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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妖孽娃娃亲全文阅读

作者:筝渡     我的妖孽娃娃亲txt下载     我的妖孽娃娃亲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076 炼魂池

    我没有想到鬼王说动手就动手,更没有想到他竟然如此强大可怕。

    我和冯清安费尽心机都只能勉强安抚住的大恶,竟然因为他手中闲庭信步般第一团鬼火而发出这样的惨叫。

    鬼差上官抬起头来,浑身的骨骼都因为抵抗重压而嘎吱吱地响了起来:“鬼王!你!”

    他的面具仍旧是平静的表情,但黑洞洞的眼窝之中却流下了两行血泪,配着白色的面部看上去格外凄惨。

    甚至于,我都觉得有些同情了。

    我知道他对上官的感情不论是从现金的眼光、还是从古人的角度来看,都是不为伦常所容的。

    但是有一句话怎么说来着?

    “我不是想要祸**常,只是恰巧我爱上的人就是你。”

    就好像,我并不是非要打破阴阳的界限,只是很无奈地……对冯清安动了心。

    这一刻,我甚至对上官的处境感同身受。

    只不过,同情归同情,我却也知道这个时候自己没有任何插嘴的余地。更何况,上官次次都是冲着我来的,简直就是连报仇都找不准对象的样子。在这种情况下,我才不会傻乎乎地跑出去帮他求情呢。

    何况,冯清安仍旧控制着我的肉身,完全不给我任何轻举妄动擅作主张的可能性。

    他原地盘膝坐下,控制我身体里的能量急急忙忙地在为我止血。但是那道伤口毕竟是专门针对灵魂的武器留下的,要想短时间之内治愈恐怕比较困难。

    因为过度失血的关系,我就算是在魂体状态下,也仍旧觉得眼前一阵阵发黑起来。

    这么看来,让冯清安控制我的肉身并不是什么金蝉脱壳的方法。如果我的肉身濒临死亡,我的魂魄同样会受到影响。

    我虚弱地缩在自身胸口的位置,尽可能贴近胸前挂着的玉佛,借助其中温暖的光勉强滋养着自己的灵魂。

    冯清安的声音轻轻传来:“娘子你别担心,稍微撑一下,一会儿让鬼王替你疗伤。”

    冯清安的话让我生出了一点希望。我知道他此刻看不见我,但还是抿起嘴角轻轻笑了一下想让他放心:“你才是,不要担心。我福大命大,没有那么容易死。”

    就在这时,前方的局面产生了变化。

    面对鬼王,上官本来也就只有刚开始怒火冲天那一击的机会罢了。可惜不知为何,他没有选择直接抢夺封有上官意识的玉牌,而是先对我下手,然后才转向鬼王发起攻击。

    所谓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上官本就不是鬼王的对手,还偏偏将他放在次级目标的位置上,这样一来,后果便可想而知了。

    但越是这样我才越觉得胆战心惊:究竟我身上有什么秘密,让上官即便在此刻的情况下也仍旧坚持要先对我出手?

    他是想要拿我当障眼法分散注意力么?显然不可能。

    攻击我、顶多只能够牵制住一个冯清安,对鬼王的战斗力根本没有影响。

    果然,上官挣扎了片刻之后,终于不敌鬼王,整个人被平平地压在了地上。

    上官的惨叫仍然在继续,其中间或夹杂着恶毒到极点的咒骂。但鬼王却完全不为所动,从始至终都只是一脸淡然地笑着,堪称真真正正的君临天下。

    在上官后方,两个黑影从阴气化作的白雾之中浮现出来。他们一个手中拿着一把镰刀、一个则拖着一卷响个不停的铁索,一左一右出现在上官身边。

    “带回去,严加看守。”鬼王连看都没有看上官一眼,面带微笑地下令了。

    两名黑袍鬼差没有说话、甚至没有多余的鞠躬领命的动作,只是迅速将上官用铁索捆了起来。

    锁链一碰到上官的身体,立刻发出呲啦一声。原本已经昏死过去的上官顿时发出一声惨叫来。

    冯清安的声音带着一些不明显的颤抖:“这鬼王对自己的心腹倒也能下得去手。”

    我不安地问道:“那锁链非同小可么?”

    冯清安嗯了一声,却没有细说。但是我看到,那锁链一缠住上官的身体,顿时就像是活过来了一般,以极其缓慢的速度在他的身上缠绕游走,仿如一条诡异的黑蛇,看得我打从心底里作呕。

    上官的身体在锁链的纠缠之下,渐渐变得僵硬起来。到最后,他完全像是一块没有生命的木头一般,被两名黑衣鬼差拖进了迷雾深处。

    冯清安又说了一声让我不要担心,然后,将肉身的控制权还给了我,自己又一次在我身边现了形。

    鬼王回过头来,似乎对于他刚才占据我的身体救了我一命的行为毫无察觉:“冯公子、还有这位小娘子,今晚可真是孤考虑不周了。”

    我虚弱地摇了摇头,手臂上火辣辣的疼痛让我费尽了力气才挤出一句客气话来:“陛下客气了。”

    鬼王的视线落在我的手臂上,然后,忽然诡秘一笑:“小娘子的这血可是好东西啊。如今可都浪费了。”

    浪费?

    我晃了晃晕眩的脑袋,只觉得胸口沉闷、呼吸困难。

    我很想说,鬼王要是待见我的血,那就尽管拿去吧。

    最近流血流多了,我真的不稀罕。相比之下,我希望他能够拿钱做事,收了血之后治好我的手臂还有,不要留疤。

    冯清安倒是一下子猜到了我的想法。他行了个礼,然后一挥手将我失去的血液全部聚拢起来,最后化作一颗明光闪闪的红色宝珠:“陛下看得上,是内人的福分。这些血液聊表心意,请陛下务必收下。”

    鬼王轻笑一声,戏谑地看了冯清安一眼:“你倒是个会做人的。”

    冯清安微笑着客套了一句“过奖”,没有多说话。

    鬼王收下了我的血珠,倒也不再端着架子,招手让我靠近他。

    冯清安主动退开一步,然后向我点了点头。大概是为了让我放宽心,冯清安的神情温柔平和,若不是我细细看了看他的紫色双眸,恐怕不会看到其中隐含的一丝紧张和戒备。

    所以,他还是担心鬼王会突然对我不利咯?

    冯清安这隐藏起来的情绪像是一根针一般刺在了我的心上,顿时让我清醒了不少。

    但是,鬼王却并没有趁机对我做些什么,只是中规中矩地为我治好了伤口,顺便还将身周的阴气提炼了一下送进我的体内,替我把虚弱的灵魂也滋润好了。

    鬼王如此贴心,我反而感到惊讶和不安起来。所谓事出反常必有妖。对鬼王来说,我一个人类就和地上的蚂蚁没两样他对我那么体贴周到干嘛?

    我小心翼翼地推开一步,再次向鬼王屈了屈膝:“多谢陛下出手相助。”

    “日后自然还有要麻烦你们的地方,孤这也不过是做个人情而已。”鬼王很是洒脱地笑了笑。大概是知道我们的谈话已经接近尾声,鬼王也又变回了风度翩翩的美大叔的形象。

    但此时此刻,我却连看都不想要多看他一眼,就算视线尊敬地落在他身上,瞳孔也是虚的,并没有聚焦起来。

    我小心翼翼地退回了冯清安身边,才刚刚让他搂住,就恨不得能够直接瘫软在他怀里。

    可惜,我此刻必须继续撑下去。

    只听冯清安问道:“不知陛下要如何处理大恶意志?”

    鬼王皱了皱眉头,答道:“大恶不死不灭,即便是孤,也唯有将她投入炼魂池一法。”

    “炼魂池?”

    这个名字让我没来由地心惊肉跳,所以,忍不住扭头悄悄问了冯清安一句。

    这句话让鬼王听到了。他好脾气地笑着说:“小娘子有不懂尽管问便是了,无需如此拘谨。”

    鬼王不发火不翻脸的时候是很有杀伤力的。再加上他那慈父一般的表情和语气,不知不觉就让我放松了一些。

    出于礼貌,我重新对鬼王问了一遍:“陛下,何为炼魂池?”

    鬼王答道:“炼魂池,乃鬼界底层终年沸腾不休的血池。小娘子是人类,应当听过十八层地狱的说法。而这炼魂池,就是不为人知的第十九层地狱。不得轮回者入地狱、地狱不收者方入炼魂池。”

    鬼王的语气很温和,可我听着却情不自禁地毛骨悚然起来。

    十八层地狱都不肯收的恶人该是什么样的?

    正在我惊惧不已的时候,鬼王又说道:“当然,炼魂池也被用作刑具。那些不听话的小喽,偶尔下去泡一泡也是好的。”

    他这句话似乎是意有所指,所以,我一下子就想到了刚刚被带下去的上官。

    鬼王对我微微一笑,无声地肯定了我的猜测:“手下的人总得收掇一番,才会听话。”

    我缩了缩脖子,乖巧地点了点头。鬼王一挥手,四周的阴气便翻滚起来。

    冯清安略微弯了弯腰:“恭送陛下。”

    我跟着他弯腰行礼,一直绷着的神经总算放松下来。

077 为了不让你孤单

    离开了阴气弥漫的十字路口之后,我打了车往小吃一条街而去。

    辛苦工作之后,当然应该好好犒劳一番自己的胃。鬼王离开之后,刚才对峙时的压力和紧张一下子全部涌了上来,最终化作食欲,刹那间便让我饥肠辘辘。

    生死完全受制于人的感觉很糟糕。因此,我需要用食物来慰藉我受伤的小心灵。

    只可惜我才刚刚回市内,又没有什么朋友,只能形单影只地走在小吃一条街上。我的周围大多是三五成群的大学生们,也有年轻的白领情侣松开了正装纽扣、挽起了袖子,一边吃烧烤一边抱怨着上班的种种压力。

    与这些人一对比,我顿时显得格外落寞可怜,就好像是没人要一样。

    就在这时,冯清安却忽然说:“娘子,你能不能稍微等我一下?”

    我一愣,虽然不知道他想要干什么,却还是点了点头。最近一段时间,我开始下意识的依赖和信任冯清安,他如果有什么要求,我往往都会答应。

    这么看起来,我还真有点变得像是古代的小媳妇了呢。

    我微微一笑,却并没有自己想象当中的反感情绪,反而还觉得挺开心的。

    毕竟,多亏了冯清安靠得住,我才能够轻轻松松地缀在后面嘛。我的生活已经一团糟,在灵异鬼怪方面,就多让冯清安照顾着一些又如何?

    放下了现代人的强硬脾气之后,我发现,冯清安年纪虽然比我小,但心智却非常成熟。果然古代人成家立业早,所以童年也都比较短暂?

    我正一个人站在路边胡思乱想着,却听到有人惊讶地招呼我:“师妹?”

    我抬起头来,正看到圆圆脸的师兄和一大群人在一起,正笑着对我招手。

    他身后的几个年轻男人笑着起哄:“哎哟,老石头竟然主动跟女孩子打招呼,这是铁树开花了?”

    “对啊对啊,这是哪里的师妹,怎么不跟兄弟几个介绍一下?”

    我有些尴尬地看着他们,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师兄也被吐槽得有点无奈,皱了皱眉头说:“你们不要乱讲。师妹是我们考古院的新成员,很受风教授看好。江师妹,这群人是我的大学同学,难得风教授出差,我才有空溜出来聚一聚。”

    我笑着应了一声,然后简单地做了个自我介绍,同时不经意地往四周看了看:冯清安这个家伙,到底去干嘛了?

    我倒是不排斥一般的社交场合。但问题是此刻我一个女生面前五六个大男人,那个场面就让人觉得有些压力了。

    更何况,除了师兄还算是彬彬有礼之外,剩下的几个男人明显都已经喝过了酒,所以动作言语也都有些轻佻。

    我上大学的时候,就很不喜欢出去聚会,工作了也一直都是独来独往的,就是因为受不了同事老友碰面无酒不欢的传统。

    酒有什么好喝的,有这个肚子,还不如多吃几串烤串呢。

    不过,我没想到自己扭头环顾的动作竟然被那些小醉的男人曲解成了其他的意思。

    其中一个人笑着叫嚣:“哎哎哎,发现师妹心不在焉!这是在等人?师妹那么好看,竟然还有人敢让你等,快说出来是谁,让师兄们教训他!”

    我看了这个人一眼,发现刚才最先起哄的也是他,心里顿时觉得厌烦起来。

    自来熟的人啊,最让人讨厌了。

    我皱眉头的模样落进师兄的眼里,顿时让他显得有些尴尬。他回过头去推了推自己的朋友:“东子,你喝多了。”

    然后又回过头来,对我说:“抱歉啊师妹,我这朋友刚分手,情绪不太好,你别跟他计较。”

    我皱了皱眉头,往后退开了一步。

    但这个时候,旁边又有一个人说:“老石,不然叫上你师妹一起玩儿吧。现在都快凌晨了,女孩子家一个人在小吃街总不太好。”

    这个人说的话还挺中肯,所以,师兄也明显露出了动摇的表情:“师妹,你看……”

    “不用了,我说了我在等人呐。他一会儿就到了。”我勉强笑着拒绝了师兄的好意,心想:要和这群人一起出去,那我还宁可一个人呆在不那么安全的小吃街呢。

    但是,那个分手男却不依不饶地绕过自己的朋友们往我这边靠了过来:“小姑娘这么单纯真可爱啊。你等的人要来的话早就来了,现在明显是放你鸽子嘛!你跟我们来,我们请你啊。”

    他一边说着, 一边竟然伸手直接往我抓了过来。

    师兄一看脸色都变了,正要拦,但是有人比他动作更快。

    只听啪的一声,一只手轻而易举地捏住了分手男的手腕。同一时间,另一只手攀上了我的肩膀,一把将我抱进了怀中。

    同时,四周的温度骤然降低,大量的阴气在我们身边凝聚起来。

    熟悉好听的声音在我的耳边响起:“我家满满说了在等人,你是没有耳朵听不见,还是装傻充愣欠收拾?”

    我惊讶地抬起头来:熟悉的眉眼、紫色的瞳孔、还有那傲然上扬的嘴角这的确是我家的小鲜肉鬼夫没错。

    但现在是怎么回事?

    他有实体?!而且,还是在人气那么旺盛的地方现出实体!

    难道说是冯清安看出了我觉得自己形单影只,所以才特地想办法陪我的吗?

    这一刻,我只觉得自己的眼眶有点湿湿的。

    冯清安轻轻一推,就把那个分手男推得踉跄了几步,最后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然后,他霸气地冷笑了一声:“我的女人你都敢动,活腻歪了?”

    分手男恼羞成怒地从地上跳起来,作势就要往这边扑。还好,这一次师兄和他的同伴们反应非常快,立刻把他拉住了。

    师兄惊讶地看了看冯清安,然后无奈地向我道歉:“师妹,今晚真是……嗨,你好好玩儿, 别因为这个坏了心情。”

    “不会不会。”我笑着摆了摆手,把师兄一行人打发走了。

    冯清安在一旁不满地抗议:“娘子,你可真厉害啊。我才走开这么一小会儿,就又有人缠上你了?”

    他这话听着极其大男子主义。于是,我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怎么说话的啊,好像我招蜂引蝶似的?太有魅力还是我的错咯?”

    “魅力啊……”冯清安上下打量了我一番,然后笑着说,“这世上只有我会被娘子你迷得神魂颠倒吧?”

    “你、你说什么呢!”我一半是害羞、一半是窘迫地红了脸。

    此刻,我的打扮的确有些邋遢:因为要请鬼王,所以我身上只是穿了一条牛仔裤、上身一件普通的羊毛衫配卫衣外套,妥妥的把行动方便放在了美观前面。

    相比之下,此刻的冯清安简直帅到惨绝人寰:他上身一件休闲风格的暗纹棉衬衫,领口松开了一颗扣子,下身则是一条剪裁得体的西裤,配上一双棕色皮鞋。

    没有领带、没有多余的装饰,却偏偏一下子让我想起潇洒多金四个字,简直好看得不要不要的。

    我忍不住又多看了两眼,抱怨道:“你这么好看,我都没脸走在你身边了。”

    可不是么?从冯清安出面的那一刹那开始,四周的女孩子们就不断向他投去满是爱慕的视线。

    顺带,也用嫉妒不屑的目光将我从头到脚给洗礼了一遍。

    冯清安却自顾自笑着拉起了我的手:“怎么会?娘子在我眼中是最漂亮最可爱的人儿。”

    我的脸一红,无奈地低下了头去,但心底的幸福感却越来越大,几乎将我整个人都填满了。

    就连刚才还很饿的肚子,突然之间也不再咕咕直叫。

078 风穆的电话

    因为终于妥当地处理好了父母投胎的事情,我忽然间如释重负,结果,第二天一不小心就睡到了日头高照。

    醒过来的时候,我看到手机上有好几个未接电话。号码是陌生的,我打回去之后电话响了两声,接电话的人竟然是李医生。

    他只是告诉我,大概再过两三天,奶奶就可以出院了。毕竟,奶奶本来就不是生了病、而是遭人陷害。现在,鬼童已经离开了她的身体,那么奶奶接下来要做的就只是将虚弱的身体慢慢养回来便是。

    这件事情我之前就抽空问过冯清安了。他说,国师府虽然不擅长草药调理,但府中就算是没有灵力的普通人也自有一套强身健体的功法,拿来改一下应该可以为奶奶延年益寿。

    至于养身体,就更加不用担心了。毕竟在奶奶眼里,风穆还是我的男朋友呢。冯清安最近的心态忽然好了许多,不再总是怀疑我和风穆要背着他上演什么倾城之恋了。既然他的态度坦然了起来,连带着我自然也不需要再躲躲藏藏,反而能够平平静静地将风穆当成自己的上司和朋友看待。

    至于男神的身份,以后自然不会再提。所谓的男神本来就是我的一腔寄托,当我有了一个可以让我感到温暖、让我离不开视线的人之后,男神这个概念的存在也就自然而然地淡化了。

    这段时间风穆不在本地,所以我们之间只是偶尔会发发一两条短信。他好像很忙,并没有想到要和考古院这边联系。我甚至忍不住在想到底是什么情报如此非同小可,竟然让风穆完全丢下了考古院这边的事情亲自去跑了一趟。

    难道,是又找到国师府的墓穴遗迹了吗?如果真是那样的话可太好了冯清安虽然可以靠阴气保护自己的魂魄,但残魂之身必然不是长久之计。只要能找回一点他的灵魂,我们两个的生活就能够多一份保障。

    这么一想,我越发觉得按捺不住。于是在发了第一条短信之后,犹豫了一下又编辑了第二条短信发过去。这一次,自然是询问风穆的发现。

    这不是我第一次问他有什么发现了。风穆到达目的地的时候给我发过短信,那时候我就问他是去做什么,但是风穆却一直没有答复,也不知道是没有收到,还是故意装成没看见,但后来倒是跟我说过当地信号不好,仔细想想,却似乎像是不回我短信的推脱。

    不过我转念一想,又觉得自己大概是感觉太过良好了一些。这次实地考察是风穆自己的活动,他如果不想要告诉我,那完全没有任何和我分享的义务。风穆玩笑一般给我冠上的“幸运女神”之名并没有给予我任何特殊的权利。我大概勉强可以算是他的朋友,但涉及到考古院的时候,我只是他的雇员而已。

    但我没想到,今天风穆答复的速度却很快,而且没有回短信,而是直接一个电话打了过来。

    我现在严格说来没有具体的任务,所以今天我任性地给自己放了个假,此刻正坐在员工宿舍的阳台上。冯清安的身上裹着浓浓的阴气,明明不应该在白天露面,却执着地跟着我一起“晒太阳”,结果浑身的阴气一碰到阳光就开始蒸腾,弄得自像是个移动的桑拿房一样。

    听到我的手机响起,冯清安一下子就看了过来。他虽然不再怀疑我对风穆有非分之想,但反过来,对风穆本人的排斥却分毫没有减少。只听冯清安冷哼一声,没好气地说道:“他倒是殷勤。”

    我哭笑不得地看了他一眼:“我谈正事。正好,你也去休息一下吧。我看你这么兹拉兹拉地站在太阳底下,我心慌啊。”

    冯清安却立刻笑开了:“娘子你那么担心我啊。”

    我眨了眨眼,坦诚地说:“你是我夫君么,我当然担心你啦。”

    大概是没想到我会直截了当地承认他的身份和我的关切,冯清安竟然有一些红了脸,只是那淡淡的红晕在翻滚的阴气当中看不真切而已。

    大概是真的怕我以为他是在勉强自己也非要跟在我身边当小尾巴,所以,冯清安破天荒地用认真的语气跟我解释起来:“其实,在鬼修秘法之中,的确有借阴阳两气冲突进行修炼的法门,只要不过度便对自身有益无害。不过娘子你要接电话,为夫自然就不打扰了。何况,修炼也要循序渐进么。为夫如今是残魂之身,不中用的。”

    说到最后,冯清安隐隐显得有些沮丧起来。可是我一个没忍住,反而笑出了声:“你这样子,像是个小老头在叹息自己年少不再。”

    冯清安愣了一下,然后有些窘迫地瞪了我一眼:“娘子你说起话来总是那么牙尖嘴利,若换了旁人,看谁容得下你那厉害的嘴皮子!”

    我嘿嘿一笑,厚颜无耻:“旁人容不下关我什么事,我有你嘛。”

    身为古代人的冯清安说到底还是脸皮薄,虽然平时可以对我口花花开开车毫无顾忌,但是真遇到被我反撩的时候,却次次被动得面红耳赤,这一次也不例外。

    他没有再说话,直接隐去了身形。而手中的手机却早已经不响了。我无奈地点开未接电话列表,重新给风穆拨了回去。

    手机只响了一下,那边就接起来了:“小满,你那边情况怎么样?”

    我想了想最近发生的事,违心地说:“还挺顺利的。”

    “那就好。老太太的事情我知道了。一会儿我给你电邮几个方子,你去中药房让人照着抓就行。不过其中有一些材料可能需要你自己准备。”风穆的声音很温和,有条不紊的语气落在耳朵里特别舒服。

    我忍不住想象他在大学课堂里教课的模样,叹息自己毕业太早,没机会听到他上课。

    我收回心思,又问道:“风教授你那边呢?情况如何?还顺利吗?”

    我本来只是出于礼貌随口一问,没想到,风穆却沉默了下来,然后叹息道:“顺利算不上,但损失也不是太惨重。只是啊,我在想,若是小满你在我身边就好了。”

    风穆的声音不同于冯清安少年人的清凉。他走的是成熟稳重路线的,想必再过个五六年这位也会进化成迷倒万千少女的美大叔一枚。此刻听着他的话,要说我心里没有触动肯定是假的。

    毕竟,谁不享受被一个美男如此深情告白的滋味啊?

    但问题是,我知道风穆这句话的意思,是希望我这个幸运女神在他身边,那说不定地下落个洞下去,我们就又能摔出一个国家级项目来。

    这样一想,我就觉得风穆的措辞有些别有用心了:简直像是他故意想要我误会他一样好吗?

    这样一想,我不由得调整了一下自己的语气,无奈地说:“风教授你的杀伤力真是太大了。明明知道你没其他的意思,可刚听你那么说,我的心脏差点受不了。”

    风穆在电话那头哑声笑了起来:“你们这些大学生现在不都是声控么?我上课的时候,那些小姑娘也会偷偷录音。”

    “是风教授你的魅力太大,没办法,怪不了别人。”我跟着笑,感觉尴尬的氛围稍微缓解了一些。不过,我这时才发现风穆的声音听上去好像有一点虚弱、嗓子也是真的有些哑。而且,他似乎刻意在压低声音,也不知道是在避讳什么。

    我犹豫了一下还是问道:“风教授,我说……你听上去好像有点怪怪的。你那边真的没事吗?”

    只听风穆淡定地答道:“没事。只不过是刚才遇到地龙翻身(即地震,是行话),仪器设备全滑坡了。我摔断了腿,所以,声音听起来才不太对吧。”

079 奶奶出院

    风穆的语气实在是太平静了,以至于我几秒之后才反应过来他到底说了些什么,忍不住惊呼起来:“风教授,您说什么?!”

    风穆在电话那头漫不经心地笑了起来:“不要担心,我也不是第一次遇到这种事了。”

    我目瞪口呆、无言以对。

    我不知道自己此刻该作何反应。风穆那驾轻就熟的语气让我一瞬间产生错觉,好像他的工作根本不是一名研究员,而是某个深藏不露刀口舔血的地下佣兵。

    我小心翼翼地问道:“您需要帮忙么?”

    风穆答道:“帮忙肯定是需要的,但不是现在。现在一切还没有落定,我可不希望你白跑一趟。等找到地宫的入口,我自然会通知你。”

    风穆说到这个地步,我才暂且放下心来。我又一次仔细地叮嘱了一番,然后才挂断了电话。然后,我一抬头就看到冯清安站在后方,透过卧室通往阳台的玻璃窗默默地看着我。

    我皱皱眉头,开门问道:“你站在后面干嘛?不出来?太阳光透过玻璃还是能照到你的吧?”

    冯清安摇摇头,道:“这点阳光算不得什么。倒是娘子你,和那个人相谈甚欢。”

    “怎么?又犯病了?”我没好气地看了他一眼,心想,冯清安的这疑心病可真得治。

    但冯清安却说:“娘子,我是担心你。那个人说的话真真假假,压根不可信。”

    “可信不可信,我自己有分寸。”我瞥了他一下,淡漠地一笑,“安安,我刚才可是为了你在打探消息。你不谢谢我?”

    幼龄化的称呼让冯清安面子上有些挂不住。他似乎总觉得我的称呼决定了我对他的态度,所以,这一声安安多少代表我没有把他放在眼里。

    其实倒不是那么一回事。

    我只是觉得他脸皮薄恼羞成怒的样子很可爱而已。

    至于那些小心思,则是冯清安自己藏不住,全在眼底表现出来了。既然如此,自然不能怪我一副轻松自如的模样:面前的人如同水晶一般清澈透明,我又何必小心戒备着?如果我的自在和信任在冯清安看来是我没有认真看待他的证明,那我也只能喊一声冤枉了。

    冯清安气鼓鼓地哼了一声,说:“我可不需要娘子帮我打听。残魂之间彼此都有感应,等我再强大一些,自然能够找到自己的魂魄所在何处。”

    我忍不住笑了起来:“得了吧,这话你自己说得都没有底气。”

    冯清安沉默下来,仍然有些闷闷不乐地看着我。

    我知道他心中急躁,不由无奈一笑:“你着急,我能够理解。但是你现在实力不足也是事实。如果风教授真的找到了国师府墓穴所在,我们与他合作一下又如何呢?”

    冯清安冷哼一声,之前那个面对鬼王游刃有余的聪明人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少年人的倔强脾性:“我信不过他。”

    “信不过是一回事,合作与否是另一回事。”这个时候,我知道自己必须得要帮助冯清安做出最正确的决定,“如果信不过他,多戒备着一点就是了。别的不说,风教授毕竟是考古界赫赫有名的人物。如果真的与他同行,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冯清安皱着眉头,不知道是不是被我说服,但总之,他并没有再多与我争论什么。

    说到底,他的魂魄与我绑定,对于我下定决心的事情,他其实并没有什么反对的权利。

    就好像我执意要回江家,冯清安虽然感到不安,却也没办法阻止我一样。

    从这个角度来说,其实冯家的婚约反倒是对我这个女方有利的。这可真是有趣了:一个古老的封建家族,竟然还会与男尊女卑的传统思想背道而驰吗?

    我越想,就越觉得我和冯清安之间的婚约总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暧昧感觉。可究竟是哪里让我感到在意,我却也没办法明确地说出来。

    接下来的几天就这么平平淡淡地过去了。自认识冯清安以来,我第一次经历了五天以上不遭受鬼怪攻击的平静日子,简直感激涕零。

    难得忙里偷闲,我也没有了出门的兴致。感谢强大的外卖软件,这几天来我过上了愉快的宅女生活,早睡晚起,完全是个要将这段时间受惊受累少掉的肉都补回来的节奏。

    除了放松之外,剩下的时间我全部用来做功课,把江家明面上能够让人查到的资料全部背了下来。

    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这一次回江家可不是什么游子归乡。奶奶那如临大敌的态度也已经表现得很清楚了:我回去,根本就是羊入虎口。

    不过我倒是不觉得担心:要论起豪门宅斗,恐怕没有人比冯清安这个古代贵公子更加在行的了。之前第一次与江玲碰面的时候,他不是还仗着自己隐身的特技悄悄给我送宅斗专用台词来着吗?

    但话虽如此,真正到了要去见奶奶的时候,我还是觉得紧张起来。

    甚至于,由于风穆很够意思地提前给我发了工资,我还特地去买了一身新衣服,打扮得干干净净地上战场。

    冯清安漂浮在我的身边,笑眯眯地称赞:“娘子今天可真漂亮,整个人的精神气都不同了。”

    今天是阴雨天,所以冯清安也不需要担心阳光的照射,整个人因此显得格外跳脱明快。

    我没好气地看了他一眼,吐槽道:“听你这话说的,难道说,我平时的精神气很糟糕吗?”

    冯清安愣了一下,忙不迭地解释:“为夫当然不是这个意思。娘子平时……也好看。今天更好看!”

    眼看着这个平时伶牙俐齿的人此刻因为不想我误会而紧张得结结巴巴,我顿时忍俊不禁,心情也轻松起来。

    冯清安后知后觉地回过神来,带着宠溺的表情笑骂:“好啊,娘子,你寻我的开心?”

    “我哪敢?”我对着他眨眨眼,笑眯眯地转开头去。

    冯清安轻轻哼了一声,却半点没有动怒的样子,仍旧寸步不离地跟在我身边,就这么一路地铁换公交换专车地到了医院大楼那里。

    奶奶出院对江家来说可是一件大事。通过这几天的学习,我才发现在我面前时而和蔼可亲、时而不知所措的奶奶原来才是江家真正的主心骨。媒体将奶奶描述成运筹帷幄的幕后大佬,甚至说她是政界、商界的博弈人之一。

    江家所有的资产,实际上都是归在奶奶的名下的。难怪江玲看到我的名字在遗嘱之中的时候整个人都乱了呢:只要奶奶一句话,她甚至没办法获得一分钱。

    不过,真是奇怪啊。

    我越想越觉得想不通:江家绝对不是什么遵纪守法的家族。至少江玲不是个循规蹈矩甚至有孝心的人。除此之外,江家内部还有几个叔伯,同样也不全是一条心的。

    这些力量,应该已经足以上演十八次豪门暗杀案了吧?说句不好听的,奶奶是怎么活到现在的?

    就连冯清安也低声说道:“这江家,非同小可。”

    我点了点头,然后自顾自绕开已经前来医院门口等候的人,在李医生的带领下悄悄溜进了大楼里。

    李医生一边带着我向顶楼的特级病房走,一边叮嘱:“老太太的身体需要静养,江小姐,希望您不要让外头的那些人叨扰到她。”

    “你也太看得起我了。”我对着李医生苦笑一声,然后推门走进了病房内。

    病房之中的窗帘都拉开了,可惜没有阳光,不然端坐在窗边的奶奶看起来想必会显得更加有威严。

    但饶是如此,看到奶奶的一刹那,我也忍不住愣了一下。

    她身上的病号服已经换掉了。现在,她身上穿了一件藏青色盘纹的厚唐装。这个颜色格外适合老年人,穿着特别有精神。

    奶奶既然让我今天来,就说明她准备接受我回江家了。

    我微微一笑,上前去轻轻扶住奶奶:“我陪您回家。”

080 没有好下场

    我扶着奶奶,一步步向外走去。医院外阳光明媚,但明亮的景色却不让我觉得美好。

    我忽然觉得心慌意乱,脚下的步子有些虚浮,仿佛是踩在棉花上。

    这就要回江家了啊?

    我挺了挺背脊,稳稳地站在奶奶身边。

    我不知道自己应该用怎样的表情来面对这一切,于是只能努力摆出自己最优雅最得体的模样与身边雍容华贵的奶奶并行。

    我看到江玲站在一辆蓝色轿车的边上。她用喷着火的双眼死死瞪着我,虽然碍于奶奶的面子不能对我恶言相向,眼中的恶意却冷得像是久不见光的深潭。

    但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她看我的表情之中除了厌恶之外,还竟然有着一点点的恐惧。

    她怕我?

    开什么玩笑。

    堂堂江家的大小姐、独当一面的女强人,为什么要怕我这个战五渣啊?

    冯清安察觉到我的想法,立刻在我的意识中轻声说:“娘子,你莫要小看了自己。依我看,你身上恐怕还藏着更大的秘密。江玲对你的恐惧是真的,不然,她从最开始就没必要大费周章地找你合作了。”

    冯清安这么一说,我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是啊,江玲本来就没必要和我接触。如果我在遗嘱之中要和她分家产,那么,她动用江家的力量把我给解决掉不就好了吗?

    不论是什么原因让她对我如此顾忌,我大概都应该庆幸。

    一想到自己无意识中在鬼门关上溜了一圈,我就觉得背脊发凉。

    倒是冯清安轻轻笑了一声,安慰我道:“娘子你何必害怕?若是她真的对你不利,为夫自然会保护你。江玲不过是个普通人罢了,难道还能翻上天去吗?”

    “得了吧你。”我翻了个白眼,呵呵笑笑,在意识中吐槽回去,“这些人一个个都藏龙卧虎的,你也就别说什么保护不保护的话了。如果真的想要护着我,那就努力找回自己的魂魄。只有你好起来,我的未来才有希望啊!”

    冯清安听了我的话之后,顿时沉默了下来。

    我话说出口之后,自己也有点后悔:吵架不揭短么。我这样说,冯清安一定很伤心。

    于是,我在心念里弱弱地道歉:“其实,我不是……”

    “嗯,我知道。”冯清安温柔坚定的声音打断了我的话,“你是在意我,才会这么说。娘子,你无需介怀。”

    可他嘴上这么说,自己的声音听上去却很是介怀的样子。

    我张了张口,最终只是无奈地叹息了一声。

    江家的人一个个都全副武装的,有的带了随行的医务人员、有的则带了好几个保镖,似乎人人都想要表现出自己才是最可靠的那一个,这样,就可以让奶奶坐进自家的车里。

    这样严阵以待的场景看得我头皮发麻:此刻面对这些豪门家族的成员,我还情愿去面对危险的鬼物呢。

    好歹,对付厉鬼只要有足够强大的力量就够了。但是对付这些心深似海的老油条们,可就要累人得多。

    冯清安察觉到了我的不安,在我的脑海中柔声宽慰:“娘子,为夫在呢。”

    很神奇的,他这一句话就让我安下心来。

    奶奶谁的车都没有选,而是径直走到了自己专用的座驾前。

    我不懂车,但是也看得出来奶奶的座驾应该很昂贵。那是一辆黑色的加长轿车。轿车上的logo被特地取掉了,拍照看上去也是新换的。轿车的外形很厚实,一看就是稳定性超好的款式。

    至于车子内部就更夸张了:驾驶座后方全部改造成了休闲空间,里头是松软的沙发、甚至还有一张茶几。车辆内的空间里整个改造过了,地上铺着厚厚的绒地毯,墙壁则是实木的,还能够看见木纹呢。

    这看上去与房车有着异曲同工之效,档次却比房车要高端多了。

    我目不转睛地打量着轿车内的装潢,虽然知道自己这个样子一定像是个没见过世面的土包子,可还是无法控制自己的视线。

    更何况,和江家比起来我本来就是土包子嘛!

    我一边吐槽着自己聊以慰藉,一边扶着奶奶坐进了车内。

    奶奶的身体仍旧很虚弱,鼻子上还接着氧气,不过手上的点滴都已经拔掉了,只有苍白干瘪的皮肤上还隐约遗留着针孔的痕迹,看上去让我有点心疼。

    我抬起头来,透过车窗,正好看到江玲那怨毒的视线。

    她不甘心的模样成为了我此刻巨大的心理安慰。

    虽然我不知道自己的未来会变成什么样,但至少,我现在把江玲气得够呛。

    这个女人在我的面前那么嚣张,那时候,她大概没想到风水轮流转这句话吧?

    我沉默着凝视了江玲片刻,然后慢慢移开了视线。从眼角的余光里,我看到她的五官因为愤怒而扭曲了,显然是以为我现在是故意在对她耀武扬威。

    我忍不住嘟哝了一句:“真是上不了台面。”

    冯清安在我身边跟着点头:“是啊,上不了台面。”

    轿车的玻璃都涂成了深棕色,所以室内的空间里几乎没有阳光透进来。这一下倒是便宜了冯清安,让他能够舒舒服服地缠着我不放。

    但我得承认,此刻看到冯清安在身边,我忽然觉得心安多了。

    就在这时,仰着头靠在沙发上休息的奶奶忽然说道:“你说过,那个鬼魂对你很好?”

    奶奶的声音里透着浓浓的疑惑,除此之外,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栗。

    我一愣,下意识地看了冯清安一眼,然后点了点头:“是啊,奶奶。他对我很好的。”

    奶奶张了张嘴。我从她的叹息里听到失魂落魄的四个字:“怎么可能?”

    我皱起眉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奶奶沉默着,脸上的表情时悲时喜,看得我都担心她一把年纪会承受不住这激烈的情绪变动。

    过了大概三五分钟,奶奶终于冷静下来。

    她用浑浊的双眼盯着我,眼睛里的悲伤巨大得几乎化作实质攥住我的喉咙。

    这一刻,我只觉得呼吸有些困难,车内好像也热了起来。我脱掉了大衣外套,又忍不住松了松领口,只觉得如坐针毡,手脚怎么摆放都不自在。

    就在这时,奶奶终于开口了。

    她说:“满满,你遇到的那个人对你很好……我很高兴。”

    可是,她的语气却半点都和高兴联系不起来。

    我扭头与冯清安对视了一下,这个动作顿时引起了奶奶的警戒:“他现在还是在这里吗?”

    听奶奶的话,简直像是在嫌弃冯清安跟我跟得太紧。

    我哭笑不得地说:“奶奶,他一直都在我身边的,就算不现形也还是能看得到我们的情况啊。您不要太在意他的存在啦。”

    奶奶愕然地看了我一眼。她的脸上带着疑惑和惊惧,似乎是无法理解为什么我能够以如此淡然温馨的语气描述一只强行与我结下姻亲的鬼灵。

    我忍不住又一次与冯清安对视。就在这时,奶奶却忽然问道:“满满,你说你已经认了他为夫?那之前那个风穆呢?你不是说,他是你的男友么?”

    呃……

    我第三次扭头瞪着冯清安:妈蛋,穿帮了。

    怎么办,我还说好了要带风穆进江家,方便他调查的呢。

    也不知道是不是车内暖气太足的缘故,二月的寒冬天,我竟然开始额头冒汗了。

    幸好,奶奶并没有深究下去,反而说:“算了。只要你平安无事的,你们年轻人谈恋爱的事情,我这个老太婆管什么呢?阴阳殊途啊,鬼灵不是一辈子的事情。那个风穆就算你不是你的男友,只要对你好,那也就够了。”

    我一听,就知道奶奶误会得更深了。但此时此刻我若是开口解释,却又显得像是欲盖弥彰。

    我无奈地叹了一口气,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是歉意地看着冯清安。

    奶奶一句“阴阳殊途”显然伤到了他的感情。冯清安见我看过去,勾着嘴角对我笑了笑,紫眸之中却是暗淡的,看得我的心脏一阵紧缩。

    奶奶看到我的表情,皱着眉头用严厉的语气说:“你不要不相信。和鬼怪纠缠不清的人,没有好下场。”

081 第二道婚约

    奶奶的话太过严厉,以至于我的心一下子沉了下去。

    这一刻,我既为冯清安鸣不平,又同时为自己感到不安。我一扭头,才发现冯清安抱着眼不见为净的策略,索性就消失在了空气中。

    说实话,我也想要消失在空气中啊……

    我回过头来看着奶奶,略有些愤愤不平。

    我觉得她这是偏见。

    奶奶看了我一眼,说:“你觉得我是有偏见?”

    她一边说着,一边按了一下车内的按钮,我们和司机之间顿时升起一块厚实的隔离木板,将我们所在的空间完全封闭起来。

    就连车窗都变成了不透光的黑色。休息区域里自动亮起了顶灯。灯光不亮,因此显得愈发压抑。我几乎觉得自己此刻是被关在一个木盒里。

    这严阵以待的环境让我下意识地正襟危坐。

    奶奶沉默了片刻,忽然开口道:“你并不是江家第一个纯阴女。”

    我一愣,不知道该如何作答,只能继续听她说下去。

    奶奶顿了顿,接着说:“江家的纯阴女,隔代而生。早产也好、难产也好,总之,每隔一代就一定会有一个纯阴命的女儿,而且只出现在主家之中。分家叔伯身边并没有这种情况从来没有。”

    奶奶将所有的重心都放在了我的命格上。可我听着,却觉得有些不以为意。

    这也太玄乎了,什么时候出生难道还是外力能够控制的吗?

    要说我因为是纯阴命,所以血液和灵魂对鬼物有着致命的吸引力,那我还勉强能够相信。

    但要说江家注定了盛产纯阴女,我是怎么都不可能信的。

    奶奶对我摇了摇头:“我知道你不信。但是,你不是想知道自己的身世为什么非同小可么?我这就在将真相告诉你听。”

    奶奶的表情严肃沉静,连带着我也越发觉得紧张起来,就算心里不相信,可还是认真地听她说话。

    只是,如果真的是隔代出纯阴女,那岂不是代表着奶奶也应该是纯阴的命格吗?

    而奶奶一眼就看透了我的想法。她说:“你算得没有错,不过,我并非纯阴的命格。我有一个同卵的姐姐她比我早出生一个小时。”

    一小时之差?

    我皱了皱眉头,心里仍然觉得奶奶的话不可思议,但潜意识里却开始有些动摇了。

    奶奶垂下眼去,说:“姐姐和我不一样。她聪明、外向、活泼,也不把家族放在家里,像是一只鸟儿,想要冲破笼子飞向广阔的天空。满满,你今年几岁?”

    我一愣,说道:“二十三岁。”

    奶奶欣慰地笑了笑,然后说:“我的姐姐,从未活过十五岁。”

    十五岁。

    这个青春美好的年纪让我的心重重地刺痛了一下。

    可另一方面,古代及笄的年龄也是十五岁。

    及笄之后的少女,就可以嫁娶了。

    昏暗的灯光和四周严严实实的隔音层显得愈发沉重起来。我索性将身上的毛衣也脱掉了,露出地下的t恤来。可就算这样,我还是觉得呼吸困难。黑暗之中好像有一张巨网将我整个人包裹住,一点一点收紧,网格嵌进了我的身体里,让我血肉模糊。

    奶奶说:“十五岁生日那天,我的母亲将一枚玉佛交给了我的姐姐。至今我都忍不住在想,母亲是不是知道这玉佛代表着什么?”

    奶奶顿了顿,接着说道:“江家并不是每一代都有女儿。所以这所谓的隔代,并不是严格意义上的一代个一代,而是取决于何时江家有女儿降生。在我的母亲之前,三代都是独苗男丁。”

    “姐姐拿到玉佛,当天晚上就失踪了,三天之后才重新出现,但是整个人却像是被人调换了魂魄。可是没有人知道,那三天的时间里,我其实夜夜听见姐姐哭嚎求救我不知道其中的原因,或许是因为同卵双胞胎之间真的存在某种感应吧。”

    奶奶说到这里,脸色显得有些苍白。她拿起休息室里早就准备好的红酒给自己满了一杯,然后喝了一大口。

    我紧张地动了动身子:“奶奶,您年纪大了,不该喝酒。”

    奶奶摇头说了一句不碍事,然后双眼定定地瞪着杯子中的酒液,半晌才接着往下说:“接下来,姐姐时不时就失踪几天。每次回来都是满身伤痕,也变得越来越苍白和沉默寡言。到最后,她的哭嚎也变得越来越微弱。那个时候的姐姐害怕阳光,疯疯癫癫地把自己锁在房间里、甚至用绳子把自己捆起来,却还是无法避免地从房间里凭空蒸发,然后一身狼狈地被值班家丁发现躺在江家祠堂里。”

    “每一次被发现的时候,姐姐的下身都凌乱得不成样子。那样的伤口……我无法想象她当时多疼多绝望。她的伤口都已经化脓感染了,连医生看了都摇头。我的父母并不知道,姐姐出现之前,我都会心有所感,所以先一步去祠堂里窥探她的情况,所以我才知道她身上到底发生了一些什么。事情渐渐严重起来之后,我的父母甚至不再允许我与她见面,直接将姐姐锁在了祠堂里。但是,我还是日日夜夜都能够听到姐姐敲打着门板哭求着。”

    奶奶说到这里又一次顿了顿,喝了一口酒之后艰难地开口说:“然后有一天,她被发现的时候,身子都已经僵硬了。”

    我倒抽一口冷气,惊恐地瞪大了眼。

    奶奶放下了手中的酒杯,整个人都显得佝偻起来:“最后的那段时间,有时候我会偷偷跑去祠堂那。虽然我进不去,却可以隔着门缝看一看姐姐。但是那个时候,姐姐总是用恨我入骨的眼神看着我。”

    奶奶苦笑一声,说:“现在想想,她大概的确是在恨我恨为什么我们两个一卵双生,这一切却偏偏只是发生在她身上。和姐姐比起来,我腼腆、守矩,从头无聊到了脚。这么想来,如果我们两个之中有一个人应该受尽折磨去死,那大概也应该是不那么优秀耀眼的我才对。”

    听到这里,我忍不住插嘴:“您不应该这么想。生死有命。”

    “是啊,生死有命。”奶奶带着敷衍的态度重复了一遍,然后不说话了。

    但是我却已经明白了她想要说什么。

    她的意思是,江家的纯阴女们自动被许配给了一只凶神恶煞的厉鬼,而玉佛就是婚约信物。在十五岁及笄过后,那个女孩子会被恶鬼拖走日夜凌/辱,直到最后惨死。

    所以奶奶将我和爸妈赶出江家,是为了保护我咯?

    我问道:“听奶奶的意思,那个恶鬼好像不能离开江家。”

    奶奶点了点头,满脸疲惫的表情:“所以,我才让你妈带着你离开。但我没想到你妈居然会把玉佛李代桃僵地换走,到头来,难道这一切都是命吗?可至少,你遇到的这一个对你很好,不像是我那苦命的姐姐”

    “可是……”

    我张了张口,忽然觉得浑身发冷。

    奶奶对着我皱了皱眉头:“怎么了?”

    我颤抖着,用力抓住自己的双手:“我并没有去过江家祠堂啊。”

    冯清安这时也已经又一次出现在了我的身边,浑身上下涌动的阴气简直让我毛骨悚然。

    但我也记得冯清安说过,遇到我之前,他的残魂一直都被封印在墓穴里。

    我咽了一口唾沫,用力拍了拍休息空间的木质隔离层:“停车!让我下车!”

    奶奶按了一下按钮,然后吩咐了司机一句,豪华轿车立刻就停下了。

    我披上外套,拉开车门快步走开,然后不安地在原地踱步。

    冯清安说:“我觉得,你需要给风穆打一个电话。那什么遗迹他暂时是去不成了。”

    “给风教授打电话能有什么用?”我哭笑不得地看着他,“现在的问题,是我重婚了哎!”

    我的天哪,别人遇到一个鬼夫已经是惊天动地可我身上的婚约竟然有两道?

    而且听上去,这尚未露面的婚约正主可不是冯清安这样软萌温柔的小鲜肉。

    难怪奶奶不想要我回江家呢。

    就在这时,奶奶也从车上走了下来:“事到如今,你还想要回江家么?”

082 不知所措

    奶奶的话让我一下子从头冷到了脚底心。

    事到如今,我要是再回江家那就是神经病。

    我扭头对冯清安说:“你说错了,是要给风穆打电话,不过不是让他回来帮我。而是我去找他。”

    冯清安皱起眉头:“你要去找他?”

    我无奈地笑了起来:“难道说,你宁可我回江家么?”

    没想到,冯清安却看着我,正色道:“娘子,江家你是必定要回的。一个人最大的根基就是家族。如今你如无根浮萍,这样下去不是办法。”

    “现在是说这个的时候吗!”我压低了声音对着他吼道。

    我不知道冯清安是在打什么主意,竟然让我以身犯险,在明知道江家有一个要将我抓走玩囚爱play的变/态的情况下,还一意孤行地要我回去。

    但冯清安却说:“这种带有献祭性质的冥婚有着极大的束缚性。他没有在娘子你及笄那一年到手,现在是没有本事强迫你的。如果我没有猜错,对方是需要纯阴女的滋养来保持灵魂不散。过了那么多年,他如今的魂魄应该已经变得很虚弱,不足为惧。”

    我皱了皱眉头,还是觉得不安得厉害。

    冯清安的话并不是百分百确定的,而我若是不回江家,却至少能够百分百肯定自己不会受到对方的伤害。

    冯清安却接着说道:“娘子,你不明白。冯家玉佛并非人人都能适用的。”

    我一挑眉头:“那又如何?”

    说实话,冯清安此刻的态度看来,像是要牺牲我来调查江家所藏匿的这鬼灵的身份。

    这顿时让我觉得很不爽:“你利用我?”

    “娘子,你不要这么说。”冯清安摇了摇头,无奈地看着我,“这只是一举两得的事情罢了。本来,你身上背着的婚约我就需要想办法帮你解除。阴婚不比普通的媒妁之言,这么拖下去只会夜长梦多。”

    冯清安说得一本正经,我却根本不买账。我冷笑着反问他:“你要怎么解除?和对方坐下来促膝长谈吗?别傻了。”

    冯清安被我怼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瞪着我直发愣。

    我同样对着他瞪回去,用态度表明自己的立场。

    江家肯定不回。

    要回去也不是现在谁叫冯清安自己太弱小?

    冯清安的眼光渐渐黯淡下去,显然是读懂了我的潜台词,嘴唇翕动了几下却什么都没有说出口,但我猜,他是在无力地道歉。

    我转过身去,对奶奶微微一笑:“只不过,不回江家主宅,却不代表我不是江家的人。”

    奶奶点了点头,说:“过几天,为你办个宴会,宣布你重回江家。”

    “那就好。”我微微一笑,然后拿出手机给自己打了辆车。

    大动干戈地办一场宴会,已经足以吸引有心人的眼光。

    宴会过后,我就下去找风穆。争取修复一点冯清安的魂魄,这样返回江家的时候,才会更有底气。

    不知不觉,我的心态已经改变了。对于江家,我从过去的排斥,渐渐变成了如今的针锋相对。

    冯清安说得没有错,那毕竟是我的家。

    就算撇开血浓于水这一层面不看,江家的一切也应该有我的一份。

    我背负了最悲剧的命运、冒着最大的生死风险,既然如此,我凭什么什么都得不到?

    “娘子,你到底要做什么?”反倒是冯清安看不透我的计划,一脸迷惑地问道。

    我对他微微一笑,说:“安安,你们的国师府,当年一定是个美满和睦的家庭。”

    冯清安点了点头,笑着说:“国师府同仇敌忾,上下一心,虽然家大业大,但的确没有那么多的弯弯绕绕。”

    “真好。”我看了他一眼,撇撇嘴说,“挺羡慕你的。”

    冯清安皱着眉,问道:“娘子,我觉得,你好像是误会我的意思了。我主张你回江家,并不是想要你参与到家族争斗中去。”

    冯清安天真的话语一下子让我笑了起来。我这时才再一次意识到,他不仅是个古代人,而且还是个被宠坏了的大少爷。在他的字典当中,或许不曾有过身不由己四个字。毕竟,古代人是很注重门楣的,像冯清安这样的正统传人,只要不是太烂泥扶不上墙,日子过起来应该都还是比较滋润顺遂。

    冯清安的仇恨和打击来自外部、来自毁了国师府的某种灾难。但对我而言,我面对的最危险的敌人却恰恰是那些与我血脉相连的家人。

    如果不是这样,我早就在刚知道自己身世的时候,就屁颠屁颠地回江家了:那么硬的一个后台,谁会不想要呢?

    可问题是,我惜命啊。

    我轻笑一声,坐进叫来的车里,回到了考古院的员工宿舍,然后再一次给风穆打去了电话。

    距离上一次通话过了几个小时,风穆的声音听起来却精神了一点。

    我松了一口气,心想,看样子他是被人从仪器下面给挖出来了。

    电话那头的风穆轻轻松松地调笑着:“年纪大了,做事都不利索。换在以前,仪器还没有砸下来,我就已经躲开了。”

    “风教授,这种事情没有什么好炫耀的好吗?”我一边收拾着行李,一边哭笑不得地说,“作为一名考古学家,最基本的尝试就是保护好自身的安全。风教授你这个样子以后还是不要给人上课了,简直误人子弟啊。”

    风穆一听,语气顿了一下,然后无奈地问:“你心情不好?”

    “没有啊,我过几天就要回江家了,可开心了呢。”我一边说着,一边用身体的重量压住行李箱顶盖,一口气将拉链拉上。

    风穆没有察觉到什么,只是在电话那头惋惜地叹息:“这样?真可惜,我看不到你穿着礼服的样子了。”

    “风教授,你的重点错了好吗?”在行李箱上贴好了姓名牌和联系地址,我这才将整理好的行李塞进了衣橱里,“等宴会结束之后,我立刻下来找你。”

    风穆愣了一下,然后说:“怎么突然改主意了?不是说过等确定地点正确之后,我再让你来吗?”

    “我等不及了。”我顿了顿,后面的话不知道该怎么说,唯恐显得太暧昧。

    只是,我一分一秒都不想要在这座城市多逗留。我觉得自己时时刻刻命悬一线,而可惜的是,我喜欢的人尚且无力保护我。

    打电话的过程中过,冯清安一直漂浮在我的不远处或者说,他漂浮在灵魂绑定的状态下所能够到达的最远的位置边缘。

    冯清安只是默默地看着我,眼睛里有歉意有无奈,一直等我挂断电话,他才靠近过来说:“娘子,你一下子就变了。”

    我一愣,然后苦笑:“胡说什么呢。”

    “和以前……不太一样了。”冯清安皱了皱眉头,似乎是不知道该怎么说。

    我的心里小小地咯噔了一下,莫名感到不安。

    我变了吗?

    忽然间得知自己身上还有一道婚约,而且婚约对象似乎还是个杀人无数的厉鬼,我自然而然地感到不安起来。

    我手忙脚乱地开始保护我自己。江家不安全,所以就暂时远离;风穆有保护我的手段,所以我就心急慌忙地打电话去,说要去找他。

    这不算改变吧。

    我对着冯清安眨了眨眼,说:“不然,你觉得我应该怎么做?”

    “我不是说了吗,你应该大大方方地回江家。”冯清安叹了一口气,很无奈的样子,“我会保护你的。娘子,我没有你想象中那么弱小,更何况,娘子你自身也有一定的战斗力。”

    我皱起眉头不说话,心里却有些烦躁:兜兜转转,冯清安还是想要我回江家?呵呵哒,我看他只是好奇到底是谁有本事使用冯家玉佛作为自己的婚约信物而已吧?

    我瞪了他一眼,然后不说话了。虽然天色还早,但我还是果断地往床上一倒,用被子将自己裹了个严严实实。

    睡觉!

    睡醒了,才有力气应对这一切!

083 露馅

    可是,等我一觉睡醒,准备踩着落日的余晖,拿着奶奶临走前给我的信用卡去买一件足够撑得住场面的礼服的时候,却发生了一件意想不到的事情。

    正是这件事,直接延后了我的欢迎晚宴。

    电视新闻里,年轻的女记者捏着话筒,用高分贝的尖叫音激动地播报着。

    江家产业又有人跳楼了。

    这个月第五个。

    难得的是,这一次不知道谁那么有新闻意识,竟然用手机全程拍下了跳楼的过程:没有普通自杀者的犹豫不决、也没有自杀者坐在天台边上下面人劝说的大张旗鼓。这一次的事件简单到荒谬一名穿着西装的年轻男性砸破了落地玻璃窗,纵身往外一跳。

    西装男的身影在视频里缩小成了一个形状古怪的黑点,从二十四层高楼轰然坠下,下方就是忙碌的车水马龙。

    这么跳下来,显然活不成。

    这家企业我偏偏还认识:就是不久前去过的江玲的产业。

    我这几天做过功课,所以知道江玲的产业在江家各个子女之中是经营得最好的一个,不论是利益产量还是综合业绩都稳占第一,甚至还有人传言江玲这个女儿家会是江家的下一代家主。

    而江玲本人也获得过多种商业英才的提名,总之一句话,她晚上出门都不用打手电,自己就足够闪闪发亮了。

    话说回来,我和江玲可是实打实的姐妹:她的妈妈是我妈的姐姐,两人只差了三岁。

    本来,表姐妹之间的关系分明应该是最亲近的。不过江玲此时此刻大概正在惋惜为什么从办公楼里跳下来的人不是我吧?

    我本来已经准备出门,此刻却好奇地重新坐了下来,认真地听着新闻。

    电视上打出了死者生前的照片:那是一个相貌干净的斯文男青年,看上去才二十出头的样子,一眼就知道是个典型的都市精英。

    这样的人会自杀吗?

    我扭头问冯清安:“怎么样,要不要去实地走访一下?”

    “当然可以。娘子你想做什么就做,我陪着你。”冯清安笑了笑,又恢复了平时温柔小鲜肉的样子。

    想到自己之前蛮不讲理地拿他出气,我自己也有些心虚。我笑了笑,将钱包证件等基本必需品都收进随身挎包里,然后立刻就出了门往地铁站走去。

    路上经过一家便利超市的时候,冯清安忽然让我进去买一瓶酒和一把香

    我一愣,但还是乖乖照做了。

    在冯清安的帮助下带着酒瓶混过了安检,然后换了几班车之后,我们终于来到了江玲的公司外。

    记者们都已经被轰走了,公司外面也已经围上了黄色的警戒线。

    尸体被警方快速转移,只是地上红色的血迹和**笔画出来的死者轮廓看上去触目惊心。

    这是一起明明白白的自杀案件,所以警方并没有在现场下太多功夫。反倒是江玲的公司一个月跳了五个人这件事比较蹊跷但那也不是警方能管的事,首先需要商业调查局插手才行。

    不过可想而知,江玲以后的日子会不太好过。前几年有一家制造品公司就是因为流水线工作强度太大、公司制度不够人性化倒置大量自杀事件,因此在全国范围内掀起了一阵抵制运动,造成的经济损失可比不给员工足够休息时间换来的利益要大得多了。

    我和冯清安躲在人群里,正好看到几个西装革履的大汉走上楼去,没过多久,江玲就垂着头被他们带了下来。

    大汉们尽量遮住了江玲的容貌,但周围的人却对她的身份心知肚明。各大电台的记者们不要命地蜂拥而上,手中的照相机咔嚓咔嚓闪个不停。

    可想而知,江家的公关团队这一次可真是有得忙了。

    趁着众人的注意力被分散,我猫着腰迅速钻进了公司大楼里。

    冯清安跟我说过,自杀的人会在死亡地点徘徊这个认知其实是一个误解。所谓的死亡地点,真正指的是死亡发生的地点,而不是最后死去的地点。

    所以对于跳楼的男青年来说,他的魂魄应该在跳下去的窗户边。

    电梯停在二十四楼。窗户上有一个触目惊心的大动,办公椅都翻倒在一边。最靠窗的桌子旁并没有办公椅的存在,想必,死者就是用自己的座椅将玻璃打破的。

    我忍不住想象了一下当时的情景:年轻的白领好端端地在工作,办公室里只听得到一片忙碌的打字声和不同语言的工作电话的声音。就在这时,他却忽然站起身来,抓住身下的椅子对着窗户砸了过去。

    一声巨响,玻璃向外炸裂开来,露出巨大的空洞。外面的冷风呼啸而来,打破了室内温暖如春的环境。

    四周的同事们纷纷慌张地离开了座位,这个过程中,座椅、文件散落一地。

    年轻的白领却没有丝毫犹豫,在任何人能够反映过来之前,毅然决然地投身窗外。

    此刻,二十四楼的办公室里已经没有人了。想必是江玲在出事之后立刻就将所有人都赶了出去。

    和地面上一样,这里也用黄色的警戒带包围了起来。我扭头问冯清安:“怎么样?他在这里吗?”

    冯清安正要说话,我的身后却忽然传来一个惊讶的声音:“咦?江小姐?”

    我一愣,立刻转过身去,顿时惊呼一声:“刘警官?这么巧啊!”

    这赫然就是我父母被绑架的时候,与我有过一面之缘的那个刘警官。他看上去有一些憔悴,似乎最近都没有休息好似的,就连不久之前还有些婴儿肥的脸也消瘦下去。

    刘警官笑着伸出手来与我握了一下:“没想到在这里遇到江小姐。不过也没差:这里本来就是江家的产业。”

    我轻笑了一声,迅速撇清关系:“这是江玲的产业,跟我可没有半点关系。”

    刘警官摸着头憨憨地笑了笑,然后让我去楼上他们临时搭建的指挥部坐一坐。

    我没有拒绝,只是跟在他身后好奇地问道:“指挥部?这人不是自杀的吗?怎么警方那么大动干戈?”

    刘警官苦笑了一声,说:“自杀是自杀,可这死得蹊跷啊。”

    我笑了笑,问道:“刘警官你告诉我这么机密的事情不要紧吗?小心被炒鱿鱼哦。”

    刘警官说:“你不要忘了,我是专门负责监测和技术方面的,根本不算是实地刑警。所以我的同事们把该做的做完之后,就留我一个人在这里盯着了。他们怀疑这起案件是他杀,所以想让我看看凶手是不是会返回案发现场。”

    我一听,顿时哈哈大笑起来:“结果,您就看到我了对吧?那颗不行,要是您以为我是凶手怎么办?”

    刘警官苦笑一声,说:“江小姐大可放心,我没有怀疑你的意思。”

    我听他这么说,总觉得刘警官话里有话。

    我停住脚步,问道:“刘警官,我们明人不说暗话,好么?”

    刘警官见我不走了,也跟着停住脚步转过身来,细细地盯着我看。

    我被他看得头皮发毛,也不敢乱说话,只是与他大眼瞪小眼。

    刘警官看上去虽然像是个胖胖的忠厚好人,但他毕竟是警察。我做导游的,有时候也会跟警察打打交道,次数多了对他们自然而然有一点畏惧。

    刘警官叹了一口气,然后招招手先让我进到监控室也就是所谓的指挥部里,然后又主动给我倒了一杯茶,态度好得我心惊肉跳。

    然后,刘警官才说:“上回在你爸妈那儿,你还记得吧?”

    我点了点头,莫名开始心虚。

    因为我的缘故,我爸妈的公寓直接从悬疑画风转成了灵异画风,就连刘警官也被殃及池鱼,因为阴气的缘故而昏死在了门口。

    没想到刘警官说:“其实那一天,我没有完全昏过去刚开始是昏过去了,但后来就醒了。”

    卧槽……

    我听着刘警官的话,冷汗一下子流了下来。

    刘警官轻笑一声,说:“房间里是有监控设备的。我醒过来之后,因为听到里面有打斗的声音,所以立刻回了自己的监控车上,然后你猜我看到了什么?”

    我感觉到自己的嘴角都在抽搐:“看、看到了什么?”

    刘警官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然后忽然话锋一转:“其实今天江小姐就算不出现,我也要想办法联系你的。我怀疑这些人的死有蹊跷。”

084 五鬼运财

    刘警官的表情和你严肃,一副真的要和我谈案子的模样。偏偏我还不能拒绝:刘警官刚才的话并没有说完,我也就不知道他到底看见了什么。但是恐怖片和小说书里不总是说,鬼怪本质上是一种磁场,所以是可以用电子器材拍摄下来的吗?

    如果他真的看到我和冯清安的存在,那事情就麻烦了。我应该庆幸目前为止刘警官似乎没有要胁迫我的意思,否则我该怎么办?

    我认清了自己现在的处境,却反而冷静下来。不知道为什么,冯清安到现在为止都没有说过话。从刘警官露面那一刻起,他就已经躲起来了。

    在大多数的时候,冯清安是不会参与我的日常事务的,除非我真的遇到危险或是主动征询他的意见,否则,他都是这样安安静静的状态,明摆着就是尊重我的**

    对于大男子主义爆棚的古代男人来说,冯清安这样的绅士还真是稀有。

    我收回了心思,接着刘警官的话问了下去:“您说这些人死得蹊跷,那是什么意思?”

    刘警官坐在了监控操作台前,熟练地敲了几下主键盘,然后指着一侧的屏幕说:“你自己来看一下。”

    屏幕上打出来的正是那个男白领跳楼前的情景。

    和我猜想的一样,大家本来都是在工作的。然后那个男白领突然站起身,拿着椅子就往窗口砸了过去。

    但是我注意到,他的动作有点奇怪。他的双手抓住椅子往外扔,可是整个人却是在向后仰的,甚至双腿也牢牢地往下踩,肌肉都绷紧了。

    他这个动作不像是往外扔东西,反倒像是刻意想要往里头倒。

    椅子砸碎了玻璃,周围的人尖叫着慌乱撤离,没有一个人想到要冲上去拉住他,反而一个个都是惊恐万分的样子,简直像是看到了瘟疫。

    刘警官补充说:“上一次那个人跳楼的时候,有一个同事想要阻止他,结果反而被带着一起跳下去了,人虽然没死,但是高位截瘫,下半辈子全毁了。”

    原来如此。

    我点了点头,顿时理解了这些人的想法: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没有谁会愿意为了一个本来就要自杀的人搭上自己的性命。

    刘警官说完这一句话后,继续播放监控内容。

    椅子砸破了玻璃之后,冷热空气对流一下子形成了狂风,将周围的文件都吹散了。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就在这时,监控的画面似乎稍微模糊了一下。

    一眨眼,那个男白领就已经站在了破洞的边上。

    这个时候,他拒绝跳楼的姿态已经很明显了。男白领的身体努力往后扭着,可是四肢却好像不受他自己的控制一般。

    在跳下去之前,他忽然回过头来看向了监控探头的方向。他的五官完全扭曲,嘴巴大张、嘴角歪斜,一对眼睛向上翻去,只露出一片惨白,完全看不到眼珠子。

    这个样子吓了我一大跳。

    然后,那个男人跳了下去或者说,更像是从破洞口掉了下去。

    刘警官暂停了监控,然后往回倒了几帧,回到画面变模糊的位置上说:“我把图像放大,你仔细看。”

    我不知道刘警官做了些什么。监控屏幕上弹出大量视窗,五花八门的看得我头疼。

    我只看到刘警官在模糊的那一帧上选中了死者所在的那块区域,然后放大、调整清晰度,显示出来的图像顿时让我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一个模糊的灰色人影拽着死者的手脚,正将他往外拉扯。

    再放大一些,隐约能够看到人影头部模糊的三个黑洞,看上去就像是那著名的《呐喊》油画里五官扭曲的小人。

    “这是什么东西?”我只觉得浑身发冷。

    刘警官苦笑一声,说:“我如果知道这是什么东西,就不找江小姐帮忙了。”

    他这么一说,我顿时明白过来:刘警官应该是误会我是什么斩妖除魔的高人了。

    实际上,我只是个战五渣而已啊……

    我下意识地抬起手来,跟着外套捏了捏自己的玉佛。

    冯清安这个家伙是不是早就料到了事情会往这个方向发展是,所以才故意不露面,想要折腾我一下看我的好戏?

    他这是还在生气我之前说他弱小不能保护我呢?

    我站起身来,说:“刘警官你等一下,我去打个电话。”

    刘警官点了点头,并没有阻拦。看得出来,他是真的走投无路,所以才全心全意地信赖我。

    想想也是。在这么一座鬼楼里独自一人守着,而且我听他说的意思似乎还要过夜的样子,换成是我早就吓傻了。

    我又一次给风穆打去了电话,但没想到他的手机却关机了。

    我皱着眉头,犹豫了一下,用手机上的浏览器给风穆发了一封电邮,然后才用手指弹了弹胸前的玉佛:“怎么不说话啊?你真的想让我自己处理这件事?”

    冯清安的声音闷闷地传了出来:“这事和娘子你无关,你不需要管。”

    我犹豫了一下,说:“可是你不要忘了,这里是江玲的产业。之前我们来的时候,你不是也说这里的阴气重得不正常吗?别忘了,江玲身边还有那个司徒敬呢。”

    冯清安嗖地一下从玉佛里钻了出来,有些烦躁地环抱双手,站在我的身边用脚尖哒哒哒地敲打着地面:“所以我才更不希望你管。这座大楼早就已经是个死地了,没有什么破解的方法。你还是告诉刚才那个男人快些离开,免得殃及池鱼。”

    听冯清安这么说,他显然是知道这其中的蹊跷的。

    我忍不住追问:“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冯清安叹了一口气,说:“这一产业的收益,不是很高吗?”

    我点了点头,等待他继续说下去。

    冯清安接着说道:“这里布下的阵法,叫做五鬼运财阵。”

    我一愣,说道:“五鬼运财,不时很普通的风水阵吗?”

    虽然我不太了解这些神神道道的东西,但是作为一个科班出身的考古者,我涉猎过许多旁门左道的内容。古人很看重风水,所以我也有选修过风水方面的课程。

    别的不说,招财的阵法我还是记得很清楚的。不过,教我们风水的是一个白胡子一大把很有仙风道骨味道的老教授。他说起风水来的时候特别认真,也提醒过学生不要因为学了几个招财的阵法就自己去摆弄,所以我一直记着他的警告,没有碰过风水这一块。

    冯清安接着说:“不,这并不是娘子以为的风水阵,而是一种御鬼阵是在风水的基础上演化出来的。如今,这栋大楼已经成为了阴阳交接之处。等着看吧,等太阳完全落山,这里就会彻底被阴气覆盖。如果娘子想要和那个死者交谈,太阳下山之后才是最好的时机。不过就如我刚才所说的,刚才和你说话的男人是个普通人,虽然身上阳气很重,但最好还是离开。”

    冯清安的话听得我头皮发麻,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然而,他好象还觉得我不够害怕似的,接着说道:“这里到处都是鬼物,只是在白天的时候,他们出不来而已。傍晚时分还有一个名称,叫做逢魔之时娘子你应该听过吧?”

    我点了点头:前两年很流行的几部日本动漫里,好几个都是拿逢魔之时做文章的。

    冯清安说:“太阳落山的一刹那,就是阴阳交替的瞬间。在那个时候,鬼怪是可以进入阳间的。而在这里,夜幕降临之后恐怕就是如百鬼夜行一般的场景:毕竟,这幢大楼里已经被阴气填满了。”

    我不安地问道:“但是按照你的说法,他们似乎出不去?”

    冯清安点了点头,道:“人世间的阳气并不会因为夜幕降临而散去。这里的鬼怪都是低级的使役鬼,而且受到阵法的束缚,一旦离开就会烟消云散。”

    那就好。

    我松了一口气,又问道:“可是不对啊,这些人死的时候明明是白天啊?”

    冯清安道:“你没有注意到吗?监控里的那些人看上去都很疲惫吧?对人类来说,阳气是能量的源泉。可是在这里工作的人长期浸淫在阴气之中,娘子觉得他们的身体里还剩下多少阳气?就算是最普通的鬼怪,在阴气的滋养之下也能够弄死这里的人!”

    冯清安的话听得我直冒冷汗。第一次来的时候他就提醒过我这里的阴气很重,也说过江玲的房间里摆着聚阳的风水阵。这么说来,江玲恐怕早就知道这个五鬼运财阵的存在,所以才用那个风水阵来保护自己!

    为了钱财利益,她还有什么做不出来?

085 另有蹊跷

    因为冯清安已经把五鬼运财阵的害处跟我说得很清楚了,我当然不敢让刘警官留下来。

    刘警官听了我说的话,倒也没有什么不相信的地方,而是干脆利落地点了点头,收拾了一下器材就准备走了。

    我没忍住,好奇地问道:“刘警官,你就那么相信我?”

    刘警官苦笑了一声,说:“我不是相信你,是相信我自己。我来这里之前,家里是个小地方。我们那儿出的怪事多了去了,后来电视台都有人来取材。想来,那是我第一次从别人的镜头里看到脏东西。”

    我点了点头,虽然不至于完全相信刘警官的话,但姑且顺着他的这个台阶下了:“那您早点回去,烧烧艾草叶子什么的,驱驱邪。”

    刘警官点了点头,然后要了我的手机把自己的电话输了进去,说以后如果我有需要,可以随时找他帮忙。

    刘警官离开之后,冯清安轻笑了一声:“小地方出来的人,口气倒是一点都不小。”

    “是啊。”我跟着点了点头,心想:虽然不知道刘警官为什么要对我撒谎,但是他大概也有他的苦衷吧。不论是刘警官举手投足间流露出来的气势、还是面对鬼神之事的冷静逻辑,都不是什么“小地方出来的人”能有的。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他恐怕是为了调查鬼神之事,才特地借用了这个警队技术顾问的身份。说不定,刘警官在警界实际上是什么赫赫有名的大人物呢?

    只不过,这些事情暂时与我无关,所以,我也自然不去深究。

    冯清安在我的身边来回踱步,虽然没有声音,可是他一圈一圈在我面前晃过去,也看得我有些心浮气躁。

    我忍不住伸手拦住他:“你干嘛啊?”

    “我越想越觉得事情蹊跷。”冯清安皱着眉头,“如果这一切真的是司徒敬所为,他图什么呢?图江玲青睐?图钱图财?我看都不像。”

    我摇了摇头,说:“你忘了风教授接近江家是为了什么了吗?”

    冯清安一愣,答道:“风穆不是说江家有古怪么?”

    我点头道:“说不定,司徒敬也是为了这个所谓的古怪才想要打入江家的呢。风教授假装我的男朋友、司徒敬是江玲的男朋友不是很有异曲同工之处么?”

    冯清安哼了一声,没好气地吐出一句:“天下乌鸦一般黑。”

    我看到他这个样子,顿时笑了起来。天还没有黑下来,我们两个就这么随意地站在监控室里闲聊。我伸手戳戳他的脸颊:“吃醋了?”

    冯清安一下子躲开了我作恶的手指:“才没有。”

    我越发觉得好笑起来:“不抓我浸猪笼了?”

    冯清安回头打量了我一番,不怀好意地说:“装不下。”

    雾草。

    这一刻我觉得自己受到了一万点的暴击。

    这家伙是在吐槽我胖了吗?一定是的吧!

    没错,我最近是多吃了一点宵夜:谁让我的生活忽然间变得那么危险,在这种情况下,也只有美食能够抚慰我幼小的心灵了!

    我狠狠瞪了冯清安一眼:“没个轻重,女人的体重是能够开玩笑的嘛?”

    冯清安看我好像真的生气了,立刻认真地睁着温柔的紫眸对我说:“是为夫的不是。娘子你妖娆苗条美丽动人,我怎么舍得拿你浸猪笼呢?”

    听着他一本正经的话,我顿时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就在这时,太阳已经完全落山了。二月份还属于冬天的天气,太阳已下山,天很快就黑了个彻底。

    果然如冯清安所说的,天一黑,四周的阴气就开始聚集起来。经过了这段时间的历练,我也不再像是原先一样遇到个小鬼小怪就六神无主了。我自动踩出了冯家步法,唤出阵阵清风包裹住自己的身体,同时,也带动身体里的温暖能量运转起来。

    其实我一直觉得很奇怪:冯清安说过,国师府的法术运用的是阴气。可是我身体里的能量却偏偏是温暖的这和阴气不是正好相反吗?

    关于这一点我问过冯清安,但他只说我是纯阴命,修炼起来自然大不相同。我知道他记忆残缺说不清楚,所以也就没有再追问。

    我们回到了死者跳楼的地点,安静地等着。温暖的能量在我的身体里按照特定的路线一圈一圈游走,很快就让我感到全身充盈了起来。

    阴气很快在大楼内凝聚成了白雾。果然如冯清安所说的,在玻璃破口的边缘出现了一个模糊的人形。

    我小心翼翼地靠近了一步,问道:“姜贤?”

    死者姜贤转过身来,整个人的魂魄看上去模模糊糊的。他用有些困惑的声音问道:“你看得见我?”

    我点了点头,说:“我知道你不想死。可是你继续留在这里,会连投胎的资格都失去的。”

    姜贤沉默了片刻,然后说:“那又如何?我找不到离开的路。”

    我一愣,下意识向冯清安看了过去。

    冯清安摇了摇头,说:“自杀而死的人都会成为地缚灵。更何况,他本身又处在五鬼运财阵里,自然是出不去的。”

    我挑起眉头:“那怎么办?我们能不能帮帮他?”

    冯清安点了点头,说:“帮是可以,但现在还不是时候。如果有他带路,更便于我们找到五鬼运财阵中的鬼怪。”

    对哦。

    我回过神来,点了点头,然后对冯清安笑了笑:“还说让我不要管这件事。明明你如果能吸收了这些鬼怪,自己也会变强。”

    冯清安却认真地说道:“对我来说,娘子的安危比较重要。可是看上去娘子你已经决定要插手这件事了,既然如此,为夫当然也不能白白吃亏。”

    冯清安的语气很平静,说出来的话却让我的心脏变得暖暖的。

    他说得没错,这件事情我肯定会插手的。

    我不是什么圣母,但也看不得有人在我面前白白被害死。更何况,这里是江玲的产业能够让江玲栽一个大跟头的事情,我当然乐得去做。

    姜贤的魂体不是很稳定,意识也不太清晰,以至于我和他说话,没说几句他就开始发呆了。

    我无奈地看了冯清安一眼:“新死鬼都这样的么?”

    冯清安苦笑着说:“给他一滴血吧,便宜他了。”

    是啊,便宜他了。

    我知道自己的血是好东西,但这种情况下,也只能刺破指尖弹出一颗血珠。

    吸收了血珠之后,姜贤一下子就恢复了正常的人形,除了脸色苍白并且整个人是半透明的之外,其他方面看上去和普通人无异,就连身上也都干干净净地穿着自己的西装套装。

    他对着我点了点头:“谢谢这位小姐。”

    我一笑,说:“不用谢。我需要你带我去找之前害死你的东西。”

    姜贤却无奈地摇了摇头,说:“那东西和这里的,根本就是两回事。”

    两回事?

    这话听得我一愣。

    冯清安却轻轻拍了一下我的胳膊,说:“先用木人收了魂,不然,一会儿五鬼运财阵里的东西该来了。”

    听姜贤的话,这里面也的确另有蹊跷。上一次,鬼王将我的父母魂魄带走之后,就把小木人还给了我们。现在,刚好能够用那个来收魂。

    在摸清楚五鬼运财阵的底细之前,我也不想要让自己被困在这里头。于是我将小木人拿了出来,催促道:“快进来吧。”

    姜贤倒是很冷静,魂体一收主动就钻了进去。这么看来,恐怕他也有些不寻常的背景了。

    我苦笑一声,心想:真没想到这世界上竟然有那么多与灵异世界有关的人。总觉得自从认识了冯清安,我的人生就已经完全改变了画风呢。

    我带着装有姜贤魂魄的小木人,没有停留叫了车就回到了考古院的员工宿舍内。

    我用风穆留给我的一些草药贡香、再结合冯清安的指点简单地摆了一个养魂阵。然后,就将小木人放在了中央。

    姜贤的魂魄在贡香缭绕的烟雾中现出形来,并立刻说道:“我的死,和那办公楼里的鬼物没有关系。我早就知道,自己早晚会死的。”

086 姜贤的阴债

    姜贤的话让我吃了一惊。可是从他说话时那淡定的态度来看,我倒是挺相信他的。

    冯清安绕着姜贤转了一圈,然后说:“娘子,此人所言不虚。他的身上缠着阴债。”

    又是阴债。

    上一次帮风穆对付阴债的时候给我留下的心理阴影实在太深,所以我现在听到阴债就觉得头皮发毛。

    而姜贤只是好奇地看着冯清安。他现在是鬼,当然看得到同样是鬼灵的冯清安了。

    他小心翼翼地问道:“这位小姐是高人?”

    我一愣,就知道他肯定是和刘警官一样,把我当成能够控制鬼物的大侠了。

    这个姜贤给我的感觉还不错。都说相由心生,姜贤就是那种一看长相就不是坏人的类型。

    然而,谨慎起见我并没有解释自己和冯清安的关系,而冯清安也默契地没有多说话,算是默认了姜贤的误解。

    姜贤的表情顿时又变得紧张敬重了几分。

    但我真正感到奇怪的是,这个姜贤好像自己也不是普通人。

    大概是察觉到了我疑惑的视线,姜贤不等我发问,就主动解释道:“姜贤不才,家里也有人是做这个行当的,不过没有小姐那么厉害,只是个算命的而已。”

    冯清安却说:“姜先生不必自谦。算命的看面相看手相,说白了便是窥探天机之人。我看姜先生身上有一丝道法气息,想必,贵门的相术并不差。”

    但姜贤却摇了摇头,无奈地说:“你们都太看得起我了。我的爷爷的确是一个很有名的相师,但是我对这方面的确是一窍不通。你说的什么道法气息,应该是我小时候一直跟爷爷住才沾染上的。”

    冯清安皱了皱眉头,似乎还想要说什么,但是,我却先一步开口堵住了他的话:“你之前说自己早晚必死无疑,是什么意思?”

    姜贤叹了一口气,说道:“不瞒你说。我虽是爷爷的独孙,但事实上却并非如此。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但是,其实我记得自己出生之前的记忆。我母亲怀我的时候,怀的其实是一对双胞胎。但是我母亲身体虚弱,体力并不足以承受两个孩子。所以,我的弟弟渐渐衰亡,而我反而抢走了他的营养。”

    我点了点头,立刻明白过来:“你身上的阴债恐怕就是你弟弟吧?”

    姜贤嗯了一声,说:“是的。从我出生开始,我就能看到一个小婴儿缠着我不放。随着我长大,那个小婴儿也渐渐在长大。想必是弟弟因为营养不足胎死腹中怨气难消,所以才一直缠着我。”

    冯清安点了点头,说:“你身边的恶灵,的确是一个少年人。即便你如今身化鬼灵,他仍旧虎视眈眈。”

    “是要让我魂飞魄散吗?”姜贤说着,转头看了看自己身边,然后有些颓丧地说,“我看不到他。”

    “他不想要被你看到,你自然看不见他。”冯清安完全成为了我的代言人,淡然自若地站在我的面前。

    不过,他说的那个阴债我也看到了。

    在姜贤的右后方,有一个身材瘦小发育不良的男孩子,看上去大概十**岁的样子,整个人皮包骨头地贴在姜贤身上,一对神经质的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姜贤的侧脸。

    那表情里头的怨气,别提有多浓郁了。就算我这个外人看了都觉得浑身发冷。

    我忍不住问道:“难道你生前就不觉得难受?”

    姜贤苦笑一声,道:“当然觉得。我没年都会大病两场,医院查不出个所以然来,我却知道这都是我弟弟在捣鬼。”

    我冷笑一声,追问道:“既然如此,为什么不找人收了他?我看你也不像是因为兄弟之情就妇人之仁的类型。”

    姜贤轻笑一声,有些无奈地说:“小姐这是在夸我还是在骂我?不过您说得没有错,我的确试过让人收了他。”

    “可是?”

    “可是,这家伙和我是孪生,连魂魄都是一体的。”姜贤一边说,一边苦笑着摇了摇头。

    冯清安见我面露疑惑,立刻说:“孪生魂体是一种非常稀有的情况,但是在同卵双胞胎的身上还是很容易产生的。所谓的孪生魂体,即便一个是生魂一个是死魂,也仍旧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尤其像是现在,如果要除掉他的孪生魂体,那么姜贤自身也会魂飞魄散。”

    我点了点头,说:“也就是说和我们的情况差不多?”

    “是差不多。但你对我却仍旧有着压制。”冯清安一边说一边给了我一个警告的眼神:他在提醒我不要在姜贤面前太多地暴露出自己的底细来。

    我点了点头,问道:“难道就不能帮他摆脱那个魂体?”

    冯清安看了姜贤一眼,说:“并不是不能。”

    那边姜贤一听到我说的话,立刻低下头去,对我深深鞠躬:“只要能够让我不再受到弟弟的追杀,就算给您做牛做马也没关系!”

    听着姜贤的话,一时之间我只觉得心里五味杂陈。我想他的日子一定过得很艰难。他身边的那个冤魂、或者说是阴债的怨气很重,就算我只是远远看着, 都能感觉到那个发育不良的小孩子一直在用一种愤恨的视线盯着我。

    此时此刻,冯清安却忽然凑到了我的身边,说:“娘子,我之前和你说过你这样下去不行,必须要学会炼鬼之术,你记得吧?”

    我点了点头没有说话,脸上装出一副高大上的表情,假装着冯清安是在向我汇报内容,实际上却是如饥似渴地听着他的指点。

    冯清安用简单的几句话,就将炼化鬼仆的方法交给我了。

    他说,姜贤如果想要摆脱阴债,唯一的方法就是成为我的鬼仆。孪生兄弟存其一的债孽特别深,就算我们今天已经把姜贤带出了五鬼运财阵的范围、让他能够正常地去阴间投胎,他的下辈子下下辈子也逃不开阴债的纠缠。

    我将这一切给姜贤说了之后,他立刻就变得面如死灰起来。这一刻,姜贤看上去才真正像是个失去生机的鬼了。

    我接着说:“你也不要紧张,其实,事情并不是毫无转机。”

    我看得出来,姜贤对这个在胚胎时期就已经死掉的弟弟真的没有什么深厚的感情。就算原先姜贤对于他的死亡还抱有一些歉意,被阴债从玻璃窗拉出去摔死之后,姜贤对他也早已经避之不及、甚至恨不得将他挫骨扬灰。

    在这种情况下,我的提议正中他的下怀。

    姜贤几乎没有多加考虑,立刻就答应了:“不要说是做什么鬼仆,就算您想要抹去我的神智将我完全炼化成护身鬼奴或者法器鬼灵,我也毫无怨言。”

    这么听来,他真是被这个阴债给吓怕了。

    不过另一方面,姜贤的话也从侧面表达出来他对于灵异界的认知其实还不小。这些信息对于我来说,一定会成为很有效的助力。

    我和冯清安彼此对视了一眼,很快达成了共识。

    “你跟我走吧。”我点了点头,伸手拿起了那一柱红色贡香,“我们找一个阴气重的风水地,我就将你炼化为鬼仆。”

    姜贤点了点头,自觉地跟在贡香的烟雾范围内,随我一起暂且离开了办公楼。

    办公楼内的阵法和阴气并没有试图阻拦我,也不知道是不是五鬼运财阵里头的阴魂看透了我和冯清安的实力,所以不想要与我们起冲突。

    总之,我们顺顺当当地离开了办公楼。因为手上拿着燃烧的贡香的缘故,我也不方便打车,最后直接按照奶奶留给我的电话打了过去,让江家的司机来接我。

    江家司机的素质很高,虽然我因为阴气凝结的雾气而浑身湿漉漉的,手里还拿着一支大红贡香,但是他并没有多说什么,而是立刻让我上了车。

    我打开了车窗,确保姜贤能够继续跟着贡香的红雾,然后带着他来到了距离考古院不远的一处十字路口。

    考古院本来就大多和阴物打交道,十字路口又素来被称为阴阳生死交汇的地方,在这里炼化鬼仆,是再合适不过的了。

087 吞噬阴债

    然而,炼制鬼仆并不是那么容易的一件事。在冯清安的指点下,我将贡香放在了十字路口,然后又去还没有关门的二十四小时便利店买了一碗速食米饭和一瓶白酒。

    冯清安告诉我,想要把姜贤炼制成鬼仆,我首先需要处理掉他身上的那个阴债。幸好,他的阴债对普通人来说虽然有着巨大的威胁,但是对于我这样有法力的人来说根本不足为惧,换言之是最低级的恶灵缠身。

    冯清安这么说,我顿时觉得轻松了不少,看着姜贤灵体上附着的那个十**岁的少年,也就不觉得那么害怕了。

    看起来,他也就只能瞪我两眼而已,要说真的伤到我是不可能的。

    趁这个机会,冯清安给我解释了一下和修炼有关的情报。

    原来,我体内的血液也是分成两种的。

    一种是融合了锁魂丝之后,可以用来攻击的普通血液。这些血液虽然对阴魂也有一定的吸引力,但力量有限,不至于让他们像是追着唐僧肉一样追着我不放。

    真正让我成为阴魂狩猎对象的,是我的精血。

    我听到冯清安那么说,第一反应想到的却是玄幻小说当中某些十八禁的精血和某些少儿不宜的修炼方式。

    冯清安一看我尴尬的脸色,顿时就知道我肯定是想歪了。

    他哭笑不得地对着我摇了摇头:“娘子,你整日究竟都在想些什么?”

    我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你们古代人自己思想奇葩,还怪我咯?”

    冯清安带着一脸无辜的表情瞪着我,暧昧的眼神看得我不自觉地红了脸。

    我没好气地移开了视线,不敢面对他的凝视:“干嘛啊你,看够了没有?”

    “娘子那么好看,我哪里会看得够?”冯清安说起甜言蜜语来那可真是一套一套的,简简单单一句话就让我面红耳赤、心跳加速。

    我狼狈地移开了视线,小声斥责他:“你在这样,要让姜贤看出端倪来了。”

    冯清安倒是不以为意,潇洒地一挑眉头笑道:“看出端倪来又怎样?区区一个新死的鬼灵,为夫还不放在眼里。要不是看他的修炼资质不错,娘子难道觉得我会容忍其他的男人在你身边?”

    呵呵哒。

    我的嘴角抽搐了两下。

    冯清安这语气,就好像我是他的私有物品、又好像全世界的男人都对我心怀不轨。

    要我说,被迫害妄想症是病,不要放弃治疗才是硬道理。

    我对着冯清安翻了个白眼,然后问他要怎么样才能炼化鬼仆。

    平日里没个正经的冯清安真正牵扯到正事的时候倒是很靠谱。他简洁明了地向我解释了一下我应该怎么做。

    因为冯清安的颜值够高,说的东西又与我息息相关,所以我听课的态度也特别好,不一会儿就将冯清安所说的话都记住了。

    我对了一下手表,等分针快要靠近12的时候,重新占到了姜贤的面前:“准备好了吗?”

    姜贤点了点头,说:“小姐为我解除命运的诅咒,我姜贤愿为小姐做牛做马。”

    “你一个现代白领精英,怎么做牛做马的话说得那么顺口?”我翻了个白眼,无奈地瞪了瞪姜贤,“先说明白,我身边可不要什么软骨头。”

    姜贤闻言正了正身子,说:“小姐大可放心。我姜家虽然没有什么历史悠久的大道传承,却也绝对不欺软怕硬没有脊梁骨的废物。”

    “那就好。”我淡然地点了点头,然后取出那一碗米饭放到了姜贤面前。

    和上一次请鬼王一样,这一回我也还是割破了手掌,将自己的鲜血倒在了那碗速食白米饭上。

    白米饭放在了姜贤的面前,然后我将贡香的香灰倒了出来,用手指沾着在地上画了一个符阵。

    当然,严格说来并不是我在画,而是冯清安暂时占据了我的肉身,控制着我的手臂在动作。

    一边画着,冯清安一边还在心里抱怨着说我拿他当奴隶在用。

    我无奈地许下了一堆空头支票,比如说陪他出去约会、比如给他做一顿好吃的不过他一个鬼灵,又不能见光又不能吃东西,所以这些不是空头支票是什么?

    不过,冯清安倒是不介意我的这些承诺是不是能够兑现。他只要听见我说这些内容,就已经很开心了。而且占用我肉身的时候,冯清安的情绪波动我全部都能察觉到。所以他一高兴起来,我自己的身体也好像鼓起来的气球一样变得满满的、轻飘飘的,感觉格外舒服。

    冯清安很快就画好了阵法。对我而言无比复杂的线条在他画起来如同举手之劳。而对于我钦佩的赞叹,冯清安的回应却有些欠揍:他居然说是我没有认真修炼,否则,那么初级的炼魂阵法肯定难不倒我。

    这样说话就很伤感情了嘛!

    我没好气地瞪了一眼从我的身体里退出来的冯清安,可是,他偏偏摆出一副无辜的表情来,眼眸内的紫光如魅惑之花,一下子让我愣了神。

    说实话,冯清安怎么能那么好看呢。

    挺拔的身姿让人难以把持。

    修长的手指也好看到让我想要舔一舔。

    至于那一双眸子,更是能够让我的魂魄全部都陷进去。

    我用力咬了咬自己的嘴唇,这才回过神来。更可恶的是冯清安也不唤醒我,只是享受着我痴迷的视线,看我醒过来,才勾起嘴角轻轻笑了起来。

    他这么一笑,我顿时又觉得脸颊发热,忍不住推了他一把:“你死开好吗?我还要做法,分心了怎么弄啊?”

    “娘子若是分心,那全集中在我身上就好了么。”冯清安嘴上这么不正经地说着,人倒是很配合地退开了几步,给我留下足够的施展空间。

    我瞪着他,缓缓吐出一口气。

    不行啊,冯清安实在是太能撩了。

    他这样下去,我分分钟想要办了他好吗?反正,又不是第一次了。

    我对着冯清安勾勾嘴角,向他露出一个充满威慑性的笑容来,意思就是如果他再欺负我,那等回了宿舍之后,我一定要好好讨回一笔帐来。

    别以为我不知道,冯清安这个家伙嘴上虽然污得厉害,但实际上根本就是纯情小鲜肉一枚,不然,上一次也不会让我逆推了不是?

    而且,那滋味可真不错。

    我嘿嘿笑了一声,故意舔了舔自己的唇角。

    于是,这一次换冯清安面容僵硬,狼狈地移开了视线,脸颊也不争气地红了起来。

    对于他明明脸皮薄却还是喜欢调戏我的行为,我也是无语了。

    按下了不安分的心思,我重新来到了姜贤的面前,然后将血液滴入到香灰所画的阵法之中,口中念起了咒文:“以血为咒,锁魂分引,狱门归途,轮回路开!”

    我并不想要把姜贤身上的阴债彻底打散。而姜贤自己也是这个意思:他的弟弟因为胎儿期间的营养争斗而死,严格说来姜贤的确就是杀人凶手,阴债缠身也是不得已的。如果此刻我真的强势打散了这个鬼婴,那么只会给自己种下不好的因果,日后都是要偿还的。

    所以我才用一碗血米饭为祭品,希望能够将这恶灵从姜贤的魂魄当中剥离开来,然后送他进轮回路。

    地下的阵法随着我的唱诵发出红光。我耐心地一遍遍反复念着咒文,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姜贤背后的消瘦鬼影终于有了动静。

    然而,他非但没有分离出来去吃那碗血米饭,反而张开血盆大口,对准姜贤魂体的头部就咬了下去!

    “糟糕!”冯清安怒喝一声,立刻抄起那一碗米饭,对着姜贤和那恶灵砸了过去。

    米饭穿过了姜贤的身体,那恶灵却被烧得惨叫了起来。我的血液本来就有着强烈的排斥性,敌意越重的阴灵遭受的创伤就越强烈。

    姜贤的弟弟惨叫一声,转头就想要往外飞去,却被我掌心上口内刺出的大量锁魂丝团团包围,硬生生拖曳了回来。

    鬼魂重重地砸在地上,魂体一下子就溃散了。

    冯清安却忽然冲了上去,一把扯断我手中的锁魂丝,然后将那些血色丝线全部按在了姜贤身上:“吞噬他,你必将实力大进!”

    姜贤慌乱无措地看了我一眼,显然不知道该怎么做。但此时那恶灵已经怪叫一声,反过来对着姜贤扑了过去,显然是反过来想要吞噬他的灵体。

    “快一点,吞噬掉他!”这一次不用冯清安开口,我自己就先一步一掌拍在自己的胸前。体内的能量分成两股狠狠对撞了一下,迫使我张口吐出一口精血,全部落在姜贤的身上。

    姜贤一下子显露凶相,对着那恶灵扑了过去。

    两个人厮杀在一块儿,却始终没有离开阵法的范围。

    那一碗染血的祭品最终没有被吃下去。我知道那个恶灵已经再无退路,立刻在原地稳稳站好,再一次开始念咒,同时控制着锁魂丝帮助姜贤吞噬他弟弟的恶灵。

    锁魂丝对灵体的效果是致命的。虽然我没来得及将那个灵体打散,但这点时间也足以我将他的自主意识全部抹去。

    最后,恶灵的反应慢了半拍,被姜贤直接把脑袋拧了下来。

    锁魂丝刹那间暴乱,一瞬间把姜贤和他的恶灵弟弟一同包裹在了里面。

    我顿时感觉到身体之中钻进了一股寒冷的气流,显然是姜贤的本命阴气开始与我的精血融合了。

088 半路杀出个程咬金

    我盘腿坐下,丝毫不敢大意。

    姜贤虽然是新死鬼,但因为家中有玄学背景的缘故,不论魂体还是阴气都比我想象当中还要凝实。幸好,他好像也知道,身为鬼灵他如果不跟随我,那就只有下地府守阴寿、然后等待转世投胎一条路可走。而他身上的阴债虽然已经快要不行了,但作为吞噬阴债的人,姜贤身上的因果也同样很重。

    背着这样的因果,下辈子恐怕是投不到什么好人家的。

    所以他没有趁机反抗我的炼化,反而很平静地放开心神配合着我。

    姜贤那么识相,我自然不会趁人之危抹去他的自主意识了。冯清安的鬼仆看上去都是没有意识的奴隶,但那是因为冯清安的实力足够强大,披上一件鬼仆的外衣,一个人照样能够打得风生水起。

    但我就不一样了。对我来说一个意识清明有着玄学理论的姜贤比一个没有意识只能够拿出来当当肉盾的鬼奴要有用多了。

    更何况,我不是古代人,视人命为草芥什么的事情,我还真做不到。

    我盘膝坐在了地上,锁魂丝很快就把姜贤完全包裹了起来。

    十字路口之中渐渐弥漫起了寒冷的白雾。那是阴气外泄导致的实体化反应。

    如果我不快一点处理完这里的事情,恐怕会引起有心人的窥探。我早已经知道这座城市绝非表面上那么繁华安宁,反而在华灯之下不知隐藏了多少个心狠手辣的咒术师和修炼者。

    区区一个鬼仆不算珍贵,但在凡俗之中也足以引起他人的关注了。

    冯清安已经完全脱离了我的身体,将一切交给我自己处理,他则在附近为我护法。

    我明知道因为魂魄的限制他绝对不可能走远,却还是惴惴不安地回头看了他一眼,等确定冯清安一身鲲鹏锦袍的身影的确漂浮在我身后不远处,这才松了一口气。

    我知道冯清安是想要历练我。

    这个小鲜肉平日里温柔可爱,但是遇到正事的时候就变得格外严厉。在他的手下修炼,我连梦境之中都逃不开这位冯老师的敲打,不自觉地在运转着功法。

    到现在,冯家步法和体内的能量运转已经成为了我的一种本能了。即便如此,真正开始炼制鬼仆,我也仍旧有些心惊肉跳的。

    锁魂丝逐步侵入姜贤的魂体之中。这个感觉很奇怪,就好像是我的身体之外又长出了一具身体似的,一时之间让我觉得有点神经分裂。

    姜贤很配合,完全没有反抗我。他刚刚吞噬掉了身上的阴债,此时此刻体内的能量也很不稳定。于是,我用自己的精血为引、再辅以锁魂丝的梳理,首先帮助他将魂体重新凝视下来。

    锁魂丝形成的圆茧的形状随之逐渐改变,最后贴合地勾勒出一个人形。

    差不多了。

    我睁开眼,然后用心意引导着之前释放出来的那一滴精血,一下子冲进了姜贤的魂体深处,打下自己的烙印。

    同时,锁魂丝呼啦啦一声卷起多余的血液,全部回到了我的身体里。

    我手上的伤口仍旧隐隐作痛,但血却已经止住了。在我的面前,姜贤闭着双眼安静地漂浮在半空中,眉心隐约有一点红色的印记。

    这是成了?

    我紧张地看着面前看上去与原先无异的透明魂体。

    就在这时,冯清安惊呼一声:“娘子小心!”

    同时响起的还有一声震耳欲聋的爆炸。我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姜贤的身子突然一晃,直接将我从地上拉了起来,朝着冯清安那边赶了过去。

    变成鬼仆之后,姜贤的性格好像发生了一点变化。此刻,他的脸色冷厉,原本的斯文温和早已经消失不见。不过,他的动作倒是真心护着我的,托举着我身体的双手也是平稳有力,完全不会让我感到害怕。

    而那边,冯清安已经和人对了一招。很明显双方实力不相上下,谁都没有讨到好。

    我看清了:和冯清安动手的是一个四五十岁的中年人,脸上留着山羊胡子,怎么看怎么让人觉得猥琐。

    山羊胡身上穿着一件黄色的道袍,道袍正前方画着一个黑色八卦,看上去简直唯恐别人不知道他是道门中人。

    道士和鬼灵,本来就是不共戴天的。

    我皱起眉头,心情变得凝重起来:我外强中干,根本不可能和正统的道士打啊……

    但冯清安却附在我的耳边轻声说道:“娘子,莫要小看了自己。”

    就在这时,那道士冷哼了一声:“原来只是一个小女娃儿?小小年纪不学好,在这儿捣鼓阴邪之物。”

    道士的语气很尖锐,听着就让人觉得不舒服。

    我认识冯清安久了,渐渐也开始把自己当成国师府的人,心中早已经有了一股傲气。此刻听这道士如此放肆地对我指指点点,我一下子就火了。

    脚下原地踏了几步,清风就已经缠上了我的全身。这清风似乎对鬼仆也有增幅作用。姜贤站在我的身边,浑身的气息也向上一拔。

    姜贤没有开口,却以特有的灵魂传音的方式对我说:“主人,这道士印堂凹陷、眉眼尖锐,一看就是奸猾狡诈的人。而且,他的眉心有两道黑色的竖线。根据家父所授,这个人身边应该也有鬼物。”

    灵魂对话的方式让我有些不习惯。我愣了一下才摸索出门道,同样以灵魂回问:“你是说这家伙也有鬼仆?”

    “或者是鬼仆、或者是其他的手段,总之,此人可不是什么道门正派。”姜贤一边说着,一边不屑地哼了一声。

    我点了点头,心想:既然对方不是什么明门正道,我自然也就不需要对他多客气了吧?

    当下,我冷哼一声:“这位前辈说话可真是有趣。我好端端的在这里做法,又没有招谁惹谁,前辈这么跳出来是不是有点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哪来的小女娃,不知天高地厚!”山羊胡子被我气到,眼睛瞪得老大,手一抖,抽出一把桃木剑。

    冯清安隐藏了身形,但仍旧在我身边。此刻他说:“娘子对他并非没有一战之力,只是要小心这家伙身上的道器。毕竟,道家自古克鬼灵。”

    我点了点头,心念一动,手上略一用力就把伤口重新崩开了。

    鲜血一滴滴落下去,却没有渗入地面当中,反而在落地之前就已经消散在四周白茫茫的阴气当中。

    阴气之中渐渐带上了血色,后方原本因为桃木剑出鞘而情不自禁倒退了一步的姜贤顿时松了一口气:“主人好手段。”

    我勾了勾嘴角:这是冯清安教我的办法。我的血液对鬼物有着增幅作用,姜贤有我的精血印记,受益自然更多。这周围原本阴气弥漫,就是更适合鬼物战斗的场所,加上我的血液污染,四周的阴气顿时就带上了一丝丝的血毒。

    对面的山羊胡道士果然变了脸色:“妖术!”

    “彼此彼此。”我冷笑一声,手一抖,鲜血凝结成一把尖锐长刀,直向着道士桃木剑上挂着的铜钱刺了过去。

    那铜钱里散发着浓烈的阴气,和道家法宝桃木剑格格不入,想必那道士的鬼灵就藏在里头。

    还真是道貌岸然到家了。

    我冷哼一声,手中长刀与桃木剑撞在一起。

    我没有练过刀技,冯清安也同样不是太擅长刀法。但是鲜血凝成的纤细长刀却好像有着自己的意识,我只需要顺从着手中的牵引移动身体,就能够发出好看又有效的招式。

    何况,血液本就是污秽邪物,更不用说我还是纯阴命。所以,道士的桃木剑和我那碰撞了几次,剑身上立刻就多出了一道道焦黑的痕迹。

    山羊胡道士见状,更加骂了起来:“黄口小儿,原来是个妖孽!”

    “一口一个妖孽的,你爸妈没教过你怎么说话么?”我福至心灵,猛地旋身飞起一脚,直接将他给踹了出去。有冯家步法的清风增幅,我这一脚直接将山羊胡子给踹倒在地,半天爬不起来。

    山羊胡怨毒地看了我一眼,然后忽然扯下桃木剑上的铜钱,对着我扔了过来。

    我冷笑一声正准备迎上,冯清安和姜贤却一左一右伸出手,猛地将我向后甩了过去。

    铜钱落在地上,其中呼啦一下扩散出一片黑色阴影,竟然连周围融合了我血液的阴气都驱散了,一下子将我、冯清安和姜贤全部罩在了里面。

    姜贤退守到了我身边,冯清安的脸色则变得有些难看:“阴阵。”

    “什么……是……阴阵?”我艰难地说着话,身体却一下子软了下去。

    冯清安眉目一凝,身体倒退,直接融合进了我的肉身里。只听他说:“阴阵是以阴魂为基础建立的阵法,大多恶毒有违天道。娘子,你的身体我暂时接管阴阵对活人的副作用太大了。”

089 破阴阵

    冯清安说得轻巧,又如同平时一样,发现我有应对不了的事情,就想要自己接管过去。

    但是大概是因为刚刚炼制完了鬼仆的关系,此刻我的自尊心空前高涨。

    我并没有听冯清安的话让出肉身的控制权,而是加快体内能量的运转,然后顶着四周的压力慢慢站了起来。

    阴阵之中果然有古怪。仅仅只是从地上重新站起来就让我满头大汗,而且身上被割出了好几道伤口。

    我们周围一片黑暗,但山羊胡却显然是能看得到里头的进展的。他哈哈大笑,用尖锐的声音说:“好好好,原来还是一个纯阴命的小女娃!吸收了你们三个,我的阴阵又能够再上一个高度!”

    “我呸。”

    我冷笑一声,知道山羊胡一定以为我浑身浴血是快要撑不住了。

    大量失血的确让我头晕目眩,但事实上阴阵带给我的压迫却因此少了很多。

    我心念一转,索性盘膝在一片湿漉漉的血液当中坐了下来:“姜贤,安安,帮我护法。”

    “娘子,你要做什么?”

    想必干净利落地说了一句“遵命,主人”的姜贤,冯清安管得要宽多了。

    此时我没有时间解释,但冯清安的关心也让我感到温暖。我对他微微一笑,说:“我的血液可以融进这个阴阵当中。这东西不错,我们抢过来!”

    冯清安立刻明白过来,对我竖起大拇指:“娘子,这个主意好!”

    我对着他嘿嘿一笑,然后闭上眼睛,专心致志地将锁魂丝释放出去,进一步帮助体内流出的血液扩散。

    冯清安说过,我的血液具有很强的吞噬性和独占性。既然那个山羊胡用这个阴阵对付我、还想要将我们的魂魄都吞噬,那我就以牙还牙,将他的阴阵给夺过来!

    像是这样的阵法,肯定都有一个操控的中枢。就好像我炼化姜贤之后他的体内出现了我的精血印记一样,在这阴阵的某处,也一定有着那山羊胡的灵魂印记!

    这一刻,我的意识随着锁魂丝扩散出去,将整个阴阵收入眼底。这种感觉非常奇妙。我的魂体明明还在身体里,可是,我的视角却是从上往下的,以俯瞰的方式将四周的情况看得清清楚楚。

    这个阴阵当中有很多阴魂。他们的双臂像是柔软但坚硬的刀刃,之前割伤我的应该就是这些东西。

    此刻,这些阴魂正在向我们发起攻击。不过冯清安和姜贤一前一后,一人负责半边,将我牢牢保护在了中间。

    不仅如此,冯清安口中念着咒文。虽然他无法在阴阵当中召唤自己的鬼兵,却似乎可以压制难些阴灵的行动,甚至让他们自相残杀。

    不过我看得出来,这样的法术对冯清安造成的消耗非常大,还没过多久,他的身体就变得愈发透明起来。

    我深吸一口气,强行按捺住心底的躁动不安。

    这种时候,我就算着急也没有用。

    锁魂丝很快形成一片血色的网络。在这片网络之中,我终于找到了阵眼所在。这山羊胡倒是够谨慎,竟然将阵眼藏在了其中一只阴魂的体内。它看上去和周围的那些阴魂根本就没有差别,如果不是有锁魂丝感应侦测,我根本就找不到它。

    呼啦一声,锁魂丝全部向着那阴魂涌了过去。冯清安和姜贤立刻明白过来,联手一下子,挡住了外面山羊胡丢过来的一张爆裂符咒。

    轰隆一声。我狼狈地就地一滚,脑袋被炸得嗡嗡作响,却幸好没有断掉和锁魂丝的联系。山羊胡知道我找到了阵眼,顿时也不管我们的魂魄了,一出手就是杀招。

    冯清安和姜贤两个人硬扛了一张符咒,身形都有些涣散起来。姜贤也就罢了,本来就是收来的鬼仆。可是我一看冯清安那个样子,顿时心如刀绞。

    “两个人都给我回来,别硬拼!”我一边喊着,一边脚下却不停,手中长刀劈开四周的阴魂,直冲阵眼而去。

    山羊胡急了,顿时想要收阵。

    冯清安的速度却远远比他要快,猛地钻了过去,双手抓住那个被锁魂丝标记出来的阵眼阴魂,哗啦一下,就将它撕成了两半。

    山羊胡的灵魂印记顿时暴露出来。我来不及赶过去,索性一扬手,将凝血长刀扔了出去。

    长刀呼啸着在接近阵眼的时候化作一团鲜血,直接将山羊胡的灵魂印记整个包裹起来。同时,姜贤一下之冲上来抱着我推开去。而我原先所在的地方则当地盯上了一柄小飞刀。

    我惊魂未定:这山羊胡身上的好东西还真不少!

    山羊胡却气疯了:“大胆妖孽,竟然毁我阵印!”

    我大口大口喘着气,眼睛仍旧盯在他的桃木剑上:那阴阵是个好东西,我看上了!可惜阵印散去之后,阴阵自动消失回到了铜钱之中,想要打上我的印记,我就先得把铜钱抢到手,不然等山羊胡重新将铜钱炼化,我今晚的苦头就白吃了!

    不过阴阵一破,冯清安顿时就可以使用驭鬼术了。三两鬼兵从地下钻了出来,借着周围浓郁的阴气更显得鬼气森森。

    山羊胡这才意识到,自己似乎是踢到铁板了。

    想来真有趣,我可没想过自己有朝一日也能够晋升到铁板的层级呢。

    我仍然因为失血过多而觉得晕眩,但这一刻也战意高涨,重新凝结出一把细长的刀刃,向着山羊胡冲了过去。

    因为有了冯清安的鬼兵助阵,姜贤自然就没有了用武之地。他左右看了看,然后竟然附到了我的身上。刹那间,我就觉得火辣辣的伤口全都凉了下来,就连鲜血也不再流了。

    没想到,鬼仆还有加快伤势恢复速度的效果?

    我感觉到伤口处痒痒的,显然是开始愈合了,不由得惊叹。

    姜贤在我的意识中说:“我并没有做什么,这都是主人自身的潜能,只是因为刚才体内的阴气消耗得太多,才没有激发出来而已。”

    原来如此。

    姜贤是鬼,身上的阴气自然浓重。所以此刻他进入我的身体里,我的修复能力自然就得到了能源补充。

    不过,这样的战斗方式真的正常吗?我怎么觉得我的身体里还有大量自己不知道的秘密呢?

    说什么我本来就有着强大的战斗天赋,只是需要能量激活可是,我以前明明是个普通人啊。

    不过,战场之中刀剑无眼,此刻给我一百个胆子我也不敢分心。山羊胡的桃木剑不是什么非凡的物品,被我的长刀砍了几下之后,焦痕很快就发展成了缺口,桃木剑上的神韵也一下子散了。

    没有了道家神韵的阻碍,锁魂丝畅通无阻地包上了桃木剑,然后穿过那枚古铜钱,硬是将它抢了过来。东西到手我也不恋战,立刻就准备撤离。但是冯清安一手按住我的后背阻止了我的动作,然后对我摇了摇头。

    两名鬼兵扑上去,其中一个挥动巨锤,直接废了山羊胡的双腿。

    血腥残暴的场景让我情不自禁地尖叫了一声,想要向后倒退却因为冯清安的阻挡而动弹不得。

    “你、你不能杀我!你要干什么?!”山羊胡终于没有了之前的气焰,然而,他脸上的表情并非惊恐,态度也仍旧嚣张,“小女娃子,你知道爷爷我是什么人么?还有你抢去的阴阵,你知道那东西的主人是什么身份?”

    听着山羊胡嚣张的话语,我的心渐渐沉了下来。

    江家是一个很硬的后台,但坏就坏在江家内部并没有灵异力量,是一个实打实的世俗豪门。

    但是眼前这个山羊胡,显然有着不简单的背景。

    冯清安冷笑一声,说:“娘子,梁子已经结下了。你如果对他仁慈,就是对自己的残忍。这世界上大多数的修炼者都在隐藏身份,这么大摇大摆穿着道袍出来的,能是什么善茬?就算你今天放了他、再将阴阵归还,他也一样不会手下留情:你是纯阴女,拿来炼魂炼器都是好东西。你觉得,他会放过你?”

    冯清安一边说着,一边招了招手。他身边的一个鬼兵立刻就将自己的长剑递了出来。

    冯清安强硬地把长剑塞到了我的手中。鬼兵的武器并非阴气凝结而成,而是实打实的武器,只是上面裹满了沉重的死气。

    冯清安这是要我杀人!

090 追杀

    我握着刀的手在颤抖。山羊胡很讨厌,而且一上来就对我们抱着杀心。但原谅我不久之前还只是个普通的现代人,所以对于杀人这件事,我真的没办法做到平常心对待。

    冯清安不用跟我说什么大道理。我比谁都清楚此刻斩草除根才是明智的举措。山羊胡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蠢他难道不知道自己越是叫嚣,就越会坚定我们除掉他的心吗?

    山羊胡聒噪个不停,最后我实在忍不住,只能骂道:“给我闭嘴!”

    山羊胡这辈子大概还没有被人这么骂过,竟然直接愣住了。

    我指了指姜贤:“这家伙吵死了。你能不能附身他?”

    姜贤摇头:“他的魂魄有道法保护。”

    那就是不能了。

    我想了一下,一挥手,将冰冷的死亡之刀架在了山羊胡的脖子上:“给你两个选择。撤除道法保护,让我的鬼仆附身你;或者,我现在就杀了你。”

    不过,山羊胡看出了我外厉内荏,顿时不屑地笑了一句:“你下得了那个狠心?”

    哟呵。

    我简直无语了:死到临头还嘴硬说的大概就是这种人吧?

    我用空着的左手往身边一指:“难道你觉得这里除了我之外,就没有人能够杀你了?”

    山羊胡冷笑:“那些都是你的鬼兵鬼仆,没有你的命令,怎么可能动手?”

    我翻了个白眼:感情这家伙和瞎子也没什么差别了。

    冯清安哈哈大笑:“谁跟你说,我是她的鬼仆?”

    山羊胡终于变了脸色:“你分明”

    “寄生于她体内?那又如何?”冯清安冷冷地看着他,然后扭头对我说:“不要再犹豫了。等人追上来,我们一个都跑不了。”

    我咬了咬牙,无助地看着冯清安。但是平时对我百般宠爱照顾的小鲜肉如今却仿佛变了一个人似的,逼迫我的态度近乎残忍。

    他难道不明白对我来说杀人是很困难的一件事吗?

    我不知所措地捏着手中的剑,但最终还是没有办法对他动手。

    我的身体里飘飞处一团红色的丝线,嗖地钻进了山羊胡的身体里。

    山羊胡脸色大变:“你对我做了什么?”

    “只是让你暂时没有办法对我们出手而已。”

    我一甩手,铁剑当啷一声摔在了地上。

    “娘子”

    “走吧,回家。”我站起身来,顿了顿后,说,“整顿一下,明天晚上把五鬼运财阵的问题处理掉,然后就去找风穆。”

    冯清安叹了一口气,一挥手,将一道冰冷的阴气打进了山羊胡的身体里,显然是为了上一道二保险。

    姜贤看到我们之间气氛凝重,于是乖乖地没有多说话,只是安安静静地融合在我的身体里,继续为我疗伤。

    一路无话回到了考古院宿舍里,我立刻疲惫地将自己扔进了床上。

    冯清安沉着脸,一言不发地站在我床边。

    我将脑袋埋在枕头里,单单说:“有什么话,明天再说吧。我现在没有心情。”

    冯清安沉默良久,最后叹了一口气:“要不要我给风穆打一个电话,免得他白白赶回来。”

    我嗯了一声,摸出手机随手扔在了床边上。

    冯清安一眼就看出来我是故意在避免与他对话,因此拿起手机之后,主动去了阳台上。

    我也不知道他一个电话打了多久,总之冯清安刚刚离开,我就疲惫地睡了过去,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早上了。

    冯清安回到了我胸前的玉佛里,只是在桌上留下了一张便签,上面写着炼化那个藏有阴阵的铜钱的方法。

    按照他的说法,铜钱内的阴阵不仅需要我重新打上精神烙印,而且还要重新设置阵眼阴魂。我想了想,拉上窗帘把姜贤喊了出来。

    姜贤倒是很配合,立刻就表示自己愿意成为阴阵的主阵人。

    我点了点头,示意他进入铜钱之中。姜贤一进去,铜钱的份量立刻重了几分,同时散发出一股和善的力量来。

    我安安静静地盘膝坐下,按照冯清安留给我的方法,开始炼化阴阵。

    冯清安说过,虽然我没有系统地修炼过,但好在,作为纯阴女,我的魂体强度和修炼天赋都远比其他人要强大。就好像昨天晚上那个山羊胡,其实也只是在法器和修行程度上占了我的便宜而已。

    我割破手指,在铜钱的中央滴了几滴鲜血下去,然后盘膝而坐,将染血的铜钱放在自己的左手手心里,右手向下覆盖着,双手交叠在腹部丹田的位置。

    阴阵之中没有太强烈的反抗意识,炼化起来相对还算容易。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我终于觉得脑中似乎传来叮的一声脆响,然后,眼前赫然就多出一个灰蒙蒙的空间来。

    没有激活的阴阵,看上去非常普通。姜贤此刻就站在阴阵的空间之中,眉心的精血印记隐约发亮。

    这就是炼化成功了吗?

    正在这时,我忽然听到耳边传来一声巨响,以至于我还来不及和姜贤沟通,就逼不得已退了出去。

    阴阵被我融合,原本寄身的铜钱便化作了飞灰。

    我睁开眼来,才看到冯清安一夫当关地站在我的面前,鲲鹏锦袍无风自动。他的前方是一道能量防护层,刚好挡住了一张熊熊燃烧的符咒。

    冯清安的语气前所未有的凝重:“娘子,我们不是对手,跑!”

    我咬了咬牙,扭头四处一看,自知无处可逃,深吸一口气翻过阳台就跳了下去。

    有冯清安在,我一定不会受伤。

    抱着这样的信念,我闭上双眼和嘴巴,将疯狂跳动的心脏重新压回胸膛里。

    果然,眼看着我就要摔得粉身碎骨,一道阴风却及时托起了我的身体。只可惜,我虽然炼化了阴阵,却无法沟通姜贤,想必是他还没有完全领悟控制阵法的方式,不然,我此刻倒是能多一种自保的手段。

    冯清安占据了我的肉身往前飞奔。我不安地问道:“是昨天那个人的同党来找麻烦了么?”

    冯清安点了点头,然后又说:“娘子无需自责。你杀不杀那个人,他背后的人都不会放过我们。”

    我听了一愣:“那你还要逼我杀他?”

    冯清安轻笑了一声,道:“你早晚是要杀人的。”

    冯清安的话让我沉默下来。我知道他说得没错。这世界上有些人并不会因为我放过了他就对我心存感恩,相反,我的所做所为无异于纵虎归山。

    我一边思考,一边狼狈地奔逃着。山羊胡的声音远远传来:“大哥,别让那个小女娃跑了!纯阴女啊,百年难得一见!”

    他请来的帮手修为很高。我明明远远地跑在前方,却觉得身体越来越重。冯清安撑了一会儿,最后竟然从我的肉身里被甩了出来,狼狈地躲回了玉佩当中。

    我踉跄了一下,继续往前跑。就在这时,一道黑影贴着地面迅速缠上了我的脚踝,顿时让我失去了平衡,重重地摔在地上。

    这一下摔得严严实实,将我的膝盖和手肘都磨破了。

    就在这时,我又听到了山羊胡那让人讨厌的声音:“大哥,你当心,这女娃子的血有古怪!”

    我猛地抬起头来,瞪着那个该死的山羊胡,暗恨自己当时没有下狠手杀了这个聒噪的家伙。

    两人在我几步开外的地方停了下来。山羊胡的大哥是一个国字脸的男人,高头大马的看上去倒像是个好汉子,很难想象他竟然也会做这种拿活人的魂魄来炼制阴阵的事情。

    不过人不可貌相。

    我才刚刚直起腰来,国字脸汉子就挥手向我打了什么东西出来。

    虽然看不清楚,但那些东西的气息让我毛骨悚然。

    冯清安被对方的气息压制,姜贤又不知道在干嘛,此时此刻我只能自力更生拼一把。

    于是,在那东西向我射过来的同时,我的伤口之中射出四五枚融合了锁魂丝在其中的尖锐血珠。

    当当几声,暗器噼里啪啦地落在了地上。原来,那竟然是几条细小的黑色虫子,落在地上之后发出凄惨的叫声,被我的鲜血完全腐蚀了。

    国字脸大汉脸色微变,冷哼一声:“原来还有几把刷子。”

    他一边说着,一边大步向我走了过来。

    冯清安在我的脑海之中念起咒来,应该是在召唤鬼兵。

    然而,他的咒文念到一半忽然戛然而止,与此同时,一个有些熟悉的声音从后方传来:“二位,还请手下留情。”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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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net/r22935/ 第一时间欣赏我的妖孽娃娃亲最新章节! 作者:筝渡所写的《我的妖孽娃娃亲》为转载作品,我的妖孽娃娃亲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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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妖孽娃娃亲介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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