他追问。
“你查户口呢。”
“对不起,我是老乡见老乡……”
“医院到了。”
魏无涯只好终止他一个接一个的疑问,车停了下来,我拿出手机给子佩打电话。
“喂,子佩,现在怎么样了?”
“宁书”,她的声音很虚弱,“我在走廊里坐着。”
“我马上来接你!”
我忙打开车门,对魏无涯说:“魏律师谢谢你。”
“要我帮忙吗?我可以送你们回去。”
“不用的,真的不用了,拜拜。”
我头也不回的走进医院,在手术室外找到子佩,她仰头坐在走廊的长椅上,为了见明树而起大早化的妆已失去了艳丽的光泽,剩下毫无生气的苍白,裙摆上的蕾丝在从窗口吹进的风中孤零零的摇摆,那样一个无助的小身板,悄悄躲在没有人关心的角落,像一朵即将枯萎的花。
不用多问,我已经明白发生过的一切。
心疼的坐到她身旁,她瞥了我一眼,“你还是来了?”
我握紧她的手,忍着眼眶中的泪水,双肩止不住的颤抖。
“早说不让你来,你这个丫头,眼泪最不值钱,我又没死,你哭什么。”
“谁说我哭了”,我哽咽着反驳她,“疼吗?”
“疼不疼的都过去了,你来都来了,扶我出去招辆出租车吧,这医院里到处是消毒水的气味,一刻都不想多待。”
我把她的胳膊环在我的脖子上,吃力的扶着她往前挪步,她捂着小腹,豆大的汗珠从额头上往下滚。
“疼的厉害啊,那我们坐下歇会吧。”
“没事,最近发胖了,昨晚吃的又多,今天早上为了见明树,没敢吃早饭,感觉身体里的能量全被抽尽了。”
“那我带你去吃顿好的,我们去荷花巷吃港式茶餐厅怎样?”我喘着粗气,慢吞吞的拖着她负重前行。
“你舍得请我去荷花巷吃饭,你不是要省钱买房子吗。”
“现在不需要了啊,我和沈皓轩分手了,孤家寡人,买什么房子。”
“瞧我这脑子,我忘记这茬了,已经习惯了的东西要忘却真难啊,你别当回事啊。”
“我好的很,你顾及自己就够了。”
“宁书你够仗义,说了说你不开心的事,我的心情顿时好多啦!”
她朝我灿烂一笑,子佩面对打击的承受能力远远超出了我的想象。终于挨到了医院门口,才发现要在医院的地盘里打的比登天还难,不仅需眼疾手快,而且运气特别重要。
“宁书,我是不是要死在这了”,我们和几辆空车擦肩而过后,子佩伏在我的耳边叹气,她的双腿不停的打晃,我也跟着歪歪扭扭。
“要不我们往前面的路口走走,你能行吗?”我对她的身体状况很是担忧。
“我能走。”她支撑着逞强说道。
我焦急的举棋不定,正犹豫就近的哪个路口打车方便些,魏无涯出其不意的出现在我的面前,他居然没走。
“宁记者,我来帮你吧。”不由我分说,他从我的怀里把子佩扶到他的肩上,我揉了揉酸痛的后脊梁骨,看看眼前的处境,子佩虚弱的如一团棉花,我连客气的推让都省略了。
他把子佩扶到车上,问:“你们住在哪里?我送你们回去。”
我回道:“我们打算先去吃饭,麻烦你把我们送到荷花巷。”
“好的,你们坐稳了,我这辆破车不太舒适”,他从后备箱拿出一个厚厚的靠垫,递给我说:“让你的朋友坐在这上面,会舒服一些。”
我接过垫子,他又递过来两瓶水和一包湿纸巾,“擦擦汗吧。”
一阵说不清道不明的暖流从身体里穿过,我无聊的猜想他是怎样的一个男人,无故的殷勤,骤然的转变,他到底揣着什么目的。
然而我想的再多又有什么用,在危难的关头,我和子佩都没有可以求助的其他朋友,子佩性格冲动直率,带着小小的清高,平日里并不乐意深交朋友,多是泛泛之交。而我能想到的只有乐乐,可乐乐重色轻友,在不是她求我,而是我求她的情况下,估计会让我等的黄花菜都凉了。我们如此的落魄,我还怀疑一个来自陌生人的帮助,太可笑了。
“我去门诊上开了点眼药水,准备走的时候碰巧撞见了你们,看你们左右等不到车,我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不如送送你们。”魏无涯大概怕我误会,耐心的解释道。
说一千道一万,他的确帮了我们大忙,我望向后视镜,他戴了一副金丝框眼镜,看来有轻微的近视,我向他表达感激的笑,“多亏了有你,不然靠我们赶到荷花巷,约莫可以吃晚饭了。”
子佩学我的样,也朝他笑笑,然后充满疑惑的面对我,我捂住她的手,示意她现在什么都别问。半晌无话,好在老天爷帮忙,一路畅通无阻,难熬的时光终于在荷花巷前终止了,茶餐厅就坐落在巷口。
下车前,子佩竟不同我商量,直接对魏无涯说:“你和我们一起去吃饭吧,都快十二点了。”
出了口的话就像泼出去的水,覆水难收,我只好静观魏无涯的反应,他笑着摆摆手,“不了,你们去吃吧。”
“去吧,一起吃饭多热闹。”子佩对我挤挤眼,热情的邀请他。
“真的不去了,我回所里吃。”
“宁书,你邀请一下嘛,人家帮了我这么大的忙,我舒子佩最不喜欠别人的人情。”
子佩把矛头转向了我,真伤脑筋,我只好假惺惺的邀请道:“魏律师一起去吧,你帮了我们,我请你吃顿饭也是应该的。”
“我从来不让女孩子请客,当然了,今天我要请客的话,你肯定会不乐意的,所以我还是别去了。”
子佩道:“那这样,我先到里面的港式茶餐厅点菜,你们再商量下。”
我紧抓她的手,“你一个人哪里走得动,我们一起走。”
“没事,我在车上歇了一会,感觉好多了。”
我冲她呲牙咧嘴扮鬼脸吓唬她,“魏律师不肯去自有他的理由,我们等下次有机会再好好谢谢他。”
说着我牵着她欲下车,魏无涯帮我打开车门,耐人寻味的说了句,“下次再见了。”
我礼貌的应和着点点头,心里想着,以后最好别见了。搀着子佩还未走几步,只听他在身后喊我道:“宁记者,你有东西落我车上了。”
我让子佩扶着身边的一棵树,自己折了回去,“什么?”
他面露难色,指指子佩的背影,我看了一眼,殷红的一块鲜血,再看子佩刚刚坐过的垫子,同样被弄脏了。
“这怎么好意思,回头我给你买个新的,这个我拿去扔掉,实在对不起,对不起。”
我一个劲的向他道歉,他把我领到后备箱前,打开里面的一个密封箱,里面整齐的叠放着羽毛球拍和运动服,他取出一件运动衫,说:“车上只有这个了,勉强可以对付,不要让你的朋友太难堪。”
我把头摇成了拨浪鼓,“不用了,真的不用了。”
他把衣服塞进我的手里,“相比让一个女孩子出丑,毁掉一件衣服算什么,拿去吧。”
我局促不安的站着,他轻声催促我道:“快过去吧。”
我向他鞠了一躬,飞奔到子佩身边,把运动衫系在她的腰肢上,她一贯喜欢运动休闲风,倒显得一点都不突兀。
“宁书,你干什么呀?”子佩不解的问。
“别问那么多了,饿死了。”
过了一会,她似乎明白了,“你真有心啊,我也快饿死了。”
到了餐厅里,呼啦啦的照着菜单点了几样看上去很好吃的菜,待菜上来,子佩狼吞虎咽的吃着,咕咚咕咚喝下去一碗汤后,她满足的吁了一口长气,重新有了八卦的心情。
“喂,那男的什么人。”
我装傻道:“哪个男人?”
嘴上这么说,眼睛却不停的瞟向荷花巷口,荷花巷是步行街,所有的车必须停在巷子外面,我习惯性的想,待会会不会再碰到魏无涯。
“喂,你发什么呆”,子佩伸出五指在我眼前晃,“难道春心荡漾了。”
“你别瞎说,就是采访的一个律师,人家有绅士风度,有空顺便来送送我们。”
“不止吧,又送我们又是借衣服的,殷勤献过头了哇。”
四十九、David来找子佩
“我可不自作多情”,我撇撇嘴,垂下眼睛继续吃菜。
“说的也是啊,一个开破桑塔纳的男人,有什么好让女人心动的,一穷二白,不过是个穷的叮当响的单身汉,名副其实的剩男。”
我朝她呲起嘴,“我们这么在背后挖苦魏律师不太道德吧,人家可好心帮了我们,再说好歹是个律师,哪里白了,他的年纪离剩男差远呢。”
“瞧瞧,胳膊肘都往外拐啦,我随口说两句就讨人嫌了”,子佩嘟起嘴,“但他如果真心待你好的话,宁书,你倒可以观察观察他。我算想明白了,找男朋友不能光找有钱的,还要看他有没有良心,那个魏律师貌似良心不错。”
“你太逗了”,我扑哧笑出声,“我不至于碰到一个还不错的男人,就要把他发展成男朋友吧。”
“好男人不收入囊中,等着拱手让人的女人该有多傻,别看你现在年轻,一晃就到了我这个岁数了,不上不下的,自己都替自己感到凄凉。”
“咦,最不爱听你说泄气的话,过去的事咱们从今天开始不要再提了”,我故作眉飞色舞给她打气,“想想下午的活动吧,想去做美容,还是购物,我请客。”
“啧啧,宁大记者发财了啊,你大学毕业后做过美容吗,购物?你只舍得去人民商场吧,得了,不糟蹋你的血汗钱了,回去乖乖上班吧,你赚了钱请我吃饭,我就已经心满意足啦。待会我们奢侈的打个的吧,先送你去报社,然后我回家装模作样的做小月子,怎样?”
我和她握住双手,相视一笑。
回到报社时,正值午休时间,赵柯和香芹姐倚在窗台前嘻嘻哈哈的聊天,我朝他们看了一眼,把包甩到桌上坐下来休息。
他俩闻风走过来,像审问官似的把我包围住,赵柯道:“宁记者终于回来啦,和魏律师去哪里浪漫了?”
“什么魏律师,什么浪漫,我中午和朋友碰了面,一起吃了顿饭,你至于这么紧张么。”
“哦?突然冒出来一个朋友?我看魏律师对你一见钟情,这么轻易放你走了,不能够吧。”
我感到很好笑,“你恨不得我立即宣布和他在一起的消息吧,一见钟情是能看出来的么,赵记者。”
“我以一个过来人的身份告诉你,男人是最会计较成本和得失的高级生物,他们不会无缘无故的献殷勤,如果他们突然对一个女人表示极大的兴趣,只能说明他们肯定有目的,你和他,一无经济往来,二无领导关系,除了他对你有意思,再无其它的解释了。”
香芹姐频频点头附和,“对啊,我认为小赵分析的有道理。”
我被他们的攻势搞得头大,瘫在叫苦迭迭,“你们不能随便找个阿猫阿狗就逼着我笑纳,你又不是没看见他今天在律师协会的反应,傲慢,自大,把受威胁这种事都当成浮云,自以为很了不起。”
香芹姐道:“以我的经验来看,一个傲慢,自大,自以为很了不起的男人,他的眼里能容下的女人,那一定是他非常非常在意的,也不排除他的内心是狂野火热的啊,只是时间尚短,你还没发现,不急,慢慢来啊。”
她拍了拍我的肩膀,我彻底被打败了,“好了,好了,我随便到大马路上找个男人嫁了得了,省得你们煞费苦心,步步相逼。”
赵柯道:“宁书,你这么说那可误会我了,魏无涯绝不是阿猫阿狗,我和关秘书长都是厚道人,当然了,香芹姐更是热心肠的大好人,你的个人条件说不上特别好,但也不是很差吧,我们为你物色男朋友,总该找个和你相配的,但我告诉你,这个魏无涯的条件是格外的好,你就偷着乐吧。”
我伏在桌子上,皱起眉道:“我洗耳恭听。”
“这么说吧,我向你详细的介绍下他的身家背景,他是米县人,留学回来后在江城做律师,父母是米县的富贾,在江城有复杂的人际网。魏无涯聪明果断,胆子大,业务广,据说他代理的基本都是大案,属于低调的高收入律师,生活简朴,衣着朴素,代步工具是桑塔纳,迈入律师行业的年头虽不长,但经验毫不逊于许多资深律师。”
香芹姐叹道:“现在像这样的富二代太少见了,吃苦耐劳,能上能下,多少姑娘求之不得,宁书,你碰上了是你的运气。”
我反驳着,“别听赵记者讲的好听,他在律师协会的时候,比我还反感魏无涯,到了报社,说的话全变了。”
赵柯道:“我开始是反感他,那是因为不了解嘛,后来他提出在受威胁的情况下,仍然要坚持代理那起案件,我就感觉这小伙子胆识过人,令人佩服,是不可多得的人才啊。”
香芹姐接上话,“真的啊,被你描述的我都想见见了,要不改天我们聚会把魏律师也喊过来,我替宁书把把关。”
“我邀请人家人家未必肯来。”
“你以宁书的名义嘛,你就说宁书请大家吃饭,感谢他送宁书去和朋友见面”,香芹姐故意提高“朋友”两字的声调,以示她板上钉钉的怀疑。
“香芹姐说的对,要不就定在这个礼拜六中午,哎,宁书,请客的费用由我和香芹姐出,你不必担心啊。”
他们商量着走远了,我下巴顶着桌子轻声嘀咕着,“我才不操心呢,你们一个拿了秦羽的好处,一个拿了秦羽继母的好处,你们俩多有钱啊,敢从我身上刮油水,岂不要遭天打雷劈。”
他们自然没有听到我说的话,我惘惘的幻想今后的爱情,会再遇上什么样的人,他会对我怎么样,可无论如何,不要像沈皓轩那样冷漠吧,我想着想着,凄凉的笑起来,沈皓轩,我又在心底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
日子照常过到周五,子佩一直歇在家里,她待的公司因为那个叫david的男人事前打过招呼,所以放任子佩无理由的旷工,只是子佩和公司里近期的提拔彻底无缘了,她最近把全部的心思花在谈恋爱上,工作情况一团糟,不是看在那个男人的面子上,她早就被公司辞掉了。
我下班到家不久,david来找子佩,这是我第一次见到他。很瘦弱的中年男子,头发白了大半,脸色黄而发黑,长了不少的色素斑,所以很是显老,喊他老头一点不为过。但精气神是极好的,走路轻快,穿着高档的衬衫西裤,带了一只江斯丹顿的手表,很有修养的样子。
我见他空手来,估计并不知道子佩做了违背他意愿的事情,并且打算带子佩回去。他们俩在房间里说了半天,他的声音和语气都是淡淡的,听不出想争吵的迹象,倒是子佩,时不时的发出一两声怪叫。
大概一个小时后,david开门出来,和在客厅里看电视的我打了个照面,微笑着说:“宁小姐,不好意思,打扰到您了,再见。”
他伸出一只手,似乎打算同我握手,我只好迎上去,他在我的手背上轻轻吻了一下。我恍惚只在电视上看过这样的情节,吃惊不小,然后他掏出钱包,在沙发上放下一叠钱,似乎身上带的钱不够多,他想了想,又放下一张卡。
直到他绅士的退身带上门,我才反应过来子佩仍待在房间里,忙推门进去,她伏在床上哭。
他不动声色就将一个女孩子伤的体无全肤,他这样的男人,哪是我们这些丫头片子能控制的了的。
我轻拍她的后背哄道:“别哭了,哭了伤眼睛,身体最重要。”
她哇的一声大哭开,哭的捶胸顿足。
“那个男人到底说什么了?你伤心成这样。”
“王八蛋能说什么好话!他说我们分手是我自找的,不怨他!我若想继续和他在一起,必须等我再怀上孩子!王八蛋!他当他是谁啊!”
“你不是本来就打算离开他了吗,这样的结果不正合了你的心意,你还哭什么。”
“我的想法归我的想法,和从他嘴里说出来是两码事,你无法体会为一个男人怀过孩子是什么样的感觉,还是一个无情无义的男人,那等于万箭穿心,被人拿刀捅着,痛的连牙齿都在打颤!你懂不懂!你根本不懂!”她疯狂的撕扯着床单,卫生间里传来水滴打在脸盆里的声音,今年的黄梅天长的看不到尽头,雨水将屋顶浸湿后顺着墙壁往下流,滴滴答答,滴滴答答,令人厌烦的永无止境。
我看了一眼潮乎乎的卫生间,掌心能感受到子佩的身体在悲伤的起伏,我鼓起勇气对她说道:“子佩,我能体会到,我把我的第一次给了沈皓轩,其实那时我已经意识到他变了,不再像从前那样待我了,但我仍然把第一次给了他。当时觉得没有什么,可是就在报社的同事说要为我介绍男朋友的时候,我才猛然觉得我把女人最宝贵的童贞给了一个不负责任的男人,一个根本不再在乎我的男人,我以后再遇到我爱的,同时爱着我的那个人的时候,我能给他什么呢,我还剩什么呢。”
我的眼角泛起泪光,“你知道吗,那一刻,我体会到了万箭穿心。”
五十、一群人的狂欢
子佩不哭了,惊讶的抬起被泪水洗刷过的脸,“你说什么,你竟然和沈皓轩……你不是说要留到新婚之夜的吗,你这个傻丫头,傻透了,比我更傻。我好歹是把第一次给了周明树,还是我的主意,当时我就想脱胎换骨做女人,周明树为此内疚了好多天。而宁书你呢,你怎么……你怎么……我一直觉得你跟我不一样,你值得拥有更完美的生活,更完美的爱情,你明白吗?”
她急的抓头发,我猛的抱住她,“谢谢你子佩,我只想说点自己不开心的事让你开心。”
她狠狠地掐了我,“傻帽!”
“我们是一样的,都曾想用身体去获得我们想要的东西,我们是一样的子佩,我要幸福,你也要幸福。”
“嗯,不哭了,把该死的男人都忘记吧。”她抽了抽鼻子,推开我,“不说了,继续去追肥皂剧吧,走!”
她拉起我的手来到客厅,瞥见沙发上的钱和卡,问我道:“这是谁的?”
“是david留下的,应该是给你的。”
子佩一把抓起来,将大门打开,把钱和卡统统扔了出去,吓得刚从楼梯走上来的明树和小静目瞪口呆。
他俩正甜蜜的手牵着手,明树看到子佩愣住了,想把手缩回口袋里,可小静死死的拽着。楼梯上的灯光明明暗暗,虽然看不清明树刻意隐藏的脸,但他们的小动作是逃不过子佩的眼睛的。
子佩很镇定,不哭不闹也不响,默默的站在一堆人民币中间。明树似乎明白了发生的事情,朝子佩微微点头,然后和小静进了我们隔壁的门里。
子佩站了一会,面向我露出笑容,“宁书,我们出去吃大餐吧。”
我顾及到她的心情,极力的配合她,“好啊,你想吃什么?”
“今天是周末,情侣们吃什么我们就吃什么,情侣们去哪我们就去哪!”
一拍即合,半个小时候后,我们出现在闹市区的牛排店里。这是一家装修还算不错的店,靠窗的位置旁边是天桥,行人来来往往,天桥下是车水马龙,自成一道别致的风景。
以前总想着省钱,好久没来过市中心,到了周末根本不敢出来消费,现在突然享受一回,竟莫名的兴奋。我们点了一瓶国产红酒,欢欢喜喜的碰了杯,举着刀叉,像淑女那样慢慢吃牛排。
吃好饭后我们去看了电影,又到人民商场买了很多打折的衣服,子佩之前的衣物都丢在david的别墅里了,她不得不重新购置。从商场出来后,走在霓虹灯闪烁的人行道上,我心情舒畅的甩着购物袋,对子佩说:“终于觉得自己是江城的一个小白领了,好像找到了一点点归宿感。”
子佩笑我道:“吃一份廉价的牛排,喝一点便宜的红酒,你就开心成这个样子,看来你和沈皓轩在一起的时候,没少受他的欺压啊。”
我拿购物袋打她,“让你别再提这个名字,你还提。”
“我非要提,就提”,她调皮的笑着闪躲,“真替你爸妈心疼啊,两个祖国的园丁,把你娇生惯养养这么大,供你读书上大学,到头来,你却全然不顾他们的心情,陪着别的男人在异乡的城市里吃苦受累。哎,我如果有个你这样的女儿,不气死也要气出心脏病。”
“你不要老翻陈年旧账,反复炒冷饭,没劲。”我故作怏怏的嘟起嘴,拉下脸。
“现在回家的话,除了听我没劲的唠叨,想不出什么其它的消遣了,不如我们去k歌吧!”
“k歌?”我看了下手表,已近十点钟,“大姐你开玩笑呢,都这个点了。”
“这个点,夜生活才刚刚开始”,她一副玩的意犹未尽的表情,“没有在江城体验过夜生活,怎么好意思说自己是江城的小白领呢,走,我们快走!”
“不要了吧,我已经精疲力尽了,我明天还要早起写一篇新闻稿呢,不然我下周一肯定忙成狗了。”
“记住宁愿在老板面前忙成狗,也不要在家里偷偷摸摸的加班,周末就是用来放松的,劳逸结合才有效率……”
“我真的困了。”
“我请客啦。”
……
她恩威并用,软磨硬泡,把我拖到了一家ktv里。她应该是店里的常客,对里面的环境很熟悉,掏出会员卡定了个房间,然后欢欢喜喜的拉我去唱歌。
k歌这种活动,必须人越多越热闹,我们两个人在空荡荡的房间里干坐着直打哈欠,子佩张牙舞爪的吼了两首歌后,顿觉无趣,拿起手机纷纷给她的朋友打电话。
不大一会,呼啦啦的来了七八个男男女女,横七竖八挤满了一沙发,并且个个都像是麦霸,占着话筒唱也唱不完。
子佩疯累了,这才注意到我,扯大嗓门问:“你怎么不唱啊?坐在这多无聊啊!”
我大声的回她一句,“你们玩你们的,不用管我!”
想了想,我又说:“子佩,你的朋友真够多的啊!”
子佩道:“都是些酒肉朋友,没事干时凑在一块穷开心!有事的时候连身影都找不见!”
我笑道:“那你们好好玩!玩尽兴点!”
我说着站起了身,子佩拉我道:“你要去哪啊?”
“我去给你们拿点饮料和吃的!”
子佩咧开嘴巴朝我竖了个大拇指,又风风火火的扎进飙歌的大部队里。
我走到走廊里倚在墙上,耳边终于清净了不少,剧烈跳动的心脏也渐渐平复下来,真的不太喜欢这么喧闹的场合,还是在半夜。看了一眼手表,已是十一点半,叹口气,迷迷糊糊的走进ktv里的自助购物超市,拿起购物篮慢慢的挑,啤酒、饮料,薯片,再选点什么呢,我正想着,听见背后有人叫我,“宁书!”
扭头见是秦羽,他拎着一只购物篮,旁边站了一位美丽高挑的姑娘,打扮的很时尚,一头及腰的直发,细长的腿。
我朝他们微微笑,那姑娘上下打量我,眼睛笑成了好看的月牙,“你们聊,我进包间了,拜拜。”
“她是我的发小,我们一起长大的”,秦羽主动解释道。
“哦,你们也在这里玩?”
“都是从小玩到大的朋友,来给我送行的。”
“送行?”
“我下周一的机票去美国。”
“美国?”我忽然头脑一片空白,心里五味杂陈,重复道:“你要去美国了?”
我的余光瞥见他点了点头,我不敢去看他的脸,有的人你见不到时会想,见到了却不知所措。
我故作潇洒的笑,“是要移民吗?还是去拓展秦氏家族的事业?”
“是去继续深造,可能学管理,也可能学法律,我父亲一直对我在大学里挑选了文学专业而耿耿于怀,他认为我学的东西对家里的公司没有帮助,现在正好有机会出去学习……”
我的喉咙口一阵发酸,神经质的打断他的话,“我明白。”
只有三个字,却止不住的颤抖,我闭上眼骂自己,宁书,你这个大笨蛋。
“我去三年,三年就回来了。”
“好啊。”我鼓起勇气仰头望向他,他的眼睛里有很多温柔的痕迹,怎么看都觉得特别舒服。
“我,我本来想明天见面了跟你说的,对了,我刚还想发短信问你,明天我们几点钟碰面?”
“明天中午报社里有聚会,我不知道要到什么时候才结束,像今天晚上,本来打算和子佩出来吃个饭逛个街,后来居然变成这样了。”
“我这边情况差不多,本来和发小们说出来吃顿午饭,吃过饭他们又想打高尔夫,然后喝下午茶,吃晚饭,之后我们也到这里来了,其实我已经精疲力尽了。”
我看着他滑稽的表情,忍不住哈哈大笑。
“我们临阵脱逃,找个咖啡厅坐下喝杯咖啡怎样?”他提议道。
“会不会不太好啊,你的朋友们可都在呢,况且他们是来为你送行的。”虽然我觉得他的提议不错,但我还是劝他三思。
“好不好试试才知道!”他放下购物篮,抓起我的手往门外跑,他的掌心很烫,仿佛传递给我无穷的力量,恍惚间我觉得自己可以不顾一切,跟随他天涯海角的逃亡。
然而在ktv的门口,我大梦初醒,刚刚在超市碰到的姑娘站在那里拦住我们的去路,趾高气昂的对秦羽说:“秦少爷,打算把我们丢在这,自己去哪风流快活啊。”
我下意识的抽出手,秦羽道:“我和我之前的同事喝杯咖啡叙叙旧,你站在这干什么?”
“我站在这等你啊,你走了我们怎么办,我们可是来给你送行的。”那姑娘伸手捏了捏秦羽的脸庞,“十几岁的时候,你就经常使出这招和莎莎偷偷溜出去私会,这么多年过去了,你也不换个方式。”
秦羽抓住她的手背,“蔚蔚,你先回去,我马上过来。”
“现在和我一起回去啊。”蔚蔚搂上他的脖子,把整个身体吊在他身上,向我喊道:“不好意思了,大美女!”
我忙道:“没有关系。”
秦羽道:“蔚蔚,你等一下,我送宁书回包厢。”
蔚蔚松开他,秦羽走到我身边,吞吞吐吐,“宁书,我……”
“真的没关系,你去玩吧,我也要过去了,不然子佩要着急了。”
五十一、被告知真相
“明天不管什么时候,我们都要见一面,好吗?”
“好啊。”我朝他挤出一丝笑容,有隐隐约约的失望。
“那我等你的电话。”
“别情意绵绵了,快走快走”,蔚蔚拽着他,把他往大厅里面推。他回头忘了我一眼,脸上带着笑。
我也对他笑了笑,然后默默的往里走。到了包厢里,他们仍在疯狂的劲歌热舞,子佩问:“宁书,啤酒买了吗!”
我慌乱的说:“我这就去买!”
“算了,算了,让服务员送过来吧!”她扭着去摁下服务提示按钮,我心乱意麻的一个人坐着,脑子里反复想着秦羽要去美国了,他要去美国了,三年,三年是有多长。
我不明白为什么对他的离开竟如此的不舍,恨不得从今晚开始一直陪伴在他的身边,好让回忆和思念变得丰满,我不愿理智,不愿辨清我和他之间的关系,我只知道,我很想他,从他刚才离开的那一瞬间开始。
“你是宁书吗!”突然有个姑娘过来拍着我的肩膀大声问,她是子佩的同事。
“我是!”
“外面有人找你!”
“谢谢!”
我第一反应是秦羽过来了,笑着跑过去推开玻璃门,出现在我眼前的却是秦羽口中的蔚蔚。
“看到是我,挺失望吧。”她扑闪着浓黑的睫毛,“借一步说话。”
我和她走到走廊的尽头,那里是消防通道,她高抬下巴扫射我的表情,“你就是宁书,今日晨报的宁书?”
“是我。”
“那你认识莎莎吧?”
“认识,她和我曾经是同事,你找我有什么事吗?”我微皱眉头,强烈感觉到来自她的敌意。
“我先自我介绍一下,我叫欧阳蔚杉,我的朋友们喜欢叫我蔚蔚,这其中包括秦羽。你大概不清楚我和秦羽的关系,我和他光着屁股一块长大,一张床上睡过觉,一个浴缸里泡过澡,跟亲兄妹没有两样。”
“这跟我有什么关系。”
“别装啦”,她骄傲的伸手揉搓我身上的裙子,“仿丝绸的吧,你想要的话,我送你一条真丝的。”
我把衣服拉扯过来,“不用,谢谢你。”
“你们这些小家碧玉,我见过不少,首先我声明我并没有看不起你的意思,你虽然穿的,不上档次,但你长得还可以,亭亭玉立,眉清目秀,出水芙蓉。可你如果觉得能够靠你的三分姿色嫁入秦家的话,那你就异想天开了,秦羽的母亲出身音乐世家,在巴黎举办过个人钢琴独奏会,他的母亲去世后,他的父亲娶了他的继母”,蔚蔚朝我眨眨眼,“你们应该在医院里见过面。”
我低头不语。
“他的继母从小在英国长大,接受的是正统的淑女教育,毕业于英国伯明翰大学。对了,你听说过伯明翰大学吗,里面有个芭伯艺术馆。”
我如实的答道:“我对国外的大学不了解,我没有出过国。”
“所以啊,宁书,宁记者,如果你找个普通的男人做男朋友,那你在同龄的女孩子中还是很有优势的,但你如果想嫁入秦家,我只能告诉你,你拥有的远远不够。那样的家庭里需要女主人达到的条件,永远令普通人望尘莫及,你能带给秦家什么呢,物质资本?政治背景?还是良好的教育?”
“我没有幻想过要嫁入秦家。”
“不管你有没有幻想,我来给你提个醒,不要被秦羽的外表迷惑了,自古豪门多纨绔子弟,秦羽也不例外。他十五岁的时候就和莎莎在一起,后来他又喜欢上了别的女人,我指的是像我们这样的女人,他们分分合合,来来去去,我都记不清他换了多少个女朋友。但如果你是其中哪一个,你承受得住伤害吗,你被秦羽甩了,你是能到希腊看海,还是能到日本泡温泉,恐怕只能躲在家里哭吧,大好的青春耗在一个不现实的男人身上,等熬成了黄脸婆,宁小姐你再嫁给谁,你根本玩不起,你好好算算帐吧!”
我的身体在不停的颤抖,“你说完了吗,说完我走了。”
她伸出双手抓住我的胳膊,“我说的是过分了点,但话糙理不糙,你是个聪明的女人,我希望你能明辨是非,你知道秦羽这次悔婚,对他自己的伤害有多大吗!”
听到秦羽受了伤害,我停止了挣扎,安静的听她说。
“他是秦家的长子,秦氏集团本该由他来接管,可他非要赖在你们那个破报社里待了三年,现在闹出悔婚的事,又要出国读三年的书,可人生有几个三年又三年,他继母生的儿子已经上高中了,时间过的很快的,如果以后他的弟弟们将他取而代之,那秦羽在江城的商界再无立足之地了,你懂吗!”
我瞪大眼睛望着她,她的脸上满是真诚和痛苦,那样的坦白,像是在争取我的信任,让我相信她说的全是真的。
“在我们这样的家庭里,每家都有难念的经,我只希望身边的朋友能过的更好一些。你以为秦羽的继母真的在帮他,她兴师动众的搞的满城风雨,不就是为了让亲戚朋友们看看秦羽为了一个普通人家的女儿而抛弃了莎莎,好让王家对秦羽恨之入骨,他们能接受秦羽是花花公子,能接受他说的要把事业放在首位,唯独接受不了王家的独苗比不上一个平凡无奇的女孩,那不仅是对莎莎的羞辱,更是对王氏家族的羞辱,他们不会轻易放过秦羽的。”
我绞尽脑汁仔细听,终于略微懂了一些她话中的意思,其中的复杂和后悔是我从没想到过的,当我意识到秦羽可能会落得如此落魄的下场,急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努力的向她解释,“欧阳小姐,请你相信我,我真的和秦羽什么事都没有,虽然我承认我对他有好感,但是我们之间什么都没有发生,这样对他不公平。他和莎莎悔婚肯定另有原因的,你要相信绝不会因为我,因为我这个平凡的人,师兄会干出那样的蠢事!“
“我相信你有什么用,你已经被当作旗子利用了,那些试图伤害秦羽的人,他们的目的已经达到了。而你这个愚蠢的女人,还期望和秦羽手拉手去喝咖啡,如果我是你,如果秦羽是我喜欢的男人,我会离他远远的,绝不会因为自己的贪欲而毁了他整个人生!”
我的眼泪无助的流下来,“对不起,对不起……”
“别在做损人不利己的事情了!”
她丢下一句话,头也不回的走了。
我哭的泪眼模糊,这是我一辈子最伤心的时刻,这一夜也显得无比漫长,黑暗在灯红酒绿的城市边缘,无穷无尽的蔓延。
第二天,我是被香芹姐的电话吵醒的,她听到我呓语似的声音,大声的叫起来,“宁书!我的天啊!你快看看几点了,你不会还在睡觉吧!魏律师已经到了!”
我有气无力的哼道:“我知道了,马上就来。”
把电话扔到一旁,却爬到床头看闹钟,十一点钟了。我重重的垂下头,头发顺着床沿拖到地上,满屋子腐朽的酒味,真的不想去,真的不想出门,只想躲在床上孤单单的待着,和谁都不要说话。
五分钟后,手机再次响起,我趴到枕头下面捂住耳朵,但那打电话的人似乎不罢休,一遍不接,又打了一遍,我无可奈何的抓过来一看,是一个陌生的电话。
“喂!”我莫名的生起火。
“宁记者,你好,我是魏无涯。”
“魏律师,你好。”不管怎么说,上次他帮了我们,我对他总该客气些。
“我现在到游园惊梦这家餐厅了,听赵记者说你还没到,需要我去接你吗?今天礼拜六,挤公交人太多了,地铁到不了,打车也不太好打。”
“噢,不用了,我已经在路上了。”我忙撒了个谎,艰难的从床上爬起来。
“那好,那你路上慢点,到了给我打电话,我到门口接你。”
“好。”
挂掉电话,我着急的冲进卫生间洗漱,昨晚回来已是凌晨,澡都没洗直接倒在床上。在牙膏的刺激下,我哇的干呕开,该死的,昨晚酒喝的太多了。
“你起来啦。”子佩趿拉拖鞋从房间走出来,她的状态比我好不到哪里去,睫毛膏糊到了鼻子上,口红斑斑驳驳。
“把你吵醒了。”
“吵醒了倒是事小,我好奇的是你昨晚干嘛神经病似的喝那么多酒,我们七八个人拦你都拦不住,你知道我怎么从出租车里把你拖到家里的,累的快散架了。”
“对不起啊。”
“净说没用的,说说你干嘛喝那么多酒,昨天从包间里把你喊出去的女人是谁?让你受了什么天大的刺激。”
“真的什么事都没有。”我装的若无其事,把牙刷塞在杯子里,在水龙头下搅的哗哗响。
“说说吧,别憋在心里闷坏了。”
我痛心的望着镜中的自己,以及站在我身后的子佩,幽幽的说:“还记得有次半夜给我打电话的男生吗,我跟你提过,他家里很有钱,是我之前的同事。”
子佩歪着脑袋想了想,“好像有这么回事,你跟我提过,他把你怎么了?”
五十二、戴晨曦律师
“他是我的师兄,一直挺关心我,同事们误以为他喜欢我,谣言一传十,十传百,到后来竟然变成了他是因为我,才和门当户对的青梅竹马悔婚,现在这件事影响到他接手家族企业,被悔婚的那户人家也不肯放过他。”
“你等等,等等”,子佩打断我的话,“我的脑子有点乱,你确定没在和我讲故事,什么家族企业,什么悔婚。”
我无奈的叹口气,“所以你别逼我说了,说了你也不懂。”
“总而言之,昨天把你叫出去的女人对你说,因为你宁书,而让你一个很有钱的同事受到了种种伤害,是这么回事吗?”
“你不亏是学会计的,总结的很到位。”
子佩转动眼珠子,“那你宁书到底做了什么,你去挑拨离间了?你影响人家的感情了?”
“如果默默的接受一个男人的帮助算是挑拨离间的话,那我的确影响到他们的感情了。”我使劲的洗了一把脸,把毛巾用力的扔进水池里。
“你是不是喜欢他?”子佩逼问道。
“我不知道。”
“女人回答不知道的时候,往往就是喜欢喽。既然郎有情,妾有意,那你还顾忌什么,他对你好,家里又有钱,天上掉馅饼的大喜事。”
“可子佩你说过,鱼与熊掌是不可兼得的,我想都不敢想,太不真实了。况且还没怎么样,他的朋友已经说我把他的人生毁了,一个男人连人生都没了,还谈什么爱情。”
子佩摸了摸我的头,“可怜的孩子,把他忘了吧,回头重新找个男朋友。”
“现在不正准备去相亲,电话来催过好几遍了,哎,子佩,你今天打算干什么?”
“我没事可干,在家里待着呗。”
“要不跟我一起去吧,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我才不去凑热闹,你相亲,我坐在那多尴尬。”
“不是你想的那样,他们硬要把我和魏律师撮合到一起,然后拉了半个报社的人来做陪衬,今天周末,估计又是拖家带口的疯狂场面。真是太搞笑了,我权当单位同事聚会,不去应付一下情理上说不过去。”
“我觉得魏律师挺好的。”子佩低头嘀咕着。
“不是吧,什么情况,那更要去见见啦”,意外发现子佩对魏律师萌生好感,我逗她道:“我听同事讲,魏律师家境优越,父母都是经商的,在我们那的县城里称得上富贾了。魏律师开辆破桑塔纳,是出于作风低调,而并不是因为经济条件差。”
子佩方才的一点小害羞瞬间无影无踪,倚在卫生间的墙上绝望的说:“出人意料啊,只听说过装阔的,没见过扮穷的。那我对他只敢远观不敢亵渎了,有钱的老头子我都搞不定,受欢迎的高富帅更轮不到我啦。”
“子佩,你别说这种泄气的话,我看魏律师挺照顾你的。”
“有钱人我是再也不沾了,吃一堑长一智,如果他只是一个在奋斗中的小律师,我倒可能会喜欢上他。”
“你什么逻辑?”我边往脸上涂面霜边看她,她盯着天花板一脸遐想。
“那就相当于周明树的翻版啊,这世上最适合我的男人大概只能是这样的了,我既要他真心对我好,又要他有钱,怎么可能呢,这一记闷棍彻底把我打醒了。”
“你是在用周明树的标准来挑选新男友,情感专家说了,把未来的另一半拿来和前男友作比较是很危险的。”
“少来,危不危险我自己还不清楚”,子佩侧过身,用手指顺了顺我的头发,“我帮你编个辫子吧,把你打扮的漂漂亮亮的,倾倒众生。”
“你别帮我弄了,快收拾收拾我们一起去。”我把她往房间里推,她忸怩了一下,打开柜橱开始挑衣服。
近十二点的时候,我和子佩抵达游园惊梦,魏无涯的电话适时到了。
“宁记者,你到哪里了?”
“我刚到餐厅门口。”
“我马上出来接你。”
话落后不到两分钟,我看见魏无涯从旋转门内疾步走出来,在他的身后跟着一个年轻男子。两人一色的衬衫西装打扮,魏无涯的头发梳的直而顺滑,后面那个男子也不例外,甚至戴了领带夹,打扮的这么考究,以为来参加鸡尾酒会的么。
“宁记者”,他朝我微笑,“你来了。”
“魏律师你好。”我礼节性的回笑,可当我笑起来的时候,我发现魏无涯的表情已回归严肃,笑容对他来说仿佛是珍稀的宝贝,不肯轻易示人。
“魏律师好!”子佩主动伸出手,“上次多亏了有你,还没好好感谢你呢,对了,我忘记把洗好的衣服带给你了。”
魏无涯打量了子佩一眼,避而不谈衣服的话题,恭维道:“举手之劳,能为这么迷人的单身女孩服务,我倍感荣幸。”
他说完向我看,我忙转移目光看风景,这才是郎有情妾有意啊。
魏无涯给子佩介绍身后的男人,“这是我的同事,戴晨曦,戴律师,这是宁记者的朋友,叫……”
“我叫舒子佩。”子佩的外表如她的名字,在水一方的佳人,加上她活泼开朗,名叫戴晨曦的律师在她的落落大方面前,倒显得像个头次出闺房的大姑娘。
“戴律师是我们所里稀有的单身汉,名牌大学法学院毕业,精通私募股权领域,平日里最爱看书,到现在都没有女朋友。今天我借宁记者请的这顿饭,带他一块来放松放松,还希望宁记者不要介意。”
一番信息容量丰富的客套话,他若要带戴律师放松,何必蹭报社这顿饭,既然蹭了,却又拐弯抹角,隐藏直接目的,可见魏无涯自我意识之深。
我客气的笑了,“魏律师说的哪里话,怕只怕今天不能让你们玩的尽兴,估计今天来聚餐的多是带着孩子和老公的,美女少的。哦,对了,我们报社有个美女叫伊月,你有兴趣的话,我可以介绍你认识。
魏无涯挑眉摇头,“我没兴趣,戴律师你呢?”
戴晨曦的眼睛没有从子佩身上移开过,子佩也朝他频频放电,他看上去跟周明树的确像是一个类型的,斯文老实的读书人的样子,老天爷真会捉弄人。
戴晨曦道:“我也没有兴趣,我们进去吃点东西吧。”
戴晨曦和子佩走在前面,两人边走边聊,我和魏无涯走在后面,我故意离他几米远的距离。
“宁记者今天心情不好?”魏无涯追上来问我道。
“没有啊。”我搪塞着回答。
“我看你好像哭过。”
我差点一脚台阶踩空,默默地不做声。
“有什么需要我帮你做的?”
“什么都不需要,谢谢,还没涉及到法律问题。”
“我的意思是,其它的问题也可以。”
我本想一言不发独自走开,可想到他上次帮助了我们,并且和我们报社有合作关系,不太好意思做的太绝,想了想,说道:“魏律师今天先不吝溢美之词,夸了我的朋友,后来却把她介绍给别的律师,不知道魏律师的用意何在?”
魏无涯怔了怔,一脸无辜,“我,我实在说不出我的用意是什么,因为我根本没有用意。”
说着,我们走进了喧闹的餐厅,和我想象的一样,是自助餐的形式,老的少的坐满一屋子,在餐厅的一角有个儿童乐园,一大群孩子在里面蹦蹦跳跳的玩耍,我看见香芹姐站在边上。而子佩和戴律师已经各自拿好一碟菜和电信,相对坐在椅子上边说笑边吃。
重色轻友的家伙。
“宁记者,我的情商比较低,如果你觉得我的行为有冒犯的地方,我向你道歉。”他像个跟屁虫似的跟在我后面,我对他生出说不出的厌烦。
“做律师有情商低的吗?”
“律师不是什么关系都能搞的定的,男女方面的关系我不太擅长。”
他随我拿起盘子夹菜,“我那天看你的朋友很伤心,她好像受到了一些伤害。”
“观察能力这么强,还好意思说自己情商低。”
“只能说我有幸猜到了宁记者的心思,今天是周末,以宁记者的性格,不会把处在疗伤期的朋友独自扔下不管的,我认为你会带她过来,所以我把戴律师带了过来,但全无牵线搭桥的意思。至于我的初衷”,他自嘲的笑起来,“我描述不出来,我没有记者表达感情的能力。”
“戴律师可靠吗?”
他朝子佩和戴晨曦的位置看了看,“他是个很温和的律师,可能宁记者对我们所的模式不太了解,我们所是公司制的,我们主任对律师的性格要求不高,但对律师的专业水平要求很高,戴律师很厉害。”
“那就好。”
“我觉得你那个朋友表面上像刺人的玫瑰,但实际上对人毫无防备心,倒是宁记者,表面上温润如水,可却一直在拒我于千里之外。”
我刚想还口,赵柯和香芹姐端着酒杯走了过来,两人笑的合不拢嘴。香芹姐朝我挤眼道:“聊了好一会了吧,多吃点菜,慢慢吃,这家自助餐的甜点做的特别好,外卖的很贵的。”
赵柯道:“以魏律师的经济能力,什么样的蛋糕吃不起,改天魏律师请我们吃大餐。”
魏无涯客气的笑着,“一定,一定,到时两位都要来。”
五十三、刚子要结婚了
香芹姐拉扯赵柯的衣角,“小赵,我们走吧,别妨碍人家了。”
赵柯道:“对,我老婆还在那坐着,魏律师,改天喝一杯,如果喝的是喜酒,那再好不过了,我给你们包个大红包。”
两个人的如意算盘打的好啊,我把菜夹扔回盘子里,拿着盛满一盘子菜的碟子坐下来,全无吃饭和与魏无涯贫嘴的心情。脑海里挥之不去与秦羽的约定,我想去见他,可又不敢去见他。
我吃了几口菜,放下筷子,给自己倒了一杯红酒,仰头喝下去。
“宁记者的心情还是不好啊。”
我不理他,又倒了一杯。
他抓住我的杯子,强硬的说:“不要喝了。”
这个讨厌的男人坐到了我的对面,依然在喋喋不休,我忍无可忍,冲他道:“魏律师,请你不要拿出纨绔子弟的态度和我说话,我直接了当的跟你说吧,不管你对我有没有意思,反正我对你一点想法都没有,我们两个是不可能的你明白吗!”
他松开了手,一副受了很大委屈的样子,令我坐立不安,我索性从餐厅走了出来,在四周无聊的游荡。雨已经停了,我透过指缝望向拨云见日的天空,天蓝的像面镜子,纯净的没有一丝的杂质。
连雨不知春去,一晴方觉夏深。我在落果的香樟树下游荡了一圈又一圈,火辣辣的太阳晒在身上,渗出涔涔的汗,顺着额头往下流。
手机响了,是妈妈打来的,我接起来,装作开心的撒娇道:“妈,想我啦。”
“你这个丫头,这么久了不往家里来个电话,在忙什么呢?”
“我能忙什么,就上上班瞎忙呗,你们呢?快放暑假了吧,好幸福啊。”
“你爸爸带的高考班已经毕业了,他呀,现在整天吵着要去看你,我说你的学生毕业了,我的学生还在复习考试呢,怎么着也要等我一起吧”,妈妈开心的笑,“我每天巴着手指头过日子,终于可以去看我的宝贝女儿喽。”
我的鼻子一阵发酸,“妈,我都这么大了,你们还老不放心我。”
“不论到什么时候,你们在我眼里都是小孩子,对了,你和那个沈皓轩怎么样了?”
“我们,老样子。”
“这样啊”,妈妈的话里含着失望,但她仍是尊重我的意见的,“那我和你爸过去的时候,带些钱给你们,你们要把房子抓紧看起来了,想到你在江城飘着,我这心里就很不好受。”
我不知道怎么向妈妈解释我和沈皓轩已经分手的事实,虽然这是她期望的结果,但我觉得还是当面说比较好,在电话里难以启齿。
“你们人来就可以了,其它的事再说吧,看女儿不比买房子重要啊。”
“看女儿重要,你最重要,你千万别为了买房子而节省吃穿,我女儿正值漂亮的年纪,正是打扮的时候,看到喜欢的衣服和包啊,别舍不得买。”
“我吃的穿的好着呢,从来不替你省钱。”
“又贫嘴,我要上课了,你记得给你爸打个电话啊,他闲在家里成天念叨你。”
“妈,我知道啦。”
我用力踢脚下的石子,脚趾顶到了帆布鞋的鞋头,痛的揪心。我给子佩发了条短信:我想回家了,你回去吗?
子佩迅速回复我:你先回去吧,待会戴律师送我。
真是拿的起放的下啊,我自言自语的赞叹道,满怀心事的走到公交站台等车。今天天气好,外出游玩的人很多,公交站台上挤满了人,我只得候在太阳底下等待。
等了一会,来了一辆公交,车上人满为患,连多余的一根针都插不进去,积攒的希望瞬间化为泡沫,我擦了擦脸上的汗,焦急的等待下一班。
心里有个声音在促催我,“宁书,快点,快点。”
可急着去干什么呢,我是不能和他见面的,不能见面的。不能见面的啊,我呢喃着,风扬起汽车的尾气扑到我的身上,令人窒息的刺鼻气味,胃里翻江倒海。
又过了一会,汽车没有来,魏无涯找到了我。他大汗淋漓的出现在我的面前,“宁记者,你去哪了?我把这个餐厅都找遍了。”
我见他的白衬衫浸在汗液里,发梢上挂着亮晶晶的水珠,像刚从水里爬出来似的。心里感到又气又好笑又尴尬,我掏出一张纸巾递过去,“快擦一擦吧。”
“谢谢”,他接过纸巾,“我送你回去吧,天太热了,再等下去怕是要中暑了。”
我犹豫不决着,始终无法将他和第一次见到时那个傲慢寡言的男人联系到一起。
“我现在已经明白你对我是没有感觉的,放心,我不纠缠你,出于绅士的礼貌,我也该把你送回去。”
他指着不远处的一辆车,不是那辆破桑塔纳,看上去很高级,是我不认识的车款。我跟着他走过去,坐到车上,他打开空调,先将副驾上的空调吹风口全部打开,再着手调驾驶座前的,但吹出来的风是热的。
“不好意思,这辆车是我父亲的,他一直放在我那里,我从来没开过。”他边说边研究车载空调,费了一点力气,终于将凉风调了出来,车内的温度降下去后,舒服适宜。
“还是习惯开我的破车”,他含蓄的笑了笑,“本来计划吃好饭后带你出来练练车,在江城生活工作,有的时候办点事情,开车要方便不少,所以换了辆车开出来,这辆车的性能和驾驶的舒适性是桑塔纳无法匹及的,我的那辆破车,只有我爱屋及乌了。”
“但现在看来,我的安排落空了,你应该不会同意让我带你去练车的,对吗?”
他认真的问着,仿佛小学生在征求老师的意见,我说道:“谢谢你在我对你发火的情况下还坚持送我回家。”
他笑起来,从反光镜后面拿出近视眼镜戴上,一旦那双空洞的眼睛藏在了玻璃后面,整个人变得斯文平和。十指纤长,一双秀美的手在方向盘的中心弹动,“你是在委婉的拒绝我,我这个人就是直白和固执,对待人和办案子一个态度,越是困难重重的案子我越有斗志,越是对我不理不睬的人我越感兴趣。”
我冷笑了一声,“可案子总有办完的时候,人也有把好奇心耗尽的时刻。”
魏无涯的笑容僵住了,“我觉得我还是不说话比较好,说出来的话不中听,尽惹宁记者生气了。”
他说到做到,一路无话,我盯着窗外飞驰而过的风景发呆,很快到了我居住的小区。
“魏律师,谢谢你。”我解下安全带,朝他挤出一丝笑容。
“宁记者客气了,希望下次有机会再能见面,我期待看到你写的有关律师权益保护的文章,当然,还有电台节目。”他摇下车窗,对站在车外的我说。
“那篇文章赵柯会写的,他的水平我望尘莫及。”
“难道不是宁记者写,太可惜了。”
“我记得魏律师说过,无所谓谁来写,况且我对律师这个行业不是很了解。”
“场面上的话宁记者当真了。”
“难不成魏律师是变色龙。”
他哈哈笑起来,“伶牙俐齿,回头见。”
我扭头走进单元楼,打开门,把整个身子抛进沙发里,笔直的躺着。热浪一阵接一阵从窗户里窜进来,忍无可忍之时,我光着脚走过去把窗户关上,顺手打开空调。
无意中发现窗台上的铁线蕨耷拉着干瘪的叶子,失去了水份般皱巴巴的,枯萎的枝干已经显示它的寿命已尽,一天时间竟然变成了这个样子,唯一能养活的花草也死了,这个夏天来的突然而令人绝望。
我重回到沙发里,盯着手机长久的发呆,现在已经是下午三点多了,要不要给秦羽打电话,到底要不要。感到断肠般的心痛,抱着手机在沙发上来回翻滚,两个小人在身体里打架,一个说,宁书,你想见就去见一面吧;另一个说,宁书,你要冷静,千万不要冲动。我被这两个念头纠缠着翻来覆去,把手机通讯录上下拨动,企图寻找可以求助的对象。
乐乐。我的手指在这个名字上停住了。
“喂,宁书。”
“乐乐,在哪玩呢?”我听见电话里传来喧杂吵闹声。
“能在哪玩,陪许桦出来吃喜酒呗。”
“听你的口气,你好像不太愿意啊。”
“愿不愿意不都来了,看到别人成双成对,琴瑟和鸣,总会联想到自己的处境,喂,晚上有空吗?出来喝酒?”
我忍不住笑了出来,本想找她倾诉,却被她倾诉了。
“不喝了,再喝就要胃穿孔了,怎么,许桦还没向你求婚。”
“我倒是向他求婚了,但他说,不急,再等几年,我只好等着呗。”
“乐乐你变了哈,以前你的眼睛里容不得一粒沙子,当年你踹掉你那几个前男友时多干净利落,怎么现在面对许桦心慈手软了。向他求婚?我很难想象你这个大小姐干的出来。”
“今非昔比嘛,问世间情为何物,一物降一物,我是真心爱他,为他熬成老太婆我也心甘情愿。说说你,和沈皓轩彻底分了?”
“分的彻彻底底,他已经从我的世界里消失的干干净净,我都快记不清他长什么样子了。”
我清晰的听见乐乐幸灾乐祸的笑了,“马上就有机会再见面了,刚子要结婚了,听说了吗?”
五十四、小房的请求
“没有啊,他没有给我发请帖。”
“你很快就收到了,我已经接到通知了,在香格里拉迎娶法院院长的女儿。”
“沈皓轩也去啊?”我明知故问道。
“他肯定得去啊,这么大的一个人脉他现在不巴结更待何时,宁书你也得去,分手归分手,责任在他又不在你,你要让其他人看看你宁书离开了他沈皓轩,照样活得光彩照人。”
“我没你这么大气性,等刚子通知吧。”
“你和你那个师兄,开玛莎拉蒂的那位,现在还有没有小暧昧啊小情调啊。”
“你说的太难听了。”听乐乐提到秦羽,我一个激灵从沙发上爬起来,在客厅里来回走动举棋不定,犹豫着如何向乐乐开口。
“难不难听你都得听着,你那师兄不是简单的人,他如果真的喜欢你,也不会和他的青梅竹马订婚了,这种男人叫什么,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贪心不足。”
“他现在悔婚了。”我脱口而出。
“正常,现在什么年代了,离婚都不是稀奇事了,但你宁书不会以为他是为了你悔婚的吧。他要是想跟你在一起,当初为什么订婚啊,干嘛费那么大劲兜个圈子,直接把你娶回家得了呀,再说了,一个男人把婚姻当儿戏,说订婚就订婚,说悔婚就悔婚,这样的男人会是好男人吗。”
我猛然醒悟过来,乐乐说的没错,他如果喜欢我,为什么要和莎莎订婚,既然他能不顾一切的悔婚,又为何不能在当初勇敢的带我走,这才是最说得通的逻辑。
我的脑子里一片空白,其实他义无反顾的反抗和我没有半点的关系,原来我自己不仅被秦羽的继母利用了,还让自己迷信了别人口中的谎言,自作多情的沉浸在假想的感情里。
这一切全是镜中花水中月,空中楼阁。
“宁书,被我说中了吧,你有没有在听我说话。”
“在听。”
“别犯傻了啊,没有了沈皓轩,我再给你介绍一个,哎,我们公司里的财务总管,多金的王老五,找个机会让你们认识认识?”
“回头再说吧,不跟你讲了,你好好玩。”
“喂……”
我忙挂掉了电话,关了手机,她现在在别人的婚礼上闲的无聊,再听她分析下去,恐怕我想死的心都有了。感情果然是盲目的,所以得多听听别人的意见,痛定思痛,宁书,你一个人过吧,别犯花痴了。
想通了这个问题,所有的神经仿佛一下子得到了松懈,倦意合着困意来袭,正好补补昨晚缺的觉,我盖了条毯子躺在床上,沉沉的睡着了。
再醒来时,是子佩回来了。她开心的手舞足蹈,花枝乱颤,冲到房间里把我摇醒,“宁书!宁书!”
我被她的一惊一乍吓的头痛欲裂,弱弱的问:“怎么了?”
“戴律师送我回来的,他带我去喝了咖啡,怎么样,怎么样,戴律师还不错吧!”
“你跟他去喝的咖啡,又不是我,我哪知道他好不好,不过听魏无涯讲他挺靠谱的。”我把头埋进毯子里,打算继续睡觉。
“提到魏律师,我不得不说说你了,你干嘛半途把他落在那不管,鬼都能看出来他对你有意思。晨曦说他头次见到魏律师陪一个女人说这么多的话,他平时一直很高冷的。”
“高冷也成优点了,我困了。”
我不再理她,子佩心情好,伸手一拍我的身体,“把你给能的!”哼着小曲走了出去。她走后,我哪里再睡的着,看一眼手机,现在是傍晚六点多钟,手机安安静静的,秦羽根本没有联系我,或许他们说的对,我在他的生命里是可有可无的,他并不需要特别的与我告别。
该走的都走吧,我把眼泪渗进了毛毯里。
日子相安无事的过了一个多月,子佩与戴晨曦发展的迅速而快乐,她每天兴高采烈的从家里飘出去,晚上蹦蹦跳跳的回来,像个无忧无虑的小天使。同时她爱上了学习,和所有的肥皂剧做了个彻底的了断,没事的时候,就捧着本注册会计师考试用书认真的学,而不像从前那样只是装装样子。
看上去,她和戴晨曦是迟到的缘份,优质的关系,这全是借魏无涯的光,让子佩认识了戴晨曦,从而忘却了一段灰暗的人生时光,开始的每个日子都如夏花般绚烂。然而我自己的生活,除了工作只剩工作了,秦羽走了,魏无涯没有联系过我,乐乐有时会发神经的喊我出去喝酒,她越来越郁闷许桦不肯结婚的事,她认为自己老了,熬夜时眼睑下方会出现消不去的青黑眼圈。可她对许桦越来越依赖,在她的想法里,她的目的只有一个,坚决的要和许桦结婚,而不是离开他。
原来爱情真的会让一个人不知不觉的改头换面,移转本性的大乾坤。
我仍在纠结回老家,还是继续留在报社。报社新招了几个应届毕业生,是按照没编制的合同工签的约,但那几个弟弟妹妹并不介意,像去年的我一样,充满激情,永不知疲倦,每天玩命的跑新闻,玩命的加班。
他们的努力压的我这样的小老人喘不过气来,在日异月殊,疾如旋踵的江城,你不去奋发迎接每天的挑战,那时代前进的潮流早晚将你湮灭在茫茫大海里,在我们这个不知名的小报社同样不例外。我常常在耗尽脑汁写完一篇报道,或者事例分析研究,累的几近虚脱时,会问自己,我现在这么拼命到底是为了什么。
升职,加薪,这些我曾经无比的渴望,虽然那些渴望是依附在沈皓轩身上的,但至少有个盼头。为了他,我承受的起夹缝里求生存,在如履薄冰的日子里活的小心翼翼,可是现在,这一切都不重要了,这一切都失去了意义。然而有多少人在执着于一件事情时考虑过意义和后果,陆律师受到了警告的行政处罚,为了一个不相干的孩子匡凡,他不惜搭上半生的声誉。
吃午饭前的几分钟,我的眼睛终于在三个小时后得以从电脑上移开,双手抵着脑袋放松,胡思乱想起陆律师和他的爱人,以及很多从前的事情。
有人轻轻的敲了敲我的办公桌,“宁书姐。”
“小房,有事吗?”
他把一个文件夹摊到我面前,“宁书姐,这是刚接到的采访通知,明天到梧桐村采访。”
“梧桐村?梧桐村小学?”我默念着,抬头问他,“你要去那里采访?我去过,离市里有五百公里。”
“主编也这么说的,他说宁记者经验丰富,对梧桐村小学比较了解,肯定乐意同我一起去的。”
我一口水从嘴里喷了出来,“你的意思是让我和你一起去?”
“我是挺希望宁书姐帮帮我的,但不知道宁书姐肯不肯了。”
“去采访什么?”
“那所小学的校长今天凌晨因病去世了,”他指着通知说:“为教育事业奉献了一辈子,因为之前我们去做过报道,所以老校长去世后,那所小学的工作人员给我们打来了电话,主编认为我们应该再去跑一趟。”
我点点头,“道理是对的,那位校长身体不好,仍然风雨无阻坚持在讲台上,这样的事迹需要弘扬。但不应该王编辑带你去吗?王编辑怎么不去?”
“王编辑,他说他晕车……”
他无奈的撇嘴,十指在胸前不停的变换着花样,十指后面的t恤上印着一位篮球明星的卡通头像。小房从花都一所重点理工大学的法律系毕业,毕业后不想从事法律工作,托关系到了我们报社,虽说走的后门,但他的文字水平不错,勤勤恳恳,任劳任怨,比一般的新人考虑的细致周到。
让他去梧桐村跑这个采访,大概和当初主编把累活脏活全丢给我的出发点是不同的,主编想给他一个考验,让他尽快成长起来,尽快适应报社的工作。
我对那张稚气未脱的娃娃脸说不出拒绝的话,为难的笑道:“那好吧,明天要早点起床了,我们五点钟出发。”
他欣喜的朝我鞠了一躬,“谢谢宁书姐,我和小路哥把新闻车约好了,摄像机、三脚架这些我来背好了,宁书姐你都不用操心。”
“好啊,小伙子能干。”
说完,我重新打开电脑,才发现今天是周五,崩溃的挠了挠头发,单身的人没资格过周末。
第二天我起了个大早,和小房在约定的地方见面,有了上次的经验,我带了些八宝粥、罐头等流质食物,在长途跋涉的行程中,吃这些东西会让人舒服一点。
几小时的奔波后,采访车从高速转到国道,再在乡村小路上忍受极致的上下颠簸,到了汽车无路可走的境地时,照例是小路在原地等,我和小房坐马车去梧桐村小学。
事先得知消息的村民已迎在村口,见到我们异常激动,纷纷向我们诉说老校长的事迹,我和小房未待喘口气,从马车上卸下器材,在火辣辣的日头下开始忙着摄像采访,一直到晚霞铺满整片天空时才结束。
挑战身体极限的一天,疲惫到干呕。
晚风送来阵阵凉意,我和小房站在村里最高的山头上,梧桐村小学的门前收拾摄像设备,山腰上,送葬的队伍排成一条长龙,像是全村老少出动的情形。
五十五、赴一顿饭局
小房问:“宁书姐,你感动吗?”
我瞥他一眼,他的眼睛里布满血丝。
“怎么了,哭了?”
“老校长把整个生命献给了农村的教育事业,一生清贫,不图功名利禄,这样的教育工作者实在太令人尊重了。”
“但你也不必太感动,我们是记者,一切以事实说话,加入过多的个人思维,会让我们UU小说的新闻稿偏离真相本来的面目。”
“但如果一个记者没有个人体会和情感,他怎么能写出好的新闻稿。”
“记者这个行业需要我们多看多想,用眼睛看,用理智想”,我忽然回忆起秦羽对我说过的话,“必须为工作的需要而改变自己的文笔风格,这份工作和单纯的写作不同,只专注自己的内心是不够的。”
小房把打包好的器材扛到肩上,思索了一会,“宁书姐,你说的过于深奥,我听不懂。”
“这句话是我的前辈教给我的,以后你就会懂了,经历了一些事情自然就明白了。”
“这位前辈是秦羽吗?”
“你认识秦羽?”
“他不在江湖了,但江湖仍有他的传说,听说他去美国深造了,已经拿到了绿卡,你说他以后会进cbs或者abc吗?”
“也许吧”,我朝他笑笑,“快下山吧,天黑了,这片山上会有野狼出没。”
小房的脸色骤然变了。
村里安排马车把我们送到山脚下,出乎我意料的是,小路居然坐在车上等我们。
我恍惚说不出是高兴还是失望,这一程下山的路,似曾相识的场景,我竟悄悄然幻想要是小路不在,会不会发生奇迹,秦羽像上次那样出现,从江城开五百公里的车,赶到这里来接我。
“宁书姐,你在想什么呢?”
“啊,什么也没想。”
“那我们快下去吧。”
我这才意识到我正坐在马车上发呆出神,连忙爬了下来。小路从小房手里接过设备,拍拍他的肩膀,关心的问:“一路累了吧?”
小房道:“我不累,宁书姐累坏了,宁书姐,你先上车吧。”
“好,谢谢。”
“小房,我给你带了几盒水果,今天天气这么热,快吃点降降暑。”小路殷勤的拿出包装好的超市水果,连牙签都准备好了,敢情我今天能按时坐上回城的车是占的小房的光,看来小路把他的背景摸透了。
我倚在车上闭目养神,小房从边上递过来一盒菠萝,“宁书姐,吃点东西。”
我含笑接了过来,我只大他两岁,在他眼里却仿佛是比他年长不少的大姐姐,需要他无微不至的照顾着。吃了两片菠萝,窗外便黑的不见五指,明明暗暗的汽车在空无一人的路上孤独的前进。
“我想麻烦你一件事。”小房凑近我的耳朵,支吾着说道。
“什么?”
他把食指伸到嘴边做了个“嘘”的手势,眼睛瞟向小路,神神秘秘的表情,我禁不住掩嘴笑了。
“宁书姐你一定要帮我。”
“难道让我明天继续跟着你跑采访,那我肯定得把小命累的搭进去。”
“不是采访,是私事,我想请你陪我去参加一个饭局。”
“饭局?”我乐了,哈哈笑起来。
小路听见我的笑声,从后视镜望了我们一眼,“在聊什么呢,聊这么开心?”
“哦,我在和宁书姐说学校里的事。”小房撒了个谎,苦着一张脸,做出哀求我的样子。
“什么饭局?”我压低声音。
“我叔叔是生意场上的,打要请一些有头有脸的人吃饭。他说我在报社工作,一定认识不少美女记者,漂亮又会说话的女人能在饭桌上帮不少的忙,所以他想让我找几个女同事相陪。我为了让他觉得我人缘好,一口应了下来,但明天晚上就要去吃饭了,我还不知道找谁帮忙,哎。”
我指着自己,吃惊的说:“你想让我去?亏你说的出,我堂堂的记者,去陪男人吃饭像什么,我不去,绝对不去。”
“宁书姐,我求求你了,本来伊月姐答应去的,但她昨天又反悔了,我实在找不到人了,如果你们都不去,我太没面子了,以后我在我叔叔面前就抬不起头了。”
“不行,不行。”我把头摇成了拨浪鼓。
“我求求你了,其实就吃顿饭撑撑场面,你说我也在,他们不能把你怎么样的。”
我微皱眉头,扭头盯着黑漆漆的窗外,陪吃饭这要求实在过分了。
“那好吧”,小房失望的嘀咕,“你们都不肯去,那没人替我向我叔叔美言几句了,他一定会认为我在报社干的不好,人缘差,早晚得让我辞职做律师,但我就是不想做律师。算了,好人宁书姐也不愿帮我,我只好自生自灭了。”
我听他这丧气的话揪心不已,竟然被他上升到职业的高度了。
“哎,你叔叔为什么非逼着你做律师?”
“因为他觉得做律师赚钱啊,他自己就是律师事务所的主任。”
“你刚刚不说他是生意场上的吗?”
“我叔叔说,做律师跟做生意的道理是一样的,这圈里的道道,人情世故你都要玩转,可宁书姐,我哪是做生意的料啊,我就想安安稳稳,踏踏实实待在报社,跟着宁书姐学点知识。”
我无奈的翻了个白眼,这小孩的嘴巴甜的发腻,想一想他的叔叔是律师,我心里感觉能接受了些,不就是吃顿饭嘛,难不成他们把我吃了。
我朝他挑挑眉,“好吧,我答应你,但你要保证我只是吃饭,如果饭后有其它的娱乐活动,我绝对不参加。”
“真的!我保证!”小房两眼放光,欣喜的叫起来,“绝对不敢得寸进尺!我这颗心终于可以踏实落地了!”
他非要和我拉钩作约。
小路的好奇心膨胀到了极点,不停的追问:“你们在聊什么啊?小房你喊什么?”
小房编了许多瞎话和他天南海北的乱扯,我听的时而发笑,时而表示嫌弃,一路漫长的行程变得轻松起来,迷迷糊糊打了个盹,灯红酒绿的江城近在眼前。
第二天,我睡到中午时分才醒,房门半开着,秦羽送的猫蹲在墙根下喵喵叫。秦羽去美国后,我为它取名叫沧海,看它叫的起劲的可怜样,大概是饿坏了。
“沧海,你子佩妈妈呢?”
听到我喊它的名字,小家伙一跃跳到我的床上,“喵喵……”的好一通叫。
“子佩,子佩……”
我赖在床上扯开嗓门,指望子佩喂沧海一些猫粮。
空荡荡的屋子里没有回应,我忽然想起来,她跟我说过今天要和戴晨曦去图书馆看书,谈了恋爱后,她的生活积极向上的吓人。
我下了床,把沧海抱入怀里,“今天你子佩妈妈去陪太子读书了,你宁书妈妈半夜才回家,对不起让你挨饿了。”
喂小猫吃了猫粮,我从冰箱里找出三根玉米,放在锅里煮。刷牙洗脸换衣服,刚笼进去一只袖子,有人敲门。
“谁啊?”我快速的穿好裙子,打开门一看,瞬间愣住了,沈皓轩的妹妹沈芦苇拎着一只大箱子站在门口,短背心,热裤,戴着超大的七彩卡通耳环。
“嫂子,你不认识我啦,我是芦苇呀”,她拉起我的手笑的没心没肺,“是不是我的减肥效果太明显了,你一下认不出这位婀娜多姿的美女是谁了。”
“你摸摸我的肚子,现在一点赘肉都没有,还有我的腰,你瞧瞧,弹性十足的***,我每天跑两个小时的步,只吃素不吃荤,凭我坚忍不拔的毅力终于瘦下来啦。”
“你放暑假了?”等她喋喋不休的说完,我尴尬的问。
不待我招呼,她自个托着箱子进了屋,“是呀,所以我来投奔你,在国际大都市江城好好的玩个翻天覆地。对了,嫂子,你可千万别跟我哥说减肥的事,我哥要是知道我在减肥,肯定会翻出以学业为重,专心学习的大道理,听的我耳朵都生茧了。”
“芦苇,其实……”
“嫂子,有水吗,渴死我了。”她一屁股坐到沙发里,四仰八叉。
我沉默着走到冰箱前,从里面拿出两瓶矿泉水,递给她一瓶,“芦苇……”
“嫂子,你平常去哪逛街呀,我们下午去逛街好不好?”
“我晚上有事情,今天下午不出去了。”
“真扫兴,那明天去呗,不对,你明天要上班,那只能明天晚上了。”
“芦苇,我有点事想跟你说……”我坐到她旁边,认真的看着她。
“我知道你要说什么,你又准备说教了,跟我哥一模一样,放心,我没有乱用你们打给我的钱,我找了两份家教,把家教赚的钱都存了起来,就是为了到江城孝敬你和我哥的。”
她调皮的拿胳膊肘戳我,“你放心的和我哥结婚,我们家的经济条件不好,但我现在能自力更生了,不会做你们的拖油瓶。”
“啊,嫂子,你住哪间,我把箱子搬进去,你的室友好相处吗,她会不会讨厌我啊。”芦苇咕咚咕咚灌进去半瓶水,兴奋的像只失去方向的蝴蝶。
箱子在地板上滚动,我伸手用力的抓住。
“嫂子,怎么了?”芦苇好奇的问我,一脸的莫名其妙。
“芦苇,请你以后别再叫我嫂子了,我和你哥哥已经分手了。”
五十六、彻底的了断
“怎么可能啊,是我哥让我来的,我早上给他打电话,他说没空到火车站接我,让我直接打的到你这来,不是我哥的意思,我哪里知道你住在这。”
我松开手,郁闷的揉搓头发,尽量把怒火压下去,“我和你哥真的分手了,我不明白他为什么让你过来,你打电话问问他好吗?问问他的意图是什么?或者我再为你叫辆车,你去你哥那里,行吗?”
她竟然变脸比变天还快,嘤嘤的哭上了,“嫂子,你为什么要和我哥分手,我哥哪里对你不好了,我哥每次打电话都跟我说,他在努力赚钱为了在江城买房子,他说你想要有套房子,但你怎么这么没耐心啊,我家是没钱,可我哥不正在努力吗!”
“芦苇,你不明白,这不是房子的事,我和你哥之间存在其它的问题!”
“什么问题!什么问题!除了钱,除了房子,还有什么问题!”
她拼命的摇我的胳膊,我的理智一点点被磨灭,音量不由的提高,“我跟你说不清楚!你要不打电话让你哥过来,我们今天把话说明白了!”
“你怎么自己不打!”
我苦笑了一声,“芦苇,我和你哥已经失去联系好几个月了,我一直认为我们是分手了,直到你突然出现在我的面前,现在我根本搞不清楚情况!”
“我哥不联系你,那我哥是忙着赚钱买房啊,嫂子,你不能既要求一个男人赚钱养家,又要求他天天陪在你身边啊,他不联系你,你可以联系他啊。你上班时间稳定,朝九晚五,却跟我哥较劲不联系他,我觉得问题全出在嫂子你!”
一个局外人把所有的矛头都指向我,像是已经愈合的伤口被残忍的一下撕拉开,血淋淋的,带着绞痛。
“这样吧,你拿着你的东西,我带你去你哥上班的地方,他们那楼里有餐厅,我们顺便一起吃顿饭,把话说清楚。”
“我把东西拿走了,我晚上住哪啊!”
“放心,你哥不会让你流落街头的。”
“我不走,我不相信嫂子你说的话!”
她跺脚耍赖,无奈我只得打电话给沈皓轩,他倒是爽快的答应马上过来,大概因为把妹妹硬塞到我这,自己感到心虚吧。
“你哥哥在过来的路上了”,我对芦苇说道。
她的情绪稍微缓和了一些,“嫂子,你和我哥多不容易啊,从大学里走出的恋人,又在同一个城市里打拼,简直是年轻情侣的楷模。我们班上那些谈恋爱的同学,别说坚持到大学毕业了,只大一一年,就分分合合了好几对,你和我的哥的感情不是一天两天了,你不要动不动就闹分手,我这辈子可只认准嫂子你,你这样闹腾我多伤心啊。”
我实在听不下去,岔开话题道:“你饿吗?我煮了玉米。”
“饿了,早饿了,本来准备到你这吃午饭的,被你一吓,快吓晕了。”
“那好啊,我给你拿。”
我失魂落魄的走进厨房,把玉米捞到盘子里,在盘子底部倒了点冰块。燥热的汗从每根头发丝里往外涌,抓起一块冰塞进嘴里,凉意很快和体内的火气纠缠在一块,我仰头望向厨房外面的蓝天绿荫,安静的独处片刻。
“嫂子,你养了猫啊,我最讨厌猫了,你赶紧把它抱走,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沧海!”
我喊了一声,沧海喵喵的奔至我的脚边,我把他抱到水池边爱怜的抚摸,我们都是受欺负的小可怜。
半个小时左右,沈皓轩到了,拎着一个外卖纸袋。
“芦苇,还没吃饭吧,我在我们单位旁边最好吃的餐厅,打包了你爱吃的卤牛肉,盐水虾,还有芹菜炒香干。”他进了屋,自然的同我笑了笑,然后直奔他的妹妹,仿佛到了自己的家。
“谁要吃牛肉,吃了长胖的”,芦苇任性的把外卖盒子往边上一推。
“不吃牛肉,那饭总归要吃一点,你现在不好好吃饭,以后会像我一样得胃病的。”沈皓轩把米饭端到芦苇嘴边,耐心的哄她。
我倚在门后面无奈的看着这一幕,因为有了沈皓轩无节制的宠爱,芦苇才养成了娇纵蛮横的性格。
“沈律师,我们谈谈吧。”我示意他往房间走。
他笑嘻嘻的跟了过来,“有什么事吃完饭再说吧,我也买了一些你爱吃的菜。”
我关上门,平静的说:“沈皓轩,我们已经分手了,请你不要再来骚扰我了,好吗?”
他的笑容瞬间蒸发掉,像是听到了噩耗般张大嘴巴,“宁书你说什么?你要和我分手?”
“沈皓轩,麻烦你别装的很无辜,你掐指算算,我们已经有多长时间没联系了?我们还像情侣吗?你当我是什么,当我是一件物品?你需要的时候才想到我,你不需要的时候把我丢的远远的!”
“我不联系你是因为我跟你说过,我们现在处在奋斗期,少联系对彼此都有好处,等我们有了物质基础,等我买的起你想要的房子,我们就能天天在一起了!”
“够了!”我的眼泪不受控制的迸出来,“是我的错,是我没有对你说清楚,我现在正式通知你,沈皓轩,我们分手吧!”
“不,我不分手,宁书,你到底想要我怎样,你不要听信那些传闻,我和谢律师之间我们什么事都没有!那天在谢律师家,情况那么混乱,我是她一手带出来的,自然要去帮她,所以我才没有顾及到你,宁书,你肯定误会了!你不要这么小心眼,你以前一直很大方的啊!”
“这跟谢律师没有关系,我们之间就算没有别的女人介入,我们的关系也走到头了。”
“你这么说,说明你还是有心结,我们在江城,父母亲戚全靠不上,什么都要靠我们自己,我通过谢律师结识了不少的人脉,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她有难时我怎能视而不见!再说你不是一直和你的师兄走的很近吗,我说过什么,我什么都没说,因为我知道我们都不容易!”
“沈皓轩,我再重申一遍,我们分手跟谢律师没有关系,是我们的感情已经变质了,我们回不到从前了,我们不是那个象牙塔里单纯的学生了,一切都变了。”
“宁书,我对你不好吗,为了你,我努力的赚钱,努力的工作,我想让你过上更好的生活。”
“还有穿更好的衣服,对吗?”我咬住嘴唇,直直的盯着眼前这个男人,“但爱情不应该是双方的吗,你对我的好,我感受不到。”
“宁书”,他皱起眉,玩世不恭的坏笑随白云飘远,那张我曾朝思暮想的脸,那个我曾想共度一生的男人,被时光遗留在岁月的长河里,在我的眼前模糊成残缺的碎片。
“宁书,你不要这么任性”,他欲抱我,我急促的往后退了一步。
“嫂子,有人敲门!”芦苇在客厅里喊。
我忙抽身逃了出去,是小房来了。
“这位是谁啊?”坐在沙发上的芦苇将双腿横在茶几上,偏头看他,咋咋呼呼的问。
小房别扭的冲她笑,说道:“宁书姐,家里来客人了。”
“不是客人,他们马上就走了,你稍微等会。”
这时沈皓轩从房间里走出来,和小房四目相对,他指着小房问我:“这是谁?”
“和你有什么关系,你有什么资格问!”
我被他一副盛气凌人的样子彻底激怒了,当初在华天律师事务所里,他也是用这种态度对待秦羽,从今往后,我再也不允许这个男人伤害到我,伤害到我身边的人。
“宁书!”
“滚!请你从我家离开!请你滚的远远的!”
芦苇跳起来,“宁书!你不要对我哥大声吆喝!我们家还没人敢跟我哥发火!”
沈皓轩一只手拉住箱子,一只手拽起暴跳如雷的芦苇,风风火火的消失在我的视野里。
“宁书!你这个不知好歹的女人,你以后再也碰不到我哥这样的好男人了!你早晚得后悔!”
一阵骂声从楼梯口传来,之后,整个世界回归到死一般的沉寂。
“宁书姐,对不起,我来的不是时候。”不明就里的小房自责道。
“是他们不该来,你随便坐,我换身衣服,让你看笑话了。”
“明明是那个男人不对嘛,他怎么能对你指手划脚的。”
“谢谢你小房,说出宽慰我的话。”
“我不是宽慰你,我觉得每个女人都是天使,遇上好的男人她会变得更好,遇上不好的,再完美的女人也会被糟蹋了。”
“你这都什么比喻,几点钟了?”
“快三点了。”
“已经三点钟了。”
“嗯,酒店在郊区比较远,我叔叔吩咐我早点到,所以我就来早了,我出门的时候给你发短信了,你可能没看见。”
“没关系,我马上就好。”
“宁书姐,你还好吧。”
“挺好。”
我拉开衣橱,双手在里面拨来拨去,不知怎么的,特别想换一种穿衣风格,一种以前没有尝试过的风格。毫不犹豫的关上衣橱,走进子佩的房间,在她的衣橱里挑选出一件修身的黑色镶钻系带连衣裙,两根纤细的带子在锁骨处打成蝴蝶结,性感中透着可爱。
五十七、一醉方休
我换好衣服,把长发披在肩上,坐到子佩的梳妆台前描了眉,化了眼睛,把睫毛刷的根根卷翘,用大红的唇膏衬托裸色的粉妆,最后在耳根处喷上香水。缓步走到小房面前,对他盈盈一笑,“我们走吧。”
“我的天呐!”他惊讶的捂住嘴,围着我转起圈,“这是宁书姐吗?简直惊若天人!”
身上的胭脂水粉味直扑鼻子,我被久违的气味熏的昏昏然,遥想似的说:“我在大学里主持晚会时学会的化妆,毕业后经常要跑现场,没有工夫拾掇自己,今天借你这个机会,好好打扮一下,怎么样,我化妆的手艺没生疏吧?”
“太不生疏了,太够意思了,宁书姐,今天你给我这么大的面子,以后脏活累活你全扔给我干,我愿意为你鞍前马后,做牛做马。”
“你先别做牛做马了,先做司机吧”,我指指手表,朝他一挤眼,“出发!”
开了一个多小时的车程,终于到了酒店所在的度假村,度假村前有五六个足球场般大小的停车场,小房给了保安一张卡,我们得以把车开进度假村里,在离酒店最近的地方将车停了下来。
我站着四处打量,清新的风吹的竹林沙沙响,随地可见游泳池和温泉,草木茂盛,繁花似锦,蓝雪花、凌霄花、蔷薇在树木的枝干和粉墙黛瓦上攀爬,蝉鸣鸟叫,曲径通幽,拾阶而上,仿佛是城市边缘的世外桃源。
我像刘姥姥进了大观园般,好奇的左看看右瞧瞧,问小房:“这里应该是五星级了吧?”
小房笑笑,“现在不谈五星级了,六星级,七星级都有了。”
“我是乡下丫头进城,什么都不懂啊。”
“你才不像乡下丫头进城,我站在你身边,好似你的随从。”
人在难受的时候果然喜欢听恭维的话,我故意夸张的和小房开着玩笑,好像这样才能变成另外一个自己,和过去的宁书完全脱离关系。
到了酒店里等了片刻,小房的叔叔到了,后面跟着两个人,一男一女。
小房介绍道:“宁书姐,这是我叔叔,江城江律师事务所的主任房启明,叔叔,这是我们报社的头号美女,我的好朋友宁大记者。”
为了显示和我的关系好,小房搂上我的肩,冲他叔叔竖起大拇指,我颔首风尘的一笑,向房启明伸出手,“房主任,久闻大名,以后有需要,多多和我们报社合作哦。”
房启明伸手同我相握,爽朗的笑起来,“我这侄子的美女缘相当不错,才到今日晨报工作几天,就能把这么漂亮的记者请到这里来,不简单啊。”
他朝他身后的一男一女说道:“你们都上前认识一下,我们和今日晨报有过合作,但宁小姐能赏光今天的饭局,说明把我们这些俗人当朋友,今后我们要和晨报的记者们多叙旧,多联络感情,精诚合作。”
一男一女走上前来,我的眼睛从他们两人脸上掠过,这个世界太奇妙了,总有意外的相逢。
“魏律师,你好啊!好久不见!”我主动同他打招呼,今天我不排斥和任何一个人说话。
“好久不见!”他浅浅一笑,再也无话,照例这个场合是正式严肃的,利益相连的双方在酒桌上相会,魏无涯为了房启明的利益,甚至江城江律师事务所的利益,从外表上也该穿的体面郑重些,可他穿着海蓝色的棉麻休闲衬衫,黑色的休闲长裤,袖口挽到胳膊肘处,露出一副天生我才,人情世故皆虚渺的清高。
“美女你好!”我热情的向他身边的女律师招招手指,然而她轻蔑的扯扯嘴角,目光迅速移向别处,看来把我当成专业的陪酒女了。
刘主任请的贵客们陆续前来,一行十个人落座后,扫一眼饭桌上,只有我和那位女律师两个女的。魏无涯坐在我的对面,他沉默的看了会手机,然后和那位女律师说了几句话,大概在介绍今天到场的贵宾,那位女律师听的频频点头。
我问小房:“今天来的是什么高人?我看你叔叔挺巴结他们。”
小房道:“我也搞不清楚,反正我叔叔说这顿饭吃好了,他们律所会接到一个大单,待会敬酒的时候,都叫老板就对了。”
“你叔叔还对你保密?”我边说边瞟了一眼魏无涯,他无意中抬头和我四目相对,面无表情,眼神是空洞的。
我垂下眼睑望向小房,小房道:“他那是故弄玄虚,吸引我到他们所里,我才不上当呢,你看他带来的那两个年轻律师,女的完全是男人婆的气质,嫁不嫁的出去还二说,男的最近还遭到了威胁,自己的人身安全都得不到保障,做律师有什么意思。”
“魏律师受到了什么威胁?”我故意问道。
“那我不知道,不过那男的家里也不是吃素的,听我叔说,他本来想通过律师协会解决,但那男的家里硬是私下里把这件事摆平了,牛气的很!”
“纨绔子弟么,只能靠家里。”我一手托着下巴,一手端起茉莉龙井茶,轻轻抿了一口。
“哎,宁书姐,你怎么认识他的?”
我正在踌躇如何回答,服务员走过来请我们点单,小房本想去接菜单本,但房主任说:“邱律师,你来点吧”,说着把近一米长的菜单本摆到那位女律师的面前。
邱律师露出忐忑不安的神情,仿佛不知道真的该点单,还是要推脱一下,不停的拿眼睛求助魏无涯,魏无涯全当事不关己,双手环抱在胸前,手指在手机上拨拉。
我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或者说从沈芦苇踏进我家里的那刻起,我整个人的状态便失去了控制。
我摇曳着身姿站起来,笑成了一朵花,“房主任,我看邱律师不擅长点菜,要不我来点吧。”
房启明大吃一惊,继而呵呵笑,“怎敢劳烦报社的宁记者,让美女记者为我们服务,何德何能,受宠若惊。”
“为房主任,还有在座的风度翩翩的老板们服务,是我的荣幸。”
我接过菜单本,把菜单上的鸡鸭鱼肉直接过滤掉,那几位老板一个个腰肥肚圆,估计对这种菜色没有任何的兴趣,于是点了清蒸鲍鱼,木瓜炖鱼翅,大明虾等一些清淡但价格不菲的菜。
点好后,我把菜单拿给房主任过目,房主任笑道:“不用看了,宁记者点的菜准没错。”
小房添油加醋道:“宁书姐不久就要成为我们报社的副主编了,她是在用审查新闻稿的态度来点菜,我们只有痛痛快快吃菜的份。”
饭桌上一阵嘘唏,我轻轻碰了碰小房的腿,这个牛皮吹大了。
他竟淡定的道:“报社里都传开了,你这个当事人还蒙在鼓里。”
酒和菜渐渐端了上来,我给自己倒了一杯白酒,仰头喝下去。一位老板站起来要敬我,“宁记者,鄙人姓冯,来,咱俩碰一个。”
房主任道:“冯兄太心急了,这热菜还没吃一口,宁记者还是位女同志。”
姓冯的老板道:“心急的人吃不了热豆腐,但心不急的人连豆腐渣都吃不上,我得先敬敬宁记者,才貌双全的大记者,等会你们把她灌醉了,我连和宁记者喝杯酒的机会都没有。”
我笑道:“没事房主任,这年头,文凭,水平,酒瓶,一样都少不得,承蒙冯老板看得起我,我先干为净。”
这是我第一次喝白酒,火辣辣的白酒烧的我直想流眼泪,可我不在乎,反正生活已经乱成一团糟了。
接着老板们陆续站起来敬我,“宁记者,你和冯老板喝了酒,能不能赏脸和我喝一杯?”
“宁书,宁记者,我记住你了,我觉得你比日报的记者能干,有气魄。上次我和日报的女记者吃饭,她们一个个扭扭捏捏的,比不上你大气豪爽,来,我们连干三杯,相见恨晚,相见恨晚。”
“对,宁记者好酒量,巾帼不让须眉!”
……
酒杯端起后,就没放下过,一桌人在豪华的包厢里觥筹交错,我不知道我喝了多少酒,跟谁喝的,只记者我跟别人碰杯的时候,我会干掉,别人跟我碰杯的时候,我也会干掉。
反客为主折腾了一晚上,曲终人散后,小房扶着我等电梯,“宁书姐,你真是给足了我叔叔面子,单你一个人把整个场面撑了下来,要不你别在报社干了,到我叔叔的所里做行政吧,他肯定会给你开高工资的。”
地上的大理石在我的眼前出现无数个重影,但我仍清晰听见小房说的话,拼命想把自己灌醉,却没有奏效。酒劲从胃里翻滚上来,我伏在电梯旁的垃圾桶上面,吐的昏天黑地。
电梯门开了,从里面走出魏无涯,他对小房说:“你叔叔让你开车送一下何老板,他的驾驶员赶不过来。”
“那宁书姐怎么办?”小房为难的看着我。
“我来送吧。”魏无涯说道。
“我自己能回去”,我虚弱的吐气,示意小房不用管我,“你快去送,送,几千万的大单呢。”
五十八、魏无涯的标准
“那宁书姐,你到家了给我发个短信。”
“好。”
我巴着垃圾桶再次吐的几近晕厥,魏无涯默默的站在我的边上,待我吐完后,他递给我一瓶矿泉水。
“我送你回去?”他问我道。
“不用了,我自己能回去。”我勉强支撑着站起来,摇摇晃晃进了电梯,魏无涯跟了进来。
“明明是头次经历这样的场合,却非要搞的自己久经沙场一样,何必呢。”他委婉的说。
“我想喝酒啊,喝了酒心里舒服,你看他们全被我灌醉了,全都被我喝趴下了,我厉不厉害,厉不厉害!”
“其实我们所能被他们选中,完全是因为过硬的专业能力和水平,这年头做生意谁也不傻,不是酒桌上逞强便能搞定的。”他淡漠的望着我,欠揍的不食人间烟火的样子,是我恨透了的高高在上的样子。
我抡起拎包打他,“你不就是想说我像个笑话吗,我本来就是笑话!要不是我替你们挡了酒,你们这些高级知识分子,高级白领能一个个坐在那看我的笑话,就你们律师能干,女律师更能干!”
打着打着,我沿电梯里侧坐到地上,全身软飘飘的无力。
“宁书,不要闹了,到了!”
“别管我!”
他不由分说,把我的胳膊挂到他的脖子上,拽着我出了酒店的门,到了他的车上。听见落锁的声音,我百般抗拒,用头去撞车窗玻璃,然而这些根本没有奏效,我像一个被绑架的人质,不知要被魏无涯带去何方。
我哭着闹着,一个人在心如死灰的时候,他的情绪会困在一个下过咒的小圈圈里,不见希望,也幻想不出光明,那是种破罐子破摔,一了百了的崩溃,而我的崩溃在酒精的催化下无限的放大。
他没有送我回家,而把我带到了江边,这是我半躺在车椅上睡掉了半个夜晚之后发现的,车的前面东方露白,他站在车外抽烟。
身上盖着他的外套,外套上残存着厚重的香水味,类似于古木沉香的气味,我把他的衣服拿开,走下车到他的身边。
“醒了?”烟头落在地上,他朝我微笑,他的脸色很不好,看上去一夜未睡。眼前,夏日的江水雄赳赳的翻打着礁石,一浪拍着一浪,高唱悲壮的歌,似乎要将微弱的世间万物卷入其中。
“你还是开的新车,睡上去挺舒服的,不过我原以为你会送我回家。”我深吸了一口气,没话找话说。
“我没打算送你回去,我有话要对你说,我怕把你送回去后就再也没有机会见面了。”
“和我这样的人有什么好说的?”我怀抱着胳膊,用高跟鞋踢了踢脚下的石子。
“首先我觉得你不化妆时更漂亮。”他清了清嗓子,仿佛要开始发表长篇大论。
我迎合他点点头,“然后呢?”
“宁书,我不是一个善于表达的人,一向喜欢任何简单的关系,简单的事物,我从来没有过女朋友,女人对我来说有点可怕,我不确定我是否能够处理好这种关系,直到我遇见了你”,魏无涯顿了顿,又点上一根烟,他抽烟的时候,像一个在偷偷做坏事的好小孩。
“我才体会到情窦初开的感觉,你和我同是米县人,那我们之间不存在文化风俗的差异,你写的新闻稿字字铿锵,俗话说文如其人,可见你内心比一般的同龄人要成熟,不是一个爱胡搅蛮缠的人,还有你的长相,也是我喜欢的,清纯的如同一张白纸。宁书,我想说的是,如果你愿意的话,我们交往吧,我很希望能把我对你的好感上升为爱情。”
这样的表白方式,想来很少有女人会感动,将我从里到外放在条条框框里,依照每个标准进行归纳总结,得出的结论是:你符合我的要求,做我的女朋友吧。我想着想着,哑然失笑,继而对着苍茫茫的江水笑出了声。
他以为我是开心的笑,也跟着笑了,这样一个怪怪的人居然做了律师,而且做的还挺好,真是一件很神奇的事。
我抱歉的对他说道:“对不起魏律师,我不会和你交往的,我并不是一张白纸,我有过男朋友,也喜欢过别人,另外你说我成熟,我想说的是,没有一个人会无缘无故的成长,那都是磨难和痛苦孕育的孩子,你永远不会明白我大学毕业后的这一年里发生了什么。”
魏无涯突然抓住我的胳膊,牢牢的盯着我的眼睛,可我依然从那双眼睛里发现不了任何情绪,他对我来说是陌生而神秘的。
“我不介意你有过男朋友,我不介意你的过去,宁书,我不是一个擅长表达的人,请你能原谅我话里的冒失和唐突,我想去了解你,想给你最好的生活,不会再让你经历挫折和痛苦,不会让你因痛苦而去喝那么多的酒。从我认识你的那天起,我就觉得我们会再见面的,老天爷一定会成全我们,没想到梦想成真,我又遇见了你,可这样的你令我心疼。我曾经尝试和你说很多的话,因为我以为女孩子都喜欢风趣的男人,但我失败了,我惹你生了气,所以,宁书,请你给我一个机会,让我能走近你,让我能了解你的想法,我也愿意让你来了解我,来了解我的家庭。”
他说完了话,双手仍握着我的胳膊,那双手是冰凉的,传递不出一丁点的温度,我对他萌生不出情愫,怎么会再爱上别人呢,我对自己说,那样的秦羽,他是我心中永远的太阳。
“魏律师,我必须向你坦白,我有喜欢的人了,对不起。”我把他的手从我的胳膊上移开,一抹刺眼的红从地平线跳跃出来,顿时万丈光芒照上整片江滩。不远处,停着几辆出租车,大概是送游客过来的。
我指了指出租车,“我自己回去了。”
“好吧”,他把双手插进裤兜里,坚定的说:“我会等你的,我对暂时没有得到的一切永远充满斗志。”
我本想对他说,感情不是打官司,也没有严格的条文制度,但想想算了,诺言不过是年少轻狂时的意气用事罢了,对我,对子佩,对乐乐曾有过诺言的人,要么在我们的生活里日渐远走,云淡风轻,要么爱情早已不是曾经憧憬的样子。
我为什么要和一个轻易许诺的人浪费口舌,我往后退了两步,头也不回的走了。
到家时,子佩在,正在阳台上晾衣服。
“你怎么回来了?我还以为你去上班了。”她对客厅里的我喊道。
“我周六加了班,今天调休,你怎么没去上班?”
“我晾完衣服就准备走,今天天气好,洗洗晒晒。”
“已经开始为贤妻良母的生活做打算啦。”我调侃了她一句,走到冰箱前从里面拿出一罐啤酒。
她端着塑料盆走到我跟前,故意撅起嘴巴,“偷穿我的衣服,还化了妆,老实交代,昨晚和谁一夜风流了!”
“哪有什么一夜风流,只有一夜狼狈,像个傻瓜似的陪人家吃饭,然后傻乎乎的喝醉了,最后在魏……”,我顿住了即将脱口的话,实在不想再提这个人的名字。
子佩摇摇头,“宁书你堕落了,喝了一晚上的酒,现在还在喝,快出现一个男人来拯救你吧。”
“别损我了,你快去上班得了,昨天沈皓轩和他的妹妹沈芦苇来家里闹腾,沈皓轩说我们还没分手,要让他的妹妹住在我这过暑假,要不是他惊世骇俗的举动,我昨天也不会受那么大的刺激”,我懊悔的皱起眉,“我都不敢回忆昨晚我的样子,跟陪酒女郎没有两样,跟这个男人喝完酒,再跟那个男人喝,糗大了。”
“没事啊”,子佩抚摸着我的后背,“我们都是这么过来的,从一个单纯的小女孩变成风尘轻浮的样子,然后遇上一个好男人,你又会回归到贤良淑德的本性,女人就是男人手中的一幅画,那男人什么德性,画出来的画就成什么样子。这个沈皓轩也够没羞没臊的,几个月没有联系你,还好意思说你们在谈恋爱,你当初怎么看上他的。”
“你就别再数落我了,前男友被你痛批,你以为我心里会爽快么,那只会让我觉得我就是一个没头脑的大傻妞。”我仰起头喝了一口啤酒。
“阴魂不散的臭男人,好好的日子被他搅浑了,对了,昨晚刚子来送请帖了,下个月在香格里拉,迎娶法院院长的千金。”
“噢,我已经知道了。”
“那你参加吗?”
子佩的意思我明白,沈皓轩一定会去的,我故作平静的说:“到时再看吧,反正还有一段时间呢。”
“我看你必须得去,打扮的漂漂亮亮的去,让他沈皓轩明白,你离开了他照样活得光彩照人。”
我笑她道:“你可以和乐乐拜把子了,说出来的话都跟提前商量好似的。”
“说到乐乐,我好久没见她了,要不我们三人去酒吧玩吧。”
“好啊,我来约她。”
五十九、萌生出计划
第二天到了报社,远远的看见我的办公桌上赫然放着一盒巧克力和一大束蓝色妖姬,三步并两步走上前,在心里揣度这会是谁送的,吴辰那转送过来的可从来没有蓝色妖姬。我翻了翻花束里面,有一张卡片: 有幸和宁记者共聚晚餐,深感美好,落款是:卢慎,还有他的手机号码。
我在脑子里努力搜索这个人的名字,却怎么也想不出他到底是谁,突然一个激灵恍然大悟,会不会是那天一起吃饭的某个人,那天我给他们每个人都发了名片,这个人应该是按照名片上的地址把花送到报社的。
该死,一点印象也没有。
我心虚的环看四周,大家都在用异样的眼光打量我,看来他们已经查阅过了,麻烦事一桩接一桩,挡都挡不住,但他为什么要给我送花,不过一起吃了顿饭,真是莫名其妙啊。我嘀咕着发了一会愣,打开巧克力盒,忙吓的捂住嘴,里面不仅仅有巧克力,在盒子中间还有一个饰品盒,放着一只精致的铂金手镯。
如此的大手笔,这个姓卢的老板到底要干嘛呀,我看了一眼小房的座位,他也在看我,我示意他赶紧过来。
他嬉皮笑脸的走过来,“宁书姐,找我啊?”
“你快看看这些东西”,我焦急的指着办公桌,“这个姓卢的是谁啊?”
“你的追求者呗。”他轻飘飘的大声说道。
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我向他连连求饶,“别逗我了,那些人我哪里惹得起,你赶紧帮我把东西退回去,找你的叔叔也好,你自己联系也好,赶紧给我退回去。”
“干嘛退呀,人家昨天就派人送来了,我们都看过了,多漂亮的镯子。他的一番好意你就收下嘛,反正他那么大的老板,一只铂金镯子算什么呀。”
“他觉得无所谓,我可不行,我收下来的话,成什么人了。”
“我不去退,要退你自己退。”
“你”,我转念一想,“小房,下次再去农村采访还想不想让我陪你了,以后别找我帮你写新闻稿。”
他急了,“宁书姐,工作归工作,恋爱归恋爱,你现在就是缺少爱情的滋润。那位卢老板年纪虽然大了点,但是他资历雄厚,而且是单身,你再考虑考虑。”
“考虑你个头呀,赶紧的”,我看见赵柯朝我的方向走来。
“那好吧,但他肯不肯收我不保证啊。”
“你如果退不回去,咱俩就绝交。”我盯着赵柯,对小房下了最后通牒。
他朝我扮了个鬼脸,把巧克力盒拿走了。
“你最近和小房走的挺近啊”,赵柯望着小房的背影,意味深长的说。
“年轻人喜欢和年轻人在一起玩,正常。”
“你在暗指我老了”,他坐到我的座位上,脱下头上的鸭舌帽,“确实老了,你看我的头发,白了大半。”
我站着瞥了他一眼,“为什么事操心成这样?”
“我完全没料到秦氏集团的股票大跌,赔的我血本无归啊。秦羽没有到子公司上任,来了一个什么远方亲戚家的孩子,外界开始对秦氏集团未来的前景表示怀疑,秦家的长子不接管家族企业,他到底干什么去了呀。你知道秦羽去哪了吗?”
“我哪里知道,你去问你的爱人啊。”我扣着手指甲,避而不谈这个话题。
“我老婆说传言他去美国读书了,你相信吗?”
“信啊,我为什么不相信。”
“但你不觉得很奇怪吗,他为什么偏偏这个时候要去美国读书,辞掉了工作,悔了婚约,只是为了去读书?”
“他的事情我哪里明白。”
“你真的不知道?”
“我真的不知道!你不是为我介绍了男朋友嘛,我现在的精力全在发展另一半这件事上了。”
“宁书,你圆滑了!”他盯着我看了半晌,“穿衣打扮风格全变了,也会吸引男人了,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宁记者,对待感情要专一。”
“赵记者,你之前怪我和秦羽扯不清,现在又怪我不关心他的消息,你到底要我怎样?”
他想了想,“好了,不说这事了,下午三点在蛋糕店,我请你喝下午茶,有其它的事同你商量。”
我疑惑的应了下来。
下午上了班,把近期手头上的工作理了理,忙好后看了一眼时间,已是三点一刻。交代了新来的同事们几句,我走出写字楼,到了隔壁的蛋糕店,隔着落地玻璃看见赵柯坐在窗边喝咖啡。
“长话短说吧,还有一大堆事呢。”我坐到他对面,点了一杯美式咖啡,对他匆忙说道。
“你这个状态,让我觉得很心慌。”他喝了一口咖啡,慢条斯理的说。
我笑起来,“赵编辑今天说的话,老是让人捉摸不透,不如打开窗户说亮话吧,天气多好。”
“那好,我就不跟你绕弯子了,最近报社在定副主编的人选了,听说了吗?”
“副主编?”我想了一下,“我听小房无意提起过一次,具体细节并不清楚。”
“你知道一个女人在职场上最大的杀手锏是什么吗?”他放下杯子,饶有趣味的凑近我。
“不知道,也没有研究。”
“就是她明明想得到的东西,却故意装作一副不在乎的样子,与世无争,置身事外,但在背后比谁都努力,比谁都卖命,等前面的螳螂和蝉斗得差不多的时候,她这个黄雀便轻而易举的坐享其成。”
“你指我是黄雀?觉得我会抢了你主编的位置?赵记者,你太瞧得起我宁书了,论能力,资历,我都差你不止一大截。”
“你此话差矣,要是放在半年前,我根本不会把你放在我考虑的范畴内,但现在情况不同了,你不仅在业务上有了很大的提高,你我都清楚,这是秦羽辛苦栽培你的结果,他帮你争取到最好的平台和最大的机会,当然了,你自己也争气上进。”
我别过脸微笑,“不说他了,说那句而且吧。”
“而且你开始学会运用人际关系了,昨天主编叫我到他的办公室,问我江城江律师事务所是不是我的合作单位,我说一直都是,可主编告诉我,江城江律所的房主任亲自打电话给他,说欢迎宁书记者到所里来采访报道。宁记者,我就想知道,你为什么要在背后挖我的墙角?我不管你用的什么办法,靠你的美色还是你的能力,但你这个做法令我,对你颇有微词。”
我思索良久,解释再多赵柯也不会相信的,还是直接道明他在乎的事情实际些。
“赵记者,不如这样吧,我们做个交易,我以人格保证我绝对不会与你争副主编的职位,但你也要帮我做一件事,让你的爱人在秦氏集团里散播传闻,说我一直缠着秦羽,对他死缠烂打不放手,痴心妄想嫁入豪门,而秦羽根本不喜欢我,他现在去美国读书就是为了躲避我,之前的全都是报社里的人不明真相,无中生有。”
“宁书,这种传言不是闹着玩的,对你的名声可不太好。”
“我不在乎名声,我只要秦羽好好的,如果你愿意的话,我有一整套详细的计划。”
“计划?”
“嗯,记者嘛,编点逻辑缜密的小故事还不是小事一桩。”
“从我的角度出发,我自然愿意做这个交易,但你能告诉我原因吗?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因为我喜欢秦羽,我爱他。”
我没有表情的看着赵柯的脸色从迷茫,不解到惊讶,再到困惑。
他哭笑不得道:“你喜欢他,那你去告诉他啊,现在的情况不正是对你有利吗。”
“喜欢一个人,并不一定要和他在一起,很多事情你并不明白,首先,你放心做江城江律所的首席记者,我不会抢你的生意;其次,如果主编找我谈话,我会在他面前力荐你做副主编;再者,我这个计划对你有利,如果成功了,秦家应该不会再来麻烦你了,如果你想好了,你来找我,我走了。”
我踩着大步推开蛋糕店的门,内心比任何时候都要开心,我终于敢于面对真实的自己,为自己喜欢的人做出牺牲,原来会让人觉得很幸福,恨不得为他粉身碎骨,为他赴汤蹈火,为他承受抵挡所有的痛楚。原来这才是爱情,只希望去付出,只盼望他一切都好,而不会斤斤计较,不会犹豫徘徊,不会畏首畏尾。
我才不管他喜不喜欢我,我才不管他以后会和谁结婚,我只知道我喜欢他,我要对他好。长长的舒了口气,这些天的纠结和矛盾仿佛一下子得到了疏解的通道,我在逃避和害怕的,其实是我对秦羽真实的感觉。
宁书,说做就做!
周五,我对秦羽一厢情愿,曾要挟他娶我的传闻在办公室沸沸扬扬的传开,大概这几天赵柯为了副主编的位置,不遗余力的进行了宣传。有的骂我是狐狸精露出了本性,穿的越来越风骚,有的说终于明白我为什么能够转编,还有的说怪不得沈皓轩把我甩了,听着身后他们的私私议论,仿佛他们在变相夸我,让我感到莫名的勇敢的兴奋,离我预想的目标越来越近,不如就让暴风雨来的更猛烈些吧。
六十、酒吧里的混战
下班后,我和子佩在第一时间赶到了家,约好今天和乐乐一块去酒吧玩。
我们在子佩的房间里换衣服化妆,夕阳从窗口照射进来,映在斑旧的地板上,无数颗微小的尘埃在光线里舞蹈,如同我现在的心情。她的新男友戴晨曦送了一套价格不菲的化妆品,子佩毫不吝啬的与我分享,我拿起桃粉色的唇膏在嘴唇上抹了一遍,晶亮的色泽如同绸缎般高贵。
“这支唇膏效果不错啊,好的化妆品就是不一样,我以前在学校化舞台妆的时候,涂的口红跟油漆似的,喏,你也涂一点。”我对着镜子抿抿嘴,把唇膏递给子佩。
“我不涂这个啦,我今天化裸妆,打点腮红提提气色就够了,我们家晨曦喜欢我素颜的样子。”
“整天晨曦晨曦的叫,惊的我一身鸡皮疙瘩,干脆你别去酒吧了,免得你家晨曦担心。”
“我是陪你去玩,你竟然没去过酒吧,姐姐带你去开开眼。”
“我去过清吧。”
“清吧有什么意思,越热闹的酒吧越好玩。”
化好妆,子佩从衣橱里为我挑选了一件抹胸连衣短裙,是大海和夏叶交织的蓝绿色,没有任何的点缀,就那样简单的层层叠叠,像一棵无根的树。
我拿在手里比划,“太短了吧。”
“要的就是把大长腿露出来的效果,你没尝试过这种风格吧,权当尝个鲜,来,快换上。”
我换好后,望着镜子里被紧身的连衣裙勾勒出的纤细腰板发呆,那是另外一个自己,另外一种宁书。
“胸小了点,垫两块海绵吧”,她靠在我的肩上哧哧的笑。
“去你的”,我呲她道:“你穿什么?”
“我自然穿晨曦送的裙子。”
她拿出一件嫩黄色和白色相间的棉麻格子裙,“好看吗?”
我作晕厥状,“太夸张了吧,你去酒吧穿这么淑女的衣服。”
她歪着头把衣服在我身上比了比,“是不太适合。”
“那这件呢?”她又拿出一件白色的短袖蕾丝连衣裙,我笑出了声,“还送了你什么”
“还有这件。”
展现在我面前的是一件牛仔背带裙,我彻底笑的捂住肚子,“你还是穿第一件吧,重新扮回清纯的大学生,感觉如何?”
“你穿的衣服不都是这种风格,竟然笑话我们家晨曦。”她边换衣服边冲我。
“我那是没钱进商场,谁让大学城里遍地都是淑女风的衣服,我又没得挑。”我对着镜子转了一个圈,“现在还是觉得你的风格比较好。”
“别说好话动摇我,现在是晨曦喜欢我穿什么,我就穿什么,好看吗?”她笑眯眯的在我面前做了一个轻盈的舞蹈动作。
“不错,我帮你把头发拉直吧,会显得更清纯。”
“那我帮你把头发烫卷。”
……
晚上十点,我和子佩出现在酒吧一条街,现在正是年轻的荷尔蒙最疯狂的时刻,她拉着我的手迫不及待的进入一家酒吧。一进门,动感的音乐如地震般响动,在dj热血沸腾的指挥下,所有人在舞池里尽情的狂欢,乐乐在角落的位置朝我们挥手,子佩不由自主的边走边摇摆。
“哇,宁书,几日不见,刮目相看哦。”乐乐朝我挤眉弄眼,给了我一个大大的拥抱,然后和子佩抱了抱,“子佩宝贝,果真是百变女神,穿什么都好看!”
乐乐和子佩是经我介绍认识的,两人倒也性情相投,最近乐乐在公司里遇到的法律问题全是戴晨曦帮助解决,出于这点,乐乐早就想谢谢子佩了。
“为我们的友谊,干杯!”
我们点了一扎黑啤,一人干了一杯后,她们拉着手钻进了舞池里,我借口帮她们看东西,坐在座位上边看她们跳舞边喝酒,玩乐并不是我来这里的初衷,我想寻找的只是一种堕落的感觉。
“小姐,一个人在喝酒?”
我闻声扭过脸,一个年轻的男子紧贴着我坐了下来,我下意识的往边上躲了躲。灯光在他的头顶上变换着迷离的色彩,我不太看得清他的脸,只看见他半个胳膊上涂鸦似的纹身。
我不理他,继续喝着杯中的酒。
“一个人喝酒多寂寞,我来陪你喝。”他拿起乐乐的杯子,一饮而下,我白了他一眼,起身准备去跳舞。
“别走啊,我们好好喝几杯!”他出其不意的揽上我的肩,一只手在我后背不安分的游走,我触电般跳起来,“放开我!变态!”
他依然嬉笑着粘上来,把我抓进他的怀里,嘴巴在我耳根后游走。我吓的六神无主,全身颤抖,可抵不过他的气力,情急之下用高跟鞋踩中他的脚背,他疼的松开我,哇哇乱叫起来,口中含糊不清的骂着,我忙把桌上的酒杯扔到地上吸引旁人的注意。
两个酒吧保安跑了过来,问我发生了什么事,我指着那个男人恨恨的说:“他调戏我!”
“臭**,以为自己是谁啊,我稀罕调戏你!我告诉你,你把我的脚踩伤了,还有我的鞋,这是法国名牌,你瞧瞧,被你弄坏了,你得赔我钱,不赔钱今天别想走!”他索性脱下鞋,将腿翘在座位上做无赖状。
“你!”我拿纸巾拼命的擦耳后根,气的一口血要吐出来。
“你什么你,你去打听打听,这里的酒吧谁不认识我沈爷,敢得罪我你还嫩着点!”
保安对我轻声道:“小姐,赔他点钱了了算了,他姐夫是隔壁开酒吧的,他一个混混整天在这片吃拿卡要,我们见他都头大,你跟他耗下去,耗不过他。”
“怎么了?怎么了?”乐乐和子佩跑了过来。乐乐看看男子,再看看我惊弓之鸟的样子,开始破口大骂,“你他妈的是谁啊,敢欺负我的姐们,以后是不是不想混了!”
“这个**将我的脚踩伤了,你们得赔钱!”
“赔你个大头鬼!你这种无赖姑奶奶在酒吧里见多了!你当姑奶奶怕你啊!畜生!畜生!”
她拿起金属链条包往那个男人身上砸,砸的他抱头求饶,乐乐勇猛起来像只母狮子,完全出乎那个男人的预料,两个保安乐的看热闹,我和子佩惊的目瞪口呆。
“让你要赔偿!让你要赔偿!你再给姑奶奶说一遍!”乐乐打累了,潇洒的把头发往后一甩,“看来为了减肥去练跆拳道一点没错,关键时刻竟然派上了用场!”
“你敢打我!你知道我是谁吗!你给我等着!”男子捂着脑袋,咄咄逼人的威胁我们。
“我还怕了你了,宁书,你大胆的告诉我,他对你做什么了!”
“他,他调戏我!”我脚一跺,不争气的落下一滴泪。
“你调戏她!你这个变态!现在是法治社会,你知不知道有强制猥亵、侮辱妇女罪!你这是触犯了刑法!要去坐牢的!”
男子被乐乐的出口成章吓住了,掏出手机叽里呱啦说了一通,话没讲完,手机被乐乐一巴掌扇到了地上,“还想找帮凶,去死吧你!”
乐乐抬手欲继续打他,男子护着脸继续逞强,“我姐夫马上来收拾你了!你等着吧!”
保安好心的劝道:“小姐,算了吧,他姐夫也不是省油的灯。”
我和子佩也附和道:“就是啊,乐乐,我们走吧,算了。”
乐乐拿眼瞪我,“我替你出头,你还往后缩,没出息!”又对保安说道;“你们最好别管,在你们酒吧里发生调戏妇女的事,传出去往后你们这生意还做不做了!都给姑奶奶让开!”
两个保安面面相觑,子佩着急的道:“乐乐怎么气性这么大。”
我紧皱眉头,“她这段时间心情不太好,正好找了个发泄的地方。”
子佩道:“这么闹下去不是办法,我们三个女孩子,形势明显对我们很不利。”
“都怪我,都是我不好,我干嘛一个人坐在这遭人惦记,这里是酒吧,又不是咖啡厅。”我懊恼的站在乐乐边上静观其变,那个男人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瑟的摇头晃脑。
不大一会,保安喊道:“来了,来了!”
我闭上眼睛,心一紧,以为会出现电视剧里那种十几个壮汉手拎着木棍的场面,可是从人群里只挤进来一个男人的身影,后面跟着一个身材高挑的女人。
来人望了望乐乐,刚想开口理论,顿时愣住了。
我张大嘴巴,脱口而出,“许桦,怎么是你!”
乐乐的反应比我敏感,她指着许桦后面的女人问:“她是谁!”
许桦仿佛做了亏心事,吞吞吐吐起来,昔日英俊潇洒的形象荡然无存。
“乐乐,你听我解释!”
“好,你解释!”
“这沈三是我朋友的弟弟,我朋友是隔壁开酒吧的,刚沈三打电话跟他姐夫讲他被几个女人打了,我那朋友觉得女人难缠,他听说我女朋友,也就是你,是法律顾问,觉得我应该懂点法律,所以麻烦我来吓唬吓唬你们,把沈三带回去,乐乐,你看,就是这么回事。”
他身后的女人娇羞的掩嘴一笑,“许总,这就是你的女朋友啊,有穆桂英挂帅的架势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