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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妖孽娃娃亲全文阅读

作者:筝渡     我的妖孽娃娃亲txt下载     我的妖孽娃娃亲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016 一丝的震动

    我找了一间小小的日租屋,暂且将自己的东西安顿了下来。但是,我才刚刚将自己的行李放下,客厅中央盘膝而坐的冯清安就睁眼提醒我:“有人来了。”

    他的话音刚落,门口就传来开锁的声音。我紧张地站起身来,却见花枝招展的江玲走了进来,带着嫌弃的表情观察着我的住处:“给你准备了五星级酒店你不住,非要跑到这里来。我的好妹妹,你说你是不是穷酸鬼的命?”

    我瞪着江玲,咬牙切齿:“我爸妈出事了,你会不知道?”

    江玲看着我,声音由低到高慢慢扬出一句漫不经心的评价:“哦~那件事啊?”

    我怒问:“你知道,为什么不告诉我?”

    江玲却噗嗤一下笑了出来:“告诉你干什么?让你查案啊?妹妹,你别把我当恶人。你爸妈的案子,江家动用了全市最精锐的力量在查。你现在干着急,能有什么用?”

    江玲仍旧眉眼弯弯地在笑着,那淡定自若的模样一时之间让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应该相信她。

    直到冯清安冷笑一声,说:“她在说谎。”

    这句话一下子就让我的心脏沉到了肚子里。

    看来,让警方那边守住风声不要外传的人就是江玲。不管她所谓的调动人手是不是真的,很显然,江玲都不是真心要帮我找回爸妈。

    难道她以为我的爸妈不在,我就非得要任他们江家的人摆布了吗?

    我紧咬着牙关,反复提醒自己要保持冷静:此时此刻我不能和江玲撕破脸皮。说不定,她和我爸妈失踪的这件事本来就有关系呢?

    就在这时,我听到江玲身后传来有人上楼的声音。

    这家日租公寓虽然内部装修还算与时俱进,但自身楼型很旧,一共才六层,进出全靠爬楼梯。很快,走廊尽头就出现了一个男人的身影。对方笔直向我们走来,然后笑着搂过江玲,两人在我面前旁若无人地热吻了一分多钟才分开,完全没把我放在眼里。

    江玲笑眯眯地说:“来,姐姐给你介绍一下,这是你未来的姐夫,司徒敬。”

    “司徒先生。”我向对方点了点头,不知为何本能地对他生出一股排斥感来。

    司徒敬的长相还算干净,戴着的眼镜和风穆的那一副款式很像。但是同样的眼镜风男神戴着就是风度翩翩,司徒敬戴着却更像是斯文败类。

    司徒敬对我伸出手来:“你好啊,妹妹。”

    “谁是你妹妹?麻烦不要乱认亲戚。”我冷笑一声,与他快速握了一下。没想到,司徒敬却趁机在我的手上捏了一把,那轻佻的动作顿说让我觉得像是被什么冰冷的爬虫类生物给缠上了一般,一时之间胃里都有些不舒服起来。

    我狠狠将手抽出来,戒备地向后退了一步。

    江玲不屑地勾起红唇,视线越过我的肩膀往屋内看:“怎么,你的爸妈就是这么教你的吗?也不迎接我们进去?还是说……妹妹,你该不会在里头藏了什么人吧?”

    不知道为什么,冯清安这个宅斗小能手此刻没了声息。不过他不在也没关系怼人么,谁不会啊?

    我冷笑一声,道:“你以为谁都像你那么浪,屋子里随便藏人啊?自己男朋友在一旁,你嘴上也不会放干净点。拜托以后不要说我们是姐妹,我丢不起这个脸。”

    江玲冷笑一声,忽然伸出涂得猩红的指甲来,一把捏住了我的下巴:“小姑娘,要牙尖嘴利,也该看看自己有没有这个资本。”

    司徒敬一看局面不对,连忙伸手把江玲从我身边拉开了。他舔着脸赔着笑打圆场:“算了算了,人家年纪还小,你计较什么啊?满满你也是的,不要和你姐姐吵,她也是担心你么。”

    司徒敬一边说,一边向我看了过来。他的脸上带着大哥哥一样的笑容,镜片背后的双眼之中却有一道寒光一闪而过,只让我心惊肉跳,原本到口的话都说不出来了。

    江玲同样也是心有余悸地不说话了。这么看来,虽然乍看之下司徒敬好像是个吃软饭的小白脸,但实际上这两人之中,江玲才是比较被动的那一个。

    也就是说,司徒敬在算计江家?

    我一边在心里盘算着,一边好不容易将司徒敬和江玲两个人打发走了,然后仔细地反锁上了门。

    而两人一离开,冯清安也重新露面了。我看到他,不由得没了好气:“你刚才上哪儿去了啊?”

    冯清安的表情却显得很难看:“刚才那个男人,你尽可能离得远一点。”

    他说的话听着有点无理取闹,语气却很凝重,完全不是在吃飞醋的样子。我愣了一下,乖乖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冯清安见我这么听话,顿时笑了起来:“娘子,你这么乖乖的样子真可爱。”

    我冷哼了一声,提醒他:“可爱?你是不是忘了,我的年纪比你要大。”

    “就算比我大,也还是很可爱。”冯清安一边说一边认真地看着我,紫色的瞳孔内光泽闪烁,一时之间几乎看得我恍了神。

    我的心中似乎被一根柔软的羽毛碰到,痒痒的、酥酥的,难以言喻的感觉让我觉得不太习惯。我垂下头去,却无奈整个人已经被他圈在怀中,无处可躲。周围的气氛迅速升温着。冯清安低低笑了起来,好听的笑声钻进我的耳朵里,几乎快要让我防线失守。

    “笑够了没有啊?”我没有抬头,只是有些恼羞成怒地埋怨了一句。

    冯清安抱住我,下巴搁在我的肩膀上:“好好好,不笑了。”

    可是没有了他的笑声,我的心脏也仍旧没有平复下来,反而越跳越快。

    真奇怪。冯清安此刻分明没有做任何过分的事情,只是规规矩矩地抱着我而已。可这样造成的杀伤力,居然比他之前在石棺内将我吃干抹净还要大。

    要命了,我好歹是个二十一世纪的新女性,虽然算不上开放,眼界也比冯清安这个古代人要宽广多了,但此刻我竟然被冯清安制得死死的,像是个情窦初开的十四岁小姑娘一样面红耳赤,这也太丢脸了吧!

    我越想越觉得自己不争气,忍不住在心里给自己鼓劲外加斥责:江满啊江满,拜托你振作一点,不要让这个臭小鬼爬到你的头上来啊!

    我看着侧头看着冯清安,忍不住起了玩心,在他的耳朵上轻轻咬了一口。

    因为魂魄相连,如今我是可以用肉身直接接触冯清安的。

    他没想到我会突然对他发起袭击,嗓子里发出小动物般的一声低呼,捂着耳朵一下子抬起头来,连抱着我的手都松了。

    我却只是轻笑一声,反而欺上前去,将他整个人咚在了墙壁上:“怎么了夫君?你要逃到哪里去啊?”

    冯清安瞪着我,一副不知所措的样子:“娘、娘子?你怎么了?可是有哪里不舒服?”

    他一边说,一边露出了关切的神色,就差直接问我是不是中了邪了。

    冯清安的反应让我忍不住笑了起来:到底是小鲜肉,哪里是我这个一言不合分分钟开车的老油条的对手?

    我伸出手去,像是调.戏良家妇女的恶霸一样,用指尖轻轻描过他的嘴唇,然后自己勾起嘴角笑了起来:“我没有哪里不舒服啊。是你又说我可爱,又抱着我不放,让我心跳加速呢。”

    “娘子……”冯清安显然没有想过自己竟然会被我反撩,所以此刻整个人都懵掉了。他的眼睛看上去水灵灵的,仿佛一只小松鼠一样,那模样可真是有趣。

    我略微凑近过去,与冯清安四目相对:“夫君。我爸我妈……他们会没事的对吧?”

    冯清安听到我的话,看着我的视线一下子柔和下来。那双稚气未脱的眼睛里盛着那么多的疼惜和包容,看得我整个人都快要醉进去了。

    我总觉得,在这种情况下让冯清安做出不论如何都会救下我爸妈的承诺有一点卑鄙。但对我来说,生命当中没有谁比生我养我的家人更加重要的了。所以,哪怕是心理安慰也好,我想要听冯清安亲口告诉我,我的父母会平安无事。

    而平时聪明得厉害的冯清安,此刻却好像完全没有察觉我有些自私的小心思一样,笑着说:“娘子你放心,我一定会把岳父岳母完好无损地救下来的。所以……”

    他顿了顿,忽而对我绽放明亮的微笑:“娘子,你无需这么强迫自己接近我。不管你对我什么态度,岳父岳母的事情我都会不遗余力的。”

    冯清安的话如同一根细针,深深地刺进了我的心里,疼得我轻轻颤抖了一下。

    原来我的小心思他早就看明白了。所以……那句话怎么说来着?有的时候并不是骗人的那一个有多高明,而是被欺骗利用的那一个自己心甘情愿。

    我看着冯清安,恨不得透过他笑意满满的双瞳,直接看到他的灵魂里去。

    这一刻,我忽然开始好奇冯清安的过去。我想要知道他的身上到底发生了一些什么,想知道为什么他的魂魄会被封在那么深的地下,也想要知道有关国师府的一切。

    好奇的种子生根发芽,然后如同藤蔓一般,迅速缠住了我的整颗心。

    我看着冯清安,然后轻轻笑了一声。冯清安被我笑得有些不明就里。但不等他反应过来,我已经主动吻了上去。

    灵体的嘴唇毫无温度,冰冷得几乎要将我的血液都冻结了。但我却偏偏觉得面前的冯清安整个人都是温暖的。我看了一眼他写满惊诧的紫眸,然后闭上眼,霸道地将这个吻加深。

017 深种

    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全部都顺理成章。说实话,虽然我和同事朋友聊天的时候从来都像是个愉快的小污婆,但这一次,我还真是被自己给震撼到了。

    我可不知道,原来我骨子里还藏着那么疯那么胆大的野性呢。

    领冰冷的气息将我包裹。我冻得牙齿打战,却不甘心就这么退缩。这时,体内藏的温暖能量感受到我的心意后,不需要我以冯家步法引导就自动开始运转,很快让我的四肢重新回暖。

    而此时冯清安渐渐回过神来。他看着我的行为,眼底的紫色一寸寸暗哑下去,瞳孔深处有浓烈的情绪逐渐泛滥。

    他的声音有一些沙哑:“娘子,你……我真是从未见过你这样的。”

    冯清安带着震惊的语气仿佛火上浇油,烧掉了我的理智,也加旺了我此刻的一股迷情。我微笑着附上前去对他耳语:“夫君说的这叫什么话?你还什么都没有看到呢。”

    从眼角的余光之中,我清楚地看到冯清安因为我的这句话而瞪大了眼睛,那模样让我忍俊不禁。

    这位国师府的正统继承人啊,大概做梦也没有想到自己有一天会被我这个便宜娘子吃干抹净。

    我轻笑一声,摸索着在他身上那样式复杂的广袖汉服之中找到带扣的位置,然后一层层将那华袍褪去。

    冯清安脸上的惊讶随着我的动作逐渐褪去,然后被好整以暇的浅笑取代。此刻的他像是电影里的古代君王一般,用略带欣赏的目光看着我“努力工作”。

    “美得你。”我抬起头来,对他咧嘴一笑。

    我就不信作为一个现代人,我在这方面还摆不平一个十八岁的古代小鲜肉了么?

    我笑得不怀好意,手向下引导着他向我靠近,却又不除去最后的阻碍,得意洋洋地看着冯清安脸上的笑渐渐挂不住的模样。

    直到冯清安忍无可忍地伸出手。我眼前一花,就已经和他调换了位置,背贴在墙壁上,整个人被他轻易托举起来。

    冯清安的俊脸近在眼前,口中则呢喃着细碎的低语。我听不太清楚他说的具体是什么,却能够偶尔听见我的名字。比起喊我“娘子”,冯清安这样轻声地唤我“满满”的样子直接就把我给点着了。

    我张着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甚至连一声夫君都换不出来。

    冯清安的手指节分明,灵巧的动作仿佛最优秀的钢琴家,而我便是他手中的乐器。

    不同于墓穴之中的强迫和愤恨,这一次的体验美好得令我食髓知味,就连那股温暖的能量运转之中都似乎因此透出了快意。

    到最后,我再一次占据主动,双手支撑着身体,居高临下对着冯清安笑。冯清安抬起手来,手指轻轻划过我的脸颊轮廓:“满满,你好美。”

    这简简单单的五个字,却让我觉得心底好像多出了什么东西:它带着让人安心的份量和温度,蛮不讲理地在我的心里扎了根安了家,从此再也除不去了。

    我安然地闭上眼睛,短暂地允许自己忘记生活当中的种种烦恼,谁知道却一不小心睡着了,最后,还是被冯清安轻轻摇醒的。

    我睁开眼,就看到冯清安的俊脸,忍不住对着他又“啵”了一口。

    冯清安一愣,然后摸着脸颊好笑地问我:“娘子,你们这里的女儿家都像你这么……奔放?”

    “呸,什么叫奔放?”冯清安的话直接把我给气笑了。我伸出手狠狠点住他的额头:“我碰你是看得起你,懂不懂?”

    “我当然懂。”冯清安捉住我,低头在我的指尖轻轻吻了一下,然后光明正大地曲解我的话,“娘子心里有我才碰我的么这么简单你的道理我怎会不懂?”

    我目瞪口呆地看着冯清安,不由得为他的厚脸皮深深拜倒:“你从哪里看出来我心里有你?”

    冯清安却只是得意洋洋地睨了我一眼,虽然没说话,但看表情就已经让我面红耳赤急着争辩了:“你的自我感觉也太良好了吧!真是的我不跟你说了!”

    “好好,娘子不想说就不说了。”冯清安在我的额头上吻了一下,然后漂浮到半空中,换上了认真的神色让我打点一下自己准备出门。

    我一看天色,才发现太阳早已经沉了下去,只有遥远的天边还剩下一点点橙黄。

    算算时间,我们差不多可以去救我的爸妈了!

    我的脑袋一下子清醒过来,同时注意到床头柜上有一套干净的衣服,从里到外都有,虽然叠得不是很整齐,但看得出准备的人很细心。

    冯清安这个身份不凡的大少爷,居然会纡尊降贵替我一个女人准备衣服?

    啧啧,莫非他就是传说中的宠妻狂魔?

    我一边想着,一边迅速将自己打理整齐,带上小刀手电筒等等基本装备之后就跟着冯清安出了门。

    我选的这栋日租公寓本来距离我家就不远。出门打车五分钟之后,就已经到了小区的外面。

    有冯清安在,四周的摄像头不会拍摄到我。不过,下午浴室里发生的动静还是引起了警方的注意。我悄悄摸到家门外,就看到警戒条外面多了一个值班刑警,至于早上见过的刘骁勇则没有看到。

    我皱着眉头,盘算着自己该怎么进到室内去。冯清安却笑着让我稍安勿躁。也不见他有什么动作,空气之中就变得雾气弥漫起来。

    值班的刑警因为忽然加重的寒冷湿气而哆嗦了一下,奇怪地扭头打量着周围的情况,然后身子一歪,扑通一声摔在地上不省人事。

    我吓了一跳,紧张地问冯清安:“他不会有事吧?”

    冯清安笑着摇摇头,一边带着我往家门口走,一边解释:“常人承受不住浓烈的阴气,自然会失去意识。你不用担心。他醒来之后只会觉得有些虚弱,好好将养一阵子便可。”

    冯清安的话顿时让我送了一口气。我知道他强大,却不希望他渐渐因为自己的力量而不把普通人放在眼里。扪心自问,虽然这样的病娇属性配上高颜值还挺萌的,但是放在我自己的身边,我恐怕是接受不了的。

    冯清安就这样带着我走进了房间里。不过,这一次冯清安并也没有召唤出奇怪的黑影。看上去,好像冯清安这一趟是轻装上阵,可是我距离他那么近却可以看得出来:其实相比起白天的时候来,冯清安此刻要小心谨慎得多了。

    所以,连带我跟在他身边都觉得心情沉重,一句话都不敢说,整个人的神经绷得紧紧的。

    而房间内的景色也和白天比起来产生了巨大的差别。在弥漫的阴气当中,我隐约看到一条条白色的丝线在空气当中轻轻飘荡着。那些丝线似乎全部是从浴室之中所涌出来的,粘稠灰白的样子像是一张巨大的蜘蛛网,又像是某种外星生物的巢穴。

    我忍不住往冯清安身边贴了贴:“这是怎么回事?”

    冯清安的眼中暗暗闪着杀机:“这些是锁魂丝。娘子你小心不要碰到了。”

    他冰冷的语气和权威性的态度让我不敢多说话,只是顺从地点了点头。我知道,现在别说我爸妈,就连我自己的的性命都全部绑在了冯清安的身上。在这种情况下,我当然不会叽叽喳喳吵个不停白白让他分心。

    冯清安带着我靠近浴室门口,然后指尖在我的手臂上一划,顿时带起一点血珠。

    血水沾到他的手指,然后一瞬间拉长扩大,变成柄尖锐的刀刃,直接将他的五指包裹住了。

    冯清安轻轻挥手,血刃便将前方的锁魂丝全部切断了。我看着这一切,只觉得心中挺复杂的:冯清安用的是我的血,展现的力量却完全不是我所能比的。

    冯清安察觉到我的视线,侧头对我微微一笑:“娘子,你日后会比我更强。”

    我撇了撇嘴,权当他是在安慰我:我就是一个普通人,哪能和他比啊?

    冯清安见我一脸不相信的样子,也没有多说话,只是轻笑了一声,然后伸出手来与我十指相扣。

    他的手指骨节分明,有力地将我抓在手心。我只觉得手中一阵寒冷,但在此刻的环境下,这样的低温却反而让我不安的心冷静下来。

    冯清安带着我踏进了浴室之中,刹那间,和早上一样的白光填满了我的视野。接着,只听冯清安低斥一声,手上血刃绽放光芒,刺破那几乎要将我照瞎的白光,叮地一声刺在了浴室里的镜子上。

    我吃力地眯着眼向前看,却发现镜面并没有如我想象中那样裂开,反而像是水面一般,荡起了一层层涟漪。

    朦胧之中,我只听到镜子当中传来一声滔天怒吼,让我双腿一软,差一点跌坐在地上。

    一颗血红的眼睛在镜面深处一闪而过,那赤红的瞳仁像是最可怕的噩梦一样,深深印在了我的闹钟。

    灰白的锁魂丝从镜子内向着我和冯清安涌来。我尖叫一声,狼狈地想要后退,却发现自己已经抵在了墙壁上,根本就是退无可退!

018 我们只是彼此利用

    相比起我来,冯清安要冷静得多了。他不退反进,伸手向那液化的镜面探去,然后整个手臂都卖了进去。

    他手上的血刃也已经消失不见,残余的血光将他的手臂勉强护住。只见冯清安在镜面里动了两下,然后,就扯出什么东西想我丢过来:“用玉佛收好!”

    我来不及反应,于是下意识地按照他所说的取出胸前的玉佛。冯清安抛来的东西化作两团温暖的灰色光球,悄无声息地向我身前的玉佛飘去。

    但就在这时,我的耳边却传来一声刺耳的鸟鸣。一只黑色的乌鸦不知道从哪里飞了进来,直向我胸前的玉佛冲来!

    我吓了一跳,下意识地用手兜住那光球,和我的玉佛一块儿互助。那乌鸦却丝毫不畏惧我这个人类,凶猛地向我冲过来,一口直接啄在了我的手背上。

    我痛得叫了一声,用力挥手驱赶着这只疯狂的大鸟,伤口处的血洒在四周的锁魂丝上,非但没有让那些丝线断裂或者褪去,反而让他们染上了一层诡异的血光。

    我的心里咯噔了一下,隐约觉得不妙。果然,就听冯清安一声闷哼,身上迅速传来高温炙烤的声音,原本对他完全起不了作用的锁魂丝此时此刻竟然如同利剑一般全部刺进了他的身体!

    是因为我的血?我的血强化了这可怕的怪物?

    我捏着胸前收了那两团光球的玉佛,一时之间六神无主。锁魂丝刺穿了冯清安的身体,然后贪心不足地向我包围过来。冯清安大吼一声:“跑啊!”

    我的脚下踉跄了一记,身体却像是着了魔,非但没有听他的话转身逃跑,反而不管不顾地向他那边扑了过去。

    看到我的举动,冯清安一下子瞪大了眼:“江满,我让你逃跑啊!”

    “说得好像我一个人逃跑有生路似的?”我一边说,一边还不忘对他翻了个白眼,然后直接伸手抓住了将冯清安是身体刺穿的锁魂丝。

    冯清安见状,迅速念出一句咒文。不需要他其他的指示,四目交汇之间,我就已经读懂了他的意思,体内的能量随心念蒸腾而起:“以血融念,神通加护!”

    伤口中涌出的鲜血随之化作凝实的光芒覆盖住我的皮肤,我用足力气一抽,硬是将那锁魂丝从冯清安的身体里拔了出来。

    身后的乌鸦不依不饶,一下一下啄着我的身体,目标仍然是我脖子里挂着的玉佛。乌鸦的喙像是尖锐的剪刀,每一次都能够穿透我的衣服在我的身上留下一个破口。然而神通法术的效果还在,我流血越多,身上被血光覆盖保护的部位反而就随之扩张。

    我咬牙忍着伤口处的巨痛,终于将最后一根锁魂丝从冯清安的身体里拔了出来。刹那间,冯清安咆哮一声,身后浮现出巨大的黑色鬼影。

    鬼影手中握着一柄巨锤。然后,锤子一下砸在那乌鸦的身上。

    乌鸦连惨叫都没来得及发出,就已经被砸成了肉饼。

    冯清安一挥手,身后的鬼影也就随之做出同样的动作。巨锤带起锐利的罡风,将四周的锁魂丝全部切断。

    锁魂丝断裂之后,又开始快速接续。只是这一次他们放弃了攻击冯清安,一股脑地向我涌来。

    我的身体早已经因为一阵阵的疼痛而失去了力气,救下冯清安之后就已经跌坐在了地上动弹不得。

    锁魂丝的末端闪着寒光,向我刺了过来。我的眼前浮现出冯清安刚才被刺穿身体的模样,整个人都颤抖起来。

    但就在这时,一片黑影却出现在了我的脚下。然后,那黑影如同巨大的花朵一般飞快地合拢起来,将我完全保护在了内部。

    透过隔阂,我听见外部叮叮当当的碰撞声。黑色的隔离层被锁魂丝撞得不断颤抖,细细的深色碎屑在我的面前落下,然后在落地之前就已经消失。

    我的视觉被阻隔,就只能靠着听觉推断外面的情况。冯清安的战斗声不断,呼呼风声和巨锤运行之中戛然而止的声音让我心惊肉跳。

    与此同时,我感到自己的身体里渐渐空虚起来。那些抵御着外部阴气的温暖能量正在被迅速汲取着,脚下的黑影也因此忽然变得如同冰块一般。

    更可怕的是,没有了温暖能量的保护,冯清安召唤出来的黑色鬼影似乎忘记了我是他的女主人的事实。我听说,鬼怪对于活人有着本能的渴望。我们对他们来说,似乎是最美味的食物和最醇厚的佳酿。

    我从前一直以为那不过是恐怖电影里耸人听闻的说词,但此时此刻,这一切却在我的身上成了真。

    黑色鬼影之中探出冰冷的能量,化作光滑的触须缠上了我的身体。我的脚踝、双腿、躯干乃至脖颈都被牢牢地缠住了。

    冯清安如果知道他召唤出来的鬼物此时此刻要杀我,不知道会是什么表情?

    我无力地挣扎着,双手不顾那冰冷到让我感觉疼痛的低温,努力想要将脖子上缠绕的束缚掰开。

    然而,我的努力却全部都成了无用功。这鬼影的力气太大了,我根本就不是对手。就连我身上的血液都无法让他退却,反倒更加激发了对方的食欲。

    漆黑冰冷的物质滑溜溜地缠满了我整个身体。诡异的触感急得我简直快要哭了出来。平时还能够放出光芒抵御邪气的玉佛此时此刻却一点动静都没有,真是关键时刻就掉链子的坑货。

    喉咙上的束缚越来越紧,而我的视线也渐渐模糊起来。直到前方忽然有光穿刺进来,然后,一只手拉住我的臂膀,一把将我扯了出去。刚才还凶猛无比的黑色鬼物此刻却一动都不敢动,不甘地松开了对我的缠绕。

    我扑进冯清安的怀中,差一点死去的恐惧感全部涌了上来。我不管不顾,用足力气将他从身前推开:“你召唤出来的是什么鬼东西!我差一点、差一点就你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然而,冯清安却并没有答话。我没有得到回应,有些不安地抬起头来,却被冯清安此刻的惨状吓了一大跳:他的半边身体完全处在融化的状态,化作一片模模糊糊的气体在空中将散不散的。就连那双好看的紫眸也失去了光泽,里面满满的疲惫和睡意看得我连生气都忘记了。

    “你怎么了?”我凑上前去,却不敢碰他:冯清安现在看上去那么虚弱,我怕一碰他就真的散了。

    然而,冯清安已经没有说话。我不知道他是没力气回答我,还是根本听不见我在说什么。他就这么双目无神地漂浮在空气中,一动都不动。浴室当中的一切都已经恢复了原样,根本就看不出大战过一场的痕迹,那持锤的鬼影也已经消失不见了。

    我耐心地等在一边,心中虽然有十七八个疑问,却都让我暂时按捺了下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冯清安终于轻轻唤了一声:“娘子……?”

    他的双眼空洞着,视线盲目地落在我身旁的空地上。

    我的心一下子揪紧了:冯清安消耗过大,失去视力了么?

    “我在这里。”我小心翼翼地凑到他身边,想了想,抬手摸了一把血伸过去,“喝啊,我的血对你应该有治疗的功效吧?”

    冯清安又沉默了几秒钟,然后摇摇头,虚弱地扔下“无效”两个字。然后他说,刚才让我用玉佛收起来的两个光球就是我父母的魂魄,只要跟随魂魄的指引,就可以找到他们的肉身。

    冯清安越说话,身体消散得就越厉害。可是他好像感觉不到似的,还是仔细地交代我应该怎么样温养我父母的魂魄、应该怎么帮他们还魂。

    可是他不知道,现在这个状况,我满脑子担心的其实都只有他。这样说或许有些不孝,但是,我无法让冯清安这样为了我、为了我的家事受伤牺牲。

    我听着冯清安的絮絮叨叨,终于忍无可忍地骂了上去:“你这个笨蛋给我闭嘴!”

    冯清安一下子愣住,倒是真的不说话了。

    我瞪着他,问道:“我要怎么样才能够帮你?是不是要像之前那样,找鬼物来给你吞吃?”

    冯清安苦笑起来:“是又怎么样?难道娘子你去抓么?上一次面对繁母是你运气好,娘子,你还真以为自己能够无往不胜了?”

    我听他这么说,索性仗着自己比他年长几岁完全摆出大姐姐的态度,强硬地重复了一遍自己的问题,然后说:“我的决定和你无关,你只要告诉我是还是不是就可以了。”

    冯清安听罢,瞪着涣散的双眼叹了一口气:“娘子你何必明知故问?”

    我嗯了一声,对冯清安说:“你记清楚了,我们两个是互相利用的关系。所以,你别傻乎乎地对我心慈手软:那样,对你对我都没有好处。”

    然而,冯清安却已经没有力气听我说话了。他的身影渐渐缩小,最后,化作一颗紫色的火苗,钻进了他佩戴的冯家玉牌内。

    我将玉牌捡起来,和玉佛一起戴在脖子上,然后趁着阴气尚未消散,迅速离开了父母居住的小区。

019 和男神同一屋檐下

    外面不知何时下起了雨来。我身上本来穿得就不厚,此刻一出门就被淋了个透心凉,后背上被乌鸦啄出来的伤口也更加疼了起来。

    我裹紧了身上的大衣,狼狈地躲在小区外的路灯下。因为不知道还有没有类似那只乌鸦一样的东西在盯着我,所以,我也不敢轻举妄动,思前想后,我迟疑着给风穆打了电话。

    电话那头的风穆听我说完这里发生的事情,立刻让我在原地等他。电话挂断没过多久,一辆白色的日产丰田就停在了我的面前。

    风穆一身白衬衫休闲裤,手里撑着一把巨大的黑伞,站在车前灯光照里的样子就像是救世的天使。

    他在车后座上备了松软的大毛巾。我擦干身体之后坐在汽车的暖风里,渐渐从六神无主当中恢复过来。

    玉牌和玉佛里装着三个灵魂,安安静静地贴在我的皮肤上。我抬起头来,在后视镜里看清了自己狼狈憔悴的模样,一时之间几乎没有认出自己的模样:我的头发湿漉漉地贴在身上,额头上脸颊上都沾了血,瞪大的眼睛让我看上去如同落进陷阱内无路可逃的野兽幼崽。

    风穆温柔的声音从前方传来:“先跟我回家,把身上的伤口处理一下,有什么话慢慢说。”

    风穆的声音很温暖。他的语气中带着淡淡的权威感,让我情不自禁地产生了信任。我安静地点点头,在车后座缩成一团,微微眯着眼睛假寐。

    半梦半醒之中,我听见风穆轻轻叹息了一声。音响内传来温柔的轻音乐,伴着风穆低低的哼唱成为了最有效的催眠曲。原本只是在休息养神的我不知不觉就真的睡了过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因为背上传来的灼烧感而醒了过来。

    一睁眼,我就发现自己的上衣都被脱掉了,自己光着半身趴在一张软垫上,垫子和身体之间铺着一层厚厚的毛毯。

    我吓了一跳,本能地想要挣扎,却被一只冰冷的手掌稳稳按住了。风穆的声音在我的头顶响起:“江小姐,你不要乱动。你身上的伤不是寻常动物留下的,如果不快点处理好,你会全身腐烂而死。”

    全身腐烂而死几个字成功地抓住了我的注意力。我不敢再挣扎,僵硬着身体重新趴了下去。

    房间里弥漫着刺鼻的气味。我勉强扭了扭头,便看到风穆身边放着一个巨大的木碗,里头装满了黑糊糊的胶状物。

    风穆小心翼翼地将这些药物涂在我的背上。凡是被药物覆盖的部分,顿时火辣辣地烧了起来。风穆的手熟练地在我的背上推拿,为我将药物的效力完全化开。他冰冷的皮肤配上药物的灼热让每一次触碰都变得无比刺激。我忍不住在他的掌内颤抖,每一次被他碰到,都好像有一股电流钻进了我的身体里似的。

    风穆在我的背上按了大概有半个小时左右,直按得我整个人舒爽得像是散了架,懒懒地趴在垫子上不想动弹。

    看到我这个样子,风穆忍不住笑出声来:“江小姐倒是很会享受。”

    我略微撑起身来,扭过头去对着他懒懒地打了个哈欠:“是风教授技术太好,怎么能怪我呢?”

    “你等一会儿就不会这么说了。”风穆淡淡地笑了笑,然后突然一下子将我整个人横抱了起来。

    我吓了一跳,惊呼一声浑身都僵硬了,完全不敢动。我的身上只包了一层毛巾,而风穆身上则只有一件棉衬衫。此时此刻我靠在他的胸前,说是肌肤相亲都不为过。然而,风穆的身体冰冷得可怕,以至于我完全生不出半点污的念头,大脑都好像要被冻上了。

    他抱着我走进浴室里。我这才看到,原来浴缸里早就已经盛满了热气腾腾的药液。从那蒸汽腾腾的样子来看,我死毫不怀疑自己一下去就会被煮熟。

    不过,风穆却毫不留情地将我整个人扔了下去。

    奇怪的是,我的皮肤虽然一下子被烫红了,身体内却冷得我上下牙齿直打架。这诡异的感觉让我浑身难受,像是被两股截然相反的力量拉扯着。

    风穆放下我之后,就很绅士地转过了身去。此刻,他背对着我解释道:“江小姐身体里不仅有阴气,而且有阴毒。我不知道你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但如果不快一点处理,你会死。”

    我被风穆的话吓了一大跳,干笑着说:“风教授,你不要危言耸听好不好?”

    “我可没有危言耸听。”风穆站起身来,一边往浴室门口走去,一边说,“江小姐自己好好看一看吧。然后,再来决定什么事情要告诉我、什么事情不要告诉我。”

    风穆话里有话,就好像他已经知道我身上时时刻刻都藏着个鬼魂了似的,一时之间让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幸好,风穆说完这些话之后,立刻就离开了。我松了一口气,摘下自己的玉佛和冯清安的玉牌放在浴池旁干燥的地方,然后咬着牙将自己的身体整个浸到了水下。

    身体里的寒冷开始一点点消散。我眼睁睁看着一缕一缕的黑气从我的身体里钻出来,然后消失在药浴里,如此循环往复,药浴的热气满满消散,原本清澈的药液也变得浑浊起来。但我的体内却填满了滚滚暖流,整个人神清气爽,如获重生。

    自从和冯清安勾搭上之后,我还没觉得这么舒坦过呢!我知道冯清安是鬼,一直呆在我这个活人身边肯定会对我产生不好的影响,却没有想过他对我的影响竟然如此巨大。

    刚才从我的身体里抽出来的阴气,一点都不比冯清安之前召唤出来填满屋子的阴气要少多少。我无法想象自己的身体如果长时间地容纳这些力量,最后会落下什么样的病症。

    但是,冯清安却绝口不提我体内阴气的事情。如果不是今天这一茬,我都不知道自己的身体已经被侵袭得七七八八了。

    难怪我这几天总是觉得累得慌呢阳气都没了的人能不累吗?

    我一直等到身体完全暖和起来,这才从彻底失去热度的水中站起。风穆体贴地在浴室的架子上留下了一条毛巾浴袍,地上还有配套的毛绒拖鞋,无微不至的照顾却让我略微觉得有些尴尬:风穆是我的男神,是我遥远的憧憬。可现在看他近在咫尺地照顾我,却莫名让我觉得有些崩坏。

    男神这样的存在,还是在睡前yy比较合适。彼此接近了,一不小心就容易幻灭。

    我这么想着,一下子记起了飞机上发生的一切,整个人顿时从无可救药的少女心当中清醒了过来。

    别忘了,风穆可是在面对乘客死伤惨重的时候都能够面不改色的!所以,如果我完全将风穆和自己脑内的男神角色重合起来,最后一定会吃亏。

    我拿起吹风机,在浴室里磨蹭了半天,等头发吹干了,我的心情也平静了下来。这时,我才重新戴上了自己的玉佛和玉牌,拉开门走进了客厅里。

    风穆斜靠在沙发上,手中捧着一本书。他的侧脸在昏黄的灯光下显得柔和又英俊:他的眉眼温和,神情专注,再配上那金丝边框眼镜,看上去简直像是民国时期的贵公子。

    我下意识地屏住呼吸,静静地站在一旁欣赏着男神的高颜值。风穆的英俊和冯清安的帅气完全是不同种类的。他的成熟、优雅、知识渊博都是让我心动不已的特质。

    然而,正在我对风穆的样貌垂涎欲滴的时候,眼前却忽然闪过了冯清安的脸。这一下弄得我像是精神出轨了一般生出了满心的罪恶感,一个不小心踢到家具,弄出了不小的响动。

    风穆听到声音抬起头来,视线在我的身上停了一停,然后露出笑意来:“怎么样?江小姐现在是不是觉得舒服多了?”

    我点了点头,犹豫了一下,在距离风穆较远的单人沙发上小心地坐了下来,不好意思地说:“我又给风教授添麻烦了。”

    风穆笑着摇摇头:“江小姐不用跟我客气那么多。像我这样接触另外一个世界的人,本来,就有着保护无辜之人的职责。”

    风穆一边说,一边认真地看着我。他的眼睛很黑,深处却好像有什么东西在闪光,那视线能够一直看到我的心底里。

    但是,我可没有忘记他在飞机上是怎样视人命为草芥。所以,他此刻的笑容越真诚、视线越真挚,就越显得一切毫不真实。当然了,不论如何,风穆都仍旧是我眼中完美无缺的男神,只是如今他这完美的举手投足不让我觉得美好,反而有些后背发冷。

    但此时此刻,我想不到除了风穆以外还有谁能够帮助冯清安、还有我的父母。

    冯清安消失之前告诉我,我父母的魂体已经很虚弱了。他的时间有限,所以很多话都没有说清楚,但是我从他字里行间的语气听来,却好像是在说就算我能够及时让父母还魂,也无法改变魂魄离体造成的影响。

    如果是那样的话,我可不能接受。

    我犹豫了一下,将脖子上的玉佛摘下来递给了风穆:“风教授,我有事情……要请您帮忙。如果您能够帮到我,那么以后不论有什么事,就算拼上性命,我也会尽力去为你做。”

020 我大概活不过今晚

    做出承诺的时候我已经完全做好了心理准备。不管男人还是男神,说到底都是雄性生物。我一没有什么特殊的能力,二没有显赫身家,说到报偿,其实也就只能肉偿了。

    然而,风穆提出的要求却让我惊讶、甚至觉得好笑:他竟然让我去考古院跟随他工作。

    这一刻,我因为自己污浊的思想而脸红,而原本在我眼中就自带男神光环的风穆看上去更好像一下子又帅气明亮了一大圈。

    我甚至觉得风穆傻到家了:去考古院工作,最终得益的人是我不是他啊。就算他现在一时之间想不到什么事情要我做,那也可以留着那个承诺,而不是像这样反过来用在我身上。

    我的风男神,你要不要这么傻?

    这一刻我是感动的。世界上像是风穆这样有品行有底线的真男神简直就是稀有动物。看向我安静微笑的男神,我只觉得心里暖暖的,整个人都好像要融化了。

    从来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风穆这一次肯帮我,那恩情我真是怎么都还不完的。

    我脑袋一热,严肃地对风穆说:“风教授,以后我就是你的小跟班!你指哪儿我打哪儿,什么都听你的。”

    风穆听罢,却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他走到我身边,如同长辈一样捏了捏我的肩膀,说:“江小姐,你真是可爱。既然如此,就希望你以后好好地为我工作。考古界最需要的,就是你这样年轻有热情有冲劲的人才。”

    我听到风穆的话,顿时忍俊不禁:“风教授这语气听上去简直像是七老八十的老头子。”

    风穆听着我的形容无声地笑了笑,看我的眼神之中,竟然隐约带着一点宠爱。

    男神露出这样的表情,真是分分钟要让我失守阵地的节奏。我心慌地笑了一声,移开视线嘴上调侃道:“风教授不要用这样的眼神看着我,我会把持不住哒。”

    风教授无奈地摇了摇头:“你们这些小姑娘,现在讲话怎么都那么污?”

    我回道:“谁让你们这些男神杀伤力太大?要是不污一点,我们在你们面前岂不是任人宰割?”

    听我胡扯了几句之后,风穆就不说话了,只是转身从房间里取出一个竹笼来,将装有我父母魂魄的玉牌放在了里面。

    竹笼之中顿时投映出两个白色的虚影。虽然虚影很模糊,但是从体型来看,的确像是我的父母。

    风穆口中念念有辞,片刻之后伸出手去,在我父母的魂体上方轻轻一抹,像是变戏法似的抽出了一根黑色的羽毛。

    羽毛一接触风穆的手指,立刻噗地一下着了火。蓝色的鬼火看着森冷,却很快将羽毛烧成了灰烬,空气之中弥漫着一股毛发碳化的刺鼻味道。

    风穆的脸色却顿时沉了下去,似乎是认出了那根乌鸦羽毛的样子,眸子之中隐约有怒气浮动。

    他一瞬间露出的阴暗狠辣吓了我一大跳。我没敢说话,乖乖地点了点头。

    风穆则从一处锁上的抽屉里取出一根木棍交给我,让我留着防身:“这是我们家的符棍,虽然没有太大的攻击效果,但是用来避邪已经足够了。这两个魂体太虚弱,虽然有我的法术温养,但恐怕还是会招来一些贪婪的孤魂野鬼。今天这一晚上,要麻烦你好好守一守。”

    风穆的话听得我整个人都紧张起来。我忍不住问他有没有什么强大一点的武器:就靠这打狗棒一样的棍子,我怕我挡不住啊!

    风穆却认真地摇了摇头,警告我道:“江小姐把斩妖除魔想得太简单了。你的父母魂魄离体,本应当进入轮回当中。现在,是我们人为干扰了天地间的秩序。这个时候如果对游魂大开杀戒,是会伤到江小姐你的功德的。更何况,我这里自有防御的措施,太强的鬼怪是进不来的。”

    风穆的话听得我嘴角有些抽搐:虽然他说得很肯定淡然,但是,我一点都不觉得安心啊!

    太强的鬼怪进不来算是什么话?这个强弱的标准是谁定的?风穆吗?

    如果真是那样,我觉得我大概活不过今晚了。

    因此,风穆前脚刚刚离开,后脚,我就将风穆刚刚为我治好的其中一道伤口给划开了。鲜血落在符棍上,发出电流一般噼噼啪啪的响声,然后木棍之上就多出了一层红色的纹路,看上去阴森森的。

    我在温养着父母魂魄的竹笼面前盘膝而坐,然后,忍不住端起胸前的玉佛来看。

    如果不是身体深处仍然有着冷冷的阴气存在,我都要以为冯清安已经魂飞魄散了。

    玉佛之中半点动静都没有,就算是之前风穆将我的衣服都剥掉了,冯清安也没有跳出来吃醋。

    习惯了这个小鲜肉鬼夫整天上蹿下跳,现在他忽然间安静下来,我还真觉得有些难受。

    尤其冯清安是为了保护我才会如此重伤,就更加让我良心不安了。

    我叹了一口气,借着远处的路灯看着风穆开着车消失在了小区门口,一颗心慢慢提了起来,吊在半空中惶惶不安。

    我总觉得有什么东西在暗处盯着我。今天晚上的湿度很大,我从窗户看出去,一切都笼罩着雾气,连路灯的光都因此变得晦暗不明起来。

    所以,看着看着,我就开始胡思乱想了:说不定,周遭的每一片黑暗当中,都藏着一只黑色的乌鸦。他们耐心地等候着,只待我熬不过今晚,就可以在我的尸体上饱餐一顿。

    四周的寂静让我的想象力跑起了火车。我明知道现在我只是在自己吓自己,却还是没有办法压住心中的恐惧。

    我下意识地捏紧了身前的玉佛,一声声呼唤着冯清安。

    然而,玉佛之中半点动静都没有。我后知后觉地想到,冯清安是鬼物,时时刻刻都需要阴气的滋养,更何况此刻身受重伤?

    可是刚才,风穆用药浴将我身体里的阴气全都驱赶出去了。

    这样一想,我的心顿时沉了下去:糟糕,我们是不是无意之中害得冯清安伤上加伤了?

    我越想越觉得心虚,只好在心里自我安慰:风穆说过那些阴气积攒下来会对我的身体造成不可逆的伤害。我虽然关心冯清安,但总不能牺牲自己成全他对吧?

    就在这时,窗外一下子暗了下来。

    我一惊,下意识地抬头去看,却发现有什么黑色的东西汹涌着,将小区内灯泡的光亮都压了过去。只一眨眼,我的周围就变得伸手不见物质。

    随着黑雾的出现,我父母的魂体顿时缩小了一圈。我坐在旁边,能够轻而易举地感觉到他们灵魂深处散发出来的恐惧。

    随着黑雾疯狂逼近,在快要进入公寓之前,被一层明光给挡住了。

    我从地上爬起身来,无意识地摆出了女子防狼术的基本架势,身体绷得紧紧的,手里的符棍都快要让我捏断了。

    这明光应该就是风穆所说的防护措施。

    我略微松了一口气。就在这时,却听到耳边传来一声凄厉的嚎叫。

    这声嚎叫像是打开了什么了不得的开关一样,刹那间,四周此起彼伏全是哭号,尖锐凄凉的声音听得我头皮都要炸了。

    我牢牢贴着养魂竹笼而立,身体情不自禁地颤抖着。近在咫尺的光幕之上“啪嗒”、“啪嗒”地浮现出一只只的血手印和学脚印。很快,我的眼前就已经是血淋淋一片,看不到半点让人心安的白光了。

    “冯清安、你听不听得见我说话?”我的声音落在自己耳中,却因为严重的颤抖和哭腔而显得陌生无比。

    然而,冯清安仍旧没有反应,胸前的玉佛也是一片死寂,连护体白光都没有发出来。

    滴答。

    滴答。

    这时,我的耳边传来异常的水声。

    一滴冰凉的液体落在了我的额头上,然后顺着鼻梁留下来,染红了视野的边界线。

    鲜血低落的速度变得越来越快。我慢慢抬起头去,心里忍不住把风穆和他们那一门的传人全都骂了个狗血淋头:exm?他们的防御结界,感情是桶状的?没盖子的那种?!

    而就在这时,风穆所说的“不太强大的孤魂野鬼”们也开始粉末登场。我刚刚退开一步,就被一只冰冷的手抓住了脚踝。我一低头,就看到一颗长了虫的灰色头颅,正慢慢地从地板里钻出来。

    我尖叫着,手中的符棍狠狠地刺了下去。

    符棍的一头直接刺进了对方血肉模糊的眼眶之中。符棍上的血红纹路如同血吸虫一样飞快地布满了这只魂体的表面。它惨叫一声炸裂开来,然后,身体里有什么被血丝牵引着,嗖地一下钻进了我身前的玉佛内。

    玉佛轻轻闪烁了一下,虽然无声,在我看来却好像是心脏的鼓动。

    这么看来,冯清安恢复有望!

    这个念头仿佛黑暗之中照进来的一缕亮光,让我整个儿都明媚起来。可惜,我这里的剧情发展从来不按剧本走。我还没来得及向周围的孤魂野鬼伸出自己的魔爪,上方那滴滴答答完全化作血池的天花板之中,就轰隆一声掉了什么东西下来。

    一团巨大的血肉在地上砸的稀巴烂,然后慢慢地凝聚起来,变成一只头颅巨大的婴儿。

    婴儿张开嘴巴牙牙呓语,发出的声音却像是尖锐的猫叫。附近的一个魂体刚刚要逃,就被婴儿肥胖的手一把抓住塞进了嘴巴里。

    吃完魂体之后,这个几乎填满半间屋子的婴儿向我转过头来,如同猫一般的瞳孔定格在我、或者说是我身前藏有冯清安魂魄的玉佛之上。

021 恐怖

    巨大血婴将我逼得退无可退,身后就是藏有父母魂魄的竹笼。

    但我却知道,这婴儿对于我的父母没有半点兴趣他纯粹是冲着冯清安来的。

    我一挥手里的符棍,将冲进来的一只游魂砸碎。魂魄的残余物飞进我身前的玉佛里,然而,这些能量仍旧不足以让冯清安清醒过来。

    血婴向我伸出手来。它的手掌就只是一团模糊的血肉,分不清手指在哪里,不管不顾兜头向我罩了过来。

    我用足力气将手中的符棍对着那血婴刺了过去。符棍上闪过一道光芒,整个钻进了血婴的手掌内。血婴发出一声尖锐的啼哭,像是受了委屈的样子,然后手臂用力一挥。

    我只觉得一股大力传来,整个人都被甩飞出去,狠狠砸在了房间的另一边,被摔得七荤八素不说,一时之间甚至没有了力气。我趴在地上,四周的怨灵就朝我的身上爬了过来。而我的符棍却被血婴的身体完全吞噬,与我自身的联系完全断绝,那感觉,就好像有人生生从我身上咬了一块肉下来,痛得我眼前一黑,差一点晕过去。

    冰冷的阴气从孤魂野鬼的身上钻进我的体内,冻得我上下牙齿直打颤。

    我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血婴再一次向我爬行过来。他的速度不快,每移动一下,身上都有大片腥臭的血肉掉下来,然后又重新融合进他的身体里去,如此交替往复,就好像是一只巨大的泥浆怪。

    红色的血浆渐渐爬上了我的身体。我没办法反抗,只能尽全力地蜷缩起来,护住身前的玉佛。

    在这种情况下,到现在为止都毫无反应的冯清安却偏偏是我唯一的生机。所以我一定要护住他。只要他醒过来,那什么怪物都不在话下!

    粘稠的血浆将我整个儿包裹起来。我完全无法呼吸,只能紧闭着眼一遍遍呼唤冯清安。然而,四周不断传来巨大的压力,疼得我只觉得自己的身体都快要碎裂了。血婴果然如同婴儿一样,简单粗暴地挤压着我的身体,只想要等我撑不住了,就自然会松开保护将玉佛暴露出来。

    疼痛折磨得我上气不接下气。我下意识地张开嘴想要呼吸,却只是将一大口血浆吞进了肚子里。

    那血浆是冰冷的,而且粘稠厚实,就好像是没有炒熟的动物内脏。我恶心得想吐,但越是张口,就有越多的血浆向我的身体里涌去。

    它们在我的腹部慢慢堆积。我低下头去,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腹部逐渐凸起。

    这个血婴,是要从我的肚子里爬出来?

    这个念头让我毛骨悚然。我的身体仍然被四周的血浆困住,肚子却眨眼间变得如同怀胎十月一般。

    更多的血浆向我的身体里涌去。我慌乱地抬起双手,抓住嘴巴里血液凝聚成的东西,用力地、一点一点地将它往外拖。

    如果继续让这个怪东西钻进我的肚子里,我怕我的身体会爆开来。

    然而,血婴、或者说这原先是血婴的物质力气却大得惊人。我几乎用上了吃奶的劲儿,也只是勉强阻止了这东西继续往我的身体里钻,仅此而已。

    可是,我要用双手阻止血浆侵入,自然就没了余力去保护身前的玉佛。

    剩下的血浆重新凝聚起来,化作七八个小小的婴儿,咯咯笑着往我的身上爬来。他们沉甸甸的,小手小脚一下下按在我的身上,就好像有无数的虫子在渐渐顺着我的身体往上爬。

    我一惊,手上送了力道,顿时让剩下的血水全部钻进了自己的肚子里。

    我的腹部高高隆起,不堪重负,然后,一点点从正中央裂了开来。

    血肉被撕裂的巨痛几乎让我晕厥过去,而体内那冰冷的阴气却一再刺激着我的神经,近乎残酷地逼着我保持清醒。

    “冯……清安……救……我……!”我一张口,血水就呼啦啦地从嘴里涌了出来。肚子里的豁口当中,爬出一只又一只的血红胎儿。而我的喉咙当中,也有一只小手探了出来。然后,婴儿的头颅顶开了我的喉管,透过我的嘴巴往外挤。

    我呼吸困难,浑身抽搐,清楚地感觉到自己的意识正在渐渐变得模糊。

    身前的玉佛完全没有动静。爬得最快的那个血红胎儿,手已经快要碰到玉佛上面了。

    我抬起手来,用力将那胎儿给打了出去。这些血婴虽然看着恐怖,但似乎没有实质的战斗力。我一挥,就将它给打了出去。

    婴儿重重地摔在地上,尚未发育完全的柔软颅骨直接砸得变了形。

    这些婴儿如此脆弱,顿时让我看到了希望。我什么都不管了,将手伸进自己的嘴巴里,一点一点地将那尚未完全钻出来的血婴给撕碎,然后一口吞进了肚子里。

    我不知道自己现在在干什么。

    我只知道,不论要付出什么样的代价,我都要活下去。

    我还要好好孝敬我的父母、还没来得及搞清楚自己的身世、还没有真正地爱上一个人如果我就这么死掉,那么我一定会变成怨气深重的厉鬼的!

    然而,我才刚刚坐起身来,腹部的裂口之中,内脏就哗啦啦地流了出来。我狼狈地想要用手去阻止内脏的外流,却根本就是螳臂当车。血液带着我的生命里向外飞快地流走。我摇摇晃晃地撑起身体来,不甘心地瞪着周围刺眼的血红。

    我不想死。

    就在这时,一声温柔的呼唤远远地传进我的耳朵里:“娘子。”

    我觉得,这一定是世界上最动听的两个字了。

    我慌张地转过头去,却没有看到冯清安的影子。我低下头去,身前的玉佛也仍旧是一片沉寂。

    我甚至怀疑自己是太绝望所以产生了幻觉。

    然而,那呼唤并不是我的错觉。我听到冯清安的声音断断续续地传来:“娘子,闭上眼睛,什么都不要管!记住,你眼前看到的一切都不是真的!”

    这一刻,我选择无条件地信任冯清安。周围的怨灵仍旧不停地从地板、墙壁和天花板之中探出头来。然而,我却跌坐到地上,闭起双眼什么都不管了。

    然后,如同变魔术一般,我身上的剧痛竟然渐渐消失了。

    也不知道这么闭着眼睛等待了多久,我的知觉渐渐发生了改变。

    我发现,自己好像是平躺在地上,且双手紧紧地握着胸前的玉佛。

    冯清安明显松了一口气的声音响了起来:“娘子,你可以睁眼了。”

    我慢慢地睁开眼来,才发现自己正躺在地板上。但是我头顶的天花板干干净净的,根本没有血液的颜色。我尖叫一声坐起身来疯狂地拍打自己的身体,才发现自己的肚子没有裂开,只是浑身上下的确多出了一个个黑色的小手印,很明显是被阴物接触之后留下的。

    我瞪着冯清安,根本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只是看到他的样子有点狼狈,显然是经历过一场战斗。

    房间内有些凌乱,虽然没有战斗的痕迹,空气却让人觉得烦躁不安。

    冯清安跪在我身前,紧张地看着我:“娘子,娘子。你说说话啊,不要吓唬我。”

    “吓唬你?”

    我重复了一遍,然后,所有的恐惧、委屈、愤怒全部爆发出来。

    我一个二十三岁的人,对着眼前十八岁的小鲜肉鬼夫,竟然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冯清安手忙脚乱地抱住我,什么都不问,只顾着道歉:“是我不好,是我没有及时出现保护娘子。娘子你不要哭了好不好,我不喜欢听到你哭,听得我心里难受。”

    “我管你难受不难受!”我声嘶力竭地对着冯清安咆哮起来,“谁管你怎么想的啊!你不是说自己是我的夫君吗?那我需要你的时候你死到哪里去了啊!你你知不知道刚刚我都经历了一些什么啊!你知不知道”

    我越想越恶心,连话都说不下去,推开冯清安弯下腰去吐得天昏地暗。

    冯清安一下一下轻轻拍着我的背脊,手有一些轻微的颤抖。他告诉我,我刚才看到的一切都是幻觉。那血婴是一种很特别的怨灵,自身的实力非常弱小,但却具有强大的幻术能力。我和它一照面,其实就已经被卷进了幻术当中去。然后冯清安察觉情况不对出手击溃了血婴,却发现怎么都没有办法唤醒我。

    “娘子,你醒过来就好了。你不知道我有多担心。如果你在幻境当中死去,肉身也会跟着消亡,到时候,我就真的没办法救我了。”冯清安的声音在发抖,抱着我的双手很用力,仿佛稍微松开一点我就会消失一样。

    他这个样子,看着甚至让我觉得有一些心疼。但是,我此刻怀着满肚子的怨言,所以嘴上说出的话也特别恶毒:“担心我?我看你是担心自己吧!毕竟我要是死了你也一样会魂飞魄散!你说你到底是多废物啊,连自己的娘子都保护不好!你说你还活着干什么,早死早超生吧你”

    我愤怒恶毒的咒骂被冯清安用一个吻赌上了。他的这个吻无比温柔,深切得仿佛要将自己的痕迹刻进我的骨髓里。我不知不觉地放松下来,然后闭上眼睛,任由他亲吻我。

    冯清安在亲吻的间隙对我承诺:“娘子,我再也不会让你经历那么可怕的事情了。娘子,对不起。真的,我发誓,我以后一定会好好保护你……”

    冯清安的声音碎碎地传进我的耳朵里,勾出了我心底所有的惊魂未定。我扑进他的怀里,像个小孩子一样哭得歇斯底里。

022 纯阴命的利与弊

    我扑在冯清安的身上,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哭得如丧考妣。像是个受了委屈的小孩子一样,什么都不管只想要将自己的情绪发泄出来。

    我对着冯清安又锤又咬,身体仍旧不断地颤抖着

    我知道他告诉我刚才发生的那一切都是幻象。是我被困得太深,所以他才没有办法唤醒我。

    但是,当时的场景和触感都实在是太真实了。到现在,我都还能够感觉到自己一口咬碎血婴头盖骨的时候牙齿上传来的反作用力,还有一团团血肉从喉咙里灌下去的感觉。

    我一回想,就又开始觉得胃里抽搐得厉害。可是我刚才已经快要把内脏都吐出来了,此刻威力空空如也,就算难受,也只能干呕两声作罢。

    冯清安抱着我,满脸都是心疼的表情,只会一个劲儿地跟我道歉。

    对不起对不起的,听到最后连我都烦躁起来:“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婆婆妈妈的了啊?不是都说以后会好好保护我吗?不要道歉了,好烦啊!”

    冯清安一愣,然后,眼中顿时闪起光来:“娘子,你不生我的气了吗?”

    冯清安的紫眸里像是有万千星辉,漂亮得我差一点忘记了说话。听说有的人不用开口,一对眼睛就会说话,我看,这说的大概就是冯清安。

    偏偏,他这双迷死人的双眼背后配的却是好像小动物一样的表情。我见他这么巴巴地看着我,一下子就想起高中去同学家里看到的那只大金毛:金毛打碎了花瓶悄悄蹲在墙角、用尾巴把碎片藏起来然后被发现了的牧羊,简直和此刻的冯清安一模一样,让人想要不心软都很难。

    我叹了一口气,撇撇嘴说:“不生气了。真是的,多大的人了还跟我撒娇。”

    冯清安却只是笑眯眯地蹭到我的身边来,光明正大地用起了他身为小鲜肉的巨大优势:“我本就比娘子你年少,对你撒撒娇有什么不行的?”

    哎哟呵。这小子长进了啊。

    我瞪着冯清安,只觉得自己好像一不小心开启了一扇奇怪的大门。

    冯清安从玉佛里头苏醒过来之后,整个人的画风都变了嘛!说好的死不瞑目苦大仇深互相利用呢?现在这温馨可爱的气氛是闹哪样啊?

    我有些心虚地移开了视线。可是,冯清安却好像是颗小太阳一样,不断向我释放着温暖的情感。

    我不知道在我昏迷的时候他到底看到了什么或者经历了什么,总之,我发现冯清安忽然间对我彻底打开了心扉,整个人都黏上来了。

    这个变化太大速度也太快,让我有些措手不及我不敢接下冯清安的那一颗真心。毕竟,我并不打算将自己剩下的人生交给一个鬼物。我想要正常地恋爱、结婚,至于冯清安,我只希望他能够快一点强大到可以脱离我的魂魄独立存在的地步,到时候,我们之间就不再存在任何瓜葛。

    冯清安如果真的因为什么原因对我动了心,那对我对他其实都不是什么好事。

    这么想着,我情不自禁地和冯清安拉开了一点距离,问道:“你能不能跟我说一下,我昏迷之后到底发生了什么?”

    冯清安听我问起来,立刻正色道:“娘子,我有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你要先听哪一个?”

    “我要先听刚刚发生的事情。”我对着他翻了个白眼,没好气地重复自己的要求。

    冯清安哦了一声,乖乖说道:“简单来说,就是我吸收了足够的游魂然后苏醒过来,就发现娘子你昏迷不醒倒在地上,那只血婴正想要往你的体内钻。我解决了血婴,你却没有清醒过来,相反……”

    冯清安顿了一顿,皱着眉头似乎是在思考该怎么跟我说。

    他这副表情看得我一颗心都吊了起来。我忍不住催促:“你倒是快点说啊!”

    冯清安轻轻笑了一下,用满是疼惜的视线看着我:“娘子,你只知道自己是纯阴命,却不知道纯阴命究竟代表着什么吧?”

    一听冯清安提起我的命格,我变得愈发紧张起来。我局促地摇了摇头,本能的有些排斥这个话题。

    可不是么。

    一句纯阴命,就让我和一只鬼定下了所谓的“娃娃亲”。所以,我听到冯清安说起命格这个话题,能不难受吗?

    冯清安接着说道:“纯阴命的女子,天生容易受到鬼物侵扰。但同样的,这样的女人也最适合修行鬼术。”

    冯清安说得有些神神道道,我也不自觉地认真起来:“这就是你之前说的好消息和坏消息?”

    冯清安点了点头,接着往下说:“虽说因为纯阴命的缘故,娘子你那格外容易受到鬼物的干扰和侵袭。所以,之前的那个幻术,你越陷越深,似乎根本就清醒不过来。但同时,我也看到大量的血婴因为你陷入幻术而在你的身边重生。当然,他们并非受你驱使,因此一出现就对我发起了攻击。但我注意到,那些从你的血中重生的怪物,实力比之先前被我消灭的本体要强大了许多。”

    我愣了一下,然后慢慢明白过来冯清安这些话到底代表着什么。

    按照他的说法,我的血是最好的修炼媒介。我不仅仅可以使用自己的血液施展一些法术,而且还可以强行提升鬼怪的实力。事实上,提升实力这一点,之前我们遭遇锁魂丝的时候我就已经看出了端倪。

    这么说来,对于鬼怪而言,我简直就是唐僧肉嘛。

    我越想越为自己感到担心,因此下意识地忽略了冯清安所说的那些优势,直到冯清安似乎看不下去我一脸苦大仇深的表情,笑着在我的脸颊上亲了一口:“娘子你不要担心。从现在开始,我会教你使用冯家鬼术。你会慢慢变强大,以后,没有谁能够再伤害你。”

    我听着他的话,忍不住抱怨了一句:“我要变强大干什么,你不是说以后都保护我的吗?还是说,保护我的话只是你嘴上说说的而已,实际上,你才不想要我这个弱小无能的家伙拖你的后腿呢?”

    冯清安被我怼住,尴尬地红了脸,半晌之后无奈地抓了抓自己的头发:“我、我不是那个意思……娘子你不要生气,我的意思是……哎,我……”

    冯清安到底还是个小鲜肉,而且还是个思维模式僵硬规矩的古代人。对他来说,当然没有什么女性独立自主之类的观念。所以他虽然想要努力想我解释自己的意思,却不知道该往哪边说,只是反反复复地说着:“我就是觉得,娘子你变强大一点会比较好。我不是嫌弃你没用,只是、只是……”

    此时此刻的冯清安哪里还有他国师府大道传人的威风潇洒?他面红耳赤、抓耳挠腮,因为找不到合适的词汇而满脸崩溃。

    我看着他这个慌张失措的模样,终于忍不住笑出了声来。

    冯清安一愣,然后终于会意:“好啊,娘子,你竟敢戏弄为夫?”

    看着冯清安故作凶悍的样子,我忍不住对他勾起嘴角,一脸嚣张到反问道:“我就是戏弄你,又怎么啦?我要是不喜欢你,犯得着捉弄你吗?”

    冯清安被我满口歪理弄得愣了。他一个老老实实的古代人从来没有接触过这样的逻辑,此刻竟然真的皱起眉头来认真地思考着我的话。

    我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拜托,我说什么你都相信吗?”

    冯清安回过神来,压着嗓子低笑了一声:“像是娘子这么放肆的女人,我还真是头一次见到。”

    我后知后觉地从冯清安的话语当中捕捉到一丝危险的气息。可惜,还不等我有所反应,人就已经被冯清安压在了地上。少年英俊的容貌在我的面前放大,紫色的瞳孔像是地狱深处最美丽妖艳的曼陀罗花,一下子摄住了我的心神。

    这一次换我语无伦次、结结巴巴:“你、你要干什么?”

    冯清安勾起嘴角,俊脸一点点压下来:“娘子觉得为夫要干什么?你那么嚣张,我当然需要振一振夫纲了。”

    冯清安露骨的话语顿时让我面红耳赤。我只觉得身子发软、脑袋昏沉一片,一时之间只知道傻乎乎地瞪着他,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但就在这时,门口传来有人用钥匙开门的声音。我吓了一大跳,连忙将冯清安从身上推开:“不要闹了,你快点先回玉佛里去啦!”

    冯清安不满地哼了一声,一言不发地在空气之中消隐了身形。但是我却知道他并没有像我要求的那样回到玉佛当中,相反近在咫尺地贴着我的身体,在我的耳边低声说:“那个男人对娘子你不怀好意,我要跟在一旁看着。”

    冯清安的嗓音沙哑,略带稚嫩的声线因此带上了一丝诡魅,好听得我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妈蛋,冯清安这个家伙太犯规了!

    我倒抽一口冷气,抬起头来对刚刚走进屋的风穆笑了笑,然后,视线立刻黏在了他身后的那两个鬼影上。

    两个鬼影一左一右扛着两个人,赫然就是我的父母!

    而冯清安的气息却忽然间冷厉下去。我听到他在我耳边咬牙切齿:“这个人,如何会用我国师府的驭鬼术?!

023 小孩子?

    冯清安身上一瞬间散发出来的杀气让我浑身僵硬。他用自己的举动提醒着我,不论我们之间多么和睦欢脱,但说到底,他仍旧是一个身负家仇的厉鬼。

    我呆呆地站在原地,浑身肌肉都绷紧了。

    风穆看我状态不对,皱起眉头向我走来:“江小姐,你怎么了?”

    冯清安则在风穆迈开步子的一瞬间缩回了我胸前的玉佛里。回归之前,他在我的耳边轻轻一叹:“抱歉,娘子,我吓到你了。”

    因为他这一句话,我的情绪顿时变得有些低落下来。我虽然不知道冯清安生前发生了什么,却也可以猜到风穆使用的驭鬼术对他而言是一个多么大的打击。但即便如此,他还是为了我按捺住了自己的情绪,一切以我父母的安危为最有先。

    冯清安这个样子,怎么能让我不敢动呢?

    但是,我对冯清安的担心和好奇很快就被满心的激动取代了。

    我快步走上前去,却不敢接触那两个鬼物,只是屏息凝神地观察着我爸我妈的身体。

    我紧张得不得了,可又没胆子开口问风穆他们两人的情况,唯恐得到什么自己无法接受的回答。

    风穆却是主动对我笑了笑,让我不要紧张。他的声音里带着一种神奇的力量,落在我的耳朵里,让我情不自禁的感到安心下来。

    我乖乖的坐到了一边,看着风穆在房间里忙碌着。他指挥着那两个鬼仆将我的父母放到了房间中央,然后又将保护着他们灵魂的竹笼放在了他们两人的身体之间。

    然后,吩咐将一把草药塞进嘴里,嚼烂吐出来之后分别涂在我父母的人中和眉心两个位置。

    风穆进行的这种仪式看上去有些恶心和诡异,但动作时的表情却是无比柔和的。

    他温柔的模样让我完全放下了戒心。我安静地在一旁等候着,迫不及待想要问问我的爸妈他们的身上究竟发生了一些什么。

    仪式似乎快要结束了。风穆用剩下的草汁在我父母的皮肤表面画上了一些奇怪的符号,然后口中念念有词,而那些符号理科随着他的念诵散发出了淡淡的青光。

    竹笼之中的两团魂魄安静地飘飞出来,然后钻进了我父母的身体里。符号之中的光芒在魂魄归体之后立刻暗了下去,整个过程快得我都有点反应不过来。

    风穆准备了那么久,可到最后念两句咒语就算是搞定了?这还魂仪式有点雷声大雨点小嘛!

    然而,冯清安却显然不这么想。他仍旧没有现身,可是那冰冷的怒火几乎要把我从内部给冻上了。

    这家伙刚刚还因为自己的愤怒和杀气吓到了我而道歉,可现在又重蹈覆辙了。

    虽然我带着不以为然的心情吐槽着,但隐约之间还是觉得有点担心。

    我都不知道冯清安的身上竟然能够爆发出那么强大的负面情绪。如果不是他现在还没有完全恢复、如果不是风穆此刻正在为我的父母进行治疗,我丝毫不怀疑冯清安会立刻冲出去将风穆给废了,然后吊打一通再进行审讯。

    “你不要这样子。”我到抽了一口冷气,悄悄向冯清安传念。他释放出来的负面情绪在我的身体里和冰冷的阴气搅和在一起,像是刀子一样冷飕飕地割我的肉。

    那滋味,怎一个销.魂二字得了?

    冯清安似乎是察觉到了我体内的状况,虽然没有说话,情绪却渐渐地平静了下来。但大概是因为我们如今灵魂相融的缘故,虽然他的气息不再具有攻击性,我却仍旧能够隐隐约约地感觉到冯清安的情绪。

    他对风穆的敌意昭然若揭,在我的脑海深处团成一团,像是一颗藏在浅滩底下的海胆,一不小心就会扎出一脚掌的血。

    阴郁浓厚的情绪一再让我分心。我稍微有一点担心冯清安起来,以至于都没有将注意力放在那边逐渐收尾的还魂仪式上。

    直到风穆走到我的面前,轻轻在我的视野里挥了挥手:“江小姐?你不用太担心。你的父母只是有点虚弱。我会给你开一张方子,里面的材料在普通的药房就可以抓。”

    风穆的表情让他看上去像是一个悬壶济世的医者。他那么真心实意地关心我,可我却因为冯清安的影响而忍不住猜测起他那么帮我是不是别有用心。

    简直就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我抱歉地对风穆笑了笑,同时忍不住训斥冯清安:“你们两个之间有什么过节我不会去管,但是,能不能不要影响我的情绪?”

    冯清安的声音响了起来:“你我是夫妻,本来就应该同仇敌忾。”

    “死开。”因为受不了冯清安的思路,我却差一点对着风穆翻了个白眼,幸好翻到一半想起来冯清安并没有站在我眼前,连忙止住自己的动作,快速将药房收好,然后真心地向风穆道谢。

    我发现我不能这么站在风穆面前却在意识里和冯清安说话,否则,恐怕得把自己搞得精神分裂。

    我的父母还在昏睡当中,暂时不方便移动。风穆主动提供了家里空着的客房,帮人帮到底的态度让我止不住的脸红。

    脑袋里的冯清安仍旧叽里呱啦说个不停。但这一次,我强行将他的声音屏蔽到了意识的边缘。这样,我仍旧能够听到他的声音,却不会因此分心去注意他到底说了些什么,权当冯清安是嘈杂的背景音乐就好。

    毕竟之前冯清安情绪波动的时候,我只是稍微会有一点感应,根本不像是现在情绪欺负跟着他一起云霄飞车。所以,我忍不住怀疑他是不是动了什么手脚,故意让我对风穆产生抵触情绪。

    如果真是那样,我可是要生气的!

    我一边这么想着,一边向冯清安送去一道略带警告意味的心念。

    但冯清安并没有如我想象的那样哇哇叫着反驳或者开脱,而是一下子沉默了下去。

    突如其来的安静让我觉得有些不安。我只能将注意力全部放到我父母的身上:昏迷之中的父母显得格外苍老。我看着我妈瘦小的身体和我爸花白的头发才突然意识到,我好像真的已经太久没有回家了。

    风穆轻轻捏了捏我的肩膀,主动说道:“你的父母现在这个情况不适合颠簸移动。我给他们服了药,如果不出意外明天傍晚应该就会醒来。江小姐不介意的话,不如在我这里住一晚吧。现在天也已经快亮了。你折腾了一宿,趁这个时间好好休息一下。”

    风穆的眉眼温和、口吻体贴,让我完全没办法拒绝他的好意。

    我点了点头,风穆就带着我走进了卧室里,自己则指了指外面说:“我就在客厅里,有什么事随时喊我。”

    我一愣,想说这样不太妥当。

    我今天已经给风穆添了够多的麻烦了,再占据他的卧室……怎么样都说不过去吧?

    可是风穆完全没有给我反驳的借口,说完这话之后就自己去了客厅,还贴心地帮我关上了门。

    我站在卧室里,无奈地叹了一口气:风穆实在是太绅士了,以至于我连拒绝的话都说不出口。我一看到他那双温文儒雅的眼睛,就觉得我如果说出什么要避嫌的话来,那才是在侮辱他的人格。

    果然是我的思想太污了吗?

    我一屁股坐到床上,愣愣地打量着房间里的家具摆设。

    风穆的卧室风格很复古,木制的家具带着好闻的自然清香。卧室里只有简单的床铺和小书桌,墙上则放着一些古朴的饰品,看上去简单之中又别有韵味。

    都说从卧室的摆设能够看出一个人的性格。而风穆的卧室每一个角落都散发出偏偏君子的高端气息。

    我正欣赏着房间内的布局装饰,冯清安却在我的旁边现出了身形。他一用力,就将我按在了床面上,英俊年轻的脸庞一下子在我的面前放大了:“啧啧,娘子一看到长得好看的男人,就找不着北了。怎么?为夫长得难道不够好看?”

    我抬头看着冯清安因为吃醋而略略露出赌气模样的脸,不由得咧嘴一笑,一不小心将心里的话说了出来:“你长得也好看,可是,是小孩子的那种好看。”

    冯清安一听我的话,脸色顿时变得精彩起来。他的脸上写着几分窘迫、几分怒意、还有几分哭笑不得:“小孩子?”

    简简单单的三个字偏偏让我嗅到了危险的味道。果然,冯清安的手一动,就将我在战斗当中染了血、开了口子、严格说来和一块破布没什么两样的衣物给处理妥当了。

    “啊!”

    我惊呼一声,下意识地抬起双手互住重要的部位,可惜这个动作还没完成,就已经被冯清安抓住手腕,轻而易举地按在了头顶。

    “娘子,你在害羞吗?”冯清安微笑着,紫色的眼眸之中有一团让人心惊的暗沉颜色在浮沉。他伸出手来,冰凉的指尖划过我的脸颊:“真有趣。娘子先前明明那么大.胆,现在却像是初次的小姑娘似的,真是太有味道了。”

    冯清安不加掩饰的评价让我脸红得快要滴出血来。然而,他却根本不打算就此放过我。

    宽大的鲲鹏锦袍顺着他的双肩落下,然后消失在空气中。只剩一身白色里衣的冯清安贴了过来,嘴里轻笑着:“真好。现在,我们可以继续之前被打断的事情了。”

024 从未有人像是你

    冯清安一说起“被打断的事情”,我顿时想到了风穆开门进屋之前的情形。

    趁这个当儿,冯清安一抬手,就有一股淡淡的阴气缠住了房门,将我所在的卧室完全封闭起来。

    冯清安俯下身来,赌气似的在我的身上留下一个个阴气缠绕的牙印,像是在惩罚我一个有夫之妇竟然还对着其他的男人心驰神往一般。

    皮肤充血带来的刺痛并不强烈,冰冷阴气的刺探也只是恰到好处。所以,我虽然能够感觉到疼痛,却根本不觉得排斥难受,反而生出一种别样的感觉来。

    我挣扎了一下,想要让自己的双手恢复自由,却无功而返。我又不敢太大声地训斥冯清安,唯恐让同一屋檐下的风穆听到。

    冯清安一下子看透了我的心思,报复似的露出笑容来:“是啊,娘子,你可要安安静静的。不然,你的风教授一担心你,说不定就闯进来了。”

    吃醋起来的冯清安看上去有些可怕。他嘴上在笑,表情却是冷的。手上的动作轻而易举就挑起了我身体内的热流,但同时也明显带着打击报复的心理,时不时就重重地掐我或是捏我一下。

    他的紫色双眸里暗涛汹涌,所以一时之间,我也不敢轻举妄动。

    更何况,现在这个展开还的确挺与众不同的。

    陌生的互动方式和完全受制于人的被动感意外地让我觉得性质高昂。我对着冯清安勾起嘴角,轻轻笑了一声:“你吃醋的样子,还真是有趣。”

    “有趣?”冯清安放在我身上的手一顿,脸上闪过一丝恼火的表情,“娘子,你到底有没有将我放在眼里?”

    “当然有。”我依旧笑得挑衅。即便身上没有遮蔽,此刻,我却也没有了原先的窘迫和尴尬。

    我想,我刚才真是犯傻了:我是个现代人,在冯清安这个古人面前害羞什么啊?更何况就像他之前说的,我们有夫妻之名也有夫妻之实,甚至连性命都绑在了一起,就算真的发生些什么又如何?

    别说古代的标准了,就是按照现行的法律法规来算,冯清安也是完全超过了合法年龄了的。

    我越想越觉得理直气壮,完全进入了一种无法反抗那就好好享受顺便还要反撩回去的思想境界。

    反倒是冯清安被我的淡定给吓到了。他忽然停下了手上的动作,盯着我一句话都不说。

    我挑衅地挑起眉头:“怎么了?该不会是害怕了吧?”

    冯清安忍不住握紧了拳:“娘子,你就那么希望我对你做些什么?”

    他的话听得我只能冷笑一声:“我希望与否,对你而言有影响吗?”

    冯清安的脸色渐渐沉了下来:“你把我当什么了?”

    他动了气,手上的力道也松了,并且扯过被子一把将我盖了起来:“娘子你是女儿家,如何能这么轻慢自己的身体?”

    “你好像没有资格跟我说这样的话哦?”我嘲讽地轻笑一声,卷上被子斜躺下来,只是肩膀仍旧露在外面。

    果然,冯清安的视线落在了我瘦削的肩膀上,明显停滞了一下。我想,他如果是个活人,此刻一定变得呼吸急促了吧。

    虽然我不觉得自己的颜值有多高,但对于自己的身材,我还是很有信心的。作为一名整天在景点里跑来跑去的导游,我该紧的地方紧、该细的地方细,要欺负欺负冯清安这种小鲜肉,简直是手到擒来。

    冯清安则是一脸纠结,明明想看我,却又好像不想要助长我的气焰,一来二去的好像眼睛都快要抽筋了似的。

    最终,他还是毅然决然地别开头去,用带着点嫌弃的语气说:“娘子,为夫不喜欢你这样。”

    他这么一说,我反倒有些无言以对了。

    见我不说话,冯清安又主动坐得离我远了一些,低下头去道:“刚才是我不对。从今往后,我都不会再那样碰你了。”

    冯清安的一番话让我目瞪口呆。我基本可以确定,他是真的喜欢上我了。

    这个发现像是一盆冷水,直接浇灭了我的玩心。

    真是的。

    他这么认真地对我说话,让我该如何应答?

    我偷偷看了冯清安一眼,顿时就被他灼灼的双眼烫到,飞快地移开了视线,下意识地将自己又裹紧了一些。

    我还算喜欢冯清安,彼此之间也早已经捅破了最后一层纸。所以从生理的角度来说,我是不介意自己和他之间发生什么事的。

    而且,我之前也注意到,我们做的时候,彼此身体里的能量也会产生共鸣。换句话说,我们两个要是发生点什么,那其实是对彼此都有好处的。

    但冯清安如果动了心,那情况就完全不一样了。

    年纪轻的时候,我们总是会最疯狂最热烈地去喜欢一个人。就好像冯清安此刻看我的视线:那么灼热那么迫切,好像恨不得将自己的身心和灵魂全部都送给我。

    可他越是这样,我却越是不敢收了。我不知道自己应该怎样面对这种情感。

    我始终认为,喜欢和憧憬都是很神圣的情感。彼此看对眼游戏一场我不介意,但如果夹杂上了真心,我立刻就会变得畏首畏尾起来。

    我不想要伤害任何人,哪怕是对方心甘情愿也不想。

    我叹了一口气,用被子把自己卷成粽子,往远离冯清安的方向挪了挪。冯清安注意到我的动作,整个儿散发的气息顿时又沮丧了一个度,从侧面看上去简直像是被抛弃的宠物狗一样可怜得不行,让我差一点没有把持住,直接扑上去安慰他。

    不行不行。

    我在心里警告自己:江满,你可要坚定自己的立场啊!像冯清安这样子的古代人,都是很一根筋的。我既然没有自信去回应他的感情,那可千万要小心,不能发出错误的信号。

    于是,我开门见山地对冯清安说道:“你不要忘记,我们之间的婚约根本就是一个巧合。我不知道玉佛有着婚约信物这一层意思在,你也不知道你的族人们为你挑了一名妻子。”

    “我知道。”冯清安点了点头,紫色的双眼明亮得我几乎不敢直视。只听他说:“但是我现在觉得,或许一切都是天注定的。所以我才会遇到娘子你。”

    我听着他深情款款的话语,感动的同时又觉得有些头疼。

    几年前我带队的时候,旅游团里恰巧也有一个十几岁的小男生。那时候我才刚上任,新官的三把火还没有烧完,所以凡事特别亲力亲为。结果一个礼拜的团带下来之后,那个小男生竟然就对我告白了。

    记得他当时也是这个样子信誓旦旦地说什么世界上没有巧合、一切都是注定。

    冯清安现在给我的,就是这个感觉。

    我于是问道:“为什么?”

    为什么冯清安对我的态度忽然间有了那么大的转变?

    为什么他突然从高高在上的鬼夫变得如此低声下气,仿佛是在恳求我垂怜他几分爱意?

    我忽然发现,自己不喜欢看冯清安这个样子我还是觉得他自信张扬傲慢得意的模样比较好看。

    而另一边,冯清安倒是完全没有被我的问题给问住,反倒是一下子就给出了回答:“因为……之前我醒过来的时候,娘子你整个人几乎都泡在阴气和血里,而且在大声地惨叫、不断地挣扎可就算那样,你也没有放开手。”

    我一愣:“你是说……”

    “玉佛。”冯清安的双瞳逐渐黯淡下去。他小心地对着我伸出手来,但在即将碰到我的时候,又好像受了惊吓一样缩了回去,那模样就像是一个做错了事的小孩子。

    他轻轻说道:“娘子你当时一直抓着冯家玉佛,在喊我的名字。那些血婴的目标是我,可是,你却没有将我推出去。”

    冯清安说这话的时候,脸上的表情很是认真。但是他的话听在我的耳中,却让我有些哭笑不得。

    这算是什么理论呢!

    简直幼稚天真到了极点。

    然而冯清安却没有注意到我的反应,完全沉浸在自己的叙述当中。

    他看着我,目光灼灼,一字一顿地说:“娘子,我从来没有遇到过一个人这个样子的对我好。我是国师府的大道传人,身边遇到的每一个人,他们会讨好我,巴结我。但是在国师府覆灭的那一天,那是我引以为豪的亲人们却将我捆绑起来,交给了我们的仇敌,希望能够以此换来自己的一线生机。”

    说这话的时冯清安的表情很平静,就仿佛他是在说着什么与自己完全无关的陌生人的事情一般。

    然而我的灵魂却因此隐隐作痛,清楚地感受到冯清安的内心深处那些挥之不去的噩梦,就连他看似天真的言辞,此刻听来也不再显得那么幼稚了。

    只见冯清安定定地看着我,认真说道:“娘子,我从来没有想过有一个人,能够在那样生死一线的情况下,仍旧坚定地站在我的身边。你既然不曾负我,我定当用我的余生来保护你。”

    他的表情那么严肃认真,以至于我心中的那一丝笑意都消散了。

    固然冯清安的话在我听来充满了小孩子气,但是他那一对深邃的眼眸却让我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我知道冯清安是认真的。从今往后,他真的会全心全意的保护我,甚至于会心甘情愿的为我献出生命。

    但是我却觉得受之有愧。

    因为我并不觉得自己能够爱冯清安。至少,我不觉得自己有办法回馈他的感情。

025 对小鲜肉毫无抵抗力

    我不知道应该如何回答冯清安所说的话,于是只是借口自己已经累了,便裹着被子倒在了床上,将自己整个人都包裹起来,眼不见为净。

    冯清安没有做出什么出格的举动,只是从后方轻轻地将我抱在怀里。

    我这时才意识到,虽然对方只是一个十八岁的小少年,但是就体型来说,冯清安仍旧要比我大上了不少。

    至少,他可以轻而易举的从后方将我整个人抱在怀里。

    我一动都不动,安安静静地躺在冯清安的怀中。隔着被子,我感觉不到他阴气缠身的寒冷,却仍旧能够能够感到他紧紧搂抱我的动作,一时之间,我只觉得心里暖暖的,但同时又觉得别扭的厉害。

    我不知道自己应该怎样回应冯清安的情感。所以,我能做的就只有安安静静地强迫自己睡去。我不希望冯清安对我动心,那样,会让我觉得自己是在占他的便宜。我们之间可以是伙伴、朋友、也可以是单纯的各取所需,但若是要缠上感情这两个字,就变得太复杂了。

    如果可能的话,我倒是想要将冯清安对我的感情掐灭在萌芽状态。

    我一边胡思乱想,一边在床上翻来覆去。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我终于感觉到一丝疲惫。

    而我醒来的时候,已然是第二天的傍晚了。

    过长的睡眠让我的身体感到昏昏沉沉的。我只觉得自己的身体沉重,什么都做不了,连单纯坐起身来的动作都耗费了大量的精力。

    我一睁眼就看到冯清安一脸担忧地坐在我旁边。他见我醒来,欲言又止:“娘子,你是不是觉得很累?”

    我摇头将睡意甩掉,心里有些莫名其妙:“刚刚睡醒的时候都是觉得累的呀。”

    冯清安皱起眉头,脸上的忧虑却丝毫没有消散。他有些吞吞吐吐,好半晌之后才问道:“我的意思是,娘子你觉不觉得身上有哪里不舒服?”

    我愣了一下,然后摇了摇头。

    冯清安这么没头没脑地抛一个问题出来,我是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我昨晚翻来覆去的,最后一直到太阳露了头才勉强睡着。而且就算是睡梦之中,我也并不安稳,所以整个人都是一种没休息好的状态,要说舒服,当然舒服不到哪里去。

    但是我总觉得冯清安好像是话里有话。

    只不过,冯清安却只是看了我一眼,并没有再多说什么。我在他那曼陀罗花一般的紫色双眸深处捕捉到一抹不安和歉疚,心里不由得咯噔一下。

    我一下子想起了风穆之前告诉我的话:他不是说过,我的身体里积聚了大量的阴气,久而久之会造成恶劣的影响吗?

    于是我一挑眉头,正色问道:“你是不是有什么话想要对我说?”

    冯清安的脸上闪过一抹心虚的神色:“我……”

    我没有开口催促,只是定定地看着他,但心里却知道,如果房间这一刻选择什么都不告诉我,那从今往后,我恐怕会很难百分百相信他。

    而这样的怀疑对于我们之间的关系显然是很不利的。

    我不知道自己心中的衡量是否通过视线传递给了冯清安。总之,他只是稍微挣扎了一下,这立刻老老实实的交代了:“我和娘子的灵魂绑在了一起,你身体里阴气增长的速度已经变得越来越快了。这样下去,娘子你的身体会受不了的。”

    从冯清安口中听到和风穆所说的一模一样的话,终于让我心头惴惴起来。我皱着眉头问道:“这种伤害难道不可逆转吗?”

    冯清安摇头,接着有些紧张的看着我:“娘子,没关系的。这段时间我尽量少出现就是了。然后,等娘子你开始修炼国师府的法术,这些阴气就会自动为你所用,到时候你就不需要担心什么了。所以……”

    冯清安原本越说脑袋越往下缩,但是说到最后的时候,却悄悄地抬起眼来看了我一下,那略带羞怯的模样莫名戳中了我的萌点。

    果然,我对于这种软软的小鲜肉完全没有抵抗力……

    虽然觉得自己这样的颜狗真的是很没骨气,但是看到冯清安如同小动物一样略带委屈和不安的表情,我顿时觉得自己好像能够谅解冯清安一开始没有将阴气的问题告诉我的行为了。

    刚开始的时候我们只是彼此利用,他当然不需要在意我的身体是不是受损:这就好像是工具一样,只要不是破败到无法使用,使用过程中的损耗有什么大不了的?

    而现在,他大概是害怕惹我生气。

    我看着冯清安笑了笑,给他留了面子没有把什么都说穿,但还是小小地警告了一下:“有事情不告诉我,我才会生气。其他的,什么都可以好好说,懂了吗?”

    我的语气很轻松,不过,因此听上去有些像是在调/教小孩子。所以,冯清安顿时露出了窘迫的表情:“我、我知道了。娘子,你怎么总觉得我什么都不懂呢?”

    看到他这个样子,我忍不住伸手在他的脑袋上用力揉了一把:“你不就是什么都不懂么?小、弟、弟。”

    冯清安顿时涨红了脸,对我露出了气恼的神情。我嘿嘿一笑,下了床、打点了一下自己的衣装,然后让冯清安回到了玉佛里面。

    多亏了他这个可萌可帅的小鲜肉,我的心情倒是轻松得多了。

    我可不想要一脸愁云惨雾地去见爸妈。毕竟他们刚刚醒过来,肯定已经觉得很慌张了。我把情绪调整好,才不会给他们的心情雪上加霜。

    经过了这一次的事情之后,我终于意识到过去的自己有多么任性不懂事。只是因为不想要忍受逼婚,我竟然就能完全断绝和父母的联系,逢年过节也就是草草打一个电话,简直就是不孝女一个好吗?

    我在房间里用冯清安教我的步法原地走了几圈,等体内的温暖能量将阴气驱散之后,便开门走进了客厅里。

    客厅里香喷喷的,炒菜的声音从厨房里传出来,顿时让我的肚子咕噜一响。不过,厨房里炒菜的竟然是一只灰色鬼影。他的身上围着围裙、头上戴着厨师帽,模样看上去特别可笑。

    我看得新奇,心想:原来法术还可以这样子用啊!

    沙发上看书的风穆听到我开门的动静,抬起头来对我笑了笑:“江小姐睡醒了?正好,一会儿就能吃晚餐了。”

    食物的想起勾起了我的馋虫。我本来想要拒绝,可是肚子已经不争气地叫了起来。我顿时觉得脸颊热乎乎的,尴尬地摆摆手说:“怎么好意思再麻烦风教授,我等一下自己叫外卖就行了。”

    风穆摇摇头,笑着让我不要客气,然后说:“江小姐以后是我的直属员工,我照顾你一些也是应该的。”

    感受着风穆绅士的笑容和优雅的态度,我忍不住叹了一口气说:“风教授,你这样子很容易吃亏的!”

    风穆愣了一下,然后忽然对我眨了眨眼,竟是罕有地流露出了一丝狡黠生动的神情:“这个福利,是只针对江小姐的。不过你的关心我还是记下了,谢谢。”

    风穆突如其来的直白说辞顿时电到了我。我吓了一跳,不知道该如何作答:妈蛋妈蛋妈蛋!难道我的男神是在跟我告白吗?

    怎么办?好兴奋!

    冯清安对我的感情让我觉得有压力又无所适从,但如果风穆说自己喜欢我,那简直就是美梦成真!

    没错,风穆身上的确有着很多古怪的秘密,男神一旦太接近恐怕最后也只会变成又一个“臭男人”但是这也无法改变我对风穆滔滔不绝的憧憬和崇拜之情啊!

    我心如鹿撞,不知所措地站在原地,抱着一点点期待和一点点紧张,不知道该怎么应答。

    然而,风穆却又笑着说:“毕竟,江小姐可是我的福星。要不是因为你,我这一次怎么会那么顺利地找到古文明墓区呢?严格意义上来说,你才是那片墓区的第一发现人。也就是说最后授权给哪个考古机构进行研究,权利是在你手上的。我的考古院……其实是一个私人机构。所以那片墓区的消息如果流传出去,我还未必能够保住这个项目呢。”

    啊……原来是这样。

    我的兴奋劲迅速熄灭了下去。

    好吧,果然是我想太多了,风男神哪儿能看上我啊?

    我撇了撇嘴,说:“风教授你放心吧。这个项目是你的,谁都拿不走。你帮了我那么多,我报恩都来不及,怎么可能会做那种没品的事情?所以你用不着贿赂我,放心放心。”

    我说道最后,有点烦躁地挥了挥手,忽然觉得自己没什么胃口了。

    说实话,风穆刚刚说的话稍微让我有点生气:在他眼里我是什么样的人啊?要不是多亏了风穆,我早就被困死在那个墓区里了。他不仅是我父母的救命恩人,也同样救了我本人我江满是那种见钱眼开、恩将仇报的人吗?

    风穆大概是察觉到我的情绪,不由得愣了一下,苦笑道:“江小姐你不要误会,我只是想要活跃一下气氛而已,哪里是真的怀疑你?”

    “不是真的怀疑就好。”风穆的话稍微让我好受了一点。我看了一眼厨房里忙碌的鬼影,然后转头看向另一件卧室紧闭的房门:“我爸妈呢?他们怎么样了?”

    听到我的问题,风穆的表情却一下子僵住了。

026 露馅了

    风穆的反应让我的一颗心跟着沉了下去。我几乎是尖叫着问道:“我爸妈怎么了?!”

    风穆叹了一口气,让我先冷静一下,顺手倒了一杯热气腾腾的花茶给我。

    我将茶杯接过来,手指不小心碰到了风穆的皮肤。他的体温又变得像是在墓穴内的时候一样,冰冷得几乎让我的血液都要停止流动了。

    我触电一样将手缩了回来,差点将杯子里的热茶洒在了身上。

    风穆忍不住向我伸出手来,冰冷的手心覆盖了我的手背。他的手带着一种让人安心的力量,稳稳地将我捏住。但另一方面,我也被他身上的低温冻得忍不住打了个寒战。

    风穆察觉到我的反应,微微一笑,用力捏了一下我的手表示安慰之后,立刻就将自己的手收了回去,同时主动解释:“这是驭鬼术的一个副作用。我的身体里常年有着大量的阴气,如果自己的法力消耗过大,体温就会降低。”

    原来如此。

    我点了点头,不安地问道:“我是不是给你添麻烦了?”

    风穆好脾气地微笑着,让我不要多心,然后说:“我反而应该感谢江小姐,让我能够有机会接触那个咒术师。可惜我自己的战斗力不足,还是让对方跑掉了。”

    我好奇地皱起了眉头,问道:“风教授认识那个咒术师吗?”

    风穆点了点头,道:“他们这一脉的咒术师,和我有过好几次冲突,我找他们的人已经很久了算是肃清师门吧。”

    原来如此。

    虽然我不明白风穆的法术和那能够控制乌鸦的幕后人是怎么联系到一起的,但听他的语气,这其中似乎有很多不足为外人道的秘密。

    既然如此,我管好自己的嘴巴不要多问才是明智的决定吧。

    更何况,我眼下有的是更重要更揪心的事情。

    我不再纠结于风穆与那个咒术师之间的纠葛,而是紧张地询问我的父母的情况。

    风穆转身从橱柜里取出一把小刀和一只碗,说道:“其实也不是太大的问题,只是,需要江小姐放一点血。”

    放血?

    我愣了一下,然后毫不犹豫地就要伸手去接刀。可这时,冯清安的声音却如平底惊雷一般在我的脑中炸响:“别犯傻!”

    他的声音震得我脑袋嗡嗡,一下子停住了自己的动作。

    风穆则仍旧只是温柔地微笑着:“怎么了?江小姐不用怕,不需要你把整个碗都填满,盖住碗底的量就够了。你应该记得,我之前从你父母魂魄之中抽出的那一根黑色乌鸦羽毛吧?那就是毒咒的象征。但是,我可以抽出魂体内的毒咒,却对他们体内的力量束手无策。此时此刻,你爸妈的灵魂正在受到自己肉身的侵蚀,如果不快一点处理,后果不堪设想。”

    风穆的语气很温和,说出来的话却几乎耸人听闻。然而,冯清安的态度同样坚决:“娘子你的血非同小可,不可以轻易放掉!带我去看看岳父岳母不就是一个毒咒么?为夫帮你解!”

    冯清安的口气很大,却的确让我安下心来。我收回手,心有余悸地看了一下风穆手中明显很锋利的小刀,问道:“能不能让我先看看我爸妈?”

    风穆听到我的要求,稍微愣了一下,然后笑着点点头:“当然可以。”

    他带着我进入了另一间卧室。卧室之中烧着香,晾干的中草药点燃之后散发出的味道非常刺鼻,整个房间里好像都弥漫着一层薄薄的烟雾。风穆告诉我,这些药草的目的是为了压制我父母体内的毒咒,尽可能地护住他们的灵魂。

    我点了点头,然后借口想要与父母有一点私人的时间,请风穆离开了房间。

    而冯清安则轻车熟路地接管了我的身体,将我的魂魄给推了出来。

    室内的药香果然对魂体有益。我才刚刚离开自己的肉身,顿时就觉得一股暖暖的能量将自己完全包围了。

    冯清安一挑眉头,说:“看不出来,这个风穆倒是还挺有两下子。”

    挑眉的动作要是由冯清安本人做出来肯定很好看,但他此刻用着我的身体、连说话都是我的声音,这视觉体验就有点诡异了。

    只见冯清安伸手按住了我父母的身体,在他们的肩膀、肘关节和脚踝处轻轻捏了几下,然后渐渐皱起眉头。

    我在旁边看着,虽然面对的是自己的脸,却也能够想象出冯清安一脸认真的模样。

    他认真起来的样子还挺好看的,而他对我父母那么上心,也让我觉得很感动。

    我注意到,冯清安每一次按压爸妈的身体,都会有一股细微的能量从我的体内顺着手掌流进他们身体里。可惜那些能量脱离了我的身体之后,我就感应不到了,所以,我也不知道冯清安到底在做些什么。

    不过看他控制着我的身体的模样,好像很高大上啊。

    我好奇地盯着冯清安的动作,然后,就看到一缕一缕的黑气从我爸妈的身体里钻了出来。

    那场景有一点可怕:黑色的气体像是一条条的虫子,从他们的毛孔里面往外钻。不过,这些气体一露面,立刻就被周围的药草烟雾灼烧得扭曲变形起来。

    然而,药草的强度显然还不足以将这毒咒彻底消灭。越来越多的黑气离开了我爸妈的身体,然后向着一处汇聚,最终化作一只羽毛凌乱的黑色乌鸦。

    乌鸦的眼珠是血红的,里面没有感情,只有满满的邪气,看得我忍不住倒退了一步。

    乌鸦扭过头来,对着我“呱”地叫了一声,如同一支黑色的羽箭,嗖地对着我飞了过来。

    我惊叫一声,却见冯清安用牙齿咬破了我的指尖,然后抬手对着乌鸦一弹。

    一滴鲜血散发着温暖的红光,轻而易举地洞穿了乌鸦的眉心。

    乌鸦在我面前近在咫尺的地方停下了。然后,它的身体迅速膨胀起来,最终“啪”地一下爆裂开来。

    同时,我只觉得身体像是被什么东西拉扯了一下,回过神来的时候,就已经回到了自己的肉身里,只有手指上隐隐作痛的破口仍旧提醒着我刚才发生的一切并不是幻觉。

    我转过身去,弯下腰紧张地盯着自己的爸妈。这时,门外传来了风穆关心的询问:“江小姐,你还好吗?我听见里面有动静。”

    “啊,还好。”我情不自禁地捏了捏胸前的玉佛:冯清安做完那一切之后,就回到玉佛里面去了。这么看来,他好像真的在履行自己尽可能不与我接触的诺言,以避免我体内阴气积压的情况加重。

    这种画地为牢一般的做法,要说我不敢动当然是骗人的。

    可是冯清安对我那么好,我总觉得受之有愧。

    我对冯清安还生不出什么强烈的感情。大概是他的年纪比我小的缘故,虽然冯清安很强大手段也很非凡,但是,我还是更多地将他当成弟弟甚至是小跟班看待。

    既然如此,我自然没办法从考量一名男性的角度来考量他了。

    这样说,对冯清安和他的感情可能不太公平,但事实的确就是如此。

    我叹了一口气,越来越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不过,我倒是因此开始认真考虑起冯清安让我修炼冯家法术的提议了。

    我仍旧怀念着普通的人生,但事实证明,我以后的日子估计都和“普通”两个字沾不上边了。所以,既然反抗不了,那我还不如好好享受呢。学好了法术、变得足够强大,我就不需要像是个拖油瓶一样整天依靠冯清安的保护,面对他的感情的时候才能够更加理直气壮。

    否则,我现在连对他硬气霸道一点,都觉得自己像是个吃白饭的。

    这时,风穆在外面喊我吃饭。我转头看了一眼仍旧沉睡着的父母,虽然没有什么胃口,但还是应了一声回到了客厅里。

    风穆对我体贴地笑笑,说:“江小姐是不是没什么胃口?不过就算那样,也要努力吃点东西。你今天早餐和午餐都没有吃,再跳掉晚饭的话,可是会伤胃的哦。”

    听着风穆温暖的话,我只觉得鼻头一酸:和冯清安不一样,风穆的关心绵软如细雨,却总是恰到好处地在我最脆弱的时候出现。

    我在他的对面坐下,看着桌上色香味俱全的几个小菜,忍不住微微一笑:“风教授的鬼影厨艺真是好。”

    风穆跟着笑了起来:“是啊。虽然我没有什么战斗能力,但是驭鬼术本来就不仅仅能用于战斗。江小姐的身体似乎有很强的聚阴能力,这种体质其实是很适合修炼鬼术的。如果江小姐想学的话,我可以教你。”

    风穆的邀约让我微微一愣,接着便忍不住苦笑起来:最近我怎么就变成香饽饽了呢?一个两个都想要收我为徒?

    我哭笑不得地拒绝了风穆的好意:冯清安说过,风穆使用的是冯家鬼术。

    我很难忘记冯清安说那句话时的震惊和愤怒。

    于是,我微笑着拒绝了风穆的提议:“我暂时还没有修炼的打算,不过,还是谢谢风教授的提议。”

    没想到,风穆却忽然眯起眼睛,轻声问道:“是没有修炼的打算,还是已经择师另就?”

027 三夹板的尴尬境地

    风穆的话让我一下子愣住了。我的第一个反应是:他发现了冯清安的存在。

    但是风穆不是说过,他没有阴阳眼么?如果是那样,他又为何能知道冯清安在我身边?

    我愣愣地看着风穆,不敢轻举妄动。不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而是我的爸妈现在还在这里,如果因为我出了什么差错,我想,我一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

    但风穆却只是好脾气地笑了笑,让我不要紧张:“江小姐要做什么、跟谁修炼,都是你自己的决定,我是不会干涉的。”

    风穆的话让我松了一口气。但是他紧接着立刻说道:“不过,江小姐整天带着一个鬼魂到处跑,总归不是事情。”

    听到这句话,我刚刚放松下来的身体顿时又僵硬了。

    我不明白自己到底是哪里漏了馅。风穆不是没有阴阳眼吗?既然如此,他是怎么知道冯清安的存在的呢?

    风穆轻笑了一声,表情依旧温和绅士,举手投足之间都透出一股冷冽来:“没有阴阳眼,我也照样可以探查到灵体的存在。本来这是江小姐你的私事,我不应该过问。但是生死有别,阴阳相隔,你不是什么修炼者,长时间和鬼怪混在一起,恐怕不是什么明智之举。”

    风穆说到最后,语气已经变得有些严厉了起来。很显然,他是真的看不过去我一个活人整天和鬼灵搅和在一起。

    风穆的态度让我觉得尴尬不已。被自己的男神这样训斥,一时之间让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是觉得脸上发烧,自尊心被深深地刺痛了。

    我禁不住有一些埋怨起冯清安来:都是他,害得我身上好像贴了个不好的标签一样!

    冯清安察觉到我的情绪,在我的脑中低声抱怨:“娘子,你没良心。这个风穆算是什么东西,我们之间的事情轮得到他来评头论足?”

    冯清安说的话其实也有道理,可是我现在有点头脑发热,所以什么都听不进去,只是低低地冷哼了一声。

    我现在比较在乎风穆会不会因此对我心存芥蒂。

    我垂着头,看着面前色香味俱全的小菜,却更加觉得没胃口了。

    这一下,风穆反倒好像有点不好意思,说:“算了算了,江小姐,我们先吃饭。是我不好,在饭桌上说这种话题,太毁兴致。”

    “风教授是担心我么,不怪你。”我勉强笑笑,为了表示自己没有因为他而食欲不振,主动深处筷子,夹了一点糖醋海蜇头来。

    不得不说,这些菜的味道堪比餐厅里的了。比例刚好的酸甜味道配上爽脆的海蜇头,顿时让我食指大动。

    风穆微笑起来:“对江小姐的口味就好。我是本地人,吃口偏甜。原先,还担心你不习惯呢。”

    我一听,笑着说:“我也是本地人啊。只是大学和工作都在不同的城市,其实,我可怀念甜甜的家乡菜了呢!”

    风穆顺水推舟,说道:“原来我们两个还是老乡。这样看来,我们两个还挺有缘的。”

    听到男神说我们有缘,我的心顿时不安分地跳动了一下。

    这一次冯清安索性就不说话了。我估计,他还是没办法接受我所说的我们之间除了彼此利用之外没有其他关系的话吧。毕竟冯清安是个古代人,在他看来,婚姻估计没有什么情愿不情愿的说法。按照他们那会儿的观念:媒妁之言、父母之命,我们可是名正言顺的夫妻俩。

    难怪冯清安之前那么理直气壮的说什么应该拉我去浸猪笼呢。

    浸他妹。

    我越想越觉得愤愤不平,忍不住冷哼了一声。

    我的模样让风穆看了,便听他问道:“怎么了?江小姐不喜欢吃牛肉吗?”

    我一愣,回过神来才发现碗里的一块红烧牛肉被我用筷子戳得都快要不成样子了,从餐桌礼仪的角度来说,我这样的行为简直就应该回炉重造。

    我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向风穆道了歉,然后不再胡思乱想,安安心心地吃了一顿饱饭。

    风穆家的那个鬼仆做菜手艺真是一等一的。我本来分明没觉得有什么胃口,可是到最后,竟然吃得有点撑住了。

    我毫无形象的按着肚子靠在墙边,强迫自己进行饭后十分钟的站立,一边问道:“风教授平日里,有什么事情都是像这样让鬼仆搞定的吗?”

    风穆点了点头,说:“所谓的鬼术,本就是以鬼为仆。这个世界上的孤魂野鬼很多,并不是人人都有强大的战斗力。像这种没什么本事的鬼仆,收容下来打打下手负责杂物,权当是我给他们一个容身之所了。”

    我一愣,心想:听风穆这么说,好像在这场主仆关系里头,那些鬼魂才是收益方?

    我心里好奇,趁着风穆是个好脾气的人,立刻问道:“风教授这话怎么说?”

    风穆说道:“一般看来,都以为活人御鬼,定然是看上了他们的法术。但实际上并非如此:我所使用的驭鬼术,并不是将鬼魂炼化成奴仆。不为我服务的时候,他们仍旧是自由的游魂,只是身上会带有我的印记。”

    风穆的声音很好听,所以,就连这种枯燥的内容,由他讲起来都好像说故事一样动人。

    难怪那么多的大学都会邀请风穆去讲课呢:这样的颜值、加上这样的声线,简直就是考古系的活招牌。在这个考古专业人才稀缺的年代,风穆这样的存在简直就是金手指嘛!

    说实话,我都希望自己晚几年上学,这样还有机会听到风穆在教室里讲课。

    翩翩君子挥斥方遒,那画面肯定超级赏心悦目的!

    我忍不住嘿嘿笑了起来。大概是我的样子实在太花痴,冯清安在我的脑海里快要炸毛了:“娘子!难道我长得不如他?”

    我很想说,这不是颜值差距的问题,而是我比较喜欢年纪大的。但是我不想要激怒冯清安,于是就只是说:“你不懂。风教授的专业知识才是最让我崇拜的地方。”

    我这么一说,冯清安就不开口了。反倒是风穆顿住了话头,然后突然说道:“其实,我可以教江小姐一些简单的法术,至少让你面对那个灵体的时候,能够更具有主动权。不然他这么时不时地冒出来一下,恐怕江小姐连普通的生活都会有困难。”

    我从风穆的话语中听到了一丝淡淡的敌意。不过,他怎么会对冯清安有敌意呢?这两个人连面都没见过。

    估计,风穆作为一个修炼者,是本能地看不惯鬼魂骚扰凡人而已吧。

    不愧是我的男神,真是古道热肠。就好像这一次,他明明没有必要帮我的,却还是救了我的爸妈。

    只有冯清安察觉到我的思绪之后,在我的脑中冷哼一声:“好一个伪君子。”

    我皱了皱眉头,忍不住觉得有点不开心。但是转念一想,按照冯清安这个大少爷的脾气,他没有跳出来要和风穆决斗,大概就已经属于是很给我面子的了。

    我的要求不能太高。毕竟,他名义上是我的鬼夫,实际上却根本没有对我好的义务。我这个人很知足,不会贪得无厌地给冯清安列下一大堆条条框框让他遵守。

    毕竟,他又不是我准备共度一生的人。如果只是仗着冯清安喜欢我就让他这样那样,那我也未免太小人了。

    我的思维一发散,就差一点收不回来。所以,等看到与我讲话讲到一半的风穆又露出有些不满的表情的时候,我连忙为自己、也为冯清安辩解道:“风教授,其实没那么严重的。你看,你刚刚说的话我其实都听进去啦!鬼魂如果有活人的阳气滋养,可以慢慢消除罪孽、避免戾气堆积,甚至原本枉死的不能投胎的鬼也可以因此重入轮回对吧?”

    我重复的内容的确和风穆刚刚说的话相符合,所以,风穆倒也没什么话好说了。他只是无奈地叹了一口气,用有些担忧的眼神看着我:“江小姐,你心肠好。但是,这世上越是善良的人越容易被利用。你知道跟在你身边的那只鬼的身份底细么?你怎么知道自己就能够信任他呢?我可以教你一个小法术,虽然不会对他造成伤害,却可以稍微限制一下他对你可以造成的影响。”

    这句话一出来,我承认,我的确是有一点动心了。

    现在,如果我有什么事情不希望冯清安知道,就只能开口请他封闭感官。就好像我洗澡上厕所的时候,都得先跟冯清安说上一句多尴尬啊?

    这一刻,我清楚地感觉到我的心开始动摇。然而,还不等我做出决定,我就看到自己的面前多了一个锦袍加身的身影。后背上展翅的鲲鹏正对着我,眉目凶狠的大鸟目露厉色,看得我忍不住倒退了一步。

    冯清安冷笑着,一把将我抱进了怀里,在我的发心轻轻一吻:“这位风道长,不知道这个样子,你看不看的见我?我很好奇你对我的娘子如此口出狂言,意欲为何?”

028 冯清安的怒火

    冯清安站在我的面前,怒气勃发的样子看得我心惊肉跳。少年人生气起来总好像随时随地要玉石俱焚。他看似搂着我,动作却是僵硬漠然的,像是领地遭到入侵的野兽一般,粗暴地将属于自己的东西圈起来,对着侵入者露出了獠牙。

    我知道,风穆的话没有戳到他的痛脚,相反,是我自身的摇摆不定成了压塌冯清安自制力的最后一根稻草。

    这个认知顿时让我的心情变得复杂起来。我没想到自己对冯清安的影响力竟然那么大。

    他的手紧紧捏着我的肩膀,手心略微颤抖着。可以看得出来,冯清安已经尽量在控制自己的力气了,可即便这样,他也仍旧捏得我肩膀发痛,让我忍不住想要逃开。

    风穆的眼微微一眯,原本和我说话时那种随性的状态渐渐消失,就好像一潭温暖的春水在寒风凌冽之下逐渐冻结一般。到最后,他挺直背脊而立的模样虽然算不上锋芒毕露,却也让人不敢小觑。

    我夹在他们两个人之间,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风穆和冯清安两人之间的气场太可怕了,我连动都不敢动,别说开口劝了。我现在深切地觉得鸵鸟真是一种聪明的生物:我现在也很想要找个地方将脑袋埋起来眼不见为净好吗?

    冯清安与风穆四目相对,视线几乎在空气中碰撞出火花。这样的场景让我觉得有些荒谬:我难以相信这两个人如此对立碰撞的根本原因竟然是我。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风穆突然冷笑一声,说:“你的娘子?这么说来,你定然是很宠爱她的。”

    冯清安冷哼着,反唇相讥:“我的娘子,我自然宠着。”

    风穆立刻说道:“如此宠爱她,却照样不将她的身体当一回事果然是区区鬼物,都是没有心的。你这么强行化形,用的都是江小姐的人气阳气。好在刚才的那一顿饭中,有不少食材具有去阴还阳的效果,不然江小姐这么瘦弱的一个人,哪里经得起你折腾?”

    我这才发现,原来风穆还很有毒舌的潜质。他何止骂人不带脏字,那面带浅笑的悠然态度估计能够让看不惯他的人先吐上三口血吧。

    而且,风穆说的话也有够一针见血。我知道冯清安做什么事情都和我息息相关,他占用我的身体也好、单独战斗也好,都多多少少会消磨我灵魂的力量。但是此刻风穆这么不留面子地说出来,别说是冯清安这个主犯了,就连我这个名义上的“受害人”都觉得有些窘迫。

    我听着,总觉得风穆每一个字都是在说我不懂得好好照顾自己,却白白让其他的人担心。

    所以,我再看向风穆那略带讥嘲的笑容的时候,一颗心都快要被愧疚感给贯穿了。

    冯清安看到我这样的反应,脸色顿时又黑了几分:“好一张巧言令色的嘴。”

    风穆冷笑着,丝毫不退让:“说的都是实话,何来巧言令色一说?”

    论牙尖嘴利,冯清安显然不是风穆的对手。他只是紧紧搂着我的肩膀,一句话都不说,曼陀罗般的紫色双眸深处全都是翻滚的浪涛。

    他不需要说话,视线就已经表达出了对我的质问:我如何能对他如此不公?

    可是,我看着他那略带质问的眼神,却忽然觉得有点想笑。

    我很不公平吗?我怎么不觉得呢?

    在冯清安看来我当然有点不是东西:每个单恋的人,大概都曾经刻骨地恨过自己喜欢的人。可对我而言,他所谓的喜欢并不能让我产生任何的共鸣啊。

    就好像他现在这样冲出来宣示主权,虽然我能够理解他的想法,却完全无法赞同他的所作所为。

    他这样做,纯粹是给我添麻烦么。更何况如风穆所说,他现在还是在抽取我的阳气,才能够在风穆面前具象化。

    exm、这不是在坑我么?

    难怪我从刚刚开始就觉得身体有点发虚呢!

    我这么想着,忍不住抬起手来,坚定地将冯清安的手从我的肩膀上拿开了:“你先回去。”

    冯清安一愣,眼神中的冰冷强势顿时全都碎裂了,湿漉漉的瞳孔如同被抛弃的小动物:“娘子,我……”

    “先回去。”我冷静地抬头看着他,视线直接看入他的双眼。

    冯清安有些不甘心地与我对视着,片刻之后,却还是退缩了。

    但是他嘴上还是要霸道几分的:“看在娘子你的面子上……”

    “是是是。”我忍不住微笑着,恨不得伸出手去摸摸他的脑袋。

    冯清安看我这样的反应,有些张口结舌:“娘子,你何时才能不将我当个小孩子看?”

    我笑着答道:“等你不再是个小孩子了的时候。”

    冯清安的脸上露出了一点困惑的表情。他没有说话,却乖乖地回到了玉佛里,顺带着,将我身体里积聚的阴气也一起抽走了。

    我原地按照步法踏了几步,温暖的能量立刻就填满了身体里阴气空出来的位置,倒是让我冷到发抖的手脚平静下来。

    风穆看到我脚下的名堂,好奇地轻轻嗯了一声。

    我停下步法,对风穆笑了笑,同样婉拒了他:“风教授的好意我也心领了。不过就如您刚才所说的,这是我的私事,所以就让我自己处理吧。我家的这个小鬼夫呢,虽然脾气臭了一点,但是骨子里还是好的。他不会伤我,也舍不得伤我,所以风教授不用担心。”

    风穆愣了一下,然后浅浅一笑,但是笑意却没有进到眼睛里:“江小姐如果改变主意,随时可以来找我。”

    我听他这么说明显是退让了很多,心想再拒绝下去可能会显得太不礼貌,于是点头谢了一句。

    听我道谢,风穆看上去似乎松了一口气:“江小姐不觉得我多管闲事就好了。我只是担心你。”

    我嗯了一声,看到风穆略带歉意的样子,顿时觉得有点惶恐:“我怎么会觉得风教授多管闲事呢?还有,风教授,你不要江小姐江小姐的叫我,太拘谨了,我总觉得紧张。”

    风穆愣了一下,然后,眼底才渐渐因为笑意而亮了起来:“这样啊……那不然,我喊你小满?”

    我听风穆那样喊出我的名字,整个人差一点起了鸡皮疙瘩:我从来没觉得自己的名字那么好听过,可偏偏小满两个字从风穆嘴里喊出来,好听得像是羽毛一样撩拨着我的心脏。

    我只觉得脸上开始升温:“风教授叫着顺口就好。”

    风穆点了点头,忽然问道:“对了,小满,你身边的那个灵体平时都睡在哪里?”

    我一愣,苦笑着说:“他睡在哪里都无所谓。这家伙的灵魂和我的灵魂绑定在一起了所以,他应该算是和我睡在一起?”

    风穆顿时呆住:“灵魂绑定?”

    我点了点头:“是啊,我们彼此都不能伤害对方,也不能分开太远,要是强行想要将灵魂分割开来,双方都会魂飞魄散。”

    “这……这真是闻所未闻。”连风穆都露出一脸惊讶的表情,可想而知我身上的情况有多诡异了。

    我苦笑着摇了摇头,说:“既来之则安之吧。”

    风穆有些同情地看了我一眼,说:“小满你不要担心。我等过几天如果有空,去查查我们家传的记录。说不定能够找到解决的方法。”

    风穆说这话的时候一脸认真,显然是真的在担心我的处境,看得我心头一暖。我点了点头,真诚地向他道谢。

    风穆浅笑着让我不用客气,然后说:“去看看你的父母吧。过了这么久,他们应该醒了。”

    我点点头,走进了爸妈的卧室里。果然如风穆所说,我的爸妈才刚刚醒过来。他们的脸色苍白,看上去很虚弱,而且也有些搞不清楚状况,但是整个人都显得很警惕。

    我快步走上前去,拉住二老的手:“爸、妈!你们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爸妈的视线落在我身上,然后,我妈忽然反手紧紧将我握住:“满满?你怎么回来了?!”

    我被我妈的反应吓到了:“妈你别激动,我工作上面出了点事儿,所以就索性回来了,想着今年和你么一起过个好年么。”

    “不行啊、不行啊!”没想到,前几年一直盼着我回家的妈妈此刻却用力摇着头,眼中透露出明显的担忧和恐惧,“你快走!快走!现在就离开!不要担心钱,买了飞机票回你上班的地方去!这段时间都不要回家来知道吗?”

    我妈的反应顿时让我愣住了。倒是我爸在旁安慰:“你冷静一点,不要吓到女儿。”

    “我怎么冷静?你、哎呀,你什么都不知道!”我妈用力将我爸搭在她肩膀上的手甩了下去,凶悍得一反常态,看得我都傻了。

    我忍不住问道:“妈,你这个样子……是因为江家吗?”

    我妈听我提到江家,顿时像是忽然被人抽去了所有的力气,整个人都软了下来:“完了。完了……你怎么知道江家的事情?满满,你听妈妈的话,就当自己什么都没听过快点离开,否则他们会杀了你的!”

029 救回来两具尸体?

    我以为自己经过这段时间的洗练,已经变得坚强了很多。但是此刻直截了当地听到“杀死”这个字眼、看到我妈深入骨髓的恐惧表情,我仍旧很不争气地整个人都僵硬了。

    我怕死啊。

    我要是不怕死就不会屈服于冯清安的冥婚了,而是宁为玉碎不为瓦全地跟他拼上性命好吗?

    反倒是冯清安在我的孬种轻轻地安慰我:“娘子,不要怕。不论发生什么,我都会护你周全。”

    冯清安的声音软软的,让我不自禁地安下心来虽然,我并不觉得冯清安真的能够以残魂之身“护我周全”就是了。

    这么看来,我此刻的处境还真不是一般的尴尬和消极。我的身边没有任何的可用战力,可偏偏一夜之间我好像身上多了个奇怪的debuff一样,到处有人冒出来要对我不利。

    不过,看我妈这个样子,肯定是知道这件事很久了。甚至于这次绑架他们的人的目的,她也是知道的。倒是我爸似乎对个中内幕一知半解,白白地被我们殃及池鱼。

    但是我奇怪的是,我的爸妈没有一个姓江啊。

    我皱着眉头,开门见山地对我妈说:“我现在要逃跑,恐怕已经太晚了。我已经答应了江玲去见一见奶奶:爸、妈,我是你们的女儿,不可能眼睁睁看着你们因为我被江家的人毁掉余生。所以,你如果真的担心我,那现在就应该将和我有关的秘密全部都告诉我。”

    我这番话说得有些严厉,竟然让我妈一时之间沉默下来。她似乎没想到我会说出这样一番话来。我在她的眼中看到了惊讶和心疼。我想,在她看来我大概还是她记忆中那个没长大的小女孩,需要她时时刻刻照顾着吧。

    倒是我爸很快冷静下来,如同主心骨一样撑住了我妈不断发软的身体,说:“我们的女儿长大了。有些事情你不告诉我也就算了,但总得告诉女儿啊。满满现在能够独当一面了,是时候知道她自己的身世了。”

    然而我妈却没有说话,只是一改往日和蔼慈祥的样子,用力将我爸推开了一些,然后一言不发地掩面哭泣起来。

    看到我妈落泪,我只觉得心里难受成了一团。从小到大我妈在我心里都是开了挂一样的人物。我爸是做会计的,忙起来没日没夜经常不在家,就只有我妈白天上班晚上做家务还随时随地要照顾我,简直如同有三头六臂一般。

    而且,在那么大的压力之下,我都从来没有看到她哭过。甚至于我妈连对我生气的次数都很少,在我的记忆当中,她好像总是笑着的。

    可那样无坚不摧的妈妈却在我的面前哭得肝肠寸断。

    这一刻,我心中所有的恐惧都消失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几乎无法抑制的愤怒:我无法原谅那些让我妈如此痛苦悲伤的人!更何况,他们已经切实地威胁到了我的家人!

    江家又怎么样,很了不起吗?

    我身边可是有鬼灵相伴的。江家再厉害,难道还能比鬼怪还更加厉害不成?

    我捏紧了拳头,说:“妈,江家我去定了。你不告诉我的话,我就去江家自己查。可是到时候查出来的东西是真是假我是不会知道的,所以,我宁可听您将真相告诉我。就算您不知道真相,我也更信得过您说的话。妈,你不要在这个时候让我一个人去战斗啊。”

    妈妈没有说话,泪水仍旧往下流,视线却像是要直接看到我心底。

    我冷静地与她四目相对:母女连心,我相信妈妈一定能明白我的用意。

    果然,我妈最终叹了一口气,轻声说道:“你这个倔强的样子,和我年轻的时候一模一样。”

    我忍不住笑了起来:“那是妈你的遗传基因强大,你应该觉得骄傲才对!”

    我妈叹了口气,显然不那么想:“我倒宁可你胆小怕事一些,好歹安全。”

    “妈”对于我妈说服我“迷途知返”的最后努力,我只是以拉长了尾音的撒娇终结。我妈无奈地看了我一眼,终于缴械投降,将我的身世原原本本地告诉了我。

    和我自由联想出来的狸猫换太子一般的剧情不同,我的确是我爸妈的亲生女儿。爸妈和我妈的相识也很正常,没有半点狗血偶像剧的成分在里头:两人是大学同学,毕业以后结婚,婚后三年怀上了我。一切都是那么正常美好,直到我妈因为精神紧张而早产。正是这距离预产期十几个小时的时间差,导致我拥有了纯阴的命格。

    我妈说,我出生之后奶奶立刻请了好几个算命的到家里来。算命的叽里咕噜说了半天,好听的只说我命太轻活不长久不说,还会损害江家的财运;但是说得比较难听的,基本就是在说我是克父克母克全家的丧门星了。

    在这样的氛围下,奶奶将我妈赶出了江家。说到这里的时候,我妈一脸心有余悸。她说奶奶以前一直都很宠她。所以,她怎么也想不到,因为几个所谓的算命人的胡诌,奶奶就会把她和当时还没满月的我赶出去。

    我爸带着我妈离开了江家之后,依靠我爸这几年工作的存款置办了房屋家产,这么多年来从来没有与江家联系过。

    我皱起眉头,问道:“那妈你说我回到江家会被人杀,又是怎么一回事呢?”

    我妈沉默了片刻,然后,忽然露出了疑惑的表情:“你说什么呢?我有说过这样的话?”

    我一愣,忽然觉得毛骨悚然:“妈?”

    我妈摇了摇头,皱着眉头看着我:“我只是不希望你和江家有瓜葛。什么杀不杀的,这种话我怎么会说?”

    我一下子呆住了,无奈地向我爸看过去:“爸?”

    没想到,我爸都用冰冷的视线看了我一眼,说:“你们年轻人整天看一些打打杀杀的东西,搞得满脑子都是那种事情。”

    这是怎么回事?

    爸妈诡异的行为让我浑身发冷。我哦了两声,不敢再深究于这个问题,随便又问了几句之后,从卧室里退了出去。

    才刚刚走出卧室,冯清安就轻轻唤了我一声:“娘子。”

    他的声音里带着点紧张和颤抖,那小心翼翼的态度毫无来由地让我变得忐忑起来。

    冯清安此刻给我的感觉,像极了高中考试不及格的时候班主任老师那风雨欲来的味道。

    所以,我下意识地快不往外走去:“你等一下,有什么话不要在风教授屋檐下说!”

    冯清安的声音里带着一点微弱的笑意:“娘子担心我?”

    我结巴了一下,然后说:“我是不想看你们两个争吵,烦死人了。”

    我一边说着,一边快步走到了门口,顺手提起风穆准备扔掉的垃圾,给他留了一张字条就下了楼。

    我不知道风穆去哪儿了。就我和爸妈谈话的功夫他就不见了,连个留言都没有。但是转念一想,风穆和我又没有什么特别的关系。他暂时收留我和我爸妈就已经够好的了,难道去哪儿还要想我报备?哪儿有这个道理啊。

    我将垃圾扔进楼下的垃圾桶,却不小心瞥见了里面一件有趣的东西:那东西用画着符文的布匹包着,看上去很眼熟。

    “这是……”我一时之间忘记了冯清安要跟我说的话,好奇心占了上风,小心翼翼地伸手从垃圾堆里将那唯一一尘不染的物件取了出来。

    符布里面抱着的是一个小小的木头人偶。人偶的身体就是一个做工粗糙的椭圆形,脸部的表情看上去像在笑,但偏偏双眼的部分是耷拉着的,那哭笑不得的模样看上去格外诡异。

    这什么啊?

    我没来由地觉得毛骨悚然,差点将这东西给扔掉,没想到冯清安却阻止我:“不要扔!这东西你留着,有大用处!”

    他的声音难得这么激烈,吓得我手一滑,反而差点把东西给砸了。我狼狈地在空气里伸手一捞,险而又限地将那一摸就知道是中空的小木偶抓在了手里。

    “下一次你要我收东西,能不能别这么一惊一乍的?”我心有余悸地将手收了回来,然后低头看着手中的小木偶,嫌弃地皱起眉头,“这东西看得我背脊发冷啊。你让我收了,干嘛?”

    没想到,冯清安却在我的耳边丢下一颗重磅**:“救你的爸妈。”

    我一愣,忍不住尴尬地笑了起来:“喂,这个笑话一点都不好笑。我爸妈好好的,怎么还需要救?风教授已经救了他们了呀!”

    冯清安冷笑一声,说:“就你,傻乎乎地落进风穆的圈套里。他那叫救了你爸妈么?他带回来的根本就是两具尸体!”

030 越来越喜欢你

    冯清安的话犹如晴天霹雳,一下子将我电得脑袋嗡嗡作响,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他说什么?

    呵呵、呵呵呵两具尸体?

    我的父母是两具尸体?

    他怎么不去死啊。

    尸体能说话吗?尸体能哭的吗?

    但是,在我心脏深处的某个地方,却好像知道冯清安说的或许真的是事实。

    然而,我不愿意相信心底的预感,失魂落魄地倒退了一步,差点一不小心从楼梯上掉下去。

    冯清安吓了一大跳,似乎想要冲过来扶我,但是大概又不想要一不小心刺激到我,所以只是紧张地伸出双手劝慰道:“娘子你不要急,我不是说了有办法救你的爸妈吗?”

    “我爸妈好好的救什么救!”我愤怒地瞪着冯清安,“你会不会说话啊?”

    冯清安无奈地张了张嘴,但最后什么都没有说,只是深深叹息了一声。他脸上怜悯的表情刺痛了我的心脏。我仿佛能听到他内心的想法:他是觉得我现在什么道理都听不进去,所以才什么都不说的吧?

    我站在楼梯口,要是不小心再往后退一步,大概就会滚落下去。这样的处境和我现在的心境极度相似。所以,我虽然感到害怕,却因为无路可退而不得不面对冯清安所说的话。

    冯清安向我伸出手:“娘子,站在那边危险,你先过来。”

    我叹了一口气,向他那边走了一步,说:“你放心。”

    冯清安却只是浅笑着皱了皱眉。这一瞬间,少年人稚嫩的面庞却因为他低眉浅笑的样子而透出一丝让我恍神的成熟模样来。

    他一步步向我走来,然后温柔却坚定地将我拉进了怀里。冯清安的手穿过我的头发,轻轻地抚摸着我的头顶。他明明比我小,这个安慰人的动作做起来却驾轻就熟,温暖体贴得我几乎想哭。

    冯清安在我的耳边呢喃:“娘子,你会害怕是理所当然的。我不会对风穆的所作所为妄加猜测。毕竟,我也是刚刚察觉到岳父岳母身上的死气。恐怕他把人带回来的时候,根本没有发现不对劲吧。”

    我没有想到冯清安在这一刻竟然会选择为风穆辩解,一时之间惊讶得说不出话来。我忍不住觉得自己是不是有点太轻视冯清安了?或许……他并不是我想象中什么道理都不懂、只有一腔热血的小孩子呢?

    我抬起头来,惊讶地看着冯清安。后者对我微微一笑,低下头来在我的额头上轻轻吻了一下:“说好不碰娘子你的,可是看你这样子,我真是忍不住。娘子,你不要露出那么惊慌的表情,我会心疼的。”

    冯清安说这些话的时候,眼眸之中水波潋滟,温柔得几乎让我整个人都溺了进去。

    这一刻,我忽然想要任性地依赖他。我想要将这一切让我困惑的事情都交给冯清安去做:反正他说过他喜欢我,反正是因为他我才卷到了这一系列的事情当中来,既然如此,就算让他为我的一切买单,这也没有什么不对的吧?

    但是,这样的念头可真是肮脏啊。连我自己都有些看不起自己了。

    撒手不管的诱惑是巨大的,但自我厌恶的警钟更加振聋发聩。我慢慢推开冯清安,笑着对他摇了摇头:“没关系。怕归怕,该做的事情还是要做。真是的,我这次让你看够了笑话。明明我比你要年长呢。”

    冯清安愣愣地看着我,紫眸深处氤氲着种种复杂的情绪,然后,忽然间就全部化作了明光。

    “娘子,你果然非同小可。”冯清安微笑着,满脸都是崇拜的表情,看得我反倒不好意思起来。

    我别开头去躲避他那澄澈的凝视:“非同小可什么啊?”

    冯清安却只是笑了笑,没有继续这个话题。那种他一个人掌握了我某种秘密的小得意将他的五官都照亮了,看得我一时之间觉得心痒痒,很想要伸出手去,摸摸他自信上扬的嘴角。

    但不论我怎么追问,冯清安都不肯告诉我他到底觉得我厉害什么,所以,最后我也只能悻悻作罢,重新问起了正事:“你说我爸妈身上有死气,那么他们刚才颠三倒四说话也是因为那个的缘故?”

    冯清安点了点头,说:“很明显,幕后有人不希望你知道当年的真相。岳母应该是知道内情的,但是她的魂魄被人动了手脚,如果她执意要说,恐怕会落得个魂飞魄散的下场。”

    冯清安的话让我震惊。我瞪着他,不解地问道:“我爸妈体内的毒咒不是被解除了么?”

    “的确是应该解除了。”冯清安皱着眉头,有些抱歉地看了我一眼:“但是娘子你也知道,我现在是残魂之身。所以,如果有什么我没有察觉到的东西……”

    我看到冯清安脸上的歉意,连忙摇摇头:“不能怪你啊!你已经帮了我很多了!”

    冯清安愣了一下,苦笑:“娘子,你真是……你这样,我会越来越喜欢你。”

    他突如其来的告白一下子让我愣住了。说实话,我都不知道自己干了些什么啊,怎么他就越来越喜欢我了呢?

    这样可不好。既然知道自己没办法回应冯清安的感情,我可不希望对冯清安释放什么错误的信号。

    我当初会想要将他驯养成忠犬型鬼夫,其实是高估了我自己的。我以为自己可以满不在乎地利用冯清安,却恰恰没有算到他会交出自己的真心。

    心的分量太沉重。冯清安如今无条件信任我甚至支持我帮助我,我反而没办法若无其事地调/教指挥他了。

    我不敢再去看冯清安炙热的双眼,于是只是低头把玩着手中的小木偶,问道:“那这个东西,该怎么用才能够救我的父母?”

    冯清安沉默了片刻,然后说道:“娘子,你首先需要明白,我所说的救并不是复活。”

    我的手顿时僵硬了一下。小木偶捏在手里,那触感和这现实给我的感觉一样冰冷坚硬不近人情。

    其实我多少已经猜到了这个结果。人死不能复生。从冯清安告诉我我的父母已经是两具尸体的时候,我心里的希望就在一点点消失。

    但是冯清安毫不留情地将这个残酷的结果告诉我的时候,我的心脏仍旧用力地紧缩了一下,就好像把我最后的一点力气也全都挤出去了一样。

    我还没回过神来,眼泪已经流了下来。

    哎呀呀。

    我捂住眼睛,尴尬地低下头去:“抱歉……真丢脸啊。我明明都已经做好心理准备了,怎么还是哭了呢?”

    冯清安没有说话,只是伸出手来想要重新抱紧我。但是,我闪躲了一下,并没有让自己耽溺于他冰凉但坚实的怀抱,而是很快擦干了眼泪,问道:“既然不能复活,这个木偶还有什么用?”

    冯清安看到我的反应,立刻将手收了回去,说道:“那个木偶,原先是用来困顿他人的魂魄用的。但是,现在那上面的毒咒已经完全被消除了,里面困着的魂魄也已经消失不见。我稍微炼化它一下,就可以将它改造成一个养魂的容器,给岳父岳母使用。”

    我点了点头,示意他继续往下说。

    冯清安接着道:“将岳父岳母的魂魄抽出来之后,我会让他们陷入沉睡之中。被困在尸首之中的魂魄,其实无时不刻在受到伤害。若是不小心处理,那么,岳父岳母根本熬不到头七夜还魂然后投胎的时候。如果鬼差收魂的时候他们的魂魄残缺不全,那么,是不能进入轮回道的,到时候,他们就会魂飞魄散。”

    我听冯清安说什么还魂投胎的话,整个人都有些晕乎。我听不懂他在说什么,但只知道我爸妈此刻的情况很不好毕竟,魂飞魄散的意思我还是懂的。

    所以,我紧张地看着冯清安,不知不觉将他当成了主心骨:“那怎么办?”

    他微微一笑,让我不要担心:“娘子放心,我自有办法。我们尽快将这一切处理好,然后你随身携带养魂木偶直到七天之后的子夜,将木偶交给前来收魂的鬼差就可以了。”

    “等、等一下!”我还以为自己听错了,指着自己问道,“我去和鬼差进行交接?你确定?”

    冯清安对我无奈地摊了摊手,说:“是啊娘子。你不要忘记,我是孤魂野鬼,而且是残魂之体。鬼差看到我,不收了我去地府受罚才怪。我现在又打不过他,难道娘子要眼睁睁看我被抓走?”

    我倒是没想到冯清安的处境如此危险,一时之间顿时无话可说。

    我当然不能让冯清安被抓走啦!别的不说,我们两个的魂魄现在还连在一起呢。

    冯清安笑了笑,说:“娘子你放心。你身上有冯家玉佛,届时底气充足一些,还怕没办法为你父母讨个好轮回么?国师府的功德,可不是徒有其表的摆设!”

    冯清安一说起国师府,整个人从骨子里散发出骄傲和自信来,连带着我也被他感染,一颗焦躁的心随之安静下来。

    冯清安向我伸出手:“我们快点动手吧。你知道的,我信不过风穆。冯家法术从不外传,我倒是很好奇,他究竟是从哪里学到的冯家鬼术!”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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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妖孽娃娃亲介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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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妖孽娃娃亲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我的妖孽娃娃亲,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我的妖孽娃娃亲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