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6 放弃肉身
我发誓,我这辈子都没有觉得那么痛过。
我不知道古代凌迟或者剥皮是什么感觉,但是此刻我就是觉得自己的皮肤像是被一寸一寸地剥掉了,血肉也被一丝一丝地割了下来。
不仅如此,我的大脑之中,有什么重要的东西正被周围不断沸腾又偏偏冰冷得诡异的海浪给冲刷掉,越来越多重要的东西如同海洋之中埋藏太久的石头一样被磨平然后消失不见。
我这是怎么了。
我这是在哪里?
意识变得迟钝沉重,过了很久,我才想起来自己是被扯进了炼魂池里。
上官清。
那家伙去哪里了?
我吃力地睁着眼睛,却发现自己什么都看不见。
无奈之下,我索性放弃了,就这么一动不动地任由周围的水浪冲刷着。
炼魂池是给鬼魂准备的,而我却是带着肉身一起被扯了进来。接下来,我到底会变成什么样?
我的意识昏昏沉沉,记忆也变得朦胧不清。许多重要的事情似乎被周围黑色的浪潮卷走了。我疲惫地睁着双眼浮浮沉沉,不知道过了多久,才渐渐习惯了周围的黑暗。
又或者,是我的身体自己发出了光?
我疲惫地低下头去,只看到胸前挂着的玉佛正用温暖的白光将我包裹起来。
是冯清安么?
他远在阳间却察觉到了我的危险境地,所以用自己手中的冯家玉牌触发了我的玉佛的保护机制?
暖暖的呢。
我忍不住抬起手来。
可这一来,却吓得我差一点心脏停跳。
难怪我的身体如此疼痛难忍。原来,炼魂池已经将我的皮肉全部腐蚀。此刻,我的双手血肉模糊,甚至有许多地方已经只剩下了森森的白骨。
破损的肌肉连接着白色的骨骼,过于具有冲击力的场景看得我心里一阵恶心。
我也不知道自己要怎么样才能从这里出去,也没办法联系梁子蕖或者冯清安,一时之间,我终于慌了神。
我不知道玉佛的保护光芒能够维持多久,但是我体内的能量却完全不听我的调遣,凌乱地在身体里崩腾着。
我发现自己最近真是多灾多难,每一次都是实力刚刚恢复就又会遇到新的问题。
就在这时,我忽然感到脑袋里像是有一根针贯穿而过一样。
虽然这感觉很疼,但是在炼魂池的折磨之中,这针刺一样的感觉却反而让我变得清醒了一些。
我不知所措地左顾右盼,试图从这突如其来的刺痛当中找到一点可以依附的东西。也不知道是不是我的心理作用,我一时之间真的觉得好像有人温柔地抱住了我的身体。
说是抱其实也不确切。事实上对方像是直接捧住了我的灵魂,温暖的感觉一下子让我神清气爽,舒服得好像泡在了温泉里。
脑中响起温软的声音来:“娘子,你现在在哪里?”
冯清安的声音断断续续的,像是信号不好的手机电话一样,背后还夹杂着大量嘈杂的声音。
但即便如此,他的声音也足以让我一瞬间失去所有的坚强,崩溃地哭出声来:“安安!”
“娘子你不要哭。”冯清安的声音顿了一下,然后我便感觉到他的气息危险地一阵波动,似乎是在与什么东西战斗。片刻之后,他的声音才又一次响起,“你现在在哪里?”
我抽了抽鼻子,瞪着周围黑漆漆的一片:“我……好像是在炼魂池里。”
“哪里?!”冯清安一下子惊呼起来。
我低头看了看自己几乎完全化作白骨的双手,忍不住苦笑一声:“我被上官清拖到炼魂池里来了。”
“连肉身一起?”
“连肉身一起。”我用力点了点头,愈发觉得自己倒霉透了。
上官清那个家伙倒是清闲,将我拖进来之后自己就不知道去了哪里。
我反手摸了摸自己的后背:那里空出了一大个洞,手一摸就是湿漉漉血淋淋的一片。不过,我现在浑身上下都在痛,所以,那一块触目惊心的撕裂的血肉反倒显得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应该是进入炼魂池之后,勾魂锁链松脱了吧。
可惜了。
我无奈地摇了摇头,问道:“安安,你还在吗?”
“我在。”冯清安的声音有点短促,虽然满怀关切,却给我一种他现在没办法分神的感觉。
我顿时觉得有些兴致缺缺:“你是不是抽不开身?”
冯清安不好意思地笑了一声:“抱歉娘子,这边的情况有些麻烦。我也没办法维持这样的通话方式太久。总之,知道你平安我就放心了。”
“你现在放心未免太早了一些吧?!”我忍不住尖叫起来,“我都已经快要变成骷髅了!”
“我知道。”冯清安无奈地叹了一口气,“现在只希望娘子你不需要在那里头呆太久,不至于彻底失去肉身。鬼界主宰生死规则,只要鬼王及时将你救出来,就能够替你恢复肉身。但若是肉身彻底被毁,那就……”
“那就什么?我会死吗?”
我低下头去,就着玉佛的白光观察自己的身体:除了双手之外,我的小腿以下也已经完全化作了白骨。
我或许应该问一问冯清安,没有血肉只剩下骨头这个状态算不算肉身还没有彻底消亡?
可是,冯清安的声音已经变得断断续续起来:“娘子,你记住,炼魂池是针对灵魂进行攻击的。所以,不论你在那里看到了什么都不是真的、听到了什么都不要相信。你只需要等着鬼王找到你就够了,知道么?”
冯清安的声音如临大敌,听上去就好像他曾经进入过炼魂池一样。我的心中虽然装满了狐疑,但此刻,我还是决定相信冯清安。
他不会害我的。他可是我家的小鲜肉夫君呢。
我微微一笑,说:“我知道了。我哪儿都不去什么都不干,就等人来营救。”
“嗯,娘子你最乖了。”冯清安顿了顿,然后说,“这个时候,我真想要用力地抱抱你啊。”
自家的小鲜肉如此直言不讳满腔热情,顿时让我整个人都有些飘飘然起来:“你说这种话,是故意在诱惑我吗?”
“是啊。”冯清安的声音低哑下去,好听的声线里染上了情/欲的色彩,“不需要诱惑,我想,娘子你应该也已经迫不及待了吧?”
冯清安的声音带着一种神奇的魔力,将我内心所有不安分的心思全部唤醒了。
我只觉得口干舌燥,恨不得此刻就能够将他扑倒在地好好疯狂一场。
我咽了咽口水,心中的恐慌倒是真的因此消退了不少。
我哼了一声,警告冯清安:“你少给我嚣张,看我出来之后怎么收拾你呢!”
“好啊,我等着你。”冯清安微微一笑。我几乎能够想象他坏心眼地舔一舔嘴唇的诱惑模样。
只听他说:“娘子你疯狂起来的样子,最好看了呢。每一次,都让我的心脏好像要融化掉一样。”
好听的情话不要钱一样地从他的口中洒了出来,将我的心脏一层一层,用温暖的爱意包裹起来。
原本疼痛难忍的灵魂此刻却觉得温暖而充足。我不知道冯清安做了些什么,却无比地感谢他所做的一切。此时此刻,冯清安就是我的精神支柱。如果没有他在,我想,我早就已经崩溃了。
冯清安轻笑了一声,暂时地与我告别:“等一下找到机会,我再来和你说话。娘子,你不要担心。我们的灵魂曾经绑定在一起,即使现在因为我的魂魄逐渐修复而分离开来,彼此之间的那种联系却是谁都消除不掉的。”
“所以,你一直都在我身边,是么?”我不知道是不是冯清安的话太具有感染力的缘故,总之,我好像真的觉得灵魂当中多出了什么沉甸甸的东西,暖暖的压在我的意识之中,让我没来由地感到心安。
冯清安的声音沉积了下去,但我却已经不再感到害怕了,反而觉得身体里充满了力量。此刻,我甚至觉得就算再对上上官清,我也能够有一战之力。
这大概就是冯清安在我心中永远无可取代的原因了。我可以觉得他幼稚恼人、也可以羡慕梁子蕖的成熟稳重,但是事实却是,冯清安大概是这世界上唯一一个仅凭几句话就能够让我彻底冷静下来的人。
没有这个小鲜肉在,我的人生一定会变得空虚有无趣吧?
不过这些话我可不会告诉冯清安呢。这个加我就是个小孩子,给几分颜色就能开起染坊来。如果让他知道在我眼中他是如此的与众不同,那么他的尾巴都要翘到天上去啦!
我在脑中描绘着冯清安得意忘形的模样:他一得意起来,紫眸之中就明亮得仿佛装下了一整条银河。他的嘴角会微微地扬起,带着恣意洒脱的弧度露出意气奋发的笑容那样的表情由年轻人做出来才最好看了。
啊啊,好像要就这样将这个小鲜肉扑倒呢。
都是冯清安不好,刚才那么嚣张地撩我。
我害羞地笑了起来,甚至忘记了自己半边身子已经化作了白骨的可怕事实,深吸一口气勉强把体内的能量聚集起来,然后全部用来保护自己的灵魂我已经做好心理准备,决定放弃自己的肉身了。
167 纯阴女的命中注定
灵魂从肉身之中脱离出来,原先受到压制的能量却因此一瞬间恢复了过来。
按照梁子蕖之前告诉我的内容,炼魂池攻击的是灵魂,而失去了灵魂的肉身和一只垃圾袋没有任何的差别。所以,我此刻灵魂离体,或许反而能够减缓肉身的破损速度呢?
玉佛留在了我的肉身之上。我看着自己的破碎不堪惨不忍睹的身体在温暖白光的保护之下安安静静地漂浮在翻滚沸腾的炼魂池当中,忽然觉得有点心酸。
我现在还真是狼狈啊。
炼体了两次的肉身,如果真的要这样丢掉我还真有些舍不得的。只可惜,现在并不是犹豫不决的时候。
我可惜地对我自己的身体摆手说了一声再见,然后呼唤出凝血刀来。
炼魂池之中,我所有的攻击方式都发生了改变。就比如凝血刀出现之后,竟然自动放大了好几倍,足够我的灵魂将它用作摆渡船。
真是神奇。
锁魂丝也被我从身体里提取出来了。血色的细丝绕着我的灵魂飞舞,让我看上去就像是一颗奇形怪状的海藻球。
锁魂丝缠住凝血刀,然后自动灌进了血槽之中。我放松了自己的灵魂,任由锁魂丝获得主动权。
很快,我的魂魄就已经融合到了锁魂丝的血槽里面。
我好奇地左右环顾:原来血槽内部是这个样子的啊。
我一直以为血槽是在刀刃上挖出来的空洞部位,但现在自己进入了其中,才发现并非如此。
在上下两半刀刃之间,有一层非常细、肉眼根本不可见的透明结晶结构,将血槽整个包裹起来。
那层结晶的能量结构无比稳定,内部如同一片世外桃源一般,清清爽爽的没有半点动荡,就连炼魂池的水都没办法侵入到这其中来。
真是太神奇了。
这凝血刀原来是用来收容魂魄的宝贝么?真是雪中送炭有木有?
我安心地藏在了凝血刀当中,锁魂丝扩散出去包裹住刀身和刀柄,以此作为动力源推动着刀身往前。
只不过,我也不知道自己究竟要到哪里去就是了。
漫无目的地漂流了许久,我突然听到轰的一声,然后就感觉凝血刀狠狠地震动了一下,差一点把我的魂魄直接从血槽里甩了出去。
我吓了一大跳,哪里还敢再神游天外?扭头一看,之间黑暗的炼魂池之中钻出两条隐约散发着白光的魂体,正狠狠冲撞着我的凝血刀!
这是怎么回事?
不等我反应过来,我就看到越来越多的魂体向我逼近过来。
那些魂体模样周全、五官清晰,但偏偏面目僵硬凝滞,没有半点生气,就像是已经死掉的动物似的。
那一双双空洞的眼睛看得我背脊发冷:如果不是侥幸有凝血刀在,我最终是不是也会变成那个样子?
可是,他们这么冲着我来干嘛?
还是因为我的纯阴命么?还是说,是我使用凝血刀保护魂魄的行为违背了什么规则?
我来不及多想,锁魂丝扩散出去,毫不犹豫地对周围的魂体发动了攻击。
那些魂体尖叫着,高速围绕着我运转起来。炼魂池的池水被他们带动,连带着形成一个巨大的漩涡,中心处的吸力让我的凝血刀失去了平衡,滴溜溜地打转起来。
看来,我必须得要将那些东西解决掉了。
我心一横,将锁魂丝全部融合到了自己的灵魂当中,然后心念一动收起了凝血刀。
池水带来的冰火两重天的折磨又一次降临在我的灵魂上。我只觉得所有的触觉神经也一瞬间绷紧了,可怕的疼痛让我恨不得变得和周围的魂体一样:麻木不仁,这样至少不需要再受折磨。
但是,还不可以!
我猛地警醒过来,再一次对炼魂池可怕的力量有了更深切的认知。
这炼魂池非同小可,不仅对灵魂有物理的作用,最关键是它好像还能从精神层面影响我的思维,潜移默化之间就让我想要放弃自己。
太可怕了。
我倒抽一口冷气,不再犹豫,对着距离我最近的那个魂体扑了出去。
一半锁魂丝保护着我的一是核心,剩下的则全部化作尖刺毫不留情地向前刺出。那魂体躲闪不及,一瞬间被我扎成了刺猬。但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却完全出乎我的意料。还不等我给出下一步的命令,锁魂丝就自己动了起来!它们弯弯绕绕地刺进了那魂体的表面,乍看上去就像是有人笨拙地在那魂体身上用红色丝线在绣花。
然后,大量的能量一下子向我的身体内涌来。
那是最纯粹的灵魂能量,因为经过了炼魂池的洗涤之后没有半分杂质,所以一进入我的魂魄之中立刻就被分解,没有产生半点排斥反应。
眼前被锁魂丝控制的魂体迅速干瘪下去,一瞬间就消失在了黑暗的池水当中。
然而,那巨大的澄澈的能量却完全没有让我觉得满足,相反,我的身体里忽然升起了强烈的饥饿感。
那感觉就好像有人往我的体内扔了一把火。我的理智轰然崩塌,饥饿感的折磨几乎要让我发疯。
我想,我的双眼此刻一定是疯狂的血红色。
我张开五指,凝血刀就出现在了我的手中。锁魂丝迅速收回填满了血槽,然后化作赤色匹练般的刀光,呼啦一下对着剩下的魂体卷了过去。
原本贪婪地额向我涌来的魂体此刻不得不狼狈逃窜蜂拥而三。猎食者和猎物在这一刻调换了地位。我挥刀追赶着那些魂体,凡是被刀光卷中的家伙,一瞬间就会灰飞烟灭。
无尽的能量向我的魂魄涌来。然而,我的灵魂却仿佛成为了一个无底洞,怎么都没有办法填满。
饥饿感疯狂地灼烧着我。我的意识渐渐变得朦胧起来,脑中只剩下了捕食的**。
脑海深处有什么东西似乎动了一下。我好像听见了冯清安的声音。但这一刻,我却觉得他很烦,所以并没有理会。而冯清安的声音也没有再一次响起,所以,我刚才大概是听错了吧。
我无意识地封闭了自己的魂魄,只是追在那些四处逃窜的魂体后面。
我还想要更多。
那些能量并没有改变我的魂魄体积,却让我的灵魂一点一点凝实起来。
原本几乎我那全透明的魂体,此刻已经只是半透明的程度了。如果我能够将炼魂池里的魂灵全部吸收,那么,我的魂体大概会变得和**一样实实在在?
炼魂池带给我的压力随着魂体的进化而变得越来越小。我甚至开始觉得那冰火两重天的感觉还不错。
此刻我庆幸自己当机立断抛弃了肉身,否则,我恐怕也不会遇到那么大的机缘呢!
我愈发感到庆幸,且因此忘记了大收入背后潜在的隐患。比如说,我这么疯狂地吞噬能量和灵魂,对自己的意识会不会产生不良影响?又比如说,这炼魂池是鬼王创造新奴仆的地方,里面每一个魂魄可以说都是重要珍贵的种子选手,现在这么被我吃豆子一样一刀一个搞定,这样真的没问题吗?
事实上,我自己的意识此刻已经几乎完全不存在了。这倒不是说我的人格被炼魂池洗去。事实上恰恰相反,我的人格完好无损,就连之前被炼魂池侵吞的那些记忆也开始渐渐恢复了。
非要说起来的话,是我此时处在一个非常微妙的状态之中。我感到自己的大脑很清醒。不仅如此,多余的感性似乎已经完全消失此时此刻,我的所有行动只依赖与纯粹的逻辑分析。
吸收能量、转化能量、然后变强大。
至于肉身什么的,已经被我当成了无用的累赘完全抛到了脑后。
我觉得,自己的脑袋应该是有点坏掉了。我在乎的东西好像只剩下了力量,就连刚才心心念念的冯清安此刻好像也变得有点无关紧要。
我忽然想起来,不论是冯清安还是梁子蕖,他们两人其实都说过,纯阴命的人其实注定了是要变成强者的。我们的命格不仅给了我们优秀的修炼资质,最关键的是,它还给了我们一个无限的可能性。
甚至于,说纯阴命的女子都是被命运所选定的人也不为过。
那个时候我还觉得他们所说的话完全是无稽之谈。
但是这一刻,我忽然明白了他们的意思。
如果这个世界上真的存在“命运”这种东西的话,我的命运一定不是平安喜乐的画风。我注定了要跳脱自己原生的世界、注定了要与鬼怪、灵异牵扯到一起,也注定了不能普普通通地幸福终老。
这一刻我忽然明白了等待自己的是什么样的未来,却并没有因此感到窝火愤怒。相反,我好像已经没有了任何其他的情绪。
就在这时,我听到附近有一个年轻女人的声音响了起来:“你终于明白了。”
“谁?”
那个声音响起的一瞬间,整个炼魂池竟然都安静下来。梁子蕖梁子蕖口中终年沸腾不休的池水在这一瞬间仿佛凝固了一般,半点波澜都没有了。
168 为鬼王所救
168
那个声音是一个温柔的女声,不知为何听起来有一点熟悉。
我警惕地环顾四周,但入目所及之处只有一片波澜不惊的黑暗。
平静下来炼魂池比原先咆哮怒吼的炼魂池还要可怕。我不知所措地沉默了片刻,然后大声说道:“既然要和我说话,又何不乖乖现身?”
“我不是就在这里吗?”这一次,那个女声几乎紧贴着我的耳朵响起。我刹那间毛骨悚然,猛地挥动凝血刀往声音传来的方向砍去,却完全砍了个空。
女子用有些委屈的声音问我:“为什么要对我发起攻击?我并没有伤害你,不过是与你说说话,你也容不得么?”
她的语气中透出的熟悉态度让我感到困惑。我愈发确定自己一定曾经与这个女子有所遭遇,却始终想不起来是在哪里或是什么时候。
我问道:“你究竟在哪里?不要跟我开玩笑了,我知道你不在我旁边。你躲在哪里看着我的一举一动吧?呵呵,真是恶趣味!”
女子咯咯地笑了起来:“看不出来,你还挺聪明的。是啊,我的确在观察者你。你虽然是纯阴命,但也只是个顺通人类而已。就算有了力量又如何,说不定你是个胆小鬼呢?我可不能把自己的未来押在一个随随便便的人身上。”
她轻蔑的语气刺痛了我的自尊心。我冷笑一声,反唇相讥:“说的很了不起似的。被关在炼魂池里的人还能有什么未来?”
“哼,你不也一样被关在炼魂池里么?”女子有些恼羞成怒,“何况,可不要把我和你相提并论。”
女子的语气里带着浑然天成的高傲。我不知道关在炼魂池里的都是些什么人物,不过这里可是鬼界、什么都有可能的。既然如此,像是上官那样的古代人、甚至是古代的公主被关在这里也未尝不可。
不过,我可没有兴趣伺候有公主病的人。
我冷哼一声,施施然地调转了魂体:“既然你那么厉害,自然就不需要我帮忙了。”
“等、等一下!”这个听起来应该只有十五六岁的女声顿时焦急起来,“你就不听听我有什么提议吗?”
我冷笑着摇了摇头:“我从来不觉得这世界上有免费的午餐。所以,你的提议还是留给下一个进到这里来的笨蛋吧。”
“你、你别走啊!”我这种不符合剧情发展的回答终于让那藏身黑暗之中的女子变得焦急起来。我隐约听到哗啦一下锁链颤动的声音,这么听来我果然没有猜错:那女子只是死鸭子嘴硬,实际上根本没那个本事从这里离开。
恐怕,就连这近在咫尺的声音也只是她用某种手段传递过来的,目的就是为了混淆我的五感。
像这种不诚实的家伙,我还是离得远一点比较好。
就在这时,我神火爽空间之中却忽然传来一阵波动。我下意识地躲闪了一下,却被一道有力的力量整个包裹起来。
我一愣,却没有从这力量当中感觉到任何的敌意。还不等我回过神来,我就只觉得脑中轰隆一下,整个人顿时失去了意识。
朦胧之中,我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快速上升。炼魂池的水流毫不留情地冲刷在我的身上,令我的魂魄一阵生疼。
然后,有一只手按在了我的魂体之上,这才让我彻底陷入昏睡之中。
等我再苏醒过来的时候,自己已经身处于易酱色故乡富丽堂皇的屋子之中。有趣的是,这屋子虽然是古风的,四周的装饰和家具却现代得不得了。就在我不远处,正有人对着电视屏幕上播放的综艺节目笑得像是个**一样。
而这个可以和二哈媲美的家伙,赫然就是一身龙袍的鬼王。
我猛地从床上跳了起来:“鬼王陛下!”
“哦哦,你醒了啊?”鬼王转过头来,顶着一张美大叔的脸对我微微一笑,“不用拘谨不用拘谨,毕竟,照顾好你就能够让我手下两元大将心满意足,实在是太轻松了。”
我看着摊在沙发里的鬼王,实在是觉得这幅画面有些不忍直视。
您的王霸之气呢。
你的上位者的威严呢?
察觉到我的视线,鬼王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我这副容貌不错吧?怎么样,江小姐是不是改变主意,愿意做我的鬼后了?”
“……您想多了。”
我只觉得心累:鬼王嘴上是在求婚,看我的视线却像是在看刚刚出炉的红烧肉。我这要是一答应,谁知道后面还有什么连环套在呢?
鬼王遗憾地摇了摇头:“江小姐还真是固执。”
我简直哭笑不得:“这不是固执与否的问题,而是我已经与我家安安结为连理,自然不可以在觊觎着其他人。”
鬼王却有些不以为意:“建立在互相利用的基础上的感情,不要也罢。”
我听得一愣,心想鬼王的心态倒是挺前卫的。但是他却忘了,即便是以互相利用为出发点的感情,朝夕相处之下,也是会生出真情来的。
鬼王见我不说话,大概是自觉无趣,于是说道:“江小姐没了肉身,以后打算怎么办?若要我说,还是就这么留在鬼界的为好。”
我听到鬼王说我没了肉身,即使早已有了心理准备,也还是觉得有些难受。
他的意思,就是说如果以普通人的角度来看,我已经死了吧?
真没想到,命运竟然是如此充满了神转折。本来我还觉得虽然我的人生“多姿多彩”,但好歹,我还是一个普普通通的活人呢。可哪里想到一眨眼的时间,我的肉身就一寄给你在炼魂池当中灰飞烟灭了。
一时之间,我感慨万千。但是,我也不至于被鬼王简简单单的几句话就牵着鼻子走。
我苦笑一声,无奈地瞪了一眼面前的美大叔,道:“鬼王陛下,您可别拿我寻开心。您也知道,我就一普通人,心理承受能力很差的。我们家安安可是说了,对您而言,给我回复一个肉身根本就不在话下。”
“你们家安安……江小姐这么说话就不觉得肉麻?”鬼王一脸吃不消的表情开口吐槽我,却对于我肉身的问题避而不谈。
我隐约意识到鬼王大概是要拿我的肉身来做文章了。可惜鬼王那么强大,这里又是他的主场,我就算心有不满也完全没有反驳的余地。所以,我只能顺着他的话笑道:“肉麻什么啊?夫妻两个说什么都不嫌肉麻的好吗?”
鬼王无奈地摇了摇头,一副受不了的样子:“你们这些年轻人啊真是让我这个老人家把持不住。”
我嘿嘿笑着,继续与鬼王打哈哈。
彼此糊弄了会儿,鬼王终于开口说道:“其实冯卿也没有说错,要替你恢复肉身对我而言的确不难可虽说不难,毕竟也要花费一番功夫。这世上,总没有白白掉下来的好事儿。”
听到鬼王这么说,我却反而放心了。他有求于我那就最好了。我最担心股能一次又一次无条件地帮我,那个样子欠下的人情债,我才是一辈子都还不清的。
于是我看门见山地问道:“不知道有什么地方是我能够帮得上鬼王陛下的呢?”
鬼王微微一笑,心情明显变得很好:“江小姐可真是一个明白事理的人。”
我佯装羞涩的低下头去:“鬼王陛下过奖了,我有求于你,自然是想尽办法要满足您的需求的。”
鬼王放开嗓音哈哈大笑起来:“倒是看不出来你们这个年纪的女孩子当中,竟然也还有如此明白事理的。”
鬼王这种顾左右而言他的行为让我觉得有些烦燥。可是身在人家的地盘上,我又不可能太嚣张的去指责他的态度有问题。于是我只能笑着搪塞:“陛下这话说的未免太有偏见了一些,难道就不怕我生气吗?”
鬼王一听,顿时好笑地看了我一眼:“不知道江小姐若是生起气来,会是怎么样一番让人闻风丧胆的场景?”
鬼王这样的话明显是没有将我放在眼里。可偏偏我还没有办法出言反驳:不论是地位上还是实力的差距上,我们之间横着这一条无法逾越的鸿沟。
只不过在我看来,鬼王此时此刻的行为真是落了下成的了。他何必要这么狠狠的给我一个下马威呢?此时此刻,他完全在我掌控在手心之中,若是真的有求于我,那大可以直接了当的提出自己的要求。
难道说就因为我是纯阴命,就值得堂堂的鬼王这么严阵以待?
我与顶着美大叔形象的鬼王四目相对,一时之间双方都没有说话。片刻之后,鬼王温柔的笑了一笑,说道:其实我需要的请江小姐帮的忙并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他的话却丝毫没有让我觉得轻松:“还请陛下直言不讳。”
面对我警惕的态度,鬼王无可奈何的摇了摇头:“江小姐这是把朕当贼防呢?其实你大可不必我的要求和你最终的目的,说到底还是一致的。”
只不过鬼王这种先给我脱一颗定心丸的行为,半点都不能让我觉得放心,反而更加如临大敌起来。
169 两位鬼夫一起找来
169
鬼王也算是意识到自己不论怎么说我都不会放下心来。于是他终于收起了那种温和可亲的长辈的形象,五官之中隐约透露出一种威严肃穆的态度来。
只听鬼王说:“我的要求其实很简单,江小姐应该已经知道司徒敬偷偷潜入隙界当中的事情了吧。”
我点了点头,不明白为什么鬼王会突然间提起司徒敬的事情。
司徒敬这个人身上的确充满了疑点,但是我并不认为他非童同小可到了连鬼王都给他正面关注的地步。
鬼王的视线在我的脸上停顿了片刻,让将我疑惑的表情收入眼底。不过他却并没有仁慈的向我解释什么,而是自顾自往下说:“你现在应该已经知道是途径的身体当中有另外一种魂魄存在了吧。”
我想起之前在江家的时候,司徒敬的身体完全无视阴阵的作用对我们发起的诡异攻击,心有余悸地点了点头。
鬼王说:“我的要求很简单,我希望你能够将他的肉身、连同的肉身当中寄生的东西一起给我带到鬼界来。我们两个一手交钱一手交货,你把东西带到的时候,我自然会替你将肉身完全恢复。不仅如此,我甚至还可以帮助你进一步进行炼体。人类的身体终究是有一个进化的极限的,但是如果我出手帮你,那效果自然大不一样。”
我不得不承认:鬼王开出的这个条件对我而言有着极大的诱惑力。现阶段我最大的困扰就是实力的不足,即便这一次获得魂魄大幅度得到了提升,但是我的肉身仍旧只能勉强算得上是一个比较强大的人类修炼者的水准。
仅凭这样的能力,又应对我身边此起彼伏的危险状态显然是不够的。所以如果鬼王真的能够替我将肉身进一步锤炼、甚至就此打破人类身体的极限,那么对我来说自然是再好不过。
只不过有一点我还是不明白:“司徒敬的身体现在在人类的世界里。连带着她体内寄生的那东西也同样在阳间生活得好好的。鬼王陛下,如果真的需要我去抓人,那岂不是应该先替我将肉身恢复过来,才比较容易嘛?”
鬼王只是苦笑着摇了摇头:“如果真的让你去阳间抓他,恐怕穷尽你一身你都没办法将他给带到这里来。”
我听了鬼王的话,不禁有些愤愤:“陛下这话说的未免太小看我了。”
鬼王摇了摇头道:“江小姐,你可知道他身体里藏的究竟是什么东西?”
如临大敌的语气让我愣了一愣:“我不知道。”
鬼王说:“他身体里的东西是大恶。”
再一次听到这个名词,我只觉得毛骨悚然:“大恶是上官,被您封印起来了。”
鬼王摇了摇头,说:“司徒敬并不知道上官的存在,他们彼此之间也没有半点的联系。”
我越听越觉得糊涂:“那……”
“江小姐,大恶并不是一个人、或是一件东西。它是无处不在的。上官只是它在某一阶段选定的容器而已。也正是多亏了这个容器,我们才能够勉强将大恶给束缚起来。但是,它有一小部分仍旧逍遥法外。”
鬼王越是这么耐心地向我解释,我就越觉得心惊肉跳。我知道,鬼王对我的温柔一半是看在我纯阴命的面子上,另一半是看在他的爱卿冯清安的面子上。事实上,我根本就没有那个资格让鬼王对我如此详细地解释这其中的门道。
所以我总觉得,鬼王对我越照顾,我就越好像是在代替冯清安欠下永远还不清的人情。
于是,我打断了鬼王的说明,主动答应道:“您放心,这件事情交给我。不过,在此之前我有一个小小的请求。”
鬼王顿时一笑:“怎么,想要见见冯卿?”
我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我怕他担心。”
“那有什么难的,”鬼王满意地看了我一眼,说,“反正,距离你能够与司徒敬一战还有些时日。这几日,你不妨就和他一起在鬼界修炼。”
鬼王说完,一挥手在我的面前打开了一个世界通道来。
通道才刚刚成形,冯清安就从当中窜了出来。我只看到墨蓝色的袖口一闪、刺绣的银色鲲鹏广翅一振,人就已经被牢牢抱在了熟悉的怀抱中。
“娘子,你有没有事?有没有受伤?疼不疼?”冯清安连珠炮似的询问着,一边对我上下其手,仔细地检查着我的身体情况。
他的行为让我的心中一片温暖。我甜甜地扑进他怀里:“我现在是魂体,当然不疼啦。没事,你不要担心。”
冯清安这才长舒一口气,松开我的身子对着鬼王一个大礼行下去:“多谢陛下出手相救。”
冯清安的动作看得我的内心一片温暖。上一次和鬼王见面的时候,他从头到尾撑着一根傲骨,宠辱不惊的风度让我折服,更不要说什么行大礼就更是没有的了。
但这一次,他却因为鬼王救了我而心甘情愿低下了高傲的头颅。
我忍不住握紧了拳头,将满心激动澎湃的情绪给压了回去。
鬼王笑了笑,体贴地给了我们一个台阶下:“冯卿不用那么客气。你家的小娘子可厉害着呢。我若是不快点儿把她从炼魂池里拉出来,她就要把我藏在里头的那些魂魄全都吃光啦。”
我一愣,顿时觉得有些脸红:“情势所迫,还请鬼王陛下不要挂在心上。”
说实话,虽然因为炼魂池当中的经历,我的魂魄力量有了大幅度的的提升。但是,我一点儿都不开心。在炼魂池里的那种只知道进化吞噬、却将所有的人类情感都抛弃了的状态让我心惊肉跳。如果纯阴女真的注定了要变成没有七情六欲的强者,那么这命格、这天分我不要也罢。
但这些话我自然不可能说出来。且不说鬼王对我的诸多照顾就是为了我的命格的缘故,就连冯清安也是多亏了曾经与我灵魂绑定托了我命格的福才能以残魂之身四处行动而不散,如果让他知道纯阴命背后还有那种副作用,他一定会很自责吧。
冯清安身上承受的压力已经够多了,我不能再给他心上添堵。
那一边,冯清安和鬼王交谈了几句,已经将现在的情况搞了个通透。他皱着眉头思索起来,似乎是在衡量鬼王交给我的这个任务到底有没有危险。看着他认真的样子,我只觉得感动到不行。鬼王已经说了,我们之所以能够相见是因为我已经单方面答应了他的委托的缘故。但即便如此,冯清安为了确保我的安危,仍旧冒着可能得罪鬼王的风险一再就细节追问推敲着。
我无奈地伸手拉了拉冯清安的衣袖:“没事儿,就算是为了江家,有些事情我也得要去做的。何况大恶跟上官有千丝万缕的关系,我可不放心她的一部分在外面为非作歹。”
鬼王哈哈一笑:“小娘子这是吃醋了。”
我不好意思地红了脸:“陛下,你到底还要不要我替你做事?”
“好好,不说就不说。”鬼王微笑着看向冯清安,“冯卿,你可真是有福气,哪儿找到那么好的小娘子?看得我这一把年纪都羡慕得很啊。”
听到鬼王夸我,冯清安顿时露出一脸自豪的表情,那模样比自己被夸了还要开心:“那是自然的。我的娘子是独一无二的,与我命中注定相遇。”
鬼王一脸被塞饱了狗粮的表情,不耐烦地挥了挥手:“去去去,真是毫无尊卑,竟然在我面前秀恩爱。你们两个快点走吧。好好修炼一番,等时机成熟了,我就让你去把司徒敬收回来。”
冯清安带着我离开了鬼王的屋子,然后在鬼差的带领下来到了一间单独的客房内,然后,他立刻就关上了门,带着一脸紧张的表情布下几个隔音阵法。
我看他布阵时做出的动作,一时之间却看到了梁子蕖的影子,不禁一愣:“你不是不熟悉阵法么?”
冯清安嗯了一声,伸手在自己的魂体里摸索一番,然后一脸嫌弃地把我到的收魂木偶取了出来。
咦?
我更加惊讶了。
果然,梁子蕖立刻从收魂木偶中钻了出来。他的状态不是很好、魂体明显有些飘忽,但是表情之中却带着淡淡的喜悦,让我有些看不懂。
我更加看不懂的是,冯清安竟然会帮着梁子蕖“偷渡”来鬼界,今天的太阳难道是从西边升起的嘛?
梁子蕖倒是开门见山:“江家出事了。”
我的心里咯噔一下,第一个想起的就是温柔的奶奶:“有没有伤亡?”
梁子蕖答道:“暂时还没有。不过这样下去将江家变成第二个梁家。”
我皱起眉头,嫌弃他故意卖关子:“你能不能一次性把话说完?”
冯清安听到我这么说,顿时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他一把将我搂进怀中,在我的脸颊上响亮地亲了一口:“娘子,你真是太可爱了!”
梁子蕖冷冷地看着我,然后说:“罢了,一时半会你也没那个本事回江家救人于水火之中。只不过,我要与你说江家的事儿,便要连梁家的事也一并说给你听。无关紧要的人能不能回避一下?”
170 人之初性本恶
170
冯清安被梁子蕖这么明目张胆的驱赶,脸色顿时变得很难看。我看不下去自家的小鲜肉这么被人欺负,忍不住开口说道:“你还总是说他幼稚,自己呢,让我看也没有好到哪里去,只不过是过往的事情而已,到你这里怎么就成了最高机密谁都听不得?难得说,你还是觉得自家仇恨全都绑在冯清安的身上吗?”
冯清安愣了一愣,问道:“娘子,你这话是什么意思?要说谁有仇,分明是我和他有仇才对。”
我头疼的看了冯清安一眼,心想:我就知道自己早就应该跟他将两者时间线之间的问题解释清楚,那样,就可以将此刻的矛盾全都避免了。
我现在实在是没有时间也没有心情给冯清安开展黑科技讲座。无奈之下,我只能无视了他的抗议,只看着梁子蕖说:“我和安安既然是夫妻,自然就没有什么见不得人的秘密。所以接下来的话你如果乐意,就当着我们两个人的面一起说,我不乐意,那么就不要说了。既然鬼王愿意将这个任务交给我,那就说明,我不知道有关你家任何的背景也同样能够完满的完成这个任务。”
但我没想到,梁子蕖听到我这么说,脸色竟一下子变得很难看:“真是个不知好歹的女人。”
啊?
他突然间翻脸,反倒让我给愣住了。
出乎我意料的是,就连冯清安都有些尴尬地伸手拉了我一下:“娘子,这一次你真是误会他了。”
我目瞪口呆的瞪着冯清安:“我的天,这是怎么了?你竟然会帮着他说话?”
“因为对我来说,什么敌我关系都比不得娘子你的安危重要。”冯清安拉着我的手认真说道,“鬼王不怀好意,根本就只是想要利用你的命格。娘子,我们两个是来救你的。”
冯清安的话顿时让我的脸色凝重起来:“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他没有回答,而是认真对梁子蕖说道:“我不可能让你单独和娘子谈话,但是也不会从中作梗。梁少爷,你应该不是那么不明事理地人吧。你与我同样在乎娘子,又何必因为一些细枝末节的问题拜拜让她陷入险境?”
冯清安很少用这种严肃认真的语气说话。但是当他真的摆出这么一副成熟的态度的时候,说出来的话顿时让人感到难以拒绝了起来。
梁子渠沉默了片刻,然后冷哼一声:“仅此一次,下不为例。”
看着两个水火不容地男人为了保护我而决定联手,这一刻我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心情。
我想我是幸运的。
我何德何能,竟能够得到这两个天之骄子一般的人物共同的宠爱和照顾。
但另一方面我又感到抱歉。冯家和梁家的仇怨背后即便另有隐情,但这么多年怀抱着仇恨走来,冯清安和梁子渠对彼此地敌意早已经深入骨髓。
他们为了我合作,但每一分每一秒恐怕都在遭受着内心情感的煎熬。
我想,我欠他们的真是一辈子都还不清,尤其,我对梁子蕖内心的愧疚更加浓重。
梁子蕖对我的照顾早已经超出了对合作伙伴的扶持。虽然我觉得难以相信,但说不定,他对我真的产生了一些不该有的情绪。
如果这真的是因为婚约对他的精神影响,那么,梁子蕖未免太可怜了。
但另一方面我又知道,像是梁子蕖这样自尊心强大的人根本就不需要我地同情。所以对我来说,假装什么都没有察觉或许才是最好的做法。
毕竟,我是不可能去回应梁子蕖的么。谁叫我已经将一颗心都交给了冯清安了呢?
于是,我舒舒服服地靠进了冯清安怀中,用一种公事公办的语气问道:“那你说吧。鬼王到底要干什么?江家怎么了?这一切和梁家又有什么关系?”
面对我连珠炮似的扔出来地三个问题,梁子蕖不急不躁地开始从头给我讲起。
他仍旧故意不看冯清安,语气之中也完全是当他不存在的样子,但好歹没有再蛮不讲理地赶他离开。
对我来说,这已经是莫大的进步了。
我知足地与冯清安对视了一眼,读到他眼中的不满和无奈也只是宽慰性地一笑。
冯清安不满地皱了皱眉头,仿佛宣示主权似的,用力将我抱紧了。
我没好气地悄悄用手肘撞了他一下,然后认真开始听梁子蕖讲话。
根据他的说法,梁家后山所封印的东西恰恰就是大恶。这话一出,冯清安顿时表示不信:“这不可能。我是亲眼看着大恶上官被打散魂魄封印的,但是按照你的说法,那封印存在梁家已有百年有余?”
我微微一笑,示意冯清安稍安勿躁:“你先听他说下去。”
冯清安一愣,似乎是没想到我会帮梁子蕖说话,有些狐疑地看了我一眼:“娘子,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我笑着摇了摇头与他打哈哈:“我什么都不知道说起来,最清楚一切的应该是你们两个当事人才对。我有的,充其量也只是猜想而已。”
冯清安被我绕迷糊了,点点头不再追问,也不再开口质疑梁子蕖所说的话。
倒是之前已经听过我猜测地梁子蕖因为冯清安刚才那一番话而惊讶地看了我一眼:“没想到还真的被你说对了。”
我不置可否地笑了笑,催促他继续往下说。
梁子蕖点了点头,道:“封印破裂之后,大恶从中溢出。承天府的力量非同小可,所以自然也是肩负重任的。我不知道大恶原先到底有多少能量,但是承天府中所封印的那些却完全不容人小看。”
梁子蕖说到这里,忍不住顿了顿。冯清安在我身后不耐烦地动了动,却因为我偷偷捏了他一下而不得不安分起来。
毕竟,我并不怪梁子蕖此刻的犹豫不决。我毕竟是要他将自己地灭门惨案原番不动地复述出来,他的内心有所排斥才是正常的。
梁子蕖倒是比我想象当中还要冷静,只是接着说道:“大恶已出现,就以黑影的方式侵占了梁家的每一个人。在我找到应对的办法之前,我的家人们就已经开始自相残杀。不仅如此,他们的心魔也全部具现出来。只不过是一眨眼的功夫,我所熟悉的那个地方就已经成为了人间炼狱。”
“此时此刻,江家所发生的一切,几乎就是当年承天府遭遇的翻版。”梁子蕖完全不按常理出牌,直接就将重磅消息砸在了我的头上。
我短暂地呆愣了一下,然后一颗心脏顿时就冷了下去:“你说什么?怎么会?等一等……难道说司徒敬身体里的那个东西……”
梁子蕖点了点头说:“司徒敬体内的大恶不过是寄生体。他的肉身之中真正核心的还是他自己的灵魂。然而,他的灵魂已经被你收拾掉了。结果,大恶没有了寄生体,出于生存的本能便立刻抛弃了司徒敬的肉身。这样说,你应该明白。”
我点了点头,从梁子蕖的话当中总结出一个很重要的信息:似乎大恶必须要在有宿主灵魂的情况下才能够正常存在。这对于我来说无疑是一个好消息,虽然我不知道应该如何将的东西彻底的消灭,但是根据梁子蕖所提供的情报,我们至少有希望将大恶隔离起来手动封印。
办法很简单嘛!只要不让那东西接触到任何人的灵魂,不是就可以了吗?
然而梁子蕖却无奈的摇了摇头:“我知道你在想些什么,别做梦了,那是行不通的。”
我不满地皱起眉头:“为什么?”
这一次回答我地疑问的出乎意料的并非梁子蕖,而是背后拥抱着我的冯清安。随着梁子蕖的叙述,冯清安身上的敌意渐渐褪去,不以为然的态度也被认真倾听取代了。
所以,此刻冯清安一听我的提问,立刻就说:“娘子你忘记了?我和你说过的。只有在有寄生体的情况下,大恶才能够被人控制住。否则,它就只是一片虚无缥缈的能量而已。大恶寻找宿体并不是为了避免死亡,而是一种进化本能。而且,如果没有寄生体,我们根本不可能困住那鬼东西,更不要说什么封印了。”
我一愣,问道:“为什么?”
这一次,梁子蕖接口道:“因为恶念是人类与生俱来的天赋。”
见我还是不明白,冯清安又默契地补充:“在没有宿体的情况下,大恶自身也没有实体。只要任何一个拥有自我意志的存在从它旁边经过,就立刻回沾染上恶的气息。到时候,大恶自身的确是分散了,但我们要面对的就是在世界各个角落重新扎根生长、最终全部都会成为与本体不相上下程度的恶念。”
冯清安和梁子蕖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总算是让我听明白了。
也就是说,大恶这个东西,其实是会繁殖的了?如果没有了宿主,她就会将自己像是孢子一样沾染着无数的灵魂分散出去,然后用人本性之中的恶意为养料,最终成长为三倍、四倍数量的大恶。
这也就是所谓的,人之初性本恶吧?
171 梁子蕖的馈赠
171
明白了最核心的理论之后,我顿时知道了为什么冯清安这一次可以坚韧到将梁子蕖藏身的收魂木偶放进自己体内的地步了。
我忍不住抬起头来,水汪汪地看着冯清安:“你啊,怎么总是做这种让人感动的事情?”
我直白的感激反倒好像让冯清安有些不适应了起来。他的脸皮明显红了,眼睛也不知道该哪里看,显然是害羞起来:“娘子你说的什么话。你是我娘子么,我当然要保护你照顾你了。我知道娘子你不喜欢被人护着,可是如果有人要害你,我怎么可能坐视不理呢?”
冯清安的话也从侧面肯定了我的猜测:“鬼王果然是想要用我的魂魄作为临时宿主,让大恶寄生?”
冯清安点了点头,补充道:“还不仅如此!上官的一部分魂魄就被封印在鬼界之中。到时候,如果上官的魂魄能够将娘子体内的大恶给吸收回去那当然最好。可若是吸收不回去呢?鬼王恐怕是打算连你也一起封印的!”
冯清安的话终于让我感到害怕起来。
如果鬼王只是想要用我做诱饵,那么我充其量也只是觉得有些生气而已。可是,如果他一开始就抱着要将我也一起封印起来的心思,那就让人不能忍了!
我咬牙切齿:“堂堂一界之王,怎么能够那么卑鄙?”
梁子蕖冷笑一声,客观地分析道:“话不能这么说。既然是一界之王,自然不能够拘泥于小节。我虽然不赞同陛下的做法,却多少能够理解他心中所想。”
冯清安的脸色立刻黑了:“别只会站着说话不腰疼。你若是那么相信他,那倒是献出自己的魂魄啊,这样一来,岂不是两全其美?”
梁子蕖无奈地摇了摇头:“这种不冷静的话,我没有必要回答。”
但是,梁子蕖所说的这番话到底还是让我心里留下了芥蒂。他不愿意主动帮助鬼王的原因我大概能够猜到。我知道梁子蕖还有重要的事情没有做完这当中不仅仅是找出当年的真相以及为自己的家人们复仇那么简单。我隐约知道,梁子蕖心中有一个更大胆更疯狂的计划想要为梁家人实现。
更何况,他可不是那种因为喜欢上了一个人就会把自己的一切都奉献出来的类型。梁子蕖太冷静了,就算要照顾有好感的人,也只会在考虑多方利益纠葛之后寻找一个最理智最铁和逻辑的方案。
这样的行事作风说好听一些是成熟,但若是说得难听一些,便是冷血无情了。
我无奈地叹息了一声,不想要过多地纠结下去,只是说:“你们两个谁牺牲我都不乐意,这没什么好说的。”
冯清安一愣,有些受伤地说:“娘子,我是为你好啊。还是说,你那么在乎他?”
“又犯傻了。”我无奈地对着冯清安的脑袋敲了一下,“什么在乎不在乎的?大家都是合作伙伴而已。更何况,要我牺牲别人苟且偷生我也做不出来。”
小鲜肉的好处就是脾气来得快去得也快。冯清安很快接受了我的说法,笑眯眯地称赞道:“真不愧是我的娘子!果然有情有义非凡俗人等。”
“过奖过奖。”我被冯清安夸得有些脸红,趁着兴致高昂,又转身对梁子蕖说,“还有,你刚才说的话也不对。我同意身在高位谋其职的说法,但是我无法接受鬼王这种欺骗的行为。难怪他不急着帮我重塑肉身,恐怕根本不是因为消耗过大,而是觉得若是到时候要封印我,那么肉身制造出来就是白费了吧。”
“大概如此。”梁子蕖点了点头,面无表情地说,“塑造肉身对陛下来说虽然不是难事,但也的确需要耗费一番功夫。”
梁子蕖的语气很中立,以至于我一时之间都搞不清楚他到底是站在哪一边的了:“你难道不明白吗?用这种手段做出的事情,就算最后的结果是好的,也不可能服人心。难道你会心甘情愿地侍奉一个随时可以牺牲无辜之人成就大业的帝王?”
梁子蕖摇了摇头,说:“为人臣、终人事。忠诚二字,是没有附加条件的。”
我惊讶地瞪着梁子蕖:“那叫愚忠。”
梁子蕖却苦笑了一声:“你不会明白。你的世界到底不同,不过,有一句话你说得没有错。如果一样要有牺牲,我希望陛下至少表现出了诚实的态度来。”
我张了张嘴,总觉得梁子蕖的关注重点好像有点错了。
我的本意是,这世界上没有谁有资格拿其他人的性命来做牺牲。不过要和一个古代人解释清楚这点事情估计很困难吧。
这时,只听冯清安冷笑道:“果然还是和以前一样,是皇帝的走狗。”
梁子蕖也不生气,只是微微一笑:“你在陛下的领地上如此口无遮拦,恐怕不好吧。”
冯清安勾起嘴角,张狂地挑衅:“有何不可?老子身上有阎王令在,莫非还怕了他?”
“所以,你不过是与我所侍之主不同而已。”梁子蕖眯了眯眼,这一刻忽然很想一只狡猾的狐狸,“若是你的阎王陛下要牺牲什么人,你恐怕就不是如今的反应了吧。”
梁子蕖顿了顿,忽然说:“不过,既然你认识阎王,那么……看起来满满的推断并没有错。”
“满满也是你配叫的?”冯清安瞬间炸毛,但是接下来看了我一眼之后,又很快地平静下来。
难道说他是想要在我面前维持一个成熟稳重的形象?
冯清安反常的反应不禁让我愣了一愣。
这时,只听冯清安冷哼一声,轻蔑地说:“不要将我与你相提并论。不论是谁,阎王也好鬼王也好,若是要动我娘子,我都不会允许!即便是违抗皇命也在所不惜!”
我听得出来,冯清安这句话是认真的。只是,还不等他语气当中灼热的真情和坚决融化我的心脏,我就因为梁子蕖的一句话而愣住了。
梁子蕖说:“我此刻所做的事情,莫非与你的誓言有所不同么?”
这一来,房间之中彻底冷场。
我目瞪口呆无言以对、梁子蕖好整以暇笑得悠哉、而冯清安则脸色铁青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是的,我们都忘记了。梁子蕖之所以跟冯清安来,显然就是为了来救我、以及阻止鬼王的计划的。
既然如此,那就的确如他所说,冯清安刚才慷慨激昂做出的承诺,梁子蕖已然在身体力行了。
我眼看着氛围不对,连忙开口道:“我们来商量一下接下来要怎么做吧!鬼王说,我的魂魄强度暂时还不够,大概是说我现在如果与大恶交锋,根本没有与他对抗的力量,对吧?”
梁子蕖点了点头,又恢复了平日里知识渊博冷静理智的模样,逻辑明确地说:“的确如此。如果你的魂魄和意志一瞬间就被吞噬,那么自然不可能将大恶带回到鬼界来。”
我皱起眉头,说:“既然如此,不论要不要逃跑,我都还是要先修炼呢……”
但梁子蕖却笑着摇了摇头,说:“大可不必。”
说完,他变戏法一般取出一个白色的小瓶子,瓶子里散发出来的阴气如此浓烈,一瞬间让我觉得神清气爽。
就连冯清安都变了脸色:“这是阴灵泉?”
我不解地问:“什么是阴灵泉?”
冯清安答道:“那是珍贵的天才地宝,即使是在阴气旺盛的鬼界,阴灵泉也是无比稀有的,只要小小几滴就可以让人的灵魂修为大幅度攀升,对于鬼修来说可谓是无价珍宝!”
说到这里,冯清安的视线都变得灼热起来:“这样的好东西,你到底是哪里找到的?”
梁子蕖微微一笑,说:“梁家的封印破碎之后,我的父亲和几位族老联手,将整个梁家全部搬到了隙界中来,其中自然包括梁家所有的沉淀和家当。为此,他们付出了生命的代价。只可惜即便是那样,也仍旧无法改变族人们的命运。到最后,只剩下我一个幸存者了。”
梁子蕖的语气无比平静,但是,我却从中听出浓浓的孤寂来。
我想起先前梁家的人们将我从司徒敬的手中救下,顿时觉得心里难受得厉害:“你的家人们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他们会变成那种……样子?”
我犹豫了一下,还是将多余的形容词都吞了下去。我想,梁子蕖一定比我更厌恶家人们那滑溜溜黏糊糊如同蚯蚓和海参一般的模样。
梁子蕖苦笑一声,道:“他们会变成那样,是因为生机断绝了。隙界之中的能量对于普通人的灵魂和神智来说都无异于剧毒。就连我自己,也不知道还能够保持清醒多久。”
我一愣,忽然想通了什么:“这其中唯一的转机,是不是就是纯阴女?”
梁子蕖一愣,然后忽然笑了起来,伸出手在我的脑袋上一摸:“是啊,不过,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现在还太弱了,帮不了我的。”
我呆了一下,同时就觉得背后冯清安周身的气压一下子低了下来。我不知道自己此刻该如何反应是好。我是真的想要帮助梁子蕖,因为前前后后我已经欠下了他不少的人情,尤其是这一次他还特地以身犯险、甚至贡献出用一点少一点的阴灵泉。如果因为这样冯清安还是要吃醋生气,那我也没办法了。
172 只做冯家媳妇
172
事实证明了阴灵泉果然是难得的好东西。冯清安和梁子蕖共同为我护发,我一门心思地吸收起这宝贝来。
玉瓶之中只有小小几滴阴灵泉,但是其中蕴藏的能量却仿佛无休无止。我的魂魄一与之接触,顿时就感到神清气爽,仿佛浩瀚宇宙世间万物全都被我包容在心一般。
突破了?
桎梏破碎的感觉让我恨不得畅快地长啸一声。我没有想到这一次魂体突破来得如此轻而易举没有半点凶险。
我连忙继续全心全意地吸收阴灵泉:在突破的时候吸收的纯净能量越多,对我日后的修炼就越有好处。不仅如此,我意识当中收容的两个鬼仆的灵魂印记同样受到阴灵泉能量的冲刷,变得愈发纯粹起来。尤其是梁兰的灵魂印记之中竟然隐约散发出一些银色的光泽。然而那银色光泽只是一闪而过,接着就好像被什么东西给强行压制了一样,什么都看不见了。
我愣了一愣,顿时明白过来:我和梁兰签订的是主仆契约。当初那么做是因为梁兰这姑娘情感缺失三观又正过了头,我担心不用主仆契约压制着她,她哪天要是觉得我的做法不对说不定就从背后把我给捅了。
可现在回过头来看看,我当初还真是小人之心。
虽然距离我在滇南契约梁兰过了还没有一个月,我的心态却已经发生了天翻地覆的改变。当初是实力不足连带着缺乏自信心,所以做事束手束脚,唯恐自己被别人暗算了。
但是梁兰这样正直的人,其实将心比心才应该是最好的想出方法。只但愿现在解开主仆关系重新订立普通的鬼仆契约还不算太晚,不要因此让梁兰心中留下芥蒂。
当然,这事儿还是要和冯清安商量一下再做决定。
在我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时候,我对冯清安已经见见产生了强烈的信赖感我心甘情愿在某些事情上听取他的建议。虽然在感情方面冯清安还是一如既往的如同一个小孩子一样,但是除此之外的事情上,他还是很可靠的。
梁子蕖也很可靠他们两人风格不同,在一起却刚好互补。
这个念头吓了我自己一跳:冯清安和梁子蕖互补?别开玩笑了,我这是准备后宫、不对、是后院起火吗?
果然,和梁子蕖之间的婚约真的需要尽快解除掉,否则谁知道我接下来还会产生什么疯狂的想法?
当然了,我也知道自己将一切都推到婚约上面是一种不负责任的行为:我不得不承认梁子蕖的确优秀得令人心动啊。还好我已经和冯清安确立了关系,如果是两人刚刚被绑在一块儿的时候,我大概会毫不犹豫地倒戈去梁子蕖那一边?
我无奈地笑了笑,心想:果然我对于温柔成熟型的男人没有什么抵抗力呢。
阴灵泉中的能量渐渐的见了底,凝血刀也已经借此又经历了一番锤炼。可以说,梁子蕖这一次直接让我的综合实力都上了一个大台阶。
所以,我是又欠下人情了嘛?
我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那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如果我想要尽快清算和梁子蕖之间的一切,我就必须要尽快强大起来。
我将能量完全吸收完毕,但奇怪的是,我的意识空间却没有像是之前那样,结束修炼之后就自动关闭。
相反,我看到自己的意识空间当中浮现出一团金色和粉色交杂的能量来。
这是什么?
我不由得楞了一下。
这东西……一直都在我的身体里吗?
金色和粉色的能量看起来非常可爱,如果做成小挂件肯定会有很多人去买的那种。但我也知道越有毒的蘑菇越剧毒,所以,自然不敢轻易去碰。
只不过我不碰它,那能量也不消失,就这么安安静静地漂浮在我的面前。
而我的意识空间却仿佛被彻底封闭了,我想出去都不行。
也就是说,我一定得查一查这能量里头是什么东西了。
我犹豫了一下,伸手将那能量抓在手心里。
能量很温暖,摸上去毛茸茸的像是一只可爱的小兔子,甚至于,我还感觉到那东西在我手心里蹭了蹭。
然后,便是大量的信息一下子涌入了我的大脑中。
我浑身僵硬,被动地接受着那些信息。幸好我的灵魂变强了不少,否则这强大的知识洪流一瞬间就能够将我的意识给毁灭!
我的脑中模模糊糊升起一团明悟:难道说这东西和我的实力有关?在我达到如今的水准之前,这些知识不会出现?
我咬着牙,元魂收起抱守灵台,硬撑过这暴力的传承。
脑中一片混乱的知识逐渐变得清晰起来。其中的内容让我如遭雷击。
那是修炼法门。
完整的、不外传的、包含各种旁支法术和修炼技巧的梁家修炼法门。
这些知识完全不需要我去领悟,一经接收,就仿佛直接印刻进了我的大脑里。只要我想要用,就可以随时调取。
简直就是替我省略了所有学习和修炼的工作,直接让我进入了实战的部分。这对于从来没有系统学习过修炼法门的我来说无疑是一场及时雨,要不是担心冯清安生气,我真的恨不得现在就开始按照这个模式来调整自己体内的能量轨迹。
同时,我也愈发觉得疑惑起来。
根据奶奶的描述,梁子蕖是一个十恶不赦的杀人恶魔,不知道糟蹋了多少无辜的女孩子。
可是如果真是那样,他为什么会在婚约之中留下珍贵的传承记忆?
不行,我想不明白。
在传承结束的一瞬间,意识空间上的禁制也自动打开了。我结束了修炼的状态,一下子从床上蹦哒起来:“梁子蕖呢?”
伸出手来迎接我修炼归来的冯清安顿时楞了一下:“娘子你,怎么一醒来就找他?”
“我有事要问他。”我顿了顿,重复道,“急事。和江家有关的。”
冯清安狐疑地“哦”来一声,说:“刚才鬼王来这,梁子蕖出去应对着了。娘子,你变强了好多。”
“是啊,阴灵泉是好东西。”我太心急,以至于分明看到了冯清安眼底的一抹阴霾,却还是完全没有将那情绪放在眼里。
我猜,反正他也只是因为我用了梁子蕖给我的礼物提升实力而心怀芥蒂而已。
我推开门,果然看到梁子蕖和鬼王两个坐在廊下愉快地在下棋。我看不懂围棋,不过看黑白对分半壁江山的样子,他们两个下得应该还挺带劲的。
就听鬼王说:“爱卿你怎么都不让着我一点?”
梁子蕖微笑着答道:“棋盘之上见分晓,如何能让?何况,一盘棋下来,陛下已经悔棋了很多次了。”
“陛下您九五至尊,不可以耍赖啊。”我笑眯眯地走上钱去,抓住机会插话,“不如让我家安安陪您下一会儿?他最没有耐心碰围棋这种东西了。”
鬼王顺着台阶下了,站起身来说道:“不下了,本来就是来找你的……咦?你的实力提升怎么那么快?”
梁子蕖微微一笑,道:“梁家以前留下来的东西里头,找到几滴阴灵泉。”
“啧啧,大手笔。”鬼王意有所指地扫了扫我们两人,然后说,“可惜了,本来我这里也找到一些下品阴灵泉,想要送来帮小娘子修炼的。现在看来,你们恐怕还看不上。”
我一听,顿时有些纠结。皇帝送礼那就是赏赐了,如果我不接下来,也不知道是不是会对冯清安产生影响?
但是还不等我开口说话,梁子蕖已经先代替我做了回答:“陛下也知道,修炼这种事情心急吃不了热豆腐,而阴灵泉又是放在鬼界才最好保存。此刻就算让她拿去了她也吸收不了,带在身上白白浪费。”
梁子蕖这话一说,我立刻听出问题来:恐怕,鬼王这个阴灵泉里头有什么问题吧……
鬼王的段数太高,我自知完全不是对手,所以也就只能让梁子蕖护着。倒是鬼王好笑地摇了摇头:“有时候我都看不清了,小娘子到底是谁家地媳妇儿?”
“本来就该是我梁家的媳妇儿。”
我没想到梁子蕖真是语不惊人死不休,竟然当着鬼王的面说出这种话来!
恰好这时冯清安也跟了出来。我只觉得手腕一疼,整个人已经被他粗暴地扯进怀中:“不好意思,你没那个资格。”
两个男人争风吃醋,场面在我看来却有些可笑。
我为梁子蕖不值,按照他的硬件软件想要什么样的女人弄不到手?
至于冯清安,他大可以不必有如此剧烈的反应。我的人我的心都是他的,他如果能够优雅绅士地应对梁子蕖的挑衅,才反而更显出自己的优秀和自信,不是吗?
不过那样的道理,对冯清安这个小鲜肉来说大概有点难懂。
我无奈地看了他一眼:“你弄疼我了。”
冯清安狼狈地松开了我的手腕,低声对我道歉。
我摇了摇头,对着鬼王不卑不亢地说道:“我当然是冯家的媳妇儿,鬼王陛下这话听着像是挑拨离间,我可是要生气了啊!我替您做事,也多少是看在我家安安的面子上。您这么说话,我可就要不乐意了。真的,我家相公很容易把别人的玩笑话当真,所以您若是欺负他,那我宁可不要自己的那个肉身,也不乐意与您合作的!”
173 请你告诉我真相
鬼王被我如此不留情面地当面驳斥倒也没有动怒,反而漫不经心地一笑。
这么看来,不论我的实力进步多块,鬼王果然始终都没有将我放在心上。
难怪他可以毫不在意地算计我呢。
这样想着,我对鬼王就越发变得警惕起来:我从来不介意在必要的时刻与虎谋皮,但前提是我要有着与对方对抗的资本。而鬼王面对我几乎有着压倒性的优势这样被动的局面可是让我感到很不舒服呢。
我寻思着,等会到人间之后,我或许有必要和风穆好好谈一谈。我知道鬼王对风穆格外重视,甚至不惜让上官亲自去捉拿,偏偏他又只能巴望着风穆力量全失阴债找上门来的时候才能够动手,所以说起来,风穆大概是我身边唯一一个对上鬼王也仍旧存在优势的人了。
我仍旧没办法如同过去那样百分之一百地信任风穆,但是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风穆在现阶段对我来说仍旧是一个有力的合作伙伴。
毕竟,冯清安和梁子蕖两人都是灵体,就算忽略实力差距不提,他们面对鬼王天生就受到压制。冯清安身上的确有阎王令护他周全不错,但我觉得按照鬼王的水准,想要在不动手杀人的情况下给我们添堵至少有一百种方法可以用。
不过,鬼王在我这里没了面子,总算也没办法继续在这里耗下去了。他告诉我们十二个时辰之后他会做法送我回人间,然后便笑着离开了。
我顿时松了一口气:说实话,鬼王要是发飙,我大概只有抱头鼠窜的份儿。
冯清安也跟着放松下来:“娘子,你的胆子可真大。”
我笑着伸手揉乱他的头发:“谁叫他拿你寻开心?你是我的夫君,只有我能够欺负啊。”
我这性别到错的宣言让冯清安一时之间面色古怪说不出话来。但很快,他就心安理得地接受了我的说法:“只要娘子高兴就好了。”
我眨了眨眼:“真的?只要我高兴就好?”
冯清安楞了一下,有些无奈地瞪着我说:“娘子,你还真是只知道欺负我呢。”
“因为你可爱啊。”我凑上前去在他的脸上亲了一口,“听话,让我先谈正事,谈完了我让你带着我鬼界兜风,好不好?”
一听能够有两人独处的约会时间,冯清安的心情顿时好了起来。我看着他的背影一闪消失在了墙外面,忍不住抿嘴微笑。
我家的小鲜肉真是单纯又可爱,难为了他一个古代男人在我的潜移默化之下变成了如今的宠妻狂魔。
梁子蕖都有些看不下去,难得地用惊讶的语气说:“你倒是有一套。”
我转过身去,认真地对着他摇摇头:“不是我有一套,而是我们两个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如果不是两情相悦,谁有那个闲心去宠爱纵容谁呢?”
梁子蕖迅速恢复了波澜不惊的冷漠模样:“那只是你们这个世界上的人的理念罢了。”
“真的吗?”我上前一步,咄咄逼人地与梁子蕖四目相对,“要我看,你也挺尊重女性的。”
梁子蕖冷笑一声,没有说话。
我开门见山地问道:“我脑中的传承是你留下的吧?”
“什么传承?”梁子蕖面无表情地反问我。
我一看就乐了:哟呵,他原来也会装糊涂啊?
可是我不明白,梁子蕖在这方面装糊涂是何必呢?他难道宁愿我误会他是杀人恶魔吗?
我仍旧大胆地直视着梁子蕖深沉地双眸,说:“你知不知道,你说谎的时候左边眉毛的眉梢儿会略微向上挑一挑?”
梁子蕖听我这么说,顿时愣住了。
我重新走进房间里拉开椅子坐了下来:“你也坐啊,站着说话不好看吧。”
梁子蕖没有说话,但第一次顺从地让我占据主动,按照我的要求在我附近坐了下来。
读书的时候,我曾经听一个学心理的同学说过,从一个人的坐姿上其实能够看出很多和对方性格有关的因素。而梁子蕖绝对就是我认识的男人里面把“坐下”这个动作演绎得最漂亮的人、没有之一。
面对梁子蕖,风穆的男神宝座都可以让出来了。梁子蕖坐在我的面前,简直美得像是一座雕塑。
他的身姿轻盈,背脊挺得直直的,整个人看上去没有一点重量。周围分明没有风,我却就是从梁子蕖身上看到了飘逸的景象,仿佛他的发丝之中都带着一点点的灵动。
但同时,他又带着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姿态:他的视线冷漠地与我擦肩而过,脸颊也略微转向一侧。这样的梁子蕖身上没有了平时的成熟稳重,反而像是个受过伤所以不愿让任何人接近的倔强少年,看得人不自觉就觉得心疼。
我叹了一口气,说:“我是真的想帮你:和婚约无关,我只是觉得你是个好人,仅此而已。”
梁子蕖冷笑一声:“你的猜测可真是荒谬。好人?你想太多了。”
“我觉得,我还是有分辨是非的能力的。”我也不生气,只是摇摇头说,“不论如何梁家的事情我都会帮你的。既然如此,你就不能把真相告诉我吗?我就不相信你那么乐意别人误会你。你之前不是也说过吗?那些女孩子并不是你害死的。”
“但她们的确因我而死。”梁子蕖硬邦邦地扔下这么一句话,眼底终于闪过一抹痛苦的情绪。
我果然没有猜错。
此刻,我对于梁子蕖只有无尽的同情:他和冯清安两个人其实是无比相似的。他们骨子里都是善良的人,谁都不愿意去伤害无辜者。本来么,国师府、承天府,这两个就都是仁义的名字。如果不是两家分别遭受了灭顶之灾,他们或许谁都不需要承担起这样的仇恨。
而相比之下,梁子蕖的责任比冯清安更加沉重一些。冯家的长辈们故意修改了冯清安的记忆,让他能够随着魂魄修复而想起过去的事情。但梁子蕖不仅仅日日夜夜受尽过往仇恨的煎熬,而且,他还要保护在隙界里的梁家人们。
大概是我无意之中露出了同情的表情,梁子蕖的脸色顿时冷了下去:“我不需要你的怜悯。”
“并不是怜悯。”我静静地看着他拂袖站起,说,“我只是想听听真相。而你那么多年了,你不想要有一个人能够说出真相么?”
梁子蕖走到门口,终究还是没有离开。他深深谈了口气:“江满,你真是……”
“真是什么?”
“没有什么。”梁子蕖转身回到我面前坐下,然后将梁家的一切娓娓道来。
原来,他的父亲联合族老将梁家搬进了隙界之中,却偏偏忽略了一个问题:隙界内容不得活物、也容不得死物,最关键的,是隙界从来不融入侵。
因此,从踏进隙界的那一刻起,梁家人的身上就背上了一道残忍的诅咒。
他们从此不是活人、也不是死人,不仅如此,隙界还在不断地磨损着他们的灵魂。
从那没有灵智的过路人身上就能够看出来了:隙界只是一个生死之间的中转站,其中并没有真正的居民。如果梁家人想要长久地留在这里,那就只有顺从隙界的法则,变成没有灵智、只余下本能的怪物。
“但是,这其中并非没有转机。”梁子蕖的目光带着无奈和痛苦落在了我的身上。
我心有所感,问道:“那个转机,是纯阴女是么?”
梁子蕖点了点头:“纯阴女的特殊命格注定了你们可以打破许多的规则。尤其是一个修炼成长起来的纯阴女,更是可以为我梁家的护院秘法提供足够的能量,让我们苟延残喘再延续几年,直到下一个婚约者诞生。”
原来如此……
我顿时目瞪口呆。
这个婚约,从一开始就不是为了侵犯无辜少女为自己繁衍后代。
从最开始,婚约就是一个辅助纯阴女修炼的工具,而梁家所需要的也只是我们体内阴阳结合的特殊能量而已!
我的天哪……
这个发现让我目瞪口呆。
我为在我之前死去的那些女孩子们感到不值,又对梁子蕖充满了同情。
这真是一个可笑又可怕的误会有多少人因为这个误会而受尽折磨甚至丢了性命?
梁子蕖苦笑一声,说道:“至今为止,你是第一个真正肯和我合作的纯阴女。而且,你的潜力非常特殊我不知道你到底是哪里与众不同,但是你的力量与承天府的法术似乎天生就无比贴合。”
梁子蕖顿了顿,接着说道:“如果你真的能够尽快修炼到我期待的层次,那么梁家的所有人还有救。长期留在隙界并不是办法。等将他们的神智全部唤回之后,我可以让他们入住你的阴阵之中。这样一来,对你来说也是一大助力。”
“你把我当什么了啊?”我狠狠瞪了梁子蕖一眼,“如果真是那样,我会将阴阵交给你!反正那本来就是梁家的东西,给你也算是物归原主。八卦有的是好东西,大不了,我到时候再去抢一个来就行了。”
梁子蕖微笑了一下,没有说话。我接着问道:“可是你还是没有说明白,那些不愿意合作的女孩子们是怎么死的。奶奶说过,她的姐姐回来的时候,身上全都是被人……侮辱的伤痕。”
梁子蕖听到我这么说,脸上终于露出了浓浓的自责和哀伤。
174 我是梁家最后的希望
174
“我从来没有想害她们。”梁子蕖的双眼一片空洞。我觉得,此刻他眼中看到的不再是我,而是透过我看到了每一个曾经惨死的无辜少女。
梁子蕖的模样一下子看得我想哭。我是在为他、为我自己、更为我之前的每一个女孩子们在难受着。
真是命运弄人。
我心想:纯阴命或许的确是一种诅咒吧命途多舛的诅咒。
这么说来,我能够活到现在不说,而且自己从内到外还脱胎换骨,也真是满不容易的。
这么想着,我就迫不及待想要回到人间去请自己好好吃一顿大餐:烧烤、火锅、寿司、麻辣香锅、芋圆、还有本帮家乡菜……
想到食物,我冰冷的魂魄就变得温暖了起来。
我不言不语的等待放凉子去调整好情绪继续往下说。
好半响,他才开口将过去发生的一切从头讲给我听。
真相比我想象得还要触目惊心。
隙界之中的生物也好、鬼灵也好,一旦失去了灵智的约束,就只剩下了最本能的**。
纯阴命的女孩子,从血肉到灵魂对于修炼者来说都是莫大的诱惑,更何况是鬼灵呢?只要我们的一滴血,他们的实力就能够得到大幅度的提升。
在逐渐被隙界侵吞之后,梁家人渐渐失去了人类的形态,变成那种咖啡色的如同蚯蚓又如同触手一样的怪物。梁子蕖不得不将他们全部驱赶到祠堂之外,然后单独树立起了防护屏障。
恰巧,那时候又正好遇到接连好几代的新娘都空缺的情况。原来,婚约虽然是指腹为婚,但是必须等女孩十八岁成年之后梁子蕖才可以出手。他说,这个标准原先是十三岁及笄、后来变成了十六岁、再后来变成了十八岁。
让我意外的是,提出这个要求的并不是江家的人。近百年来的历史那么动荡,江家内部知道婚约始末的人早就已经没有几个了。相反,是梁子蕖自己配合着外界价值观的改变,一再延后履行婚约的时间。
此时此刻,梁子蕖倒是对我敞开了心扉,有什么说什么起来:“你大约觉得我那么做很愚蠢。若一样是需要一个新娘,那还不如在她们一出生的时候就将她们掳走慢慢养大,那样反而更加万无一失。”
我点了点头:虽然养成这种念头太邪恶了一点,但是如果从纯利益的角度来看,那样的确是最妥当安全的做法。
但正因为如此,梁子蕖的做法才越发让我对他心生敬意。如果说刚开始我对于梁子蕖是恐惧好奇参半的心态,那么到了此刻,就已经完全只剩下了尊重和理解。
而想要帮助他的情绪,也变得愈发坚定了起来。
我犹豫了一下,托着凳子距离他坐得近了一些,以此来表达自己的理解和安慰:“你继续说,我听着呢。”
梁子蕖点了点头。此时的他完全没有了平日里的冷静和高傲。相反,他就像是一个醒了太久的人终于得到了喘息的机会,端正的坐姿背后透出浓浓的疲惫来。
然而,我严守着自己的底线:冯清安是一个古代人,那么我作为他的妻子,自然应该遵守基本的礼仪规矩。我很想要安慰一下梁子蕖,但我知道,此刻不论我做什么都是逾越,就连缩短距离的行为都已经是非常冒险的了。
对于古代人来说,女性的任何一种举动都可能被视作亲密的表现。在这种情况下,我不能给正处在脆弱状态下的梁子蕖错误的信息,当然更不能做出在冯清安主观看来属于不忠范畴内的行为。
因为曾经彼此灵魂绑定的缘故,冯清安是能够感觉到我的一举一动的。平日里他大概无意窥探,但此刻我和梁子蕖单独相处,估计冯清安是忍不住的吧。
不过,梁子蕖真是一个内心强大的人。他只用了五分钟不到的时间,就已经将自己的情绪完全调整好了。
接下来,梁子蕖以冷静到异常的语气将发生的一切描述给我听。
那些不愿意与他合作的女孩子,总是会找到机会偷偷地从祠堂里跑出去。她们不明白隙界代表着什么,天真地以为离开了祠堂就能够回到自己熟悉的家里。
她们将梁子蕖视为恶魔,却不知道他才是那个保护着她们的人。
因为隙界的影响,一天之中,梁子蕖会有一段时间完全失去意识。即便他明知道自己身上的这个问题却也无力治疗,所以只能一再想办法加固祠堂周围的结界、甚至不惜用能量将那些女孩子们捆绑起来。
他不能够放走梁家最后的希望,却也不想要伤害她们,可这样这种的手段却恰恰造成了她们的悲剧。
因为纯阴女的血液天生就是最强大的法器。梁子蕖受到隙界削弱之后的法术在我们的血液面前不值一提,就连祠堂外的结界也只需要几滴血就能打开一个洞口。
离开了结界女孩子们没有半点自我保护的措施。而纯阴命对于失去了理智只剩下本能的梁家人来说,又是最致命的诱惑。
后面的内容不需要梁子蕖开口,我就已经能够猜得**不离十。
不愿意屈服于命运的纯阴女没有做错,想要尽可能避免无谓牺牲的梁子蕖也没有做错。
我只觉得心里沉沉的,像是压着一块大石头。
我无法想象当梁子蕖看到被自己的族人折磨得不成人形的少女们的时候是什么样的心情。
他一定很想去死吧。
我再也忍不住,站起身来一把将他抱进怀里。
梁子蕖的身体明显僵硬了一下,然后很快放松下来。
他轻轻叹息:“江满,你真是个奇怪的人。你非但不怕我,还……你就不怕我对你产生非分之想?”
我微微一笑,说道:“我很清楚自己喜欢的人是谁,这并不是你能够影响得到的。但是,我不忍心看你那么痛苦。梁子蕖,我不知道怎么跟你解释。我并不爱你的,但是你对我而言,也不是什么无关紧要的人。我不想要看你那么难受的样子。”
梁子蕖沉默了好半晌,然后说道:“可是你若这样,我会爱上你。”
他的话让我无言以对。
我想我是自私的。
因为不想要自己的良心受到谴责,所以,我宁可这样对他展现出自私过了头的歉意。
一时之间我们双双陷入沉默,彼此之间的气氛暧昧又危险。
过了很久,梁子蕖才说:“梁家的事情,不急在一时半会儿。我只希望你能够记住,我们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传承之中的修炼方法你大可以拿来用,其中没有任何隐藏的陷阱。还是说,你还是担心冯清安会生气?”
我摇了摇头,说道:“梁家的修炼法则和冯家的血咒其实非常相似。你有没有想过这其中的原因?”
梁子蕖冷笑一声:“你又要说,梁家的法术是继承自国师府的么?”
我无奈地耸了耸肩:“我觉得很有可能啊。”
梁子蕖漠然地摇了摇头:“可是,真相如何只有当事人才知道。我们作为后人,又何必浪费时间在猜测上?”
我张了张嘴,顿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难道说梁子蕖看不出来我是在想办法让他和冯清安互刷好感度,不要每次一见到对方就一副要报清血海深仇的样子么?
还是说梁子蕖是在故意装糊涂呢?
我哭笑不得地叹了一口气:“不说这个了。我会暂时开始用梁家的法术修炼,如果有不明白的地方,我会来问你。”
“用的好了,就不是暂时了。梁家的法术经过多代人的改进,应该是最适合你的修炼方法。”梁子蕖认真地对我强调,就好像我如果选定用梁家的修炼法术,就是一颗心偏向了他一样。
这个家伙啊……
我有些无言以对:我没有想到,梁子蕖这样成熟冷静的人追起女孩子来也能够让人有一种喘不过气来的感觉。
可惜,梁子蕖没有给我太多思考的时间,而是话锋一转,重新转移到了之前我们进行的话题上:“不论是在什么情况下,梁家也好、我本人也好,对于你们江家是亏欠的。那些女孩子的确是因我而死,这一点我无法否认。她们趁我力量溃散的时候逃跑,却不明白一旦离开结界的保护范围,她们就再也没有了安全的依仗。你之前也看到了,纯阴命对于失去理智的梁家人的吸引力是致命的。”
我想起那些粘稠的棕色触手,后怕地点了点头。奶奶说过她的姐姐重新出现在家里的时候,身上到处都是受折磨的痕迹。
落入了那些怪物手中的少女,一定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吧。
我问道:“可是,之前他们却来救我了。如果他们真的将我视作美味养料,为什么会为了我甘愿和上官正面交锋?之前那一下……”
“之前那一下,就折损了好几个人。”梁子蕖替我把话补完,但脸上并没有太多悲哀的表情。
我不知道自己此刻应该如何反应。但是,梁子蕖已经自顾自说下去了:“但是,他们会做出那个保护你的决定,是因为在他们看来你是梁家的媳妇,是梁家血脉延续最后的希望你还不明白么?这是他们在被隙界吞噬之后,第一次做出有自我灵智的决定。江满,你是我们承天府最后的希望了啊。”
175 一眼万年
梁子蕖的话像是一块石头一般,沉沉地压在我的心上。
我不知道自己能够说些什么。梁子蕖真是太看得起我了。可是他不明白自己的话对我来说多么有压力。
幸好这个时候冯清安直接闯了进来,伸手将我搂进怀里,脸色有点难看:“说完了么?”
我点了点头:“说完了。怎么了?”
冯清安道:“有个地方,想带你去看看。难得来鬼界一次么,总不能老是闷在屋子里。”
我察觉到冯清安话里有话,于是顺着他给我的台阶做出兴奋的表情:“好啊!我们去兜兜风,就当是放松一下。不知道鬼界有没有什么好吃的东西?也不知道魂体吃的是什么样的食物呢……”
“去看看不就知道了?”冯清安侧过脸来亲了我一口,脸上笑得暖暖的,眼眸之中却盛着阴霾。
我张了张口,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便只是跟着冯清安离开了鬼王给我提供的住所。
出门之后,有一个鬼差主动来给我们带路,按照冯清安的要求直接带我们去了“鬼市”。
鬼市很大,里面琳琅满目应有尽有,到处都是为鬼修提供的资源,从丹药到法器不一而足,真是让我大开眼界。
鬼差只负责带我们到鬼市的门口,交给我们同行令牌之后就主动离开了,似乎是提前得到了冯清安的警告。
鬼市在鬼界之中真是一个独特的存在。这里熙熙攘攘、灯火通明,路边同样是鬼物的小贩们吆喝着是,甚至还有断头鬼将自己的头颅一上一下地抛着来卖艺,看上去既滑稽又恐怖。
鬼界其他的地方都是一片死气沉沉的模样,唯独这里生机勃勃。如果不是寒冷的阴气仍旧无所不在,我说不定会以为自己回到了人间的大排档呢。
而且,这里果然也有食物。
冯清安将两串烤串儿递给了我:“这里的食物都是纯净的能量,不仅好吃,对你的魂体也有好处。”
我知道冯清安说的绝对是真的,因为我刚才亲眼看着他用两枚古怪的明亮的结晶换了这两串烧烤来,而周围的鬼灵看到这结晶的时候纷纷露出了羡慕的表情,甚至有人窃窃私语地猜测着冯清安到底是哪个大势力的公子。
我从四周鬼灵们的言语当中猜到了一些有趣的信息:看来鬼界也不是我想象当中那么死气沉沉,相反,即便在这里也存在着不同的修炼势力和生活资源,就像是一个自成一体的小世界,和人间并没有那么大的不同。
冯清安就这样带着我像是平常的人类情侣一样逛着街,看到中意的东西就给我买下来,不多时,我的手上就已经多出了两串可以当做防御法宝的手链、头发上多了一个可以帮忙集中注意力提高施法效率的发卡、原先一直不离身的收魂木偶也被炼化成来一个小巧的木头吊坠的模样,与我的玉佛串在一起。
这点小东西的价钱可不低,再加上吃的喝的,冯清安用出去的晶体可一点都不少。
我忍不住吐槽他:“大少爷,你这么挥霍下去家底都要用完了。”
“用完了再挣就是了。”冯清安漫不经心地笑了笑,拉着我的手在繁荣的鬼市里穿行,“反正,娘子你高兴最重要。”
我问道:“你说要带我来的地方就是鬼市?”
冯清安却摇头道:“当然不是。鬼市只是前菜而已。现在时间还没到,不能带你过去。”
冯清安神神秘秘的,连带着将我的好奇心也勾了起来。我看得出来冯清安的心情不是特别好,但是他却尽力在陪我玩闹,这样的努力看得我感动又心酸。
可是冯清安不肯主动坦白心事,我也不好意思急着追问,只能这么跟着他晃晃悠悠的,这时,却有一个穿着长袍的人从前面冲上来,差一点和我撞在一起。
冯清安急事将我往旁一带这才没有被撞倒。对方也没有停顿、像是完全没有注意到我一样埋头就跑走了。
我看着他的背影楞了一下,然后忽然跳了起来:“快追!”
冯清安没反应过来,就已经被我拉着冲了出去:“娘子?怎么了?”
“刚才那个人”我眯起眼睛,放出神念锁定那个狂奔的人,“是八卦道的人!”
冯清安一愣,然后抄手将我抱起,一下子提升速度追了出去。虽然我的实力此刻与他不相上下,不过冯清安的鬼龄到底还是比我长了许多,对魂体的操控也比我要在行的多了。
前面的人发现自己被盯上,更加没命地逃亡起来。但是我的锁魂丝可是专门用来对付魂体的!对方没头没脑地和我正面对撞了一下,结果直接被我的锁魂丝从魂魄上削掉了一层,顿时知道了厉害,只能狼狈地躲闪起来。
此消彼长之下,他很快就被我和冯清安逼到了死角。血红的锁魂丝如同张牙舞爪的猛兽,将对方死死围困住。
“你、你们,要干什么?”灵魂上带有八卦印记的是个年轻的少年,看上去也不过十六七岁的模样,“我们无冤无仇,你们为什么要追着我?”
我冷笑一声,故意吓唬他:“我和你的确是无冤无仇,只不过,和你们八卦道之间的宿怨可就深了去了。要我饶你一命,可以,你手里拿的东西交出来。”
少年的脸色顿时变了:“你们不要欺人太甚!这、这东西是我师傅让我带回去的,如果弄丢了,我会受罚!”
“你受罚与否,和我们没有关系。”冯清安从我的态度里看出了端倪,顿时摆出强硬的语气来,同时释放出强大的威压,顿时让那少年脸色苍白地趴在了地上。
少年用怨恨的眼神盯着我:“怪我实力不济,我”
“别不识好人心了。”我冷笑一声,伸手直接将他的手掌掰了开来,“你知道这是什么东西么?”
少年手中捏着的是一团血淋淋的肉块,上面横七竖八地长着一些湿漉漉的黑色羽毛,看上去就像是一只被人剥了皮的鸟。
如果不是我实在是太熟悉司徒敬的气息了的缘故,恐怕也不会认出他手里拿着的东西。
果然,冯清安一眼就看明白了那东西的名堂:“呵,倒是好算计。”
“是啊。”我一边说着,一边控制锁魂丝一下子将那肉块刺穿。
肉块中立刻发出凄惨的尖叫声。那少年没想到竟然会发生如此变故,恐惧地向后缩了缩,显然,他是真的不知道这东西的名堂。
我冷笑一声,懒得说话,将那被血毒烧得焦黑的肉块扔在地上狠狠踩了两脚。
倒是冯清安特地开口解释道:“我娘子救了你的命,你还不自知?”
少年一愣:“什么?”
冯清安道:“那肉块只不过是个暂时的容器,死气沉沉的不可能长久收容魂体。恐怕,只要你将这东西带回去,那接下来就只有一个被夺舍的命运了吧。”
听到夺舍两个字,少年半透明的魂魄终于哆嗦了一下:“不可能的,少爷他……”
“你也说了,他是少爷。那你算什么?奴仆?”我不屑一顾地笑着,对这少年并没有太多的同情心。
我追赶他,纯粹是因为他身穿八卦道的服装不说,身上还有司徒敬的灵魂七夕。除此之外,我对他刺身的遭遇和过去没有半点兴趣。
少年惊魂未定地看着我,半晌才问:“那、我现在能够走了么?”
我不屑的冷哼一声:“当然可以了。不然,你还真准备跟在我背后做牛做马偿还恩情?”
少年面色尴尬地摇了摇头,然后,头也不会地低头离开了。
我低头看着那一团被我烧得一团焦黑的肉块,心里一阵阵发凉。
司徒敬这个家伙还真是春飞烧不尽、野草吹又生将,不论我走到哪儿似乎都有他阴魂不散。
不过这一次,他算是彻底地没戏唱了。
附着在乌鸦肉块上的那一缕灵魂,应该是司徒敬留下的最后的保命手段,现在也已经被我用血毒彻底焚烧殆尽了。
我松了一口气,心情忍不住变好起来:“司徒敬的事情解决,也算是了却一桩心事了。”
冯清安微微一笑,摸了摸我的头说:“是啊,我应该对娘子说一句恭喜,等一会要带你看的东西,就当是给娘子你旗开得胜的礼物吧。”
冯清安的话让我愈发好奇起来:他到底想要给我看什么?
正在这时,周围嘈杂的声音却一下子消失了,就好像被人按下了消音钮。
我惊讶地左顾右盼,便发现不远处的鬼市正在快速消失,橙黄色的温暖灯光也在冰冷的阴气迷雾之中逐渐暗淡下去。
我迷惑地看着冯清安,却见他嘴角含笑地仰着头,不知道在等待什么。
于是,我也只学着他的样子抬起头来。就在这时,我仿佛听见鲜花盛开的声音,噼噼啪啪的在耳中如同精灵一般跳跃。
在我头顶的漆黑天穹之中,一朵朵如同水母又如同云彩一般的彩色生物正逐一盛放然后缓缓落在我们周围,明亮绚烂得有如童话一般。
176 冯清安的负担
176
我望着周围的美景,一时之间甚至找不到合适的词汇来形容眼前的景象。
那些生物果然和水母无比相似,细碎的、闪着荧光的触须上方,是一颗圆圆的亮亮的罩子。
它们看上去如同果冻一般,滑溜溜的、且十分富有弹性,可爱地在我们身边上下浮动。
“这是……什么?”我惊讶的看着周围的一切,忍不住伸出手去。金色的水母被我的手指碰到,却一下子散开成为一片明亮的雾气,然后很快在不远处重新凝聚起来。
我惊讶的地看着指尖沾上的亮粉,心中欣喜又兴奋。
我这一辈子从来没有看到过那么神奇的景象。此时此刻我像是置身于深海之中、又仿佛置身于银河的中心,四周的不知道是水下破碎的阳光、还是空中无尽的星辰。
“漂亮吧?”
在四周光芒的照耀下,冯清安的紫眸愈发魅惑得熠熠生辉。
我用力点了点头:“好漂亮,我好喜欢。”
冯清安低声笑了起来:“哪里有娘子你漂亮?”
他的话让我有些脸红起来。但冯清安的视线牢牢地将我锁定住,让我都不知道是不是该低头躲避。他的眼神那么灼热,但深处又带着一丝无奈和酸楚,看得我心里怪难受的。
我问:“你从刚刚开始就不太开心。到底怎么了?”
冯清安却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只是伸出手去小心翼翼地将一只金色水母用能量包裹在手中。只听他低声说:“娘子,你知道这些是什么吗?”
我摇了摇头。冯清安说道:“这些,都是破碎的魂魄。他们曾经也是正常的人类,只是因为种种变故,死后的魂魄并不完整。这样的人没有办法投胎,必须要等待自己的魂魄逐渐在阴气规则下修复过来的那一天,才可以重新进入轮回。所以,在得意轮回转世之前,他们就都会聚集在这里。”
“鬼市是鬼界生机和阴气都最充足的地方,对于这些魂魄来说,也是最适合修养的场所。”冯清安顿了顿,说,“我很小的时候,父亲曾经带我来过这里一次。这片地方的故事是悲伤的,但是我却只记得这美好的景象。我很早就想着,如果有机会一定要带娘子你来这里看一看。”
冯清安低下头来。我这才惊觉刚满十八的少年随着魂体逐渐恢复原来身高也有所增长,此刻,他需要低下头来、而我需要仰起头才能彼此四目相对。
而这偏偏是一个极容易让人的心底爱意滋生的姿势。
我抬着头、看着冯清安的紫眸,心中真希望这一瞬间就是永恒。
在这美丽如梦的场景之中凝视深爱的人,是多么美好啊。
但是,冯清安却先一步开口打破了美好的气氛:“你之前和梁子蕖说话,我都听到了。我不是有意窥探,只是……放心不下。”
我点了点头,并没有生气:冯清安的行为在我的预料之中,他此刻跟我坦白,就已经让我觉得有些惊讶了。
冯清安接着说道:“娘子,你是个太善良的人,看到身边的人遭遇不幸,你就会想要去改变他们的境况。可是你这个样子,真是很让为夫头疼的啊。”
冯清安一边说着,一边将我一把拉进了怀中。我紧贴着他结实却冰冷的胸膛,身体被他牢牢环抱,这一刻,恍然有一种自己要与他从此融为一体的错觉。
我不知所措地抬起头来,勉强看到冯清安的下巴。他抬着头、视线不知道投向何处,只将下颚到颈部完美的曲线暴露在我的眼前,苍白纤细得让我恨不得轻轻在他的脖子上咬上一口。
我被自己的念头吓了一跳:什么时候开始我变得如此如饥似渴的啦?
我一边想着,一边忍不住踮起脚尖向冯清安靠近过去。
却听他说:“可是后来……就不一样了。娘子,我从来没有告诉过你,我恢复三分之一的魂魄之后,到底想起了什么,对么?”
冯清安的话让我愣住了,就算我原本的确心怀不轨,此刻也没办法做出什么突然袭击的行为来。
我问道:“你想起什么来了?”
冯清安仍旧没有低头看我,只是搂着我的双手又收紧了一些。
他的身体隐约有些颤抖,声音却是平静的:“我想起来了:冯家覆灭那一天发生的全部事情。”
冯清安的话一下子浇灭了我心中蠢蠢欲动的火焰。
难怪他最近一直都是一副压力很大的样子,原来……
我忍不住想要狠狠骂自己一通:说到底,我没有好好关心冯清安啊!我太在乎自己的修炼和身世、刚刚回到江家所以也有点无暇顾及其他不不,这些都是借口。冯清安身上同样背着压力,可是,他不是也好好地在帮助我吗?
事实就是我不够关心照顾他。是我潜意识仍旧把冯清安当成小孩子,所以有时候忘记了他的身上背负着多么痛苦的过往。
一时之间,我的心脏被歉疚感给狠狠地揉成了一团。
冯清安却低声笑了起来:“娘子,你不要怪自己。你没有做错什么,也没有说错什么。是我不够成熟、误会你、又容易吃醋。可是……那是因为我在这世上只有娘子你了啊。”
冯清安一边说着,一边疲惫地将下巴压在了我的肩膀上。他在我的耳边将过去的一切娓娓道来:“我都想起来了。国师府和承天府素来不合,是因为最祖上时两家本是一家。但后来,国师府中出了叛徒,卷走大量的阵法密卷自立家门,也就是后来的承天府。”
我认真地听着冯清安说话,挺直了背脊支撑他好像突然间失去了所有力量的身体。
冯清安就这么搂着我继续往下说:“当然我并不在乎那些事。祖上的事情,怎么样都与我无关。几百年之前的恩怨若是永远走不出来,国师府也算是到头了娘子,这些都是你教我的。以前,我是真的将一切恩怨都背在自己身上谁叫我是国师府的继承人呢?”
“所以我很庆幸自己苏醒过来遇到娘子的时候,大多数的事情都不记得。”冯清安一边说,一边略微直起身子来,手掌轻轻抚摸着我的脸颊,“认识娘子的这段时间里,是我最最快乐的一段日子。”
冯清安的话越听越让我感到心惊。他像是在交代遗言,又像是在做最后的告别。我听着他的话,下意识地牢牢拉住了他的手臂:“说这种话干什么?难道以后就不开心了吗?”
冯清安微微一笑,可眼底藏着的难过和不舍却如同锤子一样狠狠砸在了我的心头。
我无话可说,便已经听他继续说道:“国师府和承天府就这样一直保持着彼此对立竞争的状态,一直到封印大恶之后,国师府在战斗之中受到重创,不得不进入休养生息的状态。就是在那个时候,梁家有人对我们出手了。”
冯清安顿了顿,说道:“那一天对我们出手的是一个年轻人应该是承天府那一代的大少爷。他一个人,就杀死了我冯家上下所有的人。至今为止,我都无法忘记他体内那种雄浑蓬勃的力量:那样的力量应该出现在一个百岁高人的身上才对。而且,对方不仅仅将我冯家上下的人杀死,而且没杀死一个人,他就故意将对方的魂魄毁去一部分。我眼睁睁看着自己的族人一一消散在空气中。我知道,他们最后都会来到这里,等待魂魄修复的那一天,才可以重新转世投胎。”
冯清安顿了顿,接着说道:“不过,那个人并不是梁子蕖。所以,我早就知道娘子你说得都是真的:梁子蕖并非我直接的仇人。但是,那对我来说并不重要。我的仇恨、我冯家上下那么多口人命的血债,一定需要一个人来还。我不知道对方为什么没有直接让我冯家所有的人灰飞烟灭,也不知道他为什么唯独将我的灵魂撕扯成三分分别与罪大恶极之人尸骨封在一起,让我日夜接受业火煎熬他的行为就好像我们之间存在私怨,但是,我却从来都没有见过那个人。”
冯清安的话让本就复杂的过去变得更加扑朔迷离起来。但此刻我却无心解密,心脏只是全部被疼惜给填满了。我想要好好地亲吻他、拥抱他、想要用最亲近的行为让冯清安不再遭受这样的煎熬。
这个小鲜肉平日里对我露出愉快笑容的时候,心中到底藏着多少压力呢?
我张了张口,却发现语言在此刻的环境下竟是如此的苍白。
冯清安却一下子笑了起来。他抬起头看着四周闪亮的灵魂光斑,说道:“叔叔们、伯伯们、还有……爹。孩儿不孝,终于来看你们了。你们看,这个是我的娘子。她叫江满,是个漂亮、聪明的姑娘,如果您在这里,一定会喜欢她的。”
冯清安松开了搂抱我的臂膀,只是牢牢抓着我的手。他的这一番话听得我几乎要落下泪来。我再也忍不住,几步走到他的面前,踮起脚尖吻了上去。
177 生生世世不分开
177
这下反倒是冯清安自己愣住了。
他好像觉得我此刻吻他是什么难以想象的事情一样,惊讶得整个人都忘了回应。
我在冯清安的嘴唇上轻轻一咬,佯装不快:“怎么?不喜欢吗?还是在先祖面前觉得不好意思啊?”
冯清安迅速回吻上来:“怎么会不喜欢呢?”
他的吻极其霸道,一下子就让我晕头转向。疯狂的亲吻结束之后,我清楚地看到冯清安的紫眸之中盘踞着危险的阴影。
他的声音沙哑,英俊的容貌如最毒最美的罂粟花一般充满了魅惑的味道:“娘子,你可真是有毒……你知不知道我多想就在这里将你全都吃下肚子去?”
我看着周围短时间内还不会散去的美景,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挑衅地勾起嘴角:“主意不错怎么,你不敢吗?”
冯清安一愣,忽然咬了咬牙:“娘子,你可不要玩火。”
“就是喜欢玩你这一把火啊。”我变本加厉地靠上前去。所谓一回生二回熟,初次逆推他的时候我被古代人繁复的衣装弄得差点半途而废,几次练习和研究之后,我现在也能够分分钟解开冯清安的外袍了。
在他反应过来之前,绣着银色鲲鹏的外袍已然落在了地上。
冯清安的脸色都变了,窘迫潮红的模样显得无比可爱:“娘子,你别乱来啊”
“你是我的夫君,我对你乱来,好像是理所当然的。”我抬起手来,犹豫了一下,轻轻拉开了腰间的带子。
我的魂体之前也受了伤,所以鬼王将我就出来之后,就给我也换了衣服。此刻我身上穿的是一件颇具现代气息的两件套古装,下身是复杂的层层叠叠的及膝裙、上身则是一件粉色的带扣交襟小褂。
此刻小褂被我退去,顿时露出了下面打底的一件无袖小背心。
冯清安的视线落在我的身上,眼眸之中仿佛有风暴在酝酿。
“娘子,你想好了?”冯清安忽然变得婆婆妈妈起来。但然后,我就知道了他犹豫不决的原因。只听他说:“我忘记告诉你,司徒敬弄巧成拙非但没有偷到什么气运,反倒是阴差阳错彻底解开了梁子蕖身上的封印。如今的他已经不需要再困在隙界里、更可以视江家地界如无物,最关键的是……”
冯清安的嗓音低沉诱惑,而且,他分明是在劝我不要推倒他,可自己手上的动作却没有停,已然解开了我的裙子在腰侧的盘扣。
鬼界的冷空气立刻让我哆嗦了一下,相比之下,冯清安的魂体却显得无比灼热,让我恨不得整个人都让他包裹起来。
冯清安的声音飘飘忽忽地落进我的耳中:“他已经恢复自由,在婚约的作用下,对娘子你这边的一举一动自然也是清楚的。婚约的意义原本就在于将两个人绑在一起,这样说,娘子总该明白吧。”
冯清安的话让我短暂地清醒了一些:“难道你不能屏蔽掉他的窥探么?”
冯清安微微一笑,说道:“娘子你倒是误会了,说是感应,但其实也就是个大概,具体的情况当然是看不清的,不然,我哪儿舍得让你这个模样呢?”
冯清安一边说着,一边熟练地将多余的阻碍全部去除。
我浑身发软、脑袋一片混乱:“那你……”
“我就是想要让他看看,娘子是如何为我疯狂的。”冯清安的紫眸暗哑,其中的风暴一瞬间将我淹没。
我刹那间理解了冯清安的想法:他是想要用最极端的方式宣誓占有欲吧。虽然我不赞同他的做法,但是现在这种时候,如果什么都不做好像又有点对不起我自己的感官。
于是,我大胆地向他贴近过去:“说到底,你还是在吃醋啊。”
一边说着,我一边在他的颈侧用力咬了一口。
双方都是魂体的状态下,彼此接触之下的感觉是非常真实的。冯清安倒抽一口冷气,大手覆盖上来:“娘子,你可真是调皮。”
随着他一挥手,大量的阴气在我们身边聚集起来,最后化作一张巨大的软垫,让我们可以有所支撑。四周色彩斑斓的残魂水母一一向着我们靠拢过来,很快就将周围挡得密不透风。
我只觉得身上一凉,最后的衣物也已经消失。我不由得惊呼一声想要收手阻挡自己的身体,却被冯清安捏住手腕,轻而易举地将双手固定在了头顶。
这样的姿势像极了当初我被他压在棺材里的模样,只是今时不同往日,我的心中再也没有排斥和厌恶,反而因为被他完全制住而生出了一种危险的兴奋感。
都说反差萌么。冯清安平时一直都是温顺的小鲜肉,忽然露出这样狂野霸道的姿态来却好看得让我的心脏都快要不听使唤了。
冯清安的手掌在我的脖子处停留。我感觉自己的脖子在他的手中显得如此脆弱,只要他稍稍用力就能捏段我的喉咙。
完全被掌控的感觉却让我感到心跳加速。朦胧间我听到冯清安低低地笑了起来:“娘子的这个表情,可真好啊。”
我下意识地朝他看去,借着他那曼陀罗一般的紫眸内的倒影看清了自己此刻的样子。
衣冠不整之类的废话自然不提,而我的表情也的确如冯清安所说那样让人浮想联翩。
唔……真是羞人。
我忍不住皱起了眉头:“你就知道欺负我。”
冯清安哈哈大笑起来:“分明是娘子想要将我吃干抹净,只可惜自己技不如人,怎么能够说是为夫欺负你呢?”
他一边说着,一边往我的耳中吹气,滚烫的体温和掠过敏感耳神经的戏弄顿时让我发出一声无力的轻吟。
我知道自己一直都是个爱吃肉的老司机,但从未想过我有一天竟然真的能够疯狂到做出这样的事情。
四周的灵魂上下起伏,就算我明知道那些是没有神智昏睡不醒的残魂,却仍旧有种自己的一举一动都被人围观了的错觉。
但冯清安却不让我有丝毫逃脱的机会。他霸道又温柔地在我的身上留下印记将我填满,让我除了随着他的动作颠簸疯狂之外别无选择。
双方都处在魂体的状态之下,每一次接触都似乎被放大了无数倍。我只觉得自己的神经绷紧到了极限,到最后,只能将自己完全交付给冯清安。
我听到他在我的耳边柔声唤我“娘子”,也听到他一遍一遍喊我的名字,说“江满,你是我的。”
我听到他近乎严苛地勒令:“睁开眼睛,我要你好好看着我。”
紫色的眼眸中,占有欲如同呼啸的海潮般将我整个包裹其中。我只觉得自己如一叶扁舟,因而除了抱紧身前的冯清安之外没有任何可以依靠的地方。
我听到冯清安轻轻地对我说:“娘子,等替你重塑肉身了之后,我们要一个孩子,好不好?”
我倒抽一口冷气,只觉得冯清安的计划真是太长远。但是他并没有给我开口争辩的机会,就用霸道的进攻让我没有说出口的话语变得支离破碎。
他自顾自地轻声说着:“你要是现在不乐意,也没有关系。反正,你永远都是我的。早晚有一天,我们会有一个可爱的宝宝,是女儿就一定像是娘子你那么可爱,若是儿子,我就教他该怎样好好保护照顾自己的娘亲。”
冯清安的紫眸闪闪发亮,看得我一时之间心脏都仿佛要被融化了。
他的身体覆盖下来,细密的亲吻落在我的眼角、鼻梁、喉咙、肩窝,最后又回到我的唇瓣,深情地将我全部占据填满。
冯清安在我的耳边用带着笑意的声音说:“娘子,你终于还是选择了我。你知道么,我真是好开心好开心啊。我们生生世世,永远都不会分开,我向你保证。”
178 灭门惨案的共通点
178
疯狂过后,我只是安静地依偎在冯清安的怀中。
我爱他,却并不能接受他利用我的身体和投入作为一种报复的工具。但另一方面,我又多少能够理解冯清安的不安和嫉妒,所以,我这一次选择了默认、选择了助纣为虐。
而冯清安慢慢冷静下来之后,也是有些心虚地在我的肩膀上轻轻吻着:“娘子,你怎么都不说话,是不是生气了?”
我回过神来,笑了笑:“没有,我是在想事情。”
“想什么?”冯清安皱起眉头,一副苦恼的样子。
我笑着拉住他递来的手,整理好衣服站起身来:“我在想你们冯家发生的事情。”
冯清安愣了一下,有些无奈地说:“娘子,那事儿我不希望你管。那是我自己的血海深仇,何必把娘子你卷进来呢?”
“这样说话就见外了啊。”我没好气地瞪了冯清安一眼。
冯清安见我面色微愠,语气顿时就软化下来:“好好好,是我不对。我是担心娘子你么。毕竟,你自己的生活也已经是一团糟了。”
“我的生活一团糟,那你会不会帮我?”我好笑地看着冯清安,挑起眉头问道。
冯清安楞了一下,傻乎乎地点点头。
我笑道:“既然如此,你的事情不让我帮忙,是不是有点蛮不讲理?”
冯清安一脸呆呆的表情,似乎隐约觉得我这个逻辑不太对,但是又找不出辩驳的方法。
我看着他这个样子,内心不禁有些小得意:作为一个现代人,如果我连耍嘴皮子都耍不过冯清安这个老古董,那我可真是不要混啦!
冯清安被我说服,于是认认真真地问我:“那,娘子你发现什么了?”
我说道:“你说当时毁灭冯家的,只是一个年轻人?你觉得可能么?”
“不可能。”冯清安摇了摇头,理智地说,“最大的可能性,就是那是一个夺舍重生的老妖怪。”
“但你说他身上没有被夺舍的痕迹。”虽然我不知道冯清安是怎么分辨肉身内的灵魂是不是原装正版,但是我相信他那么说一定有自己的根据。
冯清安点了点头,解释道:“凡是夺舍的人,不论修为多么强大,灵魂和肉身之间也会存在一点不协调的痕迹。但是在我的仇人身上完全没有那种迹象。”
我皱起眉头:“那就是说,对方不是什么老妖怪了?”
冯清安点了点头,又说:“还有一点,就是在我的父亲被杀之前,我听到他震惊地问对方到底是谁。听他的语气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人,但是那个人又不可能出现在他的面前。”
“这都是什么跟什么……”我头疼地摇了摇脑袋,“我越听越糊涂了。”
“我也知道。”冯清安苦笑一声,“不过,娘子你刚才说想到什么?”
我回过神来,道:“其实……我也只是猜测。不过梁子蕖和我说过类似的话。”
“又是他。”冯清安一挑眉头,面色不善。
我忍不住瞪了他一眼:“不是要我连人家的名字都不能说吧?”
“何止啊。”冯清安霸道地将我抱在怀里,“我最好你看都不要看他,最好能将有关他的记忆都从你的灵魂抹去。”
“那样做有意思吗?”我忍不住翻了个白眼问道。
冯清安认真地看着我:“有意思。但是我知道娘子会不高兴,所以我不会做的。”
他一边说着,一边像是要让我放心似的,温柔地用手在我的脑袋上摸了一下。
我无奈地叹了一口气,为冯清安那微妙的三观和令人疼惜的不安而心酸。
于是我不再纠结这个话题,只是将当初梁子蕖告诉我的内容复述给他听:“梁子蕖跟我说,在他们那会儿国师府已经没落了,至少在灵异界中没有活跃的迹象你先别急着生气,听我说完。”
我安抚了一下脸色迅速沉下去的冯清安,然后接着说道:“但是,承天府却的确是被国师府的人灭掉的。当时国师府之中真正主事的其实已经不是冯家了,而是上官家我估计是你们那会儿出事之后,上官府和国师府索性就并到了一起吧。但总之,你也知道上官家不是灵异世家所以按理来说,他们可没那个本事端掉梁家,对吧?”
冯清安不爽地点了点头:“从道理上来说,的确如此。”
我嗯了一声,接着道:“但事实却是,承天府的确是为冯家所灭。不仅如此,对方还玩了一把无间道我是说对方潜入承天府内、忍辱负重,最后打开了承天府后山的封印,以一己之力毁掉了这个大家族听着熟悉不?”
冯清安听我这么说,脸上的怒气终于被沉思所取代。
其实,我家小鲜肉一点都不笨,反而非常聪明。只不过很多时候冯清安太容易受到主观感情的影响而忽略了一些更重要的事情而已。
我接着说道:“根据梁子蕖的描述,对方是一个大概二十几岁的年轻男子,实力远远超出年龄。我也问过他对方是不是有可能是夺舍重生,但是,你猜他是怎么回答的?”
冯清安听到这里,自然明白了我的意思:“娘子,你是觉得害了我们两家的是同一个人?”
我点了点头,虽然知道自己的这个猜测大胆荒谬,但是此刻不妨套用福尔摩斯的一句名言:当排除了所有的不可能之后,最后余下的选项不论多么匪夷所思,都一定是自己所追寻的真相。
冯清安顺着我的思路想着想着眉头就皱了起来:“可是,这怎么可能?”
“这就不是我能够回答你的了。”我耸耸肩,苦笑道,“我们又不可能穿越时空回去重新目击当时发生的一切。”
但没想到,冯清安沉默了半晌之后却说:“其实……未必不可行。”
我一听,顿时愣住了:我知道冯家的法术很厉害,也知道自己至今为止所接触都只是灵异界的凤毛麟角。但是,当冯清安说出就连穿越也不是毫无可能的时候,我是真的震惊了。
我还以为穿越什么的,只不过是想象力丰富的小说作者yy出来的内容呢!难不成还真是应了那一句话:文学作品源于现实?
我摇了摇头,对冯清安说:“这些远的先不说。你的魂魄都还没有回复完全,什么穿越时空我真是不指望。”
“我也不指望。”冯清安苦笑了一下,“那是只存在于传说当中的秘法,而且……”
“而且什么?”
冯清安的脸色如同不小心吞了一只苍蝇那么难看:“而且我曾听父亲提起过,如果要施展时光回溯秘法,必须要由国师府和承天府的纯粹血脉弟子共同合作。”
我愣了三秒钟,终于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必须你和梁子蕖联手?”
“娘子,你能不能给我一点面子,不要笑得那么夸张?”冯清安黑着一张脸看着我,眸子里满是无奈和尴尬的表情。
我收住了笑容,伸出手去拍了拍他的脸颊:“可你知道么?只有我不给你面子的时候,你才符合自己的年龄像是个小孩子啊。”
冯清安一愣,歪了歪头笑道:“娘子果然喜欢比自己小的?”
“你知道我是什么意思。”我瞪了他一眼,“不错嘛,现在竟然会说这种话了。”
“我一直都会说。”冯清安一下子凑近过来,“以后,还能多对娘子说说。”
鬼界不愧是最适合魂魄生存的地方。在这里,我们即便没有肉身却也与常人无异。冯清安的身体虽然仍旧冰凉,但那只是因为他魂魄不全的缘故而已。此刻他靠近过来,我尽然能够感觉到他那温暖的呼吸。
前所未有的感觉让我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我连忙坐直了身子,在冯清安胸口推了一下:“你别闹啊。”
“怎么,娘子是怕自己把持不住?”冯清安眯眼笑了起来,紫眸之中闪着魅惑人心的光芒。
我脸上一热,索性破罐子破摔:“是啊,是把持不住,怎样?”
这下反倒是冯清安一愣,然后一下子将我横抱起来原地转了一圈:“娘子,你真是太可爱了!”
179 大恶残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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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暂的轻松过后,执行任务的日子终于落在了我的头上。鬼王的计划果然是用我作为诱饵让大恶入体,然后单独将它抽出封印。
我早就已经有了心理准备,自然是假装没有听明白鬼王所说的那些话。
冯清安和梁子渠虽然早已知情,但临走之前脸色仍旧很难看。
梁子蕖将阴阵还给了我,连带着一些操控阴阵的领悟和法门都一起传达给了姜贤。
而梁兰则被他单独留了下来:封印大恶是承天府世世代代的职责。鬼王说,大恶的封印最近几年已经有所松动,所以,他希望承天府的幸存者能够帮忙一起重新加固一下封印。
梁子蕖没有拒绝,而梁兰似乎也有意要留下。我和她之间已经不再是主仆的关系,所以我自然也没有资格强迫她跟我走。
临别之前,梁兰将烟遁之术和凝神心诀的完整法门全部交给了我。
我说:“如果你需要,我可以解开与你之间的鬼仆契约。”
但梁兰却摇了摇头,神神秘秘地说:“江姑娘不是普通人,若是您不嫌弃,这一次的时间结束之后,阿兰仍想要跟在姑娘左右。”
很少帮人说话的姜贤都主动开口:“主人,梁姑娘既然愿意留下,就让她留下吧。”
我一愣,最后点了点头,转身离开的时候悄悄对冯清安使了个眼色:怎么姜贤和梁兰两个人之间的氛围……有些小温馨呢?
冯清安微微一笑,悄悄颔首。
我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这可真不错,没想到我的两个鬼仆竟然就这么悄悄地双双脱单组成了cp。
冯清安凑近过来,在我耳边低声说:“娘子,我听说红鸾之光是会延伸的,他们两人因为我们才结缘,这样看来,我们之间可真是缘深似海呢。”
“胡说八道什么啊?”我无语地屈肘撞了他一下,然后与他并肩站在了鬼王为我们打开的灵魂通道面前。
鬼王对我们说:“记住,你们二人只有十二个时辰。十二个时辰一到,我在小娘子身下种下的法术就会生效,到时候不论你抓到了多少东西,都必须立刻回来,否则你会魂飞魄散。”
“我明白了。”我收起了玩笑的表情,认真地点了点头。
鬼王说过,我的灵魂自身不足以承受大恶的强度,所以,他必须用咒法临时提升我的魂魄力量。
但是这样的法术都是有副作用的。尤其这一次为了承受大恶,他一次性将我的潜力推到了极限。吸收阴灵泉之后,我的实力虽然有所提升,但领悟终究还是有一个限度。就好像梁子蕖之前说的,对于修炼、对于能量体系的有限认知注定了我不论吸收什么样的天才地宝在他看来都属于暴殄天物。但是鬼王的这一道咒法,却暂时将我所有的潜力都激发了出来。
我体内的能量此刻前所未有的充盈,甚至于魂体竟然比冯清安还要凝实。而收益如此巨大,我以后要付出的代价自然也更大。只有鬼王自身才有办法替我将这咒法的副作用压制下去,若是没有他在,我会因为体内能量暴走而被烧得灰飞烟灭。
但是,违背鬼王的意愿同样也只会是一个灰飞烟灭的下场。
我看着鬼王和蔼可亲的美大叔脸,愈发明白了什么叫做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一路顺风。”梁子蕖与我四目相对,眸色温柔沉静。
我向他点了点头:“放心,二十四小时之后,我一定会平安无事地回来。”
梁子蕖微微一笑,没有再说话。但我们二人视线接触的瞬间却交换了许多信息。
鬼王算计我,我当然不会坐以待毙。如果这一次成功逮到大恶也就罢了,如果最后的结果不让鬼王满意,我们就会在鬼王替我解除咒法的一瞬间出手然后遁走。
至于遁走之后要怎么办,我也不知道。没有肉身我在人间会寸步难行,即便是作为鬼灵存在,也会很快被鬼差找到。
我唯一的优势就是自己阳寿未尽、只是意外失去肉身,鬼差就算找到我,也不能立刻把我怎么样,不然他们自己也会因为因果债而灰飞烟灭。
但偏偏,这世界上我就是认识一个不在乎自己是否会陨落也要将我除掉的疯子下落不明的上官清。
现在只能希望,我能够成功把大恶带回来了。
我跟着冯清安踏进通道之中,脑中回荡着梁子蕖最后的警告:大恶无形,所以只能依靠自己的警惕性来感受。而且,大恶将会在一瞬间最大程度地扩大我所有地负面情绪,一旦我落入它的控制之中,就再无转圜的余地了。
梁子蕖说,他在我的魂体之内布下了一个独立阴阵,一旦我发现自己沾染了大恶就要立刻触发那个阴阵,这样才能够将大恶单独分离出来。然后,在回到鬼界的时候阴阵会自动消失,以免被鬼王看出端倪来。
但是说实话,我心中始终有一些在意的地方。
如果我没有猜错,之前在滇南占据狩魂局成员身体的黑影怪物,应该就是大恶所化了。但是那个时候,大恶明明有机会通过蛊阵盘连我的身体都占据,却偏偏没有那么做。
自从那次之后,每一次遭遇大恶,我始终觉得心中忐忑得厉害,就好像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被我忘记了一样。
不管了。
我叹了一口气,看着通道逐渐走到尽头,立刻打起了十二万分的精神来。
我才刚刚跨出通道,就闻到一股刺鼻的烟味。江家中西结合的宅院已经面目全非,到处都是遭到破坏的痕迹,空气当中弥漫着一股躁动不安的因子。
我立刻感觉到有什么东西蠢蠢欲动地向我靠近过来,但四周却看不到任何端倪。
看来,那应该就是大恶的气息了。
我全神贯注,做好了请君入瓮的准备。
但我没有想到的是,那些气息分明到了我的近前,却硬生生地停住了动作,然后猛地拐了个弯从我的身边绕了开去。
闹哪样?
我目瞪口呆地询问为了避免被误伤而躲进玉佛里的冯清安:“你也看到了吧?”
“的确……看到了。”冯清安的声音之中同样透着浓浓的惊讶,“怎么可能?”
这是我们始料未及的展开:大恶非但没有对我发起攻击,反而好像还很忌惮我似的,这是个什么鬼啊?
我忽然鬼使神差地想起了炼魂池中的那个女声。
她说,我总算明白了纯阴女的命运。
我的命运是众叛亲离、孑然一身。我的命运是走到所有力量的最巅峰,然后将这个世界踩在脚下。
那是注定好的天道,没有任何东西能够改变。
就连大恶也不能。或者说,它们没有那个资格玷污我的灵魂?
这些念头一发不可收拾,一瞬间占据了我的意识。我只觉得毛骨悚然,体内的能量都变得有些不稳定起来。
“娘子,稳住心神!”冯清安低喝一声,这才让我冷静下来。
我后怕地长出一口气:刚才,我差一点就走火入魔了!
就在这时,我听到不远处传来一声尖叫。
尖叫声有些熟悉,因此我立刻向那里赶了过去。
只见衣服染血的江玲正和什么人扭打在一起。不过江玲显然不是个大家的料,很快就落在了下风,被那个披头散发的肥胖妇女按在了身下卡住了脖子。
而那个肥胖的妇女,恰恰也是我熟悉的。
那分明就是之前对我口出恶言的人江玲的亲妈!
此时此刻我顾不得那么多,毫不犹豫地冲上前去,伸手拽住那女人的衣领,直接将她从江玲的身上甩了出去。
肥胖的女人重重落在不远处的地面上。我不想杀人,所以这一下留了七分力量。她虽然摔得七荤八素,但应该没有大碍。
但我没想到这一下却给自己留下了隐患。如果那女人此刻庆幸,那这一下肯定能够摔得她失去行动能力。但是我低估了大恶对人体的影响力。她看不见我,心中又只剩下了恶念,所以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然后又一次对着江玲扑了过来。
我毕竟是魂体,虽然能够用力量碰到对方,却没有实质的肉身。那个肥胖的女人直接从我的身体里穿了过去,然后一把抓住刚刚爬起来要逃跑的江玲的小腿,迫使她向前重重摔倒在了地上。
肥胖女人从我体内穿过的那一瞬间,我清楚地感觉到一股剧痛传来。冯清安的反应比我还要快,直接为我打开了体内的困阵。顿时,我就看到胖女人身上有一缕黑影被抽了出来,然后关进了我的魂魄里。
黑影一进入我的魂魄,顿时让我觉得身体里一沉,恶心得简直想要把肠胃都吐出来。
这大恶果然非同小可。
我倒抽一口冷气,也顾不得许多,让姜贤祭出阴阵护法,自己屏息凝神稳固魂魄。
等我好不容易将大恶的残片压制住了,才发现江玲并没有离开。她的模样看上去仍旧很狼狈,但表情已经冷静了许多。
她的视线准确地落在了我的身上,带着点疑惑喊道:“……江满?”
180 唯一的家
我没想到江玲竟然能看得到我。估计是之前她在司徒敬设置的五鬼运财阵里走了一遭,所以身体里残留了阴气,才让她在经历了生死变故之后开了阴阳眼吧。
江玲的表情带着一点恐惧,但更多的是看到熟人之后如释重负的模样。她这样的反应一时之间让我感慨万千。我万万没想到有一天江玲竟然会因为看到我而激动得哭出来。
她擦了擦眼泪,狼狈地跌坐在地上:“我还以为我看错了。你男朋友跟我们说,你已经死了。”
“我男朋友?”我一愣,顿时皱起眉头,“风教授?”
“啊,是叫那个姓吧。”江玲点了点头,身上几乎已经完全没有了平日里女强人的气质。
但事实上,在江玲此刻的处境下,她能够撑着没有崩溃我就已经很佩服了。
我意识到江玲此刻对我来说可能是一个重要的情报员,于是伸出手去用一道阴气帮助她的情绪平静了下来,然后问道:“我离开的这段时间里,这儿到底出了什么事?”
江玲说自己也不清楚,又说所有的人忽然就发了疯,而多亏风穆给她的一张符咒,她才幸免于难。
“但是我大概也撑不了多久了。”
江玲一边说着,一边取出藏在衣领里的符咒给我看。
不论符咒上原本画着些什么,现在都已经模糊不清了。上面的红色朱砂晕开来,像是被水打湿了一般。
但透过玉佛观察着外面情况的冯清安却忽然好奇地咦了一声:“这符咒看着怎么有些眼熟……好像是我们冯家,不对,和梁家的东西也有些像。那个男人到底是……”
冯清安的碎碎念全都传进了我的心里,让我大惊失色。
我早就知道风教授非同小可,但这一次听到冯清安说他的法术之中同时带有两家的痕迹,我的心却忽然突的一跳,也说不上来为什么,可就是觉得有哪里不太对劲。
但总之,当务之急还是先去找风穆为好。他会说我已死,大概是察觉到我的肉身被毁了。虽说他不经过我的同意就在我的身上下了某种跟踪的法术这一点很让我觉得不快,但现在总不是纠结那些事情的时候。
我转身要走,江玲却跟了上来:“我跟你一起去吧。”
我翻了个白眼:“你跟我去干什么?添乱还是送死?”
“有需要的时候,你就把我推出去当肉盾或者诱饵好了。”没想到江玲的思想觉悟倒是很高。她一脸坚定地说:“我奋斗了那么久就是为了这个江家,结果现在倒好,不明不白的又是有人发疯又是自相残杀,如果不弄清楚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我死了也会变成厉鬼的。”
我看了江玲片刻,最后还是觉得有些于心不忍。
说到底江玲这个人虽然讨人厌,但是她从来没有直接对我做过任何不利的事情。包括我父母的那件事,最后也证实了和她没有关系,是司徒敬一个人的行为。
而且,如果奶奶没事,那么让江玲过去陪着她,老人家心里大概也会好受一点。因为我知道奶奶虽然表面上对江玲百般厌恶,但那纯粹是为了避免她被梁子蕖当成我的替代品。其实,奶奶应该还是很在乎江玲这个孙女的。
我知道自己大概有点多管闲事了,但是如果有可能,我还是希望她们祖孙两个能够渐渐重归于好。
我拜托冯清安叫了一个鬼仆出来,把江玲直接给背了起来。而我自己则开启烟遁之术,四处开始寻找大恶的残片。
我身体里有了刚才抽取出来的那一点大恶,接下来要四处收集就变得简单多了。似乎是我体内的改变连带着我自身的气息也发生了变化,空气之中那些蠢蠢欲动的不详气息虽然仍旧视我如无物,但至少不在见到我就掉头退走。所以在我的主动追捕下,很快收集了数量可观的黑色能量。
就在这时,我看到不远处升起一阵烟雾来。
我一下子想起梁子蕖对我说过的话:刚开始大家只是失控争吵、打斗、拼个你死我活,但接下来罪行就开始向外延伸。有人在房子里放了火,有人则想要向外开始屠杀,却因为灵魂遭到了污染而反而被梁家的护院秘法给困在了内部。
但是这里没有什么护院秘法。所幸江家上下都是普通人,就算真的有谁跑了出去,恐怕能够造成的危害也是有限的,所以我并不是太担心。
但是如果火势蔓延开来,这些普通人的命我恐怕还真保不住。
我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梁子蕖过去跟我说的那些话潜移默化地影响了我,总之,此刻我看到江家真的出事,却忽然对它生出了一种难以割舍的情怀来。
我不希望江家破灭。
我突然意识到梁子蕖说得没有错。
在失去了我的父母之后,这里真的是我唯一的家了。
我怒吼一声冲了上去。
火焰属阳、而我此刻作为魂体全身的能量都是阴气。两者属性对撞之下,火焰很快就被我压制下去。
我一低头,就看到下面一片狼藉。一大群人江中央的风穆、奶奶、还有二叔江志德与二婶杨安四人包在中间。他们的身体僵硬如同僵尸,大量的黑影从天灵盖中汹涌而出,几乎遮蔽了整片天空。
二叔和二婶扶着奶奶,而风穆则挡在前面。我看到他控制着一个鬼灵,哪里的黑影想要靠近,就让那个鬼灵去将它吸收起来。不过一会儿,鬼灵就膨胀得如同一只黑色的气球,但因为身体表面闪现的诡异符文而没有爆裂开来,只是模样叫人胆战心惊。
我顾不得许多,立刻向下扑了过去:“风教授,我来帮你!”
风穆听到我的声音,愕然但迷茫地抬头:“小满?你在哪儿?”
“在这里!”我记起来风穆没有阴阳眼,连忙随意卷起一片沙尘落在自己的魂体上。
风穆顿时急了:“你、你现在是魂体?怎么还回来这里!不知道这儿有多危险么?”
风穆的双眼因为着急而反而显得明亮起来。我心下一暖:“风教授,谢谢你保护奶奶。”
“谢什么?”风穆焦急的摇了摇头,“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你看看这里,那么多的邪恶能量,我一个人根本没办法回收单单是这一个鬼灵,就已经需要我全心全意去压制它才不至于失控了!”
风穆的意思很明确:他现在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根本不可能照应到我,而大恶第一针对的又是魂体直到这时,风穆都仍然在担心我的安危。
这一刻,我心里真是为自己先前对风穆的猜疑而感到无地自容:我简直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但冯清安却低声说道:“娘子,你还是不要被骗了。”
我一愣,一边帮助风穆将一部分的攻击打回去,一边不满地问:“你这话什么意思?”
冯清安说:“他现在用来吸收大恶的那个魂体,分明就是之前我们看到的八卦道的那个年轻人。当然,他的灵智应该已经完全被抹去了。”
什么?
我当然没有忘记那个受了师命魂魄离体进入鬼界寻找司徒敬残魂的年轻人。
只是他的身体已经因为吸收了过多的大恶而完全变形了。所以,虽然冯清安一口咬定对方的身份,我却看不出一个所以然来。
何况,即便这魂体真的是那个少年的,也说明不了什么。
我摇了摇头,不再去胡思乱想。冯清安也沉默下来,但是我感觉得到他对风穆的怀疑并没有消除,只是因为一时之间找不到什么其他的把柄,所以才不得不暂时收声免得白白害我分心。
没办法,谁叫他面对大恶完全帮不上我的忙呢?如果他此刻现身,恐怕要不了多久也会变得和风穆手中控制的那个魂体一样的下场。
幸好,梁子蕖和鬼王在我的身体里单独布下的法阵非常强大。那些大恶残片一被我吸收进身体当中,立刻就强制遭到压缩,不得不小小地缩成一团困在我的心脏位置。
随着吸收的能量越来越多,我渐渐开始觉得四肢冰冷、意识涣散,好几次风穆直接出手相救,才没有让我被卷走。
我一抬头,就看到风穆不安地皱着眉头:“小满,你还是休息一下。你现在是魂体,这么个吞噬的方法我看着不放心啊。”
“没关系,你看,他们经开始撤退了。”我深吸了一口气,勉强稳住自己的魂体,继续维持在战斗第一线。
的确如我所说,大恶的残片似乎察觉出了不对,纷纷开始撤离。没有了能量的支撑,江家人如同断线木偶一般,啪嗒、啪嗒一个个摔倒下去,生死不知的样子让我心惊肉跳。
但我还是松了一口气,看着渐渐明朗起来的天空,转过身对风穆笑了起来:“风教授,你看,我们成功了。那我这就先”
我的话没有说完,也没办法说完了。
风穆脸上带着我熟悉的温文儒雅的微笑,手却直接穿过了魂体,一把拽住我体内的黑色能量封印,狠狠扯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