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1 意外的援军
来人一身灰色西装,身材高挑消瘦、脸上一副金丝边框眼镜不是司徒敬是谁?
这一刻我愣住了:司徒敬为什么要帮我?
而且,冯清安分明说过司徒敬身上没有明显的能量波动,也说他自身的实力应该并不强大,既然如此,他能压得住面前这两个人吗?
更何况,我们还怀疑之前就是他想要把我交给那个人皮怪物做成怨灵傀儡呢!
现在司徒敬这个样子,难不成,他有精神分裂啊?
不过,有人帮我争取时间总是好的。我二话不说在原地盘膝而坐,迅速调理起体内的能量来。
没想到,国字脸和山羊胡因为司徒敬的这一声,竟然真的停下了手来。不过,两个人的脸色都不是很好看:“司徒少爷这是什么意思?您认识这小女娃?”
听到对方的称呼,我不自觉地挑了挑眉头。
司徒少爷?
做功课的时候我也稍微调查了一下司徒敬,不过就网络上的信息来看,司徒敬并没有什么特殊的背景。
而且,像是国字脸这种修炼者应该都是心高气傲的人。能够让他们暂时停止追杀我、而且还恭敬地喊出少爷的司徒敬,显然非同小可。
司徒敬一步步走到我身边,然后伸出手来似乎是想要扶我。
我冷笑一声,没有动作:司徒敬明明看得出来我受了伤、正在打坐修炼。他现在打断我,到底是在帮我还是害我?
我只当没有察觉司徒敬的动作,自顾自垂着眼修炼。
没想到司徒敬今天倒是转性了,竟然好脾气地叹了口气,说:“那好吧,我帮你护法。”
呵呵。
我扯了扯嘴角,依旧没有分心答话。姜贤没有反应,靠我自己疗伤就算只是恢复到可以行走的水平也需要不少时间。司徒敬要是愿意在这里护法护一个小时,那就让他去吧。
司徒敬对我的态度让国字脸更加不安了起来。他问道:“司徒少爷,这小女娃是?”
“什么小女娃,这是我女朋友的妹妹。要是照顾不好,我回去得贵搓衣板了。”司徒敬一边说,一边笑着伸出手来揉了揉我的脑袋。
他的手落在我的脑袋上,顿时让我浑身的汗毛都竖起来了:头顶这种要命的地方,怎么能随便让人碰?更何况还是司徒敬这个不知道底细的人!
我的气一岔,差一点就反而伤到了自己。幸好冯清安冷哼了一声,然后,我顿时就觉得身体里寒冷下去,然后有一股巨大的力量凝聚到了我的天灵盖中,护住了我的魂魄不说,而且直接向着司徒敬冲了过去。
司徒敬的动作僵硬了一下,手迅速从我的头顶撤离了。
冯清安冷笑一声,说:“这男人不知好歹,再有下次,为夫定为娘子将他废了。”
我分出心来,以魂念问道:“你刚才做了什么?”
冯清安回答:“不过是让我的鬼兵给了他一点教训而已。这个司徒敬并无太高深的修为,而已不知都是如何让那两个修士如此小心翼翼的。”
我一听,顿时好奇起来:“就算是在我的身体里,你也可以召唤出鬼兵吗?”
冯清安轻轻笑了一声,一边辅助我运功疗伤,一边说:“冯家驭鬼术,其核心本就在于以鬼力改人命。召唤鬼兵作战,只不过是最低级的一种法术。事实上,真正的驭鬼术,其中点在于施术人与鬼兵彼此融合。更何况,鬼兵既然能在外现身,又如何不能在娘子体内的空间现身?说到底都只是空间而已。”
我听得似懂非懂的,只是觉得安心了不少。冯清安虽然是残魂之身,但是,我发现随着相处时间变长,他似乎也渐渐想起了过去不少修炼的法门。
对我来说,冯清安越强大,当然就越是好事。
就这样,我在司徒敬和追杀我的两人之间安安心心地修复了自己的身体和内脏,拍拍衣服站了起来,姑且向司徒敬点了点头:“麻烦姐夫了。”
司徒敬哈哈一笑,说:“就冲你这一声姐夫,我也得帮你。”
那边,国字脸和山羊胡的脸色则很难看:“司徒少爷,私人恩怨你这样插手,是否有些不妥?这小女娃重伤了我师弟、毁了我的黑蛊、还抢了师弟的噬魂阴阵,这样回去,我们不好向师父交代。”
司徒敬冷哼一声,道:“连一个刚刚开始修炼的小姑娘都打不过,你们倒还真有脸在我的面前叫嚣。你们的师父算个什么东西若有怨言,只管找我司徒家讨公道。”
国字脸顿时表情大变:“司徒少爷这是铁了心要护着她了?”
司徒敬没有回答,只是冷冷说道:“立刻滚,不然,你的师父就可以替你们两个不肖之徒收尸了。”
国字脸咬了咬牙,最后狠狠瞪了我一眼,拉上山羊胡转身就走,干脆利落得我简直惊讶。
我看着司徒敬,微微一笑:“看不出来啊。姐夫真是高深莫测。”
司徒敬笑着摇了摇头,说:“什么高深莫测,你真是折煞我了。今晚的事情可不要和你姐姐说。她只是个普通人,不需要参与这些事。”
“是啊,她只是个普通人,乖乖听你的话、收着自己的利益就足够了,别的当然不需要知道。”我一边说着,一边冷哼一声。
司徒敬疑惑地皱了皱眉头:“你好像从一开始就不怎么喜欢我,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误会?应该不是吧。”我倒退了一步,再一次向司徒敬鞠了一躬,“麻烦姐夫给姐姐和奶奶说一声,我这两天要出去躲一躲。今晚或者明早就离开。”
司徒敬点了点头,说:“最近你姐姐公司里出了事,江家在风口浪尖上,奶奶也不方便接你回家。你离开一下,也好。”
司徒敬这种知心大哥哥一样的态度让我很不习惯。黄鼠狼给鸡拜年当然不会有好事。他现在对我越体贴,我就越怀疑他是故意在给我挖坑。
我不置可否地与他聊了几句,感觉身体完全恢复之后,就立刻转身离开了。刚才我和国字脸他们战斗的时候,四周阴云密布。可是现在云层和阴气散去,我才想起来此刻还是大白天。
司徒敬说,他要在我的身上留下一道神念,这样,在我出城之前国字脸他们都不敢对我动手。
虽然不知道司徒敬的身份究竟是什么,但是神念这种东西我可不敢随便接受。虽然有点可惜,但今天我估计是没希望处理五鬼运财阵的事情了。无奈之下,我索性拜托司徒敬帮我处理好国字脸和山羊胡两人。
司徒敬点了点头,说我抢走的阴阵对山羊胡他们非同小可,所以,他顶多也只能帮我拖延一周左右的时间。
我点了点头,谢过他以后回到了考古院里。说来也奇怪,我们能战斗的地方距离考古院并不远,但考古院中却一片祥和,就连我所在的员工宿舍周围也没有太大的骚动,就好像没人看到我大白天的跳楼似的。
难道说这考古院周围也有什么我看不到的阵法在吗?
我一边想着,一边找到了自己的师兄,让他找一驾私用客机,直接送我去找风穆。
风穆的这家考古院是私营的,底蕴不是一般的丰富。风穆离开之前给考古院上下都打过招呼,要他们给我行最大的方便。所以,现在我在考古院的地位和风穆本人几乎不相上下,要借用专机根本没有太大的问题。
可惜,风穆具体到底去了哪里,考古院这里也没有人知道。所以客机只是花了大半天的时间将我送到了风穆最后所在的城市,然后就将我放下了。
风穆的电话接不通,而我又只有一个小时的时间去找到他。无奈之下我只能租了一家小酒店,然后给风穆电邮、微信、短信、语音信箱四重留言,只希望他能够快一点联系我。
在入住酒店的时候,我却听到前台有人在说:“哎,你们知不知道,东面兰花巷子里又死人了。”
“是啊,死得好惨啊。”答话的人抖了一下,“听说脑子都被挖掉了。”
092 来炼体吧
我停下脚步,忍不住转过头去看了一眼。说话的是两个平凡的中年妇女,应该是在酒店做清扫的。
可惜,还不等我再多偷听几句,前台的领班小姐就踩着高跟鞋走了过去,没好气地训斥了两人一痛。
但是,领班小姐越是这样的反应,我就越觉得事情蹊跷。冯清安需要吞噬恶鬼妖魔来提升实力,如果这个什么兰花巷子里头真的有厉鬼作恶,那我们不妨去走一趟。
我刷卡付好了住房定金,先问了问风穆的情况。这是这里最好最正规的一家酒店,可惜,风穆并没有住到这里来。
我哦了一声,边接过钥匙,边问道:“刚才那两个阿姨说什么兰花巷子,是那个很有名的一年四季都开着兰花的巷子么?我本来还想要去看看的呢,可是现在出事啦?”
没错。兰花巷子是当地很有名的一个景点。我来酒店的路上顺手买了一本周边介绍册,里面就着重介绍过这个兰花巷子。
其实兰花巷子并不是一条巷子,而是一片天然园林,林子里的兰花种类繁多而且四季不灭,丝毫不受外部气候影响,简直就是违背自然规律的存在。
前台的领班小姐一听我这么说,脸色顿时僵硬了一下。但她很快就堆出了如花的笑脸,说:“这位妹妹不要听那些人胡说八道。什么死人啊,如果兰花巷子里一直死人,我们早就关景点了,对吧?你去之前记得到我们前台这边来拿现金抵用券,很划算的。”
听领班小姐这么说,我顿时就明白了。这家酒店肯定是能从景点收入里提成,所以根本就不管什么民间传闻和旅客安危,有钱拿最重要。
简直就是做生意做得没有了原则。
我轻轻哼了一声,同时,就看到冯清安对我搬了个鬼脸,然后唤出一只小鬼,悄悄趴在了那个领班小姐的背上。
我迅速走进了电梯里,然后压低声音说:“你也别做的太过分,到时候害人家丢了工作你不是要背因果的嘛?”
冯清安顿时笑了起来:“还以为你娘子你又要同情心泛滥呢,原来,你是担心我啊。”
“我当然是担心你啊。”我哭笑不得地看了他一眼,“还有,什么叫又要同情心泛滥?我很烂好人吗?”
“当然没有、当然没有。”冯清安哈哈一笑,忽然凑过来,在我的脸上轻轻吻了一口,“娘子,你一本正经的模样真是可爱。”
“你也可爱。”我看进冯清安深邃的瞳孔之中,只觉得脑袋有些轻飘飘起来。
冯清安愈发凑近过来:“怎么了?娘子你在想什么?”
我张了张口,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我的脑子里像是起了雾似的,迷迷糊糊的什么都没办法思考。
冯清安紫色的眼眸近在眼前,其中的深情如同无边浪涛一般翻滚着,几乎要将我的魂魄都吞没了。
我手脚发软,整个人无力地倚在电梯墙壁上,被冯清安轻而易举地禁锢在胸前。
冯清安的吻就这样落了下来。双唇厮磨、舌尖交缠,这深入的一吻让我浑身颤抖,只能靠在他的胸前,才勉强没有滑落下去。
叮的一声,电梯停在了我所在的楼层上。冯清安的阴气迅速释放出去,屏蔽了整条走廊的监控探头,然后一把将我抱了起来。
我惊呼一声,对他的动机心知肚明,因此更加低下头去,脸颊羞红一片。
冯清安几步就已经来到了我的门前,熟练地刷卡开了门,然后抱着我进入卧室之中。
如今的他霸道之中不乏温柔,与棺木之中的初次自然是天差地别。而我也不再恐惧抵触,反而可以全身心地去享受他的宠爱。
冯清安在我的耳边轻唤:“娘子,你真美。”
我抬起手来捂住了脸,不让他看。我不习惯如此直白的赞美、更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冯清安那灼热的视线。但他却伸出手来,轻易地将我的双手手腕扣在了头顶,令我无处可逃,不得不与他四目相对。
我于是在冯清安曼陀罗花一般的紫色瞳孔之中看到自己的倒影:这个面颊酡红、双目迷离、黑发披散的年轻女人,是我吗?
这个样子,简直就像是在请君采撷。
果然,冯清安伸出冰冷的手指来,轻轻触碰我有些红肿的嘴唇:“娘子,你这般看着我,叫我如何自禁?”
冯清安低哑的声音如同毛茸茸的羽毛,轻轻刮蹭着我耳朵内的神经。我忍不住浑身颤栗,恍恍惚惚地说:“若是难以自禁,放开便是了。”
冯清安哑着嗓子,“哈”地笑了一声。
然后,便是如火雨一般炽热密集的吻。
我将自己完全交托给他,不管不顾,哪怕是沉沦也并不在乎。
这是我第一次如此完美地与冯清安合二为一,在到达至高的那一刹那,我甚至从灵魂深处感到了一股颤栗。
只听咔嚓一声,我的身体里似乎有什么东西破碎开了,血液也随之沸腾起来。
我一个用力,翻身将冯清安压在下方,然后主动吻了上去。
……
几个小时的疯狂让我筋疲力尽,醒来的时候,我完全没有了调查兰花巷子的动力。我的肌肉酸痛,而且皮肤上还有一层淡淡的灰色物质。那层物质摸上去有些坚硬,让我看上去像是多了一层壳似的。
这是什么东西?
我好奇地用指甲敲了敲,结果灰色的物质直接就碎裂下来,下面露出的皮肤却比原先不知道光滑了多少。
冯清安打了个哈欠,从玉佛里钻出来将我搂在了怀里:“恭喜娘子,炼体的第一步算是完成了。”
我一愣:“炼体?第一步?”
冯清安笑着点了点头:“娘子不妨先去泡个澡,然后我们再细说。”
他淡然自若的样子让我情不自禁信任了他说的每一个字。放好洗澡水之后,我将自己完全浸没进去。身上的灰色物质遇水即化,而且一点都没有让水污浊起来,看得我啧啧称奇。
说好了泡完澡之后再和我详谈的冯清安,却很赖皮地出现在了浴室的雾气当中,优哉游哉地坐在浴缸边缘。
幸好我提前放了泡泡浴液,所以整个人几乎都被白色泡沫覆盖了。否则,我还真没办法面对冯清安这灼热的视线。
“你再看下去,我要缺氧了。”我缩在水里闷闷地抱怨。
冯清安轻笑一声,道:“谁让娘子太好看,我移不开眼?”
事实证明,古代人说起情话来也是很厉害的。
我干咳一声,言归正传:“你说的炼体是怎么回事?”
冯清安微微一笑,说:“冯家的血术也好、驭鬼术也好,说到底集中在两个方面,一是炼体、二是炼魂。”
冯清安一边说,一边拿起浴缸旁的一个塑料容器,舀了满满的热水从我头上缓缓浇下,竟然是在纡尊降贵地帮我洗头发。
我舒爽地哼了一声,扬起头来任由热水冲去头上的泡沫,懒懒地让冯清安伺候着。
冯清安接着说道:“炼体和炼魂,两者缺一不可。此前娘子你虽然已经开始修炼,但说到底强化的是魂魄和血毒,身体的强度却没有跟上。偏偏娘子你年纪已经大了”
“喂。”我瞪了他一眼,“怎么说话呢?”
冯清安一愣,宠溺地摇了摇头:“好好,是我说的不对。娘子你不是从小修炼,这个世界的灵气浓度又不高,所以,你的身体资质不过是普通人的水准,如果用我那一套办法来炼体,恐怕是熬不过去的。”
“所以,你就决定和我双……”
我说到这里止住了话头:做是一回事,说是另外一回事。有些话我还是觉得害羞,所以说不出口。
冯清安笑着,弯下腰来吻了一下我的脸颊:“不是那样说。为娘子炼体不过是顺便为之。就算没有那一层关系,为夫对你的身子也是日思夜想的哦。”
093 灵异调查组
舒舒服服泡了个澡之后,我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忍不住啧啧赞叹。
冯清安这个小鲜肉鬼夫简直就是居家旅行必备嘛!最近一段时间我的日子过得凄惨,身上也留下了不少疤痕、至于皮肤质量更是退化得不用提。
但如今,我整个人却已经焕然一新,不仅肤色变白了,而且整个人像是玉雕的一样带着一种灵性,一看就知道原先体内淤积的脏东西全都已经被消除了。
和冯清安“炼体”,这效果还真不是一般的好呢。
我用力握了握拳头,只觉得身体里多出了一股力量。只要闭上眼睛,我甚至能够听到体内奔腾的学业、看到丹田处凝聚的那温暖能量的模样。
这样来看,我算是勉强跨入了修炼者的行列了吧?
这个认知顿时让我松了一口气。
没有人喜欢畏畏缩缩让人蒙着头打的日子。但是如果没有强大的实力,我就算再怎么不甘心也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
但是现在不一样了。
我感受了一下焕然一新的身体,心想:现在就算我一个人对上那个山羊胡子,也有一定的胜算了!
实力的提升让我有了更多的底气。我换了一身衣服,然后借用酒店大堂的电脑打印出了去兰花巷子的路线图,拉了一辆的士就出发了。
司机是个本地人,听说我要去兰花巷子脸色略微变了一下。接着他自己嘀咕了一句“反正现在是大白天”,这才带着我向目的地开去。
可惜,等我来到兰花巷子外的时候,好几辆警车已经把入口给封锁了。黄色的警戒线将整个景点围了起来,显然没有进去的希望。
我皱了皱眉头,下车对着警车包围的地方张望了一番。
炼体之后,我的感应能力也得到了提升。此刻,我能够清楚地感觉到兰花巷子里漂浮着一片淡淡的阴气。
阴气虽淡,却让我觉得很危险。更何况,现在可是白天,太阳当空照的情况下阴气都能凝而不散,可想而知等夜幕降临之后,兰花巷子里会是怎样一番境地。
冯清安不能见光,便只是用心念对我传音:“这里头的东西,怨气不轻。”
我点了点头,想了想,主动退开了几步,一边元元观察着警方的动作,一边给刘警官打了电话。
刘警官的声音听上去很疲惫:“江小姐,您怎么就这样跑了?江玲的事情怎么办?”
我苦笑了一声:“我要是不跑,现在已经没命了。至于江玲那边,你找个借口将她的办公楼封了还不行吗?什么放射性建材啊、含铅油漆啊哪一个不是借口?”
刘警官在电话那头无奈地笑了一声:“江小姐,我怎么觉得你是在公报私仇,故意损害江玲的公司声誉?”
“刘警官觉得是什么,那就是什么呗。”我笑着与刘警官打哈哈。我们两人稍微唠了几句之后,我才将话题引向了这一次的情况。
刘警官苦笑着说:“江小姐也太看得起我了,您就一定觉得我能够替你打通关系么?”
我笑着拍他的马屁:“刘警官不要谦虚啦。你能够顶着一个技术员的身份混到江家的案子里来,你觉得,我会相信你只是个小喽吗?”
“我说了你也不信是吧?”刘警官叹了一口气,说,“可惜了,江小姐,这次得让你失望:我只能接触与那些脏东西有关的案子而已。而且,我自身在部门里的等级也不高,否则,跑现场的任务怎么会轮到我呢?”
我一听,不由得好奇起来:“刘警官背后的部门,难道是电视剧里演的那种特别调查组?那本书叫什么来着……对对对,民调局异闻录里那种?”
刘警官顿时失笑:“对对,就是那种。只不过,我也是最底层的人员,所以这一次真的帮不上江小姐。不过江小姐交代的封锁江玲产业的事情,我还是有那个权力的。”
“那就麻烦刘警官啦。”
我挂断电话,顿时捂着嘴巴笑得弯下腰去。
呵呵哒,江玲从头到尾面对我的时候都是一种颐指气使的态度,从来不把我放在眼里。这一次我就偏要让她走投无路,最后不得不来求我的帮助!
就在这时,兰花巷子那里忽然产生了一些骚动。
刚才还守卫严密得连一只蚊子都不让飞进去的警察们让开了路、并且解除了警戒线。而另一边的公路上,则有一辆灰色的私家车开了下来。私家车的拍照是军区的号,看得我胆战心惊。
我上一次看到军区拍照的车子,还是在古墓区被发现的那会儿。
灰车上走下来一个四十岁左右的男人。他的年纪不大,但整个人却阴沉沉的,我偷偷地看着他,就觉得仿佛有一股死气扑面而来。
就在这时,我忽然一个激灵,立刻就将身子蹲了下去。
被发现了么?
一道凌厉的气息从我的头顶扫了过去。我一咬牙,索性站了起来,然后口中抱怨着走了过去:“怎么回事啊?兰花巷子不对外开放吗?简直坑人好不好!酒店还说什么有现金抵用券,结果根本是让我白跑一趟嘛!”
四十多岁的中年人细细看了我一眼,没有看出端倪,于是冷冷地移开了视线。
两个警察走上前来,简单地解释了一下,说的无非是一些警方办案景区暂时关闭之类的官话。
我撇了撇嘴,象征性地抱怨了两句,然后转身离开了。
等拐过几条街之后,我才松了一口气。回过神来我才发现,自己的衣服都已经被冷汗湿透了!
冯清安在我的心中说:“这次的事情不简单。刚才那个人身上有很重的死气,那股气息……倒是有些熟悉。”
“你觉得熟悉?”我一下子来了精神,“难道说,那个人和国师府有关?”
冯清安不太确定地沉默了片刻,然后说:“不太可能。若是与国师府有关,怎么说也该是个实力超群的老妖精了。但是那个人的气息……大概和娘子你的水平差不多。”
“去去去,我的水平很差吗?”我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却按捺不住自己的好奇心,“如果能够跟进去瞧瞧就好了。别的不说,那个人下来应该是为了调查兰花巷子的事情吧?”
“只是不知道,究竟是调查还是添乱?”冯清安冷笑一声,语气里很是不屑。
我点了点头,觉得他说得有道理:冯家还在的时候,做的大多是为民除害的事情。所以气息上让冯清安感到熟悉的家伙有九成以上的几率不是好人。
但是那些警察却对他毕恭毕敬的。
我忍不住皱起了眉头。就在这时我的手机震动了一下,一个陌生的号码发了一个地址给我,落款是刘警官。
我犹豫了一下,叫车向着那个地址出发。车辆七拐八弯的不知道穿过了多少奇葩的小路,颠簸得我都快要吐了。
到达目的地之后,我已经进入了头晕目眩半死不活地趴在窗边的状态。
再看一下车费计价表,我果断地要了一张**。
八十多块钱的计程车费啊,怎么着也应该报销吧?
我下了车,却没有看到附近有什么建筑物,直到冯清安说:“这里布下了障眼法,娘子你放锁魂丝出来,感受一下空气里能量的流动。”
听冯清安这么说,我不免觉得有些生气:刘警官发了地址让我过来,那肯定也通知过自己那一边的人。既然如此,对方为什么没有提前解除障眼法、或是来接待我一下?很显然,还是为了要试探我。
既然如此,我可不能让人看不起了!
094 过关
我从口袋里抽出一把瑞士军刀,匕首刀尖对着掌心,面无表情地按了下去。
虽然我觉得每次要施法都要放血这个属性真的很奇怪就是了。
这把瑞士军刀已经让冯清安简单地改造过,刀刃上画上了增强锐利度的符文,所以即便是炼体之后,军刀仍然能够轻易刺破我的皮肤。
伤口不深,流出的血量也很少,倒是锁魂丝如同疯长的红色藤蔓一般,一下子从我的身体里钻了出来。
锁魂丝一钻出来,我顿时就察觉到自己除了身体之外,就连精神也与以往大不相同了。现在,我的意识可以直接附着在锁魂丝上延伸出去,空气之中原本不可见的障眼法也在一瞬间变得清晰了起来。
原来,所谓的阵法看上去和绳编织品和钩针制品很有异曲同工之处。大量的能量在空气之中彼此纠缠、交错、编织,然后构成一个稳定的立体结构。
不过这里除了障眼法之外,好像还有其他的东西。
我注意到,在覆盖一片圆形区域的障眼法阵法之中,还藏着一个个独立的小圆球。这些圆球散发出来的气息可比障眼法中的能量要尖锐得多了。我甚至不敢随意操控锁魂丝接近他们:我只是匆匆看了一眼,就觉得脑袋里像是被针刺了一下似的。可想而知,如果我真的将附着自我意识的锁魂丝探入那里头,显然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冯清安的声音顿时变得冷厉起来:“呵,这些人好大的面子。”
我一惊,脱口问道:“怎么了?那些小阵法是什么东西?”
冯清安冷笑一声,说:“全部都是攻击法阵,其中有阴灵坐镇。娘子,看来那刘警官并未骗你:他在这组织之中恐怕真的是说不上话来的,别说牵线搭桥了,恐怕这里头的人根本就没有把他放在眼里。所以,就连他引荐来的人,他们都不屑一顾。”
我撇撇嘴,虽然心里知道人家的确没有什么待见我的必要,但仍旧觉得很不爽。
“眼睛长在头顶上,难道没听过莫欺少年穷的话?”我冷哼一声,手中一用力,伤口便重新裂开了。血液缓缓渗了下来,凝结为一柄细长的红色刀刃。
冯清安轻笑一声:“不过我倒是没想到,娘子你不仅好战,而且还喜欢用这种大开大合的兵器。”
我勾起嘴角,只觉得体内的能量都因为兴奋而沸腾起来:“我若不好战,早就被人欺负到头上来了。之前没有炼体、血毒的力量也发挥不出来,一直被别人压着暴打,我都快憋出病啦!现在么……呵呵哒。”
炼体之后,我身体里原先被压制下来的能量一下子有了活动的空间,因此刹那间就让我的力量产生了质的变化。
如今,我的锁魂丝上氤氲起了浓厚的血毒,原本就有着腐蚀力量的血液也因此变得更具威力。红色凝血刀内,隐约可以看到安静浮动的锁魂丝,乍一看去就像是漂浮着无数细微的浮游生物。
凝血刀本就是我身体的一部分,此时此刻自然与我心意相通。刀刃感受到了我心中的战意,因此显得愈发鲜艳了起来。
“走吧,不就是一个障眼法么,我偏就要打破给他们看!”我挥了挥手中几乎没有重量的长刀,然后脚下发力,毫不犹豫地冲进了阵法之中。
血红的锁魂丝迅速延伸出去,为我指明移动路径。四周的能量结构中危机四伏,牵一发而动全身,一下子拉动四周的攻击阵法锁定了我的位置。
金色能量凝结成的利剑向着我飞射而出。我就地一滚,金剑便叮叮当当地钉进了我身后的地面里。
一波攻击刚刚过去,第二波攻击已然近在了眼前。我在地上翻了个身,然后往前扑出去,手中的凝血长刀嗖地一挥,锁魂丝便听令结合着我的血液凝聚成刀光,刷地一下将前方的阵法结构给破坏了。
趁着第三波攻击还没有降临,我迅速穿过自己劈开的切口,果然,眼前出现了一桩五层高的办公楼。
办公楼突兀地耸立在这一片空旷的区域里,看上去反而鬼气森森的。
我冷哼一声走向前去,站在楼下大喊:“什么防御阵法,原来也不过如此!这就是你们的待客之道,是么?”
办公楼内没有传来应答。在我穿过障眼法的一瞬间,后方的那些攻击法阵就已经放过了我。但冯清安说:“门上还有这第二重禁制,怕是需要滴血验明身份才能进去。”
我冷笑一声,大步走到门前,然后抬起手来:滴血验身?凭什么啊?
让我滴血我就滴血,那我的面子往哪里放?更何况,纯阴女的血液每一滴都弥足珍贵,怎么可能浪费在这种地方?
他们不是要血液么?
我看着正门最中央的一个复杂的法阵:法阵最中央刺出一根针来,下面则是一条凹槽,显然是涌来盛放来访者血液的。
这么看来,恐怕这扇门不仅需要认证身份,而且,一旦我交出血液,身体里也会被他们种下什么限制行动的咒文或者机关吧。
如意算盘打得倒是不错,可惜,我可不是笨蛋啊。
我略微退后了一步,然后,深吸一口气摆开架势,挥刀对着正门刺了下去。
不是要血液吗?
好啊,我给你。
长刀在快要接触门板的一瞬间恢复成液态,将整个符阵都给覆盖了。
噗嗤
门板上顿时传来材料遭到腐蚀的声音。
锁魂丝捕捉到一律淡淡的意念,顿时如同找到猎物的毒蛇一般,凶猛地窜了上去。
一股巨大的力量却立刻想我压来,只是匆匆一交手,就让我的脑袋里像是被人踹了一脚似的,嗡的一下就懵了。
冯清安在我脑中轻叱一声,将我的意念全都收了回来。
我同时收手后退一步,墙上的血液因为失去了我的能量支撑而恢复成普通的血水,缓缓流到了地上,在门上留下几道触目惊心的痕迹。
门终于向内打开了。里面走出来一个一身中山装的男人,看起来大概三十多岁的样子。男人冷冷看着我,说:“这位小姐出手真狠毒。”
我一听,顿时笑了:“你们故意给我吃闭门羹也就算了,现在还反过来怪我闯关的手段太粗暴?呵呵,丢不丢脸啊?”
中山装男人冷哼一声,说:“凡是外来人要加入调查组,就必须经过这一轮考验,却从来没有人像你一样蛮不讲理。难道,小刘没有跟你说过该怎么样闯关么?”
“加入调查组?这位先生,你好像理解错了。”我眯了眯眼,一点都不喜欢面前这个自我感觉良好过头的男人,“我只是想要从贵部门手中问到一些情报而已,至于什么加入调查组抱歉,这种事情我没兴趣。比起冲锋陷阵,我还是比较喜欢宅在宿舍伸手白拿钱的日子。”
中山装的脸色更加难看了。看得出来,这男人的个性很古板教条,不然也不会绝得自己试探我无可厚非、我反击一下就是手段恶毒了。
我冷笑一声,开门见山地说:“我是带着情报来的,好心好意要和你们合作。你们不乐意的话,今晚我就自己去兰花巷子了。要不是怕没人牵线搭桥我直接被人当作非法入侵抓起来,你们难道真的觉得,我要花费那么大的功夫找上你们?”
中山装看着我,仍旧不说话。见他这个样子,我也愈发觉得烦躁了起来。
但还不等我开口,办公楼里就走出来一位鹤发童颜的老人。他以慈祥的目光看着我,说:“不要吵,不要吵。大家都是为了同一个目的,和和气气的难道不好吗?这位小姑娘就是刚才破阵的人?果然是英雄出少年。”
老爷爷的态度很温和,而且主动向我伸出手来。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何况人家比我又不知道打了多少,于是我笑着点了点头,配合地伸出手去。
老人家抓住我的手用力地捏了一下,然后,脸上露出惊讶的表情来:“这还真是……小姑娘,来,进来说话。”
“窦主管”中山装张口喊了一声,显然是有不满。
然而,被称为窦主管的老人家却完全不鸟他,自顾自拉着我走进了办公楼里。
他带着我一路来到办公楼最顶层,然后走进了门牌上写有“分区主管办公室”字样的房间。
我只是略微迟疑,就跟着他走了进去。冯清安在我心中谨慎地提醒:“娘子,你要小心,此人非同小可,我哦看不透他的底细。”
而窦主管却已经坐了下来,手一挥,办公桌上的茶壶茶杯就自动漂浮起来,斟满了的杯子稳稳落在远离他的那一边桌面上。
只听窦主管说:“小姑娘,坐吧。你知道我刚才捏你的手,是在捏什么吗?”
我一边坐下,一边摇了摇头。
窦主管说:“我是在捏骨看命,可没想到啊……你的命我竟然看不透。”
095 受制于人
窦主管给人一种得道高人的感觉,尤其是他那满头银丝,看上去更是仙风道骨。我听着他的话,不自觉就紧张起来:“什么叫做看不懂我的命?还请这位老先生指点迷津。”
窦主管点了点头,说道:“人的骨头,都是有重量的。老夫这一辈子,修习的就是观相称骨之术,按理来说,只要一接触便能够知道个大概。可小姑娘你却不一样。你的骨啊,轻重不定。”
窦主管的话听得我一头雾水:人的骨头还能够自己改变分量的吗?
窦主管说:“小姑娘不妨将手伸出来,让我好好摸一摸你的骨。”
窦主管的语气很温和,看上去并不像是对我有敌意的样子。但冯清安似乎觉得这个窦主管非同小可。因为在他接触到我的一瞬间,冯清安就深深地躲到我的灵魂核心里去了,显然是担心窦主管发现自己的存在。
我不知道他在怕什么,却又按捺不住自己的好奇心,于是将受了伤的右手递了出去。
伤口背后的血液还在流动,这样,如果窦主管真的要突然发难,我至少能够为自己争取一点时间。
窦主管却一下子看透了我的意图,微笑着说:“小姑娘无需那么紧张。不相信的话你大可以查探一下,看我这个老头子是不是真的有战斗力?”
窦主管一边说着,一边大大方方地将自己的手伸了出来。
既然他那么干脆利落,我也就不多推脱,伸出手去与他教我,锁魂丝瞬间缠住了他的脉门。
果然,窦主管的身体里面没有半分能量波动,怎么看都只是个普通人。
但如果真的是那样,冯清安在害怕什么?何况,如果窦主管真的没有任何的战斗力,他又该怎么服众?
窦主管微微一笑,说道:“人有旦夕祸福,而我就是那个能够看到祸福的人。这么说,小姑娘你应该明白了。”
原来如此。
我点了点头,笑道:“这么说来,窦主管您是真正的幸运之神。哈哈,下一回我一定告诉我的同伴,让他不要再把我当什么幸运女神了简直折煞了我。”
窦主管微笑着,说道:“话也不是那么说。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小姑娘能有一个把你当幸运星的伙伴,你要好好珍惜才是。毕竟,有一个人能够在工作和生活方面照顾你,总是一件好事情。做人啊,要心怀感恩才对。”
窦主管这话说得,好像他知道我在说什么人似的。
我忍不住问道:“窦主管认识我说的人?”
“不认识。”窦主管摇了摇头,然后又捏紧了我的手,说,“但是,你的骨骼都告诉我了:你认识一个人,那个人对你而言亦师亦友,并且与你的财运息息相关。”
我听得惊讶无比:这捏捏手摸摸骨头就能够看出那么多?也未免太神奇了吧!
我追问道:“那窦主管还看出了其他的什么?”
窦主管说:“还看得出来,小姑娘你身边应该还有另外一个人。那个人是你所有烦恼的源头,但另一方面,你又受到了他的诸多帮助关怀,所以,小姑娘你如今所有的心结,都是因他而起的。”
这个窦主管接连两句都说中了我的情况,顿时让我觉得有些不寒而栗起来。我尴尬地笑了笑,调侃道:“您一说一个准,却还说什么看不透我的命老前辈,您这是在拿我开玩笑吧?”
然而,窦主管却因此正了正颜色,道:“小姑娘太高看老夫了。”
我不明所以,认真地等他说下去。
只听窦主管说:“你的命格,千变万化。老夫能够看到的,不过是已经发生在你身上的事情罢了。既然如此,就算不得是在预测祸福窥探天命,相反,顶多只算是在抽取情报老夫这么说,小姑娘你可懂?”
我点了点头,没有插画。
窦主管叹了一口气,然后将自己的右手翻过来掌心向上,示意我自己将手放进去。
我坦然照做,然后,窦主管便将自己皱纹密布的左手覆盖了上来。
隔着皮肤,他用手指轻轻敲打、揉捏着我的每一根骨头,仔细得像是在检视一件刚刚出土的文物。
我忍不住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整只右手都仿佛变得不是自己的了。
我总觉得窦主管的手指像是直接按在了我的骨头上,然后一点点刮过我骨骼的缝隙。那感觉有一点麻、又让人神经发酸。我就这么坐在他的面前,浑身一点力气都没有了。
片刻之后,窦主管终于收回手去,然后摇头叹息:“不可说、不可说。”
我皱起眉头:“老前辈,你看也看了、摸也摸了,用不可说三个字打发我未免太过分了吧?”
窦主管苦笑一声,道:“天命不可说。小姑娘,有些事情你现在若是知道了,对你根本没有好处。”
我冷哼一声,不再答话,只是站起身来:“我还以为窦主管要说些什么,结果,还不是一些空话。”
窦主管也不生气,只是无奈地摇了摇头:“小姑娘,你脾气太烈、气性太盛,早晚吃亏。”
我顿住了向外走的步子,回过头来冷冷看了一眼这位老人家。
话不投机半句多,恐怕我并没有必要向他解释些什么。
我自嘲地摇了摇头,拉开了窦主管办公室的门。
没想到,刚才那个穿着中山装的男人却已经等在了外面。
只听窦主管吩咐道:“方正,你暂且跟在江小姐身边吧。”
方正、也就是中山装男人面无表情,但眼中明显写着不乐意。
我冷笑一声,说:“老前辈的好意我心领了。不过我这个人还是比较喜欢独来独往。”
窦主管却笑着摇了摇头,说:“兰花巷子的案件,是方正在负责。如果没有他陪同,我可不能做主让你参与调查。”
我冷哼一声:“我要是不答应呢?”
窦主管仍旧微笑着,但同样的表情此刻看来却冷了许多:“若是不答应,恐怕,我们也不得不用上一些强硬的手段了。江小姐,你还不知道我们这部门究竟叫做什么吧?”
我漠不关心地看着这个忽然改变话题的老人:“叫做什么?”
“叫狩魂局。”窦主管勾着嘴角,吐出三个杀气腾腾的字,“江小姐,我们可不是什么善类。小刘通知我说你会来的时候,说得很清楚:你应该能够帮我们解决掉兰花巷子里的那个恶灵。”
我忍不住笑出了声:“你们说得自己很厉害的样子,着呢么还需要我帮忙处理恶灵?如果真的有求于我,又怎么摆出一副我要是不答应你们就要用强的架势?怎么?现在国家隐秘机关都喜欢玩儿霸王硬上弓的么?”
“小小年纪,口出狂言。”方正冷哼一声,说出来的话一如他的蓝色中山装一样一板一眼。
我嗤笑着,一甩手,血液就重新凝聚成了长刀,锁魂丝噼里啪啦地绕着刀刃,看上去如同一片红色闪电:“口出狂言怎么了?只需你们欺负人,还不许我多说几句话了,是么?”
这一刻,我只能在心里骂刘警官不靠谱:难怪他只能跑跑实地呢像他这样的性格,实在不适合在中央机关里头混啊!刘警官难道真的以为,将我送到这里来就可以为我提供最大的帮助了吗?大错特错!他根本没有意识到,以他自己的地位,这么做不是在帮我,反而是在给我添乱。
我本来以为自己来这里可以轻轻松松拿到情报然后走人,可现在才发现自己完全高估了刘警官的影响力。
见我久久没有反应,方正已经提起了气势,准备对我动手了。窦主管仍旧挂着那慈祥的微笑,说出来的话却毫不留情:“江小姐,不要逼我们对你搜魂。你刚才说过,有关于兰花巷子的重要情报吧?小刘在电话里对你的评价很高,你刚才破阵也破得够漂亮。只要你愿意配合,我们不会为难你。滇南分局主阵道与蛊术,江小姐若是聪明人,就应该知道自己该怎么做。”
我握着刀沉默了半晌,然后,一下子散去了手中的凝血刀,大大咧咧地重新坐了下来:“识时务者为俊杰,你们都说到这个地步了,我当然只有乖乖配合的份儿。不过让我做白工总也不行,不如,请窦主管帮我一个小忙?”
窦主管点了点头,说:“凡是我们帮得到的,江小姐只管说出来。”
“我考古院的前辈,最近在这个附近调查,结果遇到意外,现在完全失联了。”我喝了一口茶,笑得格外愉快,“不如大伙儿帮我找找人,到时候,若是他寻找的墓区里有什么好东西,我们大家也好一块儿分一杯羹。”
096 自有主张
大家谈得愉快,窦主管也终于放了我出去。大概是没有把我的实力放在眼里的缘故,窦主管并没有让方正二十四小时跟着我,而是定了一个时间,约好了今晚九点半的时候在兰花巷子外头直接碰面。
离开狩魂局之后,我直接回了宾馆,然后拉上两层窗帘,为冯清安营造出可以现身的环境来。
冯清安一下子蹦了出来:“娘子,你在想什么?竟然要邀请那些人一起调查我的墓穴?”
“你着急什么?”我无奈地看了他一眼,给自己泡了一杯咖啡,然后舒舒服服地在客厅坐了下来。
冯清安皱着眉头无声地看着我,片刻之后表情慢慢放松下来:“这么看来,娘子你早就计划好了。”
“是啊,我早就计划好了呐。”我甜甜地笑着,说,“你放心吧,属于你的东西我才不会让人抢走呢。就算是兰花巷子里的东西,我也不会让人占了的。先到先得,这什么狩魂局想要横插一脚,哼,也不知道问问我答应不答应!”
冯清安不禁失笑:“娘子,你哪来那么大的口气?”
“哪来那么大的口气?就凭我是纯阴命啊。”我勾起嘴角,笑得无比愉悦,“兰花巷子里害人的东西,应该是有人养着的,而且和我们早上看到的那个灰衣服的中年人脱不了关系。”
冯清安赞许地点了点头:“娘子,你倒是成长了不少。我过去随口说的话,你竟然还记得?”
我对着他得意洋洋地笑了起来:“那是当然的。”
没错,冯清安过去曾经提到过,越是身上死气浓重的人,就越可能是养鬼为患的。因为怨气越重的恶灵才越强大,所以养鬼的人往往都会纵鬼伤人,一来二去,自己的身上也就会沾染浓烈的死气。
可惜我还没能得意多久,就听冯清安说道:“不过娘子你还是猜错了。这个家伙身上的死气可非同小可。”
“怎么非同小可法?”面对冯清安的纠正,我的认错态度无比良好,瞬间放下咖啡杯正襟危坐,对着他露出满怀求知欲的表情来。
大概是我的样子看上去很有趣吧,冯清安一下子笑了起来。他的笑声清爽好听,紫眸之中像是升起了太阳一般明亮,顿时看得我呆住了。
而我的一时失神,则为冯清安提供了突然袭击的最佳机会。他一下子凑了过来,在我的嘴唇上轻轻一吻。灵体冰凉的身子略过我的双唇,令我忍不住颤抖了一下。
而冯清安的眼光却是灼热的,看得我几乎要流汗了。
我不知所措地瞪着他,呼吸全都喷吐在他脸颊旁,却因为得不到同样温暖的气息回应,而反而觉得更加紧张了。
冯清安压低了嗓音在我耳边呢喃:“有的时候,真想要一口口把娘子你吃掉呢。”
说完,他在我的脖颈侧面轻轻一咬,虽然不算痛,却顿时让我的皮肤冰凉。我惊呼一声退开身去,开手机用自拍镜头一照,果然看到脖颈上多出一圈阴气沉淀的黑色牙印来。
我无奈地看了他一眼:“你这样子让我晚上怎么见人啊?”
冯清安漫不经心地耸了耸肩,道:“黑灯瞎火的,谁会盯着你的脖子看?”
“可是,你咬疼我了。”我皱着眉头认真地控诉。
冯清安一愣,表情显得有些心虚:“真的疼?”
“是啊。”我的眼底闪过笑意,“不信的话,靠近过来再看看啊。”
冯清安不疑有他,乖乖靠了过来,却被我一下子吻住,而且,还是一个绵长纠缠的深吻。
吻够了,我这才松开他,而且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嘴唇:“喏,这样就算两清了。”
冯清安目瞪口呆,显然没想到自己竟然就这样被我明目张胆地调戏了。
我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莫非是我最近太过温顺谨慎,所以你忘了我本就是这个样子的?”
随着力量的提升,我的心境也渐渐发生了改变。要知道,我本来就是个无肉不欢的颜狗啊!古代人那一套战战兢兢的小女子风格,实在不是我的style。
原先对冯清安小心谨慎,是因为我完全没有独当一面的力量。当我的一切都不得不依赖冯清安的时候,我对待他自然生出了算计掂量的心。
我能怎么办啊?
我也很无奈哒!
吻够了,我便舒舒服服地靠在了沙发里,道:“兰花巷子的事情也好、墓区的事情也好,你让我处理就行了。如果我需要你的驭鬼术辅助,自然会跟你说。狩魂局和我想象当中的灵异调查组是两回事,既然如此,当然要用不同的手段应对。”
冯清安想了一下,很开明白过来:“娘子,你可是想要扶持那位刘警官?”
我笑着摇了摇头,说:“扶持说不上。如今的世界和你所熟悉的官场斗争还是有所差别的。刘警官自己在仕途上能够走到哪一步,说实话与我的关系不大。”
冯清安想了想,接着说:“那娘子你就是要立威了。”
我点了点头,说:“一个是要立威人不犯我我不犯人说来简单,实际上却是最难做到的事情。没有实力的软柿子自然谁都想要捏上两把,拿这个土皇帝一样的狩魂局来开刀,无疑是一个很好的选择。毕竟,他们是一个遍布全国的组织么。”
冯清安点了点头,算是理解了我的计划,露出勉强被说服了的表情。但即便如此,他还是强调了一句:“如果我认为娘子陷入危险之中,那么不论你的计划如何,我还是会出手的。”
我无奈地看着他:“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我们这次的胃口很大,又要吞下兰花巷子、又要利用狩魂局去找风教授的所在,风险肯定是有的。你这样说,和不帮我有什么区别?”
冯清安却认真地摇了摇头:“没有什么比娘子你的安危更重要。我宁愿永远恢复不了魂魄,也不希望娘子你深入险境。”
冯清安的表情半点不像是在开玩笑。显然,这对他而言不是什么甜言蜜语,而是真真正正的肺腑之言。
我看着冯清安,认真地说:“可是,我不希望一直都只是你在保护我。安安,我想要帮你恢复魂魄如果这样说你无法接受的话,那就只当是我自己想要变得更加强大吧。如果不敢面对风险,我要怎么提升自己?”
冯清安被我说得哑口无言。从他的表情上,我能够看出来其实他仍旧不赞同我所说的话。毕竟冯清安是一个古代人。虽然他对我没有半点古代人的大男子主义,但从小到大接受的教育和观念仍然不是一朝一夕之间能够改变的。
我摇摇头,说:“这件事情,我心意已决,你没必要再与我争论。安安,我必须要成长,这不仅是为了你,更是为了我自己。今天晚上兰花巷子一行一定不会安全,多一个人跟在身边,就算是与虎谋皮,也同样多一重保障。呵,那个窦主管把我当成傻子,到时候有的是他吃亏的时候。”
“娘子你心里明白就好了。”冯清安听我这么说,顿时松了一口气。
我对他笑笑,知道他在担心什么。
冯清安也真是的,把我当成小孩子在看?难道他真以为我没有猜到窦主管只是想要用我的纯阴命作为诱饵,来引诱兰花巷子里的那个恶灵吗?
只不过,他们大概还不知道,恶灵是被人圈养的。早些时候看到的灰衣人的地位一定非同小可,不然,警方不会一看到他就毕恭毕敬地让开去路。
鹬蚌相争、渔翁得利,我就是要将祸水引到狩魂局上去,让他们斗个你死我活,我才好将那个恶灵给占为己有啊。
我嘿嘿一笑,抬手打了一个响指:“姜贤!出来了!你还要睡到什么时候去?”
“主人。”姜贤出现在了我的面前,向我微微鞠了一躬,“阴阵的融合已经完成。这还多亏了主人得到突破,我才能那么快完成炼化。”
姜贤说这话的时候,眼中闪着兴奋的光芒。这么看来,他这短短一辈子在江玲的公司里老老实实当个白领还真是委屈他了:这家伙根本就有着一颗不安分的心,结果死了以后才开始放飞自我。
“说一下阴阵的能力吧。”我一边说着一边从包里抽出之前没用完的贡香点了起来。
姜贤漂浮在贡香的烟雾里,一副无比享受的样子,然后将阴阵的作用对我娓娓道来。
097 夜探兰花巷
夜幕降临之后,我迫不及待地全副武装,在约定时间之前,就已经等在了兰花巷子外。
有趣的是,巷子之中的阴气倒并没有因为夜幕降临而变得浓郁,只是因为对外仍然处在警戒状态的缘故,所以,这个平日里热闹非凡的景点如今看上去死气沉沉的。
我没有看到早晨的灰衣人,简单猜测一下,他应该是利用恶灵在收集怨气或者魂魄,因此并不需要自己夜夜在场,只需要每隔一段时间回来回收资源便可以了。
此刻,姜贤栖身的收魂木偶和我的玉佛一起挂在了我的脖子前。冯清安现在是鬼怪,因此不可炼制符咒。等一下有狩魂局的人在,他也不太方便露面。
不过更多的,我觉得他还在因为我要自力更生而有些不开心,所以带着几分赌气的意思故意找借口不参与今晚的行动,仿佛这样就能让我明白自己没有他还是不行。
其实我怎么会不知道呢?
没有冯清安在,我早就死了不知道多少次了。他根本不需要用这样的手段来提醒我他的重要性:对我而言,他早已是至关重要。
我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在这时才意识到冯清安的年纪毕竟还是比我小的。虽说古人早熟,但冯清安却是被护在手心里的大少爷。他还没来得及真正面对世界的残酷,就和国师府一块儿万劫不复了。
我知道他仍旧能够听得见我心念传音,于是默默说:“好好看着吧,我可以独挡一面,然后,我们才能够真正地好好生活。”
冯清安没有答话,狩魂局的人倒是准时到了。方正身上还是穿着早些时候的中山装,不过,他的手里此刻多出了一块罗盘。
“这罗盘是前辈的兵器么?”我好奇地凑上前去,表现得像是个好奇宝宝。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自信,晚上的方正对我的态度和白天的时候比起来要显得温和了不少。他在回答我的提问的时候,甚至还好脾气地笑了笑,浑身上下都在尖叫着“事出反常必有妖”。
方正答道:“这不叫罗盘,叫蛊阵盘。”
“蛊阵盘?”我用兴奋的声音追问,“听上去好厉害的样子呢!这蛊阵盘有什么作用?”
方正果然完全没有将我放在眼里。他大方地说:“这蛊阵盘的正面,有一只母蛊,背面则是三十子蛊,用于布阵。”
我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心里却惦记上了这蛊阵盘。
之前,姜贤在对我介绍阴阵功效的时候提到一句:这个阴阵不如表面看上去那么平凡,相反,里头别有洞天。只可惜,阴阵本身似乎有所损毁,所以其中大部分的内容他都无法触碰。
姜贤提到,阴阵中现阶段最大的问题是缺乏一个有效的控制机关。他的原话是这样的:“如果有一件靠谱的控阵道具,我至少可以让这个阴阵的实力提升50%。那个山羊胡子简直就是暴殄天物,根本不知道手里拿的是什么好东西。”
我恋恋不舍地多看了一眼方正手中的罗盘。方正看到我这个样子,立刻哈哈大笑起来:“小女娃,不要眼红。你若是跟着狩魂局做事,这样的好东西还怕拿不到么?”
“前辈折煞我了。”我笑着打了个哈哈,心想:还加入狩魂局呢,进去干嘛啊?送上去给人圈养起来然和次次都当引诱敌人的诱饵用吗?
如意算盘打得倒是不错。可惜我可不是笨蛋呐!
我在心里冷笑着,然后忽然停下了脚步:“那边!有动静!”
就在我手指向的地方,隐约有一个黑影划了过去。
我不安地问道:“前辈,您看见了吗?”
“呆在这里不要动。”方正说着,忽然伸手在我的肩膀上一拍,然后朝那灰影消失的方向追了过去。
我只觉得肩膀上一痛,那感觉,像是被什么东西咬了一口,拉开衣领一看,果然,皮肤上多出了一个小口子。
这个方正还真是完全没把我当人看,竟然就这么随随便便在我的身上下蛊?
呵呵。
可怜了那小蛊虫,在我的血液里呼啦一下就溶化了。
我从木偶之中召唤出一只鬼灵,将自己的身体完全包裹起来,进入了隐身状态,然后立刻跟上了方正的步伐。
狩魂局的人想要那我当诱饵?既然如此,我就以彼之道还施彼身,让他们也尝一尝被人利用的滋味。
根据我和冯清安的推断,兰花巷子里的鬼物以收集冤魂为己任,至于魂魄主人的命格与修为反而未必在它的关注范围之内。
我纵身跳上巷子一侧的围墙,观察着下方的动静。此刻,方正已经被困在了我的阴阵之中,但自己却毫无察觉。
这还多亏了兰花巷子里的阴气呢。我们一进来,姜贤就告诉我我的阴阵自动得到了一倍增幅,要困住方正几乎毫无问题。
而且,阴阵的运行靠的是其中十五阴魂的配合。那么多的魂魄,对兰花巷子里的恶灵来说无外乎是一大盘油光发亮的烤肉。
冯清安对我心念传音:“看不出来,娘子也有这样的手段。”
“怎么,难不成你以为我是什么人畜无害的小白花吗?”我勾起嘴角对他笑着,“看来,我亲爱的安安是忘了你娘子我的本性了。”
“是你忘了我的本性才对。”冯清安的声音听上去无比危险,“娘子,你这可是在玩火。”
我嘿嘿一笑,识相地转移了话题:“我的意思是,对待敌人我们何必手软?”
冯清安低低一笑:“娘子你这么想,当然是最好了。”
就在这时,下方终于传来了动。一股黑岩不知从何处忽然出现,一眨眼就将整个阴阵包裹起来。
我远远地听见方正在阴阵之中嚣张地哈哈大笑:“大胆妖孽,竟然还真的赶露面!”
黑色的烟雾变得愈发浓重起来。
烟雾之中传来一个忧伤的女子的声音:“我本良家女,无奈世道艰难,方于此地躲藏,可尔等为何苦苦相逼,非要将我赶尽杀绝?”
方正冷笑一声,道:“大胆孽障,少在那儿给我胡言乱语。你害人不浅,自然该赎罪!”
兰花怨灵用凄厉的声音控诉道:“这位官人好生不懂道理!小女子从无害人之心,却为恶人所利用。官人如今却是要将一切都怪在我的头上?未免欺人太甚!”
听到这里,我不禁与刚刚冒出头来的冯清安对视了一眼:我们果然没有猜错!这女性恶灵真的是被那灰袍人控制的!
就在这时,一旁果然从天而降一声大喝:“哪儿来的黄口小儿,好大的胆子!”
我进一步隐藏了自己的气息,同时将阴阵收了回来,然后纵身一跃落在了方正身旁:“前辈,此人养鬼为患,您可千万不能放过他!”
灰衣人冷哼了一声,并没有把我和方正放在眼里:“哪里来的鼠辈,不知天高地厚!”
冯清安低声道:“娘子,你看。”
我顺着他指的方向一看,果然看到他的衣服下摆隐约浮现出一个八卦图的痕迹。
看着熟悉的图案和设计,我顿时愣住了:这个灰袍人和之前我追杀我的山羊胡子和国字脸男人是一伙儿的?这个世界未免也太小了吧!
不过,这灰袍人的长袍样式显然比我之前遇到的两人所穿的要精致多了。这么看来,他的内部等级应该也要更高一些吧。
不过,他仍旧看不到冯清安的存在。
我松了一口气,敲敲使了个眼色让冯清安暂且躲藏起来,然后不由分说地就对着那个恶灵冲了过去。
一边冲,我一边还不忘把方正脱下水:“前辈!我们就按照之前的分工来!我来对付那个恶灵,这个修道界的败类交给您处理!”
“我正有此意!”方正不疑有他,一鼓作气对着那灰袍人冲了过去。
098 突变
兰花恶灵神志不清,口中喃喃自语地重复着:“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你们都对我穷追不舍!”
她的样子让人同情,甚至于,我都有点不舍得让冯清安把她吞噬掉了。
不过同情归同情,我看不会因为一时的妇人之仁就白白将难得的好机会浪费了。冯清安憋屈了那么久,我自然不舍得让他错过那么好的养料。
我挥舞着手中的凝血刀步步紧逼,丝毫不给恶灵躲避的余地。
恶灵近不了我的身,于是重又化作了烟雾,将我包裹在其中。锁魂丝失去了锁定目标,漫无目的地在空气中静止下来。背后传来能量波动。我灵巧地往旁一躲,闪过了后方的攻击。但黑烟的包围圈却又一次趁机缩小,想要对我来一招瓮中捉鳖。
我冷笑一声,唤出姜贤来主持阴阵。灵体组成阴阵如同一层甲壳般包裹住我的身体。完全放弃了攻击能力,将所有的重心都放到防御上。
另一边,方正和灰袍人的战局却比我这里要凶险得多了。从方正的蛊阵盘内,大量如同乌云一般的小飞虫嗡嗡绕着那灰袍人转动着,将他整个包裹在里面。
然而,灰袍人也不是什么手无缚鸡之力的战五渣。他不知道使用的是什么法术,竟然能够召唤出火焰来。虫子怕火,所以,不论那蛊阵盘之中的东西如何前仆后继,也仍旧时不时地被火焰撕开一个口子,因此,也自然成不了什么有效的阵法。
而且,蛊阵盘之中的虫子显然是需要消耗方正精气来召唤的。随着灰袍人的攻击,方正的脸色变得越来越差。
我不由得觉得奇怪:他难道看不出来自己的攻击手段完全被对方遏制吗?狩魂局的名字听起来那么高大上,既然如此,里头出来的人总不至于蠢到一根筋,连在战斗中随机应变都做不到吧?
不过,我此刻也不太方便分心,因此只是稍微观察了一下另一边的战局,然后就集中精神对着那兰花恶灵攻了过去。
她的确是**控者的。我能够清楚地看到,兰花恶灵所化身的烟雾之中,藏着一股外来的力量。那股力量透着冷冰冰的邪气,与恶灵自己的魂体和怨气纠缠在一起。
我忽然感到头皮发麻,凝血刀猛地想后一刺,将兰花恶灵的攻击给挡住了。然后,我趁着她还没有藏进烟雾之中,又是一刀狠狠劈下。这一次,终于结结实实地将她的一只鬼爪劈成了两半。
兰花恶灵惨叫一声,四周的烟雾顿时散去了。我终于看清了她的模样:这是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女人,身上穿着一件粉色的对襟汉服,发髻外协脸色青白,两只眼睛全部被戳瞎,脸上刺出来的钉子显得格外触目惊心。
也并不是那么强大嘛。
我皱起眉头,有些无聊地甩了甩手中的凝血刀,然后举刀就准备将她解决掉。但没想到兰花恶灵竟然转身就逃,然后一下子钻进了方正的身体里!
这是要附身?还是要夺舍?
方正与灰袍人战斗了老半天,本来就已经损伤了不少的精气,此刻兰花恶灵忽然冲过来,他完全没有防备就被占据了肉身。
因为魂魄的链接断开,方正手中的蛊阵盘一下子掉了下去。失去了母蛊的控制,灰袍人周围的那些虫子迅速逃回了蛊阵盘之中。
我没有犹豫,猛地扑上前去,先一步将蛊阵盘抓在了手里,然后一举刀,勉强挡住灰袍人的攻击。
灰袍人的力量可比兰花恶灵要大得多了。虽然我的凝血刀挡住了他的攻击,但后坐力还是让我整个人都飞了出去,然后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幸好我已经完成了第一次炼体,否则,这一下就能够摔断我的骨头!
我掏出自己的军刀,毫不犹豫地切开皮肤。饱含血毒的锁魂丝从我的身体里呼啸而出,向着那灰袍人缠了过去。
灰袍人脸色微变,口中念念有辞,手里捏着的一张符咒顿时燃烧起来。
燃烧的符咒召唤出一阵狂风,与我飞速向前的锁魂丝撞在一起,气旋与能量的交锋之中,大量的火花在夜晚的兰花巷子里四散飞溅。
我脚下买着冯家步伐,为自己的身体做了一层增幅,然后踏着清风向前扑去,凝血刀的刀间对准了锁魂丝与狂风碰撞的交汇点。
就在这一刻,我的背后却忽然传来一声半男半女的惨叫。这声尖叫实在是太凄厉了,以至于我好好的攻势因此顿住,原先势如破竹的气势顿时消失不见。
然而,灰袍人却没有抓住这机会对我发起进攻。相反,他跟着惨叫一声,带着满面焦急高高跃起,越过我向方正那边扑了过去:“小妹!”
我一下子愣住了,回过头去,却正看到兰花恶灵不知为何重新被方正的肉身给赶了出来。然而她却无法逃跑,相反,方正的肉身里有一团巨大的黑影将她的魂体牢牢缠住,显然是正在吞噬着她!
而方正此刻的模样也变得可怕极了:他上身的衣服已经完全破碎,下面的身体苍白病态,透过皮肤能够清楚得看见上面如同地下网络一般的青涩血管。他的眼球突出、双眼翻白,浑身如同癫痫发作一般抽搐着,模样看起来要多可怕有多可怕。
“你!是你!”灰袍人忽然像是疯了一样对我扑了过来,“我杀了你!”
然而,我此刻还身处阴阵的范围之内。姜贤看他疯狂地对我发起进攻,立刻将我与阵内一只阴魂调换了位置。阴魂代替我被灰袍人手中的火焰击中,刹那间烟消云散。
这么看来,他此前战斗的时候根本就没有用尽全力?
我瞪着那灰袍人,大声说:“先救人要紧!”
灰袍人一听,立刻顿住了。他面露狐疑,但同时眼底也透着希望:“你能够救舍妹?哪鬼东西……”
“不试试看怎么知道?”
我冷哼一声,冲上前去,扬手对着方正将凝血刀掷了出去,一同呼啸而出的还有大量的锁魂丝。
锁魂丝呼啸着卷向上方的兰花恶灵,凝血刀则凝聚着我那全力一掷的惯性向着方正身体上方的黑色能量刺了过去。
能量之中分出一条黑色的影子来,如长鞭一般抽在了我的凝血刀上。两相碰撞,至今为止无坚不摧的凝血刀竟然硬生生地被打散了。
我顿时变了脸色,控制体内的能量摄住溃散的血液,同时伸出手去,重新将其凝化为刀,看看挡住黑影接二连三的攻击,但整个人被压制得动弹不得。
上方,锁魂丝一改平日里吞噬的本性,尽可能地与黑影战斗着,保护兰花恶灵不至于彻底溃散。下方,我感觉到那黑影之中传来浓烈的攻击性,以至于我甚至不敢让姜贤出面,只是咬牙战斗着。
冯清安至今为止还没有插手,那就说明我现在的情况还不算危险。既然如此,我有什么好担心的?
然而,我才刚刚这么想了一下,冯清安无奈的声音就响了起来:“娘子,你此刻的情况可谓是再危险不过了。”
噫噫噫?
我顿时瞪大了眼:说好的我遇到危险他就出面保护我呢?
冯清安无可奈何地说:“我现在没有办法出面。娘子,你面前的那黑影非同小可,对魂体有着绝对的压制能力。就算是我、或是我的鬼兵出面,也只有像兰花恶灵一样被那鬼东西一点点吞噬的份儿。”
冯清安的话让我目瞪口呆:那么可怕?可是,方正自身的实力并不强大啊!
冯清安接着说:“你是活人,有肉身的阻拦,自然没有太大的问题。然而,你要小心千万别让它击中你的身体。一旦他缠上你,也同样可以占据你的肉身,将你自身的魂魄压制下去。”
“压制?”我敏感地捕捉到冯清安用词上的不同,“不是吞噬么?”
冯清安道:“这东西身上死气浓重,却没有半点阴气的气息。在这种情况下,是没有办法吞噬活人生魂的。它能做的就只有将生魂压制下去,然后等着原主的魂魄一点点衰弱灭亡。”
原来如此。
我点了点头,胆子顿时大了一些:也就是说,只要不被碰到就没事对吧?
这么说来,这鬼东西倒是和蛊虫差不了多少,只不过,它显然不像是普通的蛊虫那样害怕我身上的血毒。
冯清安接着说:“恐怕,这鬼东西原本是想要对娘子你夺舍的。娘子你已经炼体,又是修炼资质上夹的纯阴女,简直就是……”
“简直就是完美的炉鼎是吧?”我冷笑一声:不错嘛,我的人生已经从灵异画风进化到玄幻修仙的画风了吗?
但不管这鬼东西是什么,既然把注意打到了我的身上来,那自然就不能让它如此善终了。
不过,刚才方正的手明明碰到了我,为什么我却没有被夺舍呢?
我想不明白这个问题,于是便也懒得浪费时间去细想。血液重新在我的手掌当中凝聚成一团,但这一次,我却并没有将它凝结成刀,而是伸出手去,直接将那一团粘稠的血液扔了出去,然后自己则向上抢夺兰花恶灵。
黑影被我分散了注意力,因而让那一团看似无害的血液钻了空子。而血液一落在方正的头顶,刹那间化作一团红色火焰,将他整个人包裹了起来。
099 威逼利诱
那个灰袍人见缝插针,一下子冲上去,将兰花恶灵、也就是他所谓的妹妹给抢了过来,然后转身就想要跑。
我冷哼一声,阴阵打出,立刻将两人困在其中。事实证明,我刚才高估了灰袍人的实力了。他刚才一瞬间爆发出来的气势其实并不是他的真实实力,而是他燃烧自身精血之后换来的加成而已。
现在他的实力不仅恢复了原先的模样,反而还因为燃烧精血而有所退化。
是以,灰袍人面对我出其不意且力量全开的阴阵,一下子就被困在了里面。
灰袍人转过头来,冷冷地看了我一眼。不过他立刻就意识到,虽然作为活人的他在阴阵中寸步难行,但本就是灵体的兰花恶灵却反而因此得以缓缓修复自身灵体。
灰袍人愕然,用复杂的表情看着我。
我耸了耸肩,指着满身鲜血昏迷过去的方正道:“我现在没有空处理你们两个,希望你们能够安安分分地休息。我不是什么十恶不赦穷凶恶极的人,但是如果你们不识相,也不要指望我会手下留情。”
灰袍人看了看我,然后原地盘膝而坐,口中念念有词,显然是真的按照我的话开始恢复起实力来。
我微微一笑,与阴阵中心的姜贤交换了一个视线。
灰袍人当然不知道,我之所以让他调戏恢复,可不是因为我有多仁慈。恰恰相反,姜贤之前告诉我,这个阴阵有一个颇为便(yin)捷(xian)的机关在,可以大幅度吸收其中的阴气化为己用。
灰袍人的修炼方法不正,所以他调息的时候,也连带着吸引了四周的阴气。所以说白了,他现在其实是在替我做白工,帮姜贤还有这阴阵中所有的阴魂在提升实力呢。
我将暂时被我安抚好的灰袍人搁在一边暂且不理,小心翼翼地走到了方正身旁。
说实话,我刚才用了那么多的血液,此刻的状态也不是最好。如果方正突然发难,我还真未必能讨到好去。
不过,血毒火焰将方正完全包裹之后,我清楚地看到那黑影狼狈地缩成了一道几乎无形的黑丝,向着远方逃窜出去。所以,此刻苏醒过来的方正,应该是个不同的人了才对。
难怪狩魂局的人行为举止表现得如同反派一样呢。这么看来,恐怕狩魂局内部的人全部都是和方正一样的情况,被那奇怪的黑色物质给占据了吧?
这样一来,就全都说得通了。
然而,我的心情却并没有变好多少,反而变得愈发沉重了。
因为,刚才那个黑影到底是什么东西?为什么它对魂体有那么强的杀伤力,可对人类的魂魄却反而束手无策?
还有,方正给我下蛊的时候,的确碰到了我的身体。虽然是隔着一件厚厚的毛衣,但怎么着应该也算是身体接触。
那可怕的黑影真的没有进到我的身体里?
冯清安察觉了我的不安,立刻说:“娘子,你不用担心。除了那只蛊虫之外,没有方正的确没有把任何其他的东西放进你的身体里。我不知道原因,但你的体内的确干干净净。”
这些话让我松了一口气。我低下头去伸手拍了拍方正的脸颊。方正轻哼一声,立刻醒了过来。
他的表情显得很疲惫,皮肤也透出不正常的苍白来。有一瞬间,方正的表情是迷惑的,就好像他一时之间想不起来自己究竟在哪里、 或是在干什么一样。
但他很快就回过神来,一下子从地上跳了起来。
我立刻后退一步,刷的一下唤出了凝血刀。我失血过多,所以凝结出来的刀刃也小了一圈。但话又说回来了,方正自己此刻看上去也像是个重病患似的,我们两个五十步笑百步,谁都没有比谁好多少。
然而,方正却没有像我想象中那样发起攻击。恰恰相反,他回过神来之后,竟然立刻对着我跪了下去。
方正的年纪比我大了不少,此刻对我行这样的大礼自然让我吓了一跳,下意识地就想要躲开。
但是,冯清安却在这一刻强行占据了我的肉身,迫使我一动不动硬生生受了方正的这个理。
他以心念对我传音道:“娘子,你不用躲。这一个大礼,你受得堂堂正正。”
冯清安这么一说,我立刻回过神来:我不仅救了方正的命,最关键的是连他的灵魂也救了下来。他跪拜我行大礼,似乎是自然而然的事情。
看我明白过来之后,冯清安立刻就将身体的控制权还了过来。最近一段时间,他使用我身体的次数越来越少了。就算是逼不得已要用,也都是像现在这样,用一下就立刻还给我。
冯清安那么尊重我,我自然很开心。但另一方面我又觉得自己有点对不起他:本来么,冯清安一开始想要夺舍我,除了是要寻找合适的身体为家人报仇之外,最主要的一点,就是他想要重获自由。
可现在他并不自由:他被困在我的身体里、灵魂与我绑定,活动半径不能离开我身边十米。
冯清安倒是很洒脱:“娘子,你不用同情我。如果这一次古墓之行真的能够找回我下一部分的残魂,那么,我应该就能够解除与你的灵魂绑定了。”
“真的假的?太好了!”我忍不住在心里欢呼起来,就连脸上都露出了一些雀跃的表情。
幸好方正还是低着头,否则,他大概会好奇我一个人傻乎乎地在乐呵些什么。
我干咳了一声,说:“前辈不要行那么大的礼,快起来吧。”
方正顺着我给的台阶站了起来,但脸上的表情倒是真诚的感激:“江小姐,我方某人欠你一条命。”
我咧嘴笑了笑,说:“如今这个年代,哪还有什么欠不欠我一条命的说法?何况,我也只是举手之劳而已。如果方前辈真的觉得心里不安的话,把蛊阵盘送我就好了。”
方正顿时失笑:“江小姐倒是狮子大开口。”
我厚着脸皮继续讨要:“法器和您的性命比起来,当然是性命比较贵重啦?”
方正看了我一眼,神色略为改变了一些:“呵,如今的年轻人可真是不得了了。我在江小姐这年级的时候,哪儿敢开口说对长辈这么说话?更别说是挟恩图报了。”
我也不生气,慢悠悠地说道:“前辈说话不要那么尖锐嘛。大不了,您就当这是给我的报酬、而不是报答,不就可以了吗?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狩魂局里的其他人,也有着一样的问题吧?难道您不想要我帮帮您的同僚们?”
方正终于沉默下来。
我看得出来,方正一点都不喜欢我。人如其名,他是一个规规矩矩得近乎古板的人。不过,我倒是并不介意方正的排斥。
我又不是人民币,怎么可能人人看了都喜欢我?方正看我顺不顺眼对我来说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之间能够进行怎么样的合作。
我趁热打铁,说道:“怎么样?一件法器换三四个人的性命,这个生意应该不算亏本吧?”
方正点了点头,才算是答应下来。然后,他指着后方的灰袍人和兰花恶灵说:“那两个东西害人不浅,我得带回去。”
“那是自然的。”我笑着点点头,“前辈的狩魂局为民除害,我可佩服了。不过,还请前辈稍等一下,我有些话想要问一问他们俩。”
方正点了点头,这一次倒是没有再开口阻拦。显然,他是觉得不论我怎么做,着脸更二都最后都会归狩魂局所有。
他这次猜对了。我胆子再大,也不想要真的和国家机关叫板。狩魂局看起来是一个遍布全国各地的组织,既然如此,如果和他们处好了关系,我等于多出了一张覆盖全国的情报网。反之,如果和他们弄僵了,那我以后恐怕寸步难行。
我从来不觉得,只要有了强大的力量,就可以无所谓世俗的规矩。就算是电影里的超级英雄,也可能被杂兵打得伤筋动骨举步维艰呢!老话说得好,蚁多咬死象。更何况,我的水准还没有达到大象的水平好咩?
我转过身,回到了阴阵前。里头的灰袍人显然意识到了自己修炼到最后是在帮我喂养阴魂,所以,此刻他完全露出一种破罐子破摔的态度来,懒洋洋地坐在地上。
我微微一笑,叫了一声前辈。
灰袍人冷哼一声,但考虑到自己的妹妹此刻还需要我的阴阵帮忙凝聚阴气恢复伤势,所以态度还算温和。
我开门见山地说:“前辈应该知道,如果我现在要突然发难吞噬这个恶灵,您是来不及还手的。”
灰袍人的脸色沉了几分:“你敢。”
“您似乎没有搞清楚自己现在的处境。”我叹了一口气,然后扭头看了一眼方正,“您害死了很多人,那是不争的事实。就算我不对您下手,您回到了狩魂局也未必会有什么好下场。我说话可能不好听,但是真心想要帮您解决一下这个问题。所以您配合了我,才有可能有转机。就算您不在乎自己怎样,总在乎妹妹吧?”
听到我提起兰花恶灵,灰袍人的态度终于冷静了下来:“你想要什么?或者说,你能提供什么?”
100 呵呵你一脸
灰袍人的语气很尖锐,不过,这在我看来倒是理所当然的。
我微微一笑,说道:“前辈应该知道,不论是你还是令妹都害了人,就算狩魂局的人愿意放过您,地府的因果簿上你们也逃不了这一笔。如果你们下去投胎,下辈子恐怕是只能做畜生的。”
灰袍人的脸色顿时阴沉下来:“这就是你想说的话?如果是这样的话,你要失望了:我们两个对于什么转世投胎根本没有兴趣,何况,我们的轮回路也早已经断了。”
我微微一笑,说:“这么听起来,二位还是很想要正常地去投胎的嘛。只不过是苦于没有办法而已。”
我一边跟他们说话,一边听着冯清安心念传音给我快速科普轮回的知识,整个人都快要精分了。
不过,总算我还是听懂了冯清安所说的哪些内容。
和我猜测的差不多,灰袍人兄妹俩身上现在的因果债捏太重,而且这灰袍人好像还是夺舍重生的,自然也没有什么轮回路。至于他妹妹兰花恶灵,则是因为冤死太久,所以也没了轮回的机会。
我认真地听冯清安说完,在心里给了他一个飞吻,然后说道:“我知道,二位如果就这样出去,就算躲过了狩魂局,也会被鬼差们找到打个魂飞魄散。毕竟,最近阴阳两界的关系比较紧张么。”
灰袍人冷笑一声:“阴阳两界之间,何时融洽过了?”
“两界什么时候一块儿大难当头,自然就融洽了吧。”我嘿嘿一笑,与他插科打诨。
我这种漫不经心的态度成功的影响了灰袍人的心态。他犹豫了一下,问道:“这位小姐的意思,是有办法助我们逃过鬼差、甚至重铸轮回路?”
“是啊,我应该是有办法的吧。”我笑嘻嘻地,索性盘腿坐了下来,准备好好敲这两兄妹一通。
冯清安在我的脑海里苦笑:“娘子,你这是趁人之危。”
我顿时没好气地哼了一声,同样以心念反驳:“怎么说话呢喂?一手交钱一手交货你情我愿的交易,怎么被你一说,就好像我是周扒皮一样了呢?”
冯清安嘿嘿地笑了起来:“其实这样也好。本来我还一直担心娘子你的脾气太好,容易被人占了便宜呢。何况,管他周扒皮王扒皮,只要是娘子做的事情我都喜欢。”‘
“原则!原则呢亲?”我这一次没忍住,直接笑了出来。
灰袍人一脸古怪地瞪着我:“这位小姐,想到什么开心事儿了?”
“抱歉抱歉。”我讪讪地摸了摸鼻子,也知道自己此刻的态度很有问题。于是,我干咳了一声,整了整脸上的表情,说:“先说我能够提供什么吧不就是因果簿子上的帐么?对鬼王陛下来说,也就是随手一挥的事儿。你们兄妹二人死了那么久还没有被鬼差抓走那恕我直言,这其中除了有你们两人躲藏有方的功劳之外,更多的恐怕是因为鬼王陛下根本没有全力以赴地来抓人。”
灰袍人点了点头,道:“我们不过是两个无关大局的厉鬼,若不是因为今年是闰年,鬼节的时候鬼差会全方面扫荡阳间,我也不会用这种伤阴德的手段来替妹妹增强魂体、寻找肉身。”
原来如此。
我点了点头,心里说实话还是挺感动的。
虽然这个灰袍人的手段奇葩病娇得不是一点点,但是,他倒是真的想要保护他妹妹。
我摇了摇头,说:“不抓你妹妹也就是请鬼王陛下帮个忙的事情,这件事我可以帮你搞定。至于狩魂局那边:滇南分部的战斗力并不高,我想,他们应该很乐意收留两个强大的鬼修。你看看你妹妹:她一点儿都不想要害人,被你逼得都快要二度自杀了。如果有选择,你也不想要用这种方法来保护她吧?”
灰袍人被我说得沉默下来。看得出来,他是真的动摇了。
我也没有催促,心安理得地等候着。
灰袍人没有让我等太久:“你需要我做什么?”
我微微一笑,说:“第一么,当然是希望你能记得我帮过你了。至于第二就比较实在一些:我今天本来是冲着兰花恶灵来的,想要让自己的鬼灵吞噬了她当然,现在我不会做那种事了。可是你也不能让我空手而归,对吧?”
灰袍人一愣,说:“你要吞噬恶灵?”
“不是我啊,都是为了我家夫君嘛。”
对于灰袍人这种夺舍重生的鬼修,我反而很愿意多说几句。冥婚这种事情,对普通人而言太难接受了。就算是修士,恐怕大多数人也都和风穆一样,只觉得冥婚是误入歧途。
但灰袍人本来就是鬼怪,那就不一样了。
果然,灰袍人的表情顿时柔和下来:“倒是我误会小姐了。小姐稍后。”
他说着,伸出手将兰花恶灵拉了过来。
果然是因为吸收了太多怨灵的缘故,兰花恶灵完全不认识自己的兄长,只把灰袍人当成是强迫自己害人的魔鬼。
她挣扎着,却完全无法挣脱束缚。灰袍人一手按在她的身上,轻轻一拉,就拉出来一团浓郁的能量。
我忍不住挑起了眉头:“大手笔啊前辈。”
“我就只有这一个妹妹,为了她,我什么都能做。”灰袍人一边说着,一边双手往前一推,将那团凝聚了十几个冤魂的能量推了出来。
“不客气了。”
冯清安从我的体内现身,伸手将那团能量拢进怀中,然后重新回到了玉佛里。那团能量显然对他大有裨益。我低下头去捏住玉佛,只觉得玉质变得格外温润,而且,还能够隐约看到玉佛里散发出的柔光。
要知道,平时这玉佛可大牌儿了,只有在抵挡邪物的时候才会发出光芒。但此刻竟然因为冯清安的修炼而有所反应,这应该代表着那一大堆冤魂对冯清安来说是好东西吧?
真是太好了呢。
因为受了灰袍人的便宜,所以,我的态度也变得愈发柔和起来。
我让灰袍人稍安勿躁,然后回到了方正那里,将自己和灰袍人兄妹交谈的结果告诉给他听。
果然不出我所料,狩魂局滇南分部的确很需要实打实的前线战斗力。方正虽然觉得灰袍人罪大恶极理应当受到惩罚,但是在我再三强调他们如果作恶、狩魂局大可以让他们魂飞魄散之后,方正才算是勉强松了口。
他说:“等到将窦主管救下来,这件事情才方便有定夺。兹事体大,我一个人没办法做决定。”
我微笑着点了点头,也不再催促方正给我一个肯定的答复。
他说得没有错。这件事情的确是需要窦主管下最后的定论。
我于是说:“不过,您暂时可不能对他们兄妹俩出手了。说好的,一起全凭窦主管定夺。”
方正点了点头,答应下来。
我松了一口气,回到灰袍人身边说:“前辈,您和令妹暂且安心跟我一块回狩魂局去。明天晚上,我就找鬼王陛下开个后门,让二位能够安安心心在人间积累功德,然后重铸轮回路。”
灰袍人点了点头,于是,我让姜贤离开了收魂木偶,转而让兰花恶灵住了进去,然后抱着送佛送到西的想法,索性将这个跟了我一段时间的木偶送给了灰袍人。
灰袍人拿过木偶细细一瞧,顿时露出惊讶的表情来:“你身上的好东西不少,怎么还稀罕一个破破烂烂的蛊阵盘?”
我苦笑一声,说:“您误会了,这木偶是我仅有的好东西。其实,我是个穷鬼啊。”
灰袍人终于轻轻笑了一下:“若此事进展顺利,改日,我为你炼制一些法器。”
我一听,顿时喜笑颜开:没想到这灰袍人还懂得炼器啊!听冯清安说,炼器是修炼之中最难的一门科目,不仅入门困难、精进之人更是少之又少。一个炼器大师不论到哪里都是受人追捧的。
不过,这灰袍人显然是那种心气高傲的类型,根本不愿意屈居人下;又或者是他此刻的实力不够,所以深知怀璧其罪的道理,不敢暴露自己炼器的手段。
否则,只要搬出炼器师的身份,恐怕多的是人送上门来给兰花恶灵找肉身塑魂体呢。
我一边想着一边转过身去,取出匆忙塞进挎包里的蛊阵盘递给方正:“还请前辈把上面的印记抹除吧。如果由我动手,前辈恐怕会遭受反噬。”
方正点了点头,拿过蛊阵盘后口中默念了几句咒文,顿时,我就察觉到蛊阵盘上属于他的气息完全消失了。
我本还担心方正会玩什么手段,此刻不由得松了一口气,将蛊阵盘接过来迅速打上了自己的灵魂印记,然后让姜贤融合着阴阵一起住了进去。
等我做完这一切,方正忽然说道:“我现在说这话,江小姐大概以为我是故意在吓唬你。不过,我先前不愿意将这蛊阵盘交给你,其实还有另一个原因。”
“是么?”我冷笑一声,说,“您是说,那占据你们的古怪黑影,最初就是从这蛊阵盘里跑出来的那件事?”
101 争吵
我的话成功地让方正目瞪口呆。回狩魂局的一路上,方正都没有再对我说过一句话。灰袍人和我一起坐在后座,用冰冷讥讽的视线看着方正所在的驾驶座椅背,潜台词显而易见:什么正义的狩魂局,原来也不过如此,一群机关算尽的宵小之辈。
仿佛是为了验证我的猜测,灰袍人低声道:“白白糟蹋了中山先生的服装。”
是啊,的确是糟蹋了。
我冷笑一声,在车后座闭上了眼睛休息养神。
中山装的四个口袋,不是分别代表礼义廉耻的吗?方正如今故意隐瞒有害的情报、诓骗我这个救命恩人礼义廉耻四个字全都丢尽了。
呵呵。
我扯着嘴角,懒得说话。
倒是冯清安兴致勃勃地在脑海中不断问我:“娘子,你是怎么知道那蛊阵盘有问题的?连我都没有看出来那东西与先前的黑影相类似呢!”
我听着冯清安的声音,忍不住微笑起来。虽然因为方正和灰袍人在的缘故,冯清安不太乐意现身,但是听着他的声音,我还是能轻易想象出他此刻的样子:因为好奇,他的眼睛一定变得闪闪亮的吧?我最喜欢看冯清安兴奋起来的样子了。那个样子的他,眼睛里总像是有紫色的火苗在跳动,让人不自觉地就醉了。
我抿了抿嘴,故意卖了个关子想要看看他的反应:“佛曰,不可说。”
不过冯清安误会了我的话,沉默了片刻之后立刻说道:“也对,此刻有外人在,当然不方便说出来。你我虽是心念传音,却也难保不会被人用秘法听了去。还是等回到自己的住处布下了隔音的阵法之后再谈为好。”
冯清安温柔冷静的声音听得我一愣一愣的:没有气急败坏地怪我故意卖关子,简直差评好吗?
我哭笑不得地摸了摸鼻子,来掩饰脸部表情的变化:“其实我只是想听你撒撒娇让我告诉你真相而已啊,满足一下我的小心思好不好?”
冯清安明显楞了一下,然后有些呆呆地说:“那我现在照娘子的心意来说?”
我噗嗤一下,终于没忍住笑了出来:“不用了啦,你说得有道理,这一下,我还真怕被人偷听了呢。”
前面的方正完全无视了我的反应,只是古怪地从后视镜里向我看了一眼。
相比之下,灰袍人却似乎已经放松下来,因此主动与我攀谈:“小姐真乃奇人也。”
我无语地看了他一眼:“这位前辈,您夺舍重生是什么时候的事儿?怎么说话还之乎者也的啊?”
灰袍人苦笑了一声:“毕竟那么多年习惯了,一朝一夕之间改不过来。夺舍重生……我也不记得了。我乃怨灵,若是长久不换身子,会为鬼差发觉,所以,这已经是第四、五次夺舍了吧。”
前面开车的方正听到他的话,差点儿手一抖直接把车开到马路牙子上去。
我对着后视镜白了一眼,为灰袍人开脱:“虽然夺舍的行为不值得称道,不过,你们也真是挺艰辛的。我以前看电影里说什么冤死鬼不能轮回还以为是玩笑话,没想到是真的。”
“影视作品的圈子里,应该也有不少内行。”灰袍人认真地点了点头,“事实上,我也是看那些影片学了不少呢。”
这话听着像是吐槽,可偏偏灰袍人说的时候一脸的认真,让我想笑又不太敢笑出声来,只觉得他真是应了那句“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
我又问道:“不过,我看您在当地的地位似乎非同小可的样子。早些时候,那些警察都给您让路了呢。”
灰袍人点了点头,说:“凡人畏惧鬼神,这么多年了都还是没有变。我不过是让阿兰吓唬了一下这儿的市长,然后再扮作捉鬼天师来了一场做法驱鬼的好戏,就被那市长奉为了座上宾。”
原来如此啊。
我带着一脸受教了的表情点头:这个方法倒是很实用。以后如果我在短时间之内需要提高自己的知名度,也可以用这个方法。
冯清安有御鬼术,干起这勾当来肯定比兄妹搭档要顺手多了。
就在这时,冯清安的声音忽然响了起来:“那个谁,别教坏我娘子!”
前面的方正毫无动静,但灰袍人明显是听到了冯清安的话,顿时露出一脸古怪的表情来。
我尴尬地咳嗽了一声:“我家夫君的保护欲比较强。”
“娘子你也是的,这家伙说的明明是歪门邪道,怎么你还听得那么起劲?”
“其实也不全算是歪门邪道。”像是嫌弃后座的空间还不够混乱似的,连姜贤都冒出来插了一句,“如今这个世界里,有些手段才不会太吃亏。”
冯清安忍无可忍,直接在车后座现了身:“滚滚滚,我家娘子才不需要用那种肮脏的手段来做事呢!”
冯清安出面的一瞬间,方正心有所感,一下子转过头来,警告道:“江小姐,您还是收敛一些比较好。”
我一听,立刻冷哼一声:“我的脸上有开花吗?前辈,您管的未免太多了一些。”
方正的脸色顿时变得有些难看。但这时,灰袍人又一次开口力挺我:“我说……方正是吧?这位小姐接下来不是还要去救你的同袍么?你这个态度,若换成是我,定是撒手不管了的,何必受这个气?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这位小姐有求于你。”
方正被灰袍人狠狠怼了一下,顿时说不出话来了。他冷哼一声,将视线收了回去。
短暂的插曲过后,车后座里的对话在继续。
“今晚的手段也很肮脏啊。”姜贤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好像突然间和冯清安杠上了,“主人从一开始基本就是抱着杀人夺宝的念头吧?好吧,说杀人大概不妥当。但是看到方正的蛊阵盘之后,立刻就动起了歪脑筋;接下来一步步也都是机关算尽说实话,这让我感到很欣慰啊。”
我顿时翻了个白眼:“喂喂,你一个鬼仆,能不能不要用监护人一样的语气说话啊?”
话虽如此,姜贤这么认可我的努力,我还是很开心的。当然,如果冯清安也能够意识到我的成长,那么,我就更开心了。
可惜,因为姜贤这一番话,冯清安却显得更加不高兴了:“怎么,你们都觉得这样的行为很值得骄傲吗?”
我忍不住说道:“我说过今晚交给我来处理,事实证明,我处理得很好啊。你可以不喜欢我的手段,但不能否认现在的情况是皆大欢喜吧?”
冯清安无话可说,只能哼了一声,说:“总之,我就是不喜欢娘子你用那些手段。我还是喜欢你原先的样子。”
姜贤冷笑一声,说道:“主人夫君,你是说你喜欢主人畏畏缩缩什么都不敢做,出门打个车都要担心是不是会撞鬼的样子么?”
我张了张口,虽然觉得姜贤这话说得有些太过了,可是又没有办法反驳。
因为冯清安的话听上去的确就是那个意思。他想要我变强大,却不想要我的心态发生改变这怎么可能呢?
冯清安沉默下来,脸色铁青地看了一眼姜贤,冷冷丢下一句话:“娘子,你的这个鬼仆未免也太不懂规矩。这要是放在国师府,早就已经被打回地狱里去了。”
姜贤冷笑一声,道:“真是不幸,我的主人是江满,而不是你这个冯家人,还请你不要拿八百年前的规矩来吓唬我,那模样也太难看了。”
“好了好了,不要吵了!”我忍不住,终于打断了姜贤的话,“你也是的,怎么回事啊?你叫我主人、安安是我的夫君,你说话稍微尊重一点好不好?”
没想到,姜贤却傲慢地说:“我是主人的鬼仆,自然只会尊重主人你和真正为你好的人。主人,成为你的鬼仆之后,我的脑中忽然多出许多的传承。可想而知,您根本不是什么普通人,日后的成就也同样不可限量。所以,我可看不惯有些人仗着自己夫君的身份,对你说一些有的没的的话,成为你的绊脚石。”
“你给我滚回蛊阵盘里去!越说越过分了啊!”我怒喝一句,然后强行打了一个禁制,把姜贤塞进了蛊阵盘里。
姜贤没有反抗,顺从地消失在了空气中。我让方正停了车,道:“白天的时候,那黑影的力量会比较弱。我今晚就不去了,明天一早来狩魂局找你。”
方正停下车,面色不善地看着我,但想了想也觉得我说得有道理,于是将我送回了居住的小酒店。
灰袍人不愿意立刻跟着方正走,自己也开了一间房,住在了我的隔壁。
方正也不介意,只是在他的身上下了一个追踪用的蛊虫:蛊阵盘里头的子蛊虫大多数都已经被方正取走了,只留下了维持阵盘基本功能的蛊基而已。
我知道他做了小动作,但也不介意:我本来就不通蛊术,而且,看到那些密密麻麻的黑虫子也真有点接受不能。所以方正取走了蛊虫,我反而应该谢谢他。
我回到了房间里,将自己的鞋子踢掉,疲惫地倒在了床上,呼唤起了冯清安。
但是他大概是真的生气了,怎么都不理睬我。
就在这时,门外却响起了敲门声。我打开门,就看见灰袍人站在外面。
他对我微微一笑,说:“江小姐,可否进屋一谈?”
102 告白
虽然我现在只想要好好和冯清安谈一谈解开误会,但无奈灰袍人的语气很严肃,所以,我也不好意思让他过一会儿再回来。
毕竟,我宁可先将别的事情处理完了,然后把剩下的时间都花在我家闹别扭的小鲜肉身上。
灰袍人在沙发上坐了下来,思忖片刻之后,说道:“我希望江小姐能够将我妹妹阿兰收做鬼仆。您也看到了,阿兰可以化身烟雾,不论是用来侦查还是埋伏都是强有力的援军。”
灰袍人的提议简直像是天上掉下来的馅饼:早在之前交手的时候,我就的确已经惦记上了兰花恶灵!
可是,我还是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话:“为什么?你应该知道,成为鬼仆之后,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而且如果我真的有心,可以动用精血印记,瞬间让她魂飞魄散。你那么宠爱自己的妹妹,为什么不自己照顾她?”
灰袍人叹了一口气,说:“不知道江小姐有没有时间,听我讲一个简短的故事?”
我很想说,我真的没有时间。
可是兰花恶灵对我的诱惑实在太大了。所以我折中了一下,说:“如果真的是个简短的故事的话,我姑且听一下吧。”
灰袍人轻轻笑了一声,说道:“江小姐放心。知道你急着会夫君,我不会耽误你太久的。”
被灰袍人看穿了心思,我顿时脸红了起来:原来我表现得那么明显啊?连刚刚认识的人都知道我一门心思全扑在冯清安身上了?
不过他这么一说,我也不好意思躁动不安了,索性安下心来在单人椅里坐好,示意灰袍人往下说。
结果灰袍人第一句话,就直接把冯清安给炸出来了:“我叫梁汉,舍妹叫梁兰。我们两个都是承天府梁家的人。”
“冷静、冷静。”我一把拉住冯清安,将他锢在身边,“先听下去。”
冯清安脸色铁青,但总算没有直接动手,只是用要杀人一样的目光看着梁汉。
梁汉取下收魂木偶放在了桌子上:“阿兰的灵魂就在这里面。她不是残魂,只是有些虚弱和神志不清。江小姐将印记打上之后,她很快就能恢复过来。比起我来,阿兰的修炼天分更好,江小姐这买卖不吃亏。”
他顿了顿,接着说道:“我和阿兰虽然是承天府分家弟子,但因为资质优秀,所以在十岁的时候被接进了主家,后来一直在那里生活着。”
“在承天府的试炼之地里,有一块封印之碑。有一天,那块碑文碎裂了,接下来,府中的人就开始疯了一般自相残杀。等一切平息了之后,承天府内冤死鬼无数,整整七日绕梁不散,将整个承天府变成了一块死地。”
灰袍人果然说话算话,这故事简短得还没开头就已经结尾了。
但是,我仍然能够想象出当时诡异的情况。
承天府的封印石啊……听起来似乎挺有门道的。
我问道:“但是,你还是没有解释清楚为什么要让梁兰跟着我。”
梁汉笑道:“因为,我看得出来江小姐非同小可。阿兰是个温柔胆小的孩子,狩魂局的日子一定不适合她。如果江小姐收她做鬼仆,对她来说,日子只会变得更安全。而且,江小姐身上是有大机缘的。所以用这个年代的话来说,你就当我是在做投资吧。”
“好吧。”梁汉的话仍然让我觉得可疑,但送上门来的鬼仆我也不可能不要。我说:“我今晚已经累了。明天等我将一切处理好、与鬼王陛下沟通过之后,再收她做鬼仆。”
“多谢江小姐。”梁汉说着站起身来,朝我鞠了一躬。
走到门口的时候,他又忽然回过头来,说:“对了,江小姐……今天看到的那黑色怪影……不知道是不是鄙人的错觉,但是,我觉得那好像和害了承天府的是同一种东西。”
我一愣,连忙追问道:“怎么说?”
梁汉思索了片刻,说道:“方正说那东西压制生魂吞噬阴魂,我觉得这话不太对。按照我当时看到的情况,那黑影似乎只是将人心最险恶最丑陋的一面给彰显出来了。而所谓的被压制的生魂……实际上,应该是良心、或者本心。”
“但是,那黑影刚才的确想要吞噬梁兰。”我补充了一句。
梁汉点点头:“所以我才说不确定。那黑影上的死气和邪气与承天府封印碑里的东西很相似,但吞噬阴魂这一点……的确有所不同。”
梁汉说完这些话,终于告辞了。他前脚离开,冯清安后脚立刻说道:“如果他说的是真的,那么,这事情可就麻烦了。”
我一愣,然后站起身来,一把将冯清安抱住:“麻烦也好、不麻烦也好,明天再说。”
冯清安一愣,似乎仍然有些生气的样子,所以表情略显僵硬:“娘子,你在说什么?”
“今晚剩下的时间,我都和你过啊。”我一边说着,一边向后一躺,直接拉着他倒在了宽大的沙发床上。
冯清安一愣,然后板着脸想要离开。不过,我迅速地逼出血液在他的身上和我的玉佛上都画了几个禁锢符号,然后笑得一脸得意:“你别想逃。”
冯清安居高临下,冷哼了一声:“我逃什么?看看现在这样子,分明是娘子你被我按在身下。”
我毫不畏惧地与冯清安四目相对:“既然如此,你就不要再害怕了,好么?”
冯清安的眼神顿时闪烁了一下,眸子里的光泽都黯淡下去:“你在说什么?我不明白。”
“你明白的。”我皱起眉头,伸出手去捧住冯清安的脸颊,强迫他与我对视,“你到底在害怕什么?为什么你那么反感我今晚的所作所为?如我所承诺的那样,今天晚上我的确是独当一面地将这些事情处理妥当了,不是吗?是不是你决定今晚不露面的时候,心里以为我会求你帮忙,可事实却不是如此,所以,你才生气了?”
冯清安的脸上顿时闪过一抹怒意:“当然不是!娘子,莫非在你眼中为夫便是如此狭隘之人?”
“你看看你,又曲解我的话。”我气不打一处来,索性用力揉了揉他的脸,“为什么我说什么你都能够往坏处想呢?冯清安我的夫君!我只是不知道你到底在想些什么。我已经说过了,我之所以想要变强大,是因为想要和你并肩作战、想要有力量掌控自己的命运这些话你到底是哪一句听不懂,才非要和我争吵?”
这是我第一次对冯清安拔高声音,所以,冯清安也显然被吓了一跳。他心虚地想要移开视线:“娘子你莫要生气,我不是与你争吵……”
“你又来了,你怕什么?”我真是恨铁不成钢,“你知道么,你现在面对我的时候,根本就不像是我的夫君!”
冯清安一听到这句话,整个人立刻僵硬了,眼底的光一下子消灭下去。
我咬了咬牙,用力一翻身,与冯清安调换了上下位置,双手撑着他的肩膀,直接吻了下去。
这是我迄今为止最热情的一吻。在冯清安心神大乱没有反应的情况下,我自己倒像是个十足的攻,将冯清安吻到目光迷离,原先疏远冷硬的态度也因此软化了:“娘子,你……”
“这样还不够明白么?”我重新直起身来,不知是因为吻到缺氧、还是因为情绪激动,只觉得脸颊热乎乎的。
我瞪着冯清安,一口气说:“这样还不够证明我喜欢你么?我想要强大起来,这样才能堂堂正正地喜欢你,而不是天天都在利用你!可是你呢?你是什么反应啊好像我如果能够独当一面就会把你扔掉似的、好像我学会了那些手段就不会再喜欢你似的冯清安!你对自己没信心我管不了你,但是你知不知道这个样子,同样是在践踏侮辱我的感情?”
听到这里,冯清安果然露出了一脸震惊的表情。
我看到他这个样子,简直要吐血了:是的,没错。这家伙是个古代人。我爱上他,面对巨大的观念差异也自然只能认命。可是我不明白冯清安这满肚子的不安全感到底是哪里来的以至于他竟然觉得我的喜欢只是建立在他能够提供的保护和我对他的依赖之上。
这样的感情,本就是畸形的。
这一刻,我忽然觉得很无奈。冯清安只是这么乖乖躺着,半点反应都不给我,弄得我尴尬得不行。
我气得几乎发抖,一字一顿对他说:“我不知道要怎么说你才能明白。好的感情,是让男女双方都得到成长。你要留住我,首先要放开手。如果你真的成为我路上的绊脚石,那以后你要我怎么去面对你接受你、而不对你产生怨言?你怎么就不懂呢?我喜欢你但是这样还不够。我想要更好的、更理直气壮地去喜欢你陪伴你”
我的话被冯清安用一个疯狂的吻堵住,然后,我们再次调换位置,同时,我身上的衣服被快速褪去。
冯清安的攻势无比猛烈。我的意识几乎在一瞬间就被他的热情完全吞噬,身体的每一寸都落入了他的掌控之中。
103 灵犀相通
大概是人的天性如此,在全情投入的时候,即便是疼痛,似乎都不再显得难以忍受了。
冯清安今夜的动作格外粗鲁。他像是在泄愤,又像是单纯地想要在我的身上留下属于他的记号。大量的阴气透过彼此的接触传进我的身体里来,几乎将我体内那温暖的核心能量完全压制。
那些阴气在同一时间改造着我的经脉,继续完成上一次没有完成的炼体步骤。然而,这一次我却没有感到神清气爽,反而冻得浑身发抖。冯清安的情绪太不稳定,以至于他每一次接触我,就会在我的身体上留下一个青黑色的阴气手印,看上去触目惊心。
我看着冯清安深邃的紫色双眸,却情不自禁地开始感到恐惧。我的身体因此僵硬,干涸的热情如同一盆冷水将冯清安浇醒了。冯清安眼底的狂风暴雨渐渐平息下来,然后露出慌乱与懊悔。
他松开了我的身体,慌乱不知所措:“娘子,我……”
他的视线落在我身上阴气凝结出来的印记上,眼底的愧疚更加深了:“我不是故意伤你,我只是……”
“没关系。”我微微一笑,也不顾自己衣不蔽体,略微坐起身来,将面前慌乱不安的家伙搂进怀中,“没关系。我知道,对你来说,这一切才更加不容易。”
冯清安沉默地靠在我的怀里,身体隐隐约约颤抖着。这一刻,我庆幸自己与他的灵魂绑定着,所以,即便是拥抱着魂体,我的身体却能够反馈给我真实的触觉。
如果不是那样的话,我甚至连安慰冯清安都做不到呢。
我用力抱着他,直到他平静下来之后,才拖住他的脸让他抬起头来与我对视。
冯清安的视线闪烁着,脸上的歉疚显而易见。
我轻轻在他的嘴唇上吻了一下,说:“我不怪你。换成是我我也会害怕不知所措。是我一直以来忘记了你受着怎样的煎熬,没有好好与你沟通。夫君,别生我的气好不好?”
大约是因为平日里我在冯清安面前总是强势霸道的吧。所以,此刻见我放低了态度如此柔声细语地撒娇,冯清安竟然显得有些受宠若惊。
这样的反应看得我一阵心疼。果然如我所料,我家的鬼夫内心深处是自卑的。不论是他残魂的身份、破碎的记忆还是失去的力量,都让他的内心惶恐不安。
虽然我觉得难以置信,但事实证明,冯清安好像真的是觉得自己配不上我。
尤其当我逐渐变得强大起来的时候,这样的念头就变得更加尖锐了。
所以,今天晚上冯清安看到我漫不经心地布局坑方正、又收复了灰袍人,心里才会那么害怕。
他是担心我强大起来了之后,就会彻底不需要他了。就好像我不愿意成为他的累赘,冯清安也同样不希望自己变成我的包袱。而且,同样的心思给冯清安带来的压力远比给我带来的要大:他毕竟是一个古代人。在古代,丈夫就是天、是理应当保护妻子的。用他的眼光来看,我如此迫不及待地想要成长,或许正从侧面表现出来他这个夫君不够格吧。
我再一次亲吻冯清安。在我的主动攻势下,他僵硬的身体渐渐放松下来。
冯清安没有呼吸,却仍旧能看出情动的征兆。他的双眼有些迷离地看着我,任人宰割的模样让我一阵心跳加速。
冯清安的五官看上去比实际年龄还要小一点,所以,此刻我简直觉得自己像是在调戏未成年一样。禁/断的念头让我意外地兴奋起来。我慢慢附上前去,而冯清安则下意识地平躺下来。
看着他不安又迷惑的模样,我一下子笑了出来:“果然还是个小孩子,不过啊……我就是喜欢你这个样子。”
“娘子,你说的是真的?”冯清安对我眨了眨眼睛,有些忐忑地问道。此时此刻,他哪里还有半点霸道鬼夫的样子?虽然平时他也霸道不到哪里去,但此时此刻看上去更像是无害的小绵羊一样,看得我食欲大增。
我笑眯眯地伸出手去,用指尖缓缓描绘冯清安的五官。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他现在是灵体的关系,总之,冯清安的皮肤简直好到爆炸,摸在手里像是一张光滑的丝绸,让人遐想连篇。
“脸上的皮肤竟然那么好。”我有些嫉妒地嘟哝了一句,“不知道其他的地方是不是也一样?”
冯清安面红耳赤地捏住我的手:“娘子,你要干什么?”
“干什么?”我嘿嘿一笑,“当然是干能够让你觉得好受一些的事情啊。”
冯清安瞪大了眼:“可是……”
“可是什么?”我付下身躯,在冯清安的身上轻轻咬了一口。冯清安倒抽一口冷气,捏着我的那只手一下子就收紧了。
我忍不住偷偷笑了起来:不是说古代人的生理都很早熟吗?怎么冯清安的反应却如此稚嫩?可越是这样我就越欢喜。我这个人其实有一点感情洁癖的。如果冯清安真的阅历无数,我恐怕还有点下不去手呢。
在我主动的攻势之下,冯清安的防御很快土崩瓦解。他渐渐放松下来,脸上的表情也由一开始的不知所措向着好整以暇的方向发展过去。
他略微低着头,戏谑地看着我勤勤恳恳的样子,紫眸之中光滑流转,看得我立刻就红了脸。
我悄悄拧了他一下:“不许这么盯着我看啊,简直犯规。”
“我是你的夫君,看你天经地义。”冯清安轻笑一声,非但没有移开视线,反而变本加厉地以愈发灼热的神情凝视着我,“何况,谁教娘子你那么好看?”
冯清安的声音低哑,欲/望如暗流涌动,冲刷着我的神经。我忍不住想象自己此刻在他眼里的样子,脑中浮现的画面顿时让我浑身发烫。
冯清安轻笑一声,忽然一用力,将我翻了过来,重新从上方制住了我的动作。
我一愣,冯清安温柔的吻却已经落在了我的身上:“娘子,已经足够了。”
他的紫眸温柔深邃,如同大片大片盛开的花海。他一边轻抚我的脸颊,一边自嘲地摇了摇头:“真是让你看了笑话。没想到,我还没有你一个女儿家来得明白透彻。”
“女儿家怎么啦?”我没好气地瞪了冯清安一眼。
冯清安轻柔地吻我,回答在密密麻麻的亲吻之中支离破碎:“女儿家,却如此了不得,真是让我刮目相看。娘子,我越来越喜欢你了,这该怎么办呢?”
“喜欢就喜欢,有什么怎么办?”我喘息着躲避他的攻击,一边回答道。
冯清安楞了一下,然后哈哈笑了起来:“是啊,喜欢就喜欢了。”
这一刻,我看到冯清安整个人的气势猛然向上一拔。我不明白他身上具体发生了什么,但是,我看得到他的魂体似乎产生了变化。一点点萤火虫一般的光点从他的身体里面升起,然后,冯清安一直以来有些虚无缥缈的魂体竟然渐渐变得凝实了起来。
冯清安的脸上浮现惊喜的表情。他用力地拥抱我:“娘子,你真是我的福星!”
我不明白他说的是什么,却被他语气当中巨大的喜悦所感染,跟着笑了起来。
但还没能笑几声,我就被他以吻封住。只是这一次,冯清安的身上再也没有了暴戾阴暗的气息,恰恰相反,他如此温柔小心极尽所能地取悦我,让我觉得自己的身体都仿佛要融化在了他的手中。
翌日醒来,阳光透过窗帘隐约撒了进来。但冯清安却没有隐去身形躲避光照,而是依旧将我拥在怀中,我一睁眼,就对上他晶莹剔透的紫眸,心跳顿时漏了一拍。
我红着脸抱怨:“这样下去,我要得心脏病了。”
毕竟,一睁眼就看到这样一个大帅哥满怀爱意地凝视着我,叫我怎么受得住?
冯清安微微一笑,说道:“没办法。娘子你睡着的样子实在太可爱了,我舍不得错过啊。”
“油嘴滑舌的,起床了啦!”我红着脸从他的怀里钻出来,裹着被子狼狈地躲进浴室里。
谁说古代人含蓄的啊?冯清安分分钟开启说情话的技能,简直让人招架不住。
我舒舒服服地冲了一个热水澡,然后换了一身轻便的服装:白色羊毛开衫配牛仔裤勾勒出我在炼体之后变得更加纤细苗条的身材,再配上一双哦怎能色的短高跟皮靴,看上去就像是电影里的特工。
恩恩,我都要爱上我自己了呢!
我得意洋洋地欣赏了一下镜子里的自己,然后愉快地回到了房间里。
冯清安看到我,果然眼睛一亮:“娘子,你可真是个撩人的妖精。若不是今日有正事要办,我一定将你困在榻上一整天。”
如此直白露骨的情话让我脸颊发烫,同时,又觉得心脏像是被满足感充满的气球一样,让我整个人有些飘飘然。
果然是老话说得好,女为悦己者容。我自我欣赏带来的良好感觉,还比不上冯清安老司机的一句话。
“走吧。”我犹豫了一下,还是戴上了装有梁兰、也就是兰花恶灵魂魄的收魂木偶。
打开门,灰袍人和方正则已经等在了门外。灰袍人看到我,表情略微显得有些惊讶。趁着方正当先一步去按电梯的时候,他凑到我身边悄悄说:“看来,江小姐昨晚睡得不错。”
104 解救梁兰
灰袍人梁汉的话让我剩下的一路上都面红耳赤无言以对。我知道他看得出来我的身体因为和冯清安的亲密而发生了变化,这种被人看透私隐的感觉让我觉得无比尴尬。
但我没想到的是,冯清安却因为梁汉的这一句话变得心情很好,甚至破天荒的说:“虽然你是承天府的余孽,但倒也不是那么讨人嫌。”
灰袍人梁汉苦笑了一声:“真是多谢这位大人看得起了。不过容我问一句:大人与我承天府何来的仇怨?承天府者承天命,所为不过是替天行道忠君报国之事。这位大人瞧着也不是什么宵小之辈,怎么偏生对我承天府如此心怀怨怼?”
冯清安冷哼一声,道:“别因为我的态度有所缓和,你就蹬鼻子上脸了。你我两家之间的仇怨,几辈子都清算不完。此事与你无关、也不是你能够触碰得了的。”
梁汉倒也不恼,自顾自说:“大人既然这么说,晚辈也没有其他的好讲。只是还是容晚辈说一句吧:承天府已遭遇大难不复昔日荣光,若有什么仇怨,大人也该放下了,何必因为过去的一切而白白担负了因果呢?大人有一位优秀的妻子,大可以重新开始新的人生。大人,一直以来,晚辈以为自己的人生已经没有了希望,即使是夺舍重生之后,我也不过是如同虫豕一般东躲西藏,直到江小姐慈悲给了我兄妹一条出路,我才发现,原来这世上是真有重获新生一说的。”
梁汉的话说得很诚恳,不仅让我心中震动,就连冯清安也暂时沉默了下来。
他们两人的对话都在魂念层面上进行,只有我们三人听得到。同在电梯里的方正虽然能够感觉到后方的能量波动,却不知道我们到底在干什么,所以疑惑地看了我们一眼之后,也就不多打探了。
电梯停在b1层的地下车库,打开之后,方正先一步走了出去。
我故意落后一步停在梁汉的身边,认真地说了一句谢谢。
他说的那些话也是我想说的。但是因为夫妻的关系在,我和冯清安之间不方便这么语重心长地交谈:我好不容化解了冯清安的自卑和不安,如果又摆出长辈的态度来,那么昨天的努力就全都白做了。
所以梁汉刚才那一番话对我来说,简直就是一场及时雨。
不过,梁汉倒是没有要居功的意思。只见他洒脱地笑了笑,说:“我帮江小姐,其实就是在帮阿兰,所以,江小姐并不用谢我。依我看,那位大人的年级应该很小吧?真是难为江小姐了。”
或许是因为梁汉自身有一个妹妹要照顾开解的缘故,此时此刻,我竟然觉得自己与他惺惺相惜。
我微微一笑,说:“年纪小也有年纪小的好处么。我不介意的,只是希望他别太上心才是。”
梁汉点了点头,说:“那位大人的魂魄气息不稳,怕是原先受过心魔的烦扰。不过今天看来,他已经比昨日稳定了许多,想必是江小姐你的功劳。”
梁汉这么一说,我顿时想起了昨天在冯清安身体里看到的那些如同萤火虫一般的光点。
的确是在那之后,冯清安的灵体就变得稳定了许多。难道,那些光点就是我无意之间净化掉的心魔所化?
这个发现顿时让我开心起来。我很高兴自己能够真正帮上冯清安的忙。
我和梁汉坐进了方正的车里,趁着这个时候,我悄悄联系了正在与蛊阵盘作斗争的姜贤。
虽然方正抹除了蛊阵盘上面的精神印记,但这阵盘自身却有着强烈的自主意识。姜贤借用我体内的能量和蛊阵盘战斗了一整晚,但目前为止只是将它融合了三分之一左右。
所以我唤出姜贤来之后,就看到他整个人都是一副睡眠不足的苦逼样儿。
姜贤甚至带着一肚子起床气瞪了我一眼:“主子,这几天别喊我出来了成么?”
梁汉在旁边顿时笑了起来:“江小姐的这个鬼仆真是有个性。”
我无奈地讪笑了一声:听冯清安说,大多数人炼制鬼仆的时候都会将对方的独立意识抹除掉。不过我下不了那个手,结果现在反倒像是供了个祖宗似的。
可抱怨归抱怨,对姜贤这个鬼仆我还是只有一百分的满意。他很理智、而且敢想敢说。就好像昨天,虽然他和冯清安差一点直接掐起来,但我却听得出来,姜贤是真的希望我这个主人能够在修为上更进一步。
他唯一的问题,就是不够尊重冯清安。可这事儿我也不能强求:现在冯清安已经放平了心态,想必日后也不会再限制着我的行动,这样一来,他们两个应该也就能和平相处了。
姜贤的所作所为,完全是从护主的角度出发的。所以,就算他昨天的确对冯清安说了很过分的话,我也没有那个立场去责怪他。
幸好,冯清安似乎也在反思自己昨天的行为,所以我们两人都没有提起那不愉快的小插曲。
我只是直截了当地询问了一下在炼化蛊阵盘的过程当中,姜贤是否还能激活阴阵。
姜贤点了点头,道:“阴阵的攻击和防守功能会受到很大的限制,但单纯作为困阵的话,还是没问题的。”
“那就足够了。要的就是困阵的功能。”我点了点头,顿时松了一口气,心中对于接下来的行动已经有了计较。
我们没有直接前往狩魂局,而是让方正找了一个阴气浓重的地方暂时停了下来。
方正虽然对于我临时改变路线的行为有些不满,但好歹没有抱怨,而是按照我的要求带我来到了一个阴冷的十字路口。
我问方正要了几个瓷瓶,说:“你应该记得,昨天我之所以能够将你身体里的黑影驱赶出去,主要是靠的我的血液。”
方正点了点头。我继续说:“但是,那样大规模的失血会极大地影响我自身的战斗力。所以,我现在要先单独炼制出血毒来。到时候,我会用阴阵困住整个狩魂局办公楼,你将血毒给你的同僚们喂下去,我们逐一击破。”
方正点了点头,立刻跟上了我的思路:“江小姐是想要和那个黑影交一交手?”
我点了点头,说:“我的血咒似乎对它有着克制的作用。这东西神鬼莫测,如果能够多与之碰撞几次,也方便我收集一些情报。如果打不过,将它驱赶掉也就是了。”
方正点了点头,主动退开了几步,给我留下足够多的做法空间。
炼制血毒的方法很简单,放血装满瓷瓶之后,向里头输入我体内的温暖能量就可以了。
冯清安说过,我体内能量的本质,其实是一种稀有的阴阳平衡状态。我是活人,所以体内的能量是温暖的,但这其中除了我自身用冯家步伐激发分离出来的阳气之外,还融合了他的阴气。这样的能量不仅对鬼灵来说极具压制性,就算对上活人修士也同样有一战之力。
不过,冯清安也指出过,这还是多亏了我是纯阴命的缘故。否则不要说融合阴阳能量了。普通人的身体里只要稍微有一些阴气,就会让体内器官一点点衰竭下去,和慢性自杀无异。
不过,他倒是指出:我的修炼资质似乎不完全来自于纯阴命。因为在国师府的年代,他也曾经遇到过纯阴命的女子,对方的资质却完全不像我那么逆天,甚至还可以直接用阴气来炼体,简直闻所未闻。
事出反常必有妖,不过现阶段,这对我而言是一件好事,所以我也懒得去多费心神杞人忧天。
相比之下,我还是更在意那个黑影。它占用方正身体的时候明明碰到了我,可是,为什么没有对我出手呢?
我一边胡思乱想,一边快速地炼制出了四瓶血毒,原地打坐调息了一下之后,又将收魂木偶拿了出来。
如果要和黑影碰撞,那么,我希望自己能够以全盛的状态去面对。这么看来,先将梁兰收为鬼仆,显然是最明智的做法。
方正显然也知道事情非同小可,所以他并没有催促我,而是和梁汉一左一右站在我的两侧,算是帮忙我护法。
我看了一眼梁汉那绣着八卦隐纹的灰色长袍,心想:这件事情结束之后,我可还有很多事情要问他。虽说我如今的实力已经不需要把当初追的我鸡飞狗跳的山羊胡和国字脸男人放在眼里,但如果可能的话,我还是不希望得罪一个大规模的修士组织。
兰花恶灵听从我的召唤,从收魂木偶里现了身。她身上的冤魂已经完全被梁汉抽走了,所以此刻,她没有了强烈的攻击性,只是神情恍惚地漂浮在我的面前。
不过,她仍旧是那副被钉穿双眼、浑身染血的恐怖模样。这也就说明她心中自己的怨气未消,这个样子,我是没办法炼化她的。
我试探着开口喊了一声:“梁兰?”
兰花恶灵低头看了我一眼,却并没有对那个名字产生反应。
一旁的梁汉突然说道:“她的元神被封住了。江小姐,你要想办法移走阿兰眼睛里的钉子才行。那钉子只有活人才能够移开。”
105 狩魂局异变
听了梁汉的话,我顿时轻笑了一声:我说梁汉怎么那么殷勤地把自己的妹妹送到我身边呢,果然其中另有隐情。
不过这样一来,我反而安心了:无功不受禄,这天上本来就没有掉下来的馅饼。梁汉原先那么好送我一个优质鬼仆,我才觉得惴惴不安呢。
我抬头认真看着兰花恶灵,这才注意到,那可钉子的模样和周围的灵体果然有所区别。
钉子上裹着一团浓浓的邪气,看上去缥缈不定,但仔细看去还是能勉强注意到,钉子自身并不是透明的虚体,而是实打实的物理存在。
冯清安出现在了我的身边,皱着眉头说:“真奇怪。这是国师府的打神钉。”
“国师府的手段?”我一愣,顿时有些迷惑了。
如果把冯清安和梁汉的经理结合起来看,我能够很轻易地排出一条时间轴来。
就时间顺序来说,国师府灭门应该发生在承天府后山封印泄露这件事情之前才对。
按照冯清安的说法,国师府无人幸存。既然如此,为什么会有人使用国师府的法术?
但不论如何,既然这是冯清安家里的东西,那他肯定会解。
冯清安点点头,皱着眉头回想了一下,然后说:“打神钉是很恶毒的手段,在我的记忆当中几乎不曾用过。它直接针对元神作用,即便死后也不会消散。我有些介意的是,这打神钉上的邪气有些古怪冯家血咒从来不会吸引这样多的邪气。”
我皱了皱眉头,问道:“邪气对于解咒有影响么?”
冯清安摇了摇头,说:“应该没有。不过以防万一,娘子你把玉佛给我。如果邪气突然发难,我可以用玉佛替你抵挡。”
我恩了一声,摘下玉佛递了过去,然后按照冯清安的指示割破了手掌,用染血的右手对着打神钉抓了过去。
手掌一接触到钉子,血液立刻就沸腾起来。那邪气如同某种古怪的昆虫一样发出尖锐的叫声,果然向我扑了过来。
我一用力,猛地将打神钉从兰花恶灵的体内拔出,身体失去平衡踉跄着后退了几步,正好将前线的位置让给了冯清安。
他举着玉佛冲上前去,叮的一声挡住了那黑色邪气。旁边护法的方正快速打出几张符咒协助我禁锢那邪气,而梁汉则直接扯下了自己的灰袍,唰地一下罩了过来。
灰袍上的八卦阵光芒大作,然后将邪气彻底蒸发。
我手中的打神钉失去了能量的支撑,一瞬间化作齑粉。
梁兰的外形迅速发生变化。她的气息凝实下来,血流满身的恐怖模样消失不见,一眨眼,我的面前就出现了一个大概二十出头的眉清目秀的女子。
梁兰的表情很平静。她对着我略微欠了欠身,说道:“小女子多谢姑娘出手相救。鬼灵之身无以回报,若是姑娘不嫌弃,便让小女子跟在身边吧。”
我一挑眉头,为梁兰的自觉感到无奈。是不是古代人都这样,一言不合就以身相许?
我指了指一旁的梁汉,说:“你不和你的哥哥打声招呼么?他为了你可是费尽心思。”
梁兰看了一眼梁汉,表情略微僵硬了一下。片刻之后,她摇了摇头说:“夺舍还魂乃是罪大恶极之事,这般的兄长,兰儿是不认的。”
呵呵。
我冷笑一声,说:“原来是个忘恩负义的白眼狼。”
梁兰的脸色一变,低声说道:“姑娘何出此言?”
我冷笑一声,扭头看了一眼被妹妹言语暴击因而脸色惨白的梁汉,然后看着梁兰说:“没错。梁汉的确不是东西。但是我告诉你,这世界上谁都可以说他的不是,唯独你没有那个资格。因为,如果不是有他在,你早就已经魂飞魄散。你应该已经注意到,自己现在已经没有轮回路了吧?如果不是梁汉在,你早就消失在了天地之间。”
梁兰沉默了片刻,执拗地说:“兰儿宁愿烟消云散,也不愿做那害人的事儿。”
梁兰的话简直听得我大开眼界:这就是传说中的圣母么?果然是分分钟让人炸毛。
我一挥手,就准备重新将梁兰收进木偶里:“梁汉,答应你的事儿我办不到了。你妹妹这性格,我哪敢收在身边啊?哪天她一抽风,觉得我做的事情不对的话,说不定就大义灭亲直接把我给卖了。”
梁汉的脸色同样尴尬,但他还是恳求道:“江小姐,拜托您了。阿兰现在那么恨我,如果跟在我身边,她更容易出事。”
我冷笑一声,说道:“你们兄妹之间的问题,管我什么事?不要因为我帮了你们一次,就觉得次次都可以敲我的竹杠好么?这样未免太得寸进尺了吧?”
梁汉犹豫了一下,低下头去,说:“大不了,江小姐订立主仆契约。这样,阿兰就没办法违背您的意志,就算是有反意,也会遭受业火焚心的痛苦。”
梁兰听了,在我的背后说:“姑娘,兰儿相信你不是什么十恶不赦之辈。不然……”
她顿了顿,心不甘情不愿地看了梁汉一眼,然后说:“不然,家兄也不会将我托付给你。”
我扭头看着这个奇葩的妹子,实在是无语了。
这女人简直就是一个**烦。要不是她的烟遁之术的确非常实用,我现在就把她还给梁汉。
我无奈地问冯清安搞清楚了主仆契约的签订方法,然后在梁兰的身上打上了精神印记。
和契约姜贤的时候不同,和梁兰之间的契约已经建立,我立刻感觉到自己的脑中多出了什么东西。果然如梁汉所说,如今的梁兰绝对无法违背我的命令。不仅如此,我还发现,我似乎可以随时查看她的灵魂和记忆。
不过,我对窥探别人的**没有什么兴趣,对梁兰本人更是没有任何的好感。契约她做鬼仆除了是看中了她的使用价值之外,最关键的,是为了卖梁汉一个人情。
梁汉在他们的组织里头,应该属于有头有脸的人物。这一点,单从他那件用特殊手段画上八卦的灰袍就可见一斑。
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么。
我一边想着一边让梁兰回到了收魂木偶里,然后就重新与梁汉上了方正的车,往狩魂局而去。
按照方正的介绍,狩魂局里加上他一共只有五个人。窦主管我已经见过了,除此之外,还有负责狩魂局外防护阵法的一对双胞胎,和一个专门负责蛊虫炼制的女性修士。
然而,当我们感到狩魂局外面的时候,却发现整个障眼法阵已经全部被关闭了。
方正一下子变了脸色:“糟糕,出事了!”
我不以为然地看了他一眼:“出什么事?别忘了,那些人身上还有那奇怪的黑影附着,怎么可能会出事?”
还有半句话我没有说出来:要我看,这反倒像是一个劣质的陷阱,就是为了引诱我们进去。
但方正并没有听我的话,而是心机慌忙地冲进了狩魂局内。
简直就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家伙。
我翻了个白眼,让姜贤按照原计划推出阴阵,完全把狩魂局困在其中,然后,我自己和梁汉也一前一后地进入了狩魂局内。
没想到,狩魂局内已经大变样了。
我一冲进去,顿时觉得视野一暗,狩魂局的大门则在我们背后碰地一声自动关上了。
看吧,我就说是陷阱。
借着手机的光芒,我低头向脚下看去,顿时恶心得差一点吐出来:脚下的地板已经变成了柔软的血肉。在光照之下,我能够清晰地看到其中的血管。而且,这地板还在隐约起伏着,就像是有生命的活物一般。
双脚被包裹在血肉里的触感别提多**了。就在这时,却听梁汉提醒了一声:“江小姐,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