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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妖孽娃娃亲全文阅读

作者:筝渡     我的妖孽娃娃亲txt下载     我的妖孽娃娃亲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181 重塑肉身

    181

    我甚至没有感觉到剧痛,意识就一下子散了。

    最后的记忆是冯清安的怒吼,和我身边忽然间打开的阴阳通道、以及江玲格外刺耳的惊恐尖叫。

    意识消散之前,我正好下意识地看向阴阳通道那边。

    冲出来的人是梁子蕖么?

    我不知道。我只看到一袭黑袍,别的什么都没有看到。

    我的身体在混沌之中漂浮,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哪里、又或者此刻是什么时辰。

    甚至于,我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了。

    我只知道自己的身体很疼、很空。我好像不存在了,但是又能够感觉到自己的身体、或者说勉强能叫做身体的一团能量。

    大脑很冷、四肢很重。我大概睁开了眼睛,但周围仍旧是一片黑暗。耳边有轰隆隆的呼啸声,周围一会儿冷、一会儿热,这样的感觉竟然让我觉得有些熟悉。

    恍惚之中,我听到一个年轻女子的声音:“我说过的,这是你的命,你是躲不掉的。你不知道吧?我生前也是纯阴女呢,你说巧不巧?”

    她的声音好像就在我耳边。我听到四周传来轻轻的锁链颤动的声音,便本能地想要躲闪。可是我还没来得及动,一条条血红的锁链就出现在了我的身边。那些锁链看起来很危险,所以,我一下子就不敢动弹了。

    “你不要逃了。”女子咯咯地笑了起来,“真可怜。看上去你的魂魄已经快要彻底消散了吧?同样是纯阴女,我就帮你一个忙吧我把你吞噬掉,然后代替你出去咯。”

    什么……

    我浑浊的意识勉强明亮了一些。

    不能被吞噬掉。

    我的脑中模糊地闪过两个影子,同时体内猛地燃起一股求生欲。

    我狼狈地向后一躲,躲开了一条惨白的手臂。但我困兽犹斗的行为反而激怒了对方。我只觉得背后传来火辣辣的剧痛,还没反应过来就已经被雪红锁链给抽中了。

    原本就飘渺的意识顿时变得更加溃散。

    我听见那女子恶毒地尖叫着:“本来还准备让你死得舒服一点,可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我的眼前一片模糊,却偏偏看到自己面前逐渐凝聚出一个少女的形态来。

    我分明看不清对方的脸,脑中却忽然跳出来一个名字:“上官……”

    “哦?你知道我?”上官一愣,然后面色微变,伸手向我探了过来。

    我有心想要躲,却根本无法移动身体。上官的手按在我的头顶,刹那间我只觉得自己的头颅似乎要裂成两半一般。

    我一下子明白了她在做什么。

    她在搜魂。

    她在看我的记忆。

    不、不仅如此。

    我浑身一震,就感到上官的手猛地收紧,嫉妒得扭曲的声音传入我耳中:“你也配、你也配!”

    她要毁掉我所有的记忆!

    这一刻我甚至忘了上官的目标是我的魂魄而那远比记忆中要。即便我此刻本来就一片混沌什么都想不起来,我也知道自己不能让上官为所欲为。

    因为有一个人,我绝对不能忘掉!

    我似乎看到眼前闪过无数银色的光线。那些光扩展看来,看上去很像是一只巨鸟展翅高飞。

    我不明白这代表着什么。我想这大概代表着我最不愿意忘记的那个人。我一时之间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力量,猛地向着上官扑了过去。

    上官尖叫一声,红色锁链一瞬间刺穿了我的身体,然后将我拉扯得四分五裂。我的意识一下子变成了无数的碎片,但每一片碎片却都还包含着统一个念头:不能让上官得逞!

    我甚至没有发现上官惊慌之下早已经将手抽离了,只是不管不顾地对着她扑了过去。

    就在这时,我却看到自己的身体里弥漫开了一股黑红色的能量。这些能量像是丝线一样将我支离破碎的意识勉强联系在一起,而面前的上官却因此尖叫起来:“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为什么?为什么会选择你我有哪里不如”

    上官的声音再也没办法发出来了。

    她吵得我头疼,所以我冲上去一口咬断了她的喉咙。

    真奇怪啊。上官明明没有实体,咬断了喉咙却还是会有血流喷出来。

    我感受着滚烫的液体撒了自己满身满脸,却因为这温度而生出了些许的倦意。

    四周黑红色的能量将我完全包围。我虽然知道这能量无比污浊,却偏偏感到一阵安心,最终竟然真的在那里头睡了过去。

    等我醒来的时候,四周忽冷忽热的温度已经完全没办法对我产生任何伤害了。

    我的大脑前所未有的清晰、内心前所未有的宁静。

    而我以为自己被上官毁掉的记忆也全部回来了。

    最关键的是,我的肉身竟然已经自动重塑,体内的能量也完全恢复,而能量运行的方式则是以梁子蕖给我的传承为蓝本。

    就好像是我在失去意识的时候自动闭关修炼了一样。

    一时之间,我搞不清自己身上到底发生了一些什么。

    但有一点我可以确定:我此刻的的确确是身在炼魂池中,只是池水再也无法对我造成任何的伤害。

    我运气能量,猛地向上冲去。

    哗啦一声,周围的池水被我冲开。我如同鱼跃龙门般高高窜上了空中,惊得下方守护炼魂池的两个鬼差下意识地大吼一声:“什么人!”

    勾魂锁链哗啦啦响着向我砸了过来。我冷笑一声,却完全没把他们的攻击放在眼里。我轻轻一纵身,就躲开了对方的锁链,然后气势排山倒海般挥出,轻而易举地就让那两个鬼差贴在了地面上。

    我落在他们中央,看着他们惊恐的眼神,竟然有一点很享受。

    我收回了自己的气势,对他们微微一笑:“不用担心,我只是本能防御,没有伤害你们的意思。”

    两名鬼差唯唯诺诺地站起身来,其中一个忽然惊讶地喊了一声:“咦?江小姐?”

    我一愣,才发现那竟然是之前帮我消除梁汉和梁兰因果债的那个鬼差。

    我顿时笑了起来:“没想到在这里遇到熟人。太好了,我都不认识鬼界的路,能不能麻烦你带我去找鬼王陛下?”

    “你真的是江小姐?”鬼差有些不确定地仔细看了我几眼。我听他碎碎念道:“模样倒是没有变,但气息怎么不一样了呢……”

    “真的是我啦。”我转了个圈儿,有些无奈地说,“我刚刚重塑肉身,气息改变会不会是那个缘故?”

    “大概是吧。”鬼差点了点头,然后说,“江小姐不是要找陛下,而是急着想要找冯大人吧?”

    我有些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心想:怎么好像整个鬼界的人都知道我和冯清安的关系了?

    鬼差愉快地笑了起来,很快就没有了之前的紧张感,一边跟我闲聊一边带我来到了皇宫,这时才忽然想起来问道:“对了,江小姐你怎么从炼魂池里出来?那可不是什么好地方啊。”

    我摇了摇头,说:“我也不清楚,正准备找我家安安去问个清楚呢。”

    “安安……”鬼差脸色尴尬地干咳了一声,“也只有江小姐你有胆量那么喊冯大人了。”

    “这是什么话?”我一愣,有些不满地说,“他脾气很好的,你们不要因为他国师府的背景就害怕他啊。”

    “关国师府什么事儿啊?”鬼差无奈地哭笑了一下,“一个冯大人、一个梁大人,他们两个最近刚刚走马上任,冷面铁血得我们这些死灵看着都害怕。”

    “冷面铁血?刚刚上任?”我越听越觉得一头雾水,心里却隐隐感到不安起来。

    鬼差楞了一下,然后顿时回过神来:“原来如此。江小姐之前是一直在闭关吧?所以不知道外头的事儿?”

    我点了点头,心想:冯清安和梁子蕖上任是什么时候我不清楚,但估计应该距离我上次被风穆重伤不是很远。毕竟炼魂池是鬼界重地非同小可,不可能随随便便就让我进去重塑魂魄。

    我跟着鬼差来到一座漆黑的大殿前。大殿的结构很精妙,左右完全对称,两座塔楼高耸入云,只是远远看一眼,我就觉得心神大受震动,连魂魄竟然都有了不稳定的迹象。

    这还仅仅是在外面看而已。

    我倒吸一口冷气,悄悄运气心诀,这才让自己平静下来。

    而我一侧身,就看到鬼差不知何时已经退出了老远:“这里是因果殿,我这般修为的人是没办法靠近的。江小姐进去之后往左殿去,就能够找到冯大人了。”

    我凝神一看,果然看到鬼差整个魂体都开始有了溃散的趋势,连忙谢过了他,顺便一挥手打出一道精纯的能量落入他体内。

    鬼差激动地向我道谢,然后忙不迭转身离开了。

    我抬头看了看高耸入云的塔楼,推开门走了进去。按照鬼差的指点,我很快来到了所谓的左殿之中。殿内的情形让我惊讶:原来这里竟然是一栋大型图书馆,不过所有的书卷都漂浮在空中,将中央一身鲲鹏锦袍的人团团围住了。

    我压住自己欣喜的心情凑上前去,但没想到还不等我靠近,冯清安就挥手一记杀招打了过来,声音是我闻所未闻的冰冷:“哪来的污秽之物,是嫌命太长了么?”

182 天知道我多么爱你

    182

    我万万没有想到冯清安竟然会对我出手,而且一出手还是这种可怕的杀招。

    我忽然注意到,如今的冯清安浑身上下缠绕着一种生人勿近的气氛。那种气息尖锐得如同杀过千万人的断头刀,又沉郁得像是一片荒芜长久的坟头,就连他的一双紫眸都好像失去了所有的光泽。

    一时之间,我不知道自己是应该害怕,还是应该难过。

    但是我知道,冯清安的实力提升了不止一倍。他虽然是残魂之身,但是鬼界最适合魂魄休养晋级。此时此刻冯清安挥出的一击竟然让刚刚苏醒的我胆战心惊!

    我甚至不敢应战,只能使出烟遁之术绕到他的背后,大喊:“安安,住手!”

    然而冯清安的攻击已经收不回来了。我大惊失色,连忙祭出凝血刀,硬生生将那一击挡了下来。

    巨大的冲击力透过刀身狠狠撞在我的身上。即便我已经在接触的一瞬间就完全化作烟雾,那强大的余力仍旧让我心神大震,重新凝聚起实体的时候只觉得气血翻涌,顿时一动都不敢动。

    冯清安也吓傻了,暗淡的紫眸在我身上一点点聚焦,然后露出我熟悉的光芒来。

    他震惊地看着我,一动都不敢动。我知道自己的气息改变,也怕刺激到此刻明显不稳定的冯清安,不得不站在原地小心翼翼地柔声呼唤:“是我啊,你不会不认识我了吧?”

    说实话,这样的重逢和我料想当中完全不一样。尤其是刚才差点被冯清安一招打成重伤,要说我心里不委屈是骗人的。

    可是看着冯清安这个颤抖震惊的样子我又觉得心疼远远大过了委屈和不满。

    我小心翼翼地伸出手去:“夫君,我回来了。”

    我的话音未落,身体就已经落到了一个发着抖的怀抱里。

    冯清安的身体紧绷着,可手臂落到我身上却变得无比温柔,好像怕他一用力我就要魂飞魄散了一样。

    强烈的悲哀和思念无声地传递过来,一时之间让我连话都说不出来。

    我喜欢自信潇洒的冯清安、喜欢他紫眸明亮运筹帷幄的样子、喜欢他对着我撒娇闹腾蛮不讲理的样子。

    所以我一想到如今这个阴暗、冰冷、浑身气息如同从地狱里走出来一样的人是我家的小鲜肉,我就觉得心痛得无法呼吸。

    而且我知道,那一定都是我的责任。

    我小心翼翼地回抱住他,却还是不知道能够说些什么。

    重塑肉身的过程对于我来说并不痛苦,而且好像在一眨眼之间就完成了。

    大多数时候我都是浑浑噩噩的什么都感觉不到,只知道自己吞噬上官之后应该是陷入了沉睡当中。

    但是每一天每一夜都清醒着的冯清安这段时间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呢?

    他一定很担心我。

    或者,他一定是以为我已经彻底消失了。

    “我回来了。”我第一次觉得自己的语言是如此频发。做了三年导游练就的巧舌如簧在此刻什么都发挥不出来了。

    冯清安终于略微松开了我。他一句话都没有说,紫眸之中仿佛有火焰燃烧,又仿佛一切都已经冻结成冰。

    他的手指小心翼翼地滑过我的眉毛、经过我的睫毛、描摹我的鼻梁,最后轻轻抚过我的嘴唇。

    他的动作不带任何情/欲,只想是在确定此刻出现在他面前的我并不是一场幻梦。

    如今的冯清安已经完全没有了我记忆当中那开朗明快的小鲜肉的样子。他在颤抖着、害怕着,连话都好像不敢说一句。

    “安……夫君。”我伸出手去托住他的脸颊,“你别这样,你说句话,你这样吓坏我了。”

    冯清安这才眨了眨眼,对我的话做出反应。

    他张口说出的是一串时间:“一年三个月零四天又八个小时。”

    “什么?”

    冯清安用手掌捂住了我的眼睛,似乎是不想要让我看到他着脆弱的样子。

    但他的声音却一点点刺进了我的心里:“这是你……消失的时间。”

    冯清安的眼泪一滴一滴落了下来,滚烫地顺着我的颈部皮肤一路烧下去。

    “我以为你死了。”他的身体不住地发抖,连完整的话都需要很努力才能说出来,“你被那个混蛋暗算,我将你从阳界带回来的时候,你的元神都已经快要散了。娘子,我从来没那么恨过自己的无能。如果不是我因为我会被大恶影响,我就能在身边保护你,而不是躲在玉佛之中看着那一切发生得措手不及。娘子,你知不知道我多恨自己!”

    “不是你的错。”我用力抱住冯清安,狼狈地抚摸他的背脊和头顶,心疼得无以复加,“我一点都不疼、也没有受苦。你看,我这不是好好地回来了吗?分离是为了更好的重逢,这句话你没有听过吗?你不要这个样子,我都快要哭了啊……”

    “娘子你不要哭。”冯清安一下子抬起头来,紫眸湿漉漉的,里头光芒万丈,“我再也不会让你哭,再也不会让你受伤了!娘子,我知道自己很自私。这一次……如果不是梁子蕖帮忙,你就真的魂飞魄散了。”

    听到梁子蕖的名字,我不由得愣了愣。我从来没想过冯清安会为他说好话。这么看来,生离死别倒是让冯清安快速成长了起来。

    我微微一笑,说道:“我也想和你在一起,就算自私,也是我们两个一起自私,对么?”

    冯清安沉默了片刻,手小心翼翼地解开我的衣带:“娘子,我想要你,可以吗?”

    直截了当的问话让我羞红了脸。

    一年多不见,冯清安的气质发生了天翻地覆的改变。他仍旧英俊,成熟内敛起来的模样却愈发让我心跳加速。我抬头看着那张熟悉的脸庞,红着脸点了点头。

    衣衫落去,冯清安用手轻轻地触碰着我的身体。他的动作小心谨慎,前程得如同在膜拜一尊神。

    我不习惯冯清安这样的态度,主动抓住了他的手,然后将他拉到身前:“怎么,太久没见面忘了该怎么做了吗?”

    我的眉头微挑,唇角的笑容带着几分挑衅。这样的表情成功地点燃了冯清安眼底的火焰。他的紫眸变得深沉起来:“娘子,这可是你自己要求的。”

    “是啊,是我要求的。”

    我撑坐着身,凑上前去亲吻他,恶作剧一般啃咬他的嘴唇,然后媚眼如丝地调笑:“怎么,你不敢吗?”

    冯清安低吼一声,终于将身体覆盖上来。长久为别,我重塑的肉身格外敏锐。而冯清安的动作虽然轻柔,其中的进攻性却不言而喻。我放心地将自己完全交给他,随着他的动作起伏辗转,双臂用力抱紧自己阔别已久的爱人。

    他身上的阴气随着亲吻在我的皮肤上留下一枚枚青黑的印记。印记落下的地方冰凉一片,却与体内的火焰形成鲜明对比,愈发让我焦灼难耐。

    “你……欺负人。”我察觉到冯清安是故意吊着我的胃口,不禁喘息着抗议。

    他的手指熟练地移动,眼底的笑意那么温暖,几乎要将我的心融化了:“好不容易重见,我当然要好好照顾娘子了。”

    我当然知道他说的照顾是什么意思,顿时娇羞地嘤咛一声,狼狈地举手捂住脸。

    冯清安却凑近过来,温柔地亲吻我没有遮挡住的脸颊:“娘子,松开手,让我好好看看你。”

    他的声音带有魔力,一下子压过了我的羞涩之心。我如同中了魔法一般顺从地移开双手,痴痴地看着他近在咫尺的脸庞。

    身体深处传来一阵战栗。仅仅只是看着冯清安那深情款款的紫眸,竟然就让我忍不住发抖。

    “娘子,你真可爱。”冯清安的吻又一次落下来,同时,愈发膨胀的热流从我的身体内缓缓流出填满了四肢百骸,让我觉得自己如同泡在温泉中一般舒适无比。

    我忍不住轻哼了一声,热烈地迎向身上的人。

    我听到冯清安一声声地喊我的名字:“我的娘子,我的满满……天啊,你真不知道我是多么爱你。”

183 带你去见一个人

    183

    温存过后,我久久眷恋着冯清安的怀抱不肯离开。

    知道此事,我才真的意识到自己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见到过他了。

    他的味道、他的触感,每一样都熟悉得让我惊心动魄、又陌生得令我心惊肉跳。

    我贪婪地呼吸着他的气味,蜷缩在他胸前,懒懒地不肯动。

    之前那些漂浮的书卷此刻已经全部掉落下来,东一张西一张地像是一张充满现代设计意义的毛毯,将我们两人覆盖在其中。

    冯清安的手掌在我的身上流连忘返,仿佛怎么都碰不够。

    我的身体似乎又一次热了起来,忍不住无奈地躲避他的攻击:“别……”

    “没事,我什么都不做,就是想摸摸你。”冯清安一下子看透了我的心思我,温言软语地安慰我。

    我想他是知道我到底还是不习惯这么“光天化日”之下开车的行为,所以特地照顾了我的心思。

    毕竟,我的污力也就停留在口头层面而已。真的要我翻出十八般花样玩耍,我还是会脸红心跳的。

    闺房之事,当然还是在闺房里做才对。

    我点了点头,埋头在冯清安胸前,不敢去看他深情款款的紫眸。

    一看到他的眼睛,我就觉得满心的罪恶感。我不敢相信冯清安竟然在不知道我死活的情况下默默地等待了那么久。我想,他一定是绝望得差点发疯。

    我抬起头来,轻轻地去吻他的嘴唇:“我保证,我再也不会离开你了。”

    “不用你保证。不管用什么手段,从现在开始,我都会将你绑在我身边。”冯清安与我四目相对,眸子里的光满管昂我不敢直视。

    我点了点头,用力靠近他的怀里:“你要怎样就怎样。夫君,对不起。”

    冯清安的手轻轻落在了我的头上。只听他说:“娘子,不要再道歉了。你不在的这段时间里我都想通了。你喜欢谁我都无所谓,只要能看到你平平安安高高兴兴的,其实我就知足了。你喜欢我,是我几辈子修来的福气,但是你想要和梁子蕖保持友好,其实也没有关系。”

    冯清安顿了顿,冰冷的手掌滑过我的脸颊:“是我没有保护好腻。娘子,以后我不会再干涉你的决定。”

    冯清安的话一时之间让我觉得有些恍惚。

    他所作出的承诺的确与我过去的目标相吻合,但是此时此刻听到他这么妥协,我却并不觉得高兴,相反还觉得心里堵得慌。

    因为我知道,冯清安并不是因为成熟了长大了所以才意识到不需要处处都控制着我。他做出这样的决定,只是单纯的因为不想要再失去我而委曲求全。

    我的心底有一个声音在说:何必计较那么多呢,既然冯清安不干涉我的决定,那不是最好的么?

    但是我的心却无法被那个声音说服。我想要冯清安全心全意地信任我,而不是要他为了确保我能够安全留在他身边而做什么无谓的牺牲。

    不过,我暂时没有与冯清安争论。刚刚见面,我一点都不想让那些烦心事毁了我们的两人时光。

    于是我只是问道:“你怎么突然会为鬼王做事了?我昏迷之后,到底都发生了一些什么?”

    冯清安摸了摸我的头发,说:“娘子你不要着急,我先带你去吃些东西,然后再慢慢把这一年里发生的事情讲给你听。”

    我点了点头,跟着冯清安站起身来。我身上的衣服本来就是在重塑肉身的时候直接用能量凝结出来的,刚才这么一番疯狂之后早已经没了踪影。我狼狈地抓着冯清安的鲲鹏锦袍裹着身体,脸上一片绯红。

    冯清安哈哈笑了起来:“娘子,你可不要露出这么可爱的表情,不然,我恐怕忍不住又要将你吃干抹净了!”

    “你别闹啦!”我狼狈地瞪了冯清安一眼。

    冯清安宠溺地笑着,伸手在空中挥舞了两下,就用能量在我的身体周围形成了一条样式简单却不乏美感的海军蓝条纹连衣裙。

    “好看吧?”冯清安得意洋洋地笑了起来,“最近无聊的时候我就会上娘子你以前用的购物网站,看到这条裙子,就觉得给娘子你穿一定很合适。等回了人间,我们把实物给买下来。”

    我顿时无语:“一段时间不见,你竟然变成网购狂人了吗?”

    冯清安的紫眸亮亮的,满是新奇和兴奋:“我不否认。娘子你的世界里真是有很多有趣又便捷的东西。对了我不知道娘子你的账号,所以让鬼王帮我重新开了一个,可惜了,看不到娘子你以前光顾的店家的内容。不过说真的,上面有许多我想要的东西,买回来放在家里放在我们两个的家里。”

    冯清安说到最后,眼底的温柔几乎要让我溺毙其中。

    我心下震动,忍不住点了点头。我无法想象冯清安在这段时间来只能通过上某宝寻找我可能喜欢的商品来宽慰自己。他一定很担心,如果我真的已经魂飞魄散,那么他看下来的这些东西又有什么意义呢?

    冯清安将属于自己的鲲鹏锦袍重新套上,然后忽然问:“娘子,你一出来就来找我了吧?梁子蕖不知道你已经回来了吧?”

    我愣了愣,有些哭笑不得:“你们两个是不是太夸张了,连这个都要比出胜负?是啊,当然是先来找你了。你是我夫君么,我刚死而复生就去找别的男人那叫什么事儿?”

    “娘子你知道就好了。”事实证明,刚才还一脸大度说出就算我要去找梁子蕖也没关系这种话的冯清安根本就是口是心非。此刻,他得意洋洋地笑得像个小孩子,刚见面时那阴暗的气息早已经消隐无踪了。

    我忍不住笑了起来:“满意了?”

    冯清安用力点点头:“嗯,满意了。”

    我伸出手去用力捏捏他的鼻尖:“高兴了?”

    冯清安鸡啄米似的回答:“高兴高兴,为夫真是从未那么高兴过。”

    说完,他拉着我的手离开了自己工作的那座塔楼,然后穿过中庭往另一侧走去。

    我一愣:“不是说要去吃东西么?”

    “是啊,马上就去。”冯清安转过头来宠溺地对我挤了挤眼睛,“娘子真是个小吃货,好可爱。”

    “小字去掉。”我撇了撇嘴,警告地瞪了他一眼。

    我就知道这个家伙三天不打上房揭瓦,分分钟准备摆脱小鲜肉之名建立大男子地位。

    果然,冯清安无奈地对我眨了眨眼:“娘子你这样我很没面子的。”

    我得意洋洋地笑了起来:“哈哈哈,怪我咯?谁让你的年龄比我小?”

    冯清安气得瞪大了眼睛:“可是娘子,我是古代人啊!算起来我是你的爷爷爷爷爷爷辈才对!”

    哦?

    爷爷辈啊。

    脑补的画面让我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我深切意识到这小鲜肉说话真是没个分寸所以说他才是小孩子嘛!

    我一边心里吐槽着一边挑起眉头:“爷爷,你好啊。”

    冯清安的面色瞬间变得古怪起来。他打了个寒战,然后用力摇摇头:“别,这事儿……还是就这么揭过去吧,你这么喊我我恐怕会做噩梦的。”

    “这就对了嘛。”我看着他沮丧之中带着点心有余悸的样子,忍不住凑上前去用力揉乱了他的头发:我家的小鲜肉夫君果然还是和以前一模一样,真是太叫人欲罢不能了!

    冯清安手忙脚乱地将自己地头发从我的魔爪之中拯救出来,然后像是要挽回自己认真的形象一般煞有介事地咳嗽了一声,然后说:“娘子你不要急,我先带你去喊一个人,然后我们一起去吃饭。”

    我好奇地挑起眉头:难道冯清安在这一年多的时间里还建立起了良好的同事关系?不能吧。

    就他先前那个不闻不问直接出杀招的架势,谁能有本事亲近他啊?

    冯清安带着我来到了另一侧的塔楼上。果然如同之前那个鬼差所说,东西两座塔楼内部的结构完全是一样的。随着我们渐渐向上走,前方传来的威压也渐渐变得强大起来,到后来我必须要踩上冯家步法运起体内的能量,才能够勉强顶住那压力。

    冯清安察觉到我身上的能量波动,不由得惊讶的看了我一眼:“娘子,你的实力都恢复了?不仅恢复,好像还有所提升么。”

    “和你比还是不上台面啊。”我没好气地瞪了冯清安一眼,深深怀疑这家伙大概是在变相秀优越。

    鬼界对阴灵修炼的增幅实在是太大了。原本我还以为之前冯清安对我是全力一击,可现在回想一下才发现他那将我逼得狼狈不堪的杀招根本不过是拈花拂柳一般信手拈来的一击罢了。

    但是,那力量和上方传来的压力比起来仍旧是小巫见大巫。

    毕竟,上面那个人不管是谁,他此刻都并非专门正对我们在释放着威压。相反,这些压迫恐怕只不过是对方工作或者修炼当中不小心溢出的气息而已。

    太可怕了。

    我不得不在楼梯上停下脚步,重新整顿一下我体内的能量。

    就在这时,我看到冯清安抬头看着上方,眸子里带着无奈和不甘:“这个家伙在你出事之后,也是像疯了一样地修炼。其实我也不差啊,可大概是功法的关系,修炼速度就是赶不上他。呵,娘子,你知道么?他对你也真是一往情深。”

184 他的一片真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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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冯清安的话听得有些迷糊:谁对谁一往情深?

    但是我很快就明白了他说的话是什么意思。只见冯清安长袖一展,一股温柔的能量就立刻将我包裹其中,把周围的压力全都挡在了外面。

    冯清安露出的这一手愈发让我羡慕:他的修炼资质就是好啊,同样的能量到了他手中用出来那功能那效果都不知道甩我几条街。

    我嫉妒地看了冯清安一眼,心想:人比人气死人,果然面对堂堂国师府的大少爷,我这个纯阴女也只能甘拜下风。

    冯清安好笑地看了我一眼:“这就让你羡慕了?那你上去之后恐怕自尊心都要稀巴烂啦。”

    “喂喂喂,怎么说话呢?”我哭笑不得地瞪了冯清安一样,“怎么一年不见你痞了那么多?”

    冯清安微微一笑,漫不经心地说道:“我总得要想办法让自己能够好好活下来。娘子,你都不知道有多少次我想要自毁魂魄一了百了,可是后来又觉得,如果你知道了一定会觉得我很没出息吧而且,那个家伙可没有那么脆弱,如果我先熬不住,那等你回来之后岂不是便宜了他?”

    听着冯清安的话,我心痛之余又音乐猜到了塔楼之中气势惊人的人到底是谁。

    但是我有些不敢相信。

    至于么?

    他会因为我的下落不明而如此痛苦发奋?

    我的心因此忐忑起来。梁子蕖对我来说也是一个非同小可的存在。我知道自己对他的感情和对冯清安的感情是截然不同的。对冯清安是真心实意火热的爱恋,而对梁子蕖则更多的是一种同情和尊敬交杂的情绪、非要说起来的话应该算是“爱戴”才对。

    只不过,正因为这样我才对他们两个的痛苦都感同身受,甚至在得知梁子蕖因为我生死不知而同样自责的时候,我除了感到心脏揪紧之外,我还觉得有偶一些愧疚。

    我总觉得梁子蕖这样优秀的人不因该在我身上浪费时间。像我这样的普通人,和自家小鲜肉开开心心谈谈恋爱就可以了,真的不值得他那么费心。

    我忍不住苦笑了一下,看来,在梁子蕖面前我还是很自卑的。

    冯清安带着我来到了楼梯尽头,然后伸手按在了大门上。

    门上立刻传来一股凶悍的能量,与冯清安海纳百川一般柔韧的力量彼此冲撞。

    随着一阵噼里啪啦的声响,门板上浮现出一个复杂的阵法来。片刻之后,那个阵法终于失去了光泽。

    冯清安无奈地摇了摇头:“每次来找他都要破阵,每次破的还是不一样的阵法。我不知道他是不是想要逼迫我去研习阵道,反正,我都是直接用武力破阵的。”

    我楞了一下,心里忽然浮现出一个古怪的念头来:“如果他真的是想要借此让你学习阵道,我觉得,你或许的确应该在那上面花一点功夫。你自己也说过自己对阵法的领悟不高啊,而且之前不是也在阵道方面吃过亏吗?”

    “你的那个鬼仆现在整天跟在他身边学习阵道大师这种东西有一个就够了,既然如此,我何必将时间浪费在那上面呢?”冯清安一边说着,一边蛮不讲理地笑了起来。

    我看着简直无语:“上进心呢,上进心!”

    “阵道这东西不适合我,谁叫我静不下心来。”冯清安漫不经心地耸了耸肩,然后一把将我搂进怀里,“娘子,你不乖。在我那个时代,女人家是不该对男人的决定指手画脚的。”

    我立刻将眉头挑了起来:“皮痒了是吧?”

    就在这时,我们正前方传来一声冷漠的问话:“你们两个,特地到我这来打情骂俏的么?”

    我抬起头来,忽然觉得眼眶湿润起来。

    我和梁子蕖之间没有任何男女之情,但此刻久别重逢,我也仍旧觉得心中震动。

    梁子蕖看起来消瘦了许多。倒不是说魂魄还会有体重浮动的问题,只是他如今给我的感觉无比清瘦淡漠,和从前比起来愈发让人觉得难以接近。

    我甚至觉得有些难以确定眼前的人到底是不是我记忆中的那个人。

    “……梁子蕖?”

    “你还记得回来。”梁子蕖伸出手来,似乎是想要拍一拍我的身子,可到一半又将手收了回去,看上去竟好像是在顾及冯清安。

    他的眼神与我相撞,然后,我一下子反应过来:他哪里是在估计冯清安呢?冯清安在他梁子蕖的眼里从来都算不得什么。梁子蕖顾及的人其实是我:他不希望因为自己一个亲昵的举动又惹得我和冯清安彼此不和。

    这个男人……

    这一刻,我忽然觉得心里很沉重。

    我想我这辈子都注定了要欠梁子蕖的。他对我的这份心意我永远不可能作出答复。但是梁子蕖又是那么心高气傲的一个人啊。他甚至不需要我的道歉、更不需要我的愧疚,从头至尾他就没有想过要我弥补他白费在我身上的感情。

    我只觉得喉咙里干得厉害,好半晌才挤出一句话:“这段时间让你担心了。”

    梁子蕖冷哼一声,说出的话言不由衷:“没什么大不了的。你是纯银女,哪儿有那么容易没命呢?”

    冯清安却在一旁不给面子地戳穿了他的谎话:“是么?那个责怪我没有照顾好娘子,和我打了三天三夜的人不是你?”

    冯清安的话让我的心狠狠抽痛了一下。我忽然有些明白为什么一年多不见冯清安和梁子蕖之间似乎不再是原先那种水火不容的状态了,反而似乎还多出了一种惺惺相惜的纽带。

    说来让我难以置信,他们之间的纽带恰巧就是对我共通的感情。

    这么想着,我下意识地抓住了冯清安的手,同时移开了视线,不敢再去看梁子蕖。

    我能够想象他们的那一场的战斗。恐怕两个人心里都带着自责和怨气,所以不管不顾地打了一场,没想到却因此打出了一点感情来吧。

    果然,只听冯清安冷哼一声:“不过你也别得意起来。只不过是看在你真心真意挂念娘子的份儿上,我才手下留了情。不然那一天,我早已让你魂飞魄散。”

    梁子蕖冷哼一声,黑色眸子里闪过一丝促狭:“彼此彼此。”

    这两人的语气各自轻蔑之中带着讥嘲,我听着却只觉得越来越想哭。

    我连忙摆了摆手,说:“好了好了,你们两个不要这么站着说话啊。我才刚刚重塑肉身,再站下去就要饿死啦!”

    “娘子说的话最重要。走,我们去吃东西。”冯清安立刻点头,拉上我转身就要离开。

    梁子蕖却一个箭步跟了上来:“正好,我也到了休息换班的时候。”

    “这里就我们两个,换班?和谁换?那些鬼差顶多帮忙守着门,让他们来办事还不是添乱?”冯清安冷哼一声,言下之意让梁子蕖不如直言不讳自己是想要在我身边呆着,不要编出这种掉身价的烂借口。

    梁子蕖没有理会他,只是负着双手施施然地走在我的另一侧。他的视线始终落在我身上,温柔得让我如芒刺在背。

    我不敢面对他的凝视,只能悄悄盯着地面,数着地上有多少条裂缝。

    我就这样一路熬到了鬼市那边,这才被香喷喷的小吃激起了食欲。

    “走吧,去酒楼。”梁子蕖终于开口说话了。他抬手一指鬼市当中明显心早出来的一幢四层高的木质酒楼,一马当先走了过去。

    冯清安冷哼一声,似乎有些不爽:“就会玩这些小花招。”

    我不解地看了冯清安一眼,但是他没有说话,自顾自带着我跟上梁子蕖的步伐来到酒楼内,然后竟然松开了我的手:“我先去点菜,娘子宝贝儿,顶楼包厢见。”

    我看着冯清安迅速消失的身影,不由得愣了:今天人间的太阳是不是打西边出来?冯清安竟然会单独让我和梁子蕖相处?什么鬼?!

    就在这时,只听梁子蕖问道:“喜欢么?”

    我一愣:“什么?”

    梁子蕖指了指富丽堂皇的酒楼为我介绍:“这里囊括了人间所有的美食:不同国家、不同菜系、从主食到甜点应有尽有,是鬼界如今最受欢迎的聚会地点。”

    “这么厉害啊!”我忍不住惊叹,并没有听明白梁子蕖话语背后的弦外之音。

    梁子蕖无奈地叹了一口气,终于伸出手一把将我抱进怀中:“这是我为你建的。”

    简简单单的几个字,却如同一道惊雷一般,将我给砸晕了。

    我忽然明白了冯清安为什么会选择在此刻让我们单独相处。

    一年多来,冯清安用能量替我变化出了所有他觉得适合我的好看的东西,而梁子蕖则建了这间酒楼,让我变成了世界上最幸福最受宠爱的吃货。

    他们两个所做的事情说到底是一样的。恐怕正是因为如此才让冯清安选择主动做出一点牺牲:因为梁子蕖对我的一片真情,竟然是连他都打动了的。

    我的身体忍不住颤抖起来,一半是震惊、一半则是愧疚。

    我抬起头来,看着梁子蕖深邃的黑眸:他的眸子仍旧冰冷仍旧古井无波,但我能够看懂那背后隐藏的感情了。

185 同一人

    我久久地与梁子蕖四目相对,话都堵在了喉咙口,什么都说不出来。

    他眼中深藏的情绪一时之间显得有些可怕。我不知道自己该如何应对才不会被白白伤了他的一片真心:我和梁子蕖还有许多要合作的地方,日后注定了朝夕相对。我不想要让我们变成连朋友都做不成的尴尬氛围但是,这或许还是我自己自私的心态在作祟吧。

    这么一想,我反倒平静下来。

    我对他说:“你为我做的这一切,真的让我很感动。”

    “哈。”梁子蕖苦笑一声,眼底满是明悟和了然,“可是?”

    我深深叹了一口气,说的每一个字都好像是利刃一般割在自己的心上:“可是,你对我再好,我也没有办法回应。你很优秀、很耀眼,不管什么时候,对我来说你都是一个独一无二的存在、是我的偶像、我努力奋斗的目标。可是……”

    这一次由梁子蕖反过来接上我的话:“可是,你不爱我。”

    我倒抽一口冷气,因为感同身受了梁子蕖心中此刻的憋闷,连带着自己的心脏也好像被人硬生生地割掉了一块:“对不起。”

    梁子蕖低低地笑了起来:“你为什么要道歉?何况,如果真的觉得对不起的话,那就试试看爱上我如何?我比起冯清安来,只有好没有差。”

    我慢慢从他的怀中直起身子,强迫自己从梁子蕖那极具影响力的感情当中清醒过来:“但是爱一个人和对方的好坏其实并没有关系。在我眼里,安安是最优秀的。他自身或许有很多问题,但是那些都只是无伤大雅的小毛病而已。他对我很好、我也想要和他在一起。至于我欠你的……下辈子或许才能还。”

    “才不呢。”

    冯清安大笑着伸出手来,一把将我从梁子蕖的怀里拽走了,然后耀武扬威地说:“下辈子也好、下下辈子也好,娘子永远都是我的,生生世世不分离。”

    梁子蕖眯起眼睛与冯清安四目相对,两人的视线在空气之中激烈碰撞,爆裂出的杀气吓得四周跑堂的店小二们一哄而散。

    梁子蕖冷哼一声:“不试试看怎么能知道?”

    冯清安立刻将我护到了身后,大有一种要卷袖子的架势:“姓梁的,你没打够是吧?”

    “你想打,我随时奉陪。”梁子蕖冷笑一声,“反正,你也打不过我。”

    听着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针锋相对,我却忽然忍不住笑出了声来。

    于是,他们两人齐刷刷盯着我,异口同声地质问:“你笑什么?”

    我再也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你们两个吵什么吵啊?明明关系变得那么好。”

    “谁和这个人关系好?”两人再次不约而同地向着对方露出嫌弃的表情,然后顿时显得有些尴尬起来。

    我止住笑,上前去一左一右勾住他们的手臂:“好了,你们要打也等一下再打,说好的带我来吃东西,不能够反悔啊。”

    我一边说,一边拉着他们两人向楼上走去。顶楼包厢里果然已经琳琅满目地摆上了各种菜肴,而且每一份都只有小小的一盘,这样我就能够愉快地尝到许多不同的食物了。

    真是幸福啊!

    我忍不住在心里给冯清安大大地点了个赞。

    一顿饭吃得无比融洽,等到吃饱喝足之后,服务员又特地端来了甜美的冰沙。

    “这一顿饭吃掉了好多钱吧。”我感觉着体内多出来的能量,只觉得神清气爽。

    冯清安促狭地看了梁子蕖一眼,说:“你心疼什么,又不是我们的钱。梁家可富了,你随便花,不带眨眼的。”

    “喂喂……”我看着冯清安那无赖的样子,简直要无语了。

    倒是梁子蕖轻笑一声,戳穿了他的谎言:“你吃的都是我们这段时间的工资,不碍事。”

    梁子蕖的话让我震惊了。我不知道他到底是在变相炫富,还是故意要强调自己对我的心意半点不比冯清安少。

    我一时之间无言以对,只能改变话题:“你们到底做的是什么工作?别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不然怎么工资那么多?”

    “怎么说话呢娘子?”冯清安一挑眉头,伸出手来用力揉乱我的头发,“你不是也看到了吗?我们的工作和图书管理员差不多啊。”

    “上哪儿去找你们那么高大上的图书管理员?”我忍不住笑了起来,“我上大学那会儿怎么没这个待遇呢?”

    “你现在重新回去念书,我天天陪着你。”梁子蕖面无表情地插了一句进来。可明明是很温柔很宠溺的话配上他那高冷的表情,却只让人觉得胆战心惊。

    我哭笑不得地摇了摇头:“别。你俩谁去我都担当不起。”

    冯清安说道:“总之,娘子你不要担心。我们的工作真的就只是文职而已,而且,工作的时候顺便还可以修炼呢。”

    冯清安笑嘻嘻地将一年多的苦难全部打哈哈掩盖过去。但我却无法忘记刚刚看到他的时候他身上那种仇恨愤怒的气息。

    恐怕,冯清安那么努力地修炼,更多的是为了要为我报仇雪恨,让风穆付出代价。

    想到风穆,我的心顿时沉了沉:他从我的体内将我收起的那些大恶碎片都拿走了可是,他到底要干什么?

    我看了看面前的两个帅哥,问道:“后来你们有收到风穆的消息吗?”

    两人顿时都沉默下来,表情显得有些尴尬又有些愤怒。

    最后,梁子蕖先开口说道:“没有。那个人像是人间蒸发了一般,完全没有踪影。”

    冯清安也点了点头,说:“风穆的情况很特殊。他明明是活人,却不在鬼王的监察范围之内。就好像之前那样,除非风穆因为某些机缘巧合完全失去法力被阴债追上,否则我们根本就不知道他在哪里。”

    梁子蕖接着说道:“不过你不用太过担心。至少,他并没有对江家出手。”

    他这么一说我倒是愣住了:江家的财力物力值得很多人眼红,最关键的是自身还有得自承天府的大气运。

    连司徒敬都为了那虚无缥缈的气运把自己给搭上了,风穆竟然对此无动于衷?

    梁子蕖轻笑一声:“承天府给出的气运,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可以拿的。”

    我不说话,冯清安却讥讽了一句:“大恶残片也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可以拿的。”

    梁子蕖顿时冷哼一声:“你跟着她,还差点让她被人打散了魂魄现在还有连开口?”

    冯清安顿时受到一万点暴击,只能恶狠狠地瞪着梁子蕖,可偏偏没办法相处什么反驳的话。

    我苦笑着摇了摇头:“过去的事情都过去了么,你们不要吵好不好?”

    梁子蕖一副看在我的面子上的态度,勉为其难地点了点头:“我们现在做的这份工作,其实就是为了找到风穆。”

    冯清安叹了一口气,补充道:“因为娘子你之前跟我说了那些话,所以,我和他确认过了。”

    此刻两人的默契到时变得格外好起来。冯清安这边话音刚落,梁子蕖又已经接了上来:“毁灭国师府的人和毁灭承天府的人,就是同一个。”

    咦?

    梁子蕖的语气实在是太平静了一些,以至于我愣了几秒钟才反应过来。

    我的确是有过这样的猜测,但此刻听梁子蕖亲口确认,我还是感到震惊得无以复加。

    毕竟,梁子蕖和冯清安的两条时间线当中少说也隔了四代人。

    毕竟冯清安的国师府从全灭到由上官家重建,本来就不是一朝一夕之间能够完成的。

    而且,我渐渐回味过来梁子蕖所说的话:“你们该不会怀疑风穆是……”

    “的确就是这么怀疑的。”冯清安冷笑一声,说道,“说来也奇怪。我们两个记得对方是什么样子,却又偏偏没办法具体地回忆出他的长相,这么看来,对方当时应该是在自己的身上覆盖了某种用于障眼法。就连我们两个,最后也是彼此直接将记忆抽出互换,才得以确定对方的身份的确是同一个人。所以,说起来还得要谢谢娘子你。如果不是早就听娘子你这么推断过,我肯定不会想到提取记忆的法子。”

    “虽然说,观看你的记忆并不是什么值得回味的过程就是了。”梁子蕖冷笑一声,很不给面子地补充道。

    冯清安也不恼,只是反唇相讥:“彼此彼此。”

    眼看着这两人又要吵起来,我连忙打圆场:“那你们说说看,接下来到底怎么办?连鬼王的记录里都找不到风穆的下落,那我们岂不是一直到找不到他了?”

    冯清安摇了摇头,说道:“所以我在想,我们该回人间去一趟。”

    我立刻就听懂了他的意思:冯清安大概是觉得,既然用灵异的手段没办法找到风穆,那不妨试试看俗世的手段来死马当活马医。

    毕竟,以江家的实力,想要在茫茫人海当中找一个人应该还是不难的。我估计,风穆也没有料到冯清安和梁子蕖二人竟然会为了我联手事实上,他大概都没有料到我的命居然那么硬吧。

    话说回来,我之所以能够活下来……

    我想起魂体在炼魂池中发生的异变,心里隐约有些不安。我想了想,道:“对了,我有一件事情要告诉你们。”

    我顿了顿,最后狠下了心:“我吞噬了上官。”

186 搜魂

    我的话音刚落,梁子蕖就消失在了座位上。我只觉得眼前一阵阴风刮过,甚至还没有反应过来,梁子蕖就已经不见了踪影。

    我不由得楞了一下:“上官出事,怎么他的反应那么大?”

    “因为,大恶封印只有在上官魂魄完好的情况下才能生效。”冯清安的脸色同样铁青。很显然,如果不是冯清安不通阵道、所以即便此刻赶去炼魂池那里也帮不上什么忙的话,他一定也已经冲了过去。

    我万万没想到自己无意识之间竟然做了那么非同小可的一件事,一时之间也慌了神:“那、那怎么办?”

    冯清安摇了摇头,好脾气地安慰我:“娘子,你先不要着急。如果封印真的已经破碎,那鬼界早应该开始动荡了,可现在不还好好的吗?所以我们此刻还是不要妄下结论,等梁子蕖回来再说。”

    我点了点头,却仍旧觉得坐立不安起来。

    我想起在炼魂池中的时候,我的灵魂和元神分明已经被上官完全毁灭,却因为体内某种神秘的力量而逃过一劫,而且还反败为胜吞噬了上官。

    我不记得自己身体里有那么强大的力量存在。那力量和锁魂丝很相似,但两者又有着本质上的不同。恢复肉身之后,我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检查自己的锁魂丝:它们和原先一样,没有进化也没有因为我魂飞魄散了一次而被削弱,但有一点是肯定的它们绝对不可能在炼魂池里将我救下。

    那么,救了我的东西到底是什么?

    又是纯阴女的身体之中蕴藏的某个秘密吗?

    我的身体和命格如同一个永远无法挖掘完毕的宝库,但是,我自己却并不喜欢这样的优势。

    如果连自己的身体和灵魂都不在自己的掌控之中,那我得有多被动啊?

    而且,上官不是大恶的载体么?那我吞噬了她会不会有什么问题啊?

    我越想越觉得不安起来,恨不得梁子蕖现在立刻就回到这里来,告诉我炼魂池里的情况。

    所幸天不负人愿,梁子蕖果然很快回到了酒楼里。他的表情有一些古怪,一回来就来到我面前让冯清安让开一些。

    冯清安立刻站了起来,却没有依言退开,反而警惕地将我护在了后方:“你要干什么?”

    梁子蕖冷笑一声:“让开。我要查看她的魂魄。”

    冯清安冷哼一声,气势立刻拔高:“休想。”

    “怎么,你害怕什么?”梁子蕖讥笑地说,“你看看,江满都没觉得害怕,你的反应那么大,干什么?”

    冯清安低头看了我一眼,仍旧挡在我的身前:“我娘子的魂魄,岂能让人随便观看?”

    梁子蕖没有再理会他,而是越过冯清安直接与我四目相对:“满满,你知道我绝对不会害你。此事事关重大,我必须要查看一下你的魂魄。”

    我犹豫了一下,心里觉得不安起来。

    我从梁子蕖的眼中看到了一些让我心惊肉跳的神色。不论他在炼魂池那边发现了什么,很显然都与我有关。

    我犹豫了一下,最后点了点头:“我可以让你搜魂,我相信你不会趁机对我出手。但是你需要先告诉我,你在炼魂池那边看到了什么?”

    梁子蕖点了点头,显然原先就没有要隐瞒我的意思:“炼魂池里什么问题都没有,封印很稳定,上官的魂魄也完好无损。”

    “这不可能!”听到最后,我忍不住惊叫起来。

    我分明将上官吞噬了,她怎么可能“完好无损”?

    梁子蕖苦笑一声:“你先听我说完。”

    于是我不得不按捺住自己的质疑和惊讶。只听梁子蕖接着说道:“她的魂魄完好无损,元神却已经彻底消散。你吞噬的,应该正是她的元神。”

    冯清安在此时严肃地插话了:“你确定?”

    “当然确定。”梁子蕖点了点头,神情同样很是严峻,“魂魄完好无损,元神却分毫不剩说实话,我从来没有见过这么漂亮的杀人灭口。”

    我的眉头狠狠跳了一跳,为梁子蕖质疑的语气也为他毫不容情的措辞:“你这话什么意思?你在怀疑我什么?”

    梁子蕖微微一笑,露出淡淡的温柔的表情来:“我什么都没有怀疑你。我是担心有人对你的魂魄做了手脚。满满,这世上我最信赖的人便是你了,你可否也对我多一些信任呢?”

    梁子蕖深情的话语一时之间让我无言以对,却招来了冯清安不快的冷哼。

    我紧张地将手捏成了拳头,最终还是下定决心走到了梁子渠面前,如同即将遭受处刑一般昂起了脑袋:“来吧。”

    梁子渠露出宽慰的笑容:“不要紧张,很快的,你都不会感觉到什么。”

    我点了点头,闭上了眼睛按照梁子渠的要求慢慢放松心房。

    我相信梁子渠不会对我不利。刚何况冯清安就站在我的身边,我真的没什么好担心的,不是吗?

    我感到梁子渠轻轻地将手按在了我的头顶,很快,我就感觉到一股力量从我的天灵盖钻了进来。

    我的身体情不自禁地绷紧了。被人探入体内的异样感差一点就让我本能地进行了抵抗。幸好我及时控制住了自己的力量,否则说不定我和梁子蕖的魂念会发生碰撞最后两败俱伤。

    不过果然如梁子蕖所说的,搜魂比我想象当中要温和多了。我完全感觉不到疼痛,身体内的异物感也渐渐散去了。但我却知道自己的魂魄此刻完全向梁子蕖敞开,如果他真的想要伤害我,我根本就没有半点抵抗之力。

    我就这么半睡半醒地站在原地,任由梁子蕖给我的魂魄做检查。

    就在这时,我却忽然感到有灵魂深处好像有什么东西动了一下,似乎是在排斥着梁子蕖的力量。

    奇怪,是我下意识地在抵挡梁子蕖的入侵吗?

    我皱了皱眉头,深吸一口气,在心里告诉自己完全放松、不要担心。

    因此,灵魂深处的那股能量负隅顽抗了一小下,然后就在我的命令下散了过去。

    好像过了很久、又好像只过了一眨眼的功夫,我终于觉得灵魂上的压力全部消失了。

    我福至心灵地睁开了眼,问道:“怎么样?”

    梁子蕖有些困惑地摇了摇头:“没有任何异常。而且,上官的元神也已经彻底消失了。但是我看得出来吞噬的痕迹:你的元神强度的确变得比以前更强了。可是……”

    “可是什么?”我快要被梁子蕖这种说话大喘气的风格给急死了。

    梁子蕖直言不讳地说:“可是,以你这样的灵魂强度,是不可能有本事吞噬上官的元神的。她的元神早已经彻底被大恶污染,且不说你要怎样才能将其单独分离出来就算真的进行吞噬,你也不会是她的对手。”

    我犹豫了一下,说道:“我的确不是她的对手。上官本来是想要吞噬我的。”

    梁子蕖皱起眉头,问道:“后来呢?”

    但这时,我却忽然觉得不能将炼魂池里发生的一切告诉梁子蕖,于是只是皱着眉头说:“当时我快要魂飞魄散了,根本就什么都不记得。我最后的记忆是上官对我发起攻击,几乎将我的元神都给打散了,然后等我回过神来就已经将她吞噬,后来,我就陷入了沉睡之中。”

    梁子蕖挑了挑眉,显然知道我有所隐瞒,但也没有戳穿:“那倒是的确有可能。重塑肉身的消耗非常大,尤其是你又受了重伤,陷入沉睡也是常理之中。”

    梁子蕖那么配合我的谎言,我反倒觉得有点心虚起来。但梁子蕖倒是并不介意,只是继续说:“如果以后你发现自己的魂魄和元神有什么异常的地方,我希望你能够第一时间告诉我。元神一物非同小可,所以,任何隐患都不能够放过。”

    我看得出来梁子蕖是真的担心我。我甚至觉得,他大概已经猜出了我在隐瞒什么:其实在炼魂池里的时候我就隐约觉得,那救了我一命的黑红色能量怎么和大恶那么像呢?

    但事实却是,我的脑海中没有任何不正常的邪恶念头,也没有任何毫无来由的敌意。我仍旧和过去一样,从性格到思维模式都没有任何改变。

    如果说我的灵魂真的已经被大恶污染,我显然不该是这么个样子的。

    所以,我思前想后,最后还是放下心来。

    梁子蕖很快离开,说是要去和鬼王辞行。我扭头看了看冯清安,问道:“你不去辞职吗?”

    冯清安笑了笑,说那种事情交给梁子蕖处理就可以。

    说这话的时候,他的脸色有些冷。

    我下意识地问道:“你和鬼王的关系是不是不太好?”

    冯清安一愣,然后笑着点了点头:“梁子蕖才是鬼王的心腹。至于我我的身上有阎王令在,别看鬼王对我似乎青睐有加,但实际上,该说我是他的眼中钉才对。”

    我不禁皱了皱眉头,问道:“没有那么严重吧?”

    冯清安冷笑一声:“娘子,不要被鬼王和蔼的外表给骗了。就好像风穆一样,鬼王同样是个狠角色。”

187 围追堵截

    听到冯清安直言不讳的警告,我不安地点了点头。我觉得身边的一切从我苏醒之后就变得愈发扑朔迷离起来。我好像再也没有了可以信赖的人除了冯清安和梁子蕖之外,我在这个世界上是孤立无援的。

    这一刻,我真的想要回家了。

    我很想念我的父母,想念那间小小的公寓。我的妈妈生前是中学教师,即便我已经大学毕业了有了工作,她每次给我打电话也仍旧当我是个小孩子,耐心地对我喋喋不休。

    而印象当中,我的父亲总是严厉的。他沉默少言、工作起来可以几天不睡觉。但是他也会记得我随口说过的想要的东西小的时候我们的家境不好,但他也会时不时地给我一些惊喜礼物。

    而现在,我手中只剩下江家。

    我看着面前打开的阴阳通道,忍不住觉得有些低落。

    冯清安看出我的情绪不好,伸手将我抱在了怀里:“娘子,没关系,不论什么时候你都还有我。”

    我点了点头,用力将脑袋埋进他的怀中。

    身为魂体的他没有体温,却让我感到无比温暖。

    梁子蕖很快就赶到了。他身上的封印束缚早已经被司徒敬意外解开,从此以后他想去哪里就可以去哪里,再也不需要被困在江家。

    他的身边跟着姜贤和梁兰。显然,梁子蕖对我的两个鬼仆十分上心。他们两人的实力都有了大幅度的提升,尤其是姜贤,他的实力竟然让我看着都觉得有些高深莫测。

    想必,是因为姜贤跟着梁子蕖修炼了阵道的缘故。

    姜贤与梁兰两人与我彼此之间有着契约的联系,所以他们早已经知道我平安无事了。但此刻他们看到我,才终于露出如释重负的笑容来。

    素来内敛的梁兰甚至走上前来主动与我拥抱:“江姑娘,你没事真是太好了!”

    两个鬼仆像是过去一样回到了收魂容器里。冯清安之前买给我的那些法宝还没能派上用场就已经在炼魂池里烟消云散了,所以,姜贤和梁兰如今只能暂时待在我的凝血刀内。

    两人对此倒是没有半点异议,反倒是姜贤兴奋地说:“没想到,主人你的这把刀内另有乾坤!这里的阵道痕迹非常高深,如果主人不介意,以后能不能也让我在这里修炼?”

    鬼仆那么有上进心,我当然不会从中作梗。姜贤的心情顿时大好,而这时,梁子蕖也将蛊阵盘还了过来。

    “这里头的阴阵,我已经完全破解了,顺便也替你做了一些改造。”他微笑着交代我一些注意事项,然后说伸手在我的眉心一点。

    我顿时就察觉到自己的魂魄当中多了一个印记。

    我一愣:“你不跟我一起出去么?”

    梁子蕖却摇了摇头,说道:“不必了。我暂时会留在鬼界,继续寻找风穆的下落。如果我有所发现,自然会来和你们汇合。”

    梁子蕖的回答让我觉得有些失落。我已经习惯了他跟在身边:对我来说,梁子蕖的存在就像是金手指一样。他成熟稳重又强大到逆天,好像不论出了什么事他都能够说出个所以然来。所以此刻他说不跟我走了,顿时就让我觉得怅然若失。

    梁子蕖看到我失落的表情,却好像很满意似的一下子笑了起来:“没关系,我们很快就会再见面的。都说小别胜新婚么,这样,才能让你更加在乎我,不是吗?”

    我楞了一下,欣慰地失笑:“你现在都会开玩笑啦?和以前比起来活络多了嘛。”

    “托你的福。”梁子蕖认真地看着我,伸出手轻柔地摸了摸我的脑袋,“满满,谢谢你。”

    “你先不要急着谢我啊。”我笑着对他办了个鬼脸,“我的工作还没有做完呢。等我救了你们梁家的人你再谢我也不迟。”

    没想到梁子蕖却摇了摇头:“即便救不了也没有关系。或许对他们来说,安心解脱才是最好的结果吧。”

    我愣了一下:“你是认真的吗?”

    梁子蕖点了点头。他的模样看上去如释重负,连我看着都觉得轻松。

    他说:“一直以来,恐怕是我自己执念了。我的父亲将梁家托付给了我,我就一门心思地想要让梁家复兴。但仔细想想,他们以这种不死不活的状态存在着,元神受尽折磨渐渐被隙界吞噬这样真的值得吗?对我来说,我宁可我的家人们能够安然瞑目。”

    我盯着梁子渠,心中升起浓浓的敬意来。

    我始终记得父母死去的时候我有多么的痛苦、多么不愿意接受现实。但梁子蕖此刻却显得如此洒脱果然,不论是心性还是眼界我都查了梁子蕖太多。

    我微微一笑,说道:“你知道么?你真的是一个很了不起的家主。梁家能够有你领导是他们的幸运。”

    “只可惜,我如今已经变成一个光杆司令了。”梁子蕖苦笑一声,道,“或许等报仇之后,我会好好地过自己的日子吧。”

    “我期待着那一天。”我对着梁子蕖眨了眨眼,忽然觉得彼此惺惺相惜。

    我和他的愿望原来是一样的呢。

    我们的人生都已经变得一团糟。所以,我们现在所有的努力,都只是为了以后能够平平安安地生活。

    曾几何时我觉得自己的日子过得无聊透了:整天就是上班下班,带团也是累死累活的。可是当我的日常真正分崩离析之后,我才发现自己其实无比怀念那样枯燥无味的日子。

    曾经的我不明白,每天能够自然地起床、能够过着一成不变的生活,其实已经是莫大的幸福。

    我挥别了梁子蕖,挽着冯清安的手踏进了阴阳通道之中。

    这一刻我忽然觉得有些害怕。我离开人间实在太久了,久到我都有些担心自己已经忘记了该怎样在俗世之中生活。

    对如今的我来说,战斗反而是比较简单的是。相比之下,要回到江家面对那复杂的人际关系才反而更让我觉得害怕。

    倒是冯清安一眼看透了我的心思,安慰我说:“娘子,有我在。你只需要放手去做自己认为正确的事情就可以了。”

    这句话让我无比感动。我忍不住转头在他的嘴唇上吻了一下:“如果有人欺负我,你可要护着我啊。”

    “那是自然。”冯清安说完,深情地回吻我,只叫我觉得呼吸困难。

    长吻结束,我有些抱歉地对他说:“只可惜,寻找你最后一部分魂魄的工作又得延后了。”

    冯清安倒是完全不在乎:“没关系。以我现在的魂魄强度,回到阳间之后很快就能感应到残魂的所在之处。何况,没有什么事情能比娘子你更加重要。”

    冯清安的一番话让我感动又心虚。我总觉得自己似乎是在透支着风出勤干对我的爱意和宠溺,不由得暗暗下定决心,我一定要尽快把江家的事情处理好,然后就去帮冯清安恢复魂魄。

    我欠了他太多了,现在是时候由我来帮助他保护他了。

    奇怪的是,今天的阴阳通道似乎特备漫长。

    我不经皱起了眉头:“奇怪,上一次不是一下子就出来了吗?”

    冯清安同样觉得不对劲。就在这时,强烈的危机感忽然将我包围了。我拉住冯清安猛地往旁一退,恰好躲开一条漆黑粗大的触手。

    那烟雾组成的触手从我们的正下方直接刺了上来,如果我们反应慢了一点点,此刻已经像是烤肉一样被扎穿了!

    这是怎么回事?

    阴阳通道之间应该是绝对安全的,除非……

    我抬起头来凝神向前方看去:果然!有人封住了阴阳通道的出口,正在守株待兔呢!

    后方连着鬼界的入口在我们进入通道后就立刻关闭了。此刻我们无路可退,只有向前继续前进。而且,阴阳通道是随时间不断消失的。如果我们没办法冲破这里的阻碍,那么就会被随机扔到隙界当中去,到时候就算是鬼王恐怕都没办法确认我们究竟在哪里!

    我与冯清安对视了一眼,彼此都看到对方眼中的决绝和坚定:“走!”

    阴阳通道之中,冯清安没办法使用御鬼之术。但即便如此,他自身的战斗力也已经足够可观了。

    所以,我并不担心冯清安,而是张手唤出了凝血刀,血液很快填满了血槽。

    血槽内部修炼着的姜贤因此发出一声低吼,很显然,随着我的血液的注入,他的力量也一下子得到了增幅。

    阴阵在没有我命令的情况下自动激发,然后缩小成一个圆环包裹住我的身体。顿时,我就觉得身体轻盈了不少。

    没想到这个阴阵还能用作自体增幅!

    我愈发感激梁子蕖:有了这个阴阵在、再配合上我的冯家步法,我的战斗力可以在短时间内提升一倍不止!

    “来吧,娘子,让我看看你进步了多少!”冯清安大笑一声,当先一步冲了上去。

    我故意落在后方,扮演殿后的角色,毫不畏惧地迎向圆形通道四壁之中刺出的烟雾触手。

    大战,一触即发!

188 一不小心弄死了

    188

    我们酣畅淋漓地战斗者,一路切开敌人向前猛冲。

    封住入口的能量给我一种很危险的感觉。等到了近前我才意识到那危险感究竟从何而来。

    我原先以为封堵住出口的不过是一堵漆黑的墙壁,可靠近了才发现那竟然是无数耸/动的人脸!

    而且,从中我偏偏认出了江玲的面孔。

    该死的家伙!

    我倒抽一口冷气,直到这一刻才真正意识到江家毕竟是我血脉相连的家族。因为当我看到江玲那面无表情的魂体,竟然深深地感到心脏刺痛!

    还好,冯清安一声利斥让我冷静下来:“娘子,稳住!在这里的只不过是他们三魂七魄当中的一魄而已!他们都还没有死,只是魂魄被人利用。我替你拖住攻击,你让你的鬼仆寻找阵眼,解除这个阴阵!”

    “好。”

    我扭头看了一眼身后。不看不要紧,一看顿时吓得我去了半条命:通道崩溃得不成样子,锯齿一般的空间裂痕几乎快要贴到我的背脊!

    我一时之间魂飞魄散,什么都顾不上直接把姜贤从凝血刀里提了出来:“破阵!我为你护法!”

    姜贤也知道此刻非同小可,当下也不与我客气,手一抓,就从我的凝血刀当中抓出无数血色的阵旗。

    随着他的这个动作,凝血刀的血槽刹那间就全空了。

    我顿时倒抽一口冷气:麻蛋,阵道这东西简直败家要人命啊!

    可吐槽归吐槽,我也知道此刻不是我心疼消耗的时候,当下毫不犹豫地再一次将手按在了刀刃上,重新将血槽填满。

    锁魂丝不要命地扑散出去,带着锐利的刀气呼啦啦将四周的攻击全部破碎。

    而冯清安则以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气势站在我的背后。也不知道他做了什么,他竟然在没有兵器的情况下以一己之力徒手阻止了阴阳通道的溃散!

    我匆忙之中扭头看了一眼,才发现冯清安的身前漂浮着一块小小的玉牌:但那并不是冯家玉牌。冯家玉牌早在很久之前就已经破碎了。

    那玉牌之中透出一股古朴的气息,即便只是匆匆一瞥都让我觉得心惊肉跳。

    冯清安的气势在祭出玉牌之后立刻开始节节攀升,只是一眨眼的功夫就已经比原来提升了一倍有余!

    那是什么宝贝?

    我看得心惊肉跳。

    冯清安将提升之后的能量全部输入玉牌之中,然后,玉牌里立刻就释放出一道道明亮的光丝,硬生生撑住了即将崩溃的阴阳通道。

    我甚至可以看见那些空间裂缝残暴地冲撞着光网,却一次次无功而返。

    真是可怕的力量。

    那就是阎王令么?

    我不敢再看下去,重新将注意力集中在眼前的战斗上。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等我身上都已经开始挂彩的时候,我终于听到姜贤大喝一声:“成了!”

    姜贤破阵的整个过程当中都在不断地抽取我的能量。说真的他要是在再不成,我这边不因为能量透支虚脱也会因为失血过多而晕倒。

    所以,姜贤的声音一处,我也顿时觉得整个人身体一轻。我还没回过神来,冯清安已经拉住了我的手臂,避免我因为一时之间头重脚轻而摔倒:“走吧。”

    江家人的魂魄们呼啸着散开了。姜贤的脸色很难看,魂体也显得有些虚浮不定,显然刚才破阵的过车呢过并不如我旁观所看到的那样轻松。

    “辛苦你了。”我将他收回了凝血刀内,体贴地重新填满了血槽。

    手指上的伤口已经深可见骨血肉模糊,疼到了极致我反倒没什么感觉了。

    冯清安心疼地捏了捏我的手,然后才带着我穿过了即将彻底崩溃的阴阳通道。

    几乎我们前脚踏出通道,后脚就感到后方一阵劲风传来。阎王令猛地放出光芒,将所有崩溃的空间之力给挡了回去,然后安静地落回了冯清安手中。

    冯清安遗憾地摇了摇头:“还能够用三次。”

    我一愣:“什么?”

    他有些心疼地将阎王令收了起来,对我解释道:“阎王令一共可以使用五次。我的魂魄破碎的时候自动用过一次保我千年内不会魂飞魄散,然后刚才又用了一次,阻挡阴阳空间绞杀可惜了。”

    “真是……大材小用了啊。”我听冯清安这么一说,顿时觉得肉痛到不行。

    能够保证他魂魄千年不散的东西就这么用来的当一次空间崩塌,不是浪费是什么?

    冯清安说道:“这一次娘子你要处理世俗之中的事情刚好,我有时间闲下来炼器。到时候炼制一些可以抵御空间破损的法宝,以备不时之需。”

    我崇拜地看着冯清安:“你还会炼器!”

    冯清安得意洋洋地笑了起来,下巴都高傲地扬了起来,模样看上去活像是得到表扬的大型犬:“那是自然,为夫我会的事情可多了!娘子,你以后慢慢发掘啊。”

    “是啊,的确要慢慢发掘。”我不怀好意地去接了他的语意,凑上前去对着他耳语道。

    冯清安顿时面色通红,看得我哈哈大笑起来。

    果然,他在面对我的时候,仍旧是那个薄脸皮的小鲜肉。

    我就是喜欢他那个样子。

    我亲昵地拉住冯清安的手臂,但正在这时,却有一道明显带着敌意的意念扫了过来。

    但不是我说,那道意念实在是有些不够看。

    冯清安冷哼一声,笑容不变,眼底却迅速冷了下去。

    冯清安的神念毫不留情地轰了出去。他的身形跟着刹那间消失在了我的眼前,一转眼,回来的时候手中就已经提了一个人。

    对方贼眉鼠眼的,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冯清安冷笑着从他身上扯出一件东西扔给我:“这里头有江家所有人的生辰八字。娘子,把这鬼东西毁了,他就再也动不了你家人的魂魄。”

    冯清安提着的人一听,顿时面如死灰。很显然,这个人应该是专攻了收魂控魂一类的法术,但是自身的战斗力却根本不够看的。

    我冷笑一声,将东西接了过来。原来,那是一枚小小的竹简,上面密密麻麻地刻着江家人的姓名和八字。

    竹简上面有防护禁制,不过,这个级别的防御阵在我面前实在是形同虚设。

    我甚至没有浪费时间让姜贤帮我破阵,而是直接用能量包裹住了那块竹简,然后暴力地向两边一掰。

    只听咔嚓一声,那竹简就直接断成了两半。

    冯清安手中那个贼眉鼠眼的人噗地喷出一口黑血,顿时萎靡下去。

    冯清安像是丢垃圾一样将他丢在了地上,一挥手,就有一个鬼兵将对方牢牢看住了。

    “夫君真棒。”我丝毫不吝啬自己的赞扬,甚至踮起脚来在他的脸上亲了一口。

    冯清安顿时喜笑颜开:“娘子,你慢慢审,我去替你看看江家的情况。”

    “好哒么么哒~”我对他卖了个萌,然后蹲下身来,看着地上被鬼兵控制住的驱魂师,冷笑,“八卦道的人?”

    没想到,这个长相猥琐的家伙到还挺有骨气的:“要杀要剐随你的便,我是不会啊!”

    可惜,他的宣言没能说完就已经化作了一声惨叫。

    我的一根锁魂丝呼啦一下直接刺穿了他的胸膛:锁魂丝不伤肉身,专伤魂体。我有的是办法能够在不让对方流一滴血的基础上,将他折磨到发疯。

    我猜,锁魂丝钉在他的身体里,应该就好像普通人被一根钢筋刺穿一样疼。但差别是被钢筋刺穿了的人如果得不到救治早晚会死,但是眼前这家伙却连自杀的权利都没有。

    因为我将锁魂丝的攻击性和吞噬性完全压制下去了,现在,只是以我的血液能量自体的腐蚀性在折磨着他的魂魄而已。

    我看着地上那个人一声接一声地惨叫、整个人缩成一团的样子,心里却没有太大的波澜。

    我现在已经不再是原先那个天真得连杀人都不敢的女孩子了。一次又一次的生死经历早已经让我明白了对敌人的仁慈就是对自己的残忍。如果我能够早一点听从冯清安的建议杀掉司徒敬,那么我后来就会少走很多弯路。

    我残忍地笑着,一点点用锁魂丝在对方的灵魂之中搅拌:“我给你一个机会,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否则,我会一点一点把你的灵魂弄坏哦。”

    “你、你……”对方惊恐地瞪着我,“你不是人、你是恶魔啊!”

    “觉得我是恶魔还不说正事?”我简直要对这家伙无语了:八卦道的人倒是聪明啊,感情派了个不识时务的**出来办事儿?

    对方又被我的锁魂丝戳了一下,整个人都已经要不行了。他的双瞳开始涣散,嘴角流下一条浑浊的唾液。

    哎呀……

    我紧张地收了手,头疼地看着面前已经失禁的男人。

    这是我第一次直接对别人的魂魄用刑,好像……一不小心做得过火了一点。

    怎么办……

    我如同做错了事的孩子一般,不知所措地捂住了自己的嘴。

    冯清安刚好在这时回来了。他原本兴高采烈地对我说着什么,可是看到这边的状况之后顿时愣住了。

    然后,他一边带着宠溺的笑容走过来,一边挥手就割下了对方的头颅:“弄坏了就弄坏了,不打紧的。娘子,江家的人都没有大碍,你要不要跟我去看看?”

189 一一苏醒

    189

    我见冯清安压根不介意我一不小心把人弄死了的失误,自然乐得清闲。

    我不蠢,没有迟钝到完全察觉不到自己和他身上的改变的地步。

    我想我们都已经渐渐学会了残忍,但那又如何?

    我不可能一辈子像是小白花一样,对着伤害自己家人的垃圾也下不了狠手。

    何况,修炼者的特权不是也就只剩下那么一点了么?

    在修炼者的世界当中,拳头硬的就是老大。我有自己的原则、也不是个丧心病狂的杀人恶魔,但对于杀戮却早已经不像是以往那么排斥了。

    至于冯清安,自从我从炼魂池里回来之后,就是不是会从他的身上感觉到暴虐的气息。所以我觉得时不时地让他见见血说不定还有助于他的精神维持稳定呢。

    我马不停蹄地跟在冯清安的身后,很快就来到了江家主宅之中。

    自从上一次大恶侵袭,江家早已经面目全非了。那些好看的中西结合的建筑坍塌了大半,有些还有这火烧的痕迹,看上去要多狼狈有多狼狈,乍一看根本没有人会相信这里就是江市呼风唤雨的第一大家族,相反,恐怕会有人觉得这里是不法分子躲藏的贫民窟才对。

    就是电影里头经常有的那种,让通缉犯藏身的拆迁片区的视觉效果。

    我看着江家如今的模样,心中止不住的感到凄凉。

    我以为自己并不在乎江家的一切,但此刻真真切切看到这个家族刹那间衰败,才发现自己心里难受得厉害。

    就算我没有那么快完全把江家当成是自己家,但是他们遭此变故说到底完全就是我的错。

    这么一想,我原先对江家的排斥和怨怼就几乎完全消除不见了。

    而江家的主宅则是这么多的别墅群当中唯一一座完好无损的建筑物。

    只是走进去之后,却也是一片狼藉,很显然那个控魂者自身素质非常差,在这里当成了土皇帝,却把别人家弄得一团糟。

    倒是冯清安一见我露出厌恶的表情,立刻就打了一个响指唤出四五个鬼仆来,让他们帮我打扫屋子。

    我看着那些一个个身穿甲胄、一看就非同小可的鬼兵,顿时汗颜:“你这个样子,手下的人不会造反吗?”

    冯清安却哈哈大笑起来:“能为娘子你做事是他们的福气,哪里还会有怨言?”

    “你就知道哄我,说话也没个准儿。”我脸上做出不满的表情来,心里头却偷乐着:我就喜欢冯清安这么宠爱我的行为,够简单粗暴开门见山!

    我对冯清安笑了笑,然后看着正厅当中几乎一个叠一个密密麻麻塞满了的江家人,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办。

    冯清安说道:“他们每个人都被抽取了一魂,阵法破开之后才陷入沉睡,在此之前都只是照常行动,只是没有自我意识,相当于是那控魂师的傀儡。”

    冯清安的话听得我心里咯噔了一下:“那他有没有……”

    要知道,江家地杰人灵气运好,里头颇有姿色的少女少/妇可都还不少。

    冯清安耸了耸肩,说:“这就不知道了。我一个人把他们全部搬到这里来叠好,就已经很辛苦了。”

    “你还跟我抱怨自己辛苦。”我指着周围忙碌的鬼兵们,哭笑不得,“你根本就不用自己动手,自带军事空间好吗?”

    “娘子,你一点儿都不心疼我。”冯清安眨了眨眼,用一副可怜的模样对着我撒娇起来。

    我顿时无语:“那,我要怎么补偿你啊?”

    冯清安顿时笑了起来,凑过来说:“娘子你认真地亲我一下啊。”

    我一听愣了:什么叫认真的亲?

    心念转了几个弯,我顿时不怀好意地笑了起来:我明白了,冯清安这个家伙还是不死心对次次被我逆推的事情记挂得厉害呢。

    啧啧啧,他到底是哪儿来的自信觉得我会因为他厚颜无耻的要求而脸红啊?

    我对他眨了眨眼:“就怕我认真起来你受不住。”

    说完,我猛地往前跨了一步,单手就来了个完美的壁咚,利用自身的能量直接将冯清安涂在了墙上。

    冯清安顿时瞪大了眼,完美地配合我演绎着纯情小男生的角色。

    而且,我觉得他玩性别转换好像还玩得很愉快的样子……

    我哼哼笑了两声,凑上前去吻住他的嘴唇,半点前/戏都没有,直接以舌撬开他的牙关,狠狠将他蹂/躏了一通。、

    我吻了个痛快,这才松开冯清安坏坏一笑:“太久没见,你好像忘了我的本性。”

    没想到,冯清安却露出满脸愉快的表情来:“怎么会忘呢?只是太久没有被娘子你收拾,我想得很呢。”

    冯清安这种抖m一般的宣言瞬间就让我无语了。

    我怎么不知道他还有这样的一面呢?

    大概是我此刻的目光太过不怀好意,冯清安忽然凑上前来,以暧昧促狭的视线看着我,问道:“娘子,你这是在想些什么呢?有没有什么是为夫能够帮你实现的?”

    不是我的思想太污,实在是冯清安自己一言不合就开车不说,露出的表情用出的语气都让我止不住地浮想联翩。

    于是,我这个主动进攻的人反倒自己红了脸,狼狈不堪地松开了冯清安:“才一年多不见,你变坏了。”

    冯清安却深情地从后方抱住我,在我的耳畔说道:“整整一年多没有见,我就只能在脑中模拟与你说话,靠着回忆过日子。娘子,你说你好不容易回来了,我哪里还舍得浪费一分一秒呢?”

    我知道冯清安说的每一个字都是情真意切的。冯清安以前也很粘我,但到底还估计一点大男人的面子。但是自从我从炼魂池里生还之后,冯清安就恨不得把我变成钥匙扣寸步不离地挂在身上、或是把他自己变成我身上的大型挂件,时时刻刻贴着我的肌肤。

    他与我之间的身体接触明显变多了,每一次彼此相碰,冯清安的感情都热烈得让我觉得他似乎随时随地会将我就地正法,又因此愈发让我感到心疼和愧疚。

    我和他耳鬓厮磨了片刻,最终因为地上的人有苏醒的迹象而不得不分开。

    冯清安有些诶遗憾地含住我的耳垂轻轻吮/吸了一下,在我耳中留下暧昧的约定:“娘子,咱们晚上再见。”

    说完,冯清安便主动回到了玉佛之中。可即便如此,我的耳垂仍旧带着凉凉的湿意,敏感地挑动着我的神经。

    我倒抽一口冷气,一边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耳垂,一边弯腰去查看刚刚苏醒的那个人。

    不知道是缘分还是冤孽,第一个醒过来的人恰恰又是江玲。

    我小心翼翼地将她从地上扛了起来放到空着的沙发上。江玲嘤咛一声,昏头昏脑地依托着我的身体支撑平衡,勉强在沙发上坐正了身子。

    这一刻,我忍不住怀念起风穆的那些治疗药物来。

    虽然他从最开始恐怕就带着不干净的心思接近我,但是这家伙虚与委蛇的时候提供的帮助都还是很靠谱的啊!

    我也知道自己这样的念头极没有出息。可是,出息这东西是要有力量做保障的。在后勤医护这方面我手头的人力资源完全空缺。在这眼光情况下,我有什么资本有什么资格说出息?

    我询问了身边唯一懂得一些医道的梁兰,可惜梁兰所有的修炼法子都没办法扩展到他人的身上。她唯一能做的,就只是给出一个笼统的诊断而已。

    她说,江家的每一个人包括佣人在内,都被人强行割裂了天地人三魂当中的一魂。虽然我杀死了那个控魂师、破了他的恶毒魂阵,但是江家的人毕竟魂魄长时间破碎离体,此刻恢复的情况很不乐观。

    这个道理其实很简单。人如果被割伤了,就要尽快进行缝合。如果让伤口暴露了太久,那就算后来得到治疗,也会留下明显的疤痕。

    那灵魂也是一样的道理。人都是有求生本能的。对于灵魂自身来说,残破不全地存在也好过完完整整地灰飞烟灭。所以他们的魂魄破裂了那么久早就已经开始勉强自愈,可偏偏在此刻失去的魂魄又回来了,结果两者之间就产生了无法融合的间隙。

    这样下去,江家的人早晚都会变成失心疯。

    听梁兰讲完这些话,我的心情顿时变得沉重起来。

    梁兰说道:“江姑娘,其实这个世界上,有一种职业叫做魂医。只要能过找到那样的人物,您的家人自然就会安然无恙,而且,姑爷的魂魄也同样能够因此大受裨益。虽然说姑爷的魂魄因为有阎王令的保护,所以一旦找到残魂就能彼此融合。但是我还是觉得,那是因为姑爷之前融合魂魄的时候实力还是普通的水准。但是如今姑爷的实力今非昔比了,而他失落的那一段魂魄却并没有修炼啊。这种情况下若是融合,恐怕……”

    梁兰说的话很有道理,连带着也让我担心起来。我皱了皱眉头,嘱咐她先不要将这些话说给冯清安听,然后找了姜贤出来,拜托他先帮我在江家主宅里布一个凝聚阳气、稳固魂魄的风水阵。

    就在这时,江玲总算清醒了过来。她瞪大眼睛看着我,脸上完全没有了原先女强人的模样,整个人落魄惊恐不知所措。

190 这安稳不长久

    190

    说实话,此刻看到江玲这惊慌失措的模样,我的心里没有半分满足感。

    我想我从来就没有恨过江玲我也没有理由恨她。她是我血脉相连的堂姐,而且,也从来都没有害过我。

    江玲的确可恶、不孝、手段恶劣,但我身上所有遭遇的不幸却偏偏如同笑话一般地与她毫无关系。

    江玲恢复了神智,看着满地横七竖八的熟悉的人,本来就没设呢么血色的脸顿时变得如同透明的了一般。

    我对她微微一笑:“你不用怕,他们都活得好好的,稍微再过一会儿就能醒来了。”

    江玲听到我说话,整个人都哆嗦了一下,仿佛是才发现我在这里似的,惊恐地的瞪着我:“江满?你、你……你是人是鬼?”

    江玲的问话让我忍俊不禁:“要不要上来捏我一把?”

    江玲摇摇头,稍微开始冷静下来:“到底发生什么了?我怎么……今天是几月几号?我什么都不记得了,可是身体却好像病了很久的感觉……”

    我听着江玲的话,忍不住惊讶地挑了挑眉头:我倒是没到,江玲的第六感还挺准确的。只可惜,我没有想到她竟然一点记忆都没有,这样一来,我显然是没办法从江玲口中问出任何有用的情报来了。

    不过,我看着她憔悴的样子,也的确不忍心再过多地逼问她。

    于是我只是说道:“别的事情过后再说。你不如先好好休息一下,恢复过来了我们在谈这江家还需要你多帮衬。”

    江玲听到我的话,顿时露出惊讶的表情。她用有些陌生的眼光打量着我,似乎是我说出的话出乎了她的意料。

    我见她这个样子,只是无奈苦笑:总不至于江玲到如今还惦记着江家的财产和继承人的身份?

    但江玲并没有开口说出什么太不靠谱的话。她只是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转身就往楼上走去:“不行了,我的确是要休息一下。呕……总觉得像是死了一回。”

    对于江玲这准确得夸张的评价我只能一笑置之:我该怎么跟她解释,理论上来说她的确是死了一遭的呢?

    江玲步履蹒跚地直接穿过打扫楼道的两个鬼兵走了过去。很显然,她当时打开阴阳眼只是暂时的。苏醒过来之后,江玲就又已经变成了一个普通人。

    这对江玲来说倒不啻为一件好事。

    我松了一口气,打从心底里不希望身边再有人卷进灵异事件和鬼灵的世界当中去。

    不知不觉之中,我已经真心实意地开始把江家当成了自己的归宿。我的情绪和观点能够那么快地发生改变,这之中也真是要谢过梁子蕖的帮助。

    就在我发呆的时候,剩下的人也都陆陆续续醒了过来。

    他们大多数的反应都很呆滞,仿佛完全弄不清楚自己此刻所在的状况一般。这倒是省下了我不少的心思:如果他们每一个人醒过来之后都大动干戈,那么我就算花说上三天三夜恐怕也没有办法将他们完全安抚下来。

    只是,这一刻我忽然意识到,此刻我和梁子蕖当年的处境其实变得无比像似起来。

    当年承天府因为后院的大恶封印破灭而一夕之间天翻地覆。现如今,我的江家也因为同一个人的行为而面目全非。

    这一次的打击对于江家自身的产业来说当然算不了什么,但是对于生活在这个家族当中的人们来说所造成的影响却几乎是毁灭性的。

    精神上的阴影恐怕永远也无法被彻底抹去。更何况,他们的灵魂还有了永久性的损伤。

    那个魂医,谁知道是什么人、又在哪里?

    这一刻,我真的明白了梁子蕖那么多年来日日夜夜到底是带着怎样绝望的心情看着自己珍贵的族人们一个一个失去理智、甚至失去形体,最后,变成那些如同蚯蚓鼻涕虫一般肮脏恶心的棕色生物的了。

    我对江家的感情不过尔尔,此刻尚且觉得心头堵得慌。梁子蕖将自己的家人全都放在心上,日复一日年复一年过的该是什么样的日子?

    就这一点来说,冯清安真的比他要幸运太多了。

    或许是冯清安自己也意识到了这一点,所以,他此刻分明将我的心绪读得清清楚楚,却难得好脾气地没有开口抗议。

    这一次的变故之中,江家死了四五个人。

    幸运的是,死去的大多是常年劳累的佣人。

    不幸的是,如今我竟然也已经学会了如同对待商品一样衡量认命的得失了。

    不过最让我欣慰的是奶奶福大命大,即便出了这么大的变故,她竟然仍旧平安无事,身体也是一样毫无大碍。

    我忽然猜测,这或许是因为她的亲姐妹是一个纯阴女的缘故。

    对方虽然惨死,但是纯阴女所换回来的大气运到底还是最直接地护在了奶奶的身上了。

    这样,也算是梁子蕖对我们家的偿还吧?

    有奶奶在,我对于江家内部很多不明白的事情自然就有了人教。我从来都不觉得自己笨,尤其是跟着冯清安修炼之后,不论是思维速度还是强度都有了巨大的提升。所以我虽然完全没兴趣成为江家的下一任家主,但是此刻没有人有那个精力处理家族内外的事务,我临危受命之下,倒也学得很快。

    我看得出来奶奶对我报以厚望。

    她不明白我过的是怎样的一种日子,只是对于我终于回到了江家而欣喜若狂,又因为我说婚约的事情已经解决而放下了一直以来心头的重担。

    而重担一放下,奶奶便也不过是一个疼爱孙女的普通老人而已。甚至于因为没有了婚约的威胁,奶奶对待江玲的态度都缓和了许多。

    这一来,反倒是江玲觉得不习惯了。因为误会解开,所以我也拜托了狩魂局的刘警官不要再为难江玲的产业。所以,江玲最近一段时间回家的次数越来越少,简直像是故意在用工作麻痹自己。

    我甚至觉得,江玲或许也不是那么坏的一个人。奶奶对她不好的时候她可以理直气壮地咒骂奶奶不得好死,可是奶奶的态度一软化,江玲反倒不知道该怎么应对了似的,笨拙得让人觉得亲切。

    祖孙之间的关系得到缓和,这恰恰是我最希望看到的情况。我很清楚自己不可能长久地留在江家。炼魂池中上官尖锐的话语时刻回荡在我的耳边:纯阴女的命运早已经注定。我将会超脱三界六道轮回的束缚,但同时这也就注定着我永远不可能找到一个能够让我安身立命的容身之处。

    这到底是命运之神对纯阴女的眷顾还是诅咒?

    我看着饭桌山其乐融融的人,一时之间觉得有些恍惚。

    江家在大恶事件里伤筋动骨。虽然控魂师没害死几个人,但之前大恶入侵污染的时候,江家上下不论主仆却的的确确是拼了命自相残杀的。所以且不说不幸身亡的那些人,但凡是卷入争斗当中的,多多少少都断手断脚没有十天半个月的小不了床。

    偌大的一个江家一瞬间就变得萎靡不振起来,但另一方面也正是因为这样,才让我得以与几个完好无损的幸存者建立起深厚的感情来。

    奶奶、二婶杨安、二叔江志德江玲不回家的时候,就我们四人一块儿用餐。

    但讽刺的是,他们之所以能够侥幸保住自己的性命,却恰恰是因为托了风穆的福就连江玲能够幸存下来,也同样是因为从风穆手中得到了符咒的缘故。

    然而,这样的认知并没有减轻我对风穆任何的仇恨和敌意。相反,我愈发感到浑身冰冷,此刻再想起曾经被我视作男神的人,却只感到浑身冰冷毛骨悚然。

    正因为风穆能够那样漫不经心又情真意切地对我好,他的背叛才显得愈发可怕。

    我终于意识到他从头至尾没有将我放在眼中。我不过是他算计之中的一个环节,就连利用都谈不上风穆对我没有任何主观上的敌意、甚至觉得对我友好相待也未尝不可对他来说,我的存在恐怕和低级的浮游生物没有任何两样吧。

    他真的就是当年以一己之力毁掉国师府和承天府的那个人么?

    我发现这个念头虽然荒谬,却意外的很有说服力。

    唯一让我感到蹊跷的,便是如果风穆的确就是那个非同小可的角色,那么他理应当是强大无匹的。既然如此,他又是委曲求全地伪装成考古学家、又一次次重伤甚至陷入险境到底是为了什么?

    如果说他是受了伤实力倒退,那就更加不可能了他同时毁灭了一本同源的两个大家族,手中理应得到了冯家和梁家的功法,那样的风穆只会日渐强大,根本没有实力倒退的说法。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我看着二婶给我的碗里夹菜,却也只能勉强笑了笑,食物吃在嘴里都没有味道。

    事情分明已经告一段落,我却丝毫不觉得轻松,反倒像是胸口沉沉地压着一块石头,让我完全喘不过气来。

    冯清安知道我心中所想,却也只是沉默着没有做出任何反应。我不知道他此刻是如何的心情,但换做是我若是知道毁了我全家的仇人竟然一直以来就这么好整以暇地跟在自己身边,我一定会气到发疯。

191 心里迷茫了

    191

    我就这么在江家住了下来。奶奶是真心想要我继承整个江家。她不仅将所有的资源对我开放任我取用,甚至还专门从江家的各大企业当中调用了人手来知道我从零开始学习商业竞争的规律和技巧。

    可是,我对这些事情根本就没有兴趣。

    只是奶奶对于灵异事件的排斥已经深入到骨子里了。老人家年纪大了受不的刺激,所以我也不敢对她多提起冯清安的事情。我甚至觉得奶奶应该是知道我和冯清安仍旧在一块儿的,但是她却选择自欺欺人假装自己什么都不知道。

    她这样做于我、于冯清安都颇为尴尬。

    这天好不容易从奶奶殷切的教诲当中脱出身来,我也没有让冯清安陪伴,只是自己一个人在鬼兵们以惊人效率重建的江家别墅区内散步。

    奶奶对我的期望让我觉得很有压力。我现在是真的努力在将奶奶视作自己重要的、也是仅剩的家人。所以越是那样,我就越不想要伤害她或是让她失望。

    灵魂被强行切割之后,江家的年长者们是受到最大影响的。就拿奶奶来说,她的精气神明显不如我们刚刚认识的时候好而那会儿她可是还被司徒敬借来的鬼灵缠得半只脚跨进了棺材里呢!

    所以,说一句不孝的话,奶奶或许真的没有多少时间可活了。

    所以,不论我心里对于奶奶找人培训我所教导的那些俗世当中的技巧和规矩有多么反感,我还是都忍下来了。

    我对商业没有兴趣,但就当是学习一下为人处事的技巧,以后如果需要去和狩魂局之类的狠角色沟通也好有点儿底么。

    可是,说实话,现在的江家像是一座牢笼,沉闷得我几乎喘不过气来。

    我很想要逃走。我怀念许久以前平凡的日子。那时候的我不知道自己的身世,整天唯一的烦恼就是如何对抗逃避爸妈的十八般武艺花样催婚。

    可现在想来,就连那让人耳朵起茧的催婚话语和那一山更有一山高的奇葩相亲男,都似乎是那么地教人怀念。

    最糟糕的是,其实我和冯清安并没有认识那么久啊。前前后后算满了、加上我昏迷重塑肉身的那些时间,也不过两年半左右而已。

    区区两年半,我人生十分之一都不大不到的时间里,我的生活却早已经面目全非,没有了半点过去的影子。

    冯清安最近一段时间都在闭关炼器,所以整天不见踪影。有时候我半夜忽然醒来,会看到他在房间一角盘膝打坐,修炼的模样颇有些仙风道骨。

    反倒是我自己,最近连修炼都荒废下来了。我的实力分明没有到达瓶颈相反,我能够清楚地感觉到自己距离突破也已经不远了如果我愿意咬牙冲一冲,哪怕只是闭关三个月,也足以让我的力量再一次飞跃。

    但是我却偏偏不想这么做。

    用玄幻小说里头装x的话来说,就是我的道心不稳了。

    我浑浑噩噩地在江家过着日子,颇有一种不知今夕何夕的感觉。正因为不知道自己要往哪里去,所以也就没有了强化自身的动力。

    我当然知道这些只不过是我用来放纵自己的歪理,但是人果然都是有惰性的。我的生活忽然被江家内部的琐事缠得死紧,可我却因为这难得的平安无恙而渐渐失去了争斗的心。

    我漫无目的地在别墅区走来走去,到最后,却无意识地来到了江家祠堂外。

    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来这里,但既然来了不如进去看看。

    祠堂里头打扫得很干净。建筑里头虽然仍旧是传统的结构,但是一尘不染的样子和清香的木料气息让这里看上去更像是一座高质量的仿古小楼。

    但我知道,这座祠堂之所以千百年来仍旧一切如新,除了是因为有人仔细打扫之外,还因为这里是江家气运的始源。

    我站在空荡荡的祠堂内,心中感慨万千。大概是因为困顿梁子蕖的诅咒已经解开了的缘故,如今的将家祠堂再也没有了原先那种阴冷昏暗的感觉。午后的阳光从外面畅通无阻地照进来,落在正中央的牌位上。

    我记得,在隙界的祠堂里头,正中央的牌位上写的是一个梁字。

    但是在这里,牌位上则写着一个江字。

    我看着那牌位发愣:我忽然很想要知道江家的先祖和梁子蕖的父亲达成阴亲的交易的时候到底是怎么样的心情。难道为了出人头地、为了青史留名,他就能牺牲无数无辜的子孙后代吗?

    如果真是那样,我不知道该说自己的先祖是一代枭雄、还是个自私狭隘的小人。

    我正在祠堂里发呆,却觉得前方传来一阵阴冷的气息。我下意识地抬起头来,却看到一身黑袍的梁子蕖出现在了我的面前。

    他身上的气势变得愈发内敛,很显然,他的实力又一次提升了。

    当梁子蕖的目光落在我身上的时候,我忽然觉得无地自容,下意识地就想要退避。

    但是还没等我做出反应,梁子蕖就已经轻轻哼了一声:“你这是怎么了?重塑了肉身、回到了人间,怎么反而变成了这么一副不争气的样子?”

    梁子蕖这一番话说得很重,我听着,却忽然感到松了一口气。

    我发现自己很怀念梁子蕖这样说话的方式。对我来说,梁子蕖的身份不是一个有着情感纠葛的“前(鬼)夫”,而是亦师亦友一般的存在。每一次和梁子蕖促膝长谈我都能够受益良多,对于他,我满心满意只有纯粹的尊重,甚至于就连梁子蕖喜欢我这事儿,我都因为觉得自己高攀不上他、以及他基本属于瞎了眼而感到心里头别扭得要命。

    梁子蕖倒是不知道我心里胡思乱想着一些什么,但是他一眼就能够看出来我的状态不对:“你现在没有修炼吧?这样也好。按照你这个样子若是强行修炼下去,恐怕会生出心魔。”

    心魔两个字让我起了鸡皮疙瘩。我不安地看着他:“不是说纯阴女天生注定了要修炼成才么?就算那样,我们也会有心魔?”

    梁子蕖好笑地看了我一眼:“我不知道你在炼魂池里听上官胡说了一些什么。但是上官自身应该不是纯阴命吧?她说的话你也相信?不过是城外的人观城里的花,所以什么都是美好的罢了。”

    梁子蕖这个人果然精明,简简单单几句话就已经让我如醍醐灌顶。

    我点了点头,问道:“你的意思是说,其实普通人会有的修炼障碍,我们也会有的是么?”

    梁子蕖嗯了一声,无比自然地伸出手来替我打理了一下鬓角的头发,说:“你看你,分明回到了家里,却仍旧是风尘仆仆的样子。满满,你的一颗心落在了哪里?”

    梁子蕖的语气很淡,像是一杯上好的茶一样,让我情不自禁地安定下来。

    但另一方面,他又丝毫没有掩饰自己话语当中的宠溺和疼惜。我想梁子蕖是笃定知道有些事情只有他能帮我、有些话只有他能对我说出来,所以才如此有恃无恐地半点都不掩饰自己的情绪。

    他对我了如指掌,算准了我就算觉得尴尬别扭也不会放过这珍贵的得到他指点的机会。

    谁叫梁子蕖就是那么的高大上,完全当的上“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的评价呢?

    我索性在祠堂里的蒲团上盘膝坐了下来,一边抬头看他,一边恍惚道:“这样子就好像我们刚认识那会儿。”

    梁子蕖轻笑着点头:“是啊。那会儿你的修炼方式可绝了我从未见过如你这般暴殄天物不懂得运用能量的人。”

    我听着梁子蕖吐槽我,忍不住有些气急败坏地怼他:“过去的事情,也就你还总是翻旧账出来提,打人不打脸懂不懂啊?”

    “过去的事情一直提,是为了让你警醒。”没想到梁子蕖在我面前的时候好像总是特别能言善辩。他平时看起来明明是高冷冰山的扑克脸贵公子,可我对上他的时候好像还从未在口头上占过上风。

    简直白瞎了我这个二十一世纪现代女性接受的教育好吗?

    这么想着,我忍不住又狠狠地瞪了梁子蕖一眼。

    但是我必须得承认,和梁子蕖在一块儿真的叫人觉得很舒服。

    这种舒服,甚至是我在冯清安身边都感受不到的。

    要是让冯清安知道我是这么想的,他肯定又要吃醋生气了。

    这一刻我倒是有点庆幸自家的小鲜肉还在一门心思地炼器。

    我对梁子蕖摇了摇头,说:“不说别的,你今天怎么跑出来了?”

    “什么话?”梁子蕖冷冷地看了我一眼。他的态度仍旧和以前一样始终挂着写有“漫不经心”四个字的牌子,但是眼中的情绪却已经变得鲜活了许多。

    此刻他的眼中就是带着无奈和委屈的:“我在鬼界是上任、不是坐牢。更何况,还不是因为察觉到你在这里,我才特地出来的吗?”

    我扯着嘴角笑笑,说:“你那么热情,我受不住啊。”

    但梁子蕖却忽然正色道:“你受不住,我可舍不得欺负你了。其实,今天你就算不来这里我也会去找你我有大事要跟你说。”

192 不如跟我去散散心

    192

    在我眼里,能够被梁子蕖称得上是大事的那绝对是真真正正攸关生死的大事。因此,我情不自禁地调整了自己的态度,对着梁子蕖正襟危坐。

    梁子蕖楞了一下,然后摇了摇头,忽然道:“不好,还是等一下再说。”

    他这么一来二往地反复不仅让我愣住,还有一种有力没处使的感觉。

    毕竟,我都已经做好心理准备听个巨大的坏消息了。

    但梁子蕖继续说道:“你现在的状态,自己有什么感觉?”

    我一愣,虽然心中有些烦躁,但还是老老实实地答道:“就像你之前说的,我不知道自己接下去要干什么不知道心落在哪里。”

    梁子蕖“嗯”了一声,对着我沉默下来。

    他什么都没有说,我却已经如坐针毡。每当梁子蕖认真起来的时候我都会感觉到一股若有似无的压力,让我自惭形秽。

    只要是在梁子蕖面前,我总是能够清楚地认识到自己地不足。

    虽说自省难得,但说句实话,面对那么优秀的人我自己的压力可真不是一般的大。相比之下冯清安虽然强大,但是性格上没有那么强烈的压迫感,和他相处起来要舒服放松多了。

    果然,像是梁子蕖这样的人才是真正的男神啊。他的光环太耀眼了,根本没办法让任何人接近。我想,能够配得上梁子蕖的女人,自己一定也是这世界上最夺目的存在。

    我略带欣慰的视线看得梁子蕖有一些不自在:“怎么露出这样的眼神?”

    在梁子蕖面前,我从来没有什么隐瞒的必要,于是直言不讳道:“因为我希望你能够快点找到一个优秀的好姑娘啊。”

    梁子蕖一愣,眼眸略微一暗:“这话可真残忍。怎么,你觉得自己配不上我?如果努力一把,我倒是觉得是我配不上你才对。”

    我挑起眉头,无奈地笑了一下:“你这话才是要吓死我了。”

    梁子蕖大概是知道自己不论如何与我说都是白费口舌,所以只是摇了摇头,只是眉眼之间看来隐约有些落寞,让我的心理一抽一抽地疼。

    但是我心疼归心疼,可也不会真的做出什么。我觉得,这世界上的事情其实很多都是注定好了的,就好像我先遇见的人是冯清安而不是他一样。

    如果先后顺序颠倒,那么一切都可能会大不一样。

    但话又说回来了如果先后顺序颠倒,说不定我也会如同自己的前辈们一样,因为无法理解梁子蕖的一片苦心而拼了命地想要逃走,最后香消玉损。

    所以啊,这一切是对是错、是好是坏谁能说得清楚?

    我发现自己最近颇有一些看破红尘的感觉,心态都发生了巨大的改变。

    可是梁子蕖却一阵见血地说:“别露出一副潇洒的表情,就真以为自己潇洒了。满满,你心魔已深,继续留在这里非但帮不到任何人,反而还会害了自己。”

    又一次听见心魔这个词汇,我仍旧感到胆战心惊。我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做,却隐约猜到了梁子蕖要说什么。

    果然,梁子蕖微笑着对我伸出手来:“遇到困难的时候,转换风景是最聪明的做法。满满,不如跟我去鬼界度个假?”

    地缚灵的诅咒被解开之后,梁子蕖的性格也渐渐发生了改变。他仍旧沉稳成熟如初,但偶尔的也会像现在这样流露出一点儿倜傥公子的气质来,让人忍不住就有些心跳加速。

    真是个妖孽。

    我晃了晃脑袋,不安地说:“这样不太好吧……”

    梁子蕖恶劣地明知故问:“你担心冯家那小子和你闹?”

    我皱着眉头没有说话,但我想我的姿态应该已经算是默认了。

    果然,梁子蕖冷笑一声,说道:“难道他不喜欢的事情你就什么都不去做?江满,我还以为死过一回你该变得明白些了呢,怎么还是如以前那样一片糊涂?”

    “我哪有一片糊涂啊?”生死的锤炼被梁子蕖说的一文不值,我终于有些忍不住了。

    见我发火,梁子蕖反而笑了起来:“在我的面前嗓门就不小,怎么我不在了你就连自己要什么都搞不清楚了么?”

    梁子蕖的话让我一时之间有些恍惚。

    我发现他说得好像并没有错。

    有梁子蕖在的时候我就觉得特别有底气。因为梁子蕖在我眼里那么高大上,我总归是比不上他的,既然如此就算说什么蠢话大概也没有关系。

    但是在冯清安面前,我会担心着不想给他添麻烦、会想要维持自己的形象这是每一个热恋之中的人都会做的事,但是听梁子蕖的意思,好像是我本末倒置,反而把自己给困住了。

    是啊,其实此刻让我感到困扰的不仅仅是修炼上毫无寸进、更重要的是我的整个人生好像都进入了瓶颈期,迟滞不前漫无目的,就连我和冯清安日后该做些什么我都不知道。

    说到底,就是没有目标没有动力。

    就在这时,梁子蕖却忽然对我出手了。

    他并没有留情,四道阴气呼啦一下向我卷了过来。

    我吓了一跳,猛地闪身出去唤出凝血刀,心里却忽然咯噔了一下。

    身体的感觉不太对。

    有点沉重、有点缓慢和我在鬼界的时候比起来不是差了一点两点。

    我顿时就被吓了一跳:我怎么会退步了那么多?难道真的是生于忧患死于安乐?

    甚至于,我的身体好像已经忘记了酣畅淋漓地战斗的感觉。

    梁子蕖却完全没有给我喘息的机会,毫不留情地攻了过来。

    第三次差一点被他的一道阴气穿体而过之后,我终于意识到梁子蕖可不是在和我切磋,分明是在与我真刀真枪的战斗。

    我并不觉得梁子蕖会要杀我,不然,他就不会噙着那略带轻蔑的笑容,满面好整以暇地与我周旋。

    但是我也同样读到了梁子蕖的底线:如果我没办法展现优秀的实力,那么他虽然不会害我的性命,但是把我打个残疾还是没什么问题的。

    被梁子蕖压着打了几轮,我心中也渐渐有火气涌了上来。

    我觉得梁子蕖简直就是在故意欺负我。他早知道我迷茫了、修为退步了却还这么照着我劈头盖脸打下来,简直就是没人性嘛!

    我冷哼一声,让姜贤将阴阵撑了开来,直接将整个祠堂隔绝为属于我们的战场。

    然后我发动烟遁之术,再也不管其他,脑中只剩下要将梁子蕖打败这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念头。

    我没有想到,这样一来自己身体里的能量竟然反而变得更加畅快了起来。

    我的凝血刀与梁子蕖的攻击一次又一次地在空气中碰撞,发出金铁交加的声音。每一次我明明快要打中梁子蕖,他却总是会突然消失。而我的烟遁之术却跟不上他的攻击速度,次次闪避都会被他的余波带到,数次下来我身上的衣服已经破烂不堪,甚至皮肤上也多出了好几条破口。

    梁子蕖的猛地停下了攻击,右手成爪裹着燃烧的阴气火焰停在了我的面前。

    那火焰距离我那么近,分明没有热度却让我觉得眼睛灼痛不已。

    我浑身僵硬,一动都不敢动。

    梁子蕖说:“如果你是在和别的人战斗,现在已经死了。”

    我无从反驳他的话。这一次交手让我深切意识到自己挥刀人间短短几个月到底退化到了什么样的地步,也因此开始痛恨自己的无能。

    难道我已经忘了那朝不保夕的感觉?竟然胆敢这么松懈下来?

    没想到,解除了战斗姿态的梁子蕖却竟然安慰我起来:“其实,我不是要吓唬你,也不是要责骂你。我只是想要提醒你,不要忘记了战斗的感觉。”

    我反复咀嚼着梁子蕖的这一句话,问道:“你的意思是,我不应该留在江家?”

    梁子蕖摇了摇头,认真地说道:“你留在哪里其实并没有影响。是你的心中没有将战斗的味道牢牢记住,所以才会任由自己的身体也松懈下来。这在普通人身上大概是无可厚非的。但是,江满,你可不是普通人啊。”

    我沉默下来,心里却知道梁子蕖说得没有错。

    我就算再怎么奢望也不可能过上平安平静的生活。就连在没有战斗的江家,我也仍旧在名为豪门的战场之上奋斗着,不是么?

    过几天,奶奶还要我陪她去参加一个晚宴。

    老人家没有把某些话说穿,但实际上,她的意思是想要替我在晚宴上找个看得顺眼的异性最关键,人家是活的。

    奶奶的执念让我感到如芒刺在背,可我又找不出拒绝的借口:除了不想要被相亲这一个原因之外,我找不到其他的说辞了。毕竟,如果我想要继承江家,那么久必须要今早习惯这些社交场合。

    正当我愁眉不展的时候,却听梁子蕖忽然说:“怎么样?不如我带你回鬼界兜兜风、散散心如何?”

    等我回过神来的时候,我却已经答应了他的邀约,被他拉着手往阴阳通道里头走了。

    这一刻,我竟然自然而然地把梁子蕖当成了我的秘密避风港。

193 重回鬼界

    193

    又一次回到鬼界,而且还是在没有征得冯清安同意的情况下自己走人,可不知道为什么,我却没有觉得有多少不安。

    梁子蕖拉着我的手。他的动作很得体,虽然两人手掌相握,但不论是我还是他都没有用出多余的力气,所以与其说是牵着手,还不如说是单纯地彼此连着,仅此而已。

    我也知道梁子蕖为什么这么做。

    如今我肉身重塑,已经是活人了。虽然鬼界之中的鬼差认得我,而周围的鬼灵大多修为上也不如我,但是这无法改变我是一个外来入侵者的事实。

    鬼界里头阴气丰厚,踏进来的一刹那,我就已经感觉到自己体内阴阳平衡的能量有一点躁动不安。

    阳间的能量水平低下,所以不会干扰到我。但是一进入鬼界,我体内的阴气立刻就开始疯狂地滋长。我自己虽然没有什么感觉,但是梁子蕖却立刻伸手拉住了我。他说我一踏进鬼界体温暴跌,如果他的动作慢了一些,说不定我现在已经变成一具冰冷僵硬的尸体了。

    所以,他就拉着我的手,讲我体内不断增长的阴气度出去、用自己的魂体化解。

    我原先担心自己给他天了太多的麻烦,但我很快发现,在我的身体里走过一遭、得到我的血液提炼净化的阴气对梁子蕖似乎大有裨益。

    他拉着我走在前头,虽然没有说话,但眼睛里那神清气爽的表情却躲不过我的眼睛,就连身体周围无意识流露出来的气质也隐约发生了改变。

    我重塑肉身回来之后,就发现他和冯清安的气息似乎都变得冰冷淡漠了许多。想必他也和冯清安一样,将对我的担忧和对风穆的憎恨全都强行押在了心里甚至我能够看出来,梁子蕖体内的负面情绪恐怕比冯清安还要多得多。

    因为冯清安毕竟是我名正言顺的丈夫、是我自己选定的夫君。

    而梁子蕖和我之间的关系本来就说不明白理还乱,在他看来,或许他连担心我都还得要想一想自己是否有那个立场。

    所以梁子蕖说我自己有心魔,其实恐怕恰恰是因为他清楚自身的心魔同样强大。

    作为一个有经验的人,他才能够一眼就看出我的异常啊。

    但同样,正因为我知道梁子蕖恐怕也经历过与我同样动摇的阶段,所以我在他面前才觉得特别自在。

    而且我看得出来,提纯之后的阴气对梁子蕖大有裨益。他自己也曾经说过,鬼灵邪魔之所以盯着我的纯阴命不放,正是因为我的血肉魂魄皮肤头发每一部分都能够产生极大的能量净化作用。

    我忍不住调笑:“你倒是占尽了便宜。”

    梁子蕖则是理所当然地回应道:“我特地跑来点明你,自然应当收一些利息。”

    我一挑眉头,笑道:“说得对。亲兄弟明算账,你可千万不要让我占了你的便宜。”

    梁子蕖的脸色略微变化了一下,似乎是没想到我会说出这样的话。

    可是他期待我说什么呢?

    抱怨他不该跟我斤斤计较吗?不,我很有自知之明,既然清楚自己无法回应梁子蕖的感情,那么,自然就不会说一些多余的事情。

    我跟着梁子蕖一路走,经过了鬼市之后,前方的景象就变得陌生起来。

    我下意识地感到不安,停住了脚步问道:“你要带我去哪里?不是去见鬼王吗?”

    梁子蕖好笑地看了我一眼:“难道在你眼中,觐见陛下属于散心的范畴?”

    梁子蕖并不是一个牙尖嘴利的人,可他这么温文尔雅说出来的话却就是能够让我哑口无言。

    看到我张口结舌的样子,他倒是愉快地笑了起来:“你在修炼上面遇到了问题,我就是来帮你的。不然你一直堵在牛角尖里,真是白白浪费了自己的资质。”

    “你要怎么帮我?”

    梁子蕖的话忽然给我一种很危险的感觉。我猜到了他带我来鬼界肯定与我的瓶颈期有关,可是此刻看到梁子蕖那众望所归的视线,我却忽然间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可梁子蕖却笑了起来:“现在后悔,太晚了。你知道的,我看不得你这样有天赋的人自暴自弃。”

    梁子蕖很少微笑,所以此刻看到他这样的表情,我的心里才愈发觉得忐忑:“我、你你别乱来啊。”

    但梁子蕖却对我的惊慌置若罔闻,只是自顾自问道:“满满,知道这儿是哪儿么?”

    我索性不再回答,只是警惕地瞪着他看。

    鬼界那么大,我当然不会知道这儿到底是什么地方了。

    但是这里的天地法则十分强大,阴气似乎也比外面更加凝聚。最稀罕的是,这儿竟好像还有一点淡淡的阳气的气息。

    这个发现让我吓了一跳:这里又不是隙界,怎么会有阳气混杂?要知道,阳气对鬼灵来说可谓是见血封喉的剧毒。就算是修为强大的鬼修,若是一不小心沾染了阳气,力量也会迅速萎缩下去。

    梁子蕖微微一笑,说道:“不用担心。你仔细感应一下,这里的力量和隙界里不同吧?”

    我听他这么说,顿时静下心来将神念释放出去。

    果然如梁子蕖所说:这里的力量完全不同。

    在隙界里的时候,阴气和阳气始终处在彼此争斗的状态,双方碰撞之下形成了苛刻的天地规则,即便能够供我修炼,同时也在无时不刻地压制着我自己的修为。

    但是这里就不一样了。

    我从来没有感觉过如此平衡的阴阳相交的状态。

    修炼的本能早已经铭刻在了我的身体里。此刻一进入四周完美的修炼环境,我一下子觉得热血沸腾起来。

    “是不是很痛快?”梁子蕖微微一笑,温柔的笑容背后不知为何似乎藏着淡淡的杀机。

    只听梁子蕖说:“可惜,如果有这样的环境送到你面前你大概会姑且修炼一下,但如果没有这样的刺激,你是不是一点动力都没有?”

    我听着梁子蕖的话,只觉得他不去做心理医生可真是浪费了。

    等到我点头,梁子蕖微微一笑,带着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说:“所以,我想了一个好办法,给你一些刺激。”

    “什么?”

    梁子蕖却无视了我惊讶的问话,抬手一打响指,四周的雾气就一下子变得浓郁了起来。

    透过影影绰绰的雾气我隐约能看到他的身影。我想要质问他到底是在玩什么把戏,可就在这时身后却传来一道锐利的刀芒。

    我自己就是用刀的,对于同类型的攻击自然格外敏锐。

    我警惕地往旁一闪,便看到一到红光贴着我的身体滑过。可眼看着红光即将着地,却好像长了眼睛一样猛地一转又一次向我攻来,与此同时,一把弯刀出现在我的另一侧,将我的退路也给完全封死了!

    可是这弯刀……

    我瞪着刀上的红色血槽,只觉得心脏都快要跳出来了。

    这分明是我的凝血刀啊!

    那攻击我的人……

    我大惊失色地向着攻击发出的方向看去,没想到,竟然看到一团漆黑的鬼影正向我扑来,攻击姿势和攻击习惯分明与我如出一辙!

    仔细看去,对方的身高体型似乎也和我一模一样,就连随便绑起头发扎着马尾的样子也跟我分毫不差!

    这是怎么回事?

    面对锐利的攻击、尤其是来自“自己”的锐利攻击,我一下子慌了神。虽然知道梁子蕖不会害我,但刀刃贴到面前、脖子上都能感觉到冷风,我仍然本能地做出了反应,整个人猛地向下一沉。

    正当我以为自己成功躲开了对方的攻击的时候,却有一只手卷着熊熊燃烧的血毒火焰神出鬼没地刺出,一下子穿透了我的胸膛!

194 他说我不该瞻前顾后

    194

    对方的攻击仿佛幻影一般消散。我浑身发抖大汗淋漓地跌坐在地上,身上完好无损连一道刮蹭都没有,恐怕谁都看不出我刚刚活生生体验了一把被烧成灰烬是什么样的感觉。

    难怪梁子蕖带我来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方呢。我刚才凄厉的惨叫大概方圆二十里都能够听得一清二楚。

    梁子蕖的身影模糊地从雾气背后浮现出来:“刚才攻击你的,就是你自己她与你有着一模一样的实力,只是不论是能量利用率还是战斗意识都比你强大了许多换句话说,是你的潜能完全发挥出来之后的样子。”

    梁子蕖的话听着让我觉得有些刺耳:也就是说我这个正主反而还打不过他模拟出来的一个鬼影是么?

    这叫什么事儿啊!

    梁子蕖分明看不到我,却好像察觉到了我愤怒的表情。他用悠闲得欠揍的语气说:“我不会强迫你什么。她每隔十分钟才会出现一次,战斗之后不论你是胜是败都有机会可以离开。毕竟修炼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如果你害怕了受不了那疼痛,当然也可以临阵脱逃。”

    可梁子蕖越说我就越不想要退出了:我无法相信他所说的、那个模拟体和我的实力完全相等的说法。

    如果真的完全相同,我面对她的时候怎么可能连半点反抗的能力都没有?

    这一刻,梁子蕖给我展现出了另一种可能。他在告诉我即便是我以我现在这个不上不下的实力,我也应当比自己此刻的样子强大三五倍不止。

    早在读书的时候,我就是一个很有竞争心的人。何况此刻还是被自己给比了下去,那感觉别提多憋屈了。

    梁子蕖的声音又一次淡淡地响起:“别光顾着生气,好好思考刚才为什么会被击中。丑话说在前头,她的实力会随着你一起提升,所以可不要以为在这里修炼就可以赢过她了。”

    梁子蕖的话愈发让我觉得不爽:难不成我这个正主连一个替身都打不过吗?

    可事实证明他还真没有说错。

    直到梁子蕖来提醒我是时候回家的那一刻,我仍旧被自己的复制体虐得体无完肤。

    只不过,我好歹从刚开的照面就被秒杀变成可以僵持十几分钟了。

    梁子蕖的视线在我身上上下一扫,满意地点点头:“不错,有进步。”

    我气喘吁吁地站在原处,衣服因为出了一身汗都已经黏在了身上,心里却是近期来前所未有的畅快。

    果然,还是心无旁骛地战斗的感觉比较好!

    梁子蕖似乎看透了我的心思,对我微微一笑:“看起来,你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了。”

    我一愣,然后遗憾地摇了摇头:“那又怎么样?我不可能丢下江家于不顾。”

    梁子蕖却微笑着,一边取出毛巾和冷饮递给我,一边说:“为什么一定要丢下江家于不顾呢?似乎在你眼里,你所做的一切和江家始终是处在对立面上的。”

    我被梁子蕖一语道破了心思,顿时打开了话匣子:“难道不是吗?江家里头的都是普通人,而我”

    “你不要忘记,冯家有御鬼术。要说人手,你要多少有多少。”梁子蕖呆着无奈又疼惜的表情看着我,毫不留情地戳穿了我的心思,“你别把什么都推到外物条件上去,说到底,还是你自己没那个胆子。”

    我的顿时有些恼羞成怒:“什么叫做我没这个胆子?”

    “你对自己的家族毫无信赖感、对自己的能力也没有自信这不是没有胆子是什么?”梁子蕖冷笑一声,这一刻,上位者与身俱来的气息毫无保留地释放出来,“满满,在我看来,你不必为任何人任何事委屈自己。若是有想做的事情,尽管去做就行了。我不管别人如何,但我会永远支持你我最看不得你这种委曲求全的样子。我的满满应该痛痛快快开开心心的,而不是瞻前顾后为了周围的人迷失了自己。”

    梁子蕖的话无异于表白,听的我脸皮发烫。

    但他就是有那个本事,连表白的话都能说得我心神震动如醍醐灌顶。

    这一刻我由衷地说:“幸好有你这样的人在我身边。”

    “知道我好,那就弃暗投明如何?”没想到,梁子蕖竟然勾起嘴角轻轻一笑,一下子凑到我面前,固定住我的腰将我搂在怀中。

    我吓了一跳,只觉得体温飞快升高:“你别闹……”

    梁子蕖轻笑一声,很快放开了我,却是一副心情很好的样子:“满满,你在害羞么?”

    “我……并没有。”我心虚地移开视线:突然被梁子蕖这样的大帅哥抱住,我总会觉得脸红心跳。可外貌协会成员的本能反应又让我觉得特别对不冯清安,因此只能别开头不再看梁子蕖,免得一次又一次被他的睿智温柔扰乱了心。

    梁子蕖并不介意,只是胸有成竹地说:“早晚有一天,会让你心甘情愿选择我。”

    我一时无奈,问道:“天下优秀的女孩子那么多,你有这个功夫在我的身上一棵树吊死,干嘛不去找别人?我都说了承天府的事情我会帮到底,既然如此,你已经不需要找一个纯阴命绑在身边了啊。”

    没想到,梁子蕖却深情款款地说:“你似乎还是没弄明白于我来说,如今是否有一个纯阴命的确已经无关紧要了。可我恋上的人,恰巧是纯阴命而已。”

    梁子蕖如此一再逼迫,我却明知道自己无法回应。

    我烦躁地跺了跺脚:“你既然要欺负我,我就不留在这里了,快点送我回去吧。你不是说我修炼了好几天了么?我今天还有事儿呢。”

    “那好。”

    梁子蕖也不恼,云淡风轻地应了一声,挥手就为我打开了阴阳通道:“等你的事情结束就到祠堂里来,我继续带你来这里修炼。你应该也发现了,你的根基不稳,能力也不扎实,不好好练一下,日后会吃亏的。”

    “我知道了。”我点了点头,一谈起正事来自然就没有了反驳的余地,不然反倒显得我心虚,好像我根本就不敢接近梁子蕖似的。

    梁子蕖微微一笑,留下一句祝我好运,身形就消失在了空气里。

    我抬腿跨进阴阳通道之中,出来的时候果然还是在阳光明媚的江家祠堂里。只不过我却知道这已经是几天后的阳光。果然打开手机查了一下日子,今天晚上就是奶奶安排的那荒唐的相亲宴了。

    在鬼界的痛快战斗让我变得更有自信起来。

    我打定了主意,这什么相亲我是绝对不会去的。

    冯清安在闭关不知晓外面的事情,我背着他去找梁子蕖散心就已经挺过分的了。如果还去参加什么相亲宴,那置他于何处?

    我有丈夫,即便对方不是人类,也不能成为我将他藏起来的理由。

    我很为冯清安自豪,一点都不觉得我们之间的关系有哪里需要遮遮掩掩的。

    感谢梁子蕖吧。战斗留下的酣畅感让我前所未有的坚决和大胆。我想他说得没有错,江家是我的家族,就应该支持我的决定。如果有哪里力量上跟不上的,我再来想办法就好了。

    我刚开始不乐意回江家来,不就是因为不想要让自己成为大家族中身不由己的一缕浮萍么?

    这么想着,我昂首挺胸地打开了祠堂的前门。

    可没想到门刚打开,就看到奶奶站在那里。老人家脸色铁青、身体微颤:“你果然在这里!我就知道你在这里!满满啊你这样奶奶多痛心?”

    她一边说着,一边不由分说地上前来将我拉了出去,然后一挥手:“快,动手!”

    我这才发现奶奶背后站着好几个施工队的人。他们手中各自拿着工具,显然是准备将祠堂彻底封起来的样子。

    果然,只听奶奶震怒道:“这鬼东西阴魂不散,封起来了才好!江满,你真是昏了头了你!改天让人给你看一看,是不是中了邪!”

    奶奶一手遮天的行为终于触动了我的底线。其实有没有祠堂对我而言都不重要。梁子蕖如今已经得到解放,凭他的能力哪儿都能够打开阴阳通道来。

    但对我来说江家祠堂里有着我诸多的过往经历,而且,也是一个让我感到自然舒适的碰面地点。

    祠堂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个地方背后代表的我的立场。

    我被奶奶拽了两步,然后就停住了脚。奶奶年纪大了,怎么可能是我的对手,顿时被我也带着站定下来。

    她转过头来,胸口因为愤怒而剧烈地起伏着:“满满,你要干什么?孙女啊,不要一时糊涂!”

    “奶奶,我并不糊涂。”我对着奶奶摇了摇头,然后一挥手,锁魂丝呼啸而出,一瞬间就让那些施工队员动弹不得。普通人的眼睛看不到锁魂丝的存在,在奶奶看来就是那些人因为我的一句话就僵硬了身子满脸惊恐了。

    奶奶的身体摇晃了一下:“邪法、邪法,江满,你不要自甘堕落啊!”

    我看着奶奶,无奈地摇了摇头,说道:“奶奶,先跟我回屋吧。若在这里吵起来也不好看,对吧?”

195 未来家主的风范

    195

    奶奶被我突然之间展现出来的气势给吓到了,脸色苍白的样子看上去有些可怜。

    但是我也知道自己现在不能心软。奶奶身在高位多时,早已经习惯了安排身边的一切。而她对我的歉疚感也让她的掌控变本加厉我知道奶奶的出发点是好的,她只是希望我以后的人生能够平平安安地平步青云,再也不要卷进任何危险不堪的事情里去了。

    甚至于,奶奶说不定还觉得我简直就是自甘堕落呢。

    我不指望奶奶能够明白我主动参与到灵异事件当中的原因和心态,但唯独在我的感情这一方面,我必须要将自己的立场明明白白地说给她听。

    奶奶是我在这个世界上最后几个我乐意亲近的亲人了。我不希望在她面前还要假装自己的爱/人不存在那样对冯清安太不公平了。

    我带着奶奶回到江家主宅内,上楼的过程中正好和回家来拿文件的江玲打了个照面。

    江玲的打扮永远都精致成熟。她今天穿了一件漂亮了蓝色连衣裙,腰上系着一根黄色的装饰皮带,一头熟练地打了一个漂亮的结,配上她罩在外面的白色半身小外套,看上去优雅之中又不失强势。

    我忍不住停下了脚步。

    我仍旧不喜欢江玲,但却也不得不佩服这个女人的手段。

    而且,有的时候我反而很羡慕她。她不得奶奶的宠爱,却因此得到了更多的自由。她从小到大几乎都是自力更生,江家虽然提供了资源和后盾,却从没有人关心过她的人生究竟往哪儿去。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江玲的日子是我所向往的逍遥自在。

    江玲与我四目相对,眼里隐约闪过一道惊讶的神情。

    但这惊讶很快就为了然所取代。这一瞬间我在她的眼中看到了理解和同情。我忽然有一种错觉:江玲此刻好像比谁都要更了解我的心思。

    但这大概是我自己想太多了吧。

    江玲和我从来就八字不合,她怎么会费心在我身上呢?虽然因为我几次救过她,所以她现在对我的态度还算友好,但对江玲来说,我的出现毁了她继承江家的梦想、偷走了她苦心经营的一切。

    我收回视线,扶着奶奶向楼上走去。

    二叔和二婶听到动静纷纷从房间里走了出来。

    自从之前出事之后,奶奶晚上睡觉就总是很不安稳。一来二去,二叔和二婶索性留下来近距离照顾她了。我偶尔会听到其他的叔伯用恶毒的语气说二叔一家走了狗屎运,反倒成为了这一次灭顶之灾当中最大的获益者。

    大家族内的关系我不懂,我只知道那些叔伯婶婶们说出来的话让我打从心底里觉得恶心。

    奶奶大难不死,他们非但没有半点孝心,反倒一门心思只知道将主意打在她的财产和自己在家中的地位上。

    这样的豪门可真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了。

    我一边想着,一边让二叔和二婶现将奶奶安顿好,然后亲自去厨房里泡了一壶宁心静神的茶,小心地端上楼。

    上楼的时候,刚好看到二叔和二婶离开奶奶的屋子。

    看到我,二婶杨安的脸色立刻变得有些微妙,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但还是二叔江志德冷冷看了她一眼:“妇道人家不要瞎掺和与你无关的事。小侄女脑袋里清楚着呢,没我们说话的地方。”

    我楞了一下,问:“奶奶将你们干出来了么?”

    二婶闻言,不安地将视线投向了别处,表情显得有些尴尬,一句话都没有说。倒是二叔好脾气地告诉我奶奶不想要见人。

    我一听顿时就明白过来:怕是在我走开泡茶的那段时间里,奶奶冲他们二人发了发牢骚。不过老人家么,心情不好说说话对身体有好处,我当然不会计较。

    果然,只听明白事理的二叔接着说道:“我不知道你和妈之间产生了什么矛盾,不过侄女是个聪明人,而且又那么有本事,这江家是困不住你的可惜妈不明白。所以侄女有什么要说的还是早些说出来为好,不需要顾忌什么。不论你要怎么做,二叔肯定支持你,反正我这条命都是你救回来的。”

    二叔无条件的支持让我很是感动。早在之前我就觉得,能够有杨安这样的好妻子的人,自身素质和才能应该也不会差到哪里去。二叔苏醒之后,我发现事实果然如此。他虽然是江家的人,但是对于周围的一切却有非常独立的认知。和江家的其他人比起来,他似乎少了一些归宿感,但更多出了胆量和眼光。

    但二婶杨安却好像是觉得我有点不孝,皱着眉头瞪了一眼自己的丈夫,然后对我说:“满满啊,你们吵什么婶婶是不了解。不过老夫人年纪大了,经不起气的啊。你有什么事情,能忍让的就忍让一下吧。毕竟”

    “不是让你不要插嘴吗?”二叔打断了二婶的话,虽然语气还算温和,但眼里明显流露出不满的态度来。

    二婶一愣,顿时有些委屈:“好啊,你不让我说话么?这又不是你与那些兄弟们谈生意,我怎么就不能说话了呢?”

    我一看,顿时有些尴尬:“二叔、二婶,你们别吵架啊。为了我多划不来?”

    二叔却摇了摇头,严厉地看了我一眼,口中的话却是说给二婶听的:“咱们满满日后是要继承家主之位的,没点霸道的气势怎么行?”

    然后,二叔对我继续说道:“侄女,你是聪明人,有些话我不必说出口。我只希望你不要忘记,你和我们都是不一样的。这不仅仅因为你的那些力量是我所不能想象,最重要的,是家主这个位置所代表的意义。你要当家主,就要力排众议、要清楚地知道自己超想要的是什么、最关键是不能让任何人阻挡在你的面前哪怕是自己的家人也一样。”

    二叔的这一番话振聋发聩,而且让我心下感动不已。

    我来江家以后,这还是第一次有人如同严父一般认认真真地同我说这样的话。我看得出来,二叔是真心为了我好的。

    我用力点了点头,心中因为知道这个家中我不是孤立无援而稍微有了一些底气。

    二叔对我温和地一笑:“去吧,有什么要说的,堂堂正正大大方方地说出来就好了。”

    “谢谢二叔。”我由衷地向他道谢,然后转身进了奶奶的房间。

    房间里,奶奶坐在沙发上扭头看着窗外,一把年纪的人却像个小孩子一样在赌气。

    我忍不住笑了起来,将静心茶在奶奶身边放下:“您生气要罚我骂我都可以,但是您不要以为这样就能让我改变主意。”

    果然,我一下子吸引了奶奶的注意力。她回过头来痛心疾首地说:“你是不是被那些人迷了心眼了,怎么看不明白奶奶是为了你好呢?”

    我摇摇头,心平气和地应对:“奶奶,我知道您为我好。但是您要知道,我已经二十三岁了,不再是没办法对自己负起责任的小孩子。您的一片苦心我都明白,但那并不是我想要的。”

    奶奶闻言,愤怒地抽了一口气:“江满,你翅膀硬了?”

    我没办法,也只能沉下脸色:“奶奶,我的翅膀很久之前就已经赢了。我乐意回到江家、也愿意继承这一切。但既然要继承,那日后江家就需要按照我的意思来。如今您还是家主,我自然没有立场说这样的话,但我至少希望您能够明白,我不是您手中的抽线玩具。”

    话一出口我就有点后悔了。我其实并不是这个意思,只是心里头烦躁又憋了一口气,所以说出来的话才格外伤人。

    果然,奶奶立刻就露出悲伤的表情来:“满满,你哪儿就不明白呢?奶奶都是为了你啊。这个家上上下下以后当然都是你的。可是你不知道,这里的人没一个是好对付的,所以奶奶才要好好教会你。”

    我无奈地对奶奶摇了摇头,真是觉得精疲力竭:“奶奶,我知道您为我好,但是这些并不是我想要的。我和您不一样,我们生活的年代接受的教育都不一样。所以遇到事情,我有我自己的处理方式;而我的人生究竟怎么样才是最好的,这个问题也只有而我自己才能回答。”

    奶奶的脸色一下子沉了下去:“你所谓的最好的人生,就是和一个死人混在一起?”

    奶奶这句话一出,房间里的气氛顿时僵硬下来。

    我脸上和善的微笑立刻挂不下去了。我意识到二叔果然没有说错,我如果想要当家主,那就必须拿出家主的态度来。

    于是,我下意识地调整了坐姿,正色道:“奶奶,我希望您能够明白,冯清安是我的恋人、是我的丈夫。这不仅仅是因为我们之间存在婚约,而是我自己的选择我爱他、想要一生一世与他在一起、心甘情愿地嫁给他。”

    “你、江满、你这个”奶奶的情绪一下子激动起来。她抬起手愤怒地指着我,手指不断颤抖。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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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妖孽娃娃亲介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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