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2.劫狱的?
就连花灵儿都看自己的亲弟弟不顺眼了,“臭小子你故意的吧,说那么多废话干嘛?”
“这样才显得我懂得多嘛。做人要高深,姐。”
陈央央懒得跟一对脑残姐弟兜圈子了,左手下水从兜里摸了半晌,“咦?我珠子呢?”
“珠子?!”
“对啊。”陈央央左寻右看,最后悲催的发现,原来被拖过来的时候,珠子从她衣兜掉了出去,此时,正安安静静的躺在一条地板缝里,向上垂直射出一线微妙的光。
蹲在地上的弟弟一跃而起,蹿了过去。
“哎,我的……”
可一眨眼的功夫,人就跑没影了。
陈央央“啧”了一声,“你弟叫什么名字?”
“花生。”
“唔,名副其实,很适合一口咬死。”
花灵儿听闻,噗哈哈笑了一阵,“你放心吧,他一定不会把珠子还给你的。但一定会遵守承诺回来救你。”
“好吧。”陈央央认命,“如果他回来救我,我就原谅他,珠子也送他。这要求不过分吧?”
“不过分不过分。不过……呵呵,你得有命等他回来才行。”
“什么意思?”
花灵儿惨白着一张脸假笑,像极了勾魂使者白无常,然后用下巴点了点陈央央的身后,“喏,有蛇。”
“你又涮我开心。”md,坚决不信了。
花灵儿也不说话,就保持着白无常式的笑容,阴恻恻的看着她的身后。
陈央央不由自主打了个哆嗦,后背蓦然一凉,半身冷汗,然后终于忍不住,她缓缓回身望了过去。
惊心动魄,汗毛倒竖!
“……啊蛇!”
花灵儿再次哈哈大笑:“这回你总该信我了吧?咦,算起来我少骗了你两次呢,对不对?”
“对你妈个头!”
蛇不多,只有细细短短的两条,应该是刚刚孵化出来的幼崽,这玩意看在花灵儿眼里就是宠物一般的存在,可对于陈央央连蚯蚓都怕的人来说,与雄狮猛兽无异,甚至更加可怖。
刚刚陈央央还在想呢,花灵儿手脚被捆得像只待宰羔羊似的,他们为什么对自己大发善心不加束缚,原来在这儿折磨她呢。
歹毒,太歹毒了!
“别退了,你后面也有一条。”
花灵儿“好心好意”提醒她,却没想到陈央央这么不经吓,两眼一翻,直接向后面躺去。
花灵儿觉得自己要闯祸:“哎别晕啊陈央央!水啊会淹死人的!!”
她这么一叫,陈央央果然恢复了一点知觉,虽然狠狠呛了几下,但最终还是挣扎出水面,抹掉脸上哗哗直淌的水,突然发现自己的处境,她倒宁愿自己前一刻死去。
蛇又多了一些,大概十条左右,且一条,两条,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继续递增,每一条都朝她翘着小小的三角花脑袋,最远的在池边,最近的离她一米不到,小眼都闪着绿光,可怕极了。
陈央央吓得连大气都不敢喘了。
花灵儿还在那边幸灾乐祸喋喋不休:“你可千万别叫哈,都是百里挑一的毒蛇,一旦受惊,它们就会发动群攻。逃出去不可能,你看水里到处都是呢,好恐怖。对了央央,你没有密集恐惧症吧?池底下的蛇蛋应该还有好多,得慢慢孵化,我怕你一会儿受不了……咦?你怎么不说话了?吓哑巴了?要是生气骂我两句也行,我不跟你计较。”
陈央央这人有个坏毛病,嘴欠,一遇到义愤填膺的事爱跟男人一样骂骂咧咧,但很难听的话她也不骂,颠来倒去也就那么几个字尼玛怎么怎么地。
“花灵儿。”
“嗳,要留遗言是吗?”
“你能不能让我死个明白,你到底,为什么非要我和厌在一起?”
仔细一听,话音里居然微有哽咽,花灵儿被小小惊了一下,犹豫了。
她最受不了别人哭。
她深知,一个看上去固执坚强、性格开朗的人在一种怎样的绝境中才会默默流泪。
“我当然为了自己,”花灵儿沉默一会儿,慢慢恢复她那一副十分欠揍的德行,“没错,我为了成全自己,所以才成全你们,就这样。”
陈央央“呵”了一声,分不出是冷笑还是发出的喘息,声音不大,但不知怎么回事突然惊动了最前面那条小蛇。
小蛇游走如电,一瞬之间离她咫尺之遥!
陈央央本能地抬手臂挡脸!
“跑啊笨蛋!”花灵儿气急败坏的喊。
像是掐着时辰赶来的一样,白影由远及近一闪即现,陈央央只觉自己的领口从后面蓦然一紧,紧接着整个人忽然上提离开了水面,然后变戏法一样她径直穿过牢笼的阻碍,不轻不重的被扔在地上。
“哈哈哈哈哈哈……”
不等陈央央惊魂未定的反应来人是谁,花灵儿那边便笑得差点断了气:“……你果然还是来了……还是用这种方式……你果然在……呃!”
“你错了。”厌神色冰凉,身姿笔挺双手自然下垂,他明明站在陈央央身边什么都没做,花灵儿的喉咙却好像被人扼住了一样,喘息艰难。他说,“纵然你折磨的是别人,我也绝不会袖手旁观。”
花灵儿的脸色白到极致,然后渐渐发青,她的双眼圆睁,青筋凸起,直到喉咙里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厌依然没有要放过她的意思。
“掐死吧。掐死她,你就可以名动天下,余生一直享受不死族的骚扰和追杀了!”
又一个掐点救命的人从外面急匆匆跑进来,他嘴上旁敲侧击劝解厌,行动上却目标明显,直奔陈央央而来。
“别……别过来!”
陈央央的屁股贴在地上,右手撑地,双腿蹬着直往后退,浑身的惊恐和抗拒不言而喻,“你们是妖!是妖!!我去,我家隔壁居然真的是妖,居然是真的!”
郝帅伸出去的双手僵在半空,脸色也是微微一僵,然后他转头看向厌,“你刚才做什么了?嗯?”
做什么了做什么了!
困她的水牢门没开,铜锁完好无损,他怎么进去的?又怎么把她带出来的?一股风似的从铁条栅栏硬生生穿的啊。
穿的?!
厌神色不变,抬手一挥距他不足一臂之长的铁条栅栏,手从其中穿过,轻松自如一点阻碍没有,“幻术。”
郝帅顿时恍然:“原来这样啊。看见了没陈央央,懂妖术的不是厌和我,是花灵儿的族人。困你们的笼子都是假的。别怕哈!”
陈央央两眼茫然无措:“可我刚才……刚才明明抓到铁……”
又见厌的左脚往前一抬,鞋尖碰在其中一根铁条上发出几个实质的响声,“下面,真的。”
“行了,”郝帅说,“先别解释这些无关紧要的事了。厌,我劝你还是快把人放了,如果你还想带她走出沙漠的话。”
厌转过身来,面对郝帅两手一摊:“故意的?”
“什么故意的?呵呵,不明白。”郝帅一本正经的继续装。
连陈央央这个接二连三受到惊吓、世界观被几次三番猛烈冲击的人都看明白了,郝帅在“栽赃陷害”厌。
换句话说,厌对花灵儿什么也没做,一切都是假象。
里面的花灵儿口气一松,什么翻白眼青筋窒息统统消失不见了,她再次肆声大笑起来:“哈哈哈哈陈央央你也忒好骗了,有趣有趣,真不知道该说你傻还是天真!哈哈哈哈哈……”
陈央央:“……”
天哪,究竟什么是真,什么是假,亏我自诩聪明半生,居然连一个小丫头的谎言都看不穿了么?
花灵儿这边还没笑尽兴,水牢外面便传来一阵纷杂错乱的脚步声,紧接着人影幢幢,身着各式奇装异服的男女一拥而入,将三人团团围住。
为首的是个陌生少年,目光炯炯,脸部线条微显粗犷,不过虽然一次未见,陈央央还是一眼就认出来了,他就是花生模仿的那位姬家长孙,也就是花灵儿指腹为婚、后来被逃婚的姬希。
他冷冷扫视被众人围困的三人一遍,笑对花灵儿:“劫狱的?灵儿,你也太沉不住气了。”
花灵儿眼观牢顶的根根铁条,根本不屑看他:“你行你厉害你神机妙算,随你怎么做吧,反正我人就在这里。”
“那还有什么商量,直接洞房呗。”郝帅不嫌事大的火上浇油。
花灵儿嗤笑一声,“也行。我和姬希,厌和陈央央,郝帅你觉得怎么样?没意见吧哈哈哈?”
郝帅一口唾沫淬在地上,“呸呸呸,算我没说!这位大兄弟,我们俩……”指自己和厌,“不是来劫狱的,我们是来找人的。喏,就是她!”把陈央央从地上一把拉起来,“你就行个方便,放我们走好不好?”
姬希的目光始终放在花灵儿身上,许久,才笑眯眯的说:“来都来了,索性就留下吧。正好,我后园的双子长盛球缺点养料。灵儿,你觉得这个主意怎么样?”
花灵儿点头赞同:“很好啊,就这么办吧。”
陈央央将将站稳的身子又是一个趔趄,正要张口损花灵儿几句,郝帅极微妙的一个眼神扫来,迫使陈央央冲到嗓子眼的脏话又咽了回去,最终什么也没说。
厌不置可否,兴致缺缺,仿佛一切事物都激不起他心情的一丝波澜,与从前多重性格的他又明显不一样了。
63.我觉得我要火
“你抖什么?不会吓得连路都走不了吧?”郝帅端详着陈央央的脸色,说。
此时已接近傍晚时分,气温开始下降,三人被一群男女前簇后拥地押往姬家后园,或许因为厌与生俱来的清贵气质,他们不得已奉命行事,却不敢做出一点僭越行为,就这么围着三人安安分分地走。
“疼,”陈央央抱着右臂,皱着眉头,“没骗你们,真疼。”
“哦,我知道啊。”
“……”不愧是冷血动物,知道还明知故问,还故意装看不见,陈央央疼得说不出话来,“你……”
“我什么我,我又不会治病,知道有什么用?唉,”郝帅意味深长地朝厌叹一口气,说,“不像某人,会治,仍然装看不见。相比之下我可善良多了,是不是?”
“你说,厌?”
“除了他还能有谁,你不是怀疑他是……”
厌的眼光清凌凌扫过来,郝帅顿了顿,不敢说了,随口转移话题,“哎,我突然想起来,花灵儿的爹不是姓朴的那位朋友么,什么时候爹也能换,变成那个花里胡哨的男人了?”
话是对厌说的没错,但厌根本没有要理他的意思,于是郝帅脸一偏,转向陈央央,“你说呢?”
陈央央:“胳膊疼,不想说。”
得嘞,话题又绕回去了。
郝帅干咳一声,“厌,你就不要小气你那点浅薄医术了吧,给她看看得了,治好了算你有功,治不好算她倒霉,行不?”
厌的嘴角忽然一牵,“你是唯恐天下不乱,是吗?”
“不是啊,就医个胳膊而已,你看,她确实怪疼的。”
陈央央连忙极配合的点头:“嗯嗯嗯!疼,很疼!”
只要能减轻疼痛,跟谁站在一条战线上又有什么关系。上次郝帅推她下悬崖,厌出手相救;这次郝帅苦口婆心相劝,厌全程冷漠无动于衷。
一个帮,一个害,他们这是提前商量好了吗,还是心有灵犀一点通。反正都是他们两个大男人反复无常性情多变在先,还能怨她一个柔弱女子骨头软么。
“抱歉,”厌依然摇头,“不是性命攸关的事,我不会管的。”
陈央央彻底懂了厌他,脑子真的有病。
稍微有点医德的医生都知道,病人的病情不论轻重缓急都得治,哪有只管将死之人的道理?
“你别生气哈,生气更疼。其实也不能怪厌,他又不是医生。”郝帅的话实在古怪,不偏心厌,也不偏心陈央央,这种费唾沫两头不讨好的话也只有他肯说出来。
陈央央不接话,厌又继续沉默,气氛一时尴尬非常。
郝帅呵呵笑了两声,生硬地转回刚才那个话题:“看来,姓朴的朋友一定不是花灵儿的亲爹,也就是说,族长的丈夫是那个花里胡哨的男人。对吧?”
陈央央若有所思:“我就想知道,你们什么时候到的水牢?”
“就是那个时候呗。你为什么突然这么问?”
“你说呢?”
“我说?……哦,你可能误会了。那个花里胡哨的男人他出水牢的时候我们正好碰上,不过我和厌及时躲起来了,他没发现。”
“是么?我怎么感觉你们早就到了呢,只不过故意躲起来看我出洋相。”
“哪能呢。就咱们这邻居关系好得……呃,呵呵,对吧?”
“算了算了,你们这么做又不是第一次了,我早就不在乎了。”陈央央对着自己的胳膊好一通掐,结果不想而知,更疼了,于是她停下不走了,好一顿吸溜冷气。
没想到这里的人这么善解人意,知道陈央央身上有伤,既不催促,更不打骂,甚至还有一个圆脸的小丫头好心扶了她一把,“可怜的娃,唉。”
不是,你等等!
“你喊谁娃?”陈央央表情扭曲的问。
“当然是你呀。”
“开玩笑!你一看就比我小很多好么。”陈央央又不服,又觉得好笑,可笑着笑着,她忽然就醍醐灌顶一下子全明白了!
花灵儿曾说自己一百三十三,还不让赵一鸣喊她小姑娘,还说当他奶奶都绰绰有余……
我去,敢情所谓的不死族,不是沙漠里幸运存活大难不死的意义,而是不死人?!
“不死族啊,多么一目了然通俗易懂的名字!陈央央,你怎么能笨到这种地步现在才反应过来。”郝帅连讥讽带笑的说。
“唔,我觉得我要火。”陈央央默了默,忍俊不禁笑出声来,“你看这里的人、这里的东西,哪像现代社会的产物,原始部落没错吧呵呵?哦对了,它有名字,叫‘不死洲’,这里的人是不死族。啧啧,重磅头条啊这是,简直比哥伦布发现新大陆还要劲爆!”
“我劝你还是趁早死了这条心吧。”
“为什么?你休想阻止我。”
“我不是阻止你,我这是救你。”郝帅的手臂想要勾住厌的脖子套近乎,却被厌一步闪开,郝帅撇嘴,“怎么,还在生气啊?”
厌嘴上不说,但满脸写着“你哪天不让我生气了?”
两个男人吹胡子瞪眼睛一阵,郝帅才不屑的切了一声,回答陈央央的问题:“因为厌如果不拿出他的真本事,我们根本就没可能走出不死洲,你哪有命去报道你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陈央央似有所觉,低头问小丫头:“难道你们吃人?”
“不不不,我们不吃人!”小丫头一听,吓得脸都绿了,“我们这里的人一日三餐都食素,上追三代连肉味都没闻见过,怎么会吃人呢。”
“既然不吃肉,你们怎么知道有‘肉’这种东西?”
“以前族里来过外人,听说的。”
“那外人呢?”
“都被族长下令扔沙漠去了。长老们说,他们的生死由天决定,我们不能随意伤害别人的性命。”
“唔。”陈央央若有所思。
郝帅:“样子这么高深,想到什么了?”
陈央央:“依我对花灵儿的了解,她的族人绝不可能这么单纯。”冲小丫头笑笑,“当然,不包括你。多大了?”
“一百三十三!”小丫头回答响亮。
“呦,和花灵儿一般大呢。花灵儿,你熟吗?”
“我只知道她是将来要继承族长之位的人,身份尊贵,本领高强,还特别喜欢吃肉!”
“她吃肉,族里规矩允许吗?”
“允许啊!”
“哦?”
“因为她将来要当族长啊,族长说什么就是什么,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吃几块肉没事!”
“那你……”
“哎哎哎,陈央央你还有完没完,真以为自己在做现场直播人物访谈呢,胳膊不疼了?不疼了就赶紧走,待会东窗事发走不了了你可别哭。”郝帅说完,用胳膊肘碰了一下厌,转身就走。
厌面露嫌弃之色,不过一闪即逝,然后步郝帅的后尘也一块去了。
陈央央看一眼小丫头,小丫头冲她笑一笑,“你还有什么想问的?”
“没,没了。”
素不相识,却对一个外人毫无戒心有问必答,不正常,太不正常了。毕竟活一百三十三的人了,肚子里揣点阴谋诡计也是应该,可长这么一张无辜又无害的脸就太没天理了。
一百三十三,一样大,她们到底有没有关系?如果有,她的目的又是什么?
陈央央边追前面二人,边下意识摸了一下小丫头扶她的部位,干干净净,什么都没有,不禁轻轻松了口气。
可没等她一口气松彻底,拐过一个直角,姬家锈红色的大门便十分气派地呈现在她面前了。
“呵,够面!”郝帅赞叹。
众所周知,沙漠绿洲里的吃穿用度皆得来不易,此洲不允外人出入,照理说一切物用应该更加稀缺匮乏,可一路走来,眼到之处黄沙稀薄,各种绿植蓬勃生机,房屋皆以石块、木料所筑,男女穿着虽然古怪却也得体,殷实程度可见一斑。
尤其眼前这座占地几千平的古建大宅,红墙绿瓦,青枝掩映,生气非常,在沙漠绿洲中耗费如此之大,着实令人咂舌。
陈央央三人被“请”进姬家后园,众人嘱咐几句,走出园子,贴着外围墙根立正站好。
“嘿,累了吗?累了就在地上坐会儿,省得一会儿连地都没得坐。”郝帅这人就是这样,即使好心提醒,也总让人感觉他没怀好意似的。
园中只有沙地和仙人球,除此之外,连块石头都没有。
仙人球星罗密布,一颗,一对,一簇,毫无规则的生长排列着,大的直径足有一米,上面的刺每一根都利如钢针,看着都让人觉得肉疼,小的则只有鸡蛋般大小,刺还嫩着,毛茸茸的,看起来没什么杀伤力。
陈央央抹着一脑门子冷汗诉苦:“可是胳膊疼,坐不住啊怎么办?”
郝帅:“呵呵,你别问我,我也不知道怎么办。”说完,意有所指地瞟了四处打量的厌一眼。
厌:“忍着。”
陈央央撇嘴:“你好像有止疼的方法吧,为什么不再给我用一次?”
郝帅看过来,“什么时候?”
“就胳膊断的这次呗。不得不说,厌的方法是真灵,稍微一用止疼好几天,要不我的日子得多难捱呀。呵呵,谢谢啊厌!”
厌没答话。
郝帅却忽然一笑,缓缓发言了:“厌,你好像输了哦。”
64.撒娇卖萌两大只
“我没输。”厌的目光从天边绚烂的云霞上停留好久,说,“最近医学上有一种新型药品问世,打一针,止痛三天。央央便因为注射过这种针才感觉不到疼痛,不信的话,回去你可以问陈思明。”
“是么,我怎么没听说还有这种药?”郝帅明显不大相信,虽然一副吊儿郎当的形容,可陈央央敏锐地捕捉到了他的较真,“止痛药止痛针什么的确实存在,但药效往往只有几个小时。三天?呵呵,我觉得悬。况且这些东西的止痛效果很一般,根本达不到骨头断了感觉不到疼痛的程度。”
“没错,我也不信。”陈央央立刻一边倒的附和,心想让你冷漠,让你无情,让你看着我受罪不管,哼哼哼,你不给我止痛,我就非要给你添点堵不可!
“英雄所见略同!”
“嗯嗯嗯!”能不同么,胳膊太疼实在没办法啦。
厌转过头来,极冷淡的扫他们俩一眼,“……孤陋寡闻。”
陈央央微微一怔,“……”
她怎么觉得,他这四个字有点骂人的嫌疑呢。
果然,郝帅也很快get到了这一点,“喂喂喂,好好说话啊厌,骂人斯文也不行。那么多书都白读了么,该学会的没学会,居然学这个。”
陈央央咳一声,“就是就是。我骂起人来可比你凶太多了,你……”
“你就不要自取其辱班门弄斧关公面前耍大刀”一堆的成语典故还没搬出来,厌那两道清凌凌的目光再次x光机似的缓缓扫了过来,战斗机上的x光,指哪儿打哪儿的那种。
郝帅的笑容顿时一收,往后一跳差点跌仙人球上,然后举起两只拳头护在胸口,严肃以待的说:“打人更不行!犯法,犯法懂不懂?”
不管厌懂不懂,陈央央立刻秒懂!
厌暴揍郝帅也不是一次两次的事了,谁知道他气极了会不会连女人一起揍,于是好汉不吃眼前亏,陈央央二话不说身子一缩,直接猫到了郝帅身后。
“我去,你想害死我么陈央央?走开走开!”
“我不。你不能见死不救。”
“见死不救的事本大爷做的多了,不差今天这一次!走开走开,别黏着我!”
“央央,”厌忽然凉声喊她,“你过来。”
陈央央抱着一条胳膊尾巴一样黏在郝帅身后,摇头如拨浪鼓,“我不去。你这个暴力狂大变态精神重度分裂症患者……哎……”
没想到她话没骂完,郝帅便避如蛇蝎似的嗖一下往右边蹿去,为了不让陈央央继续躲自己后面,他的后腰居然直接贴上一颗巨大仙人球,刺尖锋芒,扎得他嗷嗷直叫也再不肯护着她了。
郝帅:“骂他的是你,陈央央你就自求多福吧呵呵!”
陈央央:“……”
尼玛,至于吗!
这厮果然不能共事,太特么没有同盟意识了,呜呜!
厌的神色说不出喜怒,朝她亦步亦趋的走过来,陈央央惊得胡言乱语:“你……别过来!我不骂你就是了,你大人不记小人过饶我这一次。呵呵,我还受着伤呢,又是一个女人,厌,你就不能稍微君子一点么?……”
似是再也听不下去了,厌的身形忽然一晃即至,将她受伤的胳膊捞在手中,陈央央又是惊,又是疼,啊啊啊的叫个不停,边叫还边挣扎,“放开我放开我放开我!”
“别动,”厌闭上眼睛,轻轻说,“一会儿就好。”
“你……你是怎么做到的!?”
几步远的距离虽然不长,但他一个眨眼的功夫就忽然到了,这不应该是人类可以做到的事啊,不应该啊!
“你不说他是妖精嘛,那就把他当妖精就行了。”郝帅龇牙咧嘴地把自己从仙人球的刺上拔下来,揉弄着后腰喊疼。
陈央央很快惊愕得说不出话来,却不是因为郝帅,而是她确确实实感受到了自己受伤的手臂、里面的骨头、筋脉、血肉,正在快速又不可思议的愈合当中。
直到最后一丝伤痛倏然消失,她才恍然如梦:“你真的是……”
“试着动一下。”厌的眼神并不比她淡定多少,颇有点无地自容的窘迫。
陈央央“哦”了一声,照做,手臂果然灵活自如,恢复如初,但她并没有因此轻松高兴起来,隔壁住着两只妖精,她现在正和两只妖精混在一起,不死洲,不死族,双子长盛球,这里每一个人、每一个事物看起来都那么不正常,保住一条胳膊算什么,保命才是王道啊。
“那个,谢谢!”
对妖精一定要知恩图报,要有礼貌,否则,难保他一气之下不会吃掉自己。
“谢什么,你们不是男女朋友吗?呵呵。”郝帅哪壶不开提哪壶的一边笑说。
陈央央的笑容僵硬如石:“不敢不敢,不敢高攀……”
“事情有变,”厌打断两个人的阳奉阴违,自说自的,“一会儿我们兵分两路,你们两个一组,我自己单独行动。”
“啊?为什么突然这样啊?我不干!”郝帅一秒钟变脸,大丈夫忒能屈能伸,简直要抓住厌的胳膊撒娇卖萌了,“厌,我要跟你一组。你刚才破坏规则使用法力我不跟你计较了好不好?你没有输,我也没有赢。带上我嘛带上我嘛。”
陈央央觉得自己受到了前所未有的侮辱和歧视,走过去没好气的扒拉郝帅一下,“什么意思?瞧不起我是不是?”
郝帅:“拜托你有点自知之明好么?陈央央你很强么,你强得过厌么?你能带我走出不死洲么?嗯?”
陈央央张了张嘴,“……”
还真是,眼下危险重重,好像只有跟厌在一起才是最安全的。
于是下一刻,厌的另一条胳膊上又挂上了另外一只:“厌厌,我知道错了。以前是我不好,我错怪你了。你好妖好心好妖做到底带我一起走好不好?好不好嘛?”
然而厌丝毫不为所动,不轻不重地甩掉胳膊上的两大只,说:“不可能。”
二人不屈不挠还要扑上来求,却见厌身后的一颗膝盖高的仙人球突然变戏法似的一分为二,又两颗变四颗,四颗变八颗,一个眨眼的功夫,居然变出了两米多高的一大堆!
“厌小心!!”
陈央央和郝帅异口同声的喊,却见厌从容一笑,抬手轻轻一挥,凌空将二人送出去好远,最终落在一片不大的空地上。
“厌!!”
“陈央央你等一下……”
“等什么等!你没看到厌还在那儿……”
“吗”字还没吼出口,陈央央的手指尽头,他们刚刚拌嘴斗架的地方,“呼啦呼啦”一阵,顷刻间被数不清的仙人球全部吞没!
双子长盛球,这个名字,陈央央自然已经非常熟悉了,据贴吧里的吧友说,它生长迅猛而诡异,可以一颗变两颗,两颗变四颗,四颗变八颗,以此类推。
自从知道他们要被丢进仙人球堆里,她便知道此地凶多吉少,这种事迟早要发生的,可万万没想到的是,现实比她预想的更加恐怖,更加让人猝不及防,就这么两分钟的功夫,一个鲜活的生命就这么没了。
没了。
“你……你哭什么?”
“厌他……他……”陈央央泣不成声。
微凉又干燥的夜色中,郝帅的神情一时难以形容,“没事没事,死不了,他是妖嘛,别哭了哈。本来长得就不好看,一哭更丑了。”
陈央央怔了一下,抬腿就往回跑,可没跑出几步就被郝帅大力拉了回来,陈央央跆拳道黑带出身,身手当然不是虚的,拳打脚踢一顿猛攻,却没想到郝帅才是个深藏不露的主儿,四两拨千斤轻而易举就把她给擒了。
“你放开我!放开我!!”陈央央挣扎。
“放开可以,但你得告诉我你到底想干嘛?”
“废话!当然救厌啊!”
“他不需要我们救。我们现在应该做的是自救。”
“郝帅你是不是早就筹划好了的?!”
“什么?”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心里怎么想的!你们……”
呼啦呼啦,又一颗仙人球开始疯狂生长中,且这颗仙人球离二人极近,一个反应不及,陈央央裸/露在外的小腿便被刺了几下。
“快走!”
郝帅揽住她的腰,一个纵跃间逃离仙人球的生长范围,可二人前脚刚着地,脚边的仙人球又开始疯狂生长,没办法,只能接着再跳。
如此反复再三,险象环生。
“你想害厌,是不是?!”
“都这个时候了,你居然还有心情胡说八道,真不知道该夸你还是骂你!”
“你和厌之间有约定、有赌注,我虽然不知道你们的赌注是什么,但我知道你从来都是一个不择手段、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人!你争不过厌,所以就想害他,是不是?!”
“陈央央你脑子有坑吧!”
“对!有坑!专门坑你!!”
不知什么时候,陈央央的手指间夹了几根仙人球的短刺,猝不及防,她的手掌往自己腰间的大手上一拍,郝帅吃痛,闷哼一声,却依然紧紧揽住她的腰,死活不肯松手。
“放开我!”
“不放。”
陈央央又拍了一下,“放不放?!”
“除非你把我这只手砍下来,否则不放。”
“你……”
“你什么你,你知不知道我一松手,你就是死路一条。还坑我?哼哼,我看你是坑自己吧!”
“是么?”陈央央的嘴角轻轻上扬,目光睿智而坚定,“那就试试。”
65.诛妖
恰在此时,郝帅正携她再次跳到至高点,陈央央猝不及防一口咬在郝帅的肩头,郝帅嗷的一声尖叫,身子忽然失去平衡,二人东摇西晃一下,然后齐齐向地面坠去。
郝帅跳的这个高度,目测大概有四五米吧,如果摔在浑身是刺的仙人球上,侥幸没被刺个肚穿肠流,也得立刻变身两只刺猬侠。
“我去,你还真不怕死啊!!”
“怕什么,又死不了。”
而结果确实如此,就在二人抱着团、马上要和一堆大大小小的仙人球来次亲密接触时,不可思议,又意料之中的事发生了。
以二人将要坠落的地点作为圆心,次第向四周,所有仙人球不论高低胖瘦几瞬之间消失了个干干净净!
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凭空消失!
但摔回沙地上仍然挺疼的,绕是郝帅这种被揍皮的人、陈央央三天两头受伤磨炼的人,也赖在地上半天没能爬起来。
“陈央央你行。你……真行。”
“我再行也没有你们厉害。合伙骗我,呵,好一对狼狈为奸的室友,好一出双簧戏!”
不远处的厌,单手负后,缓步行来,细看全身都是一副整整齐齐、毫发无伤的形容,他来到郝帅身边停下,声色是从未有过的冷酷:“为什么不走?”
“冤枉啊。”郝帅趴在地上不起,双手抱住厌的脚踝诉苦,“厌,她咬人。你女朋友她咬人,你还管不管了?”
厌挺直的身板微微一僵,背在身后的左手居然抖了一抖,“……”
“厌,”见此招有效,郝帅越发得寸进尺,干脆把厌当成一棵屹立不倒的树,一下一下,攀着他的四肢和衣服慢慢站了起来,“我肩膀疼,你帮我治一……”
厌长长的眼睫一撩,郝帅如遭冷水当头,陡然一个激灵,顷刻间往后蹿出去好远,“不行就不行,别……别动手啊!”
看来他的确被揍怕了。
原本躺在沙里挺尸,胸口起伏不定、极力调节自己接连突变的世界观的陈央央,听见响动扭头看过来,“我总在好奇一件事,今天可算明白了。”
郝帅心有领会她指的什么,但依然反应了一个,“哦?”
陈央央:“你们两个的性格迥然不同,为什么却能互相忍受对方这么久?答案就是,厌无需忍耐,直接揍就是了。”
郝帅翻她一个大白眼,“那还不是他总仗着法力高强欺负我。他说的话,我听就听了,不听就打,跟他相比,我这种程度就等同一个废人,打不过只能认怂,有什么可好奇的。”
“是啊。”陈央央双手撑地,坐起来,“所以厌,你才是那个欺骗我的幕后人,对吧?”
此话一出,气氛一瞬凝固。
而郝帅天生就是个化解尴尬的存在,他清了清嗓子,义不容辞的说:“那个,我刚才开玩笑的,其实刚才的事情是这样……”
“让他说。”陈央央一条腿伸直,一条腿屈起,一副洗耳恭听你不说我就赖这儿不走了的做派,“我想听他亲口说。”
厌脸上的冷色渐渐褪去:“没错,双子长盛疯狂生长,是我法术所为。”
“还有呢?”
“来这里,也是我的主意。”
“依你们两个的实力,就算硬闯出洲应该也没什么问题吧?为什么不走却来这里?”
“安全。”
陈央央四处张望一番,不置可否:“所以呢,厌,你来不死洲救我,把我带来这里,又突然想把我支开,为什么?”
厌神色怪怪的,目光落在一旁空地上,既不看陈央央,也不睬郝帅。
“怎么了?”郝帅隐觉不安,走近他问。
陈央央也感觉到了周围微有异样,站起来说:“我突然想起来,你们去水牢救人,惊动的为什么不是花家父母,却是姬希?”
“这还用说么,”郝帅说,“当然是花家父母身处危机之中,分身乏术,或者干脆失去了人身自由,根本没办法去水牢。”
“也就是说,花灵儿同意姬希把我们困在这里,其实是受人牵制被逼无奈?”
“哪有人可以逼迫得了那个鬼丫头,她不过是顺坡下驴将计就计罢了。”郝帅轻笑,“姬希那只蠢货,自以为聪明盖世不可一世,如果他知道,人家小丫头根本不屑把他放进眼里,还有被厌轻轻一挥就毁掉的双子长盛,不知他会不会疯掉?唉,还是这里清幽无比啊!等小丫头把外面收拾干净我们再悠哉悠哉的出去,岂不美哉?”
陈央央闻言恍然:“我明白了。花灵儿引你们来不死洲的目的有两个:一,确实因为我,这点我先谢谢你们。二,她想借你们的手平息族中内乱,对不对?”
郝帅:“呵呵,她想得美。”
陈央央受宠若惊:“这么说,你们之所以能来,完全因为我了?”
“呃……”郝帅怪异地瞟了一眼厌,欲言又止,“那个……”
“来了。”厌安静好久,轻声开口说。
二人觉得莫名,正要问“什么来了?”厌忽然伸手一推,力道不大不小,再次把郝帅和陈央央凌空送到了刚才那个落脚点。
“厌!!”
这次不止陈央央,连郝帅也骤然变了脸色,想也不想立刻要原路折返,却只见厌抬手一挥,一道透明似琉璃水波的蓝色屏障顷刻间打下,将二人彻底隔绝在里面。
陈央央不明所以,双手大力捶在屏障上,屏障却犹如实质,纹丝不伤。
厌身周,雪白的灵光仿佛从地表中炸泻而来,成丝成片垂直向上,形态各异徐徐流转,不过几个眨眼的功夫,厌整个人便被包围其中,连一片衣角也看不见了。
灵光的光芒透过屏障,在陈央央的身上熠熠闪动,衬得她的脸色异常惨白:“这……这是……”
“诛……”郝帅的话说了个开头,戛然而止。
“诛……什么?”陈央央哆嗦着嘴唇追问。
郝帅深深叹一口气,“诛妖阵。”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这么多诡异难测的事,陈央央一定以为郝帅这是无稽之谈,成心戏耍她,即便现在,她也是缓了好一会儿,才说:“我只知道诛仙阵,难道诛妖阵也有么?”
“有。”郝帅说,“你从前还不信世上有妖呢,现在不也信了么。不过这阵法有点邪门,我一时半会儿竟也参不透它。”
“那照你看,厌他会有事吗?”
“唔……”郝帅摇头,“如果没有意外,照理说应该不会。”
陈央央轻轻舒一口气,“那就好,那就好。”
郝帅的神情一时难表:“怎么,喜欢厌?”
“哪有。你们冒险来救我,我只是心存感激,担心一下朋友而已。”
“朋友?”
“嗯,朋友。”陈央央侧头,朝他浅浅一笑,“有一次舍命相救,足矣称为朋友,刀山火海两肋插刀的那种。”
“那如果在那里的是我……”
“我一样会担心你啊。”
郝帅的笑容微有苦涩,但细品也颇有些宽慰之意,话至此处,二人不再言语,两双手放在屏障上,望着远处的浓厚灵光,忧心忡忡。
那灵光天生携有灵性,说是被人暗中操控也可,总之,没有一点攻击行为,只是包绕着厌浑身经久不散,愈加浓烈,范围也愈加广泛。
陈央央隐隐约约有种感觉,这灵光会吃人的精气神,厌是妖,那吃的应该是他的法力吧。
沙漠里温差很大,陈央央穿着单薄,不自觉打了一个寒颤。
“护……是护……!”郝帅的眼睛倏然睁大一圈,如遭雷击。
“护什么?”陈央央已经服死了今天的郝帅,平时挺伶牙俐齿的一个人,这都结巴好几回了,“护什么啊?你倒是把话说完啊!”
郝帅惊骇之余,也不忘讽刺陈央央:“北冥护玉阵,你懂?”
陈央央若有所思:“你是说,诛妖阵跟北冥珠有关?”
陈央央知道北冥珠的存在,对于这一点,郝帅并没有表现出一点吃惊,毕竟自己当着她的面提起过,珠子名称古怪她能记住也正常,不过,等陈央央说出下一句话,他就再也没法淡定了。
“我见过这种珠子,挺亮的,像星星一样。”
郝帅再次如遭雷劈,他看着陈央央,张口结舌好久才说:“那你……你……”
“我在哪儿看见的是吗?呵呵,不好意思,我不想告诉你,那些珠子看起来挺值钱的,我还想挖走它们卖钱独吞呢。”陈央央半开玩笑,半自嘲的说。
郝帅吞了口口水,又咳嗽一声,浑身不自在得很,“这样啊。我还以为你……”
说到一半,又不说了。
陈央央也不追问,继续上个话题:“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北冥护玉阵和北冥珠到底有没有关系?”
“都是产自一个地方的物件,关系不大。”
北冥护玉,玉……
陈央央忽然想起来,洞顶那些北冥珠不就正好暗合了一个“玉”字吗!北冥护玉阵,北冥护玉,那这两种事物确实应该有所关联,不过指的是不是同一种就暂时不好说了。
“央央小心!!”
陈央央这边尚在思索破阵方法,郝帅冷不防朝她扑了过来,二人一上一下先后倒在地上,而郝帅像极了一只护雏的母鸡,尽自己所能,在最短的时间内将陈央央周全的护在身下。
四面八方,漫天雪白灵光忽然鼎盛到极致,将这方夜空照亮如白昼,而冲力之大居然把整个屏障一瞬之间震得粉碎成末,彻底消失无踪。
66.因为懒得解释
灵光突变无声无息,所有现象都在一刹那间发生,没有任何预兆,光波一闪,就只剩结果了。
陈央央再次望过去时,厌整个人的身影和气场已完全从法阵当中显现出来,他站立原地,双手不停地结着古老而神秘的淡蓝色法印,镇定自如,犹如仙者从天光降,神圣不可亵渎。
那法阵呈正八角形状,仍然是纯净无瑕的雪白色,上面莹莹流转着迦印、篆文、图案,还有一些稀奇古怪形容不出来的鬼画符,就像那些修仙打怪的小说写的一样,这法阵的威力甚猛,攻击力极大,令人挡无可挡防无可防。
或许受厌气场的影响,陈央央惊忧躁动的心也居然慢慢沉静下来。
“我草了,这六亲不认的玩意儿!”
上面的郝帅疼得脸都变了形,骂骂咧咧的说,“什么叫自作孽不可活,我最近这是撞邪了么,为什么总被自己的法器坑个不停!”
陈央央被他压得喘不过气来,“你……先下去。”
郝帅喊声“疼”,扑通一声从她身上翻滚而下,仰面朝天躺在她的身边,邀功请赏:“陈央央,我救了你,你也不说声谢谢么?”
空气中像是发生了什么微不可言的化学反应,从法阵突变开始,陈央央的目光就一刻也没有离开过厌,“……他真的是妖吗?”
“什么?”郝帅明知故问。
“我是说,他长得这么干净的人,真的是一只妖精吗?”
郝帅笑了笑,一条胳膊歪歪斜斜的撑起上半个身体,说:“陈央央,你是不是对妖精有什么偏见?妖精不好吗?”
“妖精好吗?”陈央央不答反问,神情异常纠结,“在我印象中,好像只有白素贞还算顺眼,像什么苏妲己啊,褒姒啊,妹喜啊,……”
“停,你先停一下吧。”郝帅爪贱的戳了一下她的脑门,“刚才灵光太强,没被震得脑震荡吧?厌性命攸关之时,你不好好担心他的安危,却在这儿犯花痴赏他的颜,你还是不是人了?”
陈央央又盯着厌馋了两秒,转过头来问:“你刚才说什么?”
“我说你还是不是人?”
“不是,上一个。”
郝帅想了想,“我问你妖精不好吗?”
“也不是这个,再上一个。”
郝帅啧了一声,突然特别特别想揍人,“陈央央,你到底有没有在听我说话?合着我巴拉巴拉说了半天……”
“你刚才说自作孽不可活,最近总被自己的法器坑,是不是?”然后指着厌的方向,看着郝帅,问,“诛妖阵是你的,是不是?”
郝帅眨巴一下眼睛,“……是啊。有问题吗?”
“问题大了!”陈央央嗓门一提,一下子坐了起来,后知后觉唯恐打扰到厌破阵,特意又把声音压到最低,“还说你不想害厌。诛妖阵既是你布下的,铁证如山你还狡辩!”
“你这什么逻辑道理。你不要忘了我和厌一样,我们是同类,如果阵是我的,那我还不把自己一起诛了?傻不傻啊。”
“啊对了!!”
郝帅拍着胸脯埋怨:“又什么事啊一惊一乍的?”
“厌说过我们是同类,可我们……”陈央央掐掐郝帅的脸,又掐掐自己的,“好像……真的一样?”
郝帅拍掉再次伸过来掐自己脸的咸鸡爪,“废话。都是人,能不一样么?”
陈央央:“……”
“听过一句至理名言吗,叫‘因为懒得解释,所以由别人误会去吧。’既然你咬住我们是妖精不松口,那我们就是你眼里的妖精好了。呵呵。”
世界观再次崩塌。
尼玛,他们到底哪句话是真,哪句话是假,大家还能不能愉快和美地做邻居了!
她突然产生一种错觉,全世界都在玩一种叫“欺骗”的游戏,只有自己,还在傻傻地真诚。
陈央央不想说话了,什么也不想说,他们说什么都是假的,做什么也可能是假的,一群骗子,大骗子!
“喂喂喂,你干什么去啊?”
眼看陈央央默默无声爬起来要走,郝帅一把拉住她问。
陈央央还没来得及甩开他的手,让他好好见识一下自己那毁天灭地无与伦比的火爆脾气,园子外面,忽然传来一阵越来越近的纷杂脚步声,那方夜空也越来越亮,明显是很多火把制造的景象,她微微一惊:“来人了?”
郝帅站起来,掸了掸自己身上的沙,“早该来了,这群胆小之辈。”
陈央央一想也对,现在也不知到底叫什么的玩意突变成像模像样的阵时,那灵光闪亮得简直堪比太阳,外面那些人怎么会看不见呢。
姗姗来迟的原因想来只有一个
他们料想厌太强,非集齐所有战斗力而不敢前来。
啧啧,真强!
陈央央舔了舔唇,她好像越来越好奇厌的来处和去处了。
“三十分钟够不够?”郝帅双手叉腰,喊话厌。
厌掌间的蓝光缓缓流转:“足够。”
陈央央觉得自己又做了一件蠢事,亏她刚才说什么干什么都尽可能轻手轻脚,敢情拿个大喇叭冲厌喊话,他也不会受到干扰呢。
“那好。”郝帅拉上陈央央,东一足西一脚,踩着方位往门那儿走,“我们先出去会会他们,你自己也悠着点。”
“央央!”厌没搭郝帅的腔,反而喊陈央央。
郝帅依然拉着陈央央走,反正就是不停下。
陈央央边走边回头,“嗯?”
厌看着她:“……出去之后,少说话。”
郝帅大笑起来:“听见没有陈央央,他这是嫌弃你话多人傻呢,还这么含情脉脉的看着他干嘛,又不是生死离别。走了走了。”
此话一语中的说出她的心声,陈央央气从心头生,迷妹一秒变黑粉,她抬起下巴,冲厌做了个拇指朝下的手势,头一扭走了。
“兜来兜去还是兵分两路,呵呵,厌果然神机妙算。”郝帅和陈央央刚在门后并排站好,陈旧的木门“吱呀”一声,开了。
外面人头济济,火把团团,气氛凝重非常。
为首的是个中年男人,小眼睛鞋耙子脸,瘦条高个,唔,很衬“电线杆子”这个雅称。
旁边站着老熟人顾叔和一面之缘的姬希,其他人则一个不识。
郝帅:“呦,这是要放我们出去么?呵呵,好大的阵仗!”
中年男人但笑不语,偏头示意姬希上前问话,姬希笑面虎似的朝二人作了个揖:“父亲让我问问,刚才听见后园有异动,不知发生什么事了,两位,方便说一下吗?”
陈央央啧啧:“你家园子里有什么鬼,我们……”
郝帅的右拳搁在唇边,咳一声打断她的变相质问,表情夸张的笑说:“知道知道!说起来都怪我们两个贪玩好奇,挖开了这么大一颗双子长盛,谁知道下面大有玄机啊!各位,你们能猜出下面有什么吗?”
人群一阵骚动,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摇头表示不知。
郝帅:“陈央央你说。”
陈央央拒绝:“他们把我们关起来这么长时间,没饭吃,没床睡,我干嘛要告诉他们。不说。”
人群又一阵骚动,这下人们纷纷释放出想象力,你一言我一语嘀嘀咕咕起来,只见姬希的父亲,也就是姬长老抬手挥了挥,鼓噪声立刻被压下,然后他操着一副公鸭嗓子,以慢别人一拍的语速说:“挖出什么了?二位不妨直说。”
陈央央的眼珠子骨碌一转,“一具白骨。你们要吗?”
姬希笑了一下,“开玩笑。我族大墓修在沙漠之下,谁会把死人埋在这里浪费土地呢?”
“万一是杀人埋尸毁尸灭迹……”
“那就更不可能了。我族族人百年长生之身,除非老死或者自戕,根本不可能被旁人杀死。姑娘胡口乱造,看来确实不想告诉我们真相了。来人,随我进去搜园!”
“是!”
“哎我说陈央央你怎么回事?说好了东西挖出来我们交给姬长老换一条生路,你杵在这儿拽什么拽?命不想要了!”郝帅扒拉着陈央央好一顿训斥,转过脸朝向姬希父子,却又是另一副笑模样,“女人心眼小没见识,你们大人大量别跟她计较哈。其实吧,挖出来的东西也不咋值钱,就几颗雪白透亮的珠子而已,我看它们既不像珍珠,也不像翡翠玉石什么的,就沙土一盖,又把它们埋了回去,你们如果想要……”
“埋哪儿了?!”
郝帅这边刚编了个开头,姬希便迫不及待几个大步迈过寸高的门槛,走过来向郝帅半鞠躬说:“先生,这几颗珠子对我们不死族真的非常重要,请您一定交给我们好吗。”
“好啊好啊!那我把珠子给你,你是不是就马上放我们出去了?”郝帅一脸殷切地问。
“当然!”不假思索,答的好痛快!
“好好好,太好了!那我现在就带你们去挖珠子哈!不过我最多带三个人进去,最多三个,多了不行。”
“为什么?”
“我记性不好,怕吵。人多一吵吵我要是忘记珠子埋哪儿了怎么办?呵呵。”
姬希闻言,回头向父亲征求意见,见父亲点头答应,这才随手点了两个人说:“你,你,随我进园!”
“是!”
“是。”
而最后应是的那个人,正是陈央央的老熟人,顾叔。
67.你撞坏了我的肾!
陈央央微不可察的瞟了顾叔一眼,见他面色沉静,微垂着眼睛,气质性格与平时的热情开朗大不相同,别说跟她打招呼了,根本就是一副完全不认识她的模样。
她心中了然一二,面上不动声色,随四人转身进园。园中早已恢复双子长盛遍地都是的原始景象,不用想,一定是厌的法术使然。
不料,园外的姬长老忽然发声:“等等。”
尚未走远的四人纷纷停住脚步,姬希:“怎么了,父亲?”
“不是三个人吗,为什么只有他们两个?”
姬希不以为奇:“还没告知父亲,那个人看起来挺高贵不俗的一个人,断然做不出跑到门口迎人讨巧求放过的事来,应该在里面吧。”
陈央央:“……”
原来他一直不提厌竟是这个心思,尼玛,难道姑奶奶我就像跑到门口迎人讨巧求放过的人了吗?姑奶奶和郝帅明明一个唱黑脸,一个唱白脸,表现得非常宁死不屈高风亮节好么。
不过,不愿听这话的可不止陈央央一个。
“喂喂喂,怎么说话呢你?”郝帅站不是站相,背着双手,微微抬着下巴说,“好像谁天生就低人一等似的。知道他为什么不肯出来么?不是他不想,是他不能。甭看他漂漂亮亮健健康康的样子,其实癞瓜一只,打从走进这里他就开始水土不服,翻江倒海那个吐啊,吐哪儿哪儿是……”
“希儿。”
“在,父亲。”
“你留下,我进去。”
郝帅一大串损害厌美好形象的词顿时卡在喉咙,没等他说个一二三,姬长老便抬腿一迈,径直走进园来,不过他并不急着深入,停下来,先缓缓扫视了一遍园中。
“父亲一切小心。“姬希路过他的身旁,低声嘱咐说。
姬长老慢慢点了点头,对郝帅说:“走吧。”
“好啊。”
郝帅痞气一笑,前一刻被忽视的不平和不快早已消失不见,在一堆仙人球中东拐西绕,踢踢踏踏走在前面带路,陈央央紧跟其后。
“喂,陈央央。”
“干嘛?”
“你跟我说实话,厌吐成那个德行,你到底心不心疼?”郝帅没头没脑地旧事重提,很有点没话找话的意味。
陈央央想了想,“心疼。”
然后郝帅脸上的笑容一下子就不见了,他忽然停下来面对陈央央,眼里竟然含了几分醋意和恼怒:“陈央央,咱做人不能没底线没良心吧?我对你这么好,打从你大学毕业开始,你很长时间找不着工作,你吃的喝的用的哪一样不是我花钱给你买的,我还借钱给你,还给你买房子住,你的父亲生病姐姐离婚我哪一样没上心没管呢。就因为厌他长得好看点,比我不要脸点,他横插一刀夺人所爱你就要抛弃我跟他……”
演戏谁不会呢。
陈央央心底冷笑两声,二话不说,抬起巴掌就朝郝帅的脸上掴去,也不知她那委屈、那愤怒、那眼泪怎么来的那么快呢,恼羞成怒之态足可以假乱真。
郝帅一把抓住她的手腕,怒吼:“干什么啊!!”
陈央央挣扎,一边挣扎一边哭:“你还问我干什么!你竟然还问我干什么!你成天价左拥右抱跟那些下三滥在夜店鬼混时,你怎么不问问我在干什么!我一个人在家没人陪你知道吗?我深夜高烧没人管的时候你知道吗?我因为父亲生病、姐姐离婚、母亲天天要死要活承受的压力有多大你都知道吗?!”
“我没管吗!我不是给你钱了吗!……”
“钱钱钱,你就知道钱!你除了钱还有什么?你除了钱还能给我什么?!”
“你,你这个女人,简直忒不要脸!你当初花我钱的时……”
“演够了吗?”姬希漫不经心旁观一会儿,忽然开口,“听蛊长老说,你们三个是邻居,且关系处得相当恶劣,不是吗?”
郝帅:“……”
陈央央微微一怔,然后抹了把鼻涕眼泪,看向默不作声、满身疏离之气的顾叔:“……蛊长老?”
顾叔轻轻一笑:“没错,正是鄙人。我和陈央央小姐相识多年,最熟悉不过。”
陈央央呵呵:“熟悉的只是您老对我吧?我对您老熟悉?呵。”
顾叔也不予以反驳,笑了笑,垂眼站立一旁不说了。
陈央央用胳膊肘撞了一下郝帅的右腰,“还不走,等人家拿鞭子抽你么。”
“陈央央你……”郝帅捂着被撞的右腰装模作样大声喊疼,“你撞坏了我的肾,你……得赔!”
陈央央斜睨着他:“我赔你一对狗肾,你要不要?”
我草了。
郝帅心中忍不住爆粗,上次她说赔自己一双狗眼,现在又说要赔狗肾,她到底看自己多不顺眼,非要这么糟蹋自己!
不,糟蹋狗!
狗多可爱啊!
哼,比陈央央可可爱多了!!
郝帅心里这么骂着,嘴上就这么嘀嘀咕咕说了出来,“狗比你可爱多了。”
陈央央瞬间气到爆炸,一拳砸中他的肩膀,“你说什么!?”
郝帅捂着肩膀退后一步,嘴巴硬得像鸭子一样:“我说狗比你可爱!本来就是,你人长得一般,身材一般,脾气坏还一点都不温柔,我就算娶一只母狗都不会娶你,难怪你嫁不出去,你……”
陈央央哪还听得下去,手脚并用早扑上去揍了。
郝帅一面警告“别逼我,我不打女人啊!”一面以退为守,围着一颗仙人球和陈央央跑起了圈圈。
姬长老眯着眼睛看了他们一会儿,然后四下斟酌一遍,盯准东南方,径直抬步走去。顾叔和另外那个举火把的人紧跟其后。
跑圈掐架的二人一见,立刻停止不打了,互递一个眼色,纷纷追上去:“哎姬长老!姬长老!”
“姬长老你等一下!”
“郝先生,陈小姐,”顾叔停下来拦住他们的去路,姿态依然疏离得很,“什么都不用说了,姬长老心里有数。”
郝帅急得跳脚:“他心里有数,可我心里没数啊。你们知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北冥护玉阵听说过没有?我们脚下踩的就……”
没想到一听“北冥护玉”四个字,姬长老短袍下的竹竿腿向东南倒腾得更欢实了,就好像去迎接新过门的媳妇一样,晚见一秒都是煎熬。
随着火把渐行渐远,四周很快陷入一片黑暗之中,不过今晚月光皎洁,星河璀璨,沙漠里的云层又极其稀薄,所以视物的影响不大。
郝帅和陈央央互视一眼,下一刻,默契十足向顾叔展开了左右夹攻。
显然,两人刚才的相爱相杀斗嘴掐架不外乎是为了给厌争取时间,而姬长老走去的那个方向正是厌所在之地,姬长老既能识破法阵阵眼,想来也是不可多见的个中行家,郝帅不得不全力以赴。
“拖着他,我去追!”
郝帅扔下这句话,跳开打斗范围,一个纵跃间消失在东南方不见了。
顾叔身经百战,身手不凡,陈央央一介晚辈后生哪是他的对手,郝帅一撤,不消十个回合她就狼狈败下阵来,不过好在顾叔手下留情,只把她几拳拍在地上,就赶去东南支援了。
陈央央的心脏跳得突突疼,嘴角也溢出几丝血沫来,挣扎几下站起身,她突然发现,除了心口,身体其他部位并没有想象中那般难受。
奇怪了。
顾叔那几拳来势汹汹,虽然没有性命之忧,但也不会乐观到一点不疼吧。
不过想归想,忙还是要帮的。
厌和郝帅虽然成天神秘兮兮的,还十分不讨她的欢喜,但人家好歹是为了救她才身处险境,她做不出忘恩负义的事来。
然而刚跑出几步,她的胸口又是一阵剧烈的心绞痛,陈央央吃痛,迫不得已再次停了下来,弯腰弓背,冷汗淋漓,痛到极致身子一晃,差点跌在地上。
这时,一道月光样的白影凭空出现在她的身旁,在她将倒不倒之际,那双手轻轻柔柔扶住了她的肩,“怎么了?”
陈央央刚要脱口而出“心脏疼”,潜意识里一感觉,疼痛居然减轻了不少,于是一抬头碰上厌的目光,她说出来的话就完全变了样,“嗳?是你!你……你不是在……”
她指的是东南。
所有人都想当然认为他在的那个方向。
厌细长漂亮的眉眼盯着她的心口看了一会儿,忽然把她扶得更紧了,唔,这姿势有点暧昧,像抱,“这样呢?”
“嗯?”
“有没有感觉好一点?”
其实,厌的动作一紧,她就感觉浑身舒适多了,只不过这种尴尬事怎么能说出来呢,于是她摇头,“一样啊。”
厌的神色看不出高兴还是不高兴,反正手是立刻松开了,然后也不再管陈央央身体如何,丢下一句“跟我来”,清风明月的也向东南走去。
陈央央的心脏忽然又疼了一下,不过尚在可承受的范围之内,时间又很短,也就没当回事,然后走路如小跑的追上去。
“你还没回答我,你怎么来的这儿?”
“事情做完了,就过来找你们,谁知……”
“不不不!”陈央央摇动一根手指,纠正他的误区,“我是问你,‘你怎么来的这儿’,不是问你,‘怎么来这儿’。就刚才那样,刷的一下出现了,你是怎么做到的呢?嗯?”
68.人妖殊途
“只是速度快些而已,没什么。”
没什么吗?
陈央央仔细回忆刚才那一瞬间,厌来得太突然,她正好又是最难受的时候,他从哪儿冒出来的一时半会儿还真不好说。
不过她已经亲眼目睹了那么多匪夷所思的事,也不在乎多这一件,管他快呢还是怪,总之,厌能为她来沙漠犯险,应该也不会害他吧。
想到此处,陈央央也就忽然释然了,有心正式谢一谢他,“呃,那个,你……”
谁知,厌根本不想听她说什么,突然加快速度朝前奔跑如飞,陈央央微微一怔,再想跑步撵上去已经不可能了。
“哎厌!”
陈央央喊他一声,她确定他没有走远,在这样安静的夜里应该能听见她的声音,可是,她往前追了一会儿,根本没见他返回来。
我去,自己这是又被他抛弃了吗?
陈央央又气又庆幸,心想幸亏那些千恩万谢感恩戴德的话还没说出来,否则叫人家情何以堪、弃是不弃呢?
“嗳?不对啊。”
陈央央走着走着停了下来,盯着一颗凹凸不平卖相很差的仙人球看了半天,这东西她刚才已经见过一次,现在又出现在同一个位置,难道自己在原地转圈圈,迷路了不成?
“陈央央。”
不算温柔,也不算可爱的声音忽然从她身后传来,陈央央一回身,便看见押解他们来这里的那个圆脸圆眼的小丫头,歪着脑袋,背着手,一脸憨厚样的站在两颗仙人球不大的夹缝间,“迷路了,是吗?”
“对啊,你怎么知道?”
小丫头嗤嗤笑了两声,“因为迷宫是我布置的呀,好不好玩?”
陈央央:“……”
尼玛,这小丫头果然是个狠角色,不容小觑。
小丫头跳过来拉她的手,“来嘛,我带你去个好地方……”
“不去。”因为不知对方的具体底细和实力,陈央央不敢轻举妄动,连甩开她的手也是轻手轻脚的形容,“有什么目的,说吧。”
“唔,我想当族长。”
陈央央被她的坦白小小惊了一下,“那你……”
“想让你帮我。”
“我一个外人怎么帮你,开玩笑!不可能不可能,你找错人了!”
“是花灵儿让我来找你的。”小丫头笑眯眯的,被拒绝了也不生气,耐心解释说,“花灵儿说了,只要我想办法成全你和那个叫厌的男人,她就把族长的位子让给我。反正她又不喜欢当族长,迟早得让贤,还不如给我呢。”
厌厌,怎么又是厌!
陈央央有点烦躁的抓了抓头发,“我能问问你么,花灵儿费尽心机非要我和厌相好,到底为什么啊?我就不明白了,我亲妈都不敢这么强迫我,她算哪根葱哪颗蒜哪条黄瓜拍出来的,吃饱了撑得没事干吧她!”
小丫头嗤嗤又乐了几声,“你说话真有意思……”
“有意思个屁啊!”陈央央低声骂道,“我警告你啊小丫头,我的事你少管,惹毛了我姑奶奶给你们好看!你们这儿杀人放火不犯法吧?那我就先点了你们的林子,毁了你们的家!”
“好呀好呀!我最喜欢看烟火了!”小丫头居然十分脑残的拍掌叫好。
陈央央彻底没辙了,“……”
“央央,你什么时候放烟火给我看呀?”
“滚。”
陈央央从牙缝里挤出这个字,四下看了看,瞅准自己认为的“东南”抡起一双筷子腿飞奔。
小丫头在后面穷追不舍,“央央央央,我给你说个故事你听不听呀?”
md,小丫头居然比花灵儿还难缠,还不要脸!
“滚蛋滚蛋滚蛋!”陈央央忍不住连连爆粗口。
“你想知道花灵儿的事吗?我可以都告诉你哦!”
陈央央忽然一个急刹车,停了下来,“真的?”
“嗯嗯嗯!”小丫头跳过来抱住陈央央的胳膊,动作亲昵又自然,“我告诉你哦,在很久很久以前,花灵儿就喜欢上了一只妖精,可人妖殊途,族长夫妇和族中大长老们根本不允许他们在一起,于是他们就私奔外逃,不过还没跑出沙漠他们就被抓了回来,最后妖精被族长下令烧死了,但也有人说妖精没死,被花灵儿狸猫换太子送出沙漠了。嗯……好像就这些,没了。”
陈央央捏着下巴,不肯放过一点蛛丝马迹,可绞尽脑汁还是想不出来为什么,“唔……妖精?什么妖精?”
“胡杨妖。我们族里一棵千年圣树变的,据说有五千年树龄,还曾有祖先在树下讲禅,最后讲着讲着飞升成仙了呢。”
“这么神奇。”
“那当然了,有史书为证‘遥想远古,先人白衣飘飘立于胡杨之下,面如宝玉,音如……’”
“好了好了。”陈央央听不了那些摇头晃脑酸绉绉的古文,打断她说,“那依你看,花灵儿费心费力非要撮合我和厌,她什么目的?”
“嗯……”小丫头认真思考一会儿,“呵呵,想不出来,不知道。”
“那你跟我说这一堆没用的干什么!”
“是你自己想听的呀。”小丫头还是笑眯眯的,一点也不因为陈央央的出尔反尔恼怒生气。
“好吧。”陈央央无语扶额。
心里却不由自主的想,厌怎么还不回来救自己呢?
不过这个念头刚一冒出来,连她自己也吓了一跳,心里不停地埋怨自己怎么这么自私自利,人家凭什么回来救自己呢?凭什么?
“央央,那个叫厌的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呀?”安静一会儿,小丫头忽然这么问。
明知道小丫头的年纪长自己很多,都可以当她曾曾曾奶奶了,陈央央还是忍不住手贱摸了摸她的头,“你父母没教过你吗,‘玩意’这个词呢,不能用来形容人,不礼貌,知道吗?”
“可我看他根本就不像人呀。”
“是吗,那你怎么看出来的?”
“直觉。”
陈央央笑了,“彼此彼此,我也直觉他不是……”脑中精光一闪,她忽然之间有点想明白了。
花灵儿是人,胡杨树是妖。
我是人,厌不管是什么反正不是人,所以花灵儿想让我和厌在一起,因为厌法力大、本事强,可以帮她反抗她的父母和族中长老?
是这么样吗?
唔,好像有点勉强。
“想什么呢?一会儿点头一会儿摇头的。”小丫头踮着脚尖凑过来,小小的鼻尖都快贴上陈央央的脸了。
陈央央嫌弃地把她一把推开,“是不是只要我答应跟厌在一起,你就放我出去,以后花灵儿也不再缠着害我了?”
“还得结婚,还得洞房。花灵儿说的。”
结婚好办,领个证就完。
洞房更好办,谁没事还趴在你家窗户外面偷听呢,糊弄糊弄拉倒。
“好,我答应你。不过成不成还得看厌。”哼哼,厌可是拒绝自己好几回了,能答应才怪。
“喏。”小丫头用手指点了点陈央央身后,依旧笑眯眯的,“他来了,你自己问。”
陈央央一回头,便看见厌一身雪白运动套装,于微凉夜色中清风霁月徐徐而来,不焦不躁,姿态从容自若得很。
“厌!这儿,这儿!”陈央央招手喊他。
小丫头汗颜,心说你这么大只他又不是眼瞎看不见,至于这么张牙舞爪引起他的注意么。
厌依然不疾不徐地走过来,视线绕开陈央央不看,落在小丫头身上,“不要白费心机了。不可能。”
陈央央热情似火的一张脸顿时冷了下来,“厌,你就不能稍微给我点面子吗?我还没说什么事呢,你就一口……”
“你想跟我成亲?”厌声色冷淡,依旧不看陈央央。
“啊。”这都猜到了,神啊。
“不可能。”加强语气,一字一顿的说,“绝,对,不,可,能。”
这次不只陈央央,连小丫头脸上惯有的笑眯眯也一下子不见了,“为什么?”
“是啊,为什么啊?”陈央央也问。
她也是有脸有皮的人,一次两次被他这么无情拒绝,叫她情何以堪。
厌默了默,话还是看着小丫头说的:“本尊说不可,何须向尔解释。”
姿态何止冷酷霸气,简直藐天藐地藐视全人类!
小丫头一下子被震慑在原地,面皮僵硬,张口结舌,别说出声反驳了,连大气竟然也不敢喘了。
陈央央也缓了好一会儿,才渐渐适应他这种强大且令人窒息的气场,成亲洞房的事打死也不敢再提了,于是灵光一现,岔开话题说:“嗳?郝帅人呢?他怎么没跟你一起回来?”
果然,一听见郝帅的名字,厌的情绪很快好转很多,他的目光也终于放过小丫头,转移到陈央央脸上,“他不见了。”
“呃……”陈央央细细斟酌用词,“怎么个不见法?他自己走了?还是被人抓走了?还是……你也不知道他怎么不见的?”
“据我的经验,”厌说,“应该是被人抓走的。”
陈央央刚要脱口而出“这种事也能有经验?”心中不要瞎打听以免丢性命的警铃一阵大震,然后她心思一定,十分江湖义气地说,“那我们还等什么,快去救他啊。”
“人在哪儿都不知道,怎么救?”
“那就找啊。”
“我用灵……”厌话说到一半,忽然停住,但想想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这点灵力早已是人尽皆知的事了,于是继续说,“我用灵力搜寻方圆百里,根本查不到他一点气息,毫无头绪。”
陈央央也顾不得震惊他的“方圆百里”了,只一心担忧郝帅的安危,这这了半天,也没这出一个主意来。
这时,从旁战战兢兢半天的小丫头慢慢举起手来,说:“我可以带你们去。但是,你们得答应我一个条件,好么?”
69.大神!
一如陈央央所想,姬家后园东南,也就是北冥护玉阵的阵眼,厌施法和郝帅失踪的位置,这里的东西都非常完整,完全没有一丝打斗过的痕迹。
不仅郝帅不见了,姬长老、顾叔和那个拿火把的人都不见了。显然,郝帅如果不是中了埋伏,就是心甘情愿跟人家走的。
“兵分两路?厌,你当时是不是想送我和郝帅离开,后来为什么又不送了?”
厌没答,轻描淡写一挥手,陈央央只觉身形飘飘、头晕眼花一阵,定睛再看,三人已然离开园子,在一个瞬间的功夫来到了后园门外。
门外,火把冲天,人影无数。
“明白了?”厌侧头问她。
陈央央摇头表示不懂。
厌轻轻笑了一下,说:“第一次不送,是突然觉得灵力有点勉强。第二次不送,是怕送羊入虎口。”
乖乖,他笑得可真好看!
不过他这一忽冷,一忽热,犹如人间六月天的性格修养,实在令人不敢恭维。
“央央,”小丫头嗖的跳到陈央央身后,紧张兮兮的揪住她的肩膀问,“你不觉得,他这是笑里藏刀吗?冷刀。”
笑里藏刀?没有吧。笑里开花还差不多,粉红粉红的那种,呵呵。
陈央央:“所谓千人千面,情人眼里出……咳,错了。那个,所谓身正不怕影子斜,半夜不怕鬼敲门,小丫头,你这么害怕厌,是不是心里有鬼呢?”
“没有没有!厌大神在场,我怎么敢耍手段呢,绝对不敢!”
“大……神?”
只有在某个领域中,技能非常非常突出的人才可以称之为大神,厌是小丫头的大神,乖乖,那他的法力到底得有多强!
而很快,陈央央就亲眼见识到了这一点。
阵容如此庞大,气势如此汹汹,可对面三位居然一点都不把自己放进眼里,难得姬希依然笑得出来,“先生果然不是一般人,佩服。”
说完,朝厌微微躬了躬身。
厌慢慢恢复清冷之色,“所以,北冥护玉,是为我准备的?”
姬希笑容可掬:“不瞒先生说,此阵残存已久,多次误伤族**患无穷,我姬家几十代长老都对此阵束手无策,实在没有办法才……”
“误伤族人?”陈央央说,“这阵不是只诛妖邪吗,按说是件宝贝才对,你们也是人,哪来的误伤?”
“心有妄念,修炼不当,自然走火入魔了呗,阵不伤他们伤谁。”说话的是小丫头,言行举止间都透露着对姬希的强烈不满。
想来也是,两个都想当族长的人,关系能好到哪儿去。
姬希无视小丫头的冷嘲热讽,回陈央央说:“几千年的时间洗礼呵,法阵再强也难免出现残缺和异变,族人被误伤也在情理之中。”
“那我就更不明白了,”陈央央说,“既然这个法阵如此凶险,你们姬家为什么还要死守不松圈它为园,举家搬迁远离它不是更好吗?”
“一家老小几百口人,搬家不是这么容易的事。”
“姬希,”陈央央笑得意味深长,“到底是法阵变了,还是你的族人变了?哦,还有,在你姬家眼里,这个法阵应该是烫手山芋的极品存在吧?你们姬家因为怕别人识破法阵的秘密,不想放弃,所以宁愿自伤也要占为己有的死守,对吗?”
姬希的眼睛微微一眯,“当然不是。守护全族安宁是姬家的责任和使命……”
陈央央啧啧:“姬希,我不是你的族人,你也不用拿忽悠他们的那套手段忽悠我。我们各不相干,各走各的路。出来这么久,你也没问你父亲在哪儿,想必你父亲应该和我的另一位朋友在一起吧?哦,当然了,我们也不指望你说出他们的下落。你只需要把路让开,万事大吉。”
厌:“阵已破,你们还是放人吧。”
姬希笑眯眯地向厌揖一个礼:“放人可以,只要厌先生答应我一个要求,即可。”
陈央央呵呵:“奇怪了,怎么你们每个人都要跟厌谈条件,他到底怎么着你们了?”
姬希又向陈央央点了下头,“陈小姐,这事跟你也有关系。”
“哦?说来听听。”
姬希:“嗯,就是我姬家人都希望厌先生能和陈小姐喜结连理,成就一段美好姻缘。”
“哈,哈哈!”陈央央干笑几声,“真逗哈!我看你们不死族干脆改名得了,叫‘红娘族’多合衬!……”
厌看过来的眼神怪怪的,陈央央心领神会,干咳两声,很快肃了神色说:“不可能,你们想都不要想。”
此话一出,然后就见厌长腿一迈,视姬希一群人如无物,行云流水,只朝人群深处走去。
“哎,厌先生……”
姬希还想争取,话还没说,就听路过的小丫头十分轻蔑的凑近他耳朵嗤笑一声,“省省吧,如果不想被封印那点可怜的灵力的话。”
姬希吃了一惊,心中大概想的是,世上竟然还有这种封印灵力的法术!太神奇了!
小丫头跟着陈央央而去。
而厌这时已开始走进人群,人群安静得落针可闻,犹如船过湖泊,自然而然的向两边纷纷退让,主动给厌让出一条路来。
“拦住他!”姬希面色一沉,忽然下达命令。
人群有一瞬犹豫,但主令如山,他们很快操起手中各式武器,铺天盖地朝厌三人攻来。
陈央央呵了一声:“姬希,哪有你这么当媒人的,人家不同意就暴力强迫,还讲不讲王法了?”
小丫头连连点头表示同意:“就是就是。”
而厌根本不把攻击的人群放进眼里,也不见他如何动作,只见以他为起点,凭空出现了一道椭圆形的淡蓝色的流动屏障,屏障随他而行,将陈央央和小丫头周全的护在其中,于是各式武器和攻击叮叮当当打在屏障上,根本伤不到三人一根寒毛。
“哇哦,这是……”
小丫头惊呆又艳羡地睁大了眼睛,甚至连走路都忘记了,不自觉落后一步,“这就是传说中的仙障么?”
陈央央一把将她拖回障中,“你刚才说什么?什么障?”
“不可能不可能。这世上已经没有仙了,哪来的仙障。这是妖障吧?嗯,妖障。一定是的!”
陈央央抬头看了眼上面的光波,又看一眼厌清冷至极的背影,最后看向厌:“仙和妖,有办法区分吗?比如气味?长相?”
小丫头笑了一声,“这倒没有,不过据我所知,妖的灵气多为深色,比如黑色,紫色,红色,而仙的灵气多为浅色,比如浅蓝,浅绿,浅黄等等……”
“气味不同。”似乎怕小丫头误人子弟,厌忽然插嘴说,“央央说的对,妖和仙的气味各有不同。”
小丫头眼睛一亮,正准备洗耳恭听,厌的话声却就此打住不说了。
陈央央有心趁热打铁问个底穿,却听身后忽然一声暴喝:“家父有命不得不从,姬希恭请诸位留下!”
陈央央啧啧:“口是心非说的就是你这种人吧,手下都杀过来了,还恭请,呵呵,有病。”
小丫头小心观察着厌的脸色,不说话。
厌脚步一顿:“放人。否则我攻入你族大墓,大墓难保。”
没错,郝帅很有可能被藏进不死墓中,这是小丫头和陈央央的一致想法。
这话如果出自别人之口是猖狂,但厌就不一样了,在刀光剑影中行走如入无人之境,试问世间能有几人做到?
姬希态度坚决且强硬:“家父命我死守此园,请诸位不要难为我。”
陈央央认为此人大概是个智障吧,什么不要难为我,什么命我死守,惹恼了往死里揍室友的厌,还没准真让你以死相守呢。
然而,结果出乎意料,厌再次抬脚就走,根本不屑理他。
“那么,得罪了!”
漫天琐碎金光忽然一闪,陈央央抬头去望,只见金色的、不知什么材质编织而成的金色巨网从天而降,铺天盖地向三人周身兜罩而来。
“箍妖金丝网!”
小丫头也吃了一惊,出于自保,她本能地要双手结印全力抵挡,做完第一个动作才忽然想起来,自己的法力被封,哪还有一丝灵力可用呢?
“大神快拦下它!快快快!!!”小丫头一叠声地喊。
厌却盯了那网两秒之后,才轻描淡写有所动作右手拇指和中指成圈,对着网心轻轻一弹,金网倏然一下,不见了。
网破。
人群一阵惊呼,沸沸扬扬说什么的都有,无外乎“这人到底谁啊?好厉害!”“箍妖网没了,没了。”“我去,牛人哪这是!”
而姬希更是满脸不可置信:“不可能!箍妖网绝对不可能就这么没了!不可能!”
小丫头的神色说不出是劫后重生的激动,还是世间少一件宝物的遗憾,“莽夫。明知不可行而行之,这下好了,等着回去受罚吧。”
陈央央呆怔片刻,心思火箭一样运转飞快,然后她忽然一转头,认真且直白的问厌:“妖,仙,你到底是哪一个?”
而这个问题,恰恰也是众人最关注的问题,于是一时间,在场所有人的目光都齐刷刷看向厌,等他一个答案。
厌默了默,“我是妖。莲花妖。”
70.蛊惑
“啊!?妖!”
“他是妖!”
“妖啊!”
众人闻言,脸色顿时大变,颤抖着手中武器纷纷后退,避厌如蛇蝎。众所周知,莲花这种生物一直都是纯洁和正义的象征,所以厌的灵力是淡色系也有迹可循。
所以,看起来白莲花一样的人,真的是莲妖?
只有小丫头和陈央央两脸无所谓的模样,依然笑呵呵的站在厌身旁。
小丫头:“妖嗳,你不怕吗?”
陈央央:“怕习惯了,不怕了。”
厌怪异的看了陈央央一眼,“跟紧我。”
然后,三人一路畅行,再无任何阻拦。
三人前面走,姬希带众人保持着几丈远的距离举着火把后面紧跟,亦步亦趋。
陈央央觉得莫名,低声问小丫头:“你们不死族很害怕妖吗?怎么一听说厌是妖,你们怕的就跟什么似的,那开始把他当什么了?仙?”
小丫头活泼好动,连走路也是蹦蹦跳跳的没个安稳,“说实话呀,妖和仙我们都怕。只不过仙的本性纯净良善,相对来说好一点。但也好不哪儿去,因为不死族的祖先曾经得罪过仙,且得罪的不只一位。害怕妖就好理解多了,妖属逆天而生,是邪祟,是个人都会怕啊。但我不怕,我跟你的情况差不多,跟妖处得时间长了觉得也没什么,妖也挺好的呀,比如花灵儿喜欢的那只,很多时候人家比我们人类做得还好呢。人类之所以怕妖,归根结底是因为妖的法力强大,人类无可匹敌,这是一种弱者对强者的普遍心态,央央你说对不对?”
“理是这么个理,”陈央央说,“可花灵儿想和一只妖精在一起,为什么非要扯上我和厌呢?你和花灵儿一伙儿的,我不说你什么,但姬希就很奇怪了,他想夺位当族长,那就厮杀搏斗阴谋诡计啊,为什么也把希望寄托在我身上?”
“因为族长继承的族规呗。”
“哦?什么族规?”
“第一,非直系女子不可继承。”
“好奇怪啊,族长传女不传男?”
“对啊,还有更奇怪的呢。第二,族长之位一旦承继,除非生死,不得退位让贤。”
“嚯!这是一当就一辈子啊。”
“对对对,就这个意思!所以花灵儿才千方百计不当这个族长,可她母亲死活不同意。”
“嗯,第三呢?”
“没有第三,就这两条。”
“唔……姬希是男人,他父亲也是男人,那他父子俩费劲吧啦把位子夺过来,难道想让她母亲坐?”
“给他喜欢的人坐也不一定。”
“喜欢的人?”陈央央脑海里不由自主地闪现出水牢那一幕,姬希看着花灵儿目不转睛,含情脉脉,“姬希喜欢的人不是花灵儿吗,把花灵儿的位子夺走,然后再夺回来?他脑子有病吧。除非……”
陈央央的眼睛微微一眯,看向小丫头,“一直没问你,你叫什么名字?”
“蛊惑儿。”小丫头仰着脸,答得一脸天真、坦坦荡荡,“我父亲就是你认识的顾叔,也是族中一位大长老,我是独生女,没有兄弟姐妹,我母亲是花信子,就是你见过的十八层花灵儿的母亲,不过他们都是假扮的,我母亲其实是花灵儿的小姨母,按照族规,只有族长家的孩子随母姓,所以我随父姓,……”
“你先打住,打住吧。”陈央央的头听得两颗大,“我就想知道,你和姬希有没有关系?他想要族长的位子,是不是因为你?”
“没关系啊。”
“真的?”
“当然真的。道不同不相为谋,我和他根本不是一路人,八竿子也打不着关系。”
陈央央绞着手指想半天,有些事还是想不明白,于是紧走几步,倒退着走问厌:“厌,她说的话你都听见了吧?你怎么想的?”
厌的目光轻轻软软看过来,“其实很简单。姬希想要的是灵力,蛊惑儿想要的是族长之位,而花灵儿想要的是人。”
“对对对对对,大神说得简直太对了,句句一语中的!”没等陈央央回话,后面的蛊惑儿便拍着掌赶上来,阿谀奉承溜须拍马地说,“大神不愧是大神,不仅相貌好气质佳,还特别有大智慧,总能一眼看穿人间俗事,大神……”
陈央央把她扒拉到一边,“这些表面现象人人都可以看见,我问的是,花灵儿非要你和我在一起,这事有什么说法没有?”
蛊惑儿两眼一阵发亮,悄悄摸摸朝陈央央竖起大拇指,那意思不言而喻你厉害,你牛,每次都问的一针见血啊牛啊牛!
厌这次沉默的时间有点长,“……不知道。”
“是不知道呢,还是不能说?”
“有区别吗?”
“区别大了!”陈央央说,“一个是真诚,一个是欺骗,你觉得重不重要?”
蛊惑儿:“我觉得这事吧……”
“我没问你!”陈央央打断蛊惑儿的插嘴插舌,做一个深呼吸,说,“厌,其实你是人、是妖、还是外星人蜘蛛侠,对我来说一点都不重要,我陈央央认人的原则其实特别单一,就俩字,真诚。你明白吗?”
厌又沉默好长时间,才说:“我确实不知,但我可以陪你去找花灵儿,让她亲口跟我们说清楚。”
“那个死丫头,嘴巴硬得跟石头一样,她怎么肯说。”陈央央朝星空翻了个白眼,一想起花灵儿那蒸不熟煮不烂的臭德行就愁得直揪头发。
“蛊惑儿!”身后的姬希惊觉不对,突然往前追几步喊她,“你要把他们往哪儿带?你疯了吗!”
蛊惑儿呵呵:“厌大神刚才不是说的很清楚了嘛,他要毁掉我族大墓,我灵力被封,能有什么办法。”
“你……”
“你什么你,你肯带大神去找他的朋友吗?嗯?”
“哼,休想!”
“那不就得了。我为了恢复灵力给他们带路救人,你为了父命不肯给他们带路救人,我们各取所需各走各的路,你管我干什么?”
“可大墓是我族圣地,你怎么能带一群外人……”
“呵呵,关我什么事,我只想恢复我的灵力。想阻止也行啊,喏,打得过大神再说。”
别说打了,连跟厌对视的勇气姬希都没有了,这可是一只妖啊,上次那只胡杨妖怎么被捉住的来着?哦,蒙汗药,让不知情的花灵儿端给他喝下的。
蛊惑儿头一昂,继续往前为厌带路:“大神您这边走,这边走。拐过前面那个弯,再……”
“姬少爷,不能让他们去祸害大墓啊姬少爷!”
“是啊是啊,大墓神圣不可侵犯,非重大节日连族长都不能任意出入,怎么能让一群外人进去干扰仙灵!”
“蛊惑儿,自身灵力是小,我族圣地才是至高无上的啊!”
“蛊惑儿,你若执意不肯回头,就不要怪我们不念及同族情分,……”
“好啊好啊!”蛊惑儿再次拍掌跳脚,兴奋不已,“我正想见识一下厌大神的无边法力呢,你们谁先来?不不不不,你们可以一块来啊,来啊来啊,一块上啊!”
众人怂了一怂,纷纷向姬希投目。
姬希为难:“你们都看我干什么?难道让我违抗父命不成?”
有人站出来说:“姬少爷,万事请已大墓为重,我相信姬长老如果在场,也会同意你这么做的!”
“是啊姬少爷,你就告诉他们人在哪儿吧!”
“告诉他们吧姬少爷!”
“告诉他们吧!”
“……”
“不要吵了!”姬希被吵得心烦意乱,索性喊道,“让他们去大墓!我就不信了,大墓里机关重重他们能活着出来?”
而此话一出,不等誓死同归的人群围上来,厌已凌空一道屏障打下,将众人和自己这边的三人彻底隔离开来,然后一手提一女,移形换影,如风幻影跑了个无影无踪。
陈央央被他拎住后领,简直连呼吸都不能了,风大得吹得肉皮疼,她也只能咬牙忍着,眼不能睁,耳朵只能听见呼啸而过的冷风声。
不过好在时间很短,大概一分钟的功夫,厌便忽然止住身形,双手齐齐一松,将二女扔在地上。
是沙地。
陈央央掐巴着被衣领勒得发麻的脖子,咳嗽、抗议、埋怨:“厌,你上辈子一定被女人害死的吧,这辈子是来复仇的。一点都不懂得怜香惜玉。”
蛊惑儿笑哈哈:“好玩好玩!我这是头一次飞呢,好刺激啊!大神大神,我们再来一次好不好?好不好嘛?”
陈央央正要数落“蛊惑儿您老这么大岁数了能不能成熟点悠着点”,一抬头,发觉夜色中的厌正盯着一片空旷无垠的沙地发呆,模样清冷逼人,十分惹人注目。
厌:“到了。”
陈央央:“到……到哪儿?”
蛊惑儿朝着厌满脸堆满崇拜之光:“当然是到大墓了。只是大神,您不是不识路嘛,怎么又突然认识了呢?”
厌没答,抬手轻轻一挥,前面五米之外应时一阵沙土飞扬,沙走石现,露出平躺在沙里的一块半丈长石碑,上刻金字:
不死墓。
71.你好啊,妖友!
纵然陈央央因为工作性质的不同,自认为见识广泛、胆魄过人,也从未想象过有一天自己会深入死人窝的恐怖情景,茫茫夜色中,只看见这块死气沉沉的石碑,就足够她汗毛倒立吓破胆了。
厌又一挥手,也不知触动了哪里的机关,犹如沉睡百年的尸体被悄然唤醒,无边寂静的夜色中,石碑哗啦啦向上极缓极慢地站了起来,最后“噗”的一声,溅起一片沙尘飞扬,立在那儿不动了。
陈央央不自觉后退一步,“那个,听说墓地里的蛇虫鼠蚁特别多,你们两个下去吧,我,我在外面替你们把风……”
“央央快来看呀,下面好大好好哦!”
快别幼稚了,再大再好它也是个墓啊!
可蛊惑儿早已迫不及待的跑到石碑后面朝墓里张望,一边捂着嘴巴,一边兴奋地大喊大叫,“天哪,曼陀罗!这里怎么会有曼陀罗呢?啊我知道了,书上说这花有剧毒,可以防止盗墓贼骚扰,如果盛开在黄泉路上还有勾魂拘魄的作用!”
黄……泉路?
世上真有这种玩意?
陈央央鸡皮疙瘩起了一身,不自觉又退后一步,又一步,再退却是退不动了,一回头,居然是自家领导背着双手站在她的身后。
陈央央惊上加惊,见鬼一样嗷了一嗓子,同时跳开好几步远,“领……领导!!……您怎么来这儿了!?”
几天不见,崔胡的络腮胡子又长了好些,语气神态都不复从前的不羁和居高临下,“来关心一下自家员工,怎么,不行啊?”
“妖精大叔?”
趴在墓边的蛊惑儿眨巴着水灵灵的大眼睛,试探着问,见崔胡的唇角朝她轻轻一勾,她才忽然一蹦三尺高的雀跃起来,大喊大笑着跑过来毫不拘束的抱住崔胡的水桶腰,“大叔,原来你真的没死啊!你没被烧死啊大叔!花灵儿果然没有骗我!太好了太好了!”
崔胡半斥责、半心疼的戳了一下她的头,“你们两个也忒会折腾事了,我再躲着装死不出来,你们还不把整个沙漠都挪去填太平洋啊。”
“不会的不会的!妖精大叔你没死,我们就不会了!”蛊惑儿的小脸埋在他藏青色的衬衫上蹭了蹭,也不知是撒娇,还是哭了,“大叔,你这次回来,就不走了吧?啊不对不对,我说错了,灵儿还等着你回来跟她私奔呢。你得走,必须走,和灵儿一起走,不然灵儿得……她得多伤心呀。”
崔胡微有动容,一只手抬在半空,落下不是,想摸摸她的头吧又觉得失了分寸,于是爽朗的笑了一声,说,“傻丫头,灵儿还是个孩子,我和她私什么奔!我来这里就是为了阻止你们,不让你们再胡闹……”
“我们没有胡闹!”蛊惑儿的脸依然埋在他的衬衫里不肯出来,“我们也不是孩子了,从前不是,现在更不是。妖精大叔,这种话你当着我的面说说也就算了,在灵儿面前可不许再提,她会生气的,非常非常生气,知道吗?”
“呃……哦。”崔胡有点敷衍的应了一声,抬头看向厌,“你好啊,妖友。”
厌脸上掠过一抹浅淡的笑意,“你好。”
然后拉上呆若木鸡的陈央央,左手燃起一簇十公分来高的掌心焰,沿着墓下的石砌台阶,一径过半。
陈央央的世界观被几经揉碎重组,也万万没有想到,朝夕相处四年的自家领导居然也是只妖精,且是只和不死族少女谈恋爱的老牛吃嫩草的妖精,且是只已经有五千岁高龄的树妖!
上次报社为崔胡庆四十周岁生辰的parry上,崔胡的发言词怎么说的来着?
唉,不知不觉又一个四十年啊,我为什么还这么年轻。
当时所有人都以为他这是自讽自嘲,还引起一阵哄堂大笑,没想到啊没想到,人家说的都特么大实话啊。
陈央央忽然特别好奇,“厌,你多大了?”
厌想了想,“记不清了。”
记……不清了?!
陈央央默默吞了口口水,我去,都记不清了,天哪,那他得有多老了啊,名副其实的老妖怪啊!
“我记性不太好。”厌瞧着陈央央那越来越一言难尽的脸色,轻声补充,“你不要乱想。”
“就是就是。”蛊惑儿从后面一蹦一跳的跟上来,勾住陈央央的肩膀笑说,“厌大神看起来比妖精大叔年轻多了,不是名副其实的老妖怪,对吧大神?”
陈央央:“……”
尼玛,这丫头她成心的吧!
“央央,骂人可不是好习惯哦,尤其是骂人家父母。”
陈央央豁然转头看向蛊惑儿,话还没说出口,蛊惑儿便心领神会的替她翻译出来,并且做了回答,“我是不是懂读心术?呵呵呵,不懂。喏,瞧见那些曼陀罗了没有?央央,你如果稍微懂一点法术,你也会一眼看穿我的心思。哦哦,不用怀疑,大神已经替我解开灵力了。”
灵力不灵力的,陈央央自己没有,所以也不怎么上心,只顺着蛊惑儿扬起的手指看去,笔直向下的台阶尽头,黑压压的一片,却在左边拐角处清晰可见一丛盛开繁盛的金色花朵,花比叶多,朵朵好像碗大的倒挂金钟,金灿灿、闪亮亮的十分奢华漂亮。
没错,金色曼陀罗,如果颜色换成红色,才应该是令人谈之色变的地狱之花,也就是黄泉路上唯一能开花的曼珠沙华彼岸花了吧?
“哇哦,央央你懂得好多哦,比我还多!”蛊惑儿张大嘴巴惊叹。
陈央央本能地想“废话,网文看得多……”然后一身鸡皮疙瘩加冷汗,心中一瞬之间拉起长长的警戒线,忽又想起一篇网文中描写遇到这种状况时的应对方法,于是开始疯狂不间断地默默数数。
一二三四五六七八……
蛊惑儿的圆脸一下子拉得老长,本来她还想借助这些花试探一下陈央央对厌的心意如何呢……
“央央?央央!”蛊惑儿急中生智,忽然朝陈央央的耳朵大喊,“大神还拉着你的手呢,你……”
更刺激人的话还没喊出来,陈央央的手就像触电一样,倏然从厌的手里抽了出去,连走路一时也忘记了,她嘴上虽然什么都没说,但潜意识里的想法全部暴露无疑,“妈呀他的手好软一二三四五六七八……”
蛊惑儿笑得前仰后合:“陈央央,你……你也太口是心非了吧?你明明不想放手的好么?你喜欢被他拉着对不对……”
陈央央嘴上:“胡说八道什么你!……”
心里:确实舍不得放好嘛一二三四五六七八……
陈央央简直要疯掉了,她极难为情的双手捂脸闭紧嘴巴,刚想往前快跑几步离开这鬼花的地盘得了,手腕忽然又是一紧,仍然是厌。
陈央央得恨不能钻地缝里,只觉厌搭在她手腕上的拇指轻轻一动,然后就听见蛊惑儿惊讶出声:“咦?为什么听不见了?”
蛊惑儿回头看崔胡,见崔胡也摇了摇头,于是恍然大悟,看向厌,笑得愈发猥琐不可一视,“大神,原来你也挺懂怜香惜玉的嘛,哈哈哈哈!”
厌松开陈央央的手腕,不动声色的对蛊惑儿说:“看不惯某人欺负凡人罢了。”
说完,继续从容不迫的往墓下走。
所以呢,陈央央默默想,有这么神奇的法术不用,非等我出尽洋相无地自容的时候才使出来英雄救美,他这种掐着点救人于危难之中的手段又特么故意的吧!
毫无征兆,前面挺直如竹的背影忽然一僵,停了下来。
陈央央刹车不及,差点跟他来个亲密接触,“怎……怎么了?”
心里:又犯什么神经?
蛊惑儿:“大神,难道前面有危险么?”
厌默了一默,“……没事。”继续前行。
陈央央翻他的背影一个白眼:没事乱停干嘛?幸亏你不会开车,否则得被交警叔叔开多少罚单呐!人长得怪好看的,真的挺好看,啧啧,就是穷点……
厌脚下一个趔趄,居然差点跌倒。
陈央央吃一堑长一智,这次有了防备,四平八稳的停好,问:“厌,你到底怎么了?”
“没,没事。”说话居然也打了个磕巴。
然后四人继续往墓下走。
陈央央四处张望,心惊胆战乱吐槽:我去,这里怎么这么黑,还整个阴森森的,好吓人啊。我竟然和两只妖精下墓地,呃,我一定疯了吧!这台阶怎么回事?好歹一族圣地,坑坑洼洼也不知道磨平点!哇,曼陀罗的花好大啊,就是样子有点怪,不像传说中那么好看,但也凑合。好可惜啊,没带相机和手机,浪费一则头条。咦,厌头发上那是个什么东西?我要不要……
陈央央的手朝厌头上那根枯草跃跃欲试,恰在此时,厌走到台阶尽头,然后他脚步一点不停的直接左拐。
“哇,金色曼陀罗嗳,我还是第一次看见。”
“哎别动!”跟在最后面的崔胡连忙阻止蛊惑儿,说,“有诅咒。”
72.房子的女主人
蛊惑儿吃了一惊,立刻缩回将要触碰到曼陀罗的爪子说:“这花有毒是真的,还有诅咒?”
崔胡:“传说大漠是上天因为人类的欲念实行的惩罚。大漠中所有的生命都靠大漠中央的水神掌管,直到水神爱上一个带领族人寻找水源的女子。上天震怒,要灭掉水神的灵魂,大漠花神曼佗罗以自己与他共入人间轮回为代价,请上天饶恕。上天为她痴情所感,只把水神逐出天界。自此,沙漠中无水。曼佗罗也因为爱而不得成为被诅咒的花朵,剧毒在身。”
“爱而不得!”蛊惑儿明显很忌讳这四个字,不由得跳离好远,对曼陀罗敬而远之,“大叔,你说曼陀罗的诅咒是‘爱而不得’?”
“道听途说罢了。”厌插话说,“不足为信。”
陈央央觉得厌言之有理,虽然最近怪事频发,但她仍然愿意相信科学,相信真理,哪里有水哪里是沙漠啊,毋庸置疑跟大自然有关,天上有没有神仙尚未可知,哪有什么水神掌管水源呢。
厌的目光缓缓看过来,陈央央冷不丁跟他看了个四目相对,不知怎的,她突然产生一种寒毛倒竖的幻觉,厌好像变成了她肚子里的蛔虫,她任何一丝微妙的心理变化,他都了如指掌。
墓中伸手不见五指,而厌的掌心焰燃烧得也越大越亮,赤红色的火团轻轻跳跃,映亮两边和顶上。
陈央央很快发现,大墓里的氛围并没有她想象中那么惊悚可怖,因为长时间没有人来,又一直深埋在沙漠之下,阴森寒冷多少有些,但真的跟那些盗墓小说里描写的场景大不相同。
“麻烦大神这边来一下!咦?这都画的些什么啊,好奇怪啊!”蛊惑儿的手指在掌心焰映射不到的一块墓壁上乱摸,招呼厌,看来,这是把厌当成一盏可移动的照明灯了。
陈央央不自觉的想,崔胡五千年的灵力八成是真废了,否则,此时何至于连捧掌心焰都吝啬呢。
人人都有向往光明的天性,陈央央当然也不例外,她跟着厌走到蛊惑儿身边,火焰刚一打在壁上,她就微微吃了一惊!
而蛊惑儿早已笑得前仰后合了,“哈哈哈哈,这都刻的些什么玩意啊,猫不像猫狗不像狗的,这只是刺猬吧?哈哈哈哈可笑死我了,一个球上好多线,哈哈哈哈,刻画的是个抽象派逗比吧,怎么这么能偷工减料应付公事呢!”
崔胡作为一名上层领导、成功人士,对人对物的要求自不必说,直接冷嗤一声,扭过头去不忍直视了。
没错,壁上刻的不是令人毛骨悚然的鬼画符和图案,而是稀稀拉拉的、非常幼稚、非常粗糙的简笔画,有人有物,有草有花,线条粗犷可笑,布局乱七八糟毫无美感可言,比最近几年新流行的火柴人还要简单粗暴。
陈央央不自觉联想到了自己的画技,嗯,也是个连火柴人都画不好的正宗手残党,特别招人笑。
“那个,兴许是个孩子刻的也说不定。”同为画界可怜人,陈央央低声替刻画的狡辩。
蛊惑儿屈指用关节敲了两下那两只勉强可以称之为人的、撅着屁股亲嘴的小人,笑:“可拉到吧陈央央。孩子画这个?那他得有多早熟呐!”
“画虽粗糙了些,但意境还是很不错的。”
厌不冷不热的丢下这句话,托着掌心焰独个走了。
身后三人淹没在黑暗里一瞬,很快追上来。
是的,大神因为他们贬低壁画生气了,非常生气,得赶紧哄。
蛊惑儿:“没错没错,大神评价很是中肯呢,那壁画乍一看上去的确幼稚可笑,但意境出奇的好啊,有山有水有树林,还有一对恩恩爱爱的小情侣,嗯,好,非常非常好!”
崔胡:“也并非不能直视,仔细看,画艺还是可圈可点的。”
陈央央:“根本不像小孩子画的,特别好,一看就是出自名家手笔,都可以拿到博物馆当镇馆之宝了!”
心里:呕……我为自己的谎言感到万分羞耻!
今天的厌似乎格外青睐她,都不阴不阳的看她好几回了,到底几个意思?
“呃……你头发上有东西,我替你拿下来。”陈央央被他看的浑身不自在,没事献殷勤,总觉得他的眼睛跟x光机似的,一眼就看进了她的心里。
厌偏头躲开她的爪,“我自己来。”
然后他的后脑勺跟长了眼睛似的,右手一抬,轻巧又准确无误的把头发上的草叶取了下来。所有人都注意到,他没有把草叶随手扔到地上,而是揣进了裤兜。
陈央央心里切了一声,至于这么爱护环境么,这里又不是你家!
然后就见厌轻车熟路的右拐,左拐,最后来到一条更宽、更不见尽头的墓道中一路直行。
“嗳?”陈央央忽然想起来,“姬希不是说大墓里机关重重九死一生吗,机关暗器什么的在哪儿呢,我们为什么一个也碰不见?”
蛊惑儿笑眯眯的答:“这还用说么,当然是大神带路有方啦,不然你以为那些机关暗器绕着我们走不成?”
哇,厌好厉害,居然连机关暗器都懂!
“没那么夸张,”厌的语气里带了点微不可察的笑意,“曾经住过一段时间而已。”
“住过?!”
这墓地还能住人?不不不,住妖精?!
“嗯,住过,和郝帅一起。”厌毫不避讳地说,“很多年前,这里还不是墓地,上面更不是沙漠,而是青山常在绿水长流的一处繁盛之所。后来我们祸端加身,无奈离开,所以,今天也算我故地重游了。”
说完,还朝她笑了一下。
陈央央为这个笑容神魂颠倒两秒钟,旋即恢复理智,“明白了,原来是环境沙化和地壳运动造成的建筑物下沉,……”
“不,”厌说,“是我施法将曾经住过的房子深埋地下的,没想到,还是被他们找到了。”
“他们?”陈央央想了想,指着蛊惑儿说,“难道是不死族?”
蛊惑儿忙忙摆手如钟,朝厌赔笑脸说:“不是我不是我,我那时还没出生呢。陈央央你不要这么指着我。呵呵。”
然后,哧溜一下,躲到崔胡后面去了。
陈央央哪有胆子质问自家领导呢,火速收回手指,转身朝厌走去,“哎,厌,那那些壁画谁刻的呢?你?还是郝帅?呵呵,别介意啊,我这人好奇心有点重,你要是不想说就算了。”
厌默了一默,才用一种似怀念,似留恋的语气说:“房子的女主人。”
然后只见他右手微微一抬,哗啦一声,看起来天衣无缝的一块门大的墓壁忽然缓缓一转,从那边倾泻而入打进一片雪白莹润的光来。
陈央央条件反射地闭上眼睛,而蛊惑儿丝毫不畏突然而至的白光,穿过小门冲进了隔壁,“花生!?真的是你,你怎么来这儿了?……”
“小心!”崔胡也随之冲了进去,一下子将蛊惑儿大力拥进怀里,旋即往旁边疾速一闪。
待陈央央睁开眼睛,迎光看过去时,便看见那名少年早已不复初见时的神采飞扬调皮恶搞,他的脸皮青白无血,眼周深黑如墨,一双眼球布满血丝狰狞异常,身形鬼魅,张牙舞爪直朝这边扑来!
陈央央惊骇之余正要快速躲开他的攻击,却见白影忽然一闪挡在她的面前,也不见厌如何动作,就见那青面獠牙的少年攻到他咫尺之遥时,就像突然撞上了一面实质墙体,一瞬之间被反弹回去好远,跌撞在地上,直接昏死过去。
“花……花生!!”
蛊惑儿立刻挣开崔胡的怀抱,扑了过去,她抱起地上的少年,不停地拍打他的脸,不停地喊叫,“花生你怎么了?你醒醒!花生!!……”
陈央央的心窝还在突突突的跳个不停,暗叫好险好险,如果不是厌及时搭救,自己能不能躲过那致命一击还真的很不好说。
“谢……”
可感谢的话还没说完,厌又好像根本没救过她一样,轻飘飘的向隔壁走去,先细细看了会儿昏迷的花生,然后一双漂亮的长眼开始四处打量。
这时,崔胡从角落里捡起一颗暗淡无光的珠子走过来,交给厌:“是北冥珠。”
厌只看了那珠子一眼,便手指一动,捻其成粉,话不说一字,头一偏,目光直接投向陈央央。
陈央央感觉事情败露,也不掩饰狡辩,干脆有什么说什么,“没错,北冥珠是我给他的。但我真的不知道他要用北冥珠修炼邪功……”
“花生修炼的不是邪功!”蛊惑儿的脸上挂着两行清泪,抬头盯着陈央央看,“除非你给他的北冥珠是假的,否则,他何至于……”
“灵儿,……”崔胡失口阻止她说下去。
不过,即使他没有喊这声“灵儿”,蛊惑儿就是花灵儿的事实也瞒不住了,那两行清泪所过之处,浅薄的皮肤分别向两边缓缓翻卷,随之露出下面的一层粉嫩皮肉,越来越多,越来越熟悉的另一张少女面孔,花灵儿。
73.原来是只野生的
其他三人还没怎么样,崔胡却有点慌了,他先朝厌揖了一礼,然后对陈央央解释说:“我想,如果不是情非得已,灵儿绝不会……”
陈央央受宠若惊,不等领导说完,便摆手打断他道:“不不不不,其实我早就看出来她是花灵儿了,故意不拆穿她、折腾她,她一直演戏也挺累的,说起来我也有错,不怪她,不怪她!嗳?厌你还站这干嘛?你的妖术……”抽了下自己的嘴巴,“你的法术不是可以治病救人吗,快去试试花生能不能救?”
花灵儿和崔胡俱是微微一怔,似乎不大相信厌有这个能力,然后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心情,恳求厌:“还请厌先生试一试,有劳了。”
厌若有所思:“北冥珠不净,原因不知,我也无能为力。”
他解释的简单又含蓄,陈央央听得一头雾水,但花灵儿却瞬间懂了,“我知道我知道,我知道北冥珠为什么不干净,当年……”
话音戛然而止,似是触动了什么不堪回首的伤心事,她的眼睫微微颤动两下,才放缓放低了嗓音说,“当年我的父母和族人使诈捉到妖精大叔,将他剔净妖筋,放火烧死,据说,自从妖精大叔出事之后,姬长老手里那颗北冥珠的颜色就不太纯了。想来,所有北冥珠之间应该有所感应的,一颗异变,其他珠子也发生了相同的变异,所以……”
花灵儿抬起头,歉然又凄苦的看向陈央央,“花生走火入魔不怪你,是我们贪心不足,咎由自取。”
陈央央一点一点把什么北冥神功九阴真经僵尸感染邪门歪术之类的歧视抛到九霄云外,潜意识里渐渐专注于一个领域,“啊,我明白了,你们不死族是修士吧?就是穷奇一生苦炼修行,只为死后登上极乐世界,或者飞升成仙的那一派。对不对?”
花灵儿轻轻点了点头,“对,我们属于后者。不过祖上留话,说我们六根不净,心思不纯,不适合修仙,所以,”顿了顿,“我放弃了。但其他族人不肯。”
她慢慢低下头,看的是怀里的花生,意思不言而喻,花生这次出事是因为想利用北冥珠修炼,然后偷鸡不成蚀把米走火入魔了。
陈央央蹲下身来,心情复杂的看着脸色青白的花生好久,才说:“真的没办法了吗?”
众人心领神会她问的是厌,也不答话,都垂首默然等厌一锤定音。
此时的厌虽然一身冷漠始终面无表情,但陈央央还是感觉到了他的一丝愤怒,她不知他的愤怒从何而来,但左不过他不想被人逼着做自己不想做的事。
“你想让我救他?”厌问。
陈央央:“不是我想不想的问题,而是你该不该。厌,既然你有能力挽救一条人命,为什么不给他的家人一线希望,为什么不试试呢?”
厌默了默,似乎受到陈央央的启发终于想通了,他缓步走过来,等陈央央主动腾出地方,才矮下身子,并右手食指和中指轻轻搭在花生的心口上,随即,一道淡蓝色的光芒在他的指尖盈盈流转,然后缓缓注入花生的心脏。
陈央央一旁看得目瞪口呆心猿意马,心想乖乖,原来他真的懂妖术啊,唉唉唉,怪可惜了的,这么漂亮的男人居然是只妖精,真特么暴殄天物。
瞧瞧这头发,啧啧,天天用海飞丝洗的吧,怎么这么黑这么顺呢?这皮肤,啧,用的是玉兰油吧?衣服应该是立白伺候的,不过沙漠里摸打滚爬这么一圈还是这么白,恐怕立白也做不到啊。气质随谁呢?爸爸?妈妈?哦哦哦,他说他是莲花精呢,莲花没爸也没妈,原来是只野生的……
“咳……”厌忽然咳了一声。
陈央央立刻回神问:“怎么了?是不是身体哪儿不舒服?小说里说你们妖精的灵力输过来送过去很耗体力……”
“没事。”厌的话里带了点微不可察的笑意,说,“央央,你还是接着数数吧。”
数……数?
什么意思?他居然让我数数!?
崔胡用胳膊肘碰了一下茫然不知所以的陈央央,尽量把声音压到最低,说:“截胡。陈央央你被截胡了,懂了吧?”
懂了……吧?
截胡!
陈央央的眼睛倏然睁得老大,然后她慢慢把头转向身旁的崔胡,“领导,您是说……”
“没错,就是你想的那种意思。”崔胡下棺定论,还顺便给她撒下几捧土,“曼陀罗导致的心灵泄露不能压制,只能施法转移,也就是说,你心里想什么我和灵儿早已无法洞知,但是,却会一字不漏都传进厌耳朵里。嗯,你自求多福吧。”
一字……不……漏?
陈央央现在的脑反应和树懒的动作很有一拼,她慢腾腾的把记忆倒退,再倒退,然后,她腹诽厌的每一句、每一词、每一字,也一字不漏的、逐个儿的在她脑海里以磁带快退的形式快速过了一遍。
陈央央懊恼地用双手捂住脸,她觉得自己完了,跟厌的仇这次结定了!
而且,她还偷偷垂涎他的美色来着,还偷偷看的那么仔细,连用哪个洗发水的牌子都猜,还说他是野生的……
“央央。”
“啊……啊?”
陈央央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糟糕,他……他不会气得想吃掉我吧?妖精……妖精不吃人吧?
“数数。”
“哦……哦!”
陈央央这次秒懂了,数数就是不让她罗里吧嗦瞎寻思那么多,不要干扰他不要烦他的意思,于是,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一百零一。
厌收回手指,缓缓站起身来时,陈央央的眼色忒好,立刻蹿上去扶住他,谄媚地笑说:“厌你慢点,慢点,我扶你,呵呵呵呵!”
一二三四五六七八……
厌哭笑不得,但也并没有甩开她的搀扶,“损不了多少灵力,不用担心。”
谁担心你呢……
“啊不不不不不!我是说,谁不担心你呢。呵呵呵呵。”陈央央笑得脸皮都要僵化了,才说出自己的目的,“那个,厌,你在我身上施的这叫什么……转移**,能不能给我去掉呢?去掉能懂不?用你们妖精的语言来说就是……就是……嗯……”
“你可以选择,”厌说,“未走出大墓之前,你的心声,是让在场的所有人听见,还是让我一个人听见。”
陈央央怔了一下,“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没有。”
“那我……”陈央央的声音稍微一低,“我可不可以选择,除了你,让在场的所有人听见?”
厌:“……”
“扑哧!”花灵儿忍不住笑了出来,她因为花生的伤势好转而心情大好,很快又恢复往常的伶牙俐齿损人不纳税,“陈央央你真行,你是不是非要把厌活活气死你才肯罢休?世上哪有这种法术,施法人什么都不知道,让其他人串通一气,这不是犯傻么。”
“灵儿。”崔胡似乎在顾忌什么东西,连花灵儿的嬉笑怒骂也要管,“好好说话,不许贫嘴。”
花灵儿努了努嘴,“本来就是嘛,法术是为施法人服务的,如果只是为了方便其他人,谁会这么无聊造这些法术出来呢,更何况让厌听见你的心声也不算什么坏事,早点认清你的……”
说到这里,花灵儿的语气陡然一个一百八十度大反转,前一秒明明还是一副嬉皮笑脸、说媒不怕挨顿揍的死德行,后一秒秒变痛不欲生嚎啕大哭状,“花生你这是怎么了?醒醒啊花生!花生你可不能死啊,你要是死了父亲母亲怎么办?你让我怎么办?……”
“姐,”她怀里的少年面色蜡黄,慢慢睁开眼睛,“快别装了。你刚才笑得跟入洞房似的,我都听见了。”
这次,换成陈央央噗哈哈一阵笑了。
花灵儿的面子挂不住了,低头,一指戳在花生的脑门上,“臭小子你怎么说话呢,你听见谁入洞房笑成这样?……”
花生忙忙护住头,以防她的再次袭击,“疼疼疼疼疼!姐,你弄疼我了!我这刚醒你就对我这么凶,我要告诉母亲去,让她关你禁闭,狠狠罚你!”
花灵儿把怀里人丢出去,任他滚了一滚,最后躺在地上哭爹喊娘,她都铁石心肠一样视而不见,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说:“告去吧,父亲和母亲早就不见了,看你告哪儿去。”
陈央央心里咦了一声,父母不见了还能这么嬉皮笑脸没正形,这俩货一定不是花家父母亲生的吧?唔,没准有深仇大恨也说不定。
刚这么一想,厌那x光机一样的眼睛又看了过来,陈央央心里问,你看我干什么?这次我说的又不是你。
厌长长的眼睫微微一颤:“一家四口都有问题,小心。”
他的唇并没有因为说话张合一下,所以,心灵感应?!
四个字刚在陈央央的脑子里快速一过,厌那边便很快给了回应:
不,是交易。
陈央央:交易?
厌:嗯,两种法术。一种我听你的,一种你听我的,公平。
74.高级妖精
花生好歹身强体壮大小伙子一只,很快恢复生龙活虎,对着厌一阵鞠躬作揖千恩万谢,还非要跪下去磕仨头,最后被厌及时拦住才算作罢。
然后他对着陈央央又好一通谢,陈央央毫不谦虚,一一点头受下,问:“所以呢,你打算怎么报答你的救命恩人?
花生的笑容顿时一僵:“古人云,施恩不图回报的。”
陈央央轻轻一笑,“对不起,”指着厌,“他算是古人,我不是。我就一特别世故、特别平庸、特别自我的现代俗人,我就想要一个回报,你就说应不应吧?”
花生立刻说:“除了带你们走出不死洲,其他要求你随便提!”
“好啊。那就带我们去找郝帅吧。”
“啊?”
“啊什么啊,刚才可是你说的,除了……”
“可我真的不知道他去哪儿了啊!一出水牢我就直接来这儿了,路上谁也没看见,真的!”花生说的信誓旦旦,就差指天发誓了。
陈央央笑呵呵:“是么?从水牢到大墓这一段,或许你说的都是真的。可我明明记得,郝帅去水牢的时候你已经走了,照理说,你应该没见过他的人,更不知道他姓甚名谁。所以现在的问题是,你在这里见过郝帅,对吗?”
花生的眼神微一放空,“我……我没见过他。就是,就是在去水牢的路上,水牢外面,我听见有个男人自称‘郝帅人如其名天下第一’,所以你一提他的名字,我才一下子想起了他。”
“那你看见厌……”
陈央央趁热打铁的下一个问题还没问完,花生便微微一个激灵,眼神恢复正常,“咦?我刚才说什么了?”
“中了幻术,说了些不该说的。”花灵儿一旁嘲讽说,“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自己早说出来不就行了,非要人家施法逼你,贱不贱。”
花生恼羞成怒,一下子冲花灵儿急了,“知道别人对我施法你也不管,你……你还是我亲姐姐吗?!”
花灵儿脸不红,心不跳的回怼:“谁想当你亲姐姐了,谁爱当谁当去,我反正当的够够的了。你说我保回媒拉根线容易吗,跑南走北十万八千里的,差点被你一句话给毁了,你说你的嘴得有多损。”
“我嘴损?我嘴再损也没有你的心损!你为了能跟大妖精在……”
猝不及防,花灵儿忽然跳过来,踮着脚的一下子捂住了花生的嘴,“嘴还能再损点吗你!!”然后回过头来对厌和陈央央,“呵呵呵呵呵呵……”
花生:“唔!……唔唔!……”
陈央央错开花灵儿的视线不理,对厌:“刚才你那什么幻术,再用一次呗,让他们把知道的都统统说出来,多省事。”
不是我。厌心里对她说。
而另一旁的崔胡咳一声,承认了,“幻术一天最多用一次,再多的话,我灵力残缺不全,恐会出事。”
陈央央颇感意外,“我没理解错吧,你们的意思是,幻术这玩意厌居然不会?他一只高级妖精居然也有不会的法术,对吗?”
高级……妖精???
厌的心里一连排打下三个问号。
陈央央在心里解释给他听:动物界有高级动物,就是人。你们妖精界也应该有食物链之分吧?我家领导看起来有点怕你,所以你应该比他高级一点,所以我是高级动物,你是高级妖精,不对吗?
解释完毕,陈央央默默等了半天,也没等来厌一点回应,倒是崔胡的回答准确多了:“厌先生修的是至精至纯的法术,我妖筋被剔早已无法修行,学的是人类的投机取巧旁门左道,厌先生自然比我高级多了,这是实话。”
然后摆出一副“厌先生高高在上请受我一拜”的卑微姿态,就要施礼揖拜。
陈央央自觉一时失言,微感歉意,从二人中间径直穿过去,生生破坏了崔胡制造好的膜拜大佬的**气氛,嘀咕一句:“大家都是妖精,拜什么拜。”
然后一手一个,拉上吵得不可开交的花氏姐弟,朝洞开的石门拖,“消停一会儿行吗?你们漏洞百出又浮夸的演技到底哪学来的?呵,难道与生俱来……”
哗啦一声,陈央央的话被忽然关闭的石门硬生生斩成两截,“哎……”她本能地想往回跑,然而不及她转身,四周已然陷入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
花灵儿惊叫连连:“啊门怎么关了?怎么回事怎么回事?!”
花生也茫然:“不……不知道啊,应该是机关突然故障了吧?反正我没动。”
然后三人跑回门边,东摸西摸一阵瞎倒腾,可是手过之处平滑正常的很,别说凸起和异样了,墙缝都没有一条。
“怎么办?我们好像回不去了。”黑暗中,花生乖声嘀咕。
照理说,“回”这个字他用的不太恰当,因为三人现在已经身在墓道中,厌和崔胡才是被关在隔壁小墓室无法回来的存在。
陈央央不跟他咬文嚼字,随手抓住身边的人说:“麻烦二位给照点亮行吗?就厌手心那团火,你们也赶紧点点!”
被抓的人是花灵儿,她轻轻乐了一声,也不知是嘲笑陈央央无知,还是笑自己无能,“央央,厌是妖精呀,他生来灵力沛盛,无人能敌,而我们是人,活得久点的人而已。”
“就是就是。”花生一旁应和说,“凭空造物的本事我们人类可没有,掌心焰也是,人类造不来的。摸瞎吧摸瞎吧,唉唉,没办法呀。”
陈央央总算听出一丝端倪,也就是说,就算这扇门是花氏姐弟做手脚关上的,只要厌想,他总有办法从那边破门而出,但现在的问题是,两分钟过去了,石门依然安安静静的,一点异动都没有。
再往后退一步说,石门关闭需要时间,可厌并没有阻止门关。
再退一步说,厌知道怎么开门,应该也知道怎么关门吧?
言而总之,门,是厌想关上的。
可是为什么呢?
厌?厌?
陈央央在心里试探着喊了两声,没有任何回应,心情不由自主开始毛躁起来,她是一个凡人,她不想来墓地,不想纠缠这些外族人的是是非非,然而来了也就来了,做也就做了,但是,现在他把她抛在这里,这是不是忒不厚道?是不是忒招人恨?
似是感觉到了陈央央的气愤,花灵儿摇了摇她的胳膊,安慰说:“别气嘛,说不定大神另有苦衷呢,毕竟这里危险重重,一不留神就会把小命交代下,大神接下来去的地方可能更危险,我们等在这也不失一种明智之举。”
个中道理陈央央当然也懂,但她就是受不了厌对她一忽冷、一忽热的矛盾劲儿,连招呼都不打一声,跟有毛病似的反复无常,这都多少次了,谁受得了啊!
不过气归气,这里黑灯瞎火又机关重重,她可没那个胆量四处乱闯,索性顺从厌的安排,靠着墙根坐下来安心等他。
花灵儿动作活泼的也贴在她身边坐下,三句话不离厌和她的关系进展,冷不丁用肩膀撞了一下陈央央的肩,笑问:“怎么,这刚分开就想人家了?”
陈央央默了默,潜意识里也没有否认这一点,但她很快将这种失落感归结到不跟厌在一起就没有安全感上,“哦,有点。”
“只是有点?”
“唔……厌确实不错,但还是白瞎了你一番好心哈,我和他根本不合适。”
“没处怎么知道。”
“处了啊。我和他一直在处,你没发现吗?”
“呵呵,没有。”
陈央央睁着眼说瞎话,掰着手指头数:“我让他在我家吃饭,他奋不顾身来这里救我,我让他拉手,他几次三番护着我,这些不都是情侣间的尝试嘛,……”
“那你们有没有尝试亲吻?”
陈央央粗粗想了想,自己好像确实主动亲过厌来着,但什么时候却一点想不起来了,“有吧。”
“什么感觉?”就算身处黑暗之中,陈央央也仿佛看见了花灵儿那双亮晶晶的八卦眼。
“没感觉。”
花灵儿这次出乎意料的没有回应,也没有再问。
其实,陈央央的心情始终难以平复,所以她才和花灵儿东一句西一句的瞎掰胡扯,不过效果甚微,原本只是因为突然离开厌而产生的一丢丢失落感,现在好了,她居然开始莫名其妙的担心他了。
不过人家可是妖精啊,本事那么强,会需要她担心?呵,真是多此一举。
然后她自然而然想到了另外一只妖精,她家领导崔胡,他本来也是挺强大、挺了不起的一只妖,怎么就混到妖筋被剔、灵力全失的地步了呢?
“哎,”或许是等得无聊,陈央央的头仰靠在墓壁上,懒洋洋问身边人,“你说,妖精是不是这世上最强的物种呢?呃……除了那些不可战胜的高科技,还有没有什么物种可以打败妖精,比如神魔鬼怪什么的。”
“……”
身边安安静静的,依然没有任何回应。
陈央央的心底陡然生出一缕寒意,她的身子忽然直起离开墓壁,手往身周大幅度一扫,果然,花灵儿不见了!
75.送你回家
“我去,搞什么啊他们!”
陈央央哧溜一下站了起来,背贴墓壁,冷汗涔涔。
“花生?花灵儿?你们还在吗?在吗?别跟我开这种玩笑啊,一点都不好笑。喂,喂喂……”
现在想想,花生已经有段时间没出声儿了,也不知道是不是早就不在了,可花灵儿轻微有致的呼吸前一刻明明还在,怎么人一下子说没就没了呢?
陈央央用手指关节扣了扣身后的壁面,动作轻巧,回声沉闷,“厌?厌?咱不闹了好不好?那个,我心脏不好受不了刺激,你把门打开,嗯?”
发出的声音依旧不敢太大,怕招来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不过厌施加在她身上的法术应该还在,只要他想,就算她在心里说说,他也应该能听见吧?
然而没有,什么回应都没有。
周围被黑暗和寂静笼罩,阴气阵阵,森森可怖。
孤身一人的陈央央要被吓疯了。
这要搁在从前,她是一个彻头彻脑的唯物主义者,什么神鬼妖魔魑魅魍魉她统统不会放进心里,可现在不一样了,她亲眼所见太多光怪陆离的事,还知道世上有长寿的不死人,有妖,没准还有什么孤魂野鬼,这儿可是墓地啊,谁知道有没有吸血鬼僵尸甚至会咬人脖子的骷髅精灵,自己跆拳道黑带又怎么样,跟那些玩意相比她这点三脚猫的功夫简直不堪一击啊。
陈央央的心突突突地揪成一团,甚至连呼吸都不能了。
然而很快,黑暗中传来一缕生冷且阴森的男音,不是花生,也不知来自何处,“陈央央。”
“谁?谁在那里?”陈央央下意识的问,下意识的吞了口口水,她的双眼不停地在黑暗中来回逡巡,浑身紧绷。
那人,不,或许他根本就不是人,却突然没了声音,就好像根本没来过一样,四周又恢复令人窒息的一片死寂。
陈央央嗓子眼里的一口气吊的老高,她的背紧紧贴在墙上,只恨不得穿过这堵墙逃离这里,逃到厌那里!
厌……厌……
她在心里默默喊了一声,依然没有回应,然而这时,她的脖子右侧已隐隐约约传来一股森森凉意,像极了小鬼故意朝她哈气戏弄。
陈央央纷乱惊骇的心思一定,抬手一巴掌糊了上去,意料之中,她打了个空。
“谁在这儿装神弄鬼?滚出来!姑奶奶不怕……唔!”好不容易壮起胆子吼几句,可不等她吼完,那不知是人是鬼的东西就轻轻一下把她推在墙上,力道真的很轻,至于她为什么会一下子中招,定然是因为双腿太无力太软的缘故。
陈央央本能地想立刻起身,但是那玩意已倏然而至,捉住她的双手分别按在两侧。
“陈央央,”他的声音轻轻的,也贱贱的,“你不是嫁不出去么,鬼娶你好不好?”
此话一出,陈央央混沌的灵识顿时犹如拨云见日,豁然开朗,“……你……你是……”
那玩意笑嘻嘻:“怎么,一听说有人娶你,感动得话都说不出来了?嘻嘻,真没出息。”
“混蛋!”陈央央心头奔腾而过一万只草泥马,右腿屈膝一顶,自然又顶了个空,“有病吧你!在这种鬼地方吓人!!”
“开个玩笑而已,着什么急呢。”那玩意终于肯松开她的手,随之一片异常刺眼的光芒朝上亮起,是手机自带的手电功能,余光半明半暗映出对面人的脸部轮廓,正是厌和她一直要找的人,郝帅。
陈央央好歹把胸中一口气喘出来了,“你不是被人抓走了吗,怎么还活着?”
郝帅鼻子里哼出一声,“就凭他们,也配?哎哎哎,你这是什么表情,难道你还巴望着我被他们抓走不成?”
陈央央真想一拳轰他脸上,可理智不允许她这样做,一是打不过,二是万一打跑了怎么办,不管他是人是妖,好歹可以做个伴呢。
“我……”陈央央单手捂住心口,说,“我难受。”
“胆子居然这么小,被吓得吧?”
“你还有脸说。知不知道人吓人,吓死人。哦不,你是妖精,妖精吓人更吓死人。不过我也懒得跟你争。现在你说怎么办吧,厌大概去墓里找你了,我们要怎么联系他,或者找到他?”
“找他干嘛。再说你怎么确定他来这里是为了找我?兴许他有别的目的呢。”
陈央央用拳头揉弄着心口,不知怎么回事,她总觉得心里怪怪的,有点憋闷和难过的意思,仔细感觉居然还有点小兴奋,乱七八糟矛盾极了。
“真难受啊?”见陈央央居然不跟自己抬杠了,郝帅低头凑过来,微显关切的问。
“好多了。”自己的心情问题,陈央央也不想跟别人多说,随口敷衍了事,倚靠墓壁,转移话题,“那你说,厌来大墓干什么?不是我想多管闲事,实在情非得已,现在我们是一条船上的人,一根绳上的蚂蚱,想走出不死洲必须齐心协力……”
郝帅边听边点头,张口就说:“既然你这么想出去,那我就送你出去呗?”
陈央央一怔,“什……什么意思?”
“就你想的那种意思,”郝帅冲她歪头一笑,“送你出不死洲,出沙漠,回家。”
陈央央低头默了默,“那厌……”
“把你送走,我再回来找他,否则带着你挺累赘的,实话。”
唔,的确是实话,虽然实话有点伤人自尊,可谁让她是个凡人呢,在妖精面前,保命才是王道,要什么自尊。
陈央央抬头一笑,“好,我走。”
在伸手不见五指的地下墓地,陈央央彻底迷失了方向,一路跟在郝帅后面七拐八绕,他没有厌随手开门的本事,见门就钻,见岔路权衡一下就走,看起来走得随意无比,实则是娴熟。
“咳,前面有点吓人,你做好心理准备。”拐过一个直角,郝帅好心好意提醒她。
陈央央心里一提,“说的跟你来过似的,……”
话一出口,她恍然一惊,心中暗骂自己下了墓地是不是脑子不够用了,厌分明说过,他和郝帅曾在这里住过一段时间,这墓地从前也不是墓地,一本正经的房子来着,她怎么把这茬给忘了。
“不用吃惊,”郝帅笑眯眯地说,“人类的寿命太短,智慧和经验都不足,来到这暗无天日的阴幽之地,脑子变得迟钝也是正常,……”
“啊!”刚拐进一间房间,或者应该称之为墓室,陈央央就被里面的景象吓得瞬间白了脸色。
手电光束很亮,当头就照在正对门的一具骷髅架上,惊悚之余白光一打,玄白一片,差点让陈央央当场晕厥过去。
“那是……!”
“如你所见,死人。”郝帅说的轻描淡写,边往里走,边将光束打在骷髅架下的黑木大椅上,“看见那张椅子了吗?我坐过,厌也坐过,”转过头看着陈央央,陈央央心里不自觉咯噔一下,真怕他说出“你也坐过”,好在并没有,“它从前不是这个黑炭模样,深紫色的,颜色特别漂亮。你,特别喜欢它。”
陈央央:“……”
郝帅扫了她一眼,哑然失笑:“瞧你这副傻样,开玩笑的。以后记住啊,我和厌的话你只能相信一半,比如厌曾说你和我们是同类,就非常不可信。嗳,小心脚下。”
可惜他提醒的迟了,陈央央被吓了又吓,心盲,眼更盲,基本上就是郝帅走哪儿她茫然跟哪儿的状态,一不留神踩中一只头骨,骨碌骨碌,那头骨球一样滚出去好远。
陈央央:“……”
那只踩中头骨的脚就像中了剧毒,嗡地一麻,使陈央央一个踉跄径直向地面跌去。
“不会吧你?”郝帅及时捞住她一条手臂,没让她跟地面来个亲密接触,都这个时候了,竟然还惨无人道的揶揄她,“你不是一向自诩英勇无畏、正义凛然、一身正气吗,才十分钟的功夫你都软几回了,站好了,陈大记者,你可别让我瞧不起你。”
陈央央腿软脚软站立不能,干脆两条手臂一盘,反手抱住了郝帅的手臂,“你……你骗我。”
郝帅的眼角含着笑意咳了一声,“没。答应送你出去就送你出去。瞧见那个门洞了没有?穿过去再走一小段,我们就可以出去了。”
陈央央循着他的目光慢慢看去,那里确实有一扇不足一米宽的门洞,窄窄长长的一条,面积着实寒碜。
“走吧。”郝帅的头往门洞那边偏了偏,笑容可掬。
陈央央轻轻“嗯了一声,把他的手臂抱得更紧了,亦步亦趋跟着郝帅一同走进门。
而跨过门的一刹那,满目白光骤然出现,天地恍若旋转,光线由极暗到极亮,很明显,陈央央一时无法适应这种视觉突变,她立刻闭紧眼睛,而几乎同时,她只觉两条手臂间忽然一空,这情景像极了魔术师表演的大变活人,郝帅凭空消失,也不见了。
陈央央连死的心都有了。
可下一刻,郝帅略显暴躁和愤怒的声音势如潮水向她汹涌而来:“你来干什么?!快走啊!!!……”
76.小心厌棽给你好看!
这……两个郝帅???
陈央央还没来得及反应,就感觉脖颈一凉,明显有什么尖锐物体抵在了上面。
“把你的妖术收回去!快点!否则我杀了她!!”身旁的威胁喝如山吼,须臾之间,陈央央变成了一名人质。
郝帅愤怒至极,大爆粗口:“我去尼玛!狗日的你自己没本事飞升算计老子干嘛!那女人你想剐就刮想杀就杀,爱咋咋地,老子不吃你这一套!!”
“好!那你就给她收尸吧!!”
“哎别别别别别!”
陈央央的眼睛被强光刺激,视线一片混沌,什么也看不清,明晃晃的满天满地都是黑线和金星,她保持着抱人的姿势僵硬的站在原地,浑身上下,只有一条舌头敢动,“顾叔,您是顾叔对吧?陈央央,我是央央啊!”
“我知道!!”顾叔异常暴躁地怒吼一声,手一动,利器入肉两分,溢出一道殷红的鲜血。
陈央央吃痛,闷哼一声,心中再次奔腾而过一万只草泥马,可出乎她的意料,郝帅这次很快妥协了,戾气和愤怒一瞬之间全部消失,且是那种恨不得作揖磕头认爹认妈的妥协。
“叔,叔,顾叔,亲叔~咱们都一栋楼里天天住着,邻里邻居,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哪来这么大深仇大恨,我马上撤掉妖术,马上就撤还不行嘛,马上,马上,呵呵呵呵呵……”
“快点!!”
“哦,哦!”
郝帅一连应了两声,一声比一声响亮坚定,陈央央得空,使劲闭了会儿眼睛,再睁,视线仍然混混沌沌跟打了马赛克似的,什么也看不清。
郝帅也不知在捣鼓什么,只隐约听见他手掌翻飞的声音,陈央央不用想也知道,他这是在故意拖延时间等待救兵呢。
妖术?他才没有。
他等的是厌,每次遇到危险,几乎都是厌出面替他解决,而他需要做的,只是制造麻烦和危机。
可是,厌这次还会来吗?
陈央央的心脏又疼了一下,不知怎么回事,这种被人挟持的感觉让她似曾相识,不过仔细想想又没有发生过这种事,莫名其妙的很。
“顾叔……”
“你最好把嘴闭上。”顾叔冷冰冰的打断陈央央的拉关系套近乎,“我年纪大了,一激动容易手抖。”
陈央央默默吞了口口水,在万千惊恐之中努力维持一丝理智,“我想跟您聊聊花灵儿,就你们的少主,花灵儿。”
顾叔听到花灵儿的名字,情绪明显一漾,是如何都掩饰不住的微妙宠溺,声音更低缓许多,“聊她什么?”
“她和您的关系。”
“那就更没什么好聊的了,我和她没关系。”
“可她以蛊惑儿自称,说是您的……”
“好了。”顾叔不由分说再次打断她的话,然后抬高嗓音喊话郝帅,“好了没有?怎么这么长时间!”
郝帅又“哦哦哦”连应三声,“快了快了!你们再聊会儿哈,别着急哈!”
顾叔不胜其烦的呼一口气,“真麻烦。”
陈央央将眼睛闭了睁,睁了闭,如此反复很多次,才勉勉强强看清一点事物轮廓,比如离她不远的郝帅,果然正侧对着她,在装神弄鬼意图撤掉不知道存不存在的妖法,“顾叔?”
“怎么了?”
“我好像瞎了。”
顾叔白楞她一眼,一副爱答不理的模样,“瞎就瞎吧,死不了就行。”
“顾叔?”
“又怎么了?”
“可我不想瞎。”
顾叔一双浓眉大眼差点翻到眼抽筋,“放心吧,瞎不了。北冥珠的灵光只会帮人救人,不会伤人害人。”
“北冥珠?顾叔,您说刚才那阵白光是北冥珠?!”
顾叔这次没睬她,陈央央心里却有点数了。如果是从前的北冥珠,灵光确实不会伤人,可花生滥用北冥珠修行最终落了个什么下场,她却是亲眼所见的,厌解释说,是北冥珠灵力不纯导致的后果,所以现在的问题是,闪瞎她眼睛的北冥珠究竟纯不纯呢?
陈央央思来想去,觉得自己八成要真瞎。
不过转瞬又想起厌,又觉得自己没准还有救。
“你小子又在耍什么花招?”
“我哪敢呢,叔。”郝帅嬉皮笑脸,“你再给我一点时间哈叔,我再试试,再试试。”
顾叔思索片刻,“小子,你该不会也是一只废妖,没有灵力吧?”
“我说我没有,那您信吗?”
“不信。你没有的话,北冥珠前一刻还好好的,怎么你一碰它们,它们就变成这样了?”
“唉,这……我还真没法解释。”
“少废话!”顾叔的手紧一分,陈央央的痛楚就加深一分,“三分钟,如果你执意不肯收回妖术,那就别怪我不念旧……”
顾叔说着说着忽然就没声儿了,距离之近,让陈央央敏锐地察觉到了他的些许惊慌,陈央央正纳闷他到底看见什么了把他吓成这样,就听郝帅骂骂咧咧的说:“哎呦我去,厌你到底死哪儿去了怎么现在才来?”
“别动!”
“顾叔您……您别激动,我,我没想动,真的,没想动。”陈央央确实没有这个想法,只不过重逢厌,心理加身体反应,小小颤抖了一下,不成想,引起顾叔这么强烈的抵触。
郝帅:“哎哎哎老头,小心你的刀啊,再伤她一分,小心厌给你好看。咦,厌你看我干嘛?把刀夺过来啊,没看见她脖子都出血……”
厌却一言不发,绕过持刀威胁的顾叔和陈央央,走到郝帅前面,矮下了身子。
陈央央的视线依然糊成一团,“谁能告诉我,他干什么去了?”
郝帅说:“救人呗。”
顾叔:“跟我一块失踪的姬长老和侍从,你不会忘了吧?”
“没忘啊。怎么了?”
“快死了。”顾叔声色冰冷的说,“我知道,他们想利用北冥珠走捷径提升自身修为是他们不对,可你的朋友从中作梗破坏北冥珠,是不是也有点不厚道啊?”
陈央央思索一瞬,“顾叔,说出来不怕您生气,郝帅他确实废物点心一个,一点灵力没有,你说他有破坏北冥珠的可能,我一点不信。”
郝帅不服:“嘿嘿嘿,陈央央你怎么说话呢?……”
“闭嘴吧你!你看我现在这个样子还不是你害的,……”
“那我进不死洲因为谁?”恍觉自己说错了,郝帅赶紧又改,“哦,我是被厌逼的,跟你没关系。不过仔细想想吧,又跟你脱不了关系,如果不是你蠢得被人算计,我何至于被厌连吓唬带忽悠的跑来这里呢。陈央央,你才是罪魁祸首。”
“谁稀罕你来,忙没帮上一个,祸没少闯……”
“陈央央你别没良心好吗?……”
“没良心的是你!
“嘿,你还来劲了是吧!我……”
眼看架越吵越凶,场面要乱,顾叔对郝帅沉声一喝:“站那儿别动……呃!”
什么叫人多计多防不胜防,三个臭皮匠还抵得上一个诸葛亮呢,何况两只大妖精加……呃,一只瞎子。
当时,顾叔把大部分注意力都放在越来越靠近的郝帅身上,谁知道蹲在地上假模假样正救人的厌忽然凌空出招,一招制胜,将顾叔手里的匕首轻轻巧巧夺了过去。
然后郝帅立刻扑上来,一脚踹飞顾叔,成功解救出陈央央。
陈央央拍着心口喘气:“见鬼!我们这是什么黄金搭档,为什么每次脱险都要用吵架斗嘴这一招?”
郝帅呵呵:“没办法,我们俩除了嘴欠点,没别的本事呗。”
陈央央粗粗一想,言之有理啊,就比如厌,人家的话就比较少,但本事特别大。
本事大的厌慢慢站起来,垂目扶着墙、将起不起的顾叔,温和有礼的说:“抱歉,救不了。”
顾叔表情痛苦,想来不是因为厌那很有分寸的一掌,而是听到两名同族没救的绝望,“您……”
他嘴唇张了张,最终什么也没说。
陈央央两眼摸瞎靠近厌,可怜巴巴的抓住他的手轻轻摇:“那我呢,我的眼睛是不是也……”
话未说完,却觉两眼忽然一暖一黑,是厌覆手遮来,她甚至都没感觉到双眼发生了什么变化,不过须臾,他的手拿开,她的眼睛慢慢睁开,视物居然清晰如常。
陈央央呆了一呆,指指自己,又指指厌,“我……你……好了??”
各种情绪混合在一起,话都不成句了。
“不是你和他好了,是你的眼睛好了。不过别高兴得太早,妖术嘛呵呵,小心留下后遗症哦。”郝帅一旁打击道。
然而陈央央却没心情搭他的腔了
这地方有点熟,是个高三米、长宽各五米的封闭土洞穴,顶上有百十颗光泽浅淡的白珠,地上躺着脸色青白的两个人,一个是姬长老,一个手里拿着燃烧的火把,也是此洞的唯一光源。
“他们……”陈央央指的是地上躺着的两个人,问厌,“真的没救了吗?”
厌扫过去的目光微显冷漠,“没有。”
陈央央犹豫一瞬,说:“可我分明记得,花生也是因为借助北冥珠修炼而走火入魔,你不是也……”
“陈央央,”郝帅的态度比厌更冷,“无可救药的不一定是人,而是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