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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妖孽娃娃亲全文阅读

作者:筝渡     我的妖孽娃娃亲txt下载     我的妖孽娃娃亲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031 破而后立,杀而后生

    冯清安在这一瞬间露出了很可怕的表情。他的脸色阴沉,眼中没有怒火,但深邃的阴霾背后却好像藏着一只猛兽。

    我拉了拉冯清安的手,却被他满身暴动的阴气给刺了一下,整个人都僵住了。阴气呼啸着向我体内涌去,吓得我不敢动弹却又一句话都说不出。好在冯清安及时回过神来,收了阴气也收了满身的暴虐,紫眸温柔地对我展露笑意:“娘子,下次看我这么生气的时候,不要试着安慰我。我自己一会儿就没事了,倒是你,很容易被我的阴气误伤。”

    冯清安的话让我愣了一下。他这种不论何时一颗心都放在我身上的态度让我既感动又无奈。

    我们在楼梯间里将小木偶给炼化了,然后趁着风穆还没回来,迅速回到了我父母的房间里。此刻爸妈的安危当前,我就算不想要瞒着风穆行动,但这种情况下也顾不了那么多了。

    我的爸妈一动不动地坐在床上盯着窗外,身上散发出一种古怪的臭味。我捂住鼻子,下意识地往冯清安看了一眼。他摇摇头,不让我说话。此刻,他看上去一点都不像是个无害的小鲜肉了。他的五官紧绷,面色认真严肃,就连锦袍上的鲲鹏大鸟都好像变得凶悍起来。

    我的爸妈却好像没有意识到我们的存在一般,仍旧只是僵直背脊盯着窗外。

    空气中的酸臭味越发浓重,闻上去就好像是变质的肉在阳光下暴晒。

    这是死人的味道吧。

    那股酸臭无孔不入,就算我屏住了呼吸也没用。冯清安的眉头紧紧皱着,右手无意识地把玩着那个小木偶,似乎是眼前的情况比他预计的还要糟糕。

    只是还不等我们有所动作,我父母的身体却动了一下。他们的肢体僵硬,看上去好像是用粗略手段绑在一起的木块。冯清安立刻向我身前跨了一步,将我完全护在了背后。

    冯清安是灵体,按理来说是不应该害怕这种物理性的攻击的。所以他浅笑一声,搂着我闪躲的姿态也显得游刃有余。

    然而,我爸的手落在他身上的那一刹那,冯清安的身上居然硬生生被抓出了一个口子!灵体的伤口内有一缕缕黑烟在翻腾,似乎是想要往冯清安的身体深处走。

    冯清安略微变了脸色,口中念了几句将黑烟驱赶出体外,却不敢再小看我的父母,而是松开手自己一个人迎了上去。

    不过,他松手之前,却悄悄将那个小木偶塞到了我的手里。

    冯清安进门之前已经教会了我木偶使用的使用方法:木偶顶端有一根小小的尖刺,只要我刺破手指就能够用血触发上面的法阵,将我爸妈的魂魄给收进去。

    可是这说来简单做起来难。原本的计划是冯清安净化我父母的**,然后灵魂无处可躲的时候,捕捉起来才会比较方便。可现在冯清安几乎被我爸妈压着打,偏偏我又帮不上忙,只能在一旁干着急。

    就在这时,卧室外却传来开门的声音。我一愣,顿时急了:难道风穆回来了?不行啊!他如果看到这里的情况,说不定不管三七二十一就将我爸妈和冯清安一起收了!

    我不安地站在一边,想要帮忙却又担心自己反而给冯清安拖后腿。正当我准备将手指往小木偶的尖刺上按下去的时候,我妈却忽然摆脱了冯清安的缠斗,然后纵身向我扑了过来!

    我妈的力气很大,一下子将我按在了地上。我的后脑勺狠狠砸在卧室地板上,虽然有地毯缓冲了一下,可还是一下子撞得眼冒金星。

    我下意识地捏紧了手,小木偶顶端的尖刺却一下子扎进了我的手掌心里。鲜血顿时从我的掌心里汩汩流了出来,很快渗出我的指缝,将我的手都给染红了。

    我妈把我压在地上之后,不管不顾地将头向我凑过来目标显然是我的脖颈。

    她一靠近,身上的恶臭就差一点把我给熏昏过去。我这才注意到她脸上的皮肤已经完全腐烂了,下面露出了白花花的脂肪层,里面似乎还有什么东西在蠕动似的。

    我尖叫一声,眼泪一下子出来了:“妈!我是满满啊!你难道要杀了我吗?!”

    可是,已经变成了吸血僵尸的妈妈哪里会听得懂我说的话?她亮出了口中黑色腥臭的獠牙,对着我的脖子咬了下来。

    我哭叫一声,握紧拳头对着我妈的砸了过去。拳头砸在她的脸上,顿时沾上了一片腐烂的肉。我甚至能够清楚地听到自己的指关节砸在我妈脸颊骨上发出的轻响!

    拳头与我妈身体接触的一瞬间,我清楚地感觉到体内的能量被抽走了一些。同时,我妈惨叫一声,捂着瞬间被烧烂的脸颊,狼狈地松开了我。我趁机就地一滚逃了出来,然后一个没忍住,哇地一声吐了满地。

    我妈却已经彻底被激怒了。我还没有缓过神来,她已经再一次向我扑来!但就在这时,一道符咒带着白光不知从哪里刺了过来,一碰到我妈的身体,就立刻炸裂成无数光绳,将她牢牢捆了起来。

    我一抬头,就看到风穆惊魂未定地站在门口:“小满,这是怎么回事?!”

    “风教授……”我讷讷的不敢说话,整个人都已经吓蒙了。手中染了血的小木偶却开始变得越来越烫,而且不断震动着,仿佛即将从内部裂开一般。

    我顿时顾不得风穆,惊慌地低下头去,才看到木偶的双眼已经变成了血红色,身上也缠满了红色的符文。

    看来,刚才不小心刺破手掌流出的血液,已经将小木偶激活了。

    但是刚刚冯清安特地叮嘱我,我的父母此刻魂魄都已经只剩下一半。所以,我若是要成功将他们两人的魂魄救下来,就必须在同一时间困住两人的魂魄,这样两者彼此融合,才能作为单一整体藏在小木偶里。

    而这时,小木偶里已经钻出了大量红色的锁魂丝,往我妈动弹不得的身体里钻了出去。

    另有一些红丝向我爸那边探出,但是在快要碰到他之前却顿了一下,然后转而往冯清安钻了过去。

    对了,冯清安也是鬼魂。

    对锁魂丝来说,他同样是猎物!

    我不知道这个小木偶究竟有着什么样的作用,只知道如果它能够困住我爸妈的残魂,那也一样可以将冯清安困住吧!

    原本冯清安是要我等待他的信号,然后再将小木偶激活的。可是现在阴差阳错的,我好像一不小心闯下了大祸!

    我想都不想,纵身往冯清安那边扑了过去,抱住我爸就地一滚,硬是将他从冯清安身上拉了下来。

    “快回来!”我紧张地对冯清安喊道。他毫不犹豫地钻进了我身前的玉佛之中,原本所在的位置一瞬间就被锁魂丝给填满了。

    一击落空的锁魂丝因为失去了目标而在空气中静止下来,如同一只蓄势待发的猛兽,警惕地观察着周围的情况。

    而冯清安不在,房间里唯一的死物自然就成为了锁魂丝的攻击对象。我正被自己的父亲掐着脖子狠狠按在地上,却见父亲的身体突然一僵,然后将一口恶臭的粘稠污血全部吐在了我的身上。

    爸妈的身体渐渐漂浮起来,身上的血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瘪下去,而小木偶之中探出的锁魂丝却变得越来越明亮。

    眼前的展开让我目瞪口呆:我可不记得冯清安说过这个小木偶连肉身都会吞噬!

    越来越多的红色丝线将我父母的身体完全缠了起来,很快,房间里就多出了两颗巨大的红色光茧。这时,风穆一个箭步冲上前,不顾我满身的污秽,一把将我从地上拉了起来:“小满,你怎么样?”

    “我……”我张口结舌地看着房间里大有群魔乱舞之势的锁魂丝,根本没有把注意力放在风穆身上。

    风穆却已经伸出手来按住了我的伤口,替我进行治疗。冰冰凉凉的能量钻进掌心红肿灼热的伤口里,让我觉得很舒服。

    但现在不是疗伤的时候啊。

    我担忧地看着那些凶恶的锁魂丝,正不知该如何是好的时候,却觉得脑袋一轻,身体的控制权已经被冯清安抢走了。

    空中的锁魂丝像是闻到了肉香的恶汉,一瞬间调整方向,齐刷刷地向我指来。

    而风穆同样脸色大变,手中夹着一张符咒就要往“我”身上拍:“大胆妖孽,你”

    “闭嘴。”

    冯清安占着我的身体,理直气壮地凶我的男神。但是,他接下来立刻抬起手指着我所在的方向:“护好我娘子,不然,我为你是问!”

    风穆愣了一下,视线穿过我的魂体,迷惑地落在了空气之中,然后立刻明白过来,迅速在我的身边画起了阵法。

    那一边,冯清安则已经占着我的肉身冲进了纷纷扬扬的锁魂四中。我下意识地用视线追随着他的背影,却见他径直冲进中心处锁魂丝所在的地方,然后一把捏住了小木偶。

    虽然离开了肉身,但是这一刻,我真切地感觉到有一股火焰顺着我的**直接烧到了我的魂魄之中!这疼痛太过剧烈,顿时让我惨叫起来!

032 冯清安的强大

    然而,冯清安丝毫没有被我痛苦的尖叫和无意识的翻滚所干扰。他的全部注意力都放在了小木偶上,不知道从哪里变出一把小刀来,唰唰两下,隔开了我的左右手掌。

    仍旧是魂魄离体的状态,这一次,我同样感觉到了手心里心传来的剧痛。

    这可不是一个好兆头。我原来还以为,只要灵魂不在自己的身体里,我就不会被自己的肉身所影响到呢。如果鬼怪对我身体造成的伤害都会百分百地反馈在我的灵魂上,那我离体和不离体有什么差别?

    我在地上痛呼挣扎,慌乱之中将周围的家具都砸歪了,脚下的地毯上都是被我的灵魂接触到之后留下的黑色阴气痕迹。

    风穆半蹲在我旁边,因为看不到我,就只能慌乱地安慰:“江小姐、小满,我在这里,你不要害怕啊。”

    然而,他的安慰此刻听来却只让我更加心浮气躁:他在这里有个鬼用场啊?能给我止痛吗?能处理好这里的局面吗?说到底,现在唯一能够扭转乾坤的,恰恰只有占着我肉身的冯清安!

    这么想着,我咬牙忍着痛,又一次往冯清安看过去。

    锁魂丝似乎感觉到了巨大的威胁,啪啪地在空气之中不断爆出让人头皮发麻的响声。然而,冯清安却只是冷静地站在正中央,双手仍旧覆盖在小木偶上。

    而在他的周围,属于我的血液完全违背物理法则,自动漂浮在空中,彼此编制成一张网,将锁魂丝的攻击稳稳地挡在外面。

    而我手心里流出的血液,则全部涂在了小木偶的身上。

    我听到木偶里头传来一声凄厉的惨叫。那声音像是有人用指甲在刮着黑板,一下子让我汗毛倒竖。

    一颗黑色的骷髅头冲破那些锁魂丝,呼啸着向我冲了过来,模样赫然与我们先前在飞机上看到的那诅咒一模一样!

    我尖叫一声,可前有骷髅、周围有锁魂丝围追堵截,根本无路可逃!

    但这一刻,我却清楚地看到风穆的视线落在了我的身上。然后,一只鬼影在他的召唤之下挡在了我的面前,张开双臂一把抱住了那颗骷髅。

    同时风穆闷哼一声,嘴角刘霞一丝鲜血。

    而那边冯清安则怒斥了一声,小木偶上沾染的血液顿时砰地一声燃烧起来,红色的火光伴着噼里啪啦的声响,直烧得那木偶渐渐变黑。而那颗骷髅头同样燃烧起来,不仅如此,连风穆的鬼影也没有幸免,只是因为沾上了一点火花,就刹那间化作了灰烬。

    风穆刹那间面如死灰,身子摇晃了一下,差一点摔倒在地。

    我却没有心思同情被殃及池鱼的风穆,全部注意力都被那些熊熊燃烧的明亮火焰吸引了过去。

    那是我血液里的力量么?

    我原来那么强?

    或者说冯清安和他们的冯家血术,原来如此摧枯拉朽?

    这一刻,即便是对变强、战斗之类的字眼好不感冒的我,也忍不住觉得热血沸腾起来。

    骷髅发出最后一声惨叫,然后彻底消失在空气之中。那些锁魂丝呼啸着散开,却没有回到小木偶之中,反而呼啦啦地向我的身体内涌去,最后全部消失在我双手的伤口之中。

    魂体上快要让我彻底昏迷的剧痛和灼烧一瞬间消失殆尽。相反,前所未有的充盈感是如此的痛快。

    我恨不得大吼一声、或是穿过窗户在天空之下翱翔,将灵魂之中忽然出现的力量全部都宣泄出去。

    冯清安从我的身体里离开,然后,有些苍白地站在我面前对我微笑:“恭喜娘子,这一次因祸得福。”

    可是,他虚浮的样子像是一块巨石,将我心中应该产生的放松和欣慰全都压了下去:“你没事吧?”

    冯清安顿时开心地笑了起来:“娘子,你果然是在关心我吧。”

    我张口结舌,但这一次却没办法果断地拒绝,于是勾起嘴角笑道:“你赢了。我的确在关心你。”

    听到我这句话,冯清安本就已经很明亮的笑容顿时又更加扩大了弧度,开心得连一双眼睛都好像是在闪着光。

    他这么兴奋地看着我,忽然就让我的心里觉得暖洋洋的。

    我干咳一声,压下了内心的异样,问道:“我的爸妈呢?”

    “在这里。”冯清安指了指我的手。我这才发现,小木偶原来一只都躺在我的手心里。不过此时此刻,木偶已经完全变成了黑色,一副被烧焦了的模样。

    不过木偶自身倒仍旧很牢固,没有半点要化成灰的趋势。

    冯清安冷笑一声,说:“不愧是承天梁家留下的东西,够阴毒。不过想要用来对付我,还是差了点。”

    “承天梁家?”我疑惑地重复了一遍,只觉得心里填满了问号。

    我实在有太多的东西想要问冯清安了:为什么刚才我的身体受伤,灵魂也会感觉到?他使用的法术到底是什么?为什么飞机上看到的骷髅会出现在这里?还有,那些锁魂丝钻进我的身体里了,以后会怎么样?

    但是,冯清安完全没有给我提问的机会,先一步苦笑着说:“娘子,你也太生猛了一点,不怕我吃不消吗?好歹,让我先歇息一番。”

    冯清安这话说得充满歧义,一下子就让我想歪了。我面红耳赤地瞪着他,一时之间张口结舌,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冯清安却趁机凑上前来,在我的嘴唇上轻轻一舔:“娘子,你真是可爱。”

    嘴唇上的凉意一闪而过,传到脑中,却撩得我简直要烧起来了。

    我不用照镜子,就知道自己此刻肯定红得像是煮熟了的螃蟹,真是丢死人了!

    我气急败坏地瞪着冯清安,简直都忘了该怎么说话,只是心想:呵呵哒,以后谁告诉我冯清安是个无害小鲜肉,我不一巴掌呼死他!这家伙无害吗?分明是腹黑啊!那张宠物狗一般可爱无辜的脸下面藏的绝壁是一颗妖孽般的心!

    而冯清安看到我被他堵得一句话都说不上来的样子,却好像心情很好似的,眉眼都是明快的。他笑着说:“岳父岳母的魂魄已经收进木偶里了。这几天你将木偶贴身携带着,白天晒晒太阳夜里晒晒月光,等七天之后,我们就送你爸妈去讨个好轮回。”

    我紧张地将小木偶捏在手里,用力点了点头。

    冯清安伸手摸了摸我的头发,然后就消失在了玉佛里头。

    我这才想起来,自己的男神被殃及池鱼,此刻还半死不活地横在地上。

    我一转身,果然看见风穆面如死灰气息微弱,明显是受了重伤。

    我悄悄将小木偶藏进自己的内侧口袋里,带着满心愧疚弯下腰去:“风教授,你还好吗?”

    风穆虚弱地抬头看了我一眼,嘴唇张开,却没有声音发出来。我看他的嘴唇完全干裂,连忙帮他倒了一杯水,想要喂他喝进去。

    但是风穆气息奄奄,倒进嘴里的水根本没有吞咽下去,就直接顺着脸颊留了下来。

    不过,男神不愧是男神,就算如此奄奄一息,那虚弱的模样也仍旧蕴藏着巨大的魅力。风穆双目紧闭、整个人毫无血色,看上去像是古装片中受了重伤的翩翩公子。

    我一边胡思乱想,一边手忙脚乱地把撒到风穆身上的水都擦掉。这个过程中不小心碰到了他的嘴唇,谁料,风穆却一下子含住了我的手指。

    冰凉的舌头缠住我的指尖,那触感仿佛一道电流,瞬间让我全身都麻掉了。然而,还不等我回过神来,立刻就觉得直接上传来一阵刺痛。原来,风穆竟然用力咬破了我的皮肤,然后将我的鲜血吮吸出去。

    暧昧还来得及成型,顿时因此而变成了毛骨悚然。我惊叫一声将指头抽了出来,整个人狼狈地向后跌坐在滴,手里剩下的半杯水全都翻在了风穆身上。

    风穆则仍旧只是维持着半昏迷的状态,但原本惨白的脸色倒是渐渐红润了起来。

033 牵扯

    因为吸血的关系,我瞬间觉得自己没办法正视风穆了。加上我的父母从某种程度上来说的确已经灰飞烟灭尸骨无存,我也没有了继续留在风穆这里的必要。

    风穆对于自己昏迷当中的行为似乎完全不自知,甚至听到我生硬地说自己准备离开的时候,还显得有点不安。

    他极力挽留我再住几天,说是我一个人对付不了头七那一天来索魂的鬼差。

    风穆的关心让我很感动,但是为了自己的安危,我还是选择了离开。但是,我爸妈那边肯定不能回去了,日租房肯定也不是长久之计,所以,现在我基本上是一个流落街头的状况。

    我坐在一家咖啡店里,犹豫了一下,给江玲挂了电话。

    江玲给我的电话是他们公司前台的。我听了十几分钟的转接音乐,才总算连通了江玲的座机。

    电话一接通,就听江玲说:“你最近倒是躲得很好啊”

    “我爸妈死了。”我没有理会电话那头的江玲,只是冷笑了一声将这个消息说了出来。

    江玲愣了一下,然后声音显得有些不自然:“神经病,你爸妈死了跟我有什么关系?”

    我不想要听她的巧言令色,于是自顾自说:“我知道这一切和你们有关系。你不是要我回江家么?放心,我会回去的我立马就回去。然后,你们谁都跑不了。”

    而这时,电话那头的江玲听上去已经恢复了高傲刻薄的常态:“好妹妹,你回来越早我才越开心啊。不过别说什么谁都跑不了之类的傻话,你自己瞧瞧自己是个什么东西吧。你应该庆幸自己姓江好好替我做事,我不会少了你的好处的。还有,你爸妈的死和我没关系。你以为我是白痴吗?要是动了你的爸妈,结果你一时冲动不肯回来了,我上哪儿哭去?小妹妹,我是个生意人,不是杀人犯。”

    江玲这一通话虽然说得我想要抽她一耳光,但不可否认的是,她的话的确很有道理。

    但如果不是江玲对我爸妈出手,那会是谁呢?

    他到底是想杀我、是不想我回江家,还是恰恰相反,想要我回江家兴师问罪?

    目前的情况扑朔迷离,我想破头都想不明白。

    于是就不想了。

    我给了江玲自己现在所在的地址,让她派人来接我。

    我回江家是替江玲做事的。既然如此,我的衣食起居自然应该由她来负责。

    何况,在她的身边,我应该会安全许多吧。

    我挂断电话,将桌上已经渐渐没了热气的咖啡全部喝掉,然后含着一嘴苦涩走到店门外等。

    现在是大白天,冯清安缩在玉佛里打盹儿修炼。可是听不到他的声音,我现在反而觉得有些不习惯了。

    周围的人生嘈杂,但都与我无关。我一个人站在马路边,却觉得自己恍如身处孤岛之上。

    我有点想念冯清安。可惜他是残魂,如果非要在白天行动,魂体受到的伤害其实是很大的。

    江玲派来的司机很快就到了。坐在温暖的汽车后座,我还觉得这一切都没有真实感。

    几天之前我只是一个普通的小导游而已,可现在,我竟然要融入江家这个庞然大物。

    自卑和不安让我下意识地正襟危坐。前面的司机抬头从后视镜里看了我一眼,眼中那不加掩饰的鄙夷顿时刺痛了我的自尊心。

    我情不自禁地又坐正了一点,眼睛盯着驾驶座的后背,双手紧紧抓着身前的安全带。

    就在这时,司机却忽然咒骂了一声,然后狼狈地打了一下方向盘。

    车子硬生生甩了九十度,要不是我这个土包子在后座也照样绑了安全带,这会儿早就已经被甩出去了。

    而急转弯后的车失去了平衡,车头砰地一下撞在了行道树上。司机推开安全气囊,狼狈地下了车,嘴里骂骂咧咧地冲向肇事者。

    原来,突然跳到车头面前的是一个衣衫褴褛的小乞丐。他的身上都是血,气息奄奄地躺在地上。

    司机骂了一句“晦气”,就准备打电话叫救护车。但是我却发现,这个小乞丐的身上好像缠绕着一些诡异的黑雾。

    那是什么?

    黑雾让我本能地感到不适,甚至身体发冷,整个人都像是被什么东西盯上了一样。

    冯清安的声音忽然在我的脑中响了起来:“这个年代竟还有人会使用如此阴毒的术法?”

    他的声音听着略显疲惫,让我心头一紧:“你怎么醒了?再睡一会儿啊。”

    但冯清安却直接在我身边显出形来,一把将我抱在怀里,不由分说先在我的脸上亲了一口:“没事儿,你夫君我可没有那么孱弱。”

    “这和孱弱不孱弱有关吗?”我看他直接现身,顿时有点急了,忍不住抬手推了推他,“快回去快回去!大白体的冒出来干嘛?可以做一个合格的鬼吗?”

    最近,冯清安现形的时候比地下墓穴里要透明了不少。很显然,他的魂魄一直都在阳间消耗着,如果不及时找到剩余的魂魄、或者是每天吸收灵体为他补充能量,说不定,他会彻底消失的!

    这个猜测让我的心脏用力地抽搐了一下。但冯清安却仍旧只是明媚地笑着,伸出手来摸摸我的脸颊:“娘子你莫要担心,为夫可是要和娘子你长长久久的,岂会轻易魂飞魄散?”

    少年带着明媚的笑容对我如是说,温暖的字句轻轻砸在我的心头,像是春日的第一场雨一般沁人心脾。

    我没好气地瞪着冯清安,只觉得他真是什么都不放在心上。

    可惜冯清安没有再给我开口的机会,而是抱着我一起弯下腰去,看着地上那个小乞丐。

    我立刻想起了他刚才说的话:“那黑雾是一种法术?”

    冯清安“嗯”了一声。小鲜肉就是小鲜肉,专注起来的样子格外好看。他紫色的瞳孔内像是有暗光闪烁,让我忍不住想到古装片里查案的大内高手或是四大名捕。

    高智商又够萌,这样的小鲜肉谁会不喜欢啊?

    冯清安伸出手来轻轻一勾,就隔空从那小乞丐身上将一缕黑雾给勾下来了。

    黑雾在他的手指间像是突然间活了过来,忽然疯狂地扭动着,如同一条受了刺激的虫子一样拼命想要逃离。

    然而,这鬼东西哪里会是冯清安的对手?它扑腾了几下,就被冯清安送进了口中。

    那画面有点重口味,但是我更关心的是冯清安明显好了一点的脸色。

    我顿时明白过来,看着地上昏迷不醒的小乞丐两眼放光:“这东西能给你补充能量?”

    冯清安点点头,然后好笑地照着我的额头弹了一下:“想什么呢?这孩子的魂魄如今与那些怨气缠在了一起。我若是直接吞噬,这孩子也就魂飞魄散了。娘子,我可不是什么害人的厉鬼。”

    “我这不是担心你嘛……”我讪讪地摸了摸被弹红了的的额头,心里却有些愧疚:刚才那一瞬间,我的确是完全没有在乎这个小乞丐的生死,只想要让冯清安把那些能量都吞噬掉。

    这分明是很正常的想法,但是此刻和冯清安的刚正一对比,我忽然觉得自己很卑微。

    冯清安对我笑笑,说:“但是娘子那么关心我,为夫可高兴了呢。”

    他一笑,连眼睛都眯成了月牙状,看起来简直像是毛茸茸的小动物。

    我忍不住伸出手去,在他的脑袋上用力摸了两下:“你真的一点都不能吸收吗?好可惜啊。”

    冯清安摇摇头,道:“这孩子是有人饲养着的。他的身体里凝聚了一头大厉鬼水准的怨气。我一碰,他背后的人就会察觉到问题。”

    我听他这么说,只能叹了一口气:作为一只终极拖油瓶,我实在没那个底气让冯清安不要担心我。

    冯清安接着说:“娘子,不怪你。杀人是要背负因果的。我此刻残魂之身,可不敢去碰那东西。”

    我点了点头,但也只当冯清安是在安慰我,于是转而问道:“你说这小乞丐是有人养着的?”

    冯清安嗯了一声,道:“这样的法术,在我那个时候我也有看到过。事实上……”

    他皱着眉头,忽然不说话了。片刻之后,才纠正道:“不对。我知道了难怪我看这术法如此眼熟!当年,他们这一脉就是由国师府亲自出手剿灭的!啧,果然是残魂的缘故,连记忆都混乱了。不过没想到啊……当初竟然还有漏网之鱼?”

    冯清安的话听得我有些云里雾里。从他透露的只言片语之中,国师府的角色变得越来越重要。

    我总觉得,冯清安的背景似乎庞大到我不敢想象。我和他之间的差别恐怕如同天上的神和地上的蚂蚁那么大。

    冯清安最后看了一眼地上的小乞丐,然后说了一句“借我点血用一下”,就迅速在我的身上扎了一下,然后将一颗血珠打到了小乞丐的身上。

    血珠噗嗤一下,消失在了那些翻滚的黑雾之中。我隐约感觉到自己和那个小乞丐之间产生了某种古怪的联系。

034 不杀人放火就行

    这感觉很奇怪,就好像我能够随时随地控制那个小乞丐一样。

    我不解地看着冯清安,他却只是神秘兮兮地对我嘘了一下,然后就消失在了阳光下。

    什么嘛,还卖关子。

    我看,他就是知道我现在迫不及待地想要变强,所以才故意保持沉默,就为了逗逗我。

    果然每一块小鲜肉切开来都是黑的好吗?

    我在心里哀叹、吐槽,然后跟着司机上了他刚刚叫的一辆出租车,同时自己认真思考着这种奇怪的感应从何而来。

    最贴切的形容方式,大概就是我和那小乞丐之间像是绑上了一根丝线。丝线的牵引力不强,但却是真真切切地存在的。

    这样一想,我顿时就记起来那些融入我血液当中的锁魂丝。

    冯清安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我的身旁,无奈地笑着:“娘子你也太聪明了,难道没听过女子无才便是德?”

    我看着冯清安那一脸大失所望的表情,忍不住哈哈笑了起来。

    这种故意卖关子结果却被直接看穿的感觉肯定很憋屈吧!

    冯清安见我笑得开心,顿时露出一脸无奈的表情。倒是坐在我的另一侧那个江玲派来的司机冷冷看了我一眼:“笑什么?”

    我露出愈发嚣张的笑容,扭过头去不屑一顾的额看着他:“我笑什么关你什么事?”

    那司机的脸色顿时难看了下来:“哼,没规矩。”

    “到底是谁没规矩?”我挑起眉头,因为有冯清安陪在身边,所以一点都不觉得害怕,“江玲手下的人,都只有你这个水准吗?”

    司机被我噎了一下,面色铁青地沉默下来。至于出租车司机则完全处在一种眼观鼻鼻观心的状态,只当没有听到我们后方的交锋。

    倒是冯清安笑眯眯地在我的脸颊上亲了一口:“娘子真棒。像是这种狐假虎威的狗,就是要狠狠地打得他不感冒头!”

    我脸一红,忍不住抬手摸了摸脸颊,但还是觉得冯清安说得很有道理。

    江玲本来就比我强势得多。我如果不把态度摆出来,指不定怎么被她随意揉捏呢!

    在这样的心思当中,我们很快来到了江玲上班的企业下。这是一幢光鲜亮丽的办公大楼,玻璃外墙在阳光下反射出刺眼的白光。我想,在那里工作的人自我感觉一定都很好。因为他们一低头,就可以看到整座城市在他们的脚下庸庸碌碌。

    而位于最顶端的江玲,更是如女王一般高高在上。

    我跟着司机坐进胶囊电梯里,一层层地盯着显示屏上的数字往上翻,直到电梯在52层停下打开,我却忽然松了一口气。

    在鬼片里,电梯永远是个危险的场所。我最近经历了那么多奇怪的事情,所以,就连坐个电梯都变得提心吊胆了起来。

    司机扶着电梯门,指向走廊尽头说:“江小姐的办公室就在这尽头,你自己走过去吧。动作快一点,不要让她久等。”

    我冷哼一声,不去理会这一脸小人相的司机,大步向前走去。让我感到奇怪的是,我现在进入这么人气沸腾的办公大楼里,冯清安非但没有隐去身形,反而寸步不离地跟在我身边,看上去好像也没有疲惫的姿态。

    电梯门刚刚关上,他立刻对我说:“娘子,这里有古怪。”

    我刚刚迈出去的脚顿时落不下去了:“什么意思?”

    冯清安皱着眉头,说:“你不觉得,这里的阴气很重吗?”

    被冯清安这么一说,我倒的确觉得有一些冷。但是那也未必就是阴气的影响啊,说不定是暖气没有调节好呢?

    冯清安却严肃地看了看走道两侧的墙壁,脸色有些困惑,但更多的是沉重:“果然,有问题。”

    我被他如临大敌的态度弄得后背发凉:“到底是怎么了,能不能请你一次性把话说完啊?”

    冯清安随手摸了摸我的脑袋,明显有些心不在焉:“我不能确定,但是,这里好像有阵法的痕迹。可惜我不擅长排阵,乍一眼看不出这究竟是什么名堂。”

    “那不然……想办法请风教授来看看?”我皱着眉头,小心翼翼地提议。

    我看风穆用过好几次法阵和符阵,而且他在墓穴里的时候也能够轻易辨认出机关阵法。这么看来,他应该是在这方面颇有研究的。

    冯清安哼了一声,不爽地看着我:“娘子,你如何能在为夫面前提到别的男人?”

    我哭笑不得地看了他一眼:“如果风教授能够帮上忙,为什么不找他?”

    冯清安瞪了我一会儿,然后冷漠地哼了一声:“随便你。”

    哟,这就生气了。

    我反过来瞪着冯清安,也觉得有点无语。

    虽然风穆吸血的举动让我觉得有点不安,但是男神的资本还是很好的。他够帅够强大,最关键知识渊博,是个可靠的辅助成员。只要他不失去意识,应该就不会对我的血有所图谋。

    可没想到我才只是随口一提,冯清安就生气了:这未免也太能吃醋了吧。

    我叹了一口气,继续往前走,并且有意识地注意着四周的阴气。诚如冯清安所说,这些阴气肯定不是正常凝聚起来的。这座大楼坐北朝南,正是阳气最充足的地位,何况现在还接近正午,是一天之中最不适合阴气出没的时候。

    我一边想,一边不安地来到了走廊尽头。江玲早已经在办公室里等我了。她的办公室里铺着厚实的白色地毯,上面是黑色的现代风格桌椅,一侧墙壁上装有玻璃展示架,上面除了一些精致的摆设之外,最吸引我眼球的赫然是一枚枚奖杯。

    这么看来,江玲似乎是个有真材实料的女强人。

    我将视线从墙上收了回来,在她的面前端坐下来。

    冯清安说:“她的办公室里阴气反而减少了。”

    是么?

    我一愣,越发有些搞不清楚了。

    这里是江玲负责的企业吧。既然如此,如果楼里有什么不干净的阵法,她一定脱不了干系。

    但冯清安接着说:“娘子,你不要想错了:越是这样才越显得她可疑。阴气对活人是有不良影响的。我看这房间里的摆设,似乎是个聚阳去阴的风水局面。恐怕是特地摆下来抵挡外面的阴气的吧。”

    冯清安这样一说我就懂了:如果真的是这样,那江玲肯定是在做什么损人利己的事情。她悠然自得地坐在不被阴气侵袭的办公室里,白白让外面的员工受罪。

    冯清安又在我的额头上轻轻一吻,然后消失在了我身边。没了阴气的覆盖支持,他如果非要呆在外面,那是要损耗魂魄的。

    江玲看我坐下后,倒也没有急着说话,而是主动起来给我泡了一杯咖啡,加两份奶一份糖,然后装在一个粉色的马克杯里放在了我面前。

    这个杯子和我自己家里用的那个一模一样,可惜后来不小心摔碎了,又找不到重新买的地方。

    而两份奶一份糖也是我最习惯的喝咖啡的方式所以江玲这是在告诉我,她早就把我给调查透了么?

    江家的人,莫非都那么让人不爽?

    我捧起咖啡小小地喝了一口,然后满意地点点头:“真好喝。”

    “巴西进口的咖啡豆现磨出来的,当然好喝啦。”江玲笑眯眯的,表现得真像是个大方的好姐姐,“你喜欢的话等一下拿一袋走呀。”

    “那我就不客气了。”我跟着江玲虚与委蛇。窗外阳光折射下,我看到玻璃上倒映出来的自己笑得一脸冷漠,不禁觉得有些恍惚。

    如果是不久之前,我肯定不会露出这样淡漠的笑容。

    我最讨厌的就是那种皮笑肉不笑的人了。在我看来,笑容是和喜悦连在一起的表情,不应该拿来做戏。

    江玲同样笑着,画着妆的脸庞美丽精致,像是电影里的角色一样。她从办公桌抽屉里取出一串钥匙扔在了我的面前。钥匙和桌面上垫的玻璃相撞,发出刺耳的当啷一声。

    钥匙是崭新的,在阳光下反射出森冷的光。上面印着1203的数字,显然是房间号。

    江玲说:“公寓帮你租好了。市内很高档的一个小区,关键安保够严实。租约暂时先付了两个月。所以两个月之后你如果要搬走,我是不会管的。”

    我捏住了桌上的钥匙,感觉那些棱角都埋进了我的掌心里。

    痛感有利于我集中注意力。我看着江玲,问道:“说吧,你到底需要我做些什么?拿人钱财,替人消灾,这些规矩我很明白。”

    江玲勾起嘴角,表情隐约显得有些惊讶:“虽然不知道你身上发生了什么,但是你现在这个样子,比之前要明理多了,我喜欢。你不需要把我看成什么凶神恶煞之辈。我是个生意人,我出钱你办事,我自然不会故意刁难你。”

    对此,我只是冷笑一声。

    江家的人,我谁都不会相信。

    我到现在还能够感觉到母亲的双手卡在我的脖子上的那种压迫感,还会想起母亲脸上血肉腐烂融化的惨状。

    我对着江玲露出微笑:“只要你不让我杀人放火,就可以了。”

035 良心

    江玲听了我的话,咯咯咯地笑了起来。她的确是一个风情万种的女人,虽然年纪不大,但身上却散发出一种让人着迷的韵味来,配上她妖娆的五官和大胆的彩妆,让人忍不住就想多看几眼。

    但是我觉得,江玲的美是一种充满恶意的美。她现在笑起来的样子里藏着满满的不屑和讥讽。

    她说:“满满,你真有意思。我怎么会去让你杀人放火呢?你不是干那事儿的料啊,如果捅了篓子,我岂不是把自己也搭上了么?”

    江玲的话说得我心底发冷。我不明白她怎么可以把除了自己以外的人都看得那么轻贱。

    然而,我知道自己此刻必须保持冷静,这样,才能让江玲相信我是真心想要跟她合作。

    我强迫自己露出微笑,拳头却不自觉捏紧了:“你这样说我就放心了。不如你先告诉我,我能够拿到什么好处?”

    江玲对我眯起了眼睛,那模样如同一只慵懒的母豹:“你想要什么好处?”

    “第一,当然是要你们别再骚扰我。”我向后靠了靠,在椅背上放松身体,然后将自己深思熟虑之后决定的要求一条条提出来,“第二,金钱方面的补偿肯定是要有的。你之前说,是要奶奶把我从遗嘱里移出去,对吧?那算算我的损失得有多少?”

    江玲冷笑一声,不屑地看着我:“是有损失。不过你可别忘了,不论遗嘱里给你多少,你都是有命收没命花的。”

    “我知道啊。”我微微一笑,并不为江玲的威胁所迫。换在以前,江家这个庞然大物当然足以让我闻风丧胆。但是现在有冯清安在身边,区区一个江玲要弄死我,那可真是痴人说梦了。

    只可惜我自己没有自力更生的强大的力量,否则,我甚至不需要依靠冯清安,就能够让她这样的人知道我不是好欺负的!

    对于力量的渴望早已经种在了我心里,此刻受到外界压力的刺激,渐渐开始抽吐起了枝叶。

    我继续对江玲说:“你不要误会我的意思。我并不是在威胁你我也没有资本威胁你。不过么,银行卡是第一生产力。何况因为这件事,我连工作都辞掉了。你只要付我一笔足够我浪上一两年的钱,免去我的后顾之忧,我办起事情来也会更有动力。”

    江玲轻笑一声,看我的视线当中更加透出鄙夷。

    她那如同大量路边垃圾一般的表情深深地刺伤了我的自尊心。我只觉得胃里像是装进了一块石头,沉沉地让我很难受。

    但是我知道,自己此刻必须努力装下去。我装得越卑微越无力,江玲就越不会对我产生戒心。我一看就知道,她是那种高高在上把人生过成商务杂志内页的人。她本就没有将我放在眼里,所以,我要做的也就只有顺从她对“庶民”的认知表现自己而已。

    因为冯清安是我唯一的底牌。我不能够事事都将他推出来。现在江玲越不重视我,对我而言就越有力。

    江玲并没有对我产生任何怀疑,说道:“我要你做的事情很简单。我们江家的老家主、也就是我的奶奶快要不行了。可惜她不知道发什么疯,把你写成了遗嘱里最大的继承人。”

    “是吗?”我的心没来由地一颤,但面上仍旧不动声色,“老人家年纪大了吧。”

    “是啊,我也觉得她肯定是年纪大了老糊涂了。”江玲不屑地讥嘲着自己的奶奶,脸上没有半点亲情的痕迹,“整天满满、满满地念叨着,一会儿说想见你,一会儿又说对不起你,不知道发什么神经病。我说她也真好笑。连我都是最近才知道还有你这么一个妹妹或者说表妹的存在。老太婆要是真的那么在乎你放不下你,早二十几年干嘛去了?”

    江玲的话说得实在太难听,以至于我都对那个素未谋面的奶奶产生了同情。我忍不住皱着眉头说:“你有没有必要那么不留口德?对方是你的奶奶吧?”

    “奶奶又怎么样?很了不起吗?”江玲冷哼了一声,说,“我妈和你妈是亲姐妹,可惜老不死的一颗心偏到大西洋去了。听我妈说,她这几年一只都给你们家寄钱来着。不过你妈也是硬气,原封不动全给寄回来了。啧啧啧,这打脸打得哟,也就老太婆还愈挫愈勇孜孜不倦的。”

    “江玲,你够了。”不知道为什么,我听江玲这么说我的奶奶,就是觉得心里受不了,像是喉咙里梗着一根鱼刺似的,怎么着都觉得难受得不行。

    她怎么能这么刻薄地说自己的亲人呢?

    我冷眼看着江玲,说:“我不知道你和奶奶之间到底有什么深仇大恨,要让你这么在背后说她。不过如你所说的,她都已经快死了,你嘴上就不能饶一饶人么?”

    江玲没想到我会突然间顶撞她,明显愣了一下子。然后,她竟然哈哈大笑起来:“你搞什么?你的正义感未免也太强了一点吧?一个从未见过面的人,都能够值得你这么维护?江满,你是不是白痴?”

    我自动屏蔽了江玲刺耳的话语,只是认真地说:“你很可悲。你有钱有权,偏偏为人这么卑鄙,简直就是个跳梁小丑。我真不明白,你在怕什么?怕我从你手里抢走遗产么?”

    江玲的脸色一下子沉默下来,语气冷得如千年寒冰:“江满,别给脸不要脸。”

    她冰冷的声音终于让我想起了自己此刻的处境。没错,此时此刻站在江玲办公室里,我是没有那个资格去反驳指摘她所说的任何话的。

    因为我同样选择了为了自身的利益去伤害他人。我想要查清自己的身世、想要为爸妈报仇,所以,就理所当然地决定去伤害一个素未谋面的老人。

    这个认识让我的心里难受极了。但是事到如今,我早就已经没有了后悔的余地。

    我调整了一下自己的情绪,慢慢冷静下来:“抱歉……所以说,你需要我做的,就只有说服江老夫人把我的名字从遗产列表上去除就够了,对吧?”

    江玲点了点头,然后说:“不过,你可不要以为这个任务很简单。老太婆她固执着呢,尤其因为我们的母亲彼此是姐妹,她就更加不信任我。所以,你如果说是我把你带回来的,或者一上来就让老太婆改遗嘱,她肯定会觉得是我强迫你而不愿听从。”

    江玲的话却听得我有点难过。从她说的话听来,那老太太好像是铁了心的要把大笔财产都给我。

    这样一个老人家的真心,我简直不敢辜负。

    可是,一切都是为了不让我爸妈不明不白地死去。

    我深吸一口气,笑着说:“知道了。其他的,还有什么要求吗?”

    江玲说:“没了。只不过你要做好心理准备,这个任务可不容易,估计,你得要花上几个月才能够说动那个老太婆。”

    “是啊,听着是要花挺久的。”我看着江玲,忽然发现她的眼底竟然隐约有一丝不安,立刻忍不住笑了出来,“怎么,你怕我对奶奶日久生情啊?”

    江玲的脸色沉了沉,显然是被我说中了。

    我对她摇摇头,故意刺激她:“也对哦。人非草木,孰能无情?真可惜,你已经把我的爸妈害死了,不然手里捏着重要的人质,才能让我对你言听计从啊。”

    江玲冷笑一声,说:“我说过了,我不知道你在讲些什么。你爸妈死了?那可真不幸。不过,那和我完全没有关系。”

    我垂下头去,只觉得心中一阵阵翻滚的愤怒和仇恨快将自己的理智给撕碎了。

    江玲见我不说话,冷笑一声,接着说道:“不过,江满你还真是可悲。就你这个样子别说复仇了,如果没有我护着你,你连江家的家门都没办法活着走进去。”

    “只可惜,我是你现在最有力的一张牌。”我抬起头来,对江玲露出笑容,“放心吧,姐姐,我不知道多等不及和你们江家撇清关系。所以这次的事情,我一定会用尽全力做好的。”

    江玲闻言,带着满面讥讽为我鼓起掌来:“不错不错,要的就是这个工作态度。我的好妹妹,我很期待着你的表现哦。”

036 可怕的发现

    从江玲的公司里走出来之后,我的两条腿都在发抖。

    我觉得自己像是电影里可悲愚蠢的主角,把自己的灵魂卖给了恶魔。

    冯清安在我的身边显出形来,有些担心地看着我:“娘子,你没有做错什么。”

    “谢谢。”我对他扯了扯嘴角,只觉得累得不行,索性在人行道的花坛边缘坐了下来。我抬头看着冯清安,忍不住摸了摸他的脑袋:“不过你不用安慰我。是非对错我比你知道得清楚。毕竟,我比你年长么。”

    冯清安听到我拿年龄说事儿,顿时不满意了。他一把捏住我的手。不过,他的掌心是冰的,可手上传进我心底的温度却莫名滚烫。

    我忍不住抬起头来,一下子看到了少年略微下垂戴着不满的美丽紫眸。

    冯清安对着我抱怨:“娘子,你总把我当小孩子。在我们那里,我这个年龄早就该抱孩子了!”

    他特别咬重了那个“抱”字,紫眸中闪烁着奇异的光芒,让我心悸不已。

    我红着脸不敢去看他,一时之间窘迫得有些恼羞成怒起来。

    冯清安说道:“不过,那个姓江的女人还真是令人厌恶。口无遮拦的女人放在我们那时候,是该拔舌头的。”

    “对吧对吧?”我用力点了点头,很高兴自己找到了一个同仇敌忾的人。

    冯清安笑着说:“所以,我刚才一个没忍住……给了她一个小教训。”

    我好奇地挑起眉头:“什么教训?”

    冯清安指指自己的脸颊:“娘子想知道?亲一下便告诉你。”

    小鲜肉厚脸皮的要求顿时让我红了脸。冯清安在现代苏醒过来之后显然是学坏了,竟然连这种话都能够面不改色地说出来!

    我左右看看,发现周围并没有什么人,无可奈何地凑过去,在他脸上“吧唧”一下:“仅此一次,下不为例。我可不希望你误会什么。”

    “不误会不误会!娘子你亲我只是交易的一部分嘛!”冯清安摆着手,嘴上说得好像很明白似的,可那笑意盈盈的双眼却显示着他此刻有多开心。

    只是在脸上亲了一下而已,国外打招呼不都是这么做?

    我被冯清安快乐的双眼震慑到,心慌意乱地移开了视线。

    冯清安并没有注意到我的动摇,而是说话算话地解开了谜底:“接下来的几天,江玲最好别开口说话。不然,便是个鸡飞蛋打散财消灾的结局了。”

    我一听就明白了过来:“你在她身上下了什么会乱说话的咒啊?”

    “算不上是咒。”冯清安摇摇头,说,“娘子你记住,国师府从不用咒。”

    他的脸色很严肃,令我情不自禁地点了点头。

    冯清安笑了笑,五官柔和下来,整个人像是暖暖的阳光一般:“我不过是派遣了一个生前管不住自己一张嘴的鬼魂,让他跟江玲好好相处几日而已。”

    我听得过瘾,同时又忍不住惊讶:“你让鬼魂做那种事情,他们都愿意?我还以为鬼怪都很难差遣的呢。”

    冯清安神秘地笑了笑,说:“这是国师府不外传之秘,怎么能随便告诉你?”

    我见他如此卖关子不由得生气了:“喂,我不是你的娘子么?你对我还有什么好隐瞒的?”

    “可是,娘子的一颗心尚未全数交给我啊。”冯清安精明起来跟怪物似的,别看他捧着心装得一副手上的样子,可说的话却锐利得要命,让我完全无法反驳。

    我不说话,重新喊了一辆出租车,来到了江玲为我租住的公寓。公寓的装修很精致,估计里面随便一件家具都能够抵得上我原本几个月的工资,租金什么的我更加不想要去多想。

    房间的衣橱里有各种风格的衣服,抽屉里还有两张信用卡。

    一夜之间暴富的感觉让我不知所措。我越发觉得自己像是为了金钱出卖了自己的灵魂。

    倒是冯清安在一旁劝我:“娘子,你并没有做错什么。”

    我苦笑了一下,洗澡换了一身干净简单的衣服,然后拿上卡买了一个水果篮,就按照江玲给我的地址往医院去了。

    对于要见到素未谋面的奶奶,我并没有什么激动的。毕竟是天上掉下来的亲戚,要我对她一下子产生浓厚的感情,显然不可能。

    奶奶住的是一家很高级的疗养院,周围是大片私人花园,进园之后甚至需要坐小巴士才能到奶奶所在的那栋楼,不然徒步要走二十多分钟。

    小巴士一停下来,就有一个穿着白大褂的医生在等着我了。按照惯例,新来的家属是要先了解病情的。我跟着他走进了办公室里,冯清安却消失不见了。

    他说医院里的人阳气比较弱,如果他到处晃悠,怕会伤到这些无辜之人的身体。

    我倒是没想到,冯清安一个位高权重的古代人,竟然在这种细枝末节的地方那么上心,顿时生出一种微妙的自豪感。

    穿白大褂的医生看了我片刻,然后叹了一口气:“这位江小姐,应该就是老夫人的小孙女吧?老妇人一直惦记着你。”

    这医生的语气当中带着一点责备,显然是觉得我不孝。

    我皱起眉头,觉得不太开心:“不好意思啊。我之前遇到地震差点被活埋,最近才爬出来。”

    医生愣了一下,显然没想到我会说出这种话,顿时陷入了尴尬之中。

    我调整了一下情绪,说:“你那么关心我奶奶情况是好事,但是也不要乱咬人。江家的垃圾事儿你还什么都没看到呢,正义感爆棚的不觉得傻么?”

    因为这个医生看上去和我差不多年纪,所以我说起话来,也就没那么拘谨。医生让我顶撞了一句,脸上的表情更加不自然起来。好半晌,他才说:“现在你既然来了,就尽量多陪陪老人家吧。江小姐是个明白人,所以我不跟你打马虎眼。老人家的情况很不好,这样下去,没几个月了。你们江家的内幕我是不清楚,更不敢去想,但是江家人的嘴脸,我却是看够多了。”

    我看着他那个义愤填膺的样子,只觉得好笑:“我也是江家人,你这么跟我说话没关系么?”

    那医生却很笃定地说:“听你说话的态度就知道,你和那些人不一样。”

    但是,他的这句话却在我的心上刺了一下。

    不一样么?我不觉得。江玲要钱,我要真相,我们两个都在利用一个病重的老人家。

    半斤八两。

    我冷笑一声,看了看那个医生:“您还真是年轻气盛。”

    “那是好事。”医生对我笑了笑,像是能够看透我的内心一样,问道,“江小姐身上那股气是不是丢掉了呢?”

    我激灵了一下,不想要再面对这个医生,于是问清了奶奶的情况之后就落荒而逃了。出门之前,我看到办公室一侧的墙壁上挂着一张证书,上面写着:李泰,高级心理咨询师。

    难怪呢,他几句话就戳到了我的心窝子。

    我的脚步有些凌乱,连冯家步法都走不好了。最近我走路的时候都会刻意按照步法来,好壮大体内的力量。

    冯清安只说等我体内能量累积够了就可以开始修炼,却没有告诉我怎么样才算是够。

    冯清安似乎察觉到了我凌乱的心情,在我的意识当中轻轻说道:“娘子,既然是你决定要做的事情,就别犹豫了。”

    我一愣,站在奶奶的病房门外苦笑:“哪有你说的那么容易。”

    “这样的事情,从来都不容易。”冯清安语带笑意,每一句话都稳稳地落在了我心底,“但是娘子你很坚强,所以,不论你最终决定怎么做,为夫都会陪在你身边。娘子你只需要记住,做事不要愧对自己的良心就行了。”

    我被冯清安感动得鼻子发酸,口中却只是笑着道:“你明明比我小,说话倒是老气横秋的。”

    冯清安沉默了片刻,却说:“其实,我是现学现卖。”

    我一愣:“哪儿学的?”

    冯清安带着笑意说:“当然是跟娘子你学的。所以啊,娘子你不要担心。我国师府的儿媳妇,自然是最聪明最好最独一无二的。”

    冯清安的语气当中满满的都是自豪,连带着我的心脏都觉得温暖充实。

    我不明白他怎么就对我那么有信心,觉得我一定不会犯错呢?

    我叹了一口气,背着冯清安的期望和信任,推开病房门走了进去。

    病床上躺着一位骨瘦如柴的老人。她的口鼻之中插着氧气,却仍旧呼吸困难,胸膛每一次起伏喉咙里都发出揪心的嘶嘶声。她已经瘦得皮包骨,头发也掉光了,整个人看上去像是一具木乃伊。

    我的视线落在她身上,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镜。

    在她胸口、腹部、甚至身体周围,爬着一个个黑色的鬼影。这些鬼影看上去像是发育畸形的婴儿,死死扒着她不放。

    老人家此刻并不清醒,闭着眼睛吃力地喘息着。

    冯清安现了身,一步将我挡在背后:“娘子小心,不要轻易靠近!”

037 亲情

    那些黑色小鬼趴在奶奶的身上,一口一口从她的身体里吸着什么东西。它们明显察觉到了我的存在,一个个向我的方向看了过来。

    然而,他们的眼睛却被线缝了起来,污浊的血水从针眼里不断往下落。而他们的嘴巴大张着,像是圆圆的黑洞。

    小鬼身上没有毛发,身体基本只是一团勉强表现出驱赶四肢形状的黑雾。这诡异的场景看得我背脊发凉,根本不需要冯清安提醒,本来就没有那个胆子随便靠近。

    “这是怎么回事?”我缩在冯清安背后,尽可能减低自己的存在感。可是血液中的温暖能量察觉到附近有邪物却自动奔腾起来。我觉得在那些小鬼面前,我大概明亮得如同黑暗里的探照灯。

    冯清安的手轻轻落在了我的肩膀上:“娘子,冷静。你首先要学会控制自己的力量。深呼吸,像是控制你的手脚一样去控制它。”

    我照着冯清安的话去做,而这时,奶奶身上的小鬼们见我没有别的动作,似乎就对我失去了兴趣,重新趴在奶奶的身上吸了起来。

    我看得毛骨悚然,问他:“我们不能帮帮她么?”

    冯清安摇了摇头,说:“这些小鬼是有人养着的,怨气太重,娘子你现在不是它们的对手,如果我出手帮你,反而会打草惊蛇。”

    我听了他的话,只能无奈地叹气,又问:“这些小鬼背后的人,和之前控制那个小乞丐的人,是同一个?”

    然而,冯清安却面不改色地又扔出一个坏消息:“不是。应该和之前对岳父岳母下手的是同一个人。”

    我一惊:“那只乌鸦?你不是把那只乌鸦杀了吗?”

    冯清安摇摇头,说:“等娘子的实力强大,你就明白了。那乌鸦和施咒人不是同一回事。”

    冯清安越说,我的心情就越沉重。

    也就是说,我们身边现在至少有两个恶人:一个是从前和冯清安的国师府有过节、在活人体内存储怨气的恶毒咒师;另一个,则是与我有血海深仇的乌鸦人。

    巨大的压力让我心慌意乱,正在这时,那些小鬼们似乎吃饱喝足,慢慢消失在了空气里。

    “走吧,可以进去了。”冯清安轻轻拍了拍我的肩膀,提醒道,“如果娘子愿意,就将自己体内的力量给那老妇人一些。虽然不能驱魔,却也能让她好受不少。”

    冯清安所说的话正中我的心意。我一抬头,就看到冯清安满脸温柔的笑容,正专注地凝视着我:“娘子,你不是一个恶人,为夫知道你还是在意那老妇人的。”

    “我才没有。”我叹了一口气,挥挥手让冯清安躲藏好,然后走进了病房内。

    近距离看,奶奶的模样比刚才看到的还要惨不忍睹。她的身上插满了塑料管,管子末端连接着许多大型仪器。我几乎无法相信如此状况的人竟然还真真切切地存活着:奶奶看上去就像是一只骷髅,而她的皮肤像是不合身的大衣一样包在骨头上。

    我看得不忍,小心翼翼地抓住了她的手,将身体里的温暖能量按照冯清安的同步指导输送过去。

    奶奶的身体是干涸的。就算是我的能量也没能够带来多少变化,只是勉强让她那枯竭的生命稍稍有了活力。

    奶奶咳嗽了一声,慢慢苏醒过来。我狼狈地松开手想要逃,却被奶奶一下子抓住了。

    老人的手一点力气都没有,枯柴似的手指仿佛一碰就会断。所以我不敢挣扎,只能尴尬地让她抓着。

    奶奶睁开了浑浊的双眼,花了几分钟时间,才将瞳孔聚焦在我身上。

    然后,她那如同死鱼一样的眼睛里,忽然就亮起了光。我看着那巨大的快乐如同回光返照一样将奶奶整个笼罩住,心里忽然像是被什么东西重重地咬了一口,疼得我发慌。

    “满满?你是满满、对不对!”奶奶的声音嘶哑,人却挣扎着想要坐起身来,连带着周围的仪器都晃动起来。

    我吓了一跳,连忙按住她的肩膀不让她动:“您不要激动,对身体不好的,有什么话好好说,我这不是来了吗?”

    “是啊,是啊,你的确来了。”奶奶看着我一下子老泪纵横,“平平安安的,真好啊……”

    泪水顺着奶奶满脸的皱纹,滴滴答答往下流。她眼中的情感太过强烈,看得我都忍不住想要哭。我以为自己能够冷静甚至冷酷地面对这个素未谋面的老人,可这才刚见面,我就知道自己错得离谱。

    这世界上有一些事情,是怎样都无法改变的。血浓于水。从奶奶睁眼看着我的那一刹那,我就清楚地看到了她对我的关怀和挂念。

    不论是因为什么原因才将我赶出江家,眼前的这位老妇人事实上比谁都要在乎我。

    果然,奶奶拉着我的手,嘴巴完全停不下来:“让我好好看看你。哎,满满你真的长大了。我记忆当中,你明明还只有那么一丁点小,像只皱皮小猪。可是现在,看看你长得多漂亮,那些男孩子看到我们满满,肯定都把持不住。”

    “您说什么呢啊……”我尴尬地笑了笑,有些承受不住老人的热情。我不知道自己该怎么面对她。奶奶看上去已经是风中残烛,可如果妈妈告诉我的一切都是真的,我却无法若无其事地面对这个将我们一家三口赶出江家、将我视为扫把星的老人。

    奶奶却像是看透了我的心思,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满满,奶奶对不起你爸妈,对不起你啊……你是不是恨奶奶?那也是应该的、应该的……”

    老人家的情绪不稳定,连带着周围的仪器都发出了滴滴的警报声,刺耳的声音让我不知所措,甚至觉得有一些害怕。

    医务人员冲了进来,刚刚交谈过的李医生首当其冲。我惊恐地看着代表心跳的那条线渐渐走平,恍惚之中被人一把从病床旁边拉开了。

    那些小鬼又一次出现。这一次他们口中发出古怪的笑声,齐齐伸出小胳膊,埋进奶奶身体里拖拽着什么。

    这是要害死奶奶么?那可不行,我还没有问到事情的真相呢!

    我大惊失色,将手按在提前藏在裤子口袋里的小刀片上,用力一按,手指上就破了一个口。

    冯清安虽然还没有教我修炼的方法,却告诉了我一些战斗的小窍门。至少我现在已经不需要咬下自己的一口肉来逃命了。

    手指破了皮,鲜血却没有落下来,而是用温暖能量凝结成了一颗小球。

    我悄悄瞄准其中一只小鬼,轻轻一弹指,血珠就像是子弹一样嗖地飞了出去。

    子弹在靠近那小鬼的时候,大量的锁魂丝自动从里面钻了出来,疯狂地往四面八方扩展。小鬼们不敢接触锁魂丝,一个个放开了手中抓着的东西,对着我张口嘶叫了一声,然后不甘心地消失在了空气里。

    但是那嘶叫却像是一根钢针般狠狠刺进了我的大脑,让我一瞬间头晕眼花,差一点摔倒在地上。

    “娘子,你做得很好。”只有冯清安的声音毫无阻碍地在我的脑中响起。他的赞扬如同一道清流,让我肿胀疼痛的大脑渐渐恢复过来。

    五分钟的抢救在我看来简直如同一个世纪般漫长。奶奶的身体在除颤器的电击下弹起又落下,那场景绝对算不得赏心悦目。

    终于,仪器上的线条不再是一马平川。

    李医生放下手中的除颤器,转身向我走来:“江小姐,我跟你说过,老人家的情绪不能激动,你怎么”

    “不怪她、不怪她。”刚刚从鬼门关上走了一圈回来的奶奶却急切地摘掉氧气面罩开口了,“是我不好,我看到满满回来太开心了才会那样的。李医生啊,你不要怪我们家满满呀!她又没有做错事咯!”

    听到奶奶的袒护,李医生露出一脸无奈的样子,转身坐回了奶奶床边:“可是江奶奶,你的身体承受不住那么大的情绪波动了。要不然我们让你孙女先回去,过几天你的情况稳定一点了她再来,好不好?”

    “不好不好!你们都要赶走我的满满!”奶奶像是个小孩子一样摇着头,眼看着又要激动起来。

    李医生慌乱地安慰:“好好,不走不走。谁都不赶您的孙女走,就让她在这里陪着您好不好?”

    这一下,奶奶才露出舒心的微笑。

    我在旁边看着,只觉得心里头难受极了。奶奶却笑着拍了拍自己的病床边缘:“来啊,满满,过来坐,我看谁敢欺负你!”

    我压着心里的沉重,点头在奶奶身边重新坐下了。李医生略带警告地看了我一眼,然后无奈地轻叹一声,转身招呼同来的护士们收拾好东西离开了。

    奶奶拉着我的手,笑眯眯地问我:“刚刚是不是吓到你了?人老了就是没用,满满不要因为那样就讨厌奶奶,好不好?”

    老人家低声下气的语气听得我特别难受。不论出于什么原因,我都不认为这个饱受病痛折磨的老太太需要如此小心翼翼地对一个小辈说话。

    我对她笑了笑,语气忍不住变得柔软起来:“当然不会了。我怎么会讨厌奶奶呢?这么久之后第一次见到您,我喜欢您都来不及呢!”

038 意想不到的嫌疑人

    都说上了年纪的老人家最好哄,现在看来恐怕是真的。分明奶奶今天第一次见到我,可是好像我说什么话她都会相信。

    就好像现在,她因为我的一句最喜欢而笑逐颜开。

    奶奶轻轻地拉住我的手问道:“满满啊,你爸妈最近怎么样?”

    我的心脏顿时紧缩了一下。但是看着奶奶一脸紧张的表情,我却没办法说出真相。

    于是我强迫自己露出愉快的笑容:“爸妈都过得很好呀。我妈现在是小学老师,爸爸是会计。我们家里的条件当然比不上奶奶您,但是我的日子过得很开心。”

    奶奶听我这样说,脸上的笑容显得愈发愉悦起来。我看着他这个样子,心中只觉得奇怪:在我看来,奶奶好像很关心我爸妈。所以我无法想象她会在妈妈还没有坐完月子的时候,就因为我纯阴的命格而将我们母女两人赶出去。

    我忍不住想着: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奶奶又接着问道:“你爸妈是不是不打算来看我?不来也好,免得弄得自己不开心。”

    话虽如此,她却露出了落寞的笑容,显然是思念极了自己的女儿和女婿。

    我心生同情,即便明知道自己在说谎,也还是说道:“怎么会是不打算来看您呢?明明是谁爸妈不知道您生病了嘛!他们一直都很惦记您的。最近他们两个人都在外地,等回来了,一定让他们来看您好吗?”

    但是奶奶却摇了摇头说:“不了,还是不要回来比较好这个家有什么好的呀?”

    我想了想,试探道:“不好吗?奶奶,您膝下有很多儿女呀,他们一定都很担心您,希望您快点好起来。哦,对了,我见过姐姐了。她非常担心您呢。”

    没想到,我一提起江玲,奶奶的脸色立刻沉了下来:“好端端的提她干什么?满满,我跟你说,你不要相信江玲说的话,她可不是个好心眼的。”

    “奶奶,您这么说姐姐要伤心的呢。”我硬着头皮履行着自己答应江玲的义务,“她真的很关心您的。”

    奶奶警惕地看着我,浑浊的眼中竟然因此透出些许锐利的光芒:“满满,江玲那丫头是不是跟你说了些什么?”

    我惊讶于老夫人的明白,却还是笑着摇摇头:“没有啊。他除了告诉我奶奶你很惦记着我以外,别的什么都没有说。”

    “真的?”奶奶一脸狐疑地问道。

    我笑着点点头:“我这次就是特地回来陪奶奶您的,其他的事情我一概不管。”

    “那就好,那就好。”奶奶顿时松了一口气。

    就在这时,她好像忽然注意到我脖子里挂着的吊坠,脸色微微一变:“你脖子上挂的东西拿出来给我瞧瞧。”

    我一愣,顺从地将玉佛取了出来。可没想到奶奶的脸色一下子就变了:“这东西……这东西哪来的?!”

    我目瞪口呆,结结巴巴地回答:“我妈说这是我们的传家之宝啊。”

    “传家之宝?哎呀,她怎么会……我明白了!那孩子真是……”奶奶的话语凌乱破碎,如临大敌的表情却引起了我的警惕。

    我忍不住追问:“奶奶,这玉佛是不是有问题?”

    但奶奶却摇了摇头,什么都不肯说了:“没有没有,哪有什么问题?”

    我挑起眉头,怀疑地看着她:“您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奶奶对我笑笑,但是这一次,笑容却显得不太自然:“没有,真的没有。是奶奶年纪大了,老眼昏花,把你的玉佛错认成了别的东西。”

    “什么东西呢?”我眯了眯眼睛,这一次没有因为自己对老人家的同情就放过这一条重要的线索。

    奶奶却谎称自己有些累了,让我等晚上再来看她。

    但是他

    她越是这样表现,我就越肯定:她是真的知道这玉佛的古怪的!

    可是,她为什么不愿意告诉我呢?

    我想了想,最终还是没有选择继续追问下去。

    就好像江玲之前跟我说的那样,我需要在奶奶身上慢慢花时间,才能够达到自己想要的目的。

    而我现在最不缺的就是时间了。失去了工作又失去了父母,现在的我一无所有。光脚的不怕穿鞋的,我有的是时间慢慢查清楚自己身上的谜团。

    我又坐着和奶奶说了几句话,等到她真的露出疲倦之色才站起身来离开了病房。

    重新站在医院大楼外,我感受着冬天温暖的阳光洒在身上竟然生出一种恍若隔世之感。

    之前遇到的李医生正好在附近陪病人散步,看到我就立刻招呼我过去。

    我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扮演好家属的角色,快步来到了李医生身边。

    他对我说:“你和老夫人的谈话进行得怎么样?”

    “奶奶的精神很好,多亏李医生的细心照顾。”

    场面话谁都会说。不过我倒是觉得这个李医生对奶奶未免也太上心了一点。事实上,我之前还以为他和奶奶是有祖孙关系的呢!

    毕竟他看到奶奶时的那种眼神,像极了一个小辈看着自己老顽童一般的长辈。

    李医生抬手指了指花园,问我有没有兴趣陪他走一走。

    我点了点头,他便将手中负责的患者交给了路过的一名医疗人员,自己则带着我沿着林荫小道走了下去。

    我环顾了一圈,称赞:“这个疗养机构是李医生负责的吗?环境可真不错。”

    黎李医生微微一笑,客气地说我过奖了,态度却让我觉得他对我有些不假颜色的样子。

    我好奇地挑起眉头:“李医生好像不太喜欢我?”

    李医生对我摇了摇头,说:“江小姐,不要误会。我只是有些担心而已。”

    我忍不住问道:“担心什么?”

    李医生看着我,表情有些欲言又止的样子。犹豫了片刻后,他好像总算下定了决心,对我说:“江小姐,老夫人对我有着再造之恩。我过往几年的生活开销甚至学费杂费,全都多亏了老夫人的照顾。所以,老妇人对我而言,就如同我的亲人一般。”

    我莫名其妙地看了他一眼,不明白他为什么忽然和我说这些。

    李医生接着说道:“老夫人是一个好人。江小姐,你难道不觉得好人都应当有好报吗?”

    虽然不知道李医生发什么疯,但是他这句话让我忍不住想起了自己惨死的父母。

    我冷笑一声,语气自然好不到哪去:“不知道李医生是不是在学院的象牙塔里呆久了?这个世界那么残酷,李医生这是在说什么天方夜谭呢?好人有好报?别开玩笑了。这世上每天不知道有多少无辜的好人得不到应有的好报。”

    李医生盯着我,视线尖锐得让我感觉无所适从。

    然后只听他说:“看来江小姐也是一个有故事的人。不过,难道因为有故事,您就觉得自己可以理直气壮的去伤害别人了吗?”

    李医生的话让我吃了一惊。看到我惊讶的表情,他却只是微微一笑:“江小姐,作为老夫人的主治医生,我知道的要比你想象中多得多。江玲有什么打算我比谁都清楚。但是我希望江小姐能够想清楚到底什么是对什么是错。”

    听了李医生的话,我忍不住冷笑了一声:“你这手伸得倒是挺长的。不过我并不觉得你有任何的资格来告诉我应该怎么做。”

    “我的确没有。”李医生很痛快的点了点头,接着补充道,“只不过我觉得自己有必要提醒一下江小姐:老夫人,现在这个样子是被人害的。至于害人的究竟是哪一个,我想江小姐应该一眼就能够看透我的猜测。”

    李医生的话顿时让我觉得惊讶:“你说被人害是什么意思?”

    李医生答道。:“老夫人是我重要的客户,每隔三个月都会到我这里来做一次全面的检查。如果他的身体里真的有什么潜伏这个病症,那么我早就应该查出来了。”

    李医生充满自信的话让我忍俊不禁:“你凭什么说得这么笃定?当自己是扁鹊还是华佗?”

    李医生倒是一点都不因为我尖锐的语气而感到被冒犯,仍旧只是冷静地说:“虽然业内的确有病来如山倒这么一句话,但那是在没有仔细检查的情况下。老夫人每一次的身体检查都是由我亲自负责的,如果他身体真的有那么严重的隐患,我绝对不可能没看到。”

    我轻笑了一声,就不得不佩服对方敏锐的逻辑:“所以李医生就怀疑有人害她?”

    李医生点了点头,说道:“我不知道对方用的到底是什么手段,但是能够在那么短的时间内,让老夫人的身体生机尽丧,也未免太可怕了。”

    话说到这个地步,我终于听出来李医生其实是在套我的话。但是我当然不会将看到黑色小鬼的事情告诉给他一个普通人。

    所以我只当没有听懂她的弦外之音,自顾自问道:“这仅限于我们两个人的私下交谈,不过,如果要你来说,你觉得可能是谁在害奶奶?”

    李医生倒是爽快:“江玲的那个男朋友,你有没有见过?”

039 致命幻境

    从医院那里离开,我的脑袋还乱哄哄的。

    如果说李医生觉得是江玲故意要害奶奶,却没想到他临时改了遗嘱将我的名字放进去,所以恼羞成怒又束手无策,那么我肯定会相信。

    但是……他却很明确的告诉我,害人的肯定不是江玲,那事情就显得很有趣了。

    尤其,李医生怀疑的竟然还是一个我绝对不会想到的人。

    江玲的男朋友?

    我想起那个和他一起出现在我的日租房门口的男人,没来由地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那家伙的名字我记得是叫司徒敬吧?

    不过他给我的感觉却半点都无关尊敬,反倒像是一条阴冷的蛇,滑溜溜的躺在黑暗处,只等着敌人致命一击。

    但是,他怎么会想要害奶奶?按照江玲的说法,如果不是奶奶的身体状况急转直下,她也不会突然改变遗嘱,并且念叨着想要接我回江家。

    所以,如果这一切真的是司徒敬做的,那么他等于是在挖坑埋了江玲。

    这没道理啊!

    我越想,就越想不通。离开医院回到自己家之后,只觉得脑袋乱哄哄的。

    我随便给自己打理了一些晚餐,然后早早的便躺在了床上。

    冯清安坐在我的身边,从上方低下头来,与我四目相对。

    他问道:“娘子是不是很累了如果累了,那就先休息吧。”

    我摇了摇头,烦躁地翻了个身:“就算我想休息,恐怕也睡不着。今天发生了太多乱七八糟的事情,我的脑袋怎么都静不下来。”

    “现在的局势的确很乱,可是你要说你再着急也没有用啊,如果因此累到自己,为夫可是会心疼的。”冯清安一边说着一边伸出手来轻轻托住我的脸颊。他的掌心是冰凉的,低温顺着脸上的皮肤传到心里,顿时让我觉得平静了不少。

    我主动提议:“要不要像是之前救我的父母那样,趁着夜深人静的时候,再去奶奶的病房里看一看情况?”

    冯清安却摇了摇头:“娘子,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像这种事情,你越着急,就越只会打草惊蛇。你听我一句,慢慢地来吧。”

    冯庆安这么说,我自然就只能点头答应。他让我躺下,关了室内的灯,然后轻轻哼唱着某种我不熟悉的小调。

    小调听上去很有异域风情,千回百转的音韵很快就让我昏昏欲睡。

    冯清安的手有一下没一下,轻轻的抚摸着我的头发。在这种温馨的环境之下,我烦乱的思绪终于平静下来。

    我疲惫地打了个哈欠,不知不觉的陷入睡梦当中。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我忽然间惊醒过来,然后立刻就意识到冯清安不在身边。

    玉佛里面空荡荡的,房间里也没有冯清安的气息。我吓了一大跳,整个人瞬间就清醒了:冯清安去哪儿了?他不是说因为灵魂绑定的关系,自己没办法离我太远了吗?

    我突然间觉得有些害怕,拉开床头柜的抽屉,从里面取出一把小刀,毫不犹豫地在自己的手心里划出了一道口子。

    自残的次数多了,我觉得自己现在都已经锻炼出了优秀的抗疼能力。刀刃划过手心的时候当然还是痛得我浑身哆嗦了一下,但却不至于像是刚开始一样,受个小伤就疼得半边身子都麻了。

    鲜血没有落下,而是在冯清安教我的心法作用下凝聚在我的掌中。

    虽然没有正式开始修炼,但冯清安被我缠得受不了,所以还是教了我不少消耗不大,但很有实际作用的小法术。

    就比如现在这个。

    我默念了一句法决,鲜血便在我面前凝结成了一面波光粼粼的镜子。

    镜子倒映出房间内的情况,顿时让我的脸色微变。

    冯清安教我的这个法术,可以看穿我现在是否处在幻境之中。自从上一次咱俩差点一块儿被血婴困死之后,他特地就如何逃脱幻境对我进行了培训。

    但即便如此,镜子里看到的景象仍旧让我不寒而栗浑身发抖。

    血镜内映出的景象只有我一个人能看见,不然,我此刻大概已经挂了。因为镜子里映出来的竟然是一对血红的眼珠,一左一右地就悬挂在我的身后。

    眼珠下方是一只尖锐的黑色鸟喙床头所浮现出来的,赫然是一只巨大的乌鸦!

    错不了了,养小鬼去害奶奶的人,和害死我父母的就是同一个人!

    不过,如果司徒敬真的是咒术师,冯清安早就有反应了。之前风穆还没有展现力量的时候,冯清安就已经提醒我他非同小可。不管什么时候,冯清安都像是我的保卫者,时刻留心着我周围的情况,连零点零一分的风险他都不肯让我靠近。

    我想不通司徒敬的事情,索性暂时搁置下来。我现在能够肯定,自己的确是被一个幻境困住了。我并没有忘记爸妈到最后是怎么一个惨状。如果我没办法逃出这个幻境、或是等到冯清安出现,恐怕最后也会和爸妈一样,灵魂和肉身什么都逃不过。

    最让我担心的是,我爸妈的魂魄还藏在我的身边呢。那个小木偶我睡觉之前藏在枕头底下了,不知道会不会让人拿走?

    但是,我现在就算再着急也没办法管找到现实里的事情,所以,我就只能相信冯清安一定正守在我的附近,并且将一切都交给他。

    而我只需要集中注意力在这个幻境力存活下来,就够了!

    我一挥手,血镜就化作无数尖锐的刺,向着我的后方射去。

    身后传来一声刺耳的鸟叫,声波轻易就化解了我的攻击。我拔腿冲出了卧室,将房门重重关上,然后两手手心对搓一下,又用食指沾上了血之后,飞快地在自己的身上书写起来。

    这是护身的符咒,可以抵御邪物入侵。现在发生的这一切应该都在我的意识之中,那么,对方的目标很明显就是我的灵魂了。

    果然,我身边的景色一变,成为了一片树林。我的后方不远处有一间林间小屋,门口立着一块牌子。

    我记得这个地方。

    我的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

    我刚做导游的时候,是跟着一位师父带团的。那时候我还没有在墓区做地陪,而是跟着团到处走的那种。

    结果有一次在走路线的时候师傅车抛了锚,最后不得不在守林人木屋暂住。

    木屋里没有人,但是也没有上锁。里头覆盖了一层灰,所以师傅就带着我直接住了下来。

    我觉得不放心,在台灯下面压了二十块钱算是住一晚上的费用。但是我师傅抠门,什么都没有放不说还笑我胆子小。

    结果第二天醒来,我就发现师傅死在了床上。

    他的双目圆睁,身下一片臭味,后来鉴定的死因是心衰竭。调查的警员私下跟我说,师傅可能是活活被吓死的。

    现在回想起来,我们说不定是遇上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了。而我是因为留下了那二十块钱,才侥幸逃过一劫。

    但自那以后,我想起这片树林,总是觉得似乎有一个巨大的鬼影藏在树木背后窥探着。

    就在这时,只听呼啦啦的一声,一大片黑色乌鸦冲入天空消失不见,羽毛扑棱棱的声音在黑暗之中格外响亮骇人。

    我下意识地转过身去,却发现守林人木屋的门不知道什么时候打开了。里面站着一个浑身漆黑看不到五官的人,左手里提着一颗人头,血还在滴滴答答地往下落。

    而他的右手握着一柄巨大的斧头,边缘闪烁着寒光。

    无需思考,我转身就跑,完全没有和对方战斗的意思。然而,我还没跑出几步,就被什么东西忽然缠住了腿。我的身体失去平衡,重重地摔倒在了地上,手肘磕在一块石头上,疼得我倒抽一口冷气。

    我扭过头去,就看到缠住自己的竟然是一双惨白的手臂。手臂的主人双目圆睁、口角流涎,那扭曲惊恐的表情却是我无比熟悉的。

    我的导游师傅对我咧嘴笑了起来,浑浊的口水滴在穿着睡衣短裤而露出来的腿上:“小江啊,师傅等你好久啦,你这是要去哪儿啊?”

040 逃出生天

    地底下爬出来的死人是恐怖片里百用不厌的桥段,偏偏每一次都能够吓得我魂飞魄散。

    所以现在亲身体验了一把,我差一点直接昏了过去。但就在崩溃之前,我却觉得脑袋里好像有谁喊了我一声。那声音虽然模糊又遥远,却神奇地让我清醒过来。

    我狼狈地翻了个身,一脚踹在师傅扭曲狰狞的脸上,双手扒着地面往前爬,指甲里都塞满了泥土,手指疼得仿佛要断了下来一般。

    一阵阵阴气缠绕着我的身体。我身上血液画下的字符淡淡地发着红光,为我抵御外毒的入侵。我听到后方传来咚咚咚的脚步声,一扭头,就看到浑身黑烟缭绕的守林人正提着斧头向我冲来。

    我尖叫一声,看准一块尖锐的石头,用手掌狠狠在上面摩擦了一下,然后将血肉模糊的掌心往师傅身上拍了过去。

    鲜血一接触怨灵,立刻传来一阵烤肉般的声音。师傅的灵体一阵扭曲,终于松开了缠着我双腿的手。

    我狼狈地从地上爬了起来,踉跄之下差点又一次摔倒,幸好在千钧一发之际,空气里好像有什么人拉了我一把,这才让我找回了平衡。

    我在树林里漫无目的地奔跑,身后的守林人阴魂不散紧追不舍。我听到树木被他手中的斧头砍断,轰隆隆地不断倒下,连地面都因此震动起来。

    力量上悬殊的差距让我战意全无。我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才好:冯清安说过,每一个幻境都有一个核心点。如果想要逃脱,最简单的方法就是找到那个核心毁掉。

    就像台风眼一样,幻境的核心周围虽然很危险,但核心自身却是无比脆弱的。只要打破,就能够从幻境内脱出。

    我不懂什么法术,根本看不出幻境中隐藏的阵法,自然也找不到什么生门。所以,暴力破阵似乎成为了我唯一的可能。

    我知道冯清安一定就在附近守护着我。那个唤醒我的声音透着熟悉的味道,虽然听不清,却让我觉得很安心。

    这样想着,我的心中稍微恢复了一点勇气和希望。

    灵魂似乎不会感到疲惫。我虽然在森林中奔跑,速度却完全没有按下来,反倒因为冯家步法的作用,身体变得越来越轻盈了。

    唯一让我感到担心的是身上越来越暗淡下去的血液符文。我现在如果停下来,立刻就会被后面那个疯子一样的守林人追上切成生鱼片。但是不停下来,等血液的力量耗尽,我的灵魂立刻就会被周围的阴气吞噬,最后落到和我爸妈一样的下场!

    我咬了咬牙,迅速从地上捡起一块石头,狠狠在左右手臂上划了几下。石头很尖锐,我对自己又够狠得下心,顿时手上多了好几道血肉模糊的伤口,痛得我浑身发抖。

    但是鲜血的效果是显著的。那些符文一瞬间将流出的血吸收了进去,然后亮得像是刚刚换新的霓虹灯。

    手上的血还在流,于是,我用手掌接了血,往自己腿上也涂了几把。

    然而,我不知道自己现实当中的身体是不是也受到了幻觉的影响。我现在分明是灵体的状态,却分明感到自己因为失血过多而变得有些头重脚轻。

    就在这时,不知道哪里忽然传来“呱”的一声,然后,一只巨大的乌鸦高高飞了起来。

    但是,它还没来得及飞过多远,空中就忽然落下一道蓝色闪电。乌鸦狼狈地一闪,才没有被电击直接贯穿。但闪电还是落在了它一侧的翅膀上,顿时将它的羽毛烧焦了。

    乌鸦凄惨地叫了一声,身体径直向下坠落。

    我振作精神,拔腿向着乌鸦落下的方向冲去。远远的,我能够听见树枝被这只巨鸟砸断的声音,但也能听到那乌鸦扑棱着翅膀挣扎的响动。

    也不知道跑了多远,我的面前忽然出现一片空地,然后只听咚的一声,那只乌鸦重重砸在了地上,脖子歪曲成诡异的角度,赤红的眼睛里没有半点光泽。

    死了?

    怎么就这么摔死了?

    我一时间整个人都懵了:这个乌鸦,难道不是幻境的核心吗?怎么那么轻松就死了?

    而且……幻境并没有解除啊!

    身后传来重重一声脚步落地的声音。这一瞬间,我只觉得自己的身体全都冻住了。

    我慢慢转过身去,正看见那裹着满身黑气的守林人对着我举起了斧头。

    啊啊啊……

    死定了。

    斧头向我横劈而来,目标赫然是我的头颅。我绝望地闭上双眼,脖子上仿佛已经感觉到了刀刃切进来的凉意。

    然而,一声巨响在我身前炸裂。我睁开眼,只见四五颗银色雷球排成一排,硬生生挡住了那巨大的斧头。

    我的耳边传来一声模糊的呼喝,可惜,我偏偏一个字都听不清。

    但我却能够看到那些雷球正变得越来越小。

    我一咬牙,扭头往地上那只乌鸦冲了过去。

    我还是决定相信自己的直觉:那鬼东西一定是幻境的核心,之所以幻境没有破碎,是因为这乌鸦的死亡并不代表核心的破碎。

    我手中唯一的尖锐物品就只有那块用来自残的石头。因此,我毫不犹豫地捏住乌鸦的脖子,将石头砸了下去。

    一下,两下,乌鸦的脑袋终于断裂下来,腥臭的阴气不断从他的身体里往外流。

    我的手臂仍然在流血,所以,那些阴气近不了我的身。所谓狗急跳墙,这一刻,我爆发出了连自己都感到惊讶的意志力。我弯下腰去,直接将手顺着乌鸦断开的喉咙探进了他的肚子里去。

    我感觉它的身体深处有什么东西在和我产生共鸣。

    乌鸦的身体内部比外面看上去的空间要大得多。我的手臂整条都已经埋进了它体内那粘稠冰冷的血肉里,却还是没有伸到底。

    我伸长了指尖,隐约感到前方有一团阴冷的能量。可是我的手臂却已经探到了极限,再也没办法向前分毫。

    怎么办呢。

    我焦急地扭过头去:那些闪电球已经快要完全消失了。守林人挥起巨斧,只要再一击,就会将那些闪电全部驱散。

    怎么办?

    怎么办!

    我瞪大了眼,然后不由分说地模仿着冯清安的动作,用自己的意志牵动身体里的力量。

    锁魂丝不是最喜欢吞噬这种奇怪的能量体了吗?

    那倒是块吞啊!

    身体里盘踞的力量终于听到了我焦急的催促。我忽然感到浑身一冷,然后,就看到那乌鸦的身体整个膨胀起来,如同一碰就要破的气球。

    然后,乌鸦体内传来扑哧扑哧的声音,大量血红的丝线从中射出,迅速将乌鸦包裹起来。

    我只听到耳边似乎有什么东西碎裂了,然后一瞬间只觉得整个人天旋地转,眼前的一切静止下来的时候,冯清安的脸就已经出现在了面前。

    我猛地从地上坐了起来,身体却虚弱地摇晃了一下,两条手臂疼得像是快断了。

    我低下头去,就看到身上触目惊心全都是伤口。而我的身体周围是一片白色的符文,将我牢牢护在了期中。

    身上的血液仍然在不安地沸腾着。不等我反应过来,伤口中的鲜血化作无数的锁魂丝,呼啦啦地往窗口冲去。

    冯清安冷哼一声,口中斥道:“回来!”

    那疯狂从我体内流失的血液顿时硬生生地停在了空气中,然后缓缓回到了我的身体里。

    然而,尽管只是短短一瞬间,我真切地感觉到死亡的阴影将我笼罩了。

    原来锁魂丝是如此的不安定,只要找到了猎物就想要追踪到底。

    如果不是冯清安在这里,我此刻已经变成一具干尸了。

041 他说护我天经地义

    我们最终仍旧没来得及追上那逃跑了的东西。窗台上留下的一根黑色羽毛仿佛死神的邀请函。

    我再也睡不着,让冯清安处理好了伤口之后,就跟他一起坐在床边瞪着那片羽毛发愣。

    一直等到天边翻起鱼肚白,冯清安才沮丧地低下头去跟我道歉:“娘子,对不起。”

    我失血过多,又一晚没睡,整个人感觉都是虚浮的,大脑完全当机:“你干嘛跟我道歉?”

    “因为为夫太没用啊。”冯清安叹了一口气,说,“如果我不是残魂之身,那至少可以之身前去调查,而不像是现在这样什么都做不到。”

    对哦,我们两个的灵魂绑定,冯清安不能离开我太远。

    我于是问道:“你总说自己是残魂,那你知不知道自己剩下的魂魄在哪里?”

    冯清安摇了摇头,说:“我只记得,我的三魂七魄被硬生生分成了三分。如今与娘子在一起的便是一魂二魄,剩下的两份应该也是封在了差不多的墓穴里吧。但具体在哪儿我就不知道了。”

    冯清安的语气漫不经心,但我却能够想象魂魄生生被割裂是多么可怕的体验。

    我只是手臂被切开,就已经疼得受不了了。如果灵魂被撕开,那该有多疼啊?

    我越发觉得,冯清安口中的国师府虽然听上去是个伟大的名门正派,但事实上最后的下场恐怕不怎么好。

    我忍不住问道:“你……为什么会被分割魂魄?”

    冯清安摇摇头,对我笑笑说:“不知道,不记得了。我的魂魄不全,记忆也是凌乱的,过去的事情我大多记不得了。只知道自己是国师府传人,肩负血海深仇。其他的事情,大概要看到了才能想起来。”

    我追问:“就像你看到我的玉佛,就记得那是国师府的婚姻信物那样?”

    冯清安一愣,然后点点头:“对,就像是那样。不过娘子,我的事情并不重要。现在,我们还是先照顾好你才是。”

    冯清安的话听得我感动之余,又觉得嘴巴里苦苦的。

    仔细想想,其实这家伙的日子过得比我要惨多了。他在一个陌生的年代苏醒过来,只知道自己要报仇,却连自己为谁报仇找谁报仇都不知道,还一下子被卷进这么多乱七八糟的事情里去。

    我以后,还是对他温柔一点吧。

    我看着冯清安脸上淡淡的微笑,忽然觉得特别心疼他。

    冯清安却对我眨了眨眼,说:“娘子你不要露出这种难过的表情。我身上发生的事又不是你的错。何况,我是你的夫君,怎么能让你担心?娘子只要开开心心地过自己的日子就是了,其他的事情我来想办法。”

    冯清安这话说得不是一般的大男子主义,却难得地没有让我觉得反感。我看着天边慢慢亮起,忽然回过神来:“对了,你昨天晚上的消耗很大吧?还陪我一整晚,要不要先去休息一下?”

    冯清安嘿嘿一笑,凑过来从后面抱住了我:“只要是在娘子身上,怎么消耗都不算大啊。”

    “起开……”

    我对着他翻了个白眼,心里的那些小感动顿时不翼而飞。我现在越来越发现冯清安嘴上不是一般的污。刚认识的时候,我还觉得他说文质彬彬的古代小鲜肉。现在熟悉了才发现,这家伙比我一现代女性还要老司机,很多时候简直hold不住。

    尤其冯清安长得那么俊,每次一开车都撩得我心神不宁。

    我悄悄抬手摸了摸脸颊,果然觉得掌心里热乎乎的。

    不过,我一抬手,就牵扯到了身上的伤口,顿时痛得我倒抽了一口冷气。

    冯清安顿时露出心疼的表情:“娘子,都是我不好,又让你受伤了。”

    我对他呲牙咧嘴了一番,笑着说:“那乌鸦是冲我来的,没有你我早死了,怎么还敢怪你?谢谢你才是。”

    但冯清安听了我的话,却仍旧闷闷不乐的,一脸纠结地盯着我手上的绷带:“这样娘子身上会留疤的。”

    我愣了一下,然后点了点头:伤成这样,肯定会留疤的。不过最近发生了那么多的事,我渐渐不再关心自己的身体了。磕磕碰碰受个伤都无所谓,只要活着就好。

    但冯清安显然不这么想。他做在我面前,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直到太阳跃过天际线,第一缕阳光照在他脚边的时候,他才突然抬起头来。

    “娘子,你去找风穆吧。他的治疗术很厉害,一定能够让你恢复如初。”

    冯清安认真的表情恰到好处地被太阳点亮。他紫色的眸子在背光之中如同隐没在白天的星辰,虽然看不真切,却隐约仍旧在闪光。

    我万万没想到冯清安竟然会说出这种话。作为一个古代人,他的嫉妒心和占有欲都很强,但此刻却……

    这一刻我是感动的。我看到这个小鲜肉虽然嘴上不屑一顾,却将我的每一次抱怨都记在心里,为了我慢慢在改变。

    我甚至觉得他是为了我在委曲求全,所以,在大脑反应过来之前,我已经忍不住先抱住了他:“我说了我不在乎嘛,大不了等一下去医院里找李医生看一看。真是的,你明明比我小,干嘛做出一副伟大的样子?”

    冯清安摇了摇头,坚定地瞪着我说:“不行。我信不过你们这儿的医馆。娘子你心上有我,我已经很开心了。你要是不肯去找风穆疗伤,我就占了你的身体自己去。”

    好吧,我倒是忘了他还有这么个作弊的法子。

    我目瞪口呆,一时之间说不出话来。最后,只能无奈地点了点头,心中却觉得无比温暖。

    见我顺从,冯清安顿时露出心满意足的笑来。那个笑容纯粹无比,仿佛将他整个人都点亮了。他的紫眸水光潋滟,里头盛着我的倒影,氤氲的深情一下子抓住了我的心脏。

    这一刻,我只觉得自己像是被他整个人抱住。但事实上,冯清安只是伸出手,在我的脑袋上轻轻摸了摸:“娘子你可真是……露出这样的表情,为夫若是把持不住可如何是好?”

    我腾地红了脸,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冯清安哈哈笑了起来,表情难得的轻松畅快:“娘子,你真是太叫人怜爱了!莫要担心,等我恢复了一些之后,定然要好好宠爱你。”

    “你、你闭嘴啦!”我红了脸,狼狈地从冯清安面前移开,“还恢复呢我现在天天担心你会不会魂飞魄散好吗?”

    冯清安听我这样说,面色略微一正:“娘子若是真的担心我,就努力修炼。等一下趁你疗伤的时候,我会把心法和法决都印在你的灵魂中。”

    我一愣,问道:“你不是说,我现在的情况还不适合修炼吗?”

    “此一时彼一时。”冯清安摇了摇头,正色道,“娘子你如今的处境太危险,而我目前的力量又与娘子你自身的水平息息相关。你不能每次战斗都自残,不然这样下去,若是遇到强大一些的敌人,娘子你没有打赢自己便流尽鲜血而死了。”

    冯清安的话一针见血,让我完全无法反驳。我点了点头,信誓旦旦地保证:“你放心,我一定会强大起来,不拖你的后腿。”

    冯清安却凑过来,轻轻在我额头上吻了一下:“娘子怎会拖我的后腿呢?如若可能,我宁愿一辈子护你周全,只可惜……事与愿违。”

    冯清安的话让我的心化成了一滩春水。除了我的父母之外,我还从来没有遇到过谁如此真心诚意地说想要一辈子保护我远离灾厄。

    我一直没有和别人交往过,有什么事也都是自己扛。自从女汉子那个词流行起来,就似乎天天被人用在我身上。

    但是现在,冯清安这个比我小了好几岁的家伙却这样自信地说自己要护着我,一时之间,真是让我不知如何是好。

    我很想要就此依赖着冯清安:让他如同小女孩一样保护着、宠爱着、照料着,再也不用去应对这些随时随地可能威胁到我性命的事情。

    但心底深处,却有一个理智的声音在说不行。

    我振作了一下精神,对冯清安摇摇头:“你的花言巧语那么多,真的把我迷惑住了怎么办?我不能就这么混吃等死让你护着我。你记住,我修炼不是因为你的实力不够强,是我自己不想要成为别人的累赘。”

    冯清安眨了眨眼,一脸迷惑:“可是,娘子你不是累赘啊。做夫君的保护娘子,天经地义。”

    我对他一笑,说:“在我们的世界里,可不是这道理。所以说,你到底还是太嫩了呐。”

042 疗伤

    被我贴上太嫩标签的冯清安一脸委屈,可爱得像是一只小柴犬。

    我忍不住伸出手去捏了捏他的脸颊:“果然是个小孩子。”

    冯清安有些不快地哼了一声,消失不见了。

    我披上一件大外套遮住满身的狼狈,然后给风穆打了电话。他似乎在会议中,声音压得很低,而且语气急促:“怎么了?”

    我一愣,不安地说:“你现在是不是不方便说话?那我等一会儿再”

    “有什么事直说。”风穆打断了我的话,语气有点生硬,听上去让我觉得有些陌生。

    但我还是说了一下自己的要求。电话那头的风穆嗯了一声,然后让我去考古院和他碰头。

    我下楼叫了车,一路到了考古院。风穆应该是已经和门卫打过招呼了,所以两个保安什么都没说就放我进了门。

    不过,他们的岗亭里面放的好像是货真价实的步枪?

    我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心中隐约觉得不安起来。

    这里真的只是一所普通的民间考古院吗?可为什么周边的氛围却凝重得像是什么秘密机构?

    考古院的占地面积并不大,除了一栋三层高的小楼之外,周围就只有一些稀稀拉拉的树林。这些树也不知道是谁种的,参差不齐不说,而且种植毫无规律可言,我好几次都差一点迎头撞了下去。

    这时,冯清安却说道:“这个地方不简单。”

    我的脑子转的很快,他一说,我就立刻想到了恐怖电影里的梗:“难道这些树木排成的是什么**阵吗?”

    冯清安说:“是不是**阵我倒是不清楚。我只知道,这里有一股让我很讨厌的气息。”

    真的吗?

    我皱了皱眉头,却没有感到任何异样,就连身体里的能量也仍旧只是稳稳地运行着,并没有进入防御模式。

    这就说明附近的阴气含量很正常,而且,也没有什么脏东西在徘徊。

    果然是冯清安太多心了吧!

    我环顾了一圈,也没有发现异样,于是走上前去穿过小楼的自动门,在前台说明了自己的来意。

    前台的接待员脸上木木的,头也不抬地向着楼梯指了指:“三楼最里面一间。”

    接待人的态度看起来就好像我根本不存在似的,让我忍不住觉得有些诡异。我按照他的指示,一路上了三楼,然后敲开了风穆的办公室大门。

    办公室里面和外头的气氛简直天差地别。考古院里虽然有人在忙碌,但整体给我一种死气沉沉的感觉。就算是那些抱着文献在不同办公室之间穿梭的人们,身上也没有多少活力,反倒看得我背脊发凉。

    但是风穆的办公室里就不一样了。他这办公室正好朝南,所以打开窗户就是明亮的阳光。他的窗台上放着几盆绿色植物,青翠的枝叶向着窗外生长,看上去格外动人。

    风穆穿着一身白大褂坐在办公桌背后,手里拿着一杯茶,模样看上去怡然自得,一下子让我想到一句诗:闲敲棋子落灯花。

    风穆抬眼,对我露出如沐春风的微笑:“让我看看你的伤。”

    风穆的视线澄净无比,所以我也不觉得尴尬,自动自觉地将外套脱了下来。

    风穆盯着我看了几眼,又说:“绷带也解掉吧。”

    我点了点头,不知为何觉得体温有些上升。

    真好笑,我是解绷带不是宽衣解带,这有什么好紧张的?

    绷带和血肉黏在了一块儿,以至于我一边揭一边直抽冷气:事实证明冯清安虽然战斗能力强大,但是处理伤口这方面是真的不在行。他的绷带裹得太紧,伤口根本就不透气,要是再晚一点解开,恐怕我的皮肤都要化脓了。

    果然,风穆的眉头一下子皱了起来:“你这也太不小心了……这么裹着时间一久,你这两条手臂是不想要了?”

    我讪笑两声,替冯清安扛了风穆的责备:“我这不是知道自己处理不好,才来找风教授帮忙吗?我一直都很有自知之明的。”

    风穆一愣,苦笑着对我摇了摇头:“让你这么一说,什么都算是好事。先坐下,我帮你上药。”

    风穆一边说,一边从办公桌背后脱出一个收纳箱来,然后从里面找出一个黑色的陶罐。

    陶罐上散发出浓烈的阴气,顿时让我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上一次风穆给我抹的分明是干干净净的草药呀,这一次,怎么就变成阴气冲天的诡异物质了?

    我眼睁睁看着风穆将手伸进陶罐当中,然后抓了一把黑色的胶状物出来,顿时觉得恶心得厉害。

    我不争气地缩了缩,问:“风教授,这是什么?”

    风穆答道:“你身上的伤口不简单,里面有毒素和阴气残留。这是用游魂结合阴气炼制的去阴膏,能够将对你身体有害的东西全部吸出来。”

    风穆说得神神叨叨的,却还不足以就则么说服我让他把诡异的东西往我身上涂。

    他手上那一团胶状物不仅色泽古怪、气味刺鼻,而且还像是活物一般轻轻抖动。

    说实话,我一点都不想把这种东西涂在自己身上啊!

    但是,冯清安却忽然开口了:“让他涂。娘子,这是好东西。没想到他一个没有鬼眼的三脚猫术士,竟然会懂得炼制这样的东西。”

    连冯清安都开口说话,我自然没有借口再推脱了,只是说:“风教授,我自己抹就好了。”

    风穆却摇了摇头,说:“去阴膏要配合法决才有效。你今天怎么了,忽然变得瞻前顾后起来?”

    其实难怪风穆觉得奇怪:毕竟,不久之前我还像是花痴一样追在他身后男神男神的喊个不停呢。

    我无奈地笑了笑,随意搪塞道:“大概是最近遇到的事情太多了,所以胆子也变小了吧。风教授,你不要往心里去。”

    “我怎么会往心里去?”风穆温柔地一笑,在我面前盘腿坐了下来,然后让我伸出手。

    他一边为我上药,一边说道:“你有戒心,那是好事。这个世界并没有表面上那么安全,尤其是这座城市,很快就要变天了。”

    风穆是的话和冯清安不谋而合,顿时让我感到一阵忧心:“风教授,这里到底要出什么事了?”

    风穆摇摇头,遗憾地说:“具体的情况我也不了解。我只知道最近城市里多了几个不那么受欢迎的角色。”

    风穆这么一说,我顿时就想到了早上撞到的那个小乞丐。冯清安说过,那是一种恶毒的咒术,是将活人转变为容器,收纳阴气和怨气,从而将他们养成肉食,等大成之后就能杀了吃掉用以滋补。

    更不要提江玲公司里的诡异阵法我们还没有头绪、也不知道究竟司徒敬是不是那个驱使小鬼吸取奶奶生机的幕后黑手。

    简直扑朔迷离。

    我分了神,直到风穆将药膏粗暴地涂进我的伤口里,我才惨叫一声回过神来。

    “嘘……”风穆温柔地拍了拍我的肩膀,“是有点疼的,忍一忍就好了。”

    我疼得眼泪直打转,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我只觉得伤口处又热又痒,像是有无数的蚂蚁在爬,又像是大量小虫子在啃咬,难受得我浑身发抖,忍不住就想要去抓。

    但风穆却一把将我的两只手都抓住了:“不能抓,否则就功亏一篑了。”

    我难受得浑身发抖,却被风穆牢牢制住了身体,完全动弹不得。就连冯清安都在我脑中不断让我忍住:“娘子,去阴膏就是这样的,要把你身体里的毒素全部吸出来才行。我知道你疼,你、你……实在不行,你咬我吧!”

    一边说着,他一边悄悄显出形来,将拳头伸到了我的面前。

    我没有忍住,真的一口咬了上去,而且是像要将浑身的难受都发泄出来那种用足力气的咬。

    冯清安在我的背后闷哼一声,整个人都绷紧了。他虽然是灵体,但是我们灵魂相融,所以我是能够伤到他的。

    这一下咬下去,虽然冯清安不会流血,但手部明显变得透明了一些,显然是被我咬伤了。

    幸好,手臂上的煎熬并没有持续多久。很快,那些沸腾一般在我的伤口上翻滚不停还直吐泡泡的去阴膏就慢慢安分下来,到最后直接凝结成了诡异的黑色晶体,冷冰冰地和我的皮肤融为了一体,看上去就像是某种古怪的肿瘤一样。

    风穆从口袋里取出一把有这精致雕花的小刀,让我不要紧张,然后将刀刃贴着我的皮肤慢慢刮了下去。

    刀刃不是很锋利,但是有锯齿口,所以刮在皮肤上感觉麻麻的痒痒的,让人莫名地脸红。

    我不安地动了动身子,风穆的手顿时僵硬了一下。他无奈地对我笑了笑:“小满,别乱动。这刀不是凡品,你别一不小心伤了自己。”

    我被风穆吓了一跳,顿时不敢动了。风穆轻轻一笑,声音钻进我的耳朵里,略带点挑/逗的意味:“这才是个乖女孩。”

    男神如此温言软语,自然让我有些脸红。但冯清安刚刚伸出手来让我咬的举动却更让我感动一点,所以,我此刻控制着自己的大脑,不让自己对风穆有什么非分之想,只是盯着那把锯齿刀,身体绷得紧紧的。

    锯齿刀的刀刃隐约发着光,将我手臂上去阴膏凝结成的晶体一块块切割下来。切到最后一快的时候,风穆却忽然闷哼一声,然后狼狈地向后退去。然而他还是慢了一步,一道黑光从我的体**出,嗖地一下钻进了他的眼睛里!

043 男神二告白?

    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得我尖叫了一声。但是真奇怪,我的动静那么大,考古院上下竟然没有一个人想到来这里看一看,周围办公室里的人都像是死了一样。

    风穆捂着左眼倒在地上,浑身抽搐不止,喉咙里发出呼噜呼噜的声音,隐约有血沫在往外涌。

    我吓得六神无主,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是好,就算拿起了电话,也不敢叫救护车。

    风穆的声音随着血水一起涌出来:“箱子底下,红色的瓷瓶,拿出来快!”

    “好、好!”我尖叫一声,手忙脚乱地将风穆那个收纳盒里的东西全部翻了一遍,总算找到了他所说的红色瓷瓶。

    然而,我刚刚将瓶子打开,里面却窜出来一条东西。幸好冯清安的速度够快,猛地伸手将那东西抓住,然后塞回了我的手里。

    松手的时候,我注意到冯清安手掌心多出了一块黑印,很显然,瓷瓶里的东西对灵体有不好的影响。

    手里的触感很诡异。我低下头去,瞬间觉得浑身的汗毛都炸立起来:我手里捏着的竟然是一条肥硕的棕色水蛭!那东西在我的手掌里拼命扭动着,滑溜溜身体噼噼啪啪敲打着我的手背,那滋味简直了。

    光滑冰凉的触感从我的手心一路钻进了我的肚子里。我只觉得胃部抽搐,恶心得差一点直接吐出来。

    风穆却挣扎着想我伸出手来:“快点,给我!”

    我吓了一跳,双手向前伸,将水蛭递了过去。风穆一把捏住那肥大的虫子,然后往自己的眼睛送了过去。

    我尖叫一声,双腿一软,整个人狼狈地跌在了地上,手臂上刚刚结痂的伤口都差点绷开了。

    棕色的水蛭从风穆的眼睛里直接钻进了他体内。我坐在一旁,清楚地看到他的脸上突起一道痕迹,显示出水蛭游动的路线。

    我捂住嘴巴,努力不让自己吐出来。此刻的风穆哪里还有半点男神的样子?他看上去狰狞可怖,简直像是地底爬出来的死人!

    这一刻,我想要转身逃离,可是手脚却软得一点力气都没有。

    冯清安出现在我身边,一把将我抱紧怀里,用手捂住了我的眼睛:“娘子,不要看。”

    我钻进他怀中,浑身发抖:每当我以为自己已经习惯了灵异事件的时候,就一定会看到这种突破天际的画面,一再挑战我心理承受能力的极限。

    我缩在冯清安的保护下,耳朵和眼睛都被他捂住,什么都看不见、什么也听不见。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冯清安终于松开了我:“好了,没事了。我不方便在这里露面,但是娘子你不要怕,如果真的出什么事,我随时会出来帮你的。”

    他说完立刻消失在了空气中,而风穆也已经坐起身来,一招手,地上的红色瓷瓶就自动朝他飞了过去。

    风穆的动作很快,似乎是故意不想要让我再看到那条水蛭。红色瓷瓶封好之后,立刻被他重新收到了收纳箱的底部,而风穆除了脸色有点苍白之外,看上去就跟没事人是的。

    但是,我却觉得自己已经再也没办法直视风男神了:我现在看着他的脸,脑袋里就浮现出水蛭两个字,怎么破?

    风穆大概是看到我苍白的脸色,忍不住苦笑了一声:“是不是吓到了?”

    我咽了咽口水,此时此刻却已经连逞强的力气都没有了:“风教授,你没事吧?”

    “一时大意,被暗算了而已。”风穆漫不经心地勾了勾嘴角,然后又拿出一盒绿色的药膏,让我重新在地毯上坐下,“帮你上药。”

    “这个,我自己来就好了。”我认出这是他上次使用的清凉草药,笑着从风穆手中将东西抢了过来。

    风穆愣了一下,空了的手还没有反应过来,五指在空气里微涨着。

    我将药膏放到鼻子下面闻了闻,然后问:“这个,我可以带回去自己涂吧?”

    “当然可以。”风穆微笑着点了点头,说,“本来我想要替你把就职手续给办了,但是刚刚的事情一出,你大概没那个心了吧?”

    但是这一次风穆却猜错了。我还真有那个心呢。

    而风穆显然没料到我的态度竟然如此积极,反倒是愣了一下,然后问到:“小满,你不害怕吗?”

    “我怕啊。”我笑着摇摇头,然后说,“但是,我有很多想知道的东西,而风教授你是唯一可能解答那些问题的人。”

    “或许,我们所追寻的是同一个真相呢?”风穆对我微微一笑,然后从抽屉里取出一份表格让我填写。

    表格就是一份普通的职工信息表,但有趣的是,表中除了要求填写阳历生日之外,还需要阴历的生辰八字。

    我犹豫了一下,悄悄将自己的出生时间往后推了一个小时。

    这样我虽然不再是百分百的纯阴命,但也仍旧占了阴年、阴月、阴日三样。

    这样的生辰八字应该已经足以吸引一些有心人了。

    被人追杀的次数多了,渐渐的,我也就学会了凡事藏几分,不会再傻乎乎地不把纯阴命这三个字当一回事。

    风穆看到我写下的生日信息,果然挑了挑眉头:“你这个生辰还真是……做考古这一行的风险很大啊。”

    “高风险才会有高回报么。”我对着风穆咧了咧嘴,笑得有些没心没肺。

    风穆摇摇头,没有再多说什么,签名盖章之后,从抽屉里取出一张通行卡交给我:“你不算是常规雇员,想来的时候就来,没事的时候不出面也无所谓。你唯一的义务,就只是在我找到可靠消息的时候,跟我一块儿跑一趟。”

    “嗯那,我懂。”我点点头,朝风穆挤了挤眼睛,“因为,我是风教授的幸运女神嘛。”

    听了我的话,风穆特别认真地看着我说:“你好好努力一把,说不定我们这一年能够报一个国家级的项目出来。小满,你想一想失落文明啊!还有什么比这个更能让一个考古者振奋激动的呢?”

    风穆说着说着,身后仿佛自动亮起了学霸光环,顿时让我这个在校时算不上渣渣但也绝对不是名列前茅的小透明深深感到无力。

    不过,我倒是能够体会风穆的激动心情:学考古的人,哪一个心里没有藏着一点雄心壮志?

    我笑着对风穆说:“那我可真的要好好努力,不能让风教授你失望。不知道考古院里有多少关于那个神秘古文明的资料?我好好看看,以后心里也有个数。”

    风穆轻笑一声,说:“普通的资料都在资料室里,用你手上的通行卡就可以调阅了。一些比较机密的家传资料,如果你要看,可以到我家来看。”

    风穆的话让我一愣,脸上有点尴尬:“风教授,你和员工都说这么说话的啊?”

    “当然不是。”风穆正了正颜色,似乎不明白我为什么会说出这种话,“家传的资料,怎么可能随便让人看?我是信得过你,才那么说的。”

    “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我犹豫了一下,好心提醒道,“风教授,我们现在就是上下级的关系了。有些话你不能说,容易让人误会。”

    风穆总算明白了我的意思,然后竟然哈哈大笑起来。他的反应让我觉得很没面子,一时之间有些恼羞成怒,只是红着脸站在原地。

    不过,风穆的笑声的确很好听。我平时看到的风穆总是一种冷静儒雅的样子,但此刻大笑起来却一下子让我想到风流倜傥四个字。

    风穆笑够了,然后对着我摇摇头:“谢谢你的担心。不过,这话我当然不会对其他的下属说。毕竟对我来说……小满你是特别的。”

    我愣了一下,然后才听出风穆话里有话,一时之间完全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算起来,这是男神第二次对我告白了吧?不过他每次都是一副开玩笑的语气,我也不知道他到底是不是认真的。

    果然,这一次风穆又是笑着拍了拍我的肩膀,说:“早点回去上药吧,不然效果差了要留疤的。女孩子家的皮肤很重要,你可要多上心。”

    我迷迷糊糊地点了点头,拿着药往外走去。

    冯清安在我的脑海里愤愤不平地哼哼:“娘子,娘子!我就说那个男人对你不怀好意!哼,仅此一次,下不为例!以后,我再也不让娘子你找他帮忙了!”

044 舍不得

    冯清安一路上都念叨着风穆的行为,念到最后他自己都没力了,维持半透明的状态有气无力地漂浮在我的身边,看上去要多可怜有多可怜。

    我哭笑不得地戳了戳他的脸:“让你吃飞醋。”

    冯清安撇撇嘴,一脸不屑:“为夫才没有吃醋呢。一个下三滥的道士而已,也配!”

    “是啊,不配。”我算是看透了冯清安死鸭子嘴硬的风格,笑着迎合他所说的话。

    我们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地贫了几句,然后,我才问道:“可是你这样子下去总归不行。风教授也说了,他并不知道你们国师府的陵墓到底在哪里。如果要等他找到墓穴,不知道要那年那月。到时候,恐怕还不等你收回自己的魂魄,就先耗尽能量灰飞烟灭了。”

    冯清安被我说中了心思,顿时脸色一白,但仍旧死鸭子嘴硬地说:“娘子你怎么说话的呢?为夫我可厉害了,哪会轻易灰飞烟灭?”

    “是啊是啊,你最厉害了。”我无奈地点点头,实在是受不了冯清安这个傲娇的性格,只能顺着他的意思说,“是我担心你,行了吧?我看你现在每次现行都透明得像是随时会消失一样,我很不安啊。”

    冯清安听我这么说,顿时收起了嬉皮笑脸的表情。说来也奇怪,在他眼里,好像我比他要重要得多似的。

    沉默了片刻之后,冯清安小心翼翼地问我:“娘子,你是真的担心我?”

    我点点头,正色与他四目相对:“我们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我不希望你出事,也看得出来你现在的状况很不好。”

    冯清安苦笑了一声,摇摇头,似乎是觉得很没有面子:“啧啧,连娘子你都看出我状况不佳了吗……”

    我瞪了他一眼,没好气地说:“当然看得出来啊!我们两个的灵魂彼此感应,你难道以为我会对你的情况毫无察觉吗?”

    冯清安撇撇嘴扭开头去,可我却听到他小声地说:“真奇怪。我明明藏得很好啊。”

    听到他说这种话,我简直气笑了:exm?藏什么藏得很好啊?自己受伤的事实嘛?

    说好的夫妻同心呢?说好的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呢?

    冯清安这个样子,我很忐忑啊!

    我毫不留情地翻了个白眼,拖着冯清安走进一条小巷子,果断地把他给壁咚了:“你把我当什么呢?”

    冯清安目瞪口呆地看着我,看上去简直像是古代被欺压的良家妇女:“娘子,你、你要干什么?”

    “啊呸,我不干嘛,问你话呢!”

    我一看冯清安那表情,就知道他想歪了。不过,他还真能想啊:难道他以为我是要在这条小巷子里把他给办了吗?

    事实证明,冯清安果然是很污的。听到我说只是要和他谈话之后,冯清安那张稚嫩无害的小鲜肉脸上瞬间闪过失落的表情。

    呵呵哒,这个世界是怎么了,一个古代人开车经验竟然比我还要多的样子?

    我无视了冯清安的表情,正色道:“我问你,你有没有把我当你老婆……娘子?”

    冯清安一愣,然后顿时急了:“有啊!”

    “那你什么都瞒着我是要怎样啊!”我恨恨地对着他骂道。

    冯清安一愣,犹犹豫豫地说:“我……不想要让娘子担心啊。你已经有很多事情要担心了,不是吗?”

    听着冯清安一脸单纯无辜的答复,我除了感动之外,更多的是无奈。

    神啊,请教我简洁明了地向一个古代人解释现代夫妻关系义务的技能好吗?

    此刻,冯清安的表情越澄澈,我就越觉得头疼得厉害。

    我意识到,一时之间要让冯清安明白男女搭配、干活不累这个道理,恐怕是不太可能的了。

    于是,我霸道地说:”你就告诉我,现在有什么办法能够短暂、快捷地让你回复力量!“

    可惜平时都很聪明的冯清安在这个时候反而迷糊了起来:”娘子,你不用太着急的。我真的没事儿,这事情慢慢来,不急。“

    我听着冯清安的话,只觉得自己分分钟能够一口血喷在他的脸上。

    这孩子怎么就不明白呢?

    我是真心想要帮他啊!

    这世道究竟是怎么了,我想要帮助别人竟然还要这么大费周章?

    我渐渐失去了耐心,瞪着冯清安说:“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我这不是要帮你,是要帮自己!你现在这种状态,出了什么事也帮不了我,打个架打到一半都会断气你让我怎么放心?”

    冯清安一愣,脸上露出受伤的表情:“娘子,我哪有那么弱?我比你强多了。”

    可他一说这话,我顿时更受不了了:“你有没有搞错啊?跟我比?我就是个废物啊!”

    冯清安知道自己说错了话,却还是弱弱地反驳:“娘子才不是废物呢……”

    我看着他那如同撕碎了手纸的猫咪一样倔强又小心翼翼的表情,简直说不出话来。

    老公太会卖萌,我连生气都生不起来怎么办?在线等!

    我深吸了一口气,深深感到自己大脑里名为耐心的那根弦正在逐渐接近极限。

    我瞪着冯清安,下了最后通牒:“总之,我不管你用什么样的手段,拜托你解决一下自己这半死不活的状态。”

    冯清安沉默下来,片刻之后,他认真凝视着我问道:“娘子,你真的要帮我么?我承认,我原本是想要利用娘子你的。可是现在……我下不去那个手了。我每次看到娘子你那么努力的样子啊,就觉得心里暖暖的、又觉得好佩服。我只想知道,娘子你这样的女子,究竟是哪里来的那么多勇气和毅力,一步步继续走下去、甚至都不屑于依赖我的力量的呢?”

    冯清安突如其来的告白仿佛一柄小榔头,稳稳地砸在了我的心底。一时之间,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幸好,冯清安似乎是不想要让我为难,所以立刻改变了话题:“娘子真想要帮我的话,倒的确又一个好办法。”

    我迅速抓住这个话音,问道:“什么办法?”

    冯清安道:“娘子可还记得早些时候那小乞丐?”

    我点了点头,瞪着冯清安说下去。

    冯清安接着说:“那小乞丐的身体里,只剩下阴气和自身的怨气。那力量对于我这般的鬼灵来说,可是大补之物。就算我是残魂之身,只要能够吸收那些力量,短时间之内,也不会再因为战斗而进入魂飞魄散的边缘。”

    这么好?

    我顿时两眼放光:“那你还等什么?我们赶快去啊!反正,我的锁魂丝还连着对方的身体,我应该可以追踪到他的吧?”

    但是,冯清安却摇了摇头:“没有那么简单。娘子你是不是忘了?对方可是曾经能与我国师府斗得不相上下的家伙。”

    我点点头,却并没有直观的认知。我不知道国师府到底有多厉害,当然也就不知道什么样的人才有资格成为他的敌人。

    说句不好听的,冯清安这个国师府传人至今为止展现出来的战斗力,都很不够看啊……

    冯清安叹了一口气,说:“我知道娘子你不明白。曾几何时,国师府乃是第一大道传承者,诸多鬼神皆退散的存在。若不是后来为奸人所害,我又如何会落到如今的下场?”

    冯清安说着说着,语气有些激动起来。我忍不住伸手摸了摸他的头:“不要去想那些事。”

    冯清安一愣,眼底的仇恨渐渐褪去:“娘子,我可是吓着你了?”

    我摇摇头,说:“我只是不喜欢看到你被仇恨占据的样子而已。那样子……让我觉得很难受。”

    冯清安一愣,随即对我微微一笑:“那可不行。我可不能你让娘子担心。”

    我点头,道:“所以啊,你快点告诉我要怎样将那个小乞丐弄出来给你吞噬。”

    冯清安自信地笑了笑,说:“哪里需要那么麻烦?只要娘子你陪在我身边,我就什么都做得到!”

    ”说大话。“我翻了个白眼,有些不以为然。然而,冯清安却忽然凑上前来,身子一转,就将我给反壁咚了:“当然是真的了。”

    然后,冯清安完全不给我反抗的机会,就已经一吻印了上来。

045 一探究竟

    我被冯清安一吻吻得天旋地转,整个人都瘫软下来,任由他将我搂入怀中。

    不知道吻了多久,冯清安终于松开了我。我的大脑缺氧,身体软软地靠在他胸前,一动都不想动。

    冯清安微微一笑,手指划过我红肿起来的嘴唇,口中低声呢喃:“娘子,我真想要就这么吃掉你。你到底知不知道,自己这样子有多动人?”

    “不知道、也不想知道!”我狼狈地反驳他,却只觉得自己的脸颊滚烫,想必皮肤红得都快滴出血来了。

    冯清安哑着嗓子笑了起来。那笑声仿佛羽毛一样,一下下骚动着我的心脏。

    我不知所措地低下头去,羞涩得不敢说话。

    冯清安却终于放开了我,说:“走吧。吃饱喝足,可以办正事了。”

    我愣了愣,抬头一看头顶的大太阳:“大白天的去?”

    冯清安点点头,道:“不论对方是谁,周围那么多怨气傀儡在,想必自身也是阴气深重之人。这样的修道者,白日大多困顿无力,我们现在去刚刚好。”

    冯清安说得头头是道,我却有点无力吐槽:可是白天去,他自己也同样“困倦无力”啊!难道他真的觉得我这个战五渣可以自己打出一番天地吗?

    没想到,冯清安还真就无比自信地点了点头:“没错啊,这一次成败全在娘子你身上。不过不要紧,我对你有信心!”

    呵呵哒!

    冯清安的话听得我面部抽搐,刚才浪漫温馨的气氛顿时不翼而飞。

    我不知道像我这种连基本的法术都不会的废物到底是怎么让他生出信心的。但事到如今我好象也已经没有了反悔的余地。于是我问道:“我到底应该怎么做?”

    冯清安微微一笑,道:“实战是最佳的训练方式。娘子,这一次我会结合实际情况,交你使用冯家血咒战斗的方法。”

    “可是,我都还没有正式开始修炼呢?”冯清安的话让我目瞪口呆。老话说得好,一口气吃不成胖子。我身体里连能量都没有多少,这能打得起来嘛?

    冯清安却不以为然地对我笑了笑,说:“娘子,不要太小看了自己。冯家血咒不同于五行道术、也不同于驭鬼术,不需要心法催动,入门非常容易。”

    冯清安将血咒夸得天花乱坠,殊不知我听着只觉得心里慌慌的。

    但我也知道冯清安的情况刻不容缓。于是立刻压下了自己的疑虑不安,根据他的指示追踪上当时留在小乞丐体内的锁魂丝,然后向着对方的所在地赶去。

    路上,冯清安提醒我要做好心理准备:他说这种制造傀儡的法术非常恶毒,对原材料也会造成巨大的损害。原本我还不明白他这是什么意思,但是等我潜入对方所在的废弃仓库之后,顿时就明白了过来。

    这仓库里男男女女老老少少,一共大概有二十多个乞丐。他们横七竖八地躺倒在地上,身体扭曲形状古怪,有的人满脸呆滞目光涣散,有一些则如同野兽一样警惕地四下环顾。

    这个架势乍一看,一下子就让我想到守护羊群的牧羊犬、或者更确切一些是管理家畜的狼狗。

    “狼狗”们的身体很奇怪:他们的头颅大多很小,四肢的肌肉却仿佛充满气的气球,可怕地鼓胀起来。

    他们的身体蜷缩着,双手双脚一并撑在地上,看着就像是蓄势待发的弹簧。

    而冯清安立刻就将这些家伙的情况分析出来了:“娘子不用怕。他们虽然力量巨大、爆发性强,但身体里的阴气并不多,应该只是用作肉盾的低级傀儡。这样的怪物只要用正常手段碎尸万段就够了,应该算是最好解决的。”

    好解决吗?

    冯清安的话简直让我哭笑不得。

    不过这些“狼狗”的模样和地上那些横七竖八的乞丐们比起来,的确是要正常多了。

    地上的乞丐们一个个都有严重的残疾和畸形。有的人的双腿向后拧到了头顶,有的人上半身只有一个小木桶的大小,下半却是正常的人身。至于五官残缺,则已经算是这些人当中最不起眼的一种残疾了。

    他们的惨状看得我心惊肉跳。我的肚子抽搐着,一时之间觉得恶心得厉害。

    冯清安说:“这些人本就是乞丐,被人为养成这畸形的模样。这样的人体内本就凝聚着大量的阴气和怨气,即便说是半个死人也不为过。娘子,你唯一需要注意的是,和阴气不同,怨气是会主动对生者发起攻击的。娘子,你一会儿可千万小心不要将不干净的东西融合进了血液里。”

    我认真的点了点头,虽然心里仍旧觉得忐忑,但此刻既然已经赶鸭子上架,所以我也懒得将时间精力浪费在无关紧要的担忧上。

    我说:“你教我,我照着做。”

    冯青满意的轻笑了一声,声音中对我无尽的自豪感显而易见:“我就知道,娘子是最勇敢最聪明、最识时务的了。”

    冯清安的语气让我稍稍觉得轻松了一些。遵照他的要求,我小心地切开了手掌心的皮肤。

    冯清安给我的这把刀不知道是用什么特殊的材质做的,上面还刻着奇怪的符文。小刀的刀刃纤薄如同蝉翼,刺进掌心里的时候,一点都不让我觉得疼。

    刀刃留下的伤口很浅很细,只有几颗血珠从伤口里渗了出来。一滴滴的鲜血凝结在一起,最后在我的手中缠绕几下,编织成了一柄尖锐细长的剑。

    “去吧,娘子。”冯清安微微一笑,然后,他竟然在毫无预兆的情况下在我的背上用力推了一把。

    原本我们趴在仓库的门缝边,冯清安这么一推,我就情不自禁地跌了进去。

    简直坑队友!

    我转过头去,却看到冯清安漂浮在我的身后,负着双手微笑着:“娘子,放心去战斗。用你的步法、用你的全身去学习如何在战场上厮杀。”

    他身上的鲲鹏锦袍无风自动,上面银线刺绣出来的大鸟栩栩如生,每一片羽毛都如同利剑一般闪着光,引颈长啸的模样逼真得我几乎能够听到那锐利的啼叫。

    展翅欲飞的巨鸟姿态孤傲,连带着冯清安自身也仿佛飘飘欲仙,如同天上的文曲星、或者算尽天下的诸葛亮一般,悠闲之中又带着绝对力量激发的胸有成竹。

    冯清安分明不那么强大,但是这一瞬间流露出来的气势,却让我完全生不出质疑他的想法。

    我点点头,转过身去看这周围对着我呲牙咧嘴准备攻击的“警犬”、又看看地上仍旧奄奄一息的乞丐们,深吸一口气,首先向着警犬们冲了过去。

    和冯清安说的一样,乞丐的身体里有浓重的怨气。那些气息虽然和阴气一样冰冷,但同时,又比阴气多出了一股愤怒疯狂的情绪。

    这些怨气凝聚为黑色的烟雾,如同八爪鱼的触手一般从奄奄一息的乞丐们身体里钻出来,在空中挥舞着。

    它们的攻击范围有限,但无奈数量太多彼此又太接近,我要想完全避免不碰到那些东西,简直是不可能的。

    但我注意到,随着我对冯家步法的使用愈发熟练,那裹着我的身体的清风也变得愈发明晰起来。

    我注意到,那些怨气刚刚靠近我的身体,就被清风给吹散了。这个发现顿时让我精神大振。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我只觉得自己的身体变得格外轻盈,轻轻一跳就闪过了几个“警犬”的扑击。

    然后一挥手,我手中锐利的红色刺剑就扎进了其中一人的肌肉里。

    那肌肉坚硬如同钢铁,我的红刺扎上去,顿时就弯曲了。

    我吓了一跳,狼狈地后退一步,盯着这些肌肉隆起的看门狗,小心翼翼地与他们呈掎角之势,一步步移动周旋。

    冯清安笑着说:“娘子,我帮你。你好好体会看我是怎么使用你的身体的!”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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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妖孽娃娃亲介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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