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1 摧人心肝
不过,姑且不论赵赫是否惦记上了我,他却并没有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不仅如此,他还很客气地为我和风穆买好了返程的机票、安排了随行人员,摆出一副恨不得亲自将我们两个平凡送回江城的模样。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赵赫这样的行为更加让我和风穆上了心。
他并没有阻止我去与狩魂局的人告别。窦主管倒是很舍不得的样子,甚至还问我有没有兴趣留下来为狩魂局工作,被我婉言谢绝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我这几天跟风穆走得比较近的关系,冯清安明明已经结束了修炼,却也几乎不会主动露面。但有时候我半夜忽然醒过来,却会发现他坐在我身边,目光定定的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和冯清安之间这种生硬尴尬的氛围让我觉得很难受。冷战了一段时间之后,我甚至都不知道该怎么和他主动搭话了。
而且,我根本就不知道为什么我们突然间又开始冷战了好吗?之前分明已经和好了呢!
好奇心像是一只不讲道理的野猫,将我的心脏划得鲜血淋漓。我无比迫切地想要知道冯清安融合了那一部分魂魄之后,到底恢复了哪一部分的记忆,以至于他这么将自己封锁起来,连我他都不要了。
我和风穆都没有什么行李,上飞机的时候也是两手轻松。有过之前的经验之后,我对飞机产生了一种极度的恐惧。因为这一次是公费报销机票的缘故,我和风穆仍旧是舒舒服服地坐在了头等舱里,一切都几乎是照样重演着上一次遭遇墓穴诅咒袭击的画面。
但谢天谢地,此次的旅途非常平稳,甚至于我还在飞机上面睡了一觉,直到即将落地的广播通知将我唤醒。
下飞机之后,我立刻就告别了风穆。风穆有些愕然地说:“这么急着走?本来我还想着请你吃一顿饭,报答你将我救出墓穴的恩情。”
我尴尬地笑了笑:“我也不算是救了你啊。我们只是运气好而已,否则,差一点就一块儿被活埋了。”
风穆为微微一笑,轻柔的语气说出来的话却让我有些毛骨悚然:“能和小满你死在一起的话,也不错呢。”
我见了鬼似的瞪着他,见状,风穆顿时哈哈大笑起来:“开玩笑的!我可还有没有完成的事儿呢,若是就这样死了,怕是会变成厉鬼。不过,小满你的确是我的幸运女神,只要有你在,我们两个就一定能够化险为夷。”
“风教授,你对我未免太有信心了一点。”听着风穆的描述,我只觉得自己像是一只招财猫、或者是开过光的护身符似的。
风穆微微一笑,转移了话题:“我什么时候跟你回江家?”
要不是风穆提醒,我倒是把这一茬儿给忘了。我愣了愣,然后说:“大概……下个星期吧。我手头有一些事情要先解决掉。然后就可以回家了。”
回家这两个字说出口的时候,我只觉得嘴巴里涩得厉害。
江家对我而言,与家庭没有任何关系。我虽然有些好奇奶奶康复之后的日子过得怎么样,但那也只是好奇而已。
我的家已经没有了,而罪魁祸首就是江家。我不忍心责备奶奶,是因为知道老人家心里也不好受,但这不代表我能够就这样笑嘻嘻地以江家人自居。
不过,作为江家的继承人之一,属于我的东西我是肯定要拿回来的。
我都已经因为江家而朝不保夕了,总得要在物质上讨一些利息回来吧?
我和风穆约好了下周四在考古院碰面,然后就找了一家小餐厅,要了个单独的包厢。
熟门熟路地点好菜之后,我立刻将包厢门关了起来,然后放下窗帘门帘,完全杜绝了窥探的可能。
做完这一切,我迫不及待地在桌子上用力一拍,以表达我此刻的愤怒:“冯清安,你给我出来。”
我面前的空气一阵扭曲。冯清安出现在了面前,脸上的表情有一些无奈:“娘子,怎么了?”
我被他问得一愣:“什么怎么了没怎么的话,你就不能出来陪陪我了吗?嘴上说娘子娘子的,你看看你现在这个样子,别说夫君了,连男朋友都算不上。”
冯清安楞了一下,然后无奈地笑了:“阴阳殊途,你有你的生活,我一直黏在你身边,那像什么样子?”
我死死地瞪着他:“殊途你妹夫。”
冯清安苦笑了一下:“娘子,你为什么生气?”
“我为什么不生气?”我一口气差一点没有接上来。
我只觉得心口疼得厉害,鼻子酸酸的,眼泪眼看着就要掉下来了。
这个家伙搞什么啊。
我没有喜欢上他的时候他百般亲近无微不至。
现在我爱上他难以自拔了,他却因为恢复了一下记忆就准备拒人于千里之外?
有这么虐人的吗?!
我委屈地瞪着冯清安,毫不退缩地瞪着他礼貌却冷漠的双眼。
直到冯清安终于没办法再继续维持他那淡然得残忍的表情。
如同冰块融化一般,一股深深的忧伤从他的紫色瞳孔深处蔓延开来,看得我一瞬间像是被人捏住了心脏,痛得无法呼吸。
我忽然意识到,或许这样对我并不是冯清安的本意。
冯清安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娘子,你平时多很聪明,为什么现在却……唉。”
“唉什么?”我张口想要追问,服务员却恰好在这时为我送上了菜品。服务生看到我对着空气义愤填膺的模样,顿时露出古怪的表情。
不过我用的是奶奶给的信用卡,所以服务员知道我的身份不凡,没有多说什么就退了出去,还体贴地替我重新把门给关上了。
香喷喷的三杯鸡摆在我的面前,可我却忽然没了胃口。
我委屈地瞪着冯清安:“我怎么就不聪明了?你是说我不识相么?”
“我不是那个意思。”冯清安见我生气,表情顿时变得更加难过了,“娘子,你不要因为我不高兴啊……”
“你这个样子对我,我怎么可能高兴得起来?”我愤怒地瞪着面前的家伙,再一次意识到或许冯清安的长大并不是情商的增进。
他只是多出了更多的负担罢了。可骨子里,他还是那个连基本的人际关系都处理不好的小家伙、是国师府笨拙的大少爷。
从他此刻的反应来看,他分明还是在乎我在乎的不行,却偏偏要和我保持距离,也不知道是哪根筋搭错了。
冯清安要敢说自己这样做都是为我好的话,看我不一刀劈死他。
冯清安苦恼地看着我,良久都没有说话。直到我面前的三杯鸡渐渐不再散发热气,他才开口说:“娘子,你之前不是也说么?我们只是互相利用的关系,你没兴趣把下半辈子交给一个鬼我现在想想,觉得你说得没有错。我非要缠着你将你据为己有,是我太自私了。”
冯清安这话一说,我差一点噎死在刚刚咽下去的鸡块上:“你、你说什么呢?鬼上身了你!”
冯清安叹了一口气,说:“不是啊,娘子。我……我觉得,我们还是像以前那样,保持合作的关系比较好。之前是我不对,不应该把我们之家的关系搞得那么暧昧。我现在想清楚了。娘子你帮我找回魂魄恢复力量,然后,我就可以去完成自己的使命了。这样简简单单的,对我们两个都好。”
果然如此。
冯清安的话语方面让我气到爆炸,但另一方面又让我松了一口气。
他这个样子,果然是跟恢复了的那部分记忆有关。
他并不是不喜欢我了。恐怕,他只是害怕我以后受到伤害,所以才想要早一点快刀斩乱麻。
可是啊,什么样的事情对我来说才最好这个问题,应该由我来回答,和其他任何人都没有关系。
冯清安心疼我,却没有资格代替我做决定。
我面无表情地瞪着冯清安,一直瞪到他心虚地移开视线:“娘子,你看上去快哭了……你不要这样看着我好么?我难受。”
“我的确是快哭了。”我冷冷地盯着冯清安,一字一句地说,“这不就是你要的么?”
“你说什么呢!”冯清安一下子抬起头来,表情之中隐约透出愤怒来,“我怎么可能想要你伤心?”
“不想吗?那你为什么一而再再而三地这样折磨我呢?我还以为你有抖s的隐藏属性呢。”我冷笑着勾起嘴角,很清楚对冯清安这样思维一根筋的家伙,就是要下狠药才能让他的脑子清楚过来。
古代人什么的,果然很麻烦啊。
我一边观察冯清安的反应,一边尽力压下内心的烦躁。
冯清安对着我张了张口,不知道是被我冰冷的话语给刺激到,还是心疼我一脸惨淡的笑容。
好半晌,他才轻声说道:“娘子,我怎么会舍得折磨你呢。你每一次受伤,我都恨不得流的是自己的血。”
“别说那些有的没的。既然如此,你为什么忽然间就不理我了?就算我做错了事情你要把我打入冷宫,好歹也告诉我为什么吧?”我一边说,一边泄愤似的咀嚼着口中的食物。
冯清安深深地叹了口气,一脸委屈地说:“因为,我想要保护娘子你啊。”
122 可算想通了
三杯鸡吃完了之后,桌上还有耗油芥蓝和松子鲈鱼,还有后来点的凉拌木耳。
可是再多好吃的菜都无法压下我此刻心里像是刚刚吞了一只苍蝇一样的感觉。
想要保护我啊。
呵、呵、哒!
我这一刻是真的生气了:我都记不清自己跟冯清安说了多少次不需要他保护、不需要他保护,可是,为什么每一次只要稍微有什么事情,他还是能够理直气壮地将自己所有在我看来不可理喻的行为,都解释成是在保护我?
大概是我脸上的怒火实在太明显了一点吧。冯清安忍不住瑟缩了一下,然后小心翼翼地说:“娘子,你不要误会我的意思。你真的不明白你现在的处境很危险。”
“我的爸妈都已经死了,我从认识你到现在没过过一天安稳日子,我想,我很清楚自己的处境有多危险。”我冷冷地反驳冯清安的话,再也不去掩饰自己的烦躁。
这一刻,我的心里是无力的。
我以为自己有本事将深爱我的冯清安驯服成一只贴心小忠犬。但是现在看来,我似乎仍旧低估了传统思想根深蒂固的影响力。
不知道是谁曾经说过,一段感情当中最大的杀手就是失望。
我叹了一口气,忽然感到很累很累,甚至有一刻都不想要说话了。
到现在,我基本已经摸清楚冯清安是怎么想的了。
我问道:“你这次恢复的那部分记忆,是不是和国师府的覆灭有关?”
冯清安犹豫了一下,还是点了点头,虽然不情愿,但回答还是诚实的:“国师府的覆灭,是承天府一手造成的。冯家和梁家,不共戴天。”
“那和我有什么关系?”我用筷子戳了一块鱼肉塞进嘴里。
冯清安脸上的表情明显在说,他真的不想要回答这个问题。然而,他总算是知道如果此时此刻他再不好好跟我说话,我大概会气到直接掀桌子走人,所以,他无奈地答道:“娘子你和承天府一定有某种隐秘的联系我不是怀疑你,而是担心到时候你夹在中间会受伤。”
“哦,这样啊。”我嘎嘣一声咬断了口中香脆的芥蓝菜,杀气腾腾地用筷子指了指冯清安,“所以你就准备和我撇清关系,不带我,一个人去复仇,是吧?按照你的逻辑,等魂魄全部找回来之后,这些事情就和我无关了,是吧?”
冯清安显然没有听出我字里行间藏着的杀气,竟然因为我的这些话而如释重负:“对对,就是这个意思!娘子,你明白就最好了!我不想要牵扯到你啊,对我来说,这世界上没有什么比你的安危更加重要了!”
我看着冯清安一瞬间露出欣喜的眼神,心里却只觉得凄凉。
我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可是,没有你在的话,我该怎么一个人生活?安安,你不懂么?”
我用力地捏住了自己的心口,不知道是幻觉还是真实的痛感让我眼前一阵发黑。
冯清安吓了一跳:“娘子,你怎么了?”
“我怎么了?你还问我怎么了?”我看着冯清安,眼泪终于落了下来,“你这样子在我的心口挖了一个洞,你说,我能不疼吗?”
房间里一下子沉默下来。我一哭,冯清安就慌了手脚。他终于不再与我保持愚蠢的距离,冲上来手忙脚乱地抱着我,帮我擦掉满脸的泪水:“娘子,你不要哭。你一哭我心里就更难受了。我以为、我以为……”
他顿了顿,然后将脑袋埋在我的颈窝里,闷闷地给出荒唐的答案:“我以为对娘子来说,要忘记我应该是很简单的事情。这段时间,我看到很多你们这个世界的女子都说,不过是一段感情,放下就放下了。所以我才以为……”
冯清安的话让我哭得更凶了:“所以你以为就算离开了我,我也能够好好地忘记这一切继续生活下去,是吗?”
冯清安的身子一僵,然后点了点头:“娘子你原本就没有那么喜欢我,本来,就是我硬缠上来的。所以我才觉得,这样应该是一个皆大欢喜的结局。”
“皆大欢喜?”我泪眼朦胧地看着他,口中讥笑,“你欢喜么?”
冯清安楞了一下,然后坚定地说道:“只要知道娘子一个人过得好好的、平平安安的,我就开心。”
“可是你还是想要和我在一起吧。”
我盯着冯清安,一眨眼,泪水就变本加厉地往下落。
冯清安略微张着嘴。这一刹那,他的脸上竟然闪过一抹害怕的表情来。
他在害怕什么呢。
我沉默不语地盯着他,心却一点点在冷下去:他倒是说话啊!
终于,冯清安凄惨地笑了一下:“我当然想要和你在一起。比谁都想。没有娘子在的话,等复仇完毕之后,我大概会去死吧。”
“你已经死了。”我冷冷地瞪着他,高悬的心终于落回了肚子里。
不等冯清安开口,我接着说道:“你那些决定,都是因为你觉得我并没有那么喜欢你,所以浪子回头为时不晚,对吧?”
冯清安此刻已经把话都说开了,所以像是破罐子破摔似的,妥妥地点了点头:“是啊。反正,娘子你也总把我当小孩子来看么。”
这个家伙……
冯清安对自己缺乏信心简直到了一种无人能及的地步。
我目瞪口呆地看了他一秒钟,这才回过神来。
我深吸一口气,正色说道:“我并不是把你当小孩子来看。我只是喜欢欺负你,看你气急败坏的样子而已。”
冯清安轻笑了一声:“娘子你还真是坏心眼。”
我点点头:“因为,只有自己喜欢在乎的人,我才会想要捉弄么。如果是其他人,我才不会在乎呢这么说来,你要说我坏心眼也的确没有说错。”
冯清安没有说话,却是渐渐从我的话语里回味过来,紫眸之中逐渐浮现惊讶的神情。
我对着冯清安点点头,无奈地笑了一下:“谁说我没有那么喜欢你?谁说我没有那么在乎你?我还以为你明白的呢现在看来,你果然是个小孩子么。如果我不清清楚楚地把话说给你听,你就会无休无止地猜疑自己猜疑我们的关系。冯清安,到底要怎么样你才能够多信任我、多信任自己一点?”
冯清安愣住了:“娘子,你说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求你了,不要再钓着我的胃口,好么?”
我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抬手将脸上的泪水抹去:“不明白是么?没关系。我接下来说的话,你给我一个字一个字全部用灵魂去记,明白么?”
我突然发狠,果然把冯清安吓了一跳。他的脸上露出了我熟悉的认真表情,用力对着我点头,看上去像是一条认真的小狗狗。
这才对了么额。
这才是我家的小鲜肉鬼夫啊!
我终于松了一口气,然后正色道:“冯清安,我喜欢你不对,你们古代人大概不明白什么喜欢不喜欢的,是吧?那这样说好了。我爱你。你是我第一次,也是唯一一个爱上的人。我刚开始的确是不待见你,因为我觉得你蛮不讲理地就毁了我的人生。但是我现在意识到,我早就命中注定要和这些事情纠缠在一起了。就算没有你,这一切也仍旧会发生,相反是因为有你在,才让我现在的生活不那么的难以忍受。”
“娘子”
“别插话。”我瞪了他一眼,直接把他要说的话瞪了回去,“现在也好,以后也好,不管发生什么事,我对你的感情都是不会变的。但是我的安安啊,我是比你大不错,却不代表我就是钢筋铁骨不会受伤。我会害怕、会动摇、有的时候甚至会想要从你身边逃跑。但是就算是那个时候,我也仍旧是全心爱着你的。所以你看到我难过了要来安慰我、看到我动摇不知所措了要做我坚强的后盾、看到我要逃跑了那更要一把将我拉回来紧紧抱住而不是因为我退缩你也跟着退缩,如果是那样的话,我到哪里去找留在你身边的勇气?要怎么说服自己你仍旧一如既往地深爱着我?我不可能每一次都对自己说:没关系,你找做的一切都是我诶我好,只要说通了就没事了那个样子很累的,你懂么?”
冯清安的脸上写满了惊讶。我想,作为一个古代人,这应该是他第一次听到女人说出这样的话吧。
很好,我就姑且给他几分钟消化一下好了。
我没有理会呆若木鸡的冯清安,倒是因为将心中淤积的话都说出来了的缘故而胃口大开起来。
等我把桌上的菜吃得差不多了,冯清安才回过神来。
不过他的反应简单粗暴:他一把将我牢牢抱在了怀里,害我差一点呛住:“咳咳,你突然之间干嘛?”
“娘子,对不起。”从我的颈窝里抬起头来的冯清安,终于又变回了我熟悉的那个样子。他的紫眸闪闪发亮,水汪汪的如同被抛弃的流浪狗,让人完全没办法狠下心来对他生气。
我横了他一眼:“想通了?”
冯清安一下子对我露出阳光灿烂的笑容:“想通了想通了。对不起啊娘子,都是为夫不好,我太笨了。”
我哼了一声,用筷子往旁点了点:“想通了就一边去,别碍着我吃饭。”
123 江玲
一顿饭吃完之后,冯清安已经彻底恢复了。他显然也知道自己干了些什么混蛋事儿,也知道自己让我伤了心,所以鞍前马后地绕着我转来转去叽叽喳喳吵个不停,一脸谄媚相。
我哼了一声开始讨还利息:“知道自己做错了?”
“嗯嗯嗯。”冯清安鸡啄米似的点着头,完全没有半点国师府大少爷应有的风范。
我一挑眉头:“以后该怎么做?”
“就像娘子说的,陪着你、有什么事情都找你商量。”冯清安迅速立正身体,像是宣誓一样地大声回答。
“那还差不多。”我付了帐,特地留下了额外的小费,安抚一下那个好几次看到我对着空气说话的可怜的服务员。
冯清安继续在我的身边绕来绕去:“娘子,你不生气了吧?”
“谁说我不生气了?”我狠狠瞪了他一眼,“别跟我说话。”
“哦……”冯清安可怜兮兮地撇了撇嘴,背后灵似的漂浮在我身边。
没过多久他就又忍不住了:“娘子,接下来去哪里?”
我哼了一声:“不是让你别跟我说话么。”
冯清安舔着脸赔笑:“这不是好多天都没有和娘子说话吗?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我可想娘子了呢。”
我没好气地剜了他一眼:“那也是你自找的。”
“是是是,都是我自找的。”冯清安的认错态度无比良好,搞得我都不好意思再多说什么了。
不过,我仍旧没有因为这样就完全原谅冯清安。看着他因为没有人说话而坐立难安到处晃悠的样子,我的心中顿时升起了一股报复的快感。
走着走着,却有一辆高档轿车停在了我的面前。轿车的车牌挡住了,漆黑的玻璃和车身一下子让我想到了电影里富家小姐被绑架的桥段,顿时猛地往后跳开了一步。
两个黑衣保镖从车内走了下来:“二小姐,大小姐有些话想要跟你说。”
什么大小姐二小姐的。
我一时之间没有反应过来,倒是冯清安直截了当地将半个身子直接穿过车窗钻了进去,回过头来说:“是江玲。”
江玲?
呵呵,这个眼高于顶的女人找我要干嘛?
所谓艺高人胆大。我刚刚炼化了宝刀,身上还揣着两个鬼仆,怎么都不至于害怕江玲了。
所以,我冷冷看了那两个保镖一眼,主动来到了车旁,冷笑道:“还愣着干什么?要我亲自开门么、你们的大小姐就是这么给你们做规矩的?”
冯清安在一旁唯恐天下不乱地叫好:“娘子,你可真是英姿飒爽!”
我高傲地勾起嘴角,看着那保镖为我打开车门,这才侧身坐了进去。
冯清安畅通无阻地钻了进来,很显然,这辆车上没有任何的驱魔装备。
这么看来,江玲自己果然是一个普通人。她的公司里的那些门门道道,全部都是出自于司徒敬之手。
说起司徒敬,我越来越吃不准他的底细了。
两次和八卦道接触过之后,我已经大致能够知道这个组织的影响力有多大了。
在世俗社会的灵异组织当中,八卦道如果认第二,大概没有谁能够认第一了。
可这样的组织却偏偏管一个实力看上去不怎么样的司徒敬喊是少爷,而且,还为了他的面子而放过了我。
司徒敬到底何德何能啊?怎么就能够让八卦道对他那么言听计从奉若上宾的呢?
如果我想要挖掘司徒敬的消息,那么从江玲身上下手无疑是最明智的做法。
而且,我大概也猜得到江玲到底为什么找我。
果然,我才刚刚坐定,江玲就脸色铁青地说:“我还真是小瞧你了。江满,你很能来事儿啊。”
“不好意思,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我悠闲地靠在了沙发座椅上,眯着眼睛打量着江玲。
印象当中江玲每一次出现都打扮得很精致,但是今天却连妆都没有画,只是匆匆打了个粉底,却还是着不住那深深的黑眼圈。
我拿起小桌子上的水喝了一口,关心地说:“姐姐,你这是怎么了?看上去很憔悴啊。”
江玲咬牙切齿:“江满,你少给我小人得志。”
“怎么?看不惯我?”我轻笑一声,将杯子放下,伸手拉住了门把,“那我走了哦?”
门把动了一下,门却没有打开。
江玲哈地一笑:“妹妹,你是不是太看得起自己了一些?你真的以为这一切都在你的掌控之中么?”
我看了江玲一眼,眼中的同情成功地将她激怒。她没有了半点优雅女强人的模样,泼妇一般对着我尖叫:“你用那种眼神看着我算什么?怜悯么?你也配!”
我没有理会他,只是清脆地说道:“姜贤,开门。”
姜贤的身影立刻浮现在我的身边,只听咔哒一下,门锁果然打开了。
“你看,姐姐。”我心满意足地看着江玲瞬间惨白下去的脸色,说,“一切的确都在我的掌控之中。”
不过,江玲的表情却远远要超过单纯的惊异或是提防。事实上,江玲此刻瞪大双眼浑身发抖的模样,即便说是快要心肌梗塞发作而死了我也不会觉得意外。
“怎么怕成这样?”我忍不住笑了起来。
我承认,自己此刻的心态的确有点恶劣。
但如果说我对江家的态度只是怀有敌意,那对于江玲,我就是真真正正地打从心底里感到厌恶。
不论是她高高在上的态度、还是那种不把自己意外的人当人看的自以为是,都让我感到无法忍受。
在她的身上,我清楚地看到权力和地位能够给人带来多大的变化。
江玲用见了鬼一般的眼神看着我,问道:“你刚刚说姜贤?”
“是啊。”我一条眉头,倒是真的觉得惊讶,“怎么,你认识他?如果我没记错,姜贤的职位可不算高。你这个大老板竟然会记得他的名字,可真是难得。”
江玲的嘴唇颤抖着,从头到脚都在提醒着我两人之间可能存在难言之隐。
我扭头看了一眼身边面无表情的姜贤,轻轻笑了一声:“怎么?姐姐不打算说给我听吗?那样的话,我可就直接问姜贤了啊。”
江玲一下子回过神来。她愤怒地瞪着我:“死者为大。江满,你开玩笑也最好有个限度!”
“不然呢?你咬我啊?”我冷冷地笑着,看着江玲铁青的脸色,一点都不同情她。
我发现了,江玲好像总是能够把我个性最恶劣最恶毒的一部分给激发出来很明显,我又多了一个不喜欢江玲的原因。
我冷笑一声,说道:“真没有想到,你居然会说出‘死者为大’这种话来。要是不知情的人,恐怕真的被你给骗过了。”
江玲瞪大双眼:“你什么意思?”
我哈哈一笑,说:“那些人之所以会死,不都是因为你?江玲,不要告诉我你不知道自己的公司是靠什么发家致富的。毕竟,司徒敬是你的男朋友啊。”
江玲脸色大变:“你!你不要血口喷人!”
我血口喷人?
江玲的反应倒是真的让我感到困惑了起来。就连冯清安也皱着眉头说:“她好像不知道那个风水阵震这姑娘的作用。说不定她只以为那是个普通的用来招财的风水呢?”
“那又怎么样?”反正已经在江玲面前露过一手,所以此刻我也就不多加隐瞒,直接扭头看着冯清安说,“不管她是不是,用趋势鬼怪的方法来为自己牟利的行为本来就不足取。所以,她只不过是自食其果而已。”
冯清安轻笑了一声:“娘子,你还真是严厉呢。不过我就是喜欢你这一点:毕竟没有规矩不成方圆。”
“别以为说几句好听的话我就不生气了啊。”我哼了一声,没好气地看了冯清安一眼。
冯清安无声地笑了笑,不再说话了。
姜贤却忽然说道:“主人,你告诉她,她买下那套公寓的事情我早就知道了,叫她不要做多余的事情。”
我一愣,按照姜贤的话复述了一遍。没想到,江玲却顿时因此而变得失魂落魄,什么抵抗的意思都没有了。
她泪眼汪汪地盯着我:“姜贤他……他真的在这里?”
“是啊。我刚才不是就说了么?”我冷冷看着江玲,想看看她又要唱哪一出戏。
但是内心深处,我却知道江玲这一次或许并不是在演戏。她眼底的激动、内疚和悲伤实在是太明显了,不像是能够伪装出来的样子。
江玲的嘴唇颤抖着。好半晌,她才终于放低了姿态,无力地哀求道:“妹妹,你能不能想办法……让我见他一眼?”
124 以爱为代价的交易
“如果他愿意见你的话,早就已经现形见你了。”我看着江玲的态度,就知道自己一不小心的确触到了她的伤心事。我的确不喜欢她,但也不至于趁人之危故意不让她好过。所以,我说道:“我一开始就说过,姜贤他就在这里。我想你似乎是有些误会了:我并不能控制他的行动,也无法影响他的决定。你到现在还没有见到他,纯粹是因为他不想要在你的面前出现。我当然命令他在你的面前现出身形来按照姜贤的性格,他也肯定会服从。可问题是,我为什么要那么做?”
为了江玲委屈我自己的鬼仆的事情,我可不会去做。
江玲看着我,似乎是在琢磨着怎么样才能够让我答应她的请求。
我看到她那样子,不由得无奈地笑了一声:“你还不如告诉我,你们之间到底发生过什么。在我看来你是个没心没肺的人,真没想到,一个姜贤竟然会让你如此动摇。”
江玲盯着我,片刻之后,才问道:“他……是我害死的?”
“是啊。”我淡然地点了点头,给出一个最简单明了的答案来。
江玲沉默了片刻,然后重新坐直了身体。我所熟悉的那种女强人的气质逐渐回到了她的身体里。江玲看着我,然后认真地说道:“你或许不会相信,但是,我从来没有想过要害什么人。”
我冷笑一声:“你在跟我开玩笑?这个笑话可一点都不好笑。不要以为我没有做过功课因为你的企业落得倾家荡产的人,每年可都不少呢。”
江玲的这个公司,是做投资顾问的。而且主要负责的还是风险投资这个方向。所以,我说倾家荡产真的已经是给她面子的了。事实就是江玲的公司虽然自己总是稳赚不赔,但是她的对手、甚至自己的客户们可都是实打实地面临着投资金打水漂的风险。
别说是赔光钱了。因为投资失败而跳楼的人都大有人在好吗?
所以,江玲说自己不想害人?
简直贻笑大方!
江玲看着我,好半天都没说话。
我不耐烦地用手指敲了敲桌面:“你到底还说不说?我还有事要处理,你再这样深思熟虑,我可就真的先走了。等你想好了你再来找我说话。”
“我和姜贤,曾经是情侣。”没想到江玲整理思路的速度也真是快。而且,一开口就是这样的重磅消息。
我猛地回过头去看着姜贤:情侣?他和江玲竟然是情侣??那他为什么还在江玲的公司里做一个普通的小职员啊?不觉得尴尬吗!
姜贤面色铁青地看着我:“你告诉她,别老是扯黑历史出来提,听着就烦。”
江玲听到我转述的话,脸色顿时变得更加难看了。
我索性转过头去询问姜贤:“你真的不要出来见见她么?不现形又要跟她讲话,搞得我像是传声筒似的。”
一直没有说话、只是愉快地旁听着的冯清安这个时候也开口了:“对啊!我娘子可不是你的传声筒!”
“别闹……”
我瞪了冯清安一眼,简直无语了。
帮他打开心结之后,他好像一下子就跳到了另外一个极端上,完全忘了自己理论上说来比我不知道大了几百几千岁,顶着一张小鲜肉的脸恶意卖萌也是醉了。
江玲看看我的左边,又看看我的右边,不知道该说什么。
姜贤那一句黑历史对她的打击非常大。
江玲沉默了片刻,然后继续往下说:“是这样的。我……大学毕业以前,一直和姜贤在一起。我们谈了大概有四年吧。”
“大学毕业以后,我回到江家接受公司企业。而姜贤去了国外念书。我们当时也一直保留着良好的关系,一直有电邮往来。”江玲说这些话的时候,脸上满满的都是怀念的神情,仿佛正在做着最棒的美梦。
她这个样子,反倒让我有一点看不懂了:我怎么看都觉得江玲的一颗心好像还完全放在姜贤的身上啊。可问题是,她的男朋友又不是姜贤咯!
“后面的我来说吧。”姜贤倒是终于忍无可忍,直接现了身。
看到已经死了的人出现在面前,江玲顿时尖叫起来。
姜贤冷哼一声,在我面前绅士专业的态度完全不见了。他冷冰冰地看着江玲,用近乎残酷的语气说:“吵死了,叫什么叫?”
平时叱咤风云谁都不放在眼里的江玲立刻捂住了嘴巴,乖乖地不敢再发出声音。
这两人之间的关系愈发让我看不懂。倒是冯清安在一旁说着:“还是娘子你比较可爱。”
“你不说话成么?”我实在是要受不了了:我知道冯清安刚刚放下心头的重担,此刻心情好浪一点是很正常的。但是他好歹看一看周围的气氛啊!
冯清安见我一脸烦躁,终于识相地隐去了身形,不再说话了。
我松了一口气,看向姜贤:“你肯出来了?”
姜贤点了点头,完全没有把江玲放在眼里,只是恭恭敬敬地向我道歉:“抱歉,主人,给你添麻烦了。”
“没事儿。”我对着他好脾气地笑了笑,“你是我的鬼仆嘛,这点事情有什么麻烦不麻烦的?自己人不要那么客气。”
“好。”姜贤对我微微一笑。不知道是不是为了故意刺激江玲,他的这个微笑显得格外温柔优雅,虽然我看了没什么感觉,但是在旁人看来那视觉效果可能就像是我们两个之间有什么暧昧一样吧。
果然,江玲咬牙切齿地问:“什么主人和鬼仆……你们两个到底是什么关系?”
“我们是什么关系,有必要向你解释么?”还不等我开口,姜贤已经火力全开地怼了回去,“你是我的什么人?”
“姜贤,你不要……”
“拜托你不要喊我的名字。虽然我已经死了,但还是会觉得恶心。”
姜贤的话听得我倒抽一口冷气:看不出来,他原来还有毒舌的潜能!
姜贤在我的身边坐了下来,说:“我没有力气现形太久,所以速战速决。简单来说,就是这个女人和我谈了三年之后,劈腿跟别的男人跑了。所以,我也不明白为什么她现在摆出一副自己真爱的人是我、当初是有什么难言之隐的态度来。”
“那个男人,该不会就是司徒敬吧?”我瞪大了眼睛,笑盈盈地看着江玲,“姐,你的品位不怎么样啊。和司徒敬那种阴险狡诈的家伙比起来,我们姜贤可不知道要好了多少倍。”
江玲没有理会我说的话,只是一眨不眨地看着姜贤。如果我不是那么讨厌她的话,甚至会觉得她的模样有些可怜。
我接着问姜贤:“既然如此,你最后又怎么会到她的企业里工作了起来呢?”
姜贤冷笑一声,说:“你以为我想?江城的地理位置很好,又是全国的经济枢纽,只可惜这里但凡上得了台面的企业几乎全都是江家所有。我不至于为了一个女人和自己的前途过不去,但也不会傻乎乎地盯着她不放。所以我虽然回了国,但申请工作的时候特地避开了她负责的公司。”
姜贤按说到这里,冷冰冰地看了江玲一眼,接着说道:“不过么,有些人就是不让我安分。”
江玲此刻终于找到了插嘴的机会,说:“我把你的履历调到我的公司里来,就是为了你的前途啊!只要进了我的公司,就一定能够顺丰顺水!那是”
江玲的话被我打断:“那是司徒敬跟你说的哦?呵呵,你很相信他嘛。”
“你闭嘴行么!”江玲忍无可忍地尖叫起来。
姜贤的脸色却立刻一沉:“主人,要不要我……”
“你也别指望着公报私仇。”我无奈地看了姜贤一眼,心想:他平时分明是个很理智的人,怎么一碰到江玲的事情就完全失去了冷静?看来,他当初的确是在江玲身上狠狠栽了个跟头。
江玲深吸一口气,说:“没错,的确是司徒敬说的。我不怀疑他,当然也有我自己的理由。姜贤,你相信我,我当时那么做真的是为了你好。我不知道那会害死你。”
“现在说不知道有用么?江玲,你是个聪明人。所以拜托你不要表现得像个白痴似的。”姜贤冷眼看着江玲,满心怨恨以恶毒言辞的形式喷涌而出。
江玲脸色惨白,身体都因为巨大的打击而摇晃了一下:“可是我真的不知道。为什么你们都不肯听我说?我和司徒敬之间只是交易的关系。我和你分手之前不是说过么?你要相信我,不管发生什么事、不管看起来是什么样子的,都要相信我还爱你啊!”
直到这一刻,我才真的被江玲的话震动了。
因为,她说的话竟然与我刚才对冯清安所说的那些如此相似。
或许,她真的是深深爱着姜贤的呢?
我看着江玲,决定给她一个机会:“拜托你不要一副被人抛弃的惨样子。如果你真的想要解开什么误会,那就更应该冷静下来好好说。你说交易到底是什么交易?什么样的交易要让你宁可放弃自己爱的人也要完成?”
125 江家有没有祠堂
江玲沉默着没有说话,良久从轻轻地笑了一声:“说什么什么样的交易才要以爱情为代价……江满,你果然还是个小孩子啊。”
江玲自以为是的语气让人厌恶。但我只是冷冷地看着她,避免让自己被她激怒。
从刚才开始,江玲就一直在想办法改变谈话的内容。打岔也好、冷嘲热讽也好,岂不是正说明了她此刻是脆弱畏惧的么?
果然,见我不说话,江玲只能轻笑了一声:“也就只有你们这样的小姑娘,才把爱情当成天。这个世界可是很现实的。我是江家主家的继承人分家的人多的是人对我虎视眈眈。江满,你知道么?有时候我很羡慕你。我羡慕你早早地就逃开了,从来没有承担过江家人的压力和职责。如果你和我一样在这个鬼地方长大,你就在自己和爱情中间就一定会选择自己。”
我冷笑一声:“别以为什么人都和你一个样儿。”
江玲挑衅地看着我:“走着瞧吧。现在也不晚。有一天你会明白的,然后,你说不定会做出比我更加过分的事情呢?”
“我很怀疑。”我眯眼笑了笑,然后补充了一句,“更何况,我未来会做出什么样的事情并不重要。我们现在谈论的,是你已经做下的事情。”
这个过程当中,姜贤始终没有说话。他的镇定让江玲显得心虚起来。她之前说的那些话,很明显是在为自己辩解。我不知道江玲到底是个什么心态,伤害了别人还想要在对方的心里洗白。
但总之,姜贤的无动于衷让江玲的每一句话都显得那么可笑。她明白了自己在做着无用功,脸上最后一点的脆弱不安也收了起来。
江玲傲慢地微微一笑,说道:“我不信你猜不到我和司徒敬的交易啊。江满,你不是很聪明吗?”
“为了遗产,是么?”
的确,我早就猜到了。江玲为了遗产连自己的奶奶都不放过,何论姜贤不过是个男朋友呢?
江玲点了点头,说:“没错。我和司徒敬的交易就那么简单。他能够帮我得到江家的遗产:百分之一百的遗产。我不需要担心什么分家,不需要在乎那个老太婆的意思所有的东西都会是我的。”
我看着面前状若疯狂的江玲,一字一顿说:“你应该去照照镜子。你知道么?你现在的模样真的丑到家了。”
江玲的脸色一僵,胸脯剧烈地起伏着。
她很快平静下来,不屑一顾地笑了笑:“随便你怎么说吧。我知道自己的所作所为对不起姜贤,所以已经尽力在弥补了。我让他进入我的公司之后,他的业绩收分红有多少,你怎么不自己问他?”
这话一出,我身旁的姜贤终于忍不住开口了:“你也太看得起自己了吧?”
“你、你什么意思?”也只有面对姜贤的时候,江玲才会露出一些畏畏缩缩的样子来。
真是一物降一物。
我一边这么想着,一边继续听姜贤的回答。只听他说:“我留在你的公司里,压根儿就不是因为看中了那些粉红。江玲,不要太小看人了。以我的本事,国企私企随便我挑,你的那些分红没到我非留下来不可的地步。”
“那、那你……”江玲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眼中忽然闪过一道光。
姜贤冷笑:“我就说你的自我感觉太好么。我之所以流下来,恰恰是因为察觉到了你的公司大楼里有鬼阵在作祟。我家祖上和鬼阵与风水有一些牵连,所以我们这些小辈虽然已经不做那一行了,遇到有关的事儿也总归会上点心的。只不过是我高估了自己,一不小心把自己的命给上心没了,仅此而已。”
江玲的脸色在此刻才真的变得难看起来:“你是说,你没有一点点、一点点是为了我留下来的?我不是说过让你等我了么?只要等这一切结束、等我得到一切,我们还可以在一起就像以前一样!”
似乎也是想到了以前,姜贤脸上冰冷的表情第一次产生了裂缝。他带着怀念的表情,轻轻叹了一口气:“以前早就已经结束了。你看看你自己吧你难道真的以为自己还是当初那个女孩子么?江玲,不要自欺欺人了,好歹不要让自己太难看。”
“你看,你明明还是在乎我的。”没想到,江玲却开心地笑了起来。这个平时聪明能干的女人偏偏在姜贤的身上怎么都拎不清。我甚至觉得,江玲可能真的是深爱着姜贤的。只不过她这种深爱的方式实在让人不敢恭维。
姜贤无奈地转过头来,与我交换了一下视线。
我从他理智的双眸里读到了他的提议,犹豫一下之后就点了点头。
毕竟,我的当务之急是挖出有关司徒敬的情报。如果江玲只愿意与姜贤交流,那么,我自然就只有让姜贤扮演审问者的角色了。
姜贤问道:“不过,你说你和司徒敬之间只是一场交易。我已经知道你得到了一些什么了,问题是,司徒敬在这次交易当中有哪里获利?”
江玲犹豫了一下,说:“其实……我也不知道。”
“你不知道?”姜贤一挑眉头,脸上略微露出怀念的微笑来,“不会吧。在我的印象当中,你是最知道该怎么和别人做交易的。你不记得了么?大二那一年的模拟投资比赛,你可是谈判组的第一名呢。”
江玲听到姜贤谈起过去的事情,脸上顿时露出了幸福的表情,回答的时候也一下子显得配合了很多:“是啊,那可真是一段好时光,不是吗?可是,我是真的不知道司徒敬到底想要什么。他提出的要求很简单:他可以帮助我得到我想要的一切,但我需要给他一个能够光明正大出入江家的身份你说江满是你的主人,这是怎么一回事?”
我并没有在乎江玲问了些什么。她的回答一下子让我想起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一个能够名正言顺进出江家的身份”这恰好也是风穆对我提出的要求。作为回报,他帮我救治了奶奶,还为我无条件提供帮助那岂不是说,我和江玲此刻的处境其实是一样的?
尤其让人觉得讽刺的是,我们提供给对方的,还偏偏都是“男朋友”这个身份。虽然在我这一边,冯清安对于这个交易是知情的。
果然,冯清安在我的魂念中说道:“这司徒敬和风穆是一条裤子长大的吧?”
我皱着眉头,不知道该如何回应。那一边的姜贤倒是很自然地继续着对话,主动回答江玲提问的时候,还不忘为我牟福利:“我能够像现在这样存在全都是因为江满小姐的缘故。如果她有什么三长两短,我也会跟着魂飞魄散。所以,希望你不要做出什么不明智的举动。”
“魂飞魄散……”
江玲呢喃着重复了一遍,怨毒地看了看我、又不安地看了看姜贤,显然是在权衡利弊。
毕竟,现在在她的遗产之路上最大的阻碍就是我了。但江玲原本可是以为姜贤已经死了的,重新见到他对江玲带来的冲击可想而知。
姜贤却没有给她太多思考的时间,只是继续问道:“司徒敬是你的男朋友,那么,他的这个身份已经合格了吧?既然如此,他现在难道没有任何新的举动?”
江玲摇了摇头,然后说:“没有任何的举动。说实话,我也觉得很奇怪。到现在位置都是我单方面在受益。你知道的,我不喜欢这种不对等的交易,不论我是获益方还是付出方。”
姜贤点了点头,接上去继续说:“你说得对,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司徒敬肯定另有所图,他在与你的日常对话当中,难道没有透露过任何的信息么?”
事实证明,让姜贤来问话是一个很明智的决定。因为江玲把他说的每一句话都奉为圣旨,回答得格外认真:“我真的想不到什么……对了,他的确有问过一个奇怪的问题,不知道是不是与他的目的有关。本来我倒是没有在意的,可是……我现在都已经见鬼了,这么想想,果然什么都有可能吧?”
江玲说到这里,竟然露出了一个俏皮的笑容来。这一刻,我不知道姜贤是什么样的感觉,但对我来说,我好像清楚地看到了那个大学里英姿飒爽却唯独对自己的男朋友小鸟依人的女孩子。
所以,我忽然觉得有有些抱歉:我这样利用姜贤的地位来套江玲的话,会不会有些太过分了呢?
这样吧,如果她因为今天说的这些话而遭遇生命危险,那我就救她一救好了这样,江玲也不算吃亏。
而那一边,江玲已经把司徒敬说的那让她上心的话说出来了:“司徒敬问过我……我们江家有没有祠堂。”
126 到底都是为了钱
祠堂?
我的眉头猛地跳了一下。
祠堂的作用可不仅仅是让后人拜祭那么单纯。
结阴婚的时候,死掉的那一方就是用牌位来拜堂的,拜堂场所就是男方家里的祠堂。
虽然这是江家的祠堂、而那个虐待了江家多个纯阴女的男鬼肯定不是江家自己的人,但我想,这并不妨碍他鸠占鹊巢。
这件事情兜兜转转,果然又回到那诡异的婚约上来了。
玉佛里头的冯清安已经完全收敛起了气息,很显然,他也在全神贯注地听着外面的对话。
姜贤虽然不了解这些事情,却能够察觉我的态度变得严肃沉重起来。因此,他着重追问:“那你是怎么回答的?”
江玲说:“当然是实话实说咯。我如果没有记错的话,江家的确是有一个祠堂的。但是那个老太婆从来都不允许我进去分家的那些兄弟姐妹倒是每年过年和清明的时候都会去祭拜呢。真是可笑。”
我张了张嘴,这一刻,忽然很为奶奶鸣不平。
我知道奶奶为什么那样做:主家就只有我们姐妹两个女儿。原本作为纯阴女的我是应该嫁给那个未曾谋面的男鬼的,却侥幸地逃过了一劫。奶奶肯定是担心那男鬼转而那江玲出气,所以才对她不闻不问不加颜色,明明是一个主家的女孩子待遇却比分家还要差。
这原本只是一个没有说开了的误会,可是经年累月日积月累,却成为了祖孙之间难以修复的裂痕。
我叹了一口气,心里为奶奶惋惜,也忽然发现自己似乎无法再那么理直气壮地去责怪江玲的恶毒了。
她的手段令人发指、做的事情也完全无法让人苟同。
但是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反过来也是一样的尤其,江玲这样的遭遇多多少少还是因为我而起。
可惜我不是神,不可能同情每一个人、也不可能改变每一个人的人生。所以这个歉疚的念头只是在我的脑中一闪而过,然后立刻就被我忘在了脑后。
虽然不再是绑定灵魂的状态,但冯清安似乎仍旧能读到我的情绪。他在我的心念之中温柔地笑了一声:“娘子,你能这么洒脱就最好了。你无法控制这世上所有的事情,所以可千万不要白白担负不必要的责任。”
果然,冯清安不犯傻的时候,说出来的话那叫一个让人痛快啊。
我垂下头去笑了笑,表示自己知道了,不需要他太担心。
冯清安带着笑意说:“我不担心,是关心才对。娘子你那么聪明,自然不需要我一一指点,但我作为娘子你的夫君,该有的态度还是应该有的。”
“哟,学聪明了嘛!”我眯了眯眼,暗道:冯清安开窍的速度倒是很,愈发做得滴水不漏了。
这样下去,他一定会成长为一个让人艳羡的好老公。
我低低地笑了一声,然后看着江玲,说:“你不需要在我面前摆出一副委屈的样子。你不就是在奶奶那里不受宠而已?我呢?我可是因为你们江家连父母都没有了。所以你如果觉得说那么几句话就能够让我对你生出同情心来,那真是大错特错了。”
“我不需要你的同情。”江玲冷冷地看了我一眼,脸上的厌恶显而易见。
对于江玲毫无来由的敌意,我只有报以漠然冷笑而已。江玲这个人在豪门里呆的太久了,搞得跟被迫害妄想症似的,看到谁都觉得别人觊觎着她的财产。
说到底,还是太看得起自己啊!
姜贤冷哼了一声,说:“别拿我的主人来出气。”
江玲一愣,看着很委屈的样子:“我……并没有。”
“继续往下说。”姜贤毫无同情心地打断了江玲的辩解,“既然你不能进去,那就代表着你没办法兑现给司徒敬的承诺?”
“没有那么夸张啊。”江玲轻笑一声,说,“江家祠堂只对自己人开放。在我和司徒敬订婚的时候,那个老太婆就算再不愿意也必须要放我们进去的。到时候,不就可以了么?”
“为了所谓的财产,你连订婚这种事情都做得出来?”姜贤冷冷地看着江玲,“我从前还真是小看你了。”
“你并没有小看我。”江玲为微微一笑,到此刻反而冷静下来,“姜贤,我一直都喜欢你。就算到现在,我也仍就喜欢你。如果老天爷能够昂我选择和谁在一起的话,我一定会立刻选择你。只可惜,这世界上总有些事情是事与愿违的,不是么?”
江玲的语气里藏着深深的无奈和悲哀。我听着她认真说这些话,却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江玲是可怜的,可是,我又觉得她的整个逻辑都荒谬不堪。
果然,就听姜贤说道:“别说得这么苦大仇深的,好像你有多身不由己一样。说到底,你还不是为了自己的贪欲?”
这一刻我简直有些佩服姜贤的冷静了。我发现他和梁兰还真是挺像的。别的不说,这两个人冷静起来都有种不食人间烟火的感觉。
而江玲被自己在乎的人这么责备之后,一时之间沉默下来。
然后,她冷笑了一声,说道:“好吧,道不同不相为谋。现在我能够最后见你这么一次、把过去的事情都说开,我倒是也心满意足了。”
“你的爱情可真简单。”姜贤冷哼一声,语气变得愈发尖锐起来。
很显然,他虽然表面上摆出一副根本不在乎过去的事情的样子,可实际上,果然还是对江玲当初扔下他和司徒敬搞在一起的事情而心怀怨言。
倒是梁兰在我们耳边冷冷清清地插了一句:“既然已经过去,又何必执迷不放?白白落了下乘。若日后因此生出了心魔,岂不是太吃亏了么?”
我知道,她这句话是说给姜贤听的。姜贤的表情僵硬了一下,显然没想到自己会被梁兰这么个古代人给教训了。
江玲坐直了身体,说道:“这个交易我是一定会完成的。别的不说,司徒敬的本事比我想象当中还要打。如果不好好地走到最后,恐怕我自己的生命也会有危险。我想要遗产,当然也要有命去享受才行。”
“拿我就先一步祝你好运了。”我冷哼一声,“丑话说在前头,你如果到最后一无所有,可别在我面前一哭二闹三上吊。我这个人啊从来都没什么同情心的。”
“你也就只有现在能够嘴硬了。”江玲不慌不忙地笑了一声,“论豪门阴谋、论商业争斗,你真的以为自己比得过我?”
我用看白痴的眼神看了就江玲一眼:“我干嘛要和你比这些?”
“什么”
“和你比起来,我手中有着绝对压倒性的力量。既然如此,我干什么要遵守你的规则?自己制定对我有利的规矩不就够了?”我一边说着,一边愉快地笑了起来,“就好像这一次,我能够将你的公司封锁起来一样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是为了这件事情,才这么气势汹汹地来找我的吧?”
江玲的脸色顿时难看起来:“果然是你做的。原本我还以为那个警察只不过是你的熟人,故意卖你的面子呢。”
我呵呵笑了一声:“你太看得起我了,我哪有那么大的面子,能够让警方的人对我唯命是从?我又不是你们江家这些滥用职权的家伙。”
江玲眯起眼睛,冷笑:“牙尖嘴利。”
我没有答话,只是向姜贤点了点头:我需要他问的事情已经问完了,他没有必要再继续待在这里给自己添堵。我看得出来,姜贤一点都不想要看到江玲这个前女友。
姜贤如释重负地对我点了点头,立刻就消失在了空气当中。我发现,比起身边的一切,姜贤好像对那个神秘的阴阵更有兴趣,说起来,还真是个学霸似的人物呢。
江玲看着姜贤的身影消失在空气中,冷冷看了我一眼:“你不要以为他在你身边,你就是那捏住我的死穴了。”
“啊,我并没有这么想过。”我对着江玲无辜地眨了眨眼,又补充道,“更何况,我做不出这种拿别人的感情来当底牌的恶劣行径。”
江玲冷笑一声,不置可否的态度让人觉得颇为不爽。
只见她笃悠悠地环抱住双手,问道:“你要怎么样,才肯解封我的公司?我告诉你,不要以为有了警方的力量你就可以永久地压制我。你知道我的公司被你压制的这几天,每一分每一秒损失多少资金收益和战略收益么?”
我学着她的样子研究了一下自己的指甲,可惜我的指甲光秃秃的还有些坑坑洼洼,看上去并不如江玲图成桃红色的光艳模样有气势。我姗姗地放下了手,然后说:“我不知道,也不在乎。你的公司是死是活跟我没有半点关系。”
“恩,跟你的确是没关系。不过,跟警方的关系可就大了。”江玲胸有成竹地微笑起来,“你难道不明白么?警方这样毫无道理地封锁我的公司,干扰我们的日常营业,在法规层面是根本没有道理的。只要我乐意,随时可以告到你的那个朋友丢饭碗。他叫什么来着……哦,刘警官是吧。”
127 整装待发
“那你倒是去告啊。”我笑眯眯地摆了摆手,做了个请自便的手势。
我嚣张的态度气得江玲几乎吐血:“你不要以为我不敢!”
“我当然知道你敢。”我优哉游哉地反唇相讥,好笑地看着江玲:真有趣啊。这个女人平时那么嚣张,工作的时候也没有少干损人利己的事情,可偏偏在我的面前总是那么心虚慌乱是因为我手中的力量超出了她正常的认知,所以,江玲面对我的时候才觉得力不从心么?
如果真是那样的话,江玲可真是有点叫我失望呢。我还以为像她这样指点江山的女强人不应该被几个简单的灵异事件给吓破胆呢。
我冷笑一声,说:“其实你也不用那么着急。我封锁你的企业,是因为想要避免进一步的上网。毕竟,自己的员工要是三天两头就跳楼,对你的企业形象也会带来不好的影响吧?所以,反过来应该是你谢谢我才对。”
江玲咬牙切齿:“我谢你一家。”
“呵呵,你这不是把自己给骂进去了?”我笑了笑,好心地提点了她一句,“你要是等不及的话,去买一家其他的房产,把办公室全部搬过去不就可以了吗?我又没有说过你永久性地不能营业我们只是把你现在的这幢楼个封锁了,仅此而已。”
江玲听了,却愈加咬牙切齿起来:“江满,你不要欺人太甚!你没有常识的么?办公楼里有固体服务器、有大量需要转移的资料。你们的人把我的楼里里外外封了三层,你让我怎么去拿那种东西?”
我耸了耸肩,无奈地看着她:“那就不是我需要负责的内容了。这个年代谁不用云盘啊?你那么大的一个企业,内部的技术装配却那么落后,你还反过来怪我咯?”
江玲瞪着我,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我满意地看着她一步步落入我的圈套里,好心地做出提议:“那不然这样吧。大规模放人进去拿东西是肯定不可能的,毕竟那幢楼是犯罪现场么。不如,我等一下带你一个人进去,你看看有什么能拷贝出来或是转发出去的东西,你先处理一下?”
但江玲关注的内容却别具一格:“什么犯罪现场?那些人不是你自杀的么?”
“谁跟你说是自杀了?”我微微一笑,故意用阴森的语气说,“就因为他们自己从窗口跳出去,就一定是自杀了吗?啧啧啧,姐姐,你果然年纪大了,一点想象力都没有。”
果然,不论江玲再怎么精明能干,但说到底还是一个普通人。她听懂了我言语之中的暗示,脸色一下子变得难看起来。
但片刻之后她却态度强硬地笑了一声:“差一点被你给忽悠过去了。江满,你的手段倒是不错。”
我倒是无所谓江玲信不信我:“你不害怕那就最好。怎么样?跟我一起走一趟?”
“好啊,走就走。”江玲微笑着,眼底露出挑衅的神情来,“我倒要看看,你有什么鬼把戏。”
“不要随便说鬼那个字哦。”我对着江玲挤了挤眼睛,然后伸手一指前方,“既然如此,麻烦你给我留一点私人空间吧。我有些话要和我家的宝贝们说。”
“……神经病。”江玲冷哼了一声,却还是顺从地拉开车门转移到了副驾驶座上,然后让司机调整了一下玻璃挡板的透光度,将整个后座的空间为我隔绝出来。
周围的光芒前脚消失,后脚,冯清安就现出了形来。他一下子粘到了我的身上,双手不安分地在我的腰间游走,轻轻几下触碰就已经让我浑身发烫。
“有话好好说,开什么车啊?”我面红耳赤地想要闪躲,可无奈冯清安的动作比我快,不论我怎么移动,都逃不出他的攻击范围,反倒是趁机又让他在身上捏了几把,让我整个人都软了下来。
冯清安却还笑得理直气壮:“哎呀,娘子,你不要这么冷淡嘛。”
我瞪着面前那一双波光粼粼的紫眸,简直要无语了:“你知道么?你现在看起来特别像古代那些强抢民女的纨绔少爷。”
“啧啧,娘子怎么说话呢?为夫这怎么能叫做纨绔?分明是风流倜傥。”
我呸……
我目瞪口呆地看着冯清安:这个家伙的脸皮什么时候变得那么厚了啊?
不过,冯清安总算放过了我,满足于从后方将我抱在怀里的姿势。
只是,他是不是地就在我的皮肤上轻轻地吻一下,暧昧温柔的举动让我完全没办法好好说话。
对于我的抗议,冯清安却反驳得理直气壮:“娘子,你可不能怪我。此前那么多天我都没有跟你说话也没有碰你,现在我们和好了,我当然要连本带利地拿回来了。”
我简直哭笑不得:“你这是什么神一样的逻辑啊?”
冯清安说道:“是喜欢娘子你,所以才一分一秒都不愿意失去啊。”
我转过头去,刚好撞进冯清安满眼的温柔里,一时之间忘记了自己要说什么话,满眼只看得到那一片如同曼陀罗花一般魅惑的紫色。
这个家伙的眼睛,好看得像是带了电、又好像其中无时无刻不是一片闪亮的流星雨一样,好看得让人根本没办法移开视线、或是想任何其他的事情。
冯清安的眼中浮现出暖暖的笑意来:“怎么?娘子看我看得呆了吗?”
“才、才没有呢!”我狼狈地收回了视线,“少得意忘形了!”
冯清安轻轻笑了一声,然后说:“娘子你刚才做得很棒。原来不知不觉之中,我的小娘子已经变得能够独当一面了啊。”
“是啊,在你和我冷战的过程中,我已经变得能够独当一面了。”我翻了个白眼,想了想,又补充道,“还有,把那个小字给我去掉。”
“好好好。”冯清安带着宠溺的语气应答着。
然后,他一正态度,问道:“等一会儿,娘子你有多少的把握破掉五鬼运财阵?”
听他谈起正事,我也不由得沉默了下来:“姜贤家里以前就是研究风水阵的,有他在我们两个也不算是两眼一抹黑。你应该已经猜到我为什么要带上江玲了。非要说起来的话……大概是六七成的样子吧。”
冯清安点了点头:“六七成的把握已经很不错了。我担心的是今晚会不会突生变故。”
我一下子明白过来:“你是说,之前的那乌鸦?”
冯清安点了点头:“那乌鸦说到底,乃是某一位咒术师的元神所化。思前想后,或许也只有司徒敬有那个本事了。”
我摇了摇头,说:“未必的。司徒敬不是八卦道的什么少爷么?他的地位如此非同小可,让八卦道里的咒术师帮忙出手,那应该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冯清安摇了摇头,说:“你不要忘记那能够化作乌鸦的咒术师是从什么时候就开始阵对你了的。那个时候你根本还没有开始修炼,所以,在你身上动用八卦道才真是杀鸡焉用牛刀。”
啊喂……
我这才意识到,自己竟然就这么赤果果地被冯清安给鄙视了。
可偏偏我无法反驳他说的话:毕竟,不久之前我还是个彻头彻尾的战五渣。
冯清安正色说道:“姑且不论那咒术师到底是不是司徒敬本人吧。娘子,我可以在一切外力面前保护你,但唯独没有办法帮你抵御直接作用在精神上的幻术。所以,你一定要提高警惕。”
接下来,冯清安简单地替我讲述了一些幻术的抵御方法。
原来就和做梦一样,幻术之中也是有迹可循的。并不是说看起来不像是真的,就一定是幻境了我现在整个人生都是玄幻画风的,这么说来岂不是分分钟都在幻觉里?
恰恰相反,破解幻术的关键往往隐藏在不起眼的小细节里。而冯清安此刻教我的,就是把握这些小细节的方法。
我认真地听着,一直到轿车重新停下来,还有些意犹未尽。
冯清安是一个很好的老师。他认真传授起修炼法门的时候用词简介思路明确,让人一听就明白了。
“放心,娘子,如果真的出了什么事,也还有我在呢。”冯清安在我的额头上轻轻吻了一下,“记住,每一个咒术师都有自己独特的印记和象征。尤其是在环境之中,这样的印记是一切的核心,只要找到了,你也就会平安无事了。”
冯清安说完就消失在了空气中。同一时间,江玲的司机已经不耐烦地拉开了车门。
我的视线落在江玲那十几公分高的红色高跟鞋上,说:“我建议你把鞋子脱掉。赤脚也行,让你的人去买跑鞋也行免得等一会儿逃命的时候动不起来,白白拖我的后腿。”
江玲的脸色顿时又难看了几分,但还是吩咐人去附近的商家里买了一双设计优雅的白色板鞋来。
我看了看她的鞋子,再看看自己脚上受尽磨难已经快要散架的帆布鞋,不得不表示有时候做一个有钱人的感觉大概的确很不错。
这边的事情结束之后,我就要理直气壮地去刷刷刷、买买买!
128 夜探鬼楼
带着大买特买的雄心壮志,我斗志满满地站在了办公大楼前。
办公楼外果然如江玲所说的那样拉了好几层的隔离带不说、玻璃大门上也有这封条,看上去就像是tvb里宣告破产的公司,难怪江玲急得跳脚,一等我回到江城就找上了我呢。
我先前的确是请刘警官给江玲好好吃点苦头,不过,我还真没想到他竟然做得如此彻底果断。
看来,刘警官的确很看中我的战斗力。即使我不是狩魂局的成员,他也仍旧希望能够得到我的援助。
江玲已经给刘警官打去了电话。所以,我们到达之后没多久,刘警官也坐着警车赶到了。
他完全没有理会江玲铁青的脸色,而是快速来到我身边:“我的老天,江小姐,你总算回来了!你不知道,这里头都已经反了天了!”
“哪有那么夸张?不过是一个五鬼运财阵嘛。”我一边说着,一边悄悄对刘警官使了个眼色,“我带她进去拿点儿东西。刘警官,劳驾你在外头等了。”
“我才没胆子进那鬼地方去呢。”刘警官苦笑一声,说,“江城这边那么大,人手却不够,否则我这种战斗力平平的人也不至于在现场跑啊。”
我不置可否地对他笑了笑,心里却想着:刘警官还真是把我当小孩子在哄。人手不够?江城是全国最重要的经济贸易和外交枢纽,说句不好听的,全国上下哪儿人手不够,江城的办事效率都不会受到半点影响。
所以,狩魂局哪里是人手不够?摆明了就是受到了其他方面的压迫。
我一下子就想到了八卦道:不论司徒敬在这之中扮演了什么样的角色,八卦道自身和狩魂局的对立状态却是显而易见的。更何况,不论司徒敬是不是那个咒术师,但我此刻却能够肯定,这里的五鬼运财真的的确确是他布下的。
八卦道自然不会让自家少爷布下的阴风水阵轻而易举地被自己的对手给破坏掉了。
我带着江玲走进了大楼里。刹那间,周围的环境整个发生了变化。空气的温度一瞬间下跌了至少有十几度。呼吸之间,我们口鼻处竟然都喷出了清晰的白雾。
不仅如此,大楼之内竟然一片黑暗,完全看不到外面灿烂的火烧云。
事实上,我们什么都看不到。这分明是一幢玻璃大楼,可走进来之后我才发现,这里看上去竟然像是一个密不透风的盒子,半点光都没有透进来。
简直像是一座巨大的棺材、或是骨灰盒一样。
这个联想不禁让我觉得毛骨悚然起来。
此时此刻,江玲也没有了之前的嚣张气焰,紧张地在地上踩了两脚:“这是怎么回事?怎么那么暗?”
回答她的人是冯清安:“这里的阴气已经实质化了。”
江玲大惊:“谁、是谁在说话?”
冯清安漫不经心地现出形来:“按辈分算来,我是你的妹夫。”
江玲盯着冯清安,片刻之后,用恶毒之中带着鄙夷的视线看了我一眼,好像是在说:我果然是个彻头彻尾的神经病,好好一个大活人竟然和一个死了的人夫妻相称。
江玲那充满偏见的视线看得我恨不得舒服。我冷哼了一声,用略带警告的目光迎了上去:江玲最好不要那么嚣张,否则惹火了我,我就直接把她丢在这里自生自灭。
也不知道是不是读懂了我视线当中的杀气,江玲总算不说话了。
我冷笑一声,问道:“你需要的资料在哪里?”
江玲回答:“最顶楼,总裁办公室里。”
我的面部顿时抽搐了一下:为什么大公司的机密资料总是喜欢放在总裁办公室里?好像那就是全世界最安全的地方了似的!
幸好,我们进来之前刘警官贴心地给了我一个手电筒,还有一个小布包。从他神神秘秘的表情来看,布包里面放着的大概都是狩魂局那有限的符咒吧。
我将手电筒打开,顿时就注意到了不对劲的地方。
手电筒的光只是稍微发散出去一点,立刻就像是被一道无形的墙壁给挡住了似的,再往前看,仍就只有满满的黑暗。
这黑暗分明没有实体,可单就视觉效果来说,却仿佛粘稠的石油原油,不仅如此,它还在不断地冒着泡泡。
“这是什么鬼东西?”我的嘴唇不自觉地颤抖了起来。
江玲却莫名其妙地看了我一眼,问道:“你在说什么?干什么不往前走了?”
我一愣,顿时问道:“怎么,你什么都没有看到么?”
江玲的脸色一僵:“看到什么?江满,我告诉你,你别太过分啊!”
听着江玲的话,我的心中顿时狂喜:果然如我所料,司徒敬布下的阵法对她几乎毫无影响!果然,司徒敬需要江玲才能够光明正大地进入江家祠堂里,所以在目的达成之前,他是断然不会让江玲出事的!
我忍住了心中的喜悦,不敢让江玲看出端倪来:“没看到那就往前走吧。我替你点后。那句话怎么说来着,无知也是一种幸运啊。”
我的语气那么认真严肃,连我自己都要忽悠过去了,更好不用说本来就紧张得不得了的江玲。她神经质地左右张望了一番,然后一步步向前走去。我的手电筒光就照在她的身上,不仅如此还特地悄悄放出了一条锁魂丝缠住她的手腕,免得我自己一不小心走丢了。
我不知道这周围粘稠的黑色物质是不是真实存在的。甚至于,我都不知道自己是不是从踏进大楼的一瞬间就已经中了什么古怪的幻觉。但是,四周实在是太暗了。就算现在有一只乌鸦正盘旋在我的头顶,恐怕我也什么都看不见。
那黑色物质不仅阻碍了我的视线,而且还极大地干扰了我的感官能力。我甚至不敢轻易放出自己id神念来,唯恐这些东西一旦沾上了就甩不掉了。
冯清安在我的脑海里无奈地说:“这一下,你反倒束手束脚的了。”
“你也没办法自由行动吗?”我皱着眉头,一点都不喜欢自己眼下的处境。
冯清安嗯了一声,说:“五鬼运财本来就是针对魂体的一个阵法。这周围的东西对我的伤害远比对你的要大得多。所以娘子你可以放心,这并不是什么幻觉。恐怕,江玲之所以不受影响,除了是因为司徒敬不想要让她出事之外,还和她自身的情况有关。”
我顿时明白过来:“你的意思是说,她体内没有任何的法力,所以才不会触发障眼法是吗?”
冯清安苦笑一声说了一句是,然后又说:“本来还以为现在我的实力提升了,就可以帮到你了,结果还不是和以前一样。这么看来,我若是想要好好保护娘子,恐怕还非得要重塑一个肉身不可。”
“不用非得你保护我,我也可以保护你啊。”我笑眯眯地在心中说道。
冯清安无奈地叹了一口气:“我是男人啊,要是不能保护娘子,总觉得怪怪的。”
我嘿嘿笑了起来:“我话还没说完呢,你急什么?不管能不能保护我,重塑肉身这个点子倒是不错,我喜欢。”
冯清安一愣:“为什么?”
我笑着在心中嚣张地调戏他:“有了肉身之后,才能够实打实地做有趣的事情啊。虽然不是说现在和你在一起有多少不舒服,但是我到底是和一个鬼魂在亲/热,总有点怪怪的。”
冯清安明白了我说的是什么意思,顿时就没有声音了。我想,他此刻要是在我的面前,那一定是面红耳赤的吧!
我心情大好,原先沉沉的压力也散了不少。
江玲则烦躁地按了按面前的按钮:“奇怪了啊,没有断电嘛,怎么电梯不下来呢?我可不要爬楼梯上去,二十多层楼呢!”
对于江玲之中没常识的人,我也真的要醉了:她难道没看过恐怖片,不知道在闹鬼的地方不能够乘电梯的吗?
不过我本来就是来抓鬼的,所以江玲这么作死,倒是省去了我不少的麻烦。
我说道:“你急什么啊?抬头看看电梯在几层呗?”
江玲不疑有他,跺了跺脚,说:“从十六楼开始每一层都在停,简直见了鬼了”
江玲的声音戛然而止。借着手电筒苟延残喘的明光,我清楚地看到江玲的脸色迅速惨白下去。
呵呵,她可算是反应过来了。
一层一层停着的电梯却偏偏在此时叮的一声停住了。
江玲猛地往后退了一步,因为恐惧而冰冷的双手死死捏着我的手臂不放:“刚、刚才刚才这电梯还在十楼,怎么一下子就……”
“你觉得,在这里还有什么事情是可以用常理来解释的吗?”我对着江玲微微一笑,说,“跟进我身边不要松手,不然,我可保不住你。”
江玲用力地点了点头。这一刻,她看上去反倒像是我的妹妹似的,整个人都跟我贴在了一起。
电梯门在我们的面前缓缓打开了。江玲的手捏得更紧起来:“里面没有人啊。”
我盯着电梯里的东西,拉了江玲一把:“不。只是你看不到,仅此而已。”
129 蜘蛛人
江玲被我的一句话吓得浑身僵硬,转身就想要逃,却又因为我的话而停了下来:“你现在逃跑的话,司徒敬在你身上留下的保护神念就会失效,这些东西全部都会伸出手来抓你你觉得,你能跑得掉?”
江玲呜咽一声,身子顿时僵住了。
我拉着她站进了电梯里,告诉她闭上眼睛。
有很多恶灵都是通过对视来达成伤人的前提条件的。虽然江玲看不见他们,但难保不会一个不小心和他们对上双眼。此时此刻,江玲可是我重要的护身符和引路人。所以,我绝对不能让她轻易出事。
电梯的门关上了。这一刻,我真是羡慕没有阴阳眼的江玲。因为,我现在根本就不知道自己的视线能够往哪儿放。在我的前后左右,全部都是灰色半透明的鬼影。他们维持着死亡时的模样,摔破了的头颅之中,脑组织一块块地往下滑落。
我鼓动起了浑身的能量,锁魂丝蓄势待发,炼化的宝刀也已经随时就绪。
大概是被我浑身尖锐的气息给震慑到,那些鬼影们虽然对我虎视眈眈,但是并没有发起任何进攻,反倒在我们走进电梯里的时候略微骚乱了一下,稍微让出了一点空间给我们。
我在心中询问姜贤:“你的阴阵有没有本事让他们安息?”
回答我的不是冯清安,而是姜贤:“这些人不仅是冤死鬼,而且还是死在厉鬼的手下,早就没可能轮回投胎了。”
原来如此。
我微微一笑:“既然如此,给你吃掉如何?”
冯清安哭笑不得地在我身边现了形。这一次,周围的鬼魂们齐刷刷地退了一步:“他们又没有多大的冤孽在身,我吞噬了他们也无法提升力量不说,反而白白背上因果。娘子,动手吧,一招让他们灰飞烟灭即可。”
“好吧”
我的话没说完就戛然而止。电梯忽然停住了,楼层灯上显示出来的是数字十六。
而电梯里的鬼魂们忽然骚动起来。他们没有对我们发起进攻,反而恐惧地尽可能地缩进了电梯的角落里,仿佛恨不得能够就此消失。
这样的变故让我目瞪口呆。还不等我回过神来,电梯的门已经叮咚一声打开了。一道黑影从外部冲了过来。黑影呈爪,而一脸懵懂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江玲赫然就傻乎乎地站在门口!
这个护身符那么蠢,还真是让人困扰。
我暗骂了一句,伸出手去把江玲一把扔到了自己身后,然后一个箭步冲上前去。
炼化融合之后的凝血刀出现在我的手中,刀刃的血槽内已然填满,晶莹剔透得像是一整条的红水晶般耀眼夺目。
黑色物质凝结成的利爪重重地撞在了凝血刀上,顿时被我直接切成了两半。那些粘稠的黑色液体落在地上,刺啦一声,在江玲的尖叫当中把电梯腐蚀得千疮百孔。
这里头显然不能呆了。
我拉住江玲,纵身跳进了走廊里。
电梯在我们背后轰隆一声,重重地砸了下去,地板都似乎抖了三抖。
就在这时,我的耳边仿佛传来一阵尖锐的叫声。
我的心里咯噔一下,一转身,却只看到什么东西扑棱棱地拍打着翅膀,消失在了黑色油污的深处。
乌鸦?
我的大脑还没有反应过来,就已经感到身后传来浑浊腥臭的呼吸。
我慢慢地转过身去,却看到一头眼睛如同铜铃一般巨大滚圆的牛正对着我喷吐着热气。
我低下头去,自己手中抓着的不知何时已然变成了一只家畜的前蹄。
生出腥臭的呼吸一下子让我的头皮都要炸了。但是我知道,这个仍旧是江玲。那乌鸦对我施加了幻觉,恐怕就是想让我和额江玲分散开来。
锁魂丝立刻从我的身上钻了出来,编织成一根绳索,将我掌中捏着的东西牢牢缠上了两圈与我的身体连在一起。
“我现在看不见你。”我一字一顿地说给江玲听,“你自己跟紧了,不然,到时候我说不定会误伤你。江玲,你的确太高估了你自己。恐怕,在司徒敬的眼里,你已经没有利用价值了。”
我的耳边传来巨牛愤怒的咆哮,不知道究竟是真的有敌人来袭,还是江玲正愤怒地辩解着什么。
我此刻没有办法去理会她。就在这时,却听冯清安大吼一声:“娘子,小心右面!”
我本能地扭过头去,谁知道,却看到冯清安正好向我伸出手来。
让我小心右面,可他自己不就站在我的右面?
“娘子,躲开!”
我的脑中再一次响起冯清安的怒吼。可是却已经太迟了。我迷惑地将自己的手交到了右边,然后只觉得一阵撕心裂肺的剧痛,一股黑色的火焰刹那间顺着我的手臂烧了上来!
那个冯清安是幻觉?
我这才反应过来,可火焰已经一眨眼包裹住了我的全身!我惨叫一声,将我和江玲连接起来的锁魂丝应声断裂。我来不及多做反应,只是将收魂木偶用力对着江玲的方向砸了过去:“姜贤,保护她!现在她还不能死!”
我不知道江玲有没有接住装有我的两个鬼仆的收魂木偶。此时此刻,我也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黑色的火焰诡异而粘稠,虽然不热,却让我的皮肤像是一块一块要掉下来一般疼痛无比。我不知道这一切究竟是真是假,只知道自己的大脑早已经相信了此刻烈火焚身的事实。我的防御力不足以完全抵抗这诡异火焰的灼烧,皮肤上逐渐出现了焦黑的痕迹。
“娘子,快一点,寻找幻象和现实的接缝!”
冯清安的声音听起来时远时近,而且,好像还带着一点气喘吁吁的声音。
我疼得满地打滚,却还有心思担心他:“你怎么了?你在战斗吗?”
冯清安的声音里满是无奈:“娘子,你真是你不要担心我!你快一点想办法破解掉幻象,不然,我帮不了你!”
听冯清安所说的话,我身上的火焰应该是幻觉了。但是我身边此刻肯定有着厉鬼围攻,否则,冯清安的声音听上去不会这么左支右绌的。
在哪里呢?
冯清安所说的现实与虚幻的交界线,到底在哪里?
我急促地喘息着,强忍住满地打滚的冲动,撑起自己虚弱不堪的身体,眯着眼睛在熊熊燃烧的黑色火焰中打量着。
四周仍然伸手不见五指。我什么都看不到,却忽然想起冯清安所说的:双眼很容易受到欺骗,但神念却永远会带来最诚实的反馈。
至今为止,我并没有认真修炼过所谓的神念,一直以来都只是用它来做粗略的扫描而已。说到底,我的思维方式还是和修炼者有所不同,强大的灵异力量在我看看来反而是一种补足,真正依靠的还是自己的**实力。
这么看来,我的思路完全错了呢。当然,现在意识到这一点还为时不晚。等我逃出去之后,再好好地开始敲打自己的魂魄。
不过现在,我只能用自己熟悉的简单粗暴的方式来脱困。如果我的眼睛被多余的东西欺骗,那么,只需要将那些东西都去除就好了。
根据之前的经验,释放幻觉的术法核心距离我这个受术人并不能太远。既然如此,我就仍旧有着一线生机!
我深吸一口气,捏住凝血刀用力一挥。
我学会的那一部分刀技里头,有一招就是能够一瞬间清空凝血刀的血槽、爆发出强大的能量风暴的攻击。
轰隆一声,凝血刀上爆发出一股血红的旋风。我身上的黑色火焰却完全没有被吞没毕竟,那东西是幻觉、是精神攻击,完全没有实体。
不过,这一招却结结实实地打到了什么东西。
那个东西遭到了重创,不声不响地就准备要逃跑。
我将锁魂丝缠在了凝血刀的刀柄上,同时快速地重新填满血槽,然后,用足力气将刀刃甩了出去。
嗖的一声,
凝血刀刺穿了空气向前飞去。
我四周的黑暗迅速分裂开来,然后露出前方被我的刀尖锁定的目标。
对方踉跄了一下,慌张地回过头来:“江满!你疯了、你要干什么?!”
我冷笑一声:“苟延残喘。”
“你打错人了!”江玲尖叫起来,声音几乎穿透我的耳膜。
然而,我却丝毫没有迟疑,任由凝血刀穿透她的胸膛,将她给狠狠地钉在了后方的墙壁上。
只听“呱”的一声惨叫,我身上的黑色火焰也好、附近不断试图“帮助”我的那个幻觉所创造的冯清安也好、就连面前的江玲都一起消失不见了。
剩下来的,就只有一直黑色的乌鸦,被冰冷尖锐的长刀给刺穿在了墙壁上。
四周的景象又一次开始变化。所有的景象全部消失,只剩下一片沉沉的黑暗。
我的下方是冰冷的地板。
原来,我的眼睛是闭着的?
我缓缓地睁开了眼,只看到自己原来从没有离开过电梯,而自己头顶上方,正有一只拉长了手脚如同蜘蛛一样的东西倒垂下来。
这东西的头部尖尖的,青白的皮肤上硬生生地塞了一对黑色的眼球进去。他的嘴角一直咧到耳朵底下,口中露出两排尖锐的獠牙。
130 在绝境里找希望
我的第一个反应,就是扭头去寻找江玲。
然而,她不知何时已经消失不见了。此刻电梯里只剩下我,还有一旁被那蜘蛛人刺穿了胸膛的冯清安。
冯清安不会因为物理性的攻击而受伤,但他此刻的脸色却很难看。
我定睛一瞧,才发现他胸口受伤的地方里头正盘踞着一团青黑色的能量,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
蜘蛛人咧嘴笑了起来,发出的声音听上去像是一个十几岁的小孩子:“嘿嘿嘿,又有东西闯进来了。这一次的东西很美味。强大的魂体、还有有着甜美血液的人类女孩子我好开心哦!”
我一凝眸,手腕轻轻一动,凝血刀受到锁魂丝的牵引,立刻倒飞过来,直直想着这蜘蛛人的后脑勺而去。
然而,蜘蛛人却好像脑袋后面长了眼睛似的,单手一挥,就准确地将我的刀打落下来。
凝血刀与我的灵魂相融,所以,此刻一受到重击,顿时就有一股震动卷上了我的魂魄,一瞬间让我头晕目眩,回过神来的时候,整个人已经又一次咚地一下后脑勺着地了。
“哈哈哈,不听话。”蜘蛛人笑着向我靠近过来。
冯清安大吼一声:“娘子,别管了,快跑!”
“吵死了!”蜘蛛人转过头去,长臂一挥,立刻就像是扔垃圾一样将冯清安远远地扔到了电梯的外面,看得我一颗心都揪了起来。此时此刻我也没有办法去担心冯清安,趁蜘蛛人分神的一刹那,收回凝血刀然后一翻身就从他的旁边逃了出去,一头扎进了周围粘稠的黑暗当中。
“哦哦哦,不许跑!”我的背后传来蜘蛛人愤怒的吼叫声。
很显然,这些黑暗只是针对外来的修炼者的。蜘蛛人生活在这之中,自然平安无事。
不过,我的速度还是比他要快了不少:这家伙的体型太大了,咚咚咚咚地追上来,人未到声先至,我要躲避他还不算太难。
可惜姜贤让我借出去了,不然有他的阴阵在,我轻而易举就可以隐身藏起来。
我一边想着,一边在走廊拐角处用力一跃,趁着蜘蛛人还没有追上来把凝血刀扎进了天花板里,整个人藏在楼道白炽灯的上方,等候偷袭的机会。
那蜘蛛人果然冲了出来,在我消失的地方停住了。我听到他嘟哝着:“奇怪,明明应该是在这里的啊。逃到哪里去了?”
我大气不敢出,只是捏紧了手里的刀,将所有的能量都调动起来,准备一击致命。
然而,我还是太天真了。就在我刚刚拔刀向下跳下去的一瞬间,那蜘蛛人光秃秃的后脑勺上竟然突然间又浮现出一张一模一样的脸。
那长满尖牙的嘴长长地咧开:“哦呀找到你了!”
一只苍白的手臂从蜘蛛人的身体里面伸出来,毫不留情地向我抓了过来。手臂的速度很慢,可偏偏我却没有办法躲开。不论我往哪里移动,它都只是稳稳地向我逼近过来。
直到一道明光从黑暗深处飞射而出,轻轻巧巧地将那白色的手臂整个给切断了。
手臂啪嗒一声掉在了地上,断开的部位却并没有流血,只是露出一片空洞的黑色。
冯清安一把拉过我的身子,拔腿就跑。
我狼狈不堪地追着他的脚步:“那、那到底是什么鬼东西?”
冯清安道:“那就是五鬼运财阵中长出来的东西!这里的鬼魂已经完全融合了!现在,但凡是五鬼运财阵覆盖的范围,全部都能够被那怪物监测到!”
“那、既然如此,我们逃跑又有什么用?”我气喘吁吁地踩着冯家步法跟在后头:冯清安的速度实在是太快了,我几乎要跟不上他的脚步。
冯清安没有回答,只是带着我一路穿梭。我忽然发现,他的逃跑路线似乎经过了缜密的规划。好几次,他甚至带着我往墙壁那里撞了过去,然后,我们两个就畅通无阻地从里头钻了出来。
这里的空间和之前狩魂局里一样,已经完全破烂了吗?
冯清安带着我穿了好几次墙,这才停下了脚步。
我注意到,他身体里的青黑色能量又扩散开了一点点,不由担心地伸手按住他的胸口:“那个蜘蛛人到底是什么,为什么能够伤害到你?你不是灵体么?”
“灵体之间本来就是依靠互相吞噬来进化的。”冯清安对我苦笑了一声,说,“娘子,你挺好。这五鬼运财阵已经生出了阵灵也就是你刚才看到的那个家伙其危险程度已经不能够同日而语了。”
“我知道。”我烦躁地点了点头,一边惴惴不安地环顾了一番,唯恐一个不注意,那蜘蛛人就会从墙壁里跳出来。
冯清安虚弱地笑了笑,说:“拿东西一时半会儿找不到我们,娘子,你不要担心。这里的空间并没有错乱,而是我刚才使用了冯家的秘法,才能带着你穿梭到这里来。那蜘蛛人如果追着我们的气息走,只会撞上死路。”
“原来如此。”听他这么说,我才总算松了一口气。
但冯清安立刻就一盆冷水浇了下来:“可惜,娘子你也不要高兴得太早。我们如果要破掉这里的五鬼运财阵,就必须要打败那个阵灵。”
我一听,整张脸都皱了起来:“为什么?不能够直接破阵吗?”
“现在的阵眼,就是那个蜘蛛人啊。”冯清安苦笑着,一脸同情地看着我。
我叹了一口气,说:“可是,还有司徒敬对我虎视眈眈。”
冯清安却摇了摇头,总算给出了一个好消息:“不。司徒敬应该并不知道这里的情况。就算知道,他大概也不在乎。刚才你中招的那幻术早就已经安排在这里了,应该是一个自动触发的循环幻境,目的只是为了便于那蜘蛛人捕食而已。我刚才就注意到了:这里有几个比较强烈的魂念,应该是修炼者中招之后阴魂不散。”
我惊讶地瞪大了眼睛:区区一个风水阵而已,竟然连修炼者都能够搞定,这杀伤力也太可怕了一些吧?
冯清安苦笑一声,说道:“这个司徒敬,自身的实力明明不怎么样,歪门邪道的手段倒是不少,简直就是一力降十会。”
我古怪地看着冯清安,说:“你这话听起来,怎么像是在表扬他?”
冯清安无奈地摇了摇头:“表扬算不上。只不过,这人的手段的确非同小可。”
我撇了撇嘴,心里有些不同意:在我看来司徒敬只不过是有一些歪门邪道的本事而已。如果正面对上,他还不是分分钟死上一百次啊?
冯清安却认真地对我摇了摇头:“娘子,修炼者之间的实力强弱本来就是相对的。”
我冷哼一声:“只不过是个卑鄙小人而已。”
冯清安听罢,对着我露出宠溺的笑容,瞬间改了口:“不过,娘子你一直这么想倒也是挺好的,至少能够不失了本心,这对日后你的修炼倒是大有裨益。”
我被冯清安夸得有些不好意思,说:“你接下来怎么办?”
冯清安说:“单独对上那蜘蛛人,我们没有胜算。不如先将四周的修士魂魄集中起来,只要能为娘子你争取到一次击中他的机会,你的血毒立刻就能将他彻底摧毁。”
我点了点头,因为不明白冯清安到底在说些什么,是以,索性将一切都交给他去处理。
冯清安微微一笑,将我脖子上的玉佛取了下来挂在自己身上,然后说:“娘子你带着我们新找回来的玉牌、我带着玉佛,这样不论分隔多远,我都能够找到你。同时,我也会帮你把蜘蛛人引开。你趁这个机会,去找你的鬼仆他们。”
“可是,我怎么找他们?”眼看着冯清安已经准备离开,我顿时着急了。
冯清安微微一笑,抬手点了点自己的眉心:“用神念找。娘子,神念的运用只能靠个人领悟,没有别人能教。如今这个情况,如果你无法学会使用神念,那就只是一个死字。我相信你,一定可以开窍的。”
说完,冯清安竟然就这么消失在了黑暗之中,放心地将我一个人留了下来。
131 开战
这一刻我真心想要骂街。
冯清安就这么对我充满信心么?古代人说不成功就成仁,可是这道理在我身上不适用啊!
我还是比较想要好好活着。
临走的时候冯清安再我的身周留下了一圈防护咒文。但是那咒文在周围的黑色邪气之中正在不断地被侵蚀,显然是撑不了多久的。
够狠。
冯清安的所作所为让我想起了大学时代遇到的某位严格的教授。他是那种不拼命学习就一定会让我们挂科的老学究,回想起那一个个通宵温书的夜晚我至今都心有余悸。
没想到如今又享受了一次赶鸭子上架的待遇呢。
我吐槽归吐槽,还是在原地扑通一下坐了下去,盘腿静心气沉丹田,闭上双眼去沟通自己的灵魂。
按照冯清安的说法,神念就是我自己的意识。就好像我之前可以通过锁魂丝将自己的视野扩散出去,这实际上就是神念的一种利用。
但是,锁魂丝是有具体形态的,在这种危机四伏的情况下太容易遭受攻击。如果神念受伤,那无外乎灵魂受损,即便当时的症状不严重,以后修炼起来却会因此遇到困难。
而另一个原因,就是这周围的环境太混乱了。只是依靠锁魂丝探索出去不足以让我在短时间之内将整座大楼的立体结构全部覆盖。
但是没有实体的神念就不同了。只要运用得当,我就相当于将自己转变成了一个巨大的三维扫描仪,一瞬间就可以将这大楼里所有的情况都看得清清楚楚。
我深吸了一口气,回想起利用锁魂丝扩散神念时的感觉。
原理应该是相同的。唯一的差别是,这一次我不能够以线性的运动模式去探查,仅此而已。
我慢慢地平静下来,身体内的能量稳稳地运转,脑海之中似乎渐渐亮起了光。
那些光形成虚幻的丝线以我为中心放射出去,很快就消失在了黑暗深处。
然后,一股无形的力量在丝线之间扩散开来,迅速形成扇面、然后又拼合成一个巨大的圆盘。
这一层楼的情况就此被我完全包裹起来。
嗯,江玲不在这一层。
圆盘小心翼翼地竖立起来,然后又一次收拢为凝实的扇形。
我没有神念扫描的经验,所以,此刻就只是模仿着电影里常有的高科技扫描仪的工作方式在进行探索。
扇形从垂直到平行,每扫一圈就会往下放平一些夹角。不知道过了多久,我终于捕捉到了一丝熟悉的气息。
姜贤和梁兰的身上都有我的精血印记,要找定位他们可比直接定位江玲来得简单得多了。
我猛地睁开眼,拔腿向楼梯间冲去。
神念打开之后,我的视野也因此焕然一新。
视觉之中无处不在的黑色液体在神念的扫描之中却并不存在。我的世界重新恢复一片清明,四周的黑暗再也无法干扰我。
我灵活地躲避着四处游荡的孤魂野鬼:那些家伙应该就是那蜘蛛人的眼线,只要进入他们的感应范围内,蜘蛛人立刻就会知道我的所在。
我一边试着沟通姜贤他们,一边在楼梯间里像是做贼一样蹑手蹑脚快速向上赶。他们所在的位置应该就是江玲的总裁办公室。那里有着聚集阳气的风水阵,应该是如今楼里最安全的地方。
果然,顶楼的邪气要稀疏很多,就连一直贴在我皮肤上的冰冷感觉也因此减轻了不少。
我松了一口气,私下一扫没有看到其他的孤魂野鬼,连忙向前冲了过去。
就在这时,我的脑中却传来姜贤的一声大吼:“不要过来!”
可惜他感应到我的时候,我已经冲到了门口。还不等我的手握住门把,一股力量就缠住了我的脚踝。我整个人一下子失去平衡,刹那间被倒吊起来。
大量粘稠的力量包住了我的身体。只是一眨眼,我的身上就已经缠满了白色的蜘蛛丝。
陷阱?!
我的心顿时沉了下去。这蜘蛛丝不知道是什么鬼东西做的,我竟然完全没有办法挣脱,而且只要是沾到了蜘蛛丝的部位全部都变得无力又沉重,就好像我的大脑已经无法指挥那部分躯体了似的。
白色的蜘蛛丝很快在我的身上织了一个茧,只将我的脑袋留在外面。
我就这么头下脚上地被拖进了总裁办公室里,和另一个已经脸色惨白皮肤干瘪的人茧并排吊在了一起。
说实话,若不是江玲的身体轻轻地起伏着,我肯定以为她已经死了。
这一刻,我简直要对江玲的生命力刮目相看了。作为一个普通人她竟然货到了现在,也是满不容易的。
不过,这些蜘蛛似乎太小看我了一些。
神念的作用,可不仅仅是扫描啊。
所谓的神念,从科学的角度来讲就是放大了无数倍的脑电波。
而脑电波能够干什么呢?
滴答。
一滴红色的鲜血落在了地上。
将神念化作一把刀,我轻易地划开了自己的皮肤。
感谢冯清安的赶鸭子上架,不然,我还真不会发现自己竟然有那么大的修炼潜力。
成功控制住自己的神念之后,我一下子就开窍了。大量的神念运用的点子在我的脑中跳跃,说是醍醐灌顶都不为过。
鲜血一滴滴落了下来,很快渗透了蜘蛛丝。
所谓的自作孽不可活,就是这个蜘蛛人吧?
这里的陷阱很显然是自动型的可惜了,不然,我还真能够一击将它重创。
哧的一声,带着剧毒的火焰一下子燃烧起来。我轻而易举地脱困,稳稳落在地上之后,叫出凝血刀来轻轻一挥,就把江玲放了出来。
江玲人事不知,麻袋一样噗通砸在了地上。我一招手,收魂木偶便飞了过来。
“你们怎么样?”
比起江玲,我更关心自己的两个鬼仆。
答话的是梁兰:“还好,我们被抓的时间不是太久。那些蛛丝优先抽取的是活人体内的能量。”
“那就好。”
我扭头打量了一番这面目全非的办公室:到处都是灰白的蛛丝,不少的地方还有一层层的隆起。虽然我不知道那隆起背后藏的是什么东西,但是我一点都没兴趣一探究竟。
“布下阴阵,将你们两个所有的战斗力都给我拿出来。”我不知道冯清安那边准备得怎么样,但是此时此刻简直就是上天给了我一个解决掉那蜘蛛人的大好机会。
随着凝血刀一挥,风暴卷着血液燃烧所化的火焰呼啦啦挥洒出去,一瞬间就将整间屋子包裹了起来。
同一时刻,一声震耳欲聋的怒吼透过墙壁传了过来,连带着整栋楼似乎都抖了一抖。
接着,我只看到四五道灰色的影子呼啦一下从门外冲了进来,然后消失在了房间里。不等我反应过来,就听姜贤惊喜地说:“主人!刚才那些灵魂生前都是修炼者!他们自愿进驻阴阵,我们有一战之力!”
冯清安赶上了。
我顿时松了一口气,然后全神贯注,抓紧了手中的凝血刀,人却快速向后退去,将阴阵的位置全部空出来。
轰隆一声,办公室的房门碎成了无数片。蜘蛛人怒吼着从外面冲了进来,前后两张脸上都是狂怒的狰狞表情。
阴阵之中刺出强大的道法攻击,紫色泪光一瞬间填满了整间屋子。蜘蛛人痛呼一声,愤怒地一挥自己的节肢,轰隆隆地扫过办公楼,直接将墙体撕开一道巨大的裂口。
这巨大的力量让我胆战心惊。如果不小心被刮到一下,我分分钟就是开肠破肚的下场。
但是,这家伙身上一定有什么弱点。
这世界上不存在无敌的生物那种东西不符合自然的规律。
就在这时,熟悉的身穿鲲鹏锦袍的身影终于出现在了面前。
“冯清安!”我也顾不上隐藏身形,忍不住喊了出来。
“为夫来晚了。”冯清安潇洒地将我搂进怀中,在我的脸颊上轻轻一吻。他的气势比起之前又提高了许多。站在他的身边我下意识就觉得安下心来。
冯清安温柔地说:“娘子,你伺机而动即可。其他的,全部交给我。”
我点了点头,将视线牢牢锁在那蜘蛛人身上。而冯清安则低笑一声,一张手,竟然直接从阴阵的雷电当中抽出一道来:“我来会会你这畜生!”
132 宠坏了才最好
我看着冯清安与蜘蛛人站在一处,却一点都不担心害怕。
冯清安太强大了。
我从来不知道,原来有人能够将残忍的战斗打成优雅高贵的艺术。
冯清安的身上叠着另一重高大的身影。我看不明白,但猜测这是冯家御鬼术的某种应用。我知道冯清安此刻面对的战斗一定很凶险,但看着他游刃有余的模样,我却完全没有办法生出任何紧张感。
恰恰相反,眼前的一切只能用赏心悦目几个字来形容。我的注意力全部放在冯清安身上,一分一秒都不想要错过。
实在是……太好看了。
他身上的锦袍翻飞,那银色的鲲鹏大鸟仿佛随时随地会展翅而出。他的长发用银白色的纶巾束起,一头青丝随着战斗的动作而舞动。
他的紫眸如此专注淡然,甚至还带着些微的笑意,看一眼就让我的心脏重重地跳一下,只觉得几乎要无法呼吸。
我看着他在我的面前战斗,将我严严实实地保护起来。战意浓时,冯清安甚至还会轻轻地笑出声来。少年人的意气奋发在这一刻展现得淋漓尽致,让我整个人都渐渐发烫起来。
此刻当然不是什么情动的时刻,但是我控制不住啊。
冯清安怎么能那么、那么、那么帅!
我觉得我大概是疯了。大敌当前,我竟然只知道对着自己的男人流口水。
不过,好在我身边还有姜贤和梁兰这两个逻辑当先冷静一万年的鬼仆。他们两个实在是看不下去,一人对着我的灵魂用阴气戳了一下,冰冷的能量顿时让我一个激灵。
姜贤的语气中满是恨铁不成钢,连敬语都不用了,完全就是一副我“我没有你这种花痴主人”的态度:“为了个男人,你至于么?”
就连一直不太多话的梁兰都忍不住说:“江姑娘,莫要忘了轻重缓急。”
被两个鬼仆轮流教训了一通,我也只能乖乖收敛了态度。就在这时,冯清安一挥手,雷电立刻缠上了那蜘蛛一人左侧的两条腿。同一时间,他身上的那个黑影也一下子分裂出来,化作一道黑灰色的绳索缠住了蜘蛛另外半边的腿脚。
这是要轮到我了。
我立刻反应过来,毫不犹豫地从阴阵的雷电之中穿梭而过,凝血刀的血槽早已经重新填满,而且,其中藏有剧毒的血液已然已经暗暗地烧了起来。
蜘蛛的两边腿脚被冯清安和他控制的那个鬼影给硬生生地扛了起来。它彻底失去平衡,整个身体翻了过来。
我高高跃起,毫不犹豫地一刀戳了下去。蜘蛛人的腹部是柔软的,凝血刀毫无阻碍地刺了进去。
蜘蛛人惨叫一声,顿时开始挣扎起来。但是已经太晚了。凝血刀上的血槽一瞬间清空,然后,我的血毒就在蜘蛛人的肚子里燃烧起来。
蜘蛛人的惨叫撕心裂肺,听得我忍不住倒退了一步,却因此退进了冯清安的怀抱里。他伸出手盖住我的双耳,顿时,我的世界就清净了下来,只有自己紧张的心跳声噗通噗通地撞击着耳膜。
在冯清安面前的时候,我手足无措得像是情窦初开的初中女生。
蜘蛛人的挣扎渐渐平息下去。红色的火焰固执地从它的皮肉之中钻了出来,最终将其完全烧毁,只留下一小滩凝聚了所有阴气和邪气的漆黑脓血。
就在这时,一道黑影却从旁边嗖地一下刺了出来。那东西一下子将黑色脓血喝了下去,转身要离开的时候却被冯清安的雷电一鞭子抽中。
然后只听啪地一声,那黑影却在半空中直接爆了开来,除了一片黑色羽毛之外什么都没有留下。
“这是什么?”我皱起眉头问道。
冯清安冷笑一声,说:“司徒敬倒是小家子气,那一点点的邪气都舍不得放过。”
我问道:“他把那邪气收回去了?”
冯清安点了点头:“是啊,收回去了。不过……那鬼东西的气息让我觉得有一点熟悉。”
我知道他后半句没说出来的话是什么:可是,他想不起来是再哪里遭遇过那气息了。
我伸出手去,轻轻抚平冯清安紧皱的眉头:“没关系,想不起来就不要想,没多大事儿。”
冯清安恩了一声,笑容温柔:“娘子,你倒是比我洒脱。”
“我们离开这里吧。”我靠在他的怀中说,“这鬼地方让我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冯清安点点头,念了几句咒文,就有一个鬼灵从地板里钻出来托起了不省人事的江玲。
那些修士的魂魄一一从阴阵当中脱离出来,然后对着我和冯清安鞠了一躬,接着便消散在了空气中。
我于心不忍,问道:“他们这个样子,还能去投胎吗?”
冯清安低低一笑,说道:“他们虽然是横死,但自身都是有功德的人。去鬼节守完阴寿,自然能够投胎的了。如若不然,留在鬼界做个鬼差也是行的。”
这样就好。
我松了一口气,整个人几乎挂在冯清安身上,一块儿往楼下走去。
打完之后,我才觉得自己筋疲力竭。
离开大楼,我才发现警戒线不知何时又往外推了好几米,而刘警官正紧张地等在门口,一手抓着几张符咒,另一手则夹着烟。他的脚边掉着四五个烟头,很显然他一直在这里等我出来。
刘警官听到动静回过头来,顿时松了一口气:“江小姐,你没事就好。你们的动静那么大,这警戒线上自带的隔绝法阵都快要压不住了。”
“下回摆个靠谱点的法阵。”我疲惫地站直了身子,向他笑了笑,“这里的事情解决了。江玲我交给你,过几天把这边的封锁也给解了吧,别给你们添麻烦。”
“不麻烦。以后江小姐还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找我老刘。”刘警官好爽地笑了笑,可惜,他斯斯文文的样子和“老刘”这个称呼实在是不怎么搭。
我谢过了刘警官,也没有拒绝他用警车送我的好意,可惜还没等回到宿舍我就已经睡着了,醒过来的时候冯清安正背着我往楼上走,幸好周围没有人,不然得吓出心脏病来。
“怎么不直接附体我?”我落到了地上,疲惫地打了个哈欠。
冯清安伸手摸了摸我的头:“现在不是共魂了,再附体,对娘子你的身体不好。”
他字里行间都是对我的关心,一时之间感动得我无以复加。
冯清安温柔地让我躺下,难得地没有对我上下其手,温柔绅士得让我受宠若惊。
“你是不是受伤了?”我想来想去还是觉得只有这一个可能性。
毕竟,冯清安是个肉食系的小鲜肉啊。
冯清安一听,顿时哭笑不得:“在娘子眼里我到底是有多急色?”
“食色性也,我们是夫妻嘛。”我对着他眨了眨眼,“你不对我动手/动脚,反而不正常。”
冯清安无奈地瞪着我,说:“今日不碰你。你刚刚打开神念,魂魄对阴气的感应太敏感了。我若是碰你,怕会给你留下病根子。”
冯清安再次让我感动。我真的觉得自己很幸运:看了那么多的小说书,里头的鬼夫哪一个不是直男癌+家庭暴力。但是到了我这里,冯清安却温柔得如同二十四孝好老公,至于其他的一些小缺点,那全都是浮云。
“你对我那么好,都把我宠坏了。”我将自己卷进被子里,有一搭没一搭地跟他说话。
冯清安伸出手来,捏了捏我的鼻尖:“宠坏了才好。把你宠坏了就没有别人受得了你了。再说了,你是我的娘子,我不宠你宠谁?”
133 回家
筋疲力尽之后如果能够痛痛快快地睡上一觉,那总是让人神清气爽的。
最终,我是在沉沉的敲门声中苏醒过来。打开门,我就看到风穆站在门外,一脸担心的模样。
他见我开门,总算松了一口气:“打电话也不接、发短信也不回,你要吓死我?”
我看着风穆气喘吁吁的样子,心中不禁歉然:“风教授,你不用那么担心我。有冯清安在,我不会有事的。”
风穆无可奈何地叹了一口气:“你怎么那么不懂事呢?一个鬼灵能保护你的终究有限。以后可不能再这么随便消失了,知道么?毕竟,你可是我的好运符啊。”
他最后那一句话颇有些欲盖弥彰的嫌疑,所以,反倒听得我更加觉得尴尬了。
我让风穆稍等,自己换了一身样式简单的抹胸裙、配上深蓝色的针织外套、外面再罩上一件风衣,简单打理一番后就可以见人了。
毕竟我知道风穆这么急着找我的原因除了担心之外,还因为他急着想要去江家一探究竟。
我画了一个淡妆,然后来到了风穆的面前:“话说回来,风教授你知不知道其他人也在调查江家的事情?”
风穆刚刚正替我挡着电梯门,此刻一愣,手忘记了要收回来,电梯门就这样开开关关个不停:“什么意思?”
“江玲的男朋友就是八卦道的主事人之一。他的目的也是江家。”我狐疑地盯着风穆,“怎么,风教授没有听说过?”
风穆苦笑着将手收了回来:“八卦道我倒是听说过。他们在圈子里的名声可不太好。不过他们竟然也在调查江家?这话我是第一次听说。”
“江家只是一个生意人家族,到底有哪里这么值得人大动干戈?”我一边跟着风穆来到停车场里,一边不依不饶地追问道。
风穆无奈地摇了摇头:“他们要查什么,我当然不知道。我只是听说江家和我的先祖们有一些关系,所以才想要调查一下。”
我问道:“风教授的先祖,就是给你留下那些修炼手抄的人?”
风穆点了点头:“没错。手抄的内容不完全。我想要找到完整的内容。”
我一挑眉头,忽然觉得有点好笑:“找到了又怎么样?变强?风教授你不是不喜欢战斗么?”
风穆愣了一下,然后微笑着说:“找到了,也算了却我一个执念。人总没有不想要寻根的。”
我微笑着看着风穆,心一点点地因为失望而冷了下去。
我已经不像是以前那样迷恋风穆了。但是,我们如今既然作为盟友在共同行动,我当然希望他能够对我诚实一点。
什么寻根啊用这种鬼话来骗我,他以为我是三岁小孩么?
我漠然冷笑了一声,一句话都不想说。说到底风穆还是不信任我。这个认知让我很受打击。我们一起出生入死也已经好几次了。扪心自问,我觉得自己是一个很靠谱的战斗伙伴甚至于,一开始来招惹我的人是风穆自己,现在他却对我这么不冷不热的连正常的朋友关系都算不上,这叫什么?
我心里憋着气,自然不想要多说话。风穆也没有打扰我,只是在车内放上了好听优雅的古典音乐,然后带着我往江家驶去。
冯清安在我的身边现出身形来,温柔地安慰我:“娘子你别生气,犯不着。他算是个什么东西,咱们不稀罕。”
我无奈地看了他一眼,无声地用心念答复:“我不是生气,是有些无奈。我一天不知道风穆到底想要从江家找到什么,就一天没办法踏实。”
冯清安微微一笑,潇洒爽快的笑容如同湖面上的细碎阳光一样好看耀眼,一时之间看得我有些呆愣住了。
只听他说:“你觉得不踏实,说到底还是因为实力不够的缘故。所以,与其在风穆身上浪费时间,还不如先一步将自己的修为巩固好了。这世上谁都不可信,唯有自己的力量是永远不会背叛你的。”
我听着冯清安的话,内心深处似乎有什么地方被轻轻地扎了一下。
自从上一次我和冯清安把话说开了之后,他似乎变得成熟了很多。此刻听他说出这种话,我几乎忘记了他仍旧是我熟悉的那个小鲜肉,甚至有一刹那感受到了淡淡的威压。
国师府正统继承人的风范到如今才渐渐开始显现出来。
所以,我必须要快一些成长了。
冯清安的成熟让我觉得颇有压迫感,但更多的则是生出动力来。
用一句很流行的话来说,一段好的关系应该让恋爱双方都从中获益。如果一段感情让人变得越来越患得患失犹豫不决,那么,或许就是到了抽身而退的时候了。
冯清安见我想通了,便伸出手来摸了摸我的脑袋,大大方方地说了一句加油,然后就返回了玉佛之中。
他这种完全不吃醋也不无理取闹的行为真的让我惊到了。我从来没有想过那个因为我和别的男人说了一句话就叫嚣着要拿我浸猪笼的小鲜肉竟然也会有如此理智平静的一天。说实话,我还真觉得有些遗憾呢:我现在好像突然明白了身边有宝宝的大学同学们一个个都不希望孩子长大的心态了。
胡思乱想之中,风穆的车已经来到了江家的别墅外。我们今晚回来并没有提前通知,所以奶奶之前规划的让我光鲜亮丽回归江家的计划自然也就行不通了。
不过这样才最好。我本来就不想要多高调。我会江家只是为了解决过去没有解决的事情。说到底,我可一点不想和豪门有什么牵扯。
江家别墅的守门人应该是已经得到了关照,看到我和风穆之后,立刻就让我们进去了。奶奶等在了大厅里,我开门进去的时候她正在着急地来回踱步。
这里虽然是西式别墅,但很明显是基于传统四合院的基础上修改的。不论是方方正正的整体布局还是相对狭小局限的前厅都符合四合院的一般布局。
因为江玲的公司出了事的缘故,现在整个江家上下满满都是风云暗涌的味道。奶奶看到我带着风穆出现顿时松了一口气:“你们没遇到什么事就好。”
我对奶奶微微一笑,说道:“我怎么会出事?奶奶,您放心。我懂得如何照顾自己。”
奶奶点了点头,让一名菲佣带我去将东西放好。风穆的房间被单独安排在了我的隔壁,仿佛是在暗示着就算我们是男女朋友,在这个屋檐下的时候也需要遵守规矩。
看来我和风穆两人的演技不错,竟然让奶奶信以为真了。
风穆微微一笑,说:“我先替你把行李什么的都放下打点好再走吧。你这两天都没来得及好好休息,应该已经很累了。”
显然,风穆已经进入了扮演男朋友的角色当中了。我笑着谢过了他,同时偷眼看了一下前面领路的菲佣。这个矮矮胖胖的女人就当我们不存在似的,只管以速度均匀的步伐往前走。但是我却知道,恐怕怕我和风穆的每一次互动、每一句对话都被她听在眼里,只等到最后一块儿去给奶奶汇报。
豪门里的日子本来就不好过。
我安安心心地跟在菲佣身后,将手里的行李全部交给了风穆去搬。
冯清安没有现身,但仍旧通过我观察着外界的情况。他用有些不确定的声音说:“这里的阴气不是很浓郁,但整体的能量流向却有些奇怪。这儿分明地势平稳,但能量却好像是在往低谷汇聚似的。不仅如此,这里的阴气浓度比普通人的世界要浓郁了不少,但同样都在往同一个地方汇聚。”
我一挑眉头,心中问道:“你是说,那应该就是江家祠堂所在的位置?”
冯清安沉默了片刻,然后回答:“我也不确定。我的神念并未探查到类似祠堂的建筑。阴气和能量全部都是在往花园里汇聚,但园中除了假山林和树木花卉之外,并没有具体的功能性建筑。”
那就奇怪了。
我忍不住皱了皱眉头:难不成江家的祠堂还是在地下的嘛?
这时,菲佣已经就将我带到了自己的卧室外。她礼貌地提醒我说今天晚上有一场家宴,然后就主动退了下去,整个过程当中连看都没有看风穆一眼。
风穆无奈地调笑道:“别人都说丑媳妇总要见公婆,到我这里却是反过来,是我这个未来女婿不遭人待见。”
“江家是大家族么,眼高于顶正常的。”我微微一笑,不动声色地和风穆撇清关系,“何况,你也不是正牌的未来女婿。”
风穆微微一笑,替我将行李箱放到了室内,然后便转身离开了。
134 鬼夫来验货
奶奶给我安排的房间很大。虽然名义山是卧室,但是内部规格完全可以算得上是一整套的单身公寓,从客厅到卧室卫浴一应俱全,唯一缺少的大概就只有厨房了。
果然是有钱人家。
我看了一眼没有打开的行李,然后直接将自己扔到了松软的大床上。
这一切太不现实了。不久之前,我还住在旅行社狭小的员工宿舍里,因为打一瓶热水而和别人发生争执。就算后来搬到了风穆的考古院那里,我的日常生活也还是处在正常的范围:考古院里的开销也都是记在工作身份卡上的,说到底和之前的宿舍制度比起来并没有什么不同。
我从来没有想过,自己有一天竟然能够占据那么漂亮的房间。别的不说,单单是卫生间的大小,就已经能够赶上我以前的那间宿舍的大小了。
更不要提卧室精致的装潢和一看就知道很昂贵的家具了,就连那么舒服松软的床垫,我也从来都没有睡过。
难怪江家的财产能够让江玲都为之疯狂。过习惯了这样生活的人,恐怕是打死都不愿意失去这样优异的待遇的。
有钱能使鬼推磨,反过来,也可以让人迷失了自己的内心。
就在这时,我忽然感到有什么东西落在了自己的身上。
冯清安怒喝一声,忽然间出现在了我的身边,三两个鬼兵从地板里钻了出来,将我牢牢保护起来。
我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刚才似乎是有人拿神念在扫我。
可是,是谁呢?
那股意识只是稍微在我的身上停留了一下,然后就立刻移开了。它没有对我做出任何不利的事情,也没有带着任何敌意,仿佛只是为了确认一下我到底长个什么样子,才特地在我坐定之后将意识探了过来过了一把眼瘾。
但冯清安却对此很不满意。他冷哼一声,说:“什么东西,也敢觊觎着我的人?”
说罢他就现出身形来,作势就准备要离开。
我连忙拦住了他:“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我还没搞清楚现在到底是怎么一会事儿呢,你别乱来啊!”
冯清安犹豫了一下,但还是闷闷不乐地哼了一声,乖乖地回到了玉佛里。
不过,也难怪冯清安生气了。之前那一股意识落到我身上的时候,给我的感觉就好像是谁在检查自己的私有品,里头戴着一股浓浓的亲密和随意。
一想到对方是我素未谋面、而且害死了好多人的恶鬼,我就觉得毛骨悚然。
我看了一下时间:现在距离晚上的家宴还有七八个小时。我昨天没有休息好,不如趁着现在好好睡一觉。
身下的床铺如此松软,本来就已经让我有些迷迷糊糊的了。我打了个哈欠,将外面的衣服脱掉之后,自己舒舒服服地钻进了空调被里。
我本来就累了,所以一闭上眼睛就睡了过去。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我忽然觉得自己身上很沉。
有一双冰冷的手按住了我的脖子,然后一点点往下滑。
戴在脖子上的玉佛却忽然间变得滚烫,几乎要将我的皮肤都给烤焦了。
冷热交替的感觉让我觉得呼吸困难。我想要挣扎,身体却动不了,而且脑袋里也昏昏沉沉的,就好像发了一场高烧刚刚从昏迷中恢复意识似的。
那双手一路向下,不带半点温情地钻过我的贴身衣物,在我的皮肤上游走,一点都不让我觉得意乱情迷,反而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昏沉之中,我感觉他将我的身体翻了过来,然后手往我那个地方探了过去。
那触感简直像是有一条滑溜溜的蛇在我的身上游,恶心得我差一点尖叫出来。
隐秘的位置被人碰了一下,瞬间让我害怕得想哭。这个东西碰我的时候和冯清安给我的感觉完全不同,吓得我整个人都僵硬了。
就在这时,我的耳边却传来一声炸响。我猛地苏醒过来,睁开眼,就看到床头柜整个翻倒在地,台灯也打碎了。
冯清安脸色铁青地站在一片狼藉之中。我从来没见他那么生气过。此时此刻他看上去倒真有些像是厉鬼了,浑身上下阴气翻腾,连我看着都有点不敢靠近。
但更让我害怕的是,在我苏醒过来只听,我听到耳边响起了一个男声。
那声音很好听很富有磁性,说出来的话却让我胆战心惊。
他说我已经失去了处/子之身,如此水/性/杨/花,必须要受到惩罚。
那个男人的语气冰冷决绝,就仿佛我是他的奴隶一般。
我用脚趾头都能够猜到这个来验货的男鬼是谁了。
显然,对方就是原本真正应该与我成亲的原配鬼夫了!
我身上有着和他的婚约,身边的人却不是他素未谋面,这家伙脑袋上就因为我而成了奔马草原,他能不杀气腾腾吗?
我很想要向他解释清楚,这个重复的婚约本来就是一个意外。但是在我的理智深处我却知道,或许我和这个男鬼之间的婚约才是名正言顺的,真正的意外是我掉落古墓遇到的冯清安才对。
冯清安却不知何时来到了我的身边:“娘子,你在想什么?”
我回过神来,一抬头看到他有些脆弱的表情,顿时忘记了原先要说的话。
冯清安没有开口,就只是那么默默地看着我,却看得我莫名心虚。我叹了一口气,说:“我在想到底要怎么应对这件事情啊。我不想要离开你,可是,也不想要去白白伤害一个已经被我辜负了的人。这种被困住的鬼怪,怨气不是都很强的么?我怕我如果处理不当,那我们两个身上白白背上一堆不好的因果。”
冯清安皱了皱眉头,面带几分倔强地说:“什么因果,大不了全部由我来背。娘子,在这件事情上,我绝对不会让你受半点委屈。大不了我们立刻就离开这里等我的实力能过压制住他了,我们再回来。”
我摇了摇头,无奈地看着他:“离开,然后呢?继续两眼一抹黑地挣扎和逃亡吗?那样的日子我可不想过了。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我们走一步看一步吧。我就不信还拿他没辙了不成?”
冯清安盯着我,半晌之后叹了一口气:“都怪为夫实力不济。”
我心疼地捏了捏他的脸颊:“说什么呢你?你现在也只恢复了二分之三的魂魄啊!”
“这我不管。”冯清安轻轻哼了一声,紫眸里头洋溢着浓浓的自责和愧疚,看得我都觉得鼻子发酸。
只听他说:“刚才他出现的时候,我根本就没有办法反抗。说来也奇怪,这玉佛明明是冯家的东西,却偏偏好像更听他的话,竟然直接将我压制在了里面,要不是我借用了你的鬼仆姜贤控制的阴阵强行脱困,我都不知道他会当着我的面对娘子你做些什么。”
我一听,不禁皱起眉头:“这说不通吧?那玉佛不是你冯家的东西吗?”
冯清安无奈地叹了一口气:“虽然是我冯家的东西,但国师府破灭之后,谁知道里头的东西都流落去哪儿了呢?这世上的一切血海深仇无外乎杀人越货。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娘子你以为国师府是怎么会遭到灭顶之灾的?”
我张了张嘴,却忽然没来由地感到心惊肉跳:“等一下!我、我还没做好心理准备……”
冯清安楞了一下,然后温柔地笑了笑:“恩,是我太着急了。那么大的事情,一时半会儿也没办法跟娘子你解释清楚。但娘子你只管记住,国师府冯家与承天府梁家之间不共戴天。刚才那个家伙的气息之中,显然带有梁家的道法气息。所以,娘子你要记住,那个人是我们的敌人我们绝对不可能共存!”
135
冯清安的语气那么果决,以至于我完全没有办法反驳。
但是我心底深处的一点歉意却还是没有办法消散。
毕竟,原本与我有婚约许配的分明是这个男鬼才对。
学考古的人往往连心态也是很守旧的。我们每天接触的就只是仁义礼智信的古代文化,所以连带着我们自己的思维也受到了那些传统哲学的影响。
有的人觉得我们是食古不化,但是,我却觉得这样挺好的。
我宁可被人说成是老古板,也不愿意成为一个没有原则的人。
而在这个原则之下,我觉得我对不起自己的正牌鬼夫。
我叹了一口气,打点了一下然后向江家的饭厅走去。
什么家宴啊,对我来说只是麻烦而已。
只是抱怨归抱怨,我还是得赶鸭子上架。我看了一眼镜子中打扮得有些朴素的自己,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冯清安站在我的身边,从后方将我抱住,脑袋搁在我的肩膀上:“娘子,你要对自己多一点信心。我的娘子那么好看,怎么穿都漂亮得不得了。”
“就你嘴巴甜。”我扯着嘴角笑了笑,性质却不是很高。
我打开门往外走,刚好碰到了风穆。相比之下,风穆打扮得要好多了。他果然不亏是硬件独到的大众男神,西装领带一上简直帅得人没法看。
冯清安大概是注意到了我的视线,顿时有些不爽:“很了不起么?改天为夫这么打扮一下,比他好看得多了。”
我顿时笑了起来:“是啊,你最好看了。别吃醋啊,我看看帅哥都不行吗?”
冯清安没好气地哼了一声,嗖地一下回到了玉佛里,但声音仍旧传了出来:“这个还不够你看的吗?”
我差一点笑出声,好不容易才忍住了。
风穆看了,从旁说:“你们倒是相处得很愉快。”
他的语气有点冷。
我无奈地看了他一眼,用同样有些森冷的语气说:“那是我男人,我们相处愉快不是好事么?”
风穆一愣,不说话了。
等接近宴会厅的时候,他就已经恢复了一个好男友的态度,手臂松松地环在我身边,却谨慎地没有与我产生直接接触,绅士的举动让我的不满和抵触稍稍褪去了一些。
我想,风穆只是有点古板,仅此而已。实际上他还是一个很好的人。
我们两个来到了饭厅里,那个时候,其他人基本都已经在了。在座的大多数人我都不认识,唯一的熟面孔就是江玲和司徒敬。他们两个坐在圆桌的一侧,彼此之间的气氛有一些僵硬。反倒是江玲看到我进了厅,竟然主动对我点了点头以示友好,倒是把我吓了一跳。
我在佣人的引导下找到自己的位置坐了下来,同样对着江玲点头示意了一下。
作为今天的正主,奶奶很快就到了。她今天穿了一件喜庆的暗红色纹唐装,头脸也特地打点过,整个人看上去很精神,显然很重视这次家宴。
奶奶看到我坐的位置之后立刻皱了皱眉眉头,然后招手说:“满满,来,坐奶奶身边来。”
这句话一出,一桌子人顿时向我看了过来,视线几乎要在我身上扎出一个洞。尤其是原本坐在奶奶身边的一位年长男人,脸色顿时就黑了。
不过他很沉得住气,立刻就调整过来:“老夫人那么久没见孙女,心里肯定有念想,是我安排不周了。没事儿,咱们换个位置就是。”
我战战兢兢地站了起来,拉着风穆和那一对夫妻换了地方,奶奶的脸色这才好看起来。
这样一来,江家的人自然看明白了:奶奶对我很重视。至于这种重视会维持多久、有多少是对孙女的亏欠和弥补、又有多少是真正准备把江家转身的试探,都是他们接下来要挖掘的。
我在江家的日子绝对不会轻松。
我下意识地挺了挺背脊,微笑着往奶奶的盘子里夹了菜:“来,您尝尝看。我刚才盯着这盘子熏鱼很久了,这颜色很正宗。奶奶你要多吃鱼,对身体好哦。”
“好好好,我们满满夹给我的菜都好吃。”奶奶顿时喜笑颜开。
家主带了头,其他人才好动筷。虽然说这是家宴,但是饭桌上的氛围仍然剑拔弩张、或者说是一致对外。我不敢也不想和其他人说话,所以也只顾和奶奶低声交谈、又或埋头吃菜。
倒是江玲主动开口问道:“妹妹以前是在k大念的考古对吧?老牌中文院校啊,看来我们江家果然出聪明人。”
我一愣,抬头看到江玲对我眨了眨眼,才意识到她这是在帮我搭台面。
这算是因为上一次的事情对我投桃报李?
啧啧,如果真是那样的话,江玲这个人还真是很难让人讨厌起来呢。
说不定,真的如她所说,绑架、害死我爸妈那件事情里头并没有她的一份。
司徒敬倒是很配合江玲,跟着说道:“是啊。旁边这位是江城考古院的人物吧?我刚才就觉得有些眼熟了。你们两个这样一家亲可真好,哪像我和我们玲玲,一周都见不到几次面。”
司徒敬一边说着,一边肉麻地伸出手去抚摸了一下江玲的脸颊。我清楚地看到他故意用了劲道在江玲的下巴山轻轻一捏,眼底暗藏的警告和阴冷让我不寒而栗。
江玲的脸色略微僵硬,接着就露出了微笑,配合司徒敬的表演:“是啊,我忙你也忙,这恋爱谈得折腾人。”
“所以让你早点嫁给我算了啊。”司徒敬微微一笑,说道。
风穆与我交换了一个视线,然后插嘴:“话不能这么说。见不到的不是更考验感情么?婚姻大事非儿戏,总不能因为想要常常见面就把自己给绑上了。”
司徒敬与他四目相对:“这话说得的确不错,我一定拿来自勉。”
两个男人之间火花四溅,剩下的江家人倒是给江玲面子,还算友好地与我交谈了几句,一顿饭就这么食不知味地在诡异的氛围当中度过了。
不过司徒敬的目的倒是因此昭然若揭:他就是冲着江家来的,如果恋人的关系不能让他接触到祠堂,他完全不介意娶了江玲。
他这种将一切都当成布局的行为让我毛骨悚然。我忽然想起了远在滇南狩魂局的梁汉:同样是八卦道的人,梁汉的作风手段也一样残忍无匹。那么,司徒敬这个“少爷”自然也不会良善到哪里去。
好不容易捱到家宴结束,我已经被精神上的压力搞得筋疲力尽:这可比以前连轴转带团还要累多了!
我扶起了奶奶,跟着她向外走去。吃完了饭,接下来估计就是要参观江家了。
但我们才刚刚走到户外,就听到噗通一声,什么东西摔在了我们面前,热乎乎的东西溅到了我的脸上。
我还没有反应过来,身后就传来一阵尖叫:“啊!死、死人了!”
风穆一个箭步冲了上来,将我和奶奶挡在身后:“没死呢。小满,你先带老人家下去。”
我这才看清楚了自己面前的东西究竟是什么:江家的小别墅群都是三层楼高,跳下来根本就死不了人。在我面前的是一个佣人打扮的中年女人。她的喉咙里不断往外冒血,整个人像是离了水的鱼一样抽搐扑腾着。
她的手脚都摔断了,整个身子也扭曲成某种奇怪的角度,就算活下来肯定也是个半身不遂的下场。
我终于意识到没有死透的人其实远比死尸可怕这个事实,按照风穆说的带着奶奶往后退,将她交到了江玲手中。
江玲楞了一下,还是低声安抚起奶奶来。我看了一眼扮演着孝顺孙女的江玲,几乎无法将她和那个恶毒地咒骂奶奶的女人联系起来。
我回过神,转身回到了风穆身边,压低声音问道:“怎么样?”
风穆摇了摇头:“这话得等救护车来再说。不过,我看活不了了。她身体里头有阴气,生机已经断了。”
“阴气?”我皱起眉头:这是有人在害人?
正在这时,后面有胆子大的人凑过来,忽然说了一句:“这个不就是刚才带江满入座的那个阿姨么!”
这句话一说出来,众人诡异的视线再一次聚集在了我的身上。
我冷笑一声,转身问道:“怎么?我刚才一直坐在饭桌上,难道还能够害人?更何况,只不过是带错了作为而已,诸位难道以为我都像是你们这些豪门大佬一样心狠手辣?”
“你怎么说话呢?我们又不是这个意思。可人刚刚得罪了你,现在一转眼就出事了,能不让人怀疑么?”
说这话的是一个浓妆艳抹的女人。她盯着我的视线当中带着明显的敌意。我一愣,转头看了一下,果然看到江玲露出一副不忍直视的表情。
这么看来,那个女人估计是她的母亲?难怪呢。她是怕我抢她女儿的财产吧。
我冷笑一声,说道:“我说你恐怖片看多了吧?我和风穆一直都在座位上连个洗手间都没去过,你要把脏水往我身上泼,好歹也泼得靠谱一些。我告诉你,我江满行得正坐得直,有什么幺蛾子你尽管上,我没在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