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UU小说其他小说我家隔壁不是人TXT下载我家隔壁不是人章节列表全文阅读

我家隔壁不是人全文阅读

作者:临树     我家隔壁不是人txt下载     我家隔壁不是人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31.三人同屋(末)

    血沫四溅!

    “我漂亮吗?”

    “漂漂漂漂亮!!!”

    “我女人吗?”

    “女女女女人!”

    “真的?”

    “真真真真的!!!肤白貌美大长腿,陈央央活脱脱一个白富美,远看是女神,近看是女神,女神中的神,神神神神神,只是……只是女神,请把脚从我脸上挪开好么?”

    陈央央的脚底板加了些力气:“给花灵儿打电话开门,快点。”

    郝帅的嘴巴被挤得漏风:“姑奶奶,可我跟那个臭丫头一点都不熟啊……”

    “骗谁呢。她认识厌能不认识你?”

    “你这是什么道理。谁说认识厌的人我就一定认识?真不认……疼疼疼疼疼!轻点轻点!厌厌,你还一边看着干什么啊!快给那个臭丫头打电话!快点!否则你明天的早饭没得吃!不,午饭晚饭都没得吃!快打啊!”

    敢情他一直拿物质条件“威胁”着厌。

    厌默了默,“……抱歉,我没有她的电话。”

    说完怕他们不信,还主动把自己的手机递给陈央央。

    陈央央打开通讯录一看,果然,里面的联系人只有三个,一个是他自己的本机号,一个是郝帅,最后一个则是陈央央。

    由于开头字母排列的关系,陈央央排在第一,郝帅第二,厌第三。

    陈央央受宠若惊的看了厌一眼,“还说对我没兴趣,你看,连我的号码都存了呢。”

    厌波澜不惊地撩起眼皮子看着她,“如果我记得没错,号码是你主动让我存的。”

    主动?

    唔,好像有这么回事。

    陈央央:“那个,我当时……”

    “照你这么说,”厌得理不饶人的反问,“难道你对我也感兴趣?”

    “呵呵,”陈央央回,“除非太阳打西边出来。”

    “喂,喂喂!”躺在脚底板下的郝帅终于忍不了了,他想大声吼又不敢,声音小点又怕他们不当回事,求生欲使然,现在的他只能微微粗着嗓门“好心”提点,“你们聊天可以,但能不能先把我放了再聊?或者你们二位饿不饿,渴不渴?我给你们准备点吃的喝的好不好呢?”

    陈央央的大猪蹄子忽然一抬,“早说啊!赶紧去准备别磨叽!”

    郝帅慢腾腾从地上爬起来,心不甘情不愿的抱怨说:“什么事嘛,你们谈情说爱,我还要给你们做饭吃,唉,命苦哇……”

    陈央央闻言挥拳头警告,郝帅骨碌一下钻进厨房躲灾躲难去了。

    陈央央:“你继续。”

    厌:“……我没什么说的。”

    “那好。”陈央央踢掉鞋子,往沙发上盘腿一坐,“我有话说。厌,我对你的性格突然挺好奇的,这么问吧,我不知道你对自己是个什么评价,反正在我眼里你这儿有点……呃,”陈央央指的是脑袋,“有点问题。”

    厌脸色一凉,“……哦?”

    “你好像有点精神分裂。”

    “精神……分裂?”

    “对,简单点说就是神经病。”

    “……”

    好嘛,一会儿说他有洁癖得治,一会儿说他精神分裂神经病,她到底要闹哪样?

    厌笑了笑,原本觉得与她无话可说要回卧室的想法顿时打消,捡一只单人沙发坐下问:“你不妨一次都说出来,你对我还有什么不满的。或者说,你认为我还有什么病症?”

    陈央央貌似认真的想了想,“病倒是没有了。总体来说就一点,呵呵,我既不是颜控,也不是声控,对你没兴趣。”

    厌笑容依旧,但声调略微激动了:“颜控,声控,难道你不是在夸我……”

    “唔,”陈央央说,“你也可以这么理解,除了颜和声,你差不多一无是处。”

    厌:“……”

    “别沮丧嘛,我只是说差不多,又不是完全没有,仔细想想你优点还是挺多的,比如脑子简单可以称之为单纯不世故,比如待人冷血可以看成懂得自保不鲁莽冲动,比如暴力室友那是因为室友不像个人活该欠揍,算是伸张正义替天行道,比如花室友的钱所以护室友的人,唔……算是……算是拿人钱财替人消灾诚实守信吧!”

    厌脸上的笑容已经很难看了:“……原来我是这样一个人。”

    “何止啊。”陈央央又准备天花乱坠东拉西扯,可厌却不打算给她机会了,他起身说,“门在那边,请回。”

    陈央央不动:“门锁了,出不去。”

    “可以了。”

    陈央央抱着试试看的心态走过去扭了下门锁,吧嗒一下,门果然轻轻一推就开了,她愕然一瞬,转过头来笑问厌:“所以呢,我被锁在这里一夜,是你动的手脚?”

    厌默了默,不置可否,“走吧。”

    “我当然会走,但走之前有些事必须说清楚,厌,你为什么锁我?”

    “不是我。”

    “好吧。”即使事实摆在眼前,陈央央也突然不想跟他争辩了,她抬高嗓音喊了几句,“厨房里那位您也别忙活了,俗话说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你家屋子里外干净得像招过耗子似的,拿什么做饭呐?”

    啪!

    门关上了。

32.谁劫走的人?

    郝帅从厨房里探出半个身子,知道人已经走了,仍忍不住嘀咕说:“谁说没吃的,吃的有,可人没了。”

    厌一言不发,明显心情极糟,可看见郝帅的目光扫过来,他还是勉力露出一个笑容,“我没事。”

    “别笑了,比冰块脸可难看多了。”

    厌:“……”

    郝帅用围裙擦了两把湿手,摘下围裙,由着厨房里五颜六色的半成品食材躺在案板上和水池里,说:“厌,其实你不必刻意融入这个社会,做自己挺好的,真的。”

    “那你呢?”厌淡淡的看着他问,“三千年间,你变换身份和性情无数种,难道不是为了融入他们吗?”

    郝帅哑然失笑:“可我本来就是这副烂德行啊,阴险善变不要脸,从不顾及个人形象和品德修养,厌你不一样,你是真仙,啧啧,天池青莲呐,我做梦都想做你这么纯正无瑕的神仙。”

    厌淡淡撇他一眼,似乎对他方才的阿谀奉承十分反感,然后他一言不发走进卧室。

    “厌!”

    就在房门将要合拢的一瞬间,郝帅似提点似嘲弄地说:“她说的没错,你的确喜欢逃避问题。”

    房门停了一下,合上。

    陈央央出来匆忙,自家钥匙都没带,此时站在楼道里大力拍门:“花灵儿你给我出来!臭丫头!……”

    砰砰砰又拍了几下,门仍然没开。

    “杨雯开门!再装死不言语小心我告诉你家老李让他休了你!……”

    里面的杨雯刚要应声起身,花灵儿忽然从后面捂住她的嘴巴:“甭搭理她。让她告,正好借这个机会看清李茂南在乎你这个妻子多,还是他的红颜知己比较重要。”

    杨雯想了想,点头。

    花灵儿这才松了手。

    的确,自家老李关心陈央央有点过头,不说二人工作上天衣无缝的默契度,单说陈央央那边一有风吹草动老李那个紧张劲儿呦,毫不夸张的说,比赵一鸣有过之而无不及。

    大到她的家人生病住院他日夜陪护,小到换灯泡搬家通下水道,老李都随叫随到亲力为之,后来因为什么陈央央开窍不使唤老李了呢?

    哦,她当着陈央央的面争风吃醋小闹了一场,陈央央当场就表了态,半开玩笑半认真的说:老李,下次喝酒我可不叫你了啊。

    后来除了工作,二人来往果然减少许多。

    再后来因为什么她又释怀了呢?

    具体经过记不大清了,只从老李的口中得知,陈央央在单位有个人尽皆知的绰号陈二爷。

    姓陈的,又二又爷。

    人物标签一目了然。

    “可是,”杨雯觉得不安,“深更半夜的,把一个姑娘丢在外面真的合适吗?”

    “别的姑娘或许不合适,陈央央合适得很,放心吧。”花灵儿从茶几上捏起一撮开心果吃,“再说了,隔壁的厌跟她情深似海情比石坚,他会忍心心爱之人露宿门外?哼哼,我才不信呢。”

    “灵儿,你就这么相信厌心里一定有央央?”

    “那当然了。喏,”花灵儿用下巴点了点阳台,“你看那盆仙人球,它看起来挺普通的没什么特别,但事实上这东西还有一个别名,叫‘比翼球’,意思就是字面意思,你如果在这里住的时间够长,你会亲眼目睹它两个变四个,四个变六个,变八个,变十个……越来越多成双成对的疯狂生长。在我们那里,这东西被视为男女之间的定情信物,可不能随便送人,而现在的事实就是厌把它送给了陈央央。”

    “或许,厌并不知道比翼球的意义呢?”

    “他不知道也没关系。问题是,这东西在陈央央手里活下来了。但正常情况下,如果陈央央对厌没感觉,这东西应该早枯死了才对。”

    说实话,对于这些奇谈怪论杨雯并不如何相信,类似的故事她都不知道给幼儿园的孩子们讲过多少回了,当故事消遣一下尚可,信就不要信了。

    支撑她相信花灵儿的根源是,她真的非常希望陈央央赶快嫁出去,一方面希望她早点找到属于自己的幸福,另一方面自然而然还是她的私心。

    正所谓死马当活马医有病乱投医,统统是了。

    她们在里面抱团取暖,可辛苦坏了门外的陈央央,自家的两个女人不开门,隔壁的两个男人不待见,她一时成了弃儿,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悲愤交加无可奈何之下抬脚一踹门,“嚓!”门没坏,她的脚差点折了!

    她抱着脚痛呼:“杨雯,我要跟你绝交!绝交!!”

    杨雯听得浑身一个哆嗦,“绝交?这不能啊,我家老李知道了的话非跟我闹腾不可……”

    花灵儿一旁不闲事大的嗤嗤乐:“怕什么,你不是跟李茂南打过招呼了吗,他既然答应配合你,想必最坏的结果也早料到了。稍安勿躁,待我给他们加把火。嘿嘿嘿!”

    花灵儿手指一点,拨出一个号码……

    一分钟后,陈央央的麻烦来了。

    两个身手诡异的蒙面人突然出现,二话没说,径直向陈央央发动攻击,陈央央的身手固然不弱,也敌不过两个高手左右夹击,五招未过就寡不敌众处于下风。

    花灵儿从猫眼里观战,边观边啧啧赞道:“不错嘛,远超我的想象!”

    杨雯:“央央是跆拳道黑带三级,以一对二完全没有问题。”

    花灵儿:“三级又怎么样,还不是照样打输了。”

    杨雯一惊,下意识挤开花灵儿往猫眼里瞧,不可置信道:“你……你到底从哪儿找来的高手,可以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打败央央,太少见了!”

    “走四招,她已经很不错了。”花灵儿并未道明来人身份,重新挤开杨雯往外瞧,“奇怪,人已经被抓了,隔壁那两位为什么还没有动静?”

    “怕是做得太明显了吧。”

    “明显也得英雄救美啊,戏文里不都是这么唱的么?说不通,说不通。”

    “或许他们睡得太沉……”

    花灵儿又嗤嗤乐了两声:“雯雯姐,你这话就好比在说,鱼也会闭着眼睛睡觉。这么大的动静他们却听不见,只能证明一件事,他们确实在装。”

    杨雯正要问“这么大的动静,其他两户不也照样听不见吗?”

    却听花灵儿“咦”了一声。

    “怎么了?”

    “他们把人劫走了。可是,我并没有安排这一出啊!”

    杨雯的心里突然涌起一股不祥,“你再仔细想想,这两个人是你找来的吗?”

    “他们都蒙着脸,我怎么知道。不过看身手都是一等一的厉害,应该错不了吧?”

    “别应该啊!”杨雯的脸上露出焦急之色,什么戏不戏的她也顾不上败露了,直接推开门走了出来,可楼道里空空荡荡的,早已没有一丝人影。

    “他们去哪儿了?”

    花灵儿讷讷的指着电梯说:“……乘电梯走的。”

    手指还没落下,电梯“叮咚”一声,从里面走出两个贼眉鼠眼的黑衣蒙面人,杨雯走上去问:“人呢?她人呢?”

    隔着密不透风的黑布,也能察觉到布后人的惊讶之色,好在留着四只眼睛可以交流,而这四只眼睛现在正齐刷刷看着花灵儿。

    花灵儿也吃了一惊,“不会吧,刚才那两个人真不是你们?”

    一个蒙面人显得极其无辜:“少主,我们刚到……”

    啪!

    隔壁的门终于开了,走出吊儿郎当穿着睡衣的郝帅:“呦,好热闹啊,都还没睡呢?”

    杨雯想过去求助,可想了想觉得“求助”可以,“过去”就算了,“呃……那个……央央被人劫走了!”

    郝帅往门框上闲闲一倚,抱着双臂说:“是吗?你确定是‘劫’,而不是‘接’?”

    杨雯眨巴眨巴眼睛,回头看一眼花灵儿,表示没听懂。

    “行了。”郝帅说,“花灵儿你也算成年人了吧,现在还玩这种幼稚把戏,不觉得无聊吗?人在哪儿,你还是自己叫出来吧。”

    杨雯顿时恍然:“灵儿,真的是你吗?”

    花灵儿耸了耸肩,“我如果说不是我,你现在会信吗?”

    “这……”杨雯犹豫。

    郝帅和花灵儿对她来说都算初识,二人的脾气秉性到底如何,她一个天天跟娃娃们打交道的幼儿园老师真的摸不透他们。

    保不准郝帅故意往花灵儿身上泼脏水诬陷她,也没准真是花灵儿一不做二不休想把房里的厌引出来,判断谁是谁非向来不是杨雯的强项,于是她决定暂时谁也不信,自己乘电梯去楼下追人。

    花灵儿拉住她,“雯雯姐,你干什么去呀?”

    杨雯:“救央央啊!”

    “不用救不用救,相信我,她马上就会自己回来的!”

    “所以呢,灵儿,那两个人真的是你找来的?”

    “人我找来的没错,但劫人不是我出的主意。两位哥哥姐姐,我突然觉得我们可能都被陈央央给骗了,她是这场戏的演员不假,也很有可能是这场戏的编剧和导演呢。”

    “自导自演一出苦肉计,呵,这种事也只有陈央央能想的出来。”郝帅笑说,“好了,真相大白,大家都回去洗洗睡吧。晚安。”

    说完,打着哈欠回房了。

33.穿着睡裙跑了!

    花灵儿与陈央央的关系原本一点不亲,既然不是自己把人弄丢的,她也就没义务把人找回来,紧随郝帅的行动她也想回房休息,却被杨雯揪住不放。

    “刚才那两个蒙面人是谁?”

    “我爹妈啊。”

    “那好,你陪我去你家找央央!”

    花灵儿觉得好笑:“别天真了!陈央央拜托我爹妈把她带走,怎么可能这么轻易让我们找到?”

    “央央只想骗我们开门,不是和我们捉迷藏,可现在门开了她人却不见了,显然她遭遇了意外。”

    “雯雯姐你这是什么意思?难道你怀疑我爹妈……”

    “有没有被冤枉,我们去你家看看不就知道了?”

    “好好好!你如果非要去,我让他们陪你不就行了嘛!”花灵儿朝旁边的两个蒙面人抬了抬下巴,无需多言,两个蒙面人便点了点头,走到杨雯前面带路。

    杨雯随他们来到十八层花灵儿的家里,花家父母平易近人非常好说话,耐心的告诉杨雯,花灵儿打电话让他们找陈央央的麻烦是真的,原本他们只想做做样子糊弄一下闺女拉倒,没想到打架认真的却是陈央央,三招刚过陈央央又悄悄拜托他们“劫人”,一上电梯接了个电话,陈央央急匆匆就走了,不知去向。

    不知去向?

    杨雯原本觉得这四个字十分可疑,可花家父母一说明陈央央的电话内容是关于紧急采访的,她立马就信了。

    的确,也只有采访才能让陈央央放弃手头上的一切,乘风破浪直奔现场。

    话说,央央出门的时候好像还穿着睡衣呢吧?

    杨雯的脑海里不由自主地脑补了一瞬穿着棉布睡裙、拿着录音笔的陈央央,画面不忍直视,迅速被她摇碎。

    十分钟前,电梯中。

    手机信号不好,崔胡的吼声断断续续:“……陈央央你居然为了相亲推掉采访!……甭狡辩了!对,李茂南亲口跟我说的!我警告你陈央央,不光今年的全年奖金,明年的全年奖金你也没了!……”

    “喂?领导?领导?”

    “……你是领导行不行!限你十分……不,限你八分钟内赶到人民医院!否则……哼!”

    说完强行挂了。

    十八层早已到达,电梯门也开了半天,外面的花家父母笑容满面的朝陈央央说:“陈小姐?”

    陈小姐抬手关上电梯门,“叔叔阿姨不好意思哈,单位临时有点事我得赶紧过去!回见!”

    电梯门关上,直达一楼。

    顾叔已经有阵子不值夜班了,现在的负责人是浑身散发着刻板和古怪气味的王叔。

    “王叔好!”

    王叔微微点了点头,等陈央央大步流星的跑到门口,才慢悠悠地说:“晚上出门要小心。”

    陈央央挥了挥手,“好的王叔!”

    电话再次响起,依然是崔胡:“甭去医院了,去刑侦大队!麻溜的别墨迹!刘海队长在那儿等着你!”

    陈央央懵了一瞬:“……刘队长找我干什么?”

    “我怎么知道!让你去就去!赶紧的!”

    说完又挂了。

    陈央央坐在出租车上寻思了一路,自己做违法乱纪的事不可能,那就是别人违法乱纪了所以让她出面指证或者当面对质什么的,联系近期事件再一想,八成和上次的举报有关,况且前一刻崔胡不是说了么,孙小涛碰瓷案有新进展,唔,这么一想更是**不离十了。

    目的地一到,陈央央跳下车,令她受宠若惊的是,刘海大队长居然衣冠楚楚的带领着同样一群衣冠楚楚的人民警察,严阵以待她的到来。

    陈央央穿着半新不旧的湖蓝色棉布睡裙,于初夏凌晨微热的风中立在出租车前不敢向前,“……刘……刘队长您这是……”

    “全体都有敬礼!!!”

    刷!

    好严肃,好齐整的一片军礼!

    陈央央震惊得向后退了一步,跌在出租车上,撞疼了手臂。

    “姑娘!”好热闹的出租车司机还没走,摇下车窗玻璃问陈央央,“你这是做啥天大的功德了,搞得整个刑侦队这样欢迎你?”

    陈央央:“我……我不知道啊。”

    从小到大,除了小学当升旗手时有差不多的待遇,她何时受过别人一个“礼”了?

    不可思议,太不可思议了!

    刘海的脸上带着官方式笑容,大步走过来双手握住陈央央的手说:“感谢您,陈央央小姐!我代表全市人民,代表所有受害者以及受害者家属,代表整个刑侦大队,真的非常感谢您!谢谢您!”

    陈央央被谢懵了:“不是……刘队长,请您把话讲清楚一点,您到底谢我什么呢?”

    刘海:“此事说来话长,走,我们车上说!”

    陈央央顺着刘海扬起的手臂看去,那里是一辆正经八百的警车。

    警车,她还没坐过呢。

    虽然坐上来不一定有好事。

    刘海:“陈央央小姐,您上次向我举报的线索非常有用,孙小涛碰瓷案果然和跳桥事件有关。”

    “就像我说的那样?”

    “对。多次作案,情侣组合。的确有人蓄意煽动他人情绪,用某种非法手段操纵多对情侣在公众场合集体自杀。”

    “凶手抓到了?”

    “没有。”刘海颇郁闷的摇了摇头,“不过已经有点眉目。据知情人透露,孙小涛和跳桥事件的女当事人周静都先后去过一座野山道观求签算命,回来之后一系列的怪事就接二连三的发生了。孙小涛犯案时是意识清醒、但控制不住自己的行为,而周静和另外一名当事人则是全程浑浑噩噩不知所以。我怀疑,是那座道观有问题。”

    “道士蛊惑人心?唔,这就有点匪夷所思了。”

    “陈小姐似乎不大信这个?”

    “刘队长信吗?”

    “主要还是看作案手段,邪法妖术什么的我是不信,但保不准有哪个小道士擅长心理战术或者催眠什么的。”

    “举头三尺有神明,大不敬的话我也不敢说。不过让我相信一座道观兴风作浪谋害人命,我同样不敢轻易揣度。”陈央央看向向车后飞速掠去的幽暗树影和稀疏建筑,“刘队长,您不会想直接带我去那座野山道观吧?”

    “陈小姐果然聪慧过人。但您尽管放心,这次来我们绝对不会打草惊蛇,就去山脚下转一圈,马上回来。”

    “我说呢。”陈央央笑了起来,“我一来,你们全体又是对我迎接又是敬礼的,敢情是为我‘壮士一去兮不复还’送行呢。”

    “陈小姐为什么这么说?”

    “或许您说的是真的,我们真的只去山脚下转一圈,带的人也不多,算上咱这一辆也就三辆车吧。可刘队长我不傻,你们浩浩荡荡的在刑侦大队门口迎接我,搞那么大的阵仗和场面,打草惊蛇不是已经做得妥妥的了吗?呵呵。”

    刘海的面部一僵,“陈小姐,我……”

    “您不用解释。”陈央央笑着说,“换做我,每次都准时准点出现在案发现场,又是目击证人又是举报的,我也会怀疑这个人是不是跟案子有关,没准一不小心就抓到一个犯罪同伙呢对吧?”

    空气凝滞两秒,刘海一改前一刻的严肃紧绷,也突然笑了起来:“陈小姐明察秋毫,刘某人佩服。不过您这次想的并不全面,谁说您一定是犯罪同伙呢。不知您有没有听过一句俏皮话,大概是这么说的,‘星星为什么总绕着太阳转呢?因为太阳身上有故事啊。’”

    陈央央配合的笑了两声,“您说的不对。原话是,‘星星之所以绕着太阳转,是因为太阳总拿不可抗拒的故事钓着它们。’”

    “是吗?哈哈哈,看来是我记错了。”

    “刘队长领会的是精髓。所以呢刘队长,您怀疑我身上有故事?或者说,您打算把我当成鱼饵引蛇出洞?”

    “唔……都有吧?”

    “公民有义务配合警方,但公民同时也有知情权吧,您这么瞒着我,是不是做得有点不厚道呢?”

    刘海的笑容又是一僵,“……”

    “哦,我明白了,您还把我当‘犯罪嫌疑人的同伙’怀疑着呢,是该防,该防。”

    刘海的笑容更僵。

    不过陈央央说的都是事实,她如果只是身上有故事,或者被当成鱼饵,这种关于人身安全的问题警方确实不能故意隐瞒,但如果是犯罪嫌疑人同伙,性质就完全不可同日而语了。

    三辆警车哑着笛,沿着时宽时窄的盘山公路一路往东。

    陈央央并非路痴,打一穿过千米长的跨江大桥,她便已经知道目的地在哪儿天陨山。

    天陨县东天陨山,天陨山上天陨湖,搞不好又是那面湖在大肆“作怪”。

    她不由自主地联想到赵一鸣的坠湖生还,曲店长的神秘盒子,吴挚的诡异身手和性情大变,以及那几个无法言说的气泡。

    还有气泡爆破时,传出的那声轻且清的男音:“醒醒。”

    自那天开始,这个声音就时常出现在她的梦境中,有时清楚,有时模糊,久而久之使她产生一种错觉似曾相识。

    滋!!!

    急速行驶的汽车戛然而止,陈央央的上半身惯性的扑向驾驶座靠背,她本能地双手一支,才避免了鼻子撞上靠背的悲惨命运。

    然而刘海就没有这么幸运了,在这种情况下他居然打起了盹儿,自然而然反应不及,一鼻子趴在了不算柔软的靠背上!

    “我草了。”

    他脱口骂道,声音不大,但陈央央还是一清二楚的听见了。

    此时,她没有精力去惊讶一位道貌岸然的人民警察居然也会破口骂人,三辆警车相继急刹停下,因为始终保持着安全行驶距离,没有追尾发生,而最前面一辆车的左前轮不足两公分处是百丈悬崖,前方则是朦朦胧胧的一大团白雾,夜色中,连刺目的汽车大灯都不能够穿透其中。

    司机惊魂未定:“刘队,前面……前面起雾……”

    “不是雾。”刘海嘎嘣一下扭正撞歪的鼻子说,“是气泡。”

    是的,气泡。

34.我看见妖精了

    雾的质感均匀细腻,绝对不会出现许多圆圆滚滚、丝丝缕缕的规则线条。

    “别下车!”

    陈央央伸手拉住想要开门的刘海的衣角,然后用不容置疑又略带惊恐的声音说:“快,后退!快后退!!”

    司机迟疑:“刘队,这……”

    “来不及了。”刘海看一眼后视镜里已经下车大步走过来的两名同事,说,“你们在车上等着,我下去看看。”

    说完,开门下了车,还顺手带上车门。

    陈央央心情复杂的看着刘海跟两名同事打过招呼,简单交谈几句,然后头也不回先先后后迈进了气泡团中。

    “没事的,陈小姐,您不用害怕。”

    司机前一刻的惊恐来自于与重大交通事故擦肩而过,而对气泡团这种奇特的自然现象他完全意识不到危险,相反还表现出几分兴趣盎然来。

    他也是从前的陈央央,一个彻头彻脑的唯物主义者,相信任何诡异莫测的人为或非人为的现象都可以用科学解释。

    如果不是遇见厌和郝帅,如果不是那声轻且清的男音,如果不是亲眼目睹吴挚的种种异常,她一定还是从前那个她。

    可现在……

    是的,她动摇了。

    “……喂?喂?大半夜的不睡觉陈央央你恶作剧是吧?行啊,算你狠!”

    直到那头义愤填膺地挂断电话,陈央央才突然反应过来,她居然鬼使神差的给郝帅打电话了!?

    对对对,这求助电话打得应该!

    她再次把电话拨了过去,那头只响了一声便迅速接起来,好像故意守着手机等她再次骚扰他似的。

    “有完没完?”字是不耐烦的字,但语气明显多了几分倾听的意味。

    紧张状态之下,陈央央自动忽视这种微妙变化,开门见山的说:“我看见气泡了,很多气泡!在……”

    电话断了。

    也不知是信号不好,还是郝帅掐的。

    陈央央撇开脸面不要,第三次把电话打过去,通了,但一直打到机器女音提示“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人接听”,也再没听到郝帅的声音。

    “隔壁真特么不是人!居然挂我电话!还不接!!”陈央央由着心情骂出来,转而把电话又打给厌。

    司机笑着插话说:“都说远亲不如近邻,可现在这世道当真变了呀,邻居好几年,面碰面都不一定认得全呢,没办法,生活节奏太快了嘛,都这样。”

    陈央央礼貌性的朝司机报以微笑,笑容还没完全绽开,那头再次响起机器女音的提示:“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法接通,请稍后再拨。”

    然后是一串英文提示。

    司机还她一个安慰的笑容:“没关系,现在冷血的邻居也挺常见,我隔壁也住着这么一位,别人家着火他都不管,只要火没烧到他家,……哎,刘队他们回来了!”

    陈央央一扭头,正看见刘海和两名同事挥手告别,两名同事向后面走去,刘海径直走过来上了车,“没大事,走吧。”

    “走?这么大的‘雾’能走?!”不止陈央央,连司机也惊讶。

    “气泡不多,就尺厚的一层,慢慢穿过去稍微右拐肯定没事。”

    “好的领导!”

    司机慢慢倒车离开悬崖,方向盘往右微微一打,踩下油门驶向气泡团。

    陈央央:“刘队,能听我一句劝么?”

    刘海:“你说。”

    “我前阵子来过这里,遭遇过气泡袭击,说到这里您可能就听不下去了吧?没关系,去就去吧。其实我也挺好奇的,气泡里为什么会有声音,还特别粘人,没准还能蛊惑人心,……”

    “哎小刘,开慢点,慢点!”刘海提醒道。

    陈央央:“……好吧,当我没说。”

    车头,车身,车尾,三辆警车都十分顺利的通过了气泡阻碍,正如刘海所说,气泡团前后不过尺厚,而距离如此之近,陈央央也终于看清楚了。

    这些气泡个个独立又十分紧密的挨在一起,都有拳头般大小,颜色透明,与上次所见一般无二。

    而数量如此骇人,令陈央央的心底结结实实打了个寒颤。

    俗话说得好,人的恐惧大部分来自想象,此时的陈央央便是如此。上次气泡出现并没有对她造成直接伤害,她的心理阴影主要来源于吴挚。

    他当时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打法,突增的身手,还有手电光束下的惨白面容,现在稍微一想都令她毛骨悚然。

    警车沿着时而盘旋向上,时而倾斜徐下的山路继续前行,大山里凌晨特有的潮湿气从车窗缝隙丝丝缕缕的渗进来,折腾了大半夜,身心俱疲的陈央央依然毫无睡意,她出神地注视着窗外,不久之后,身侧便传来响亮的鼾声。

    陈央央仿若未闻,司机却生怕她误会似的,连忙轻声细语的解释说:“累坏了,三天两夜没合眼了。”

    陈央央含笑点了点头,“怪不得倒头就睡,确实辛苦。”

    司机笑了笑,没说。

    陈央央的目光刚要重新投到漆黑如墨的窗外,猝不及防,司机又一个急刹车!

    刘海再次被震醒,头都快撞扁了:“妈的,又哪个不长眼的往……”

    一抬头,他看见了陈央央,鼓到嗓子眼儿的脏话立刻化作口水又咽了回去,“到……到了吗?”

    “刘队,”司机颤颤巍巍指着车前灯扫过的一道边缘说,“那里躺着一个人,不知是死是活。”

    刘海的困乏顿时全无,他透过车前挡风玻璃匆匆盯了地上的人一眼,麻利地给枪上了膛,然后从容不迫的开门下车,朝后面赶过来的同事们吩咐:“先不要靠近!我自己过去看看!”

    经历的事情太多,他也是太小心了,直到将地上的人的脸扳正,他一惊之后才舒了口气,“都过来吧,熟人。”

    一丈外持枪待命的刑警们这才微微放松警惕,纷纷靠了过去,“咦?这不是晚报的记者吴挚吗?大半夜的他怎么在这儿?刘队,人没事吧?”

    “没事。呼吸均匀,心跳平稳,像被吓晕过去的。”刘海把人仔细检查一遍,下定结论。

    “那就好。”

    “来,搭把手,把人抬车上去!”

    两个刑警吭吭哧哧抬人上车,其余人留下四处侦查现场,陈央央坐在车里看着众人忙东忙西,吴挚路过车旁,她下意识看了一眼他的脸,自然一下子就认出了今天刚成为新同事的他,她的心里谈不上难过,满心满腹就只剩惊讶了。

    咚咚咚,有人敲车窗玻璃,然后门从外面被拉开:“陈小姐,麻烦您下来一下!”

    “有事吗?”

    “现场发现一部微型摄像,好像有点损坏,大家都不懂,想请您下来给看看。”

    “好!”

    对一名记者来说,各种采访工具无疑是他们吃饭的家伙,有些工具就算自己不常用,见同行们使得久了也差不多信手拈来,只要不涉及部件损毁,稍微修理一下基本都可以继续使用。

    “好了。”陈央央三下两下摆弄好巴掌大的微型摄像,边说边开机,“小毛病,视频信号连接线有点松。”

    “打开最后一段视频看看!”

    “好!”

    很快,微暗又频繁晃动的画质勉勉强强呈现出来。里面明显有两个人影在打斗,现场光线问题招式看不大清楚,但给人直觉两个人的身手旗鼓相当都不弱,打着打着,“轰”的一声,画面一瞬剧烈摇晃,一下子黑了个通透。

    刘海:“各位看出什么了吗?”

    全体默然摇头。

    刘海:“重放。”

    视频放到第三遍中下段时,刘海忽然喊了声:“停!倒回去!”

    陈央央照做,倒退十秒,刘海紧盯着画面看得一眼不眨,然后他眉梢忽然一动,指着右上角的一个三角黑影说:“大家看看这里,像不像个女人?”

    “不错。”陈央央将画面倒回去,定格,“像女人的一条胳膊。”

    众人仔细看了一下,恍然。

    的确,人腰粗的一棵树后藏着一个女人,开始这个黑三角并不存在,后来似乎拿出了什么东西,才暴露出这条异常纤细的胳膊,与树形成一个微微晃动的三角形。

    也就是这个三角形出现七八秒之后,爆炸声轰然响起。

    “是……是爆炸吗?”有人不确定的问。

    刘海捏着下巴思考一瞬,“听着很像。但是,这个女人既然藏在树后就是不想暴露自己,如果是爆炸,她岂不是要同归于尽了?再有,前面这两个打斗的人,大家都仔细看看,有没有认识……”

    “刘队!”一名刑警的上半身探出汽车喊,“吴挚醒了!”

    压抑非常的气氛豁然一亮,众人纷纷大步流星来到车前。

    车里的刑警早已走出来腾出地方,刘海的头一低,径直钻进后排坐下,车顶的两盏照明灯都开着,灯光浅且黄,把并肩而坐的吴挚的脸映得更加羸弱无光泽。

    “说说吧,”刘海开口问,“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吴挚原本仰在靠背上的头懒洋洋一低,可能是刚睡醒的缘故,他的嗓音微微暗哑:“刘队,你说这个世上有没有妖精?”

    刘队笑了一声,“没有吧。”

    吴挚也笑了起来,明明笑得虚弱无力,但给人的感觉却是他很亢奋,“想听实话吗?”

    刘海不限制:“你说什么我就听什么。”

    “好,我说。”吴挚抓了两把头发,抬起头来看着刘海,“我很认真、很负责任的告诉你,刘海队长,我刚才看见妖精了,两只,都是公的。”

    “吴记,请注意你的态度!”车外一名刑警厉声喝道。

    吴挚扫了一眼窗外,嘀嘀咕咕地说:“就知道你们不信。”

    刘海不置可否,笑了笑说:“你好好休息。”然后长腿一迈走下车来。

    “咱们不接着问了吗,刘队?吴挚明显没说实话啊!”一名刑警大步跟上来说。

    “他自己不想说,问也问不出什么。”刘海脚步不停,直奔陈央央而去,“或许有人比他知道得更多。”

    吴挚的注意力唯一一次投到窗外的也是这个方向。

35.跟刑警谈条件

    陈央央站在那棵人腰粗的树后,学着视频里那个女人的姿势露出一条胳膊,也形成一个三角状。

    刘海走过来,“我是该叫你陈记呢,还是陈小姐?”

    “随便吧。”

    “陈记,”刘海在人前十足的警察做派,站是站,坐是坐,基本上没什么多余的小动作,“吴挚是你的新搭档吧?”

    “嗯,今天是第一天。”

    “他对我们瞒而不报。”刘海说,“为了工作,为了他的独家报道,他很不配合我们。”

    “这样啊。”陈央央的胳膊一动一动的,不知在研究什么,“不过刘队长,你们这一行不是最擅长促膝长谈软硬兼施么,您吓唬吓唬他,没准他嘴巴一松就全说了呢。”

    “陈记!”

    “您说。”

    “吴挚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他这个人的嘴巴很严,又是个出了名的工作狂,他自己不想交代,我们也没有十足的证据证明他知道什么,说不说都是他的合法权利,我们断然没有间接强迫他的理由。我现在担心的是你……”

    “担心我和吴挚成为黄金搭档,同流合污,再不会向警方提供任何有利于案情进展的线索,是吗?”

    “是。”

    “不会的。”陈央央的胳膊不动了,姿势定格在视频里最后一个动作上,“视频里的女人是安然酒店的曲店长,天一亮你们就可以直接去酒店提人。”

    “证据?”

    陈央央笑:“刘队长,证据得你们自己去找啊。如果事事都让我们公民给做了,那国家还养你们干什么呢?”

    刘海不说,也不笑,就这么静静的看着陈央央,不怒自威。

    陈央央被看的渐渐心虚:“好吧。告诉您也行,不过您得答应我一个条件。”

    “陈记,你知道你在跟谁谈条件吗?”

    “跟刘队长您啊。”

    刘海的嘴角抽了抽,“不过,我倒很想知道你会跟刑警谈什么条件,说吧。”

    陈央央伸出两根手指,“条件有两个。”

    “陈记,请不要得寸进尺。”

    “那我就不说了。”

    “那我有权利拘留你,告你知情不告,”刘海举起手机,“这是证据,刚才的对话我录了音。”

    陈央央:“……”

    “选吧,想成为被告,还是提一个条件?”

    “好。一个就一个。回去之后,您得亲自找我们领导谈话,让他们解除我和吴挚的搭档关系。”

    刘海颇有点吃惊:“你不想跟吴挚搭档?为什么?”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呀,这不正也是您担心的事么?说实话,我也怕吴挚带坏我,我还不到三十岁,可不想跟他一块变成人人厌弃、不择手段的工作狂。”

    “有道理。”

    “您答应了?”

    “答应可以。不过我能不能回去还真不好说。”

    “所以啊,您还得听听我的第二个条件。”

    “哦?”

    “您得带我一块上山,不然你们这些刑警叔叔们……”

    “不行!”

    她的话没说完,就被刘海矢口否决了,行动还特别雷厉风行,边转身往第二辆警车那儿走,边吩咐第一辆警车的司机,“小刘,你不用跟我们上山了,送陈记和吴记马上回去!去两个人,帮吴记换辆车!都被吓破胆了还强行装叉,娘的,真是要钱不要命的主儿!”

    啪!

    刘海钻进车里直接关门,闭目仰在靠背上,不知在琢磨什么。

    刑警们做事干脆利落,扶人的扶人,劝人的劝人,没一会儿的功夫,陈央央和吴挚都先后坐上了小刘的车。

    小刘发动车子刚要起步,陈央央又说话了:“我有话跟刘队说,他手机号有吗?”

    “有。”小刘把电话拨通,递给陈央央。

    刘海:“说。”

    陈央央:“证据还没告诉您。视频里打架的两个人我认识一个,赵一鸣知道吗?就是我们市特别出名的那个‘锁神’。前几天他给曲店长开过一个盒子,盒子里的东西我不知道,但我很确定,视频里那声爆炸就是曲店长那个盒子发出来的,想知道更多的话就让我跟你们一块上……”

    手机屏幕恢复桌面那头的电话挂了。

    陈央央:“……”

    不愧是刑警大队长啊,说上山转一圈就一圈,果然一件事都不让她多干。

    车辆缓缓起步,小刘年纪不大,车技却四平八稳。

    陈央央的电话被挂,心情一点不受影响,很随意的打开了话匣子:“小刘你结婚了吗?”

    “还没。”

    “哦。那你看咱们俩合适吗?”

    原本四平八稳的警车忽然两个曲线行驶,“……陈……陈小姐说笑了。呵呵……”

    陈央央不依不饶:“怎么,觉得姐姐我配不上你?”

    “没有没有!”小刘吓得简直连开车都不能了,方向盘乱打一气,“是我年龄小,太早了,家人不会同意!”

    “我明白了,你是嫌弃我老。”陈央央听起来颇为沮丧,“唉,果然又老又丑的女人遭人嫌呀!”

    警车“咯噔”一下,从一块碗大的石头上轧了过去。

    七魂六魄好不容易聚齐的吴挚再次魂飞魄散:“陈记你疯了!没事你刺激他干什么!他在开车啊!”

    关键是,他在一边悬崖,一边峭壁的地界开车啊!

    陈央央抻了抻褶皱的睡裙下摆,亏她此时还笑得出来:“无聊嘛,我最喜欢逗小男孩玩了。”

    吴挚气得吹胡子,瞪眼睛,火山样的火气刚要爆发,混沌的脑中忽然闪过一道精光好险,差点着了陈央央的道。

    她这么煞费苦心地作妖,还不是让他忍不了她,主动踢走她这个新搭档吗?

    哼哼,休想!

    而事实上,吴挚还真想错了。

    陈央央无非想在刘海的视线范围内制造一起交通事故,汽车走不了,然后把她留下。

    不过此事风险的确太大,一不小心就会车毁人亡,只能中途作罢。

    不能走不能走!

    想办法想办法!

    陈央央的脑筋转得飞快,很快又心生一计:“小刘,你刚才是不是轧到东西了?”

    “好像……是吧。”

    “怪不得。”

    小刘的心登时一抖:“怎么了?怎么就怪不得了?”

    “是我下面这个车轱辘吧?”

    “啊。”

    “依我八年的驾龄经验,唔,我觉得轮胎好像扎了,我坐的这边有点低。你听,发动机的声儿都变了。”

    “是……是吗?”

    “不信你下车看看!”

    “呵呵,我不看,不下车。”

    陈央央:“……”

    旁边的吴挚嗤笑一声:“吴记你就不要白费心机了。知道刘队为什么让他开车送我们吗?心腹懂不懂?没有两把刷子能成刑警大队长的心腹?”

    陈央央白他一眼,“就你懂得多。”

    小刘也笑了,“不瞒二位说,我根本不是刘队的心腹,更没有想当他心腹的想法。”

    陈央央啧啧:“人都说不想当将军的士兵不是好士兵,你没有当大队长心腹的想法就不是好刑警,要知道,警察圈里好多大警官都是从领导的心腹一路提拔上来的,这是一条捷径,也是一招险棋。”

    “那陈记想当社长?”吴挚不怀好意的问。

    陈央央的厌恶之情溢于言表:“我就说我们不适合搭档吧,果然如此。”

    吴挚浑不在意:“鄙人的想法和陈记恰恰相反,我……”

    “少跟我文绉绉的说话,吐人家车上就十分不好了。”陈央央一点情面不留,夹枪带棒的说,“吴挚,你到底给了我们社长多少好处?或者你的价值在哪儿,别人把你捧成宝贝,可我眼瞎吗为什么就看不见呢?”

    吴挚由着她说,耐心等她发完语言攻击,才慢悠悠的答:“一个全新的世界观。”

    陈央央听得一怔。

    近段时间,她对这种全新的世界观颇有领悟,可真让她深查下去曝光某人,不知为什么,她内心深处居然是非常抗拒的。

    “陈记是不是想起了什么?”

    在陈央央看来,吴挚的每句话都不怀好意,今后更甚。

    于是陈央央一笑,“没有。”

    吴挚见她答得敷衍,也就不再纠缠,继续仰头闭目,休养生息他那将将各自归位的七魂六魄。

    然而消停不过一刻,行驶中的警车便被骤然逼停,小刘用他那从来温声细语谆谆善诱的嗓门大喊:“快醒醒!快,快看!!”

    陈央央刚要与周公相会的神识被这一撞一吼给瞬间扯了回来,睁眼往前一看

    尼玛,视力所到之处居然都是徐徐飞来的透明气泡,个个都有拳头那么大小,且那些气泡好像都会缩骨神功,能变圆变扁,还能慢慢穿过汽车的每个微小缝隙,渗进车里来。

    不消说,头一个“不速之客”被小刘一指戳破,嘭了个满脸水沫。

    小刘一呆。

    吴挚大骇:“快,快跳车!”

    陈央央再往车外一看

    你姥姥,外面是百尺悬崖啊,想玩绝地逃亡粉身碎骨不成?

    况且气泡而已,如果小刘像吴挚那样“变异”,大不了以二对一制服他,干什么一定要以身犯险跳崖呢?

    “唔,我不跳,……”

    吴挚可管不了这么多,撞开陈央央,不怕死的推开车门,纵身就跳了下去!

    可能跳出去后又突然后悔了还是怎么地,他居然丧尽天良的回手一抓,把趴在副驾驶靠背上的陈央央也给带了下去!

    陈央央:“……”

    你祖宗!!

    吴挚我咒你下十八层地狱永世不得超生!!!

36.你就不能轻点吗?

    陈央央十指一勾,右手好幸运的攀住了一块崖石,而左手却落了空,吴挚阴魂不散的抓住她的脚踝不放,“陈央央你放手!放手!!”

    陈央央觉得他这话有点奇怪,放手?他不是应该声嘶力竭地乞求她不要放手坚持一下就会得救吗?

    放手?

    还没等她回过味来,底下的吴挚已毫无节奏的左右摇晃起来,陈央央一个手滑,手指脱离崖石,两个人便一上一下一起向崖底坠去!

    “吴挚我********!!!!!”

    多少颗星星都无法描述陈央央此时的愤怒和绝望,她咆哮、大骂,如果难逃一死,如果物理学一直这么给力,她只盼望二人保持现在这个位置坠地身亡,死,她也要拿吴挚垫背!

    天际线开始泛白,新的一天即将开始,可陈央央觉得自己马上就要结束了。

    突然,“轰”的一声巨响,是整辆警车像玩具一样被挪到了峭壁一边。

    下一瞬,陈央央只觉右手腕蓦然一紧,她抬头一看,居然是厌忽然出现在崖边拉住了她的手,他的目光坚定而澄澈,是从未有过的深情。

    深?情???

    陈央央一迷糊:“……厌?”

    这时,下面的吴挚抓住陈央央的脚踝想要故技重施,却见厌的手臂高高一扬,扔两只小鸡崽子一样把崖下的两个人抛到了崖顶的柏油路上。

    啪叽啪叽!!

    尼玛,“厌你就不能轻点吗,摔得好疼啊!”

    厌不紧不慢地走过来,居高临下的看着她:“该疼。不疼不长记性。”

    陈央央疼得呲牙咧嘴,没精力跟他计较,况且,人家好歹救了她的命呢,恩同再造,也确实不能计较。

    一只修长如竹的手清如徐风的递过来,虽然不说话,但意图再明显不过,这是想拉她起来。

    陈央央的目光越过这只手,上移,落在他异常冷俊的脸上,“厌?”

    厌声色不动的依然看着她。

    陈央央嘴巴一裂,“笑一个。”

    这就是明目张胆的挑逗了。

    厌的脸皮抽了抽,表情一时难以形容,手搁在那里,收也不是,不收也不是。

    “我去!那一个是不是已经死了?”

    郝帅的声音从巨大的气泡团里传出,厌的手如遭电击,倏然就收了回去。

    陈央央这才想起来,身边还躺着一个“宿敌”吴挚呢,刚才那番心血来潮的挑逗倘被他看去,不知他会作何感想?

    侧头一看,万幸,吴挚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晕了。

    陈央央碰了两下他的肩,“醒醒!嘿,醒醒!”

    吴挚没有反应。

    “别喊了。”浅淡又朦胧的晨雾中,郝帅从漫天气泡里大步走来,边走,边来回挥动手臂驱赶气泡,说,“妈的,鬼东西够烦人的,阴魂不散都跟到这儿来了。”

    厌怪异地看他一眼,什么也没说,转过身去面朝气泡团,陈央央也想瞧瞧刚才四处乱飘的气泡为什么突然都停在那儿不动了,也不知故意还是无意,郝帅一个大踏步挡在了她的面前,“车里还一个人呢,你不去看看?”

    陈央央恍然,立即三步并作两步来到车前,拉车门拉不动,敲玻璃:“喂!小刘?小刘?……”

    警车早已熄了火,玻璃摇不下来,小刘的头慢吞吞离开方向盘,懵懵的把驾驶座的车门推开一条缝,整个人完全一副刚刚睡醒什么也不知道的状态,“……陈……陈小姐,发生什么事了?”

    陈央央将车门完全打开,用手轻轻拍打他的面颊,一连串的询问:“你没事吧?看着我,身体哪儿不舒服?用不用送你去医院?”

    小刘使劲晃了晃头,看样子想尽快恢复清醒,事实上他只是迷迷糊糊打了个盹,警车被一股很大的力量挪离原地他都隐隐约约感觉到了,他的身体未受任何损伤,于是一晃之后记忆回来大半。

    “我没事。陈小姐还好吗?”

    “命大,跳崖没死成。来,站起来试试!感觉有不舒服的地方就说出来,不能拖着。”

    “嗯。”

    小刘听话的抬腿迈出车子,一抬头,视线撞上正眯着眼睛盯着自己看的郝帅,没来由的,他的心头陡然一凛,“你好。”

    郝帅从鼻孔里哼出一声,“喜欢我家央央?做梦吧你就。”

    小刘:“……”

    陈央央觉得自己的感情空白又被人打趣了,气顿时不打一处来,“郝帅你脑子进泡泡了吧!什么乱七八糟的……”

    “他说的对。”小刘轻轻一笑,然后面对陈央央,看定她,十分认真的说,“正式介绍一下我自己,姓名刘江宁,性别男,年龄二十三,职业实习刑警……”

    “住嘴。”

    没等陈央央头疼得喊停,郝帅就听不下去了,“一个刚毕业的小屁孩连正式工作都没有,学大人那一套表什么白!再有现在是你的工作时间,小心我到你们刘队那儿告你的状,说你以公谋私不务正业勾搭女当事人!”

    “同志,”刘江宁公事公办的说,“央央不是当事人,她是协助刑警办案的举报人,我和她……”

    “你和她没戏。”郝帅天衣无缝的接话说,“她比你大,你们性格不合,工作也相克,脸上没有夫妻相,身高不搭,星座运势……”

    “你有完没完?”陈央央活动一下手腕,关节嘎吱作响,听得人骨头都疼,“我和他怎么样关你什么事?说不合适也应该我说,你多什么话。”

    说完朝郝帅挥了一下拳头,当然,只是语言警告他一次,不会真的打他。

    现在当务之急是抓紧时间拍照。

    神秘壮观的气泡团啊,多么罕见,说不定这条新闻突然就火了呢。

    来时没拍照是因为有刑警在,不方便;跳崖前没拍照是因为事发突然没来得及反应;现在有机会不拍那就是傻。

    “嗳?我手机呢?”

    陈央央在身上左摸右摸找手机,最终却只能认清现实:身上穿的是睡裙,没有口袋,掉下悬崖时因为抓崖石好像把手机给扔了来着?

    扔……扔了?!

    那可是刚买了不到一个月的新手机啊!

    陈央央烦躁的抓了把头发。

    “央央!”刘江宁从车里钻出来,邀功一般举起一支手机问她,“手机,这是不是你的?”

    陈央央的眼睛豁然一亮,“是是是!谢谢谢谢谢谢!”

    扑上去把手机拿过来,咔嚓咔嚓咔嚓,连拍三张,“啧啧,有厌在的风景就是不一样,真美!”

    陈央央由衷的赞。

    郝帅“切”了一声,脸明明扭过去表示不屑了,又忍不住偷偷凑过来扫了照片一眼,“不过如此嘛。”

    照片中的厌短发飒爽,背影挺直,一身十分服帖的白色运动套装,他微微仰着下颌,侧对浅薄的几缕晨曦,专注地注视着微微飘动的气泡团,山风轻轻一送,气泡徐动,他的衣角也小幅度漾了漾。

    “他想干什么?”陈央央问。

    刘江宁若有所思:“赏风景吧?”

    “这些气泡挺奇怪的,研究价值有点,但欣赏的话就差了点吧?”至于怎么奇怪,陈央央没说,估计一时半会儿也说不清楚,陈央央把刘江宁浑身上下看了个遍,“身体有不舒服的地方吗?”

    刘江宁仔细感觉一下,“没有啊。”

    又奇怪了。

    想当初吴挚一指戳破气泡,可是疯疯癫癫先后发作两次呢,一次砸烂自己的吃饭家伙,一次不要命的袭击她,哦对了!

    刚才跳崖时吴挚几次想和她同归于尽,行为举止莫名其妙得让人无法理解,不知是不是跟气泡的后遗症有关?

    “郝帅,”陈央央问,“把气泡戳破到底会有什么后果?”

    “嘭一脸水呗,像刘江宁那样。”郝帅敷衍道。

    陈央央不再问了。

    既然他不想说,问也白问,于是便想走近点自己把气泡看个仔细。

    可还没等她挪动脚步,郝帅身子一横,忽然拦在她面前,双手抱臂,十分欠揍的笑说:“陈央央,你说你半夜不在家睡觉瞎跑什么?瞧这乱头发、这破裙子,往那儿一站妆都不用化了,活脱脱七月半跑出阴曹地府的一只鬼啊!”

    “你……”陈央央那个气啊。

    可转念一想不对啊,她每次想要接近气泡,郝帅都会以各种友好或不友好的方式把她赶走,包括现在。

    陈央央笑了一下,对郝帅的不友好仿若未见仿若未闻,回头招呼刘江宁,“江宁,你过来一下。”

    刘江宁受宠若惊,立刻两个大步蹿了过来,然而未等他发声,陈央央便一条手臂挂在他的脖子上,不是哥们情义,是暧昧,“我同意了。”

    刘江宁有点懵:“同意?什……什么同意?”

    “当然是做你的女朋友我同意了?”

    “……”更懵。

    我……我什么时候说过这种话了!?

37.我的妹妹薛玉儿

    郝帅前一刻的嬉皮笑脸突然消失的无影无踪,拉着脸咬牙切齿地说:“刘江宁,你敢!”

    “他不敢,我敢就行了。”

    陈央央说着,踮起脚尖就要去吻刘江宁的脸颊,刘江宁简直手足无措不知所以了,他对陈央央有点好感不假,可关系是不是进展得忒快了些,这女孩是不是表现得忒主动了,还有郝帅,他的反应是不是忒激烈!

    “陈央央你搞什么名堂!?”

    郝帅一把将陈央央从刘江宁的身上扯下来,一拳砸向刘江宁,怒气冲冲:“敢跟她好,刘江宁我废了你!”

    刘江宁吃了一惊,侧身一躲,与郝帅的拳头擦肩而过,“你别激动,先听我说!”

    郝帅频频拳脚攻击:“有什么好说的!我认识她这么多年,她什么时候主动过了?一定是你早就对她不怀好意图谋不轨,……”

    “郝帅同志!”刘江宁简直要被他滴水不漏的拳脚逼疯,一个猝不及防,被他一脚踢中膝盖,疼得他差点跪在地上,“我们今天……啊,不对,我们昨晚才认识……”

    “骗谁呢!血玉儿根本不是见男人就扑上去的人!……”

    吼声戛然而止,打斗也突然停了,而悄悄向气泡团摸过去的陈央央直接就回过头来,“血……薛?薛玉儿?谁?”

    郝帅明显有一瞬间的惊慌,然后翻她一个白眼,“我妹妹!你管得着吗!”

    “你妹妹和刘江……”

    “对!刘江宁勾引我妹妹,然后喜新厌旧把她甩了!”

    刘江宁觉得事情的发展方向越来越超乎自己想象,“我没……”

    “你还狡辩!”

    郝帅简直到了不可理喻的地步,挥拳又打。

    “住手。”

    清冷却不失温和的声音忽然阻止道,郝帅似乎顾忌极了这个声音,拳头立刻停住,但蛮横无理的态度却一丝不减,“知道吗厌,这小子喜欢陈央央,呵呵呵,你的情敌呢,怕不怕?”

    陈央央咳了一声,“郝帅你不要没事挑事,昨晚的事纯属误会,要不是花灵儿从中作梗……”

    “算了。”厌好像根本不关心他们之间发生着什么,对刘江宁说,“麻烦你载我们去天陨湖,可以吗?”

    “这……”刘江宁为难,“可是刘队让我送央央和吴记下山……还有这些气……”

    刘江宁抬起的手指还没对准气泡团,原本弹力十足、坚韧无比的气泡突然之间爆炸了个精光,无声无息,一个不留。

    水雾蒙蒙,晨曦袅袅。

    刘江宁的手僵在半空。

    陈央央循着刘江宁呆滞的目光望去,她现在严重怀疑,刘江宁练过一阳指、隔空打物之类的神功。

    咔嚓!

    “呵,终于拍到你了。”

    不知什么时候清醒过来的吴挚用手机拍下了气泡团爆炸的最后一张照片,响声虽然轻微,但依然难逃郝帅的耳力。

    郝帅正有一肚子坏脾气没处发泄,此时终于逮到冤大头,他冷笑一声,走过去伸出右手,说:“把手机交出来。”

    不色厉内荏,却令人脊背发寒。

    但吴挚也是个为了工作不顾一切的倔人物,此时自然不肯,半边身子还躺在地上,怀里紧紧护着手机说:“不……”

    “给”字还没出口,郝帅便一脚踢中了吴挚的后腰,吴挚尖叫一声,条件反射性的挺直了腰背,郝帅趁虚而入,猴子摘桃一样行云流水的取走吴挚的手机,然后手机在空中滑出一道低缓的抛物线,落点是悬崖。

    “啊我的手机!!”

    吴挚不要命的朝手机扑去。

    郝帅不轻不重的第二脚踢中吴挚的小腹,吴挚闷哼一声,倒退着摔出三四步远,一动不动,看起来痛得不轻。

    “吴挚!”

    “吴记!”

    在旁人看来,刘江宁一名刑警管这事职责所在理所当然,陈央央就有点狗拿耗子多管闲事的意思了,况且吴挚不止一次加害过她,原没有这么快就原谅他的道理。

    可大家同为天涯沦落人,要知道,陈央央手机里还有两张气泡团的照片呢,吴挚只拍了一张,就又是暴揍又是扔手机的,真不知道郝帅会用什么手段对付她。

    果然,他终于向她下手了。

    “手机拿出来。”

    “凭,凭什么?!”

    “郝帅同志,”刘江宁面对这只暴力狂,单枪匹马如他难免战战兢兢,如履薄冰,“打人犯法,毁人财物更要罪加一等,……”

    郝帅无视刘江宁的谆谆教导,身子向前一倾,又要故技重施夺陈央央的手机。

    “哈哈哈哈哈哈,来啊来啊!”

    陈央央可不是吴挚那副小身板任人拿捏,灵巧如燕地忽然跳开吴挚身边,一股风一样刮进车里,关门打火踩油门,一气呵成的开着警车跑了。

    “哎陈记!”刘江宁觉得自己被抛弃了。

    吴挚哼了一声,什么都没说。

    郝帅:“你想上山?”

    厌:“确切点说,是去天陨湖。”

    陈央央被身后的一问一答狠狠吓了一跳,“你们……你们什么时候上来的!?”

    郝帅的脸颊微肿,那是昨晚被陈央央揍的:“跟你一块啊。”

    警车一个急刹:“下车!”

    郝帅笑呵呵:“我如果不呢?”

    陈央央咬牙:“我开沟里去你信不信?”

    “呵呵,不信。”完全不以为意。

    掂掂自己的斤两,再想想后面两个男人的战斗实力,陈央央决定大女子能屈能伸暂时妥协,油门忽然一踩到底同时猛打方向盘,若不是车窗关着,都能把两个男人甩下崖去。

    可出乎意料,刚刚气愤到要爆的郝帅,此时的心情居然格外好:“呦呵,车技不错哦。漂移会不会?耍一个?”

    尼玛,悬崖峭壁上耍漂移,你就这么着急想死么!

    陈央央决定再忍一忍,先套点有用的信息再说,“你们也去天陨湖?”

    没想到却被郝帅一锤子砸死:“好好开你的车吧!”

    厌不冷不淡的瞟他一眼,也不知郝帅中了什么邪,就这一眼之后,他的态度突然一百八十度大转变,冲着后视镜里的陈央央握着拳头、极谄媚、极嗲地笑道:“好好开车哦,加油!加油!”

    陈央央:“……”

38.谁造的孽?

    三人一路无话,郝帅也没有像对待吴挚那样抢陈央央的手机删除照片。

    陈央央不赶他们下车,一是因为赶不下去,二是觉得他们有点本事和门道,最起码再遇到气泡一类的奇怪东西,有两个活人可以挡一挡。

    尤其厌,自带一种防御功能,总给人百毒不侵刀枪不入的强大感觉,虽然这种感觉有点莫名。

    可是,他们来这里到底为了什么呢?

    她自然而然想到打给他们的两个求救电话,一个不接,一个无法接通。

    “喂!”陈央央觉得有些话还是问清楚的好,“你们来这里,该不会是为了我吧?”

    问完从后视镜里看他们的反应郝帅悠哉悠哉的微晃着脑袋,不知在享受什么美好时光,而厌始终冷静着一张俊脸,不知在出神什么。

    郝帅漫不经心地反问:“你问这个干什么?”

    厌:“来收拾某人造的孽。”

    陈央央明显对后一个回答比较感兴趣,于是追问:“那是谁造的什么孽呢?”

    两人各自沉默,又都不说了。

    陈央央自讨没趣,也不再问,这时手机响了起来,屏幕显示是赵一鸣,陈央央迅速接起:“赵一鸣?”

    那头默了一默,传来一个女人小心翼翼的说话声,很明显,这通电话是她偷打的:“陈央央吗?”

    陈央央的精神为之一肃:“我是。”

    “赵一鸣受伤了,在天陨湖……”

    “跟谁打电话呢?”这是赵一鸣从旁插嘴的声音,听起来中气十足,与平常无异,“我问你,你背着我跟谁打电话呢?”

    电话立刻断了。

    陈央央怔了一瞬神,油门踩到底直往大山深处飙去。

    后面的两个男人仿佛蒸发了一般,连呼吸和的响动都没有,安静非常。

    未到营业时间,风景区依然紧闭,即便开着警车疾驰而来的陈央央,没有相关的工作证明,景区工作人员照旧不放行。

    陈央央把电话打给刘海:“喂,刘队长。对,我又回来了。您先别急,我这次不是空手来的,特意给您带来两位资深专家,麻烦您给景区打个招呼让我们进去行吗?”

    刘海将要咆哮的嗓门忽然停住,“……回头再说。”

    然后挂了。

    陈央央烦躁的抓了抓头发,阳光大道行不通,难道还要和上次一样爬荒山上去不成?

    “跟我来。”厌说着,转身即走。

    陈央央一时没回过味儿来,“去哪儿?”

    “我有办法上山。”

    “难得啊,厌你也有待人热心的时候。”郝帅别有深意的说。

    厌也不搭他的腔,只管在前面穿林过径的带路。陈央央左右别无他法,一路紧跟。

    直到来到一处陡直无比的峭壁下。

    陈央央仰头望着足有百十米高的崖壁渐渐恨得咬牙切齿:“厌,这就是你所谓的办法?”

    “是。”厌忽然微笑,“你应该可以的吧?”

    “攀岩确实玩过几次,不过都是娱乐一下而已,像这种玩命的,呵呵,没有。”

    二人对话间,郝帅已在没有任何防护措施的情况下身先士卒攀到了十米来高,然后低头喊他们:“陈央央你傻吗,用不用我教你怎么把胳膊勾住厌的脖子让他背你上来!”

    唔,这办法好!

    陈央央刚要喜笑颜开厚脸皮的照做,厌的笑容便如昙花一现忽然消失不见了。

    郝帅:“厌你瞪我干什么?这种事她又不是没有做过。”

    说完,猴子一样灵活地攀着几块凸出的岩石迅速遁了。

    陈央央对郝帅的话感觉莫名,问厌:“我么?”

    “不是。”厌神色淡淡的,虽然竭力掩饰,但她依然从中感觉到了一丝悲伤,“开始吧。放心,我会一直在你后面。”

    在后面保护她么?

    原本陈央央也是这么认为的,可使出浑身解数爬到一半时,她才恍然明白,他跟在后面,不过是想沿着她的“足迹”可以省些摸索和力气。

    好吧,本小姐大度,不跟你一般见识!

    陈央央憋着一肚子火气和委屈继续向上攀爬,室内攀岩她玩过几次,但最多十米来高没什么危险和难度,这次不同,没有防护措施,还特别高,幸亏陈央央的体质不错,才顺风顺水爬上了崖顶。

    “呵,不错嘛!”

    早已站在上面的郝帅冲陈央央竖起大拇指赞道。

    陈央央十指生疼,气喘吁吁,也不忘显摆显摆:“不瞒你说,没当记者之前我时间很闲,经常跑健身房。当记者以后健身房不需要花钱跑了,我跑新闻,一边跑还一边挣钱哈哈哈哈……”

    郝帅的右手朝她的肩膀忽然一推,“哦。”

    陈央央登时吓得脸色大变,失声尖叫:“尼玛郝王八蛋!后面是悬崖啊啊啊啊”

    然而再叫再骂,也已改变不了她径直向崖底坠去的结果!

    “厌!”郝帅笑嘻嘻的喊了一声。

    这个时候他居然还笑得出来,还笑得那么开心!!

39.死猫精

    陈央央觉得自己这次死定了,不管自己死不死,郝王八蛋也死定了!

    死了化鬼找他!

    不死更要弄死他!!

    身子骤然停止下坠,陈央央的头脑轰然一懵,胃里翻江倒海恶心得要命,仔细感觉一遍,这才发现自己的右脚踝被人捉住,蝙蝠一样被倒挂在悬崖峭壁上,身子一摇一晃的,难怪头脑会懵。

    是厌。

    陈央央刚要因为得救舒一口气,又一阵更猛烈、更眩晕的感觉铺天盖地席卷而来,她只觉身体失重一阵,等稍微恢复一点知觉时,已然五体投地摔在……摔在了郝帅的身上!?

    郝帅痛并大笑着,贱人无比:“哎呦妈呀陈央央你压死我了!厌你还是绷不住了吧哈哈,不过你能不能懂点怜香惜玉,有你这么救人的吗,还抓人脚脖子哈哈,你应该趁机搂住她的腰才是正确的救人姿势好么!”

    砰!砰!砰!

    陈央央一个翻身骑在郝帅身上,就着他的脸颊左右开弓连击三拳,因为心跳加速她的呼吸也变得起伏不定,浑身愤怒汹涌澎湃势不可挡:“想死是不是!!!好,我成全你!!!”

    “闪开。”

    厌也终于一波三折的爬上崖来,神色冰冷的、以不可抗拒的语气命令说。

    陈央央咆哮:“他想杀我啊,你难道还想替他说话!!厌,室友也没有你这么当的吧?你这是包庇犯罪,助纣为虐!”

    “他的目标是我。”厌说,“既然他想试探我的心意,那么我干脆敞开心扉也无妨。死猫精,这次你真的惹恼我了。”

    说着,毫不温柔的把陈央央从郝帅身上拉下来,然后拖死狗一样的抓住郝帅的一只脚踝,也不顾他的头左摇右摆磕碰在哪儿,只管往不远处的灌木丛里拖。

    拖进去,乒乒乓乓一顿痛揍!

    大笑声,讥诮声,求饶声,声声清晰入耳。

    陈央央:“……”

    厌刚才是不是骂人了!

    是不是?

    死猫精?他说的难道是……

    陈央央惊骇万分形神俱颤,不由自主的往后坐退一步,又一步,然后骨碌一声爬了起来,连滚带爬的跑远了!

    猫精猫精!!

    原来他们真的不是人,他们是妖精!

    吴挚说的对,他看见妖精了!

    她现在也看见妖精了……不不不!她早就看见妖精了!还特么倒霉得住在妖精隔壁天天抬头不见低头见!

    陈央央没有方向的乱跑一气,直到耗尽力气再也跑不动了,才忽然发觉,世上没有糟糕只有更糟,她悲催的迷路了!

    好在手机尚有两格信号,她毫不犹豫立刻把电话打给吴挚,响了半天那边也没人接,陈央央紧接着打第二遍,吴挚才爱答不理的接了起来,“喂?”

    “吴记你在哪儿呢?”

    “拜你所赐,我正走在山间小路上。”

    陈央央不好意思的笑了两声,“问你个事呗,你跟刘队说你看见妖精了是不是真的?”

    “嗯,真的。”

    “你用你的职业生涯发誓,你说的是真的?”

    那头默了一默,“好吧,假的。”

    “……”

    “不会吧陈记,你居然会信我这种鬼话?傻子都听得出来我那是敷衍刑警装神经病给他们看。哼哼,陈记你为什么不去当刑警呢?怪可惜了的。如果你是刑警的话,我做某些事一定会顺利很多。”

    陈央央一句话没反驳,直接给挂了。

    不是妖精,那厌那句“死猫精”到底几个意思?难道纯粹是骂人不成?

    不像,太不像了!

    她当时看得一清二楚,厌说“死猫精”时眼神坚定,口气自如,根本就是气到深处水到渠成,绝非随口谩骂。

    不过当务之急是去天陨湖找到赵一鸣,其他乱七八糟不相干的事也只能暂且搁浅一边。

    陈央央看了一眼初升朝阳的方向,确定自己身处的大概位置,做一个深呼吸稍微平复心情,起身赶路。

    脚下其实本没有路,野草遍地,灌木丛生,连棵像样的树木都无,更惨的是,因为出来匆忙,她身上还是一件棉布睡裙,裸露的皮肤被草边的锯齿一划,痛得犹如刀割,再沾上点露珠水汽,还痒,又痛又痒得百爪挠心。

    “苍天!”陈央央仰面长叹,“不带这么折磨人的。你到底想干什么呢?是想看看我的运气?还是想练练我的脾气?”

    苍天不应。

    却让陈央央猛然想起一件事来!

    被倒挂在悬崖边上,睡裙!

    天天天天哪,那我岂不是早已曝光在厌的眼皮子底下!!

    走……走光了。

    陈央央的脸刷的红到了脖子下面,连一只绿油油的肥虫子爬到小腿上都浑然不觉。

40.我们是同类

    等陈央央感到疼痛时,肥虫已在她的皮肉上狠狠咬下一口,准备溜之大吉。

    “咝~小东西,竟然敢咬我!”

    陈央央自幼在水乡小镇长大,虫蚁不怕,有时看见肉乎乎挺可爱的小虫还会拿在手里耍耍,可这次她真的不敢了。

    为保万一,她特意给虫子拍下照片,打开度娘查了一下。

    肉瘤虫。

    唔,一听名字就知道不是什么好虫。

    外貌极像菜青虫,头顶有小鼓包,成虫大约三公分,其他无关紧要的介绍省略n字……有毒,症状因个人体质而异。

    陈央央蹲下观察了一会儿针尖般的伤口,微红,也有点肿,看起来问题应该不大。

    不过新闻里怎么说的来着?

    严重者可致死?

    中风?

    植物人?

    陈央央不由得打了一个冷颤,一边抱着侥幸心理安慰自己没事死不了,一边起身抓紧赶路,这种情况身边还是有个人比较稳妥,万一很严重呢。

    然而刚一起身,她就感觉到一阵头晕目眩,身体晃了晃,差点跌在地上。

    白影一晃,是厌神鬼不知出现在她身边,陈央央“啊”了一声,反应比被虫咬更激烈,她忙不迭地甩开他的搀扶,宁愿跌回地上也坚决拒绝他的帮助,“你……别过来!”

    厌微笑:“为什么要跑?”

    “那你先回答我的问题!”

    “你说。”

    “你到底是什么……呃,你到底是不是人?”

    厌轻轻一笑,“我们是同类。”

    “同类?”

    “没错。”

    陈央央舒一口气,轻拍着胸口说:“那就好,那就好。你刚才骂郝帅‘死猫精’,我还以为你们是……”

    “妖精?”

    陈央央哈哈笑了两声,刚要开口解释误会,伤口突然一阵麻痛,使她狠狠倒吸了一口凉气,“我去,真要老命了!”

    厌笑了笑,什么也没问,不紧不慢地蹲下身子,两根手指放在她的伤口周围轻轻捻了捻,说:“没事了。”

    陈央央试着动了一下小腿,依然很疼,“你逗我玩吧?毒虫呢,你这么一捻就没事了?”

    今天的厌似乎格外爱笑,也不知是真有好事发生,还是想要讨好某人,“有些新闻报道哗众取宠,其实事态根本没有那么严重。肉瘤虫有毒不假,但毒性甚微,对人体构不成实质伤害,我已经把毒液给你挤出来了,你不会有事。”

    陈央央将信将疑,低头去瞧伤口,这一瞧着实吓了一跳,前一刻尚干干净净的伤口此时居然流出来几大滴异常腥红的脓水,看起来既惊悚又恶心。

    “好点了吗?”

    “哦,好多了。”

    陈央央说的是实话,伤口的麻痛减轻了,头晕眼花也好多了,她在厌的搀扶下慢慢站起来,恢复如初仿佛只是一分钟的事。

    “谢了。”

    “不客气。”

    “对了,怎么没见郝帅跟上来?你,你不会把他打死了吧?”

    “死不了。走得太慢,懒得等他。”

    毕竟是三番几次救了自己的恩人,陈央央一改从前的鄙夷不屑,十分客气,“那我们先走?”

    “好。”

    没有什么插曲,也再没遇到任何意外,二人顺顺利利来到天陨湖边,此时已是旭日高升,山雾散尽。

    在这凉风习习、朝霞漫天的湖畔,陈央央忽然生出一种似曾相识的熟悉感,尤其身边笔直站立的男人,即使他一身清冷气息藏也藏不住,但仍然让她感到踏实和温暖。

    是的,熟悉。

    就好像许多年前他们已经认识,并肩而行,嬉笑打闹,可以静若处子,也可以动若脱兔。

    “厌,”陈央央问,我们是不是在哪儿见过?

41.怦然心动

    厌静静地看着她,好一会儿才说:“或许吧。不记得了。”

    这答案有点模棱两可。

    陈央央正要追问,“咕嘟”一声,波纹粼粼的湖面上突然冒出一个气泡来,如果平常时候,陈央央一定以为是小鱼上来透气,但现在的她对气泡实在太敏感了,气泡出来的一刹那,她就本能地盯上了气泡,隐隐约约从里面看见一个模糊的人影,因为距离问题,分不清是男是女,但可以看出素衣加身,长发飘飘,很明显在肆意奔跑。

    下一瞬,气泡破了。

    陈央央侧头看着身边的厌,“你好像在刻意隐瞒我什么?”

    不止厌,郝帅也如此。

    每次气泡出现,他们都会在第一时间摧毁它,气泡团那次耽搁的时间虽长,但出于各种原因,她依旧什么都没发现。

    蹊跷莫测的气泡,对于任何一个新闻工作者来说无疑有着巨大的吸引力,可陈央央对此似乎提不起兴趣,她之前也纳闷自己为什么会突然这样,如今她总算摸出点头绪来了。

    厌和郝帅不愿,她便不做。

    这是一种潜意识的行为,无法改变。

    “咕嘟。”

    又一个气泡冒出湖面,一如上个那样,一瞬即破。

    厌:“你想多了。不是我做的。”

    “哦?”陈央央不信。

    “你看我也没用。”厌说,“我如果不想你知道,阻止你上山即可,为什么多此一举陪你上来?”

    “因为你清楚拦不住我。”

    “两个男人拦不住一个女人?央央,你在说笑吗?”

    陈央央心底莫名一动。

    央……央央?

    她的小名有无数人叫过,父母姐妹,亲朋好友,可唯独从他口里吐出来使她怦然心动。

    可她记得,之前他叫她的名字,明显很不自然或者干脆略去不叫来着。

    “咕嘟。”

    第三个气泡冒出,苍天垂怜,这次居然出现在湖边,离二人不足一步远。

    厌的食指微动,然而不及他有所动作,陈央央忽然一踮脚尖,轻轻吻住了厌的唇。

    厌一怔,“……”

    陈央央却只是蜻蜓点水的意思了一下,重新保持距离站好,一副仿若什么缺德事都没干过的样子:“就是想确定自己有没有心动的感觉。唔,还不错。”

    厌:“……”

    陈央央的左手一抬,轻而易举把刚好升到腰高的气泡戳破,什么动静也没有,气泡果然是空的。

    陈央央轻笑一声,心底暗暗可惜初吻白给某人了。

    手机铃声突然大震,是崔胡:“陈央央你在哪儿呢!知不知道你今天上班第一天!给你十分钟时间马上给我出现!!”

    说完一如既往地挂了。

    陈央央啧了一声,把电话拨回去:“领导,。我在追踪采访,回不去。”

    “什么采访这么重要你连招呼都不打一个!”

    “暂时无可奉告。不过吴挚也在,我们会好好配合。再见。”

    被陈央央的吻震惊半天的厌陡然回过神来,但询问的口气依然温和缓慢:“你想……”再三斟酌措辞,“写气泡?”

    “不然呢?”难得陈央央迅速领会了他的意思,唉声叹气地解释说,“无故旷工坐等炒鱿鱼吗?呵呵,我每个月还有几千的房贷要还呢,没办法。”

    厌对她说的话似乎有点难以理解,可最终点头说:“随你吧。”

    “你说的啊。可不要再暗中使坏破坏气泡了,我须得仔细观察才有写作灵感。”

    “好。”

    陈央央蹲在湖边,一动不动的等着下一个气泡出现,可三分钟过去了湖面依旧平平静静,连小鱼吐的泡泡都没有半个。

    不能再等了。

    陈央央用手试了一下水温,微冷,可以接受,一条长腿伸直,就要下湖。

    “不要下去!”

    这话并非厌所说,陈央央一回头,看见一个满身狼狈、面露惊恐的女子从一块大石头后爬出来喊:“湖里有水鬼!真的!我亲眼看见赵一鸣被一个水鬼突然拉下水,再也没有上来!”

    “唔,”陈央央说,“那就更要下去了。”

    说完也不再问女子其他,屁股一滑,溜下了湖。

    女子“啊啊啊”的一串尖叫,神经质到简直要发疯。

    厌默了默,也随之跳下湖去。

    这次不同上次,陈央央没有因为湖水窒息昏过去,四面八方的水好像都包含着空气一样充足舒适的氧气,她呼吸舒畅,一路下坠直达湖底。

    湖深十几米,于是光线渐渐受阻,来到湖底时视物已模糊成一团,只能凭直觉和常识分辨出哪里有水草哪是鱼。

    陈央央贴着湖底,挥动四肢慢慢游动,她坚信此湖没有看起来那样风平浪静,可搜寻很长时间依然一无所获。

    赵一鸣呢?

    “水鬼”呢?

    能造气泡的神秘盒子呢?

    肩膀微微一沉,是厌的手搭在了上面,他嘴唇紧闭无法言语,只用手指点了点上面示意她回去。

    陈央央摇头:赵一鸣还没找到呢,我不走。

    厌又指了指上面,意思是赵一鸣在上面。

    陈央央一喜,旋即挥动四肢向湖面游去。

    “哗啦”一下破水而出。

    岸上安安静静平躺着两个人,一个赵一鸣,另一个是钱青。

    陈央央冷不丁被湖水呛了一下,咳嗽一阵,边咳边往岸上爬,“老赵!老赵你醒醒!!老赵!……”

    “别喊了!”瘫坐在二人身边的赵一鸣说,“命大,没死。”

    陈央央长舒一口气,“阿弥陀佛!谢天谢地,谢天谢地!”

    “废一条腿。”郝帅慢悠悠的补充,“能不能治好不好说。”说完,意有所指地瞟了刚冒出水面的厌一眼。

    陈央央的心底一痛,她眼里完完全全只有赵一鸣,连一动不动躺在一边的钱青看都不多看一眼。

    “赵一鸣?赵一鸣?”

    赵一鸣身上穿的还是郝帅借给他的那套白色运动套装,只不过套装尚是,白色不复存在了。

42.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让我看看。”身后的厌拨开陈央央,蹲下,仔细端详着赵一鸣的脸说,“先被人打伤,后掉入湖里,五脏六腑没什么大的损伤,救回左腿才最重要。”

    与郝帅的说法如出一辙!

    “那……”陈央央惊慌得没了主意,“我们……”

    “此地不宜久留,先把人背下山再说。”厌远远的望着渐行渐近的几辆缆车说,“郝帅你来。”

    “出苦力的怎么都是我啊?不公平。”

    郝帅嘴上嘟囔着,行动却比谁都快,弯腰躬身一使劲,不需要任何外力帮助就把赵一鸣背上了背,所有动作一气呵成不可谓不娴熟。

    然后厌的手指在钱青的人中轻轻一点,钱青立刻就醒了过来。

    陈央央看得目瞪口呆见过医术高的,没见过这么高的,厌他……他会不会懂妖术啊?

    妖妖妖,又是妖!

    陈央央对厌的标签基本上就这么定义了!

    “师……师祖!”

    钱青睁开眼睛后看到的第一人是厌,满脸的受宠若惊和不可思议。

    厌点了点头,微笑:“身体还有不舒服的地方吗?”

    “没……没了。”

    “那就好。走吧。”

    “嗯!”

    厌首先起身,跟在撅着屁股卖力背人的郝帅后面走,钱青动作麻利的从地上爬起来跟陈央央打招呼,“央央姐,我们又见面啦!”

    陈央央尚沉浸在自己似乎上当受骗被人耍得团团转的大彻大悟中,随口敷衍一声,“唔。”

    “央央姐,原来你认识我家师祖啊,好厉害哦!”

    本小姐不仅认识他,还强吻过他,“唔。”

    “央央姐,你……你为什么一直盯着我师祖看呢,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陈央央努力克制一下自己的情绪,忽然冲钱青一笑,“没有。你师祖三番五次救我性命,我感激他都来不及,怎么会误会呢。”

    “你说的对,我师祖可比那渣的人品好太多了!不不不,二者根本就没有可比性!”

    “是么?”

    “我师祖是神,那渣连人都不是,……”

    “钱青!”似是警告,厌轻声喝他一句,“不得胡说。”

    “哦!”钱青应得十分积极,还莫名其妙对陈央央解释一番,“在我心里,心里。”

    在你心里,厌是神,郝帅连人都不是吗?

    呵呵。

    可在我心里,郝帅不是人,厌是“不是人”的祖!

    “钱青?”

    “有事你直说,央央姐!”

    “你在湖底有没有看见一只盒子?”

    这个问题一出口,不止钱青,连前面两个男人的背影都是微微一僵。

    钱青:“没……没有啊!”

    “真的?”

    “我骗你干什么!真的没有!”

    “哦。”陈央央不以为意,笑呵呵的又问,“那你怎么掉湖里的呢?能说说吗?”

    “这有什么好说的,当然是因为失足……”

    “你失足,还是赵一鸣失足?”

    “当然是我!”

    “当然,当然,什么都是理所当然。”陈央央笑了起来,“那么水鬼是谁?把曲店长几乎吓疯的又是谁?吴挚看见的打架双方是谁?逼曲店长迫不得已打开盒子的又是谁?钱青,你果然是一个好徒孙、好徒弟哪!上梁不正下梁歪,我傻,我天真,合该被你们师徒三人耍得团团转是吗?”

    “央央姐……”

    “你别这么叫我!”陈央央说,“我不想再跟你们扯上一点关系。”

    她赌气一般大步走到郝帅面前拦住他,“把人放下,我自己背!”

    郝帅正累得大汗淋漓、呼哧呼哧直喘,一听这话立刻就把赵一鸣扔给了她,“好好好,你女汉子,你了不起,你来你来!”

    陈央央被赵一鸣扑了个趔趄,昏过去的人身子格外沉,连夜奔波的陈央央坚持得了一时,坚持不了长久,很快被赵一鸣累赘一个跟头。

    钱青想过去帮她,被郝帅拦住:“让她能,让她装,不吃点苦头不知道自己是男是女,别管她!”

    厌扭头不语,眼睛依然望着越来越近的三两缆车,在他看来似乎所有的事情都抵不过千万别被别人发现重要。

    陈央央又急又气,挣扎半天还是不能扶起赵一鸣,最后屁股一跌,一改往日里女汉子的天地不怕飞扬跋扈,出乎众人意料坐在地上哇哇大哭:“王八蛋,你们都骗我、欺负我!你们都是坏……不,你们根本就不是人!”

    郝帅:“……”尼玛,这算不算撒娇?

    钱青:“……”姐姐你抽什么风?

    厌:“……起火了。”

    他的声音不大,但气质使然足够吸引在场的所有人屏息凝听,三人吃惊之下循着厌的视线望去,果然发现临山山顶之上黑烟滚滚,火光冲天。

    两山相邻,一处山顶是天陨湖,一处是天陨观。原来厌一直张望的不是缆车,而是天陨观。

    陈央央“啊”了一声,“刘队……刘队和那帮刑警还在观里!”

    郝帅“呵”了一声,算是回应。

    钱青则自动忽视郝帅的存在,看向厌等他决断。

    厌默了默,“下山吧。”

    态度何止事不关己,简直冷漠到了极致。

    没错,这才是初见时的他,冷血无情,见死不救!

    陈央央抹了一把涕泪滂沱、疲累不堪的脸,愤愤道:“又打算见死不救是吧?厌你……喂喂喂,你们别走!!赵一鸣还躺这儿呢,我背不动他!喂!喂!!!”

    前面那俩货聋子一样仿若未闻,一前一后向山下走去,还是钱青有点良知,冒着违抗师祖和师父的风险跑过来背起赵一鸣,又碎碎念的劝说:“央央姐你不要怪师祖,毕竟师祖身份高贵不可亵渎,这种背人受累的活自然不能扔给他老人家做。那渣真不是人,忙帮到一半说走就走,等我逮到机会一定替姐姐报仇,一雪今日之耻!”

    陈央央明知钱青和厌同穿一条裤子,因为自己实在背不动赵一鸣,只能委曲求全地应和:“没错没错,还是钱青弟弟人最可爱,不像那两只王……咳,不像郝帅那只王八蛋冷漠无情不要脸。话说你拜在郝帅门下实在屈才,哪天一定要改投个靠谱的师父才行!呃……我说错什么了吗?你为什么这样看着我?”

    钱青两眼泪汪汪,如遇知己:“姐,你得帮帮我。”

    “帮!一定帮!你说吧!”现在有求于他,答应得必须硬气!

    “我想让你劝劝师祖,让那渣逐我出师门。”

    “你不认郝帅这个师父我懂,可帮你劝厌为什么是我呢?”

    “因为你和师祖的关系好呀!”

    陈央央受宠若惊得一个趔趄,“你年纪小,我不和你一般见识。以后这种玩笑少开。我和厌一个天上一个地下,你哪只眼睛看见我和他好了?”

    闻言,钱青眼里的兴奋渐渐散去,就像要糖吃的孩子没有得偿所愿,“没错。师祖是天,姐姐是地,你们俩确实……”

    “喂喂喂喂!”陈央央觉得这小屁孩误会大了,“我是天,他是地,亲弟麻烦你搞清楚好吗,不要把你的偶像包袱放在这儿行吗,不合适。”

    钱青撇嘴:“央央姐,总有一天你会发现我才是对的。师祖身份高贵,犹如天人下凡,哪是凡夫俗子随便可以比的……”

    “好好好,你赢了行吧,我不和你争。”

    “关键是你错了,争也争不赢。”

    “对,我错了。”

    “哪儿错了?”

    “我身份卑微,你师祖高不可攀。”

    “还有?”

    “我配不上你师祖。”

    “还有?”

    “还有?”陈央央仔细想了想,“没有了吧?我统共就说了他这一点不好,没了没了!”

    “那我被逐的事你还管不管了?”

    “不管。管不了。配不上他。”

    “可师祖他肯听你的话呀。”

    陈央央在“背不动赵一鸣”和“敷衍小孩子”之间徘徊一圈,“好吧。我试试。”

    “谢谢央央姐!”

    “你先别谢,”陈央央突然生出几分骗人的罪恶感,“我只答应你试试,可不保证一定劝得动他。”

    “姐姐只要张口,师祖就一定会听!”

    陈央央张了张嘴,最终什么也没说。

    其实她真的很想问问他:到底谁给你的自信让你这么瞧得起我,厌肯听我劝?呵呵,除非我自己也不是人。

    游客陆续向上,厌几人先先后后下了山,原本陈央央还独自纳闷来着,依厌的花容月貌和郝帅的鼻青脸肿,游客如云怎能不被他们吸引?

    直到来到山下看见二人的穿着打扮才恍然明白,郝帅一如既往戴上了“可疑三件套”,而厌不知从哪儿买来一张做工粗陋的猪八戒面具糊住了脸,滑稽非常。

    天陨观规模不大,周围树木不多,所以火势蔓延不开,很快被众人一举扑灭。

    起火原因也一目了然。

    一如刘海所料,观中住有几个擅长蛊惑人心的道士,他们依靠三寸不烂之舌说服受害者残害自己或自己的亲人,从中得到变态的快/感和乐趣,久而久之难以自拔。最终他们深知自己罪责难逃,放火烧观,才造成这一场突如其来的火灾。

    好在扑救及时,现场并无无辜人员伤亡,算是不幸中的万幸。

    而近乎发疯的曲店长和那只神秘盒子自此不知所踪,当然,这只是外人眼里的真相,陈央央心中自有另一番推断。

43.总编要搞事情

    赵一鸣搭救火队的救护车被拉到医院,急救室还没推进去人就已经清醒过来,一番检查结束,身体全部正常,这不得不使陈央央既高兴又气愤。

    高兴的是赵一鸣没事。

    气愤的是坐实了厌和郝帅屡次三番对她的欺骗。

    原来二人一直都不想让她参与气泡事件,不管她报道不报道此事,他们都在里应外合地阻止她对气泡的深入了解。

    什么郝帅推她下悬崖、厌出手相救,什么暴揍郝帅、脱口而出“死猫精”让她误会他们是妖玩命逃跑导致迷路,什么陪她跳湖又游上来、赵一鸣昏迷不醒极有可能废一条腿,统统都是他们拖延时间、累赘她不能及时赶到事发现场深查气泡的手段而已!

    不择手段啊简直!

    至于第一现场在哪儿,陈央央想,必定不是天陨湖了,而是与湖相邻的天陨观。

    “刘队长!”

    陈央央跑出天陨县医院,追上坐车要走的刘海,问,“天陨观的事和气泡有关,您不觉得吗?”

    车窗半抬,露出刘海沉着又慎思的国字脸:“气泡一事已经调查清楚,跟天陨观无关,是景区为了吸引游客出新制胜的方式而已。”

    “那曲店长失踪……”

    “陈记!”刘海打断她说,“捕风捉影的事就不要提了,曲店长失踪我们一定会全力调查。至于他……”他回头看了一眼后排的赵一鸣,赵一鸣回以微笑,“如果确认曲店长失踪与他无关,我自然会放他出来。”

    陈央央咬牙想了想,“如果这样,嗯,我可以向您提供另一个当事人。”

    “谁?”

    陈央央四周逡巡,一眼盯中跟在厌和郝帅后面走的钱青,说:“他。吴挚拍下的视频中打斗的人是赵一鸣和钱青,树后的女人是曲店长,事情大概就这么回事。”

    刘海又看了赵一鸣一眼,赵一鸣仍然回以微笑。

    刘海:“你为什么不说?”

    赵一鸣笑答:“刑警同志,您也没问我好么。”

    刘海笑了笑,“好。”扭头吩咐身边同事下车拿人,然后板正了面孔对陈央央说,“知情不报。陈记你果然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啊,这才半天不到就跟你的新搭档学坏了。”

    陈央央眼观天空浮云:“当时没认出钱青来,我这不一想到不对立马就向您汇报了嘛,不算知情不报吧。”

    “那曲店长在天陨湖,你叫我们天亮去安然酒店堵人,又怎么解释?”

    “我只是一名小小的群众,您才是市里有名的刑侦专家,充其量这只是群众的一次错误推理而已。再说了,您不是也没按照我说的做嘛。”

    刘海不置可否,抬眼看向走过来的钱青和两名同事,钱青颇有点气势汹汹:“央央姐,你为什么要陷害我?!”

    “我只是据实交代而已。”

    “可我没跟赵一鸣打架!视频里那个人根本就不是我!不是我!啊对了,赵一鸣在车里是吧?赵一鸣!赵一鸣你倒是说句话啊……”

    “好了!”刘海说,“先上车,有什么话回刑侦队再说!”

    钱青的表情一言难尽,钻进警车和赵一鸣排排坐,两人之间眼神无交流,明显一副苦大仇深的姿态。

    刘海:“陈记要搭车吗?”

    “搭搭!搭!”没等陈央央回答,郝帅已拉着厌钻进了第二辆警车里,“劳驾里面挤挤!谢谢!”

    车里的刑警回:“只能再坐一个人。”扬起嗓子问,“刘队你那辆车里有空位吗?”

    刘海:“没了!加上陈记正好五人!后面的车……”

    “不用了。”陈央央说,“我突然想起来我还有点事要办,你们先走吧。回见刘队!”

    “哎陈记!”刘海叫住她,说,“你放心,答应你的事我一定尽力而为。”

    “那先谢谢了!”

    陈央央朝刘海挥了挥手,转身离开。

    天陨观四周被警方全面封锁,方圆几里都查不到任何线索,曲店长和神秘盒子就好像突然人间蒸发了一样,了无踪迹。

    陈央央来到安然酒店打听一圈,基本与警方了解到的情况一致,一无所获。

    回到市里时已过午饭时间,陈央央随便往嘴里塞了一个牛肉汉堡,然后急匆匆赶到社里报道。

    整个报社除了崔胡不在,不寻常的全部都在。

    陈央央恍然记起,今天周三,下午有全体例会,除了紧急跑一线和值班的工作人员,其他人务必全体到场,只是崔胡今天闹哪一出?

    他一个坐镇帅帐拿指挥棒的上层领导,至今可是从未缺席过的,怎么偏偏今天不在?

    例会结束,新老同事围住陈央央好一顿嘘寒问暖,然后四下散开,各自忙碌起来。

    “哎,陈记!”总编助理郑真叫住陈央央,说,“总编让你去办公室等他,好像有事跟你交代!”

    “哦,那他有没有说什么时候回来?”

    “没。就说例会结束让你去他办公室,其他什么都没说。”

    “好。”

    伤员回归第一天上面安排的事务通常会比较清闲,坐着什么都不干一晃数日的“照顾”也有,但陈央央是个闲不住的人,半小时后她终于坐不住了,起身在满满当当都是书籍和报刊杂志的办公室里来回溜达活动筋骨。

    崔胡做事向来没有纸质计划,什么主意点子统统装在脑袋壳里,所以别人的台历红笔蓝笔圈圈勾勾,他的干干净净崭新如初。

    陈央央随手翻了翻,咦?好像少了一张。

    没错,六月份的不见了,明显是被人为撕掉的。

    咚咚咚!

    郑真敲门走进来:“陈记,总编来电话说你不用等他了,兴达地产晚上有个高层酒会让你主盯一下。”

    “酒会?”陈央央有点惊讶,“总编让我盯酒会?郑真,你确定没有搞错?”

    “错不了。兴达商务酒店七层,酒会七点开始,陈记如果有需要准备的东西,现在就可以下班回家。记住,千万不要迟到哦。”

    说完,郑真一脸神秘的笑着走了。

    陈央央两眼茫然。

    总编这是要搞事情的节奏啊!

    记得她最后一次盯酒会还是做实习生时的事,陈央央这人见酒馋酒,见肉馋肉,简单来说就是一个管不住自己嘴的吃货。

    可想而知,那次采访她确实闹了不少难堪,不过好在初次搭档的李茂南做事十分靠谱,这才不辱使命勉强交差。

    后来其中过程传到诸位领导的耳朵里,酒会也就成了陈央央的采访禁地,三年无缘。

    事出反常必有妖。

    陈央央对此话深信不疑,可左思右想也猜不出崔胡对她有什么目的,只能揣着一肚子疑问回到家里,静待七点。

44.小姑娘今年一百三十三

    当然,“静待”一事只是她个人的美好愿望,于她现在而言根本不可能实现。

    首先是赵一鸣哈巴狗一样的守在门外,身上还穿着那套脏兮兮的白色套装,点头哈腰的向她赔不是,“我对不起你老陈,有些事我确实对你有所隐瞒,……”

    “隐瞒什么了?”

    “这……我会点功夫的事你已经知道了吧?”

    “知道。”

    “那就没了!”

    陈央央白他一眼,一言不发开门就走,看样子是想把赵一鸣直接拒之门外。

    “哦还有还有!”赵一鸣拉住门不让关,“曲店长的盒子有古怪!木是古木,锁是古锁,我用尽毕生所学也没能把它打开!最后不知怎么回事,它莫名其妙自己就开了。”

    “然后呢?”

    “然后我就和曲店长一起跑到天陨湖,再然后就被钱青那小子使诈拖进湖里了!”

    “老赵。”

    “哎我在我在!”

    “曲店长失踪和你有没有关系?”

    “没关系!”赵一鸣毫不犹豫的答,“你不用这样看着我,我在刑侦队也这么说,真的,当时钱青潜在湖里装水鬼,你是没看见他那副披头散发一脸惨白的熊样,他三更半夜突然蹿出水面见人就拉下水,不说曲店长一个女人被吓得半疯,连我吓得凫水都不能了,差点淹死!”

    “你是说,拉你下水的是钱青?”

    “对啊。”

    “那视频里跟你打架的是谁?”

    “我不知道啊。看着跟钱青挺像的,可后来仔细想想好像比钱青矮点瘦点,唔……不清楚。”

    “那木盒子……”

    “老陈!”赵一鸣假装生气地说,“你再问下去可就过分了啊!我说过木盒子属于客户**,我不能说。”

    “好吧。你先回去,我有点累了,想躺会儿。”

    “哎哎哎老陈老陈!”赵一鸣依然扒住门不让关,“让我进去坐会儿呗!你不让我进去,我就总觉得你没有原谅我。让我进去吧,行不?”

    陈央央犹豫一瞬,松开手走进门去。

    赵一鸣大喜,屁颠屁颠的跟在她后面走进来,顺手关上门,“呦,家里有客人呢!”

    客人指的是盘腿坐在沙发上磕着瓜子看电视的花灵儿。

    花灵儿扭头看过来,“这谁啊?央央你怎么能随便往家里带男人呢,你让厌知道了会怎么想?……”

    “杨雯呢?”陈央央不理花灵儿的无稽之谈,边换上拖鞋往卧室走,边问。

    “走了。”花灵儿把瓜子皮掷向茶几一角,那里用茶杯压着一张便签纸,“自己看看。”

    “杨雯做什么亏心事了,连个招呼都不打,用这种方式告别?”赵一鸣随口一说,然后毫不掩饰地朝阳台走去,“哎老陈,仙人球还在吧?我拿走了哈。你说你也真是的,这么破费干什么,两万块钱呢,唉,虽然我比较有钱吧……”

    “你等等!你,你把仙人球放下!”花灵儿如遭雷劈,扔掉瓜子跳离沙发,质问陈央央,“他说的都是真的吗?仙人球是你花两万块钱从厌手里买的,对吗?”

    陈央央拿着便签纸看,“对。”

    杨雯留言,李茂南今晚提前回来,她回家收拾一下,对于乱牵她和厌的红线一事,只字未提。

    花灵儿眨巴眨巴眼睛:“这玩意儿也能卖钱?”

    “为什么不能。”赵一鸣重新把仙人球掂在手里,十分心疼的说,“那么红的一打子钞票都送出去了,连我想想都心疼得要命,何况你一个月入万元的小记者呢。”

    “钱他已经还了。”陈央央把便签纸收起来,打了个哈欠说,“不过我好像忘还他合同了,唔,有点不厚道。”

    “真忘了还是假忘?”

    “唔……”陈央央没词了。

    这么重要的事她怎么会忘呢,不过她在乎的不是两万块钱,而是钱后面附带的条件“以后除了还钱,没事不要惹我,最好见了我绕道走。”

    隔壁两位的人品越来越显而易见,这个条件就显得尤为重要!

    赵一鸣笑了起来:“老陈真有你的!赖合同不还的事也只有你敢做得出来。不过隔壁那两位到底真傻假傻,这种事你能忘他们能忘么?有没有点法律常识……哎小姑娘!你抢我花干什么?”

    花灵儿抱着仙人球跑到老远,“仙人球不是你的!你不能拿走!”

    赵一鸣看小姑娘挺可爱挺无害的,也不忍心动粗,只叉着腰笑说:“别人送我的,我为什么不能拿?哎老陈,这小姑娘到底谁啊?我好像从来没见过她吧?长得倒是不赖,就是不知道有没有成年……”

    “呸,你才小姑娘,你全家都小姑娘!本小姐今年一百三十三,当你奶奶都绰绰有余……”

    “哎你这小姑娘怎么随便骂人呢?老陈你听听她骂的什么话……”

    “麻烦你们出去吵好吗?”陈央央的哈欠越来越猖獗,边把二人往门外轰,边说,“我困了,想睡觉,待会儿有个专场得赶,实在没精力没体力给你们当裁判。”

    “什么专场?”赵一鸣再次用手别住门。

    “你问这个干什么?”

    “不干什么。你告诉我我立刻就走。”

    “好吧。是兴达高层的酒会。”

    拍开赵一鸣的手,“啪”,把门关了。

    赵一鸣“呵”了一声,一回头,花灵儿早抱着仙人球不知逃哪儿去了。

    一觉睡到六点。

    陈央央简单冲了个澡使自己清醒一点,然后一个人吃掉二斤熟牛肉以防酒会上看见美食出丑,最后随便饬了一遍,背上背包开门。

    “嗨,央央!”

    陈央央皱眉:“你?有事吗?”

    花灵儿背着小手露着虎牙甜笑:“我们同路呢,一起好吗?”

    “不好。”陈央央推开她,转身锁门,“我没有让人搭便车的习惯。”说着说着,不由自主就想起郝帅蹭她车的经历,然后扫一眼隔壁的门板说,“通常好人没好报,这种闲事我不爱管。”

    “我有车,让你搭。”

    花灵儿笑眯眯地举起勾在小指上的车钥匙,嚯,好奢华大气上档次的三叶大风车呢。

    陈央央犹豫一瞬,“算了吧。我也没有搭别人便车的习惯。谢了。”

    可花灵儿拉住她不让走,可怜巴巴泪眼汪汪的看着她求:“拜托了央央。我第一次见识这种场合,心里没底得很,你就陪我做个伴好嘛?”

    “我是记者,不是受邀嘉宾。”

    “没关系,你陪我到门口就行,我自己进去。”

    陈央央无奈扶头:“好吧。”

    乘电梯直达负三层停车场,见到三叶大风车的本尊,陈央央小小吃了一惊,“呵,没看出来啊,你还是个富家小姐。”

    “一般吧。”

    房车里有一名保姆伺候,可花灵儿也不知抽什么风,亲自为陈央央开门,引座,还亲手倒了杯咖啡,“有点烫。”

    陈央央看着咖啡不喝,此时她脑子里不停地循环一句话,黄鼠狼给鸡拜年不安好心……

45.活阎王?小公主?

    “央央,你怎么不喝呀?”花灵儿女仆一样站在陈央央身边,笑眯眯地问。

    陈央央抬眼看她,“你想害我吧?嗯?”

    花灵儿没料到她会问得这么直白,一时间笑容有点僵:“呵呵,怎么会呢。不过,确实有事拜托你倒是真的。”

    “说来听听。”

    “我车上准备了不少礼服,但不知今晚穿哪件好看,你能不能辛苦一下帮我试试衣服?”

    陈央央用审视的目光看了她一会儿,正要拒绝,一旁的保姆便推开了身后的立体衣柜,露出一整排华丽非常的礼服,连带着出来一个简易梳妆台,“陈小姐,请。”

    陈央央摇头,“抱歉,这个忙我不帮。我这人有个毛病,不管衣服新旧,从来不穿别人的衣服。”

    “央央,”花灵儿笑说,“你是不是所有的毛病和习惯都针对我一个人呢?”

    “被你发现了,不过的确如此。”陈央央毫不隐晦地说,“至于我为什么这么对你,我想你心里应该也有个数吧?”

    公主脾气一上来,花灵儿的嘴巴一撅:“没数!”

    陈央央往里面挪了挪,拍了拍身边的空位笑说:“来,你坐下,我们好好聊聊。”

    “有什么好聊的!我的目的你不是早猜到了吗,既然你执意不肯我也没别的办法!陈央央你开个价吧,只要你答应和厌在一起,就算要我的命我也会亲手宰了自己!”

    “没这么严重。”陈央央说,“我和厌并不是完全没可能。只是我不明白,世上的好女人不计其数,你为什么偏偏要成全我和厌呢?”

    “陈央央你还装,你难道不觉得厌他很在乎你吗?”

    陈央央的头靠在后面,双腿一叠翘起二郎腿笑:“算了,我还是跟你说实话吧。就算天下的男人死光,就算我搞蕾丝,唔,比如说我和你,我也不可能和厌在一起。停车吧,我要下车。”

    “陈央央!”

    “花灵儿!!”陈央央的笑容忽然一敛,声音陡高,“你要么老老实实把我送到酒店,要么现在就让我下车,我不想跟你……”

    “我倒要看看你有什么本事这么狂!”

    话不投机半句多,花灵儿干脆闭嘴不劝了,直接动起手来,陈央央早就手痒痒得难受,一见花灵儿主动发起攻击,立刻毫不客气的格挡、回击!

    两个女人你来我往,叮叮当当打成一片。

    旁边的保姆也不晓得劝劝,还火上浇油:“敢忤逆少主,该打!”

    陈央央阴阴一笑,右腿忽然一扫,“哗啦啦”一阵乱响,茶几上的杯碟瓜果碎的碎、滚的滚,狼藉一地。

    “陈央央你……”

    “让我下车!否则我砸烂这里!”

    “我不!”

    “哼!”

    陈央央左腿一抬,暴殄天物地径直朝衣柜踹去!

    花灵儿顿时脸色大变,怒吼一声“你敢”,忽然变招,双手极其诡异的将陈央央的双臂一捉,瞬间拧成了一股麻花!

    陈央央的左脸“砰”地一下被挤在衣柜门上,“疼疼疼疼疼!!!松……松手!”

    “换不换衣服!!?”

    “不换!……啊疼疼疼!我换!我换还不行嘛!”

    “你发誓!”

    “发誓这玩意儿你也信?……啊好好好!我发誓我发誓!我发誓我如果说话不算就一辈子孤独终老……啊疼疼疼……”

    “这个不算!”

    “那我发誓被炒鱿鱼……”

    “不行!”

    “小姑奶奶你倒是说一个给我听听,我照念不就行了!?”

    “没有肉吃!”

    “啊?”

    “你发誓如果你不换衣服听我的你就一辈子没有肉吃!”

    “花灵儿,你这就过分了吧?……啊好好好!我发誓我如果不换衣服不听你的就一辈子没有肉吃!”

    “这还差不多。”花灵儿轻轻一笑,松了手,转而要上手扒陈央央的衣服。

    陈央央抱着酸疼无比的手臂往后一跳:“不劳你大驾,我自己来!”

    “好啊。”花灵儿朝保姆使了个眼色,保姆会意,动作麻利的从衣柜里摘下一件十分省布料的红色礼服拿给陈央央看。

    陈央央啧了一声,“我能不能问问,你是带我去兴达酒会对吧?”

    “对啊。”

    “厌去不去?”

    花灵儿抱臂:“不知道啊。那得看郝帅怎么做了。”

    “你的意思是,你和郝帅已经成为同伙了?”

    “不知道。还得看他怎么选。”

    陈央央琢磨一下,自己问了半天好像什么都没问出来,看来这小丫头对她的戒心挺重,唔,一定是隔壁那俩货事先跟她交代过什么。

    于是也不再废话,绕过那件红礼服,千挑万选最终摘下一件装饰较少、样式较为保守的黑色长款说:“就它吧。我还有采访任务在身呢,穿别的不方便。”

    “不行!你发过誓要听我的!”花灵儿一把夺过她手里的衣服扔在地上,眼神一定,摘下一件白色轻纱短裙塞她怀里说,“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心里想什么,厌最讨厌黑色对不对?你根本就想让他看着不舒服对不对?哼哼哼,我偏不如你所愿!”

    陈央央:“……”

    于是万般无奈、屡次反抗无果之下,顶级奢华的兴达商务七层便混进了一位浑身珠光宝气、宛如天上仙子的美女记者。

    “劳驾让一让!让一让!”

    “这位小姐,可以请您喝杯酒吗?”

    “抱歉抱歉,我是记者,记者。”

    这已经是陈央央第十三次从化妆包里掏出记者证证明自己的身份,人家赴会包里躺的是手机和小巧又高级的化妆品,陈央央包里也有手机,其他的东西也很高级很小巧,录音笔采访机微型摄像。

    “陈记者?哈哈哈,原来真的是你!”

    唔,这才是对她的正常称谓。

    陈央央的脸上立刻漾满笑意,回头,“翟总?哦,您好您好!在这儿遇见您真是太开心了!”

    “陈记者客气!”翟哲宇的平易近人接地气全市闻名,性格爽朗得令人怀疑人生,“上次的事还没有好好谢谢贵社,若不是陈记者秉笔直书、公正无私,翟氏集团的损失必定一日千里啊!”

    “翟总言重了。翟氏集团得以回归正轨,归根到底还是警方办事给力,我一个小小的记者哪有这么大魄力。”

    “陈记者谦虚!贵社的恩情我是一定要谢的,改日一定亲自登门!先不说这个了!来,我先敬陈记者一杯,希望我们今后合作愉快!”

    陈央央看了一眼翟哲宇递过来的红酒杯,歉意一笑:“抱歉啊翟总。任务在身,恕我今天不能喝酒,否则被我们领导知道非炒我鱿鱼不可。”

    “你打扮成这样是来工作的?”

    “是……是啊。”

    “哈哈哈哈哈,我懂了,懂!那陈记者好好工作吧,我就不打扰你了!”

    “谢翟总理解!谢谢!”

    陈央央目送翟哲宇离开,呼出一口长长的气报社的大金主她可得罪不起,别看翟哲宇人五人六挺是个样儿,俗语说无商不奸,谁知道他肚子里憋什么坏水呢。

    毕竟相交不深,还是小心点为妙。

    陈央央一回头,冷不防撞上了那双积怨已深、烈火熊熊的眼睛,是角落里一人独饮的花灵儿。

    陈央央心底一个激灵,心想乖乖,我哪儿又惹这位小姑奶奶不开心了?怪不得人家敢住十八层呐,这小姑奶奶凶煞起来胜过活阎王,人家有什么好怕的!

    “陈记者!”

    陈央央正腹诽得起劲,没想到翟哲宇去而复返,凑近她耳边悄悄说,“看见那个打紫领结的年轻人了吗?于氏集团的二公子,家族产业的第一继承人,青年才俊名校高材生,陈记者要钓就钓他,保准稳赚不赔!”

    陈央央听得一怔,侧头看他,“翟总什么意思?”

    翟哲宇神秘一笑,拍了拍陈央央的肩说:“你懂的。祝你好运,陈记者!”

    说完,端着酒杯迈着成功人士特有的步伐离开了。

    懂?

    我……懂吗?

    陈央央的脑子被白雾糊了个严严实实,回头再看花灵儿的方向,那里已经人去座空,杯盘狼藉。
本节结束
阅读提示:
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net/r22894/ 第一时间欣赏我家隔壁不是人最新章节! 作者:临树所写的《我家隔壁不是人》为转载作品,我家隔壁不是人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①书友如发现我家隔壁不是人内容有与法律抵触之处,请向本站举报,我们将马上处理。
②本小说我家隔壁不是人仅代表作者个人的观点,与UU小说的立场无关。
③如果您对我家隔壁不是人作品内容、版权等方面有质疑,或对本站有意见建议请发短信给管理员,感谢您的合作与支持!

我家隔壁不是人介绍:
叮咚! 陈央央推开门,外面是长发及踝,一身简约白袍的邻居厌棽:“嗨,吃了吗?” “还没。你有话就说,有屁快放。先说好了,钱不借,忙不帮,饭没得蹭,其它的你随便讲。” 厌棽安安静静想了想,“……哦,那没事了。” 陈央央:“……” 无肉不欢、精明强干的记者美女×全素主义、战斗力爆棚的妖孽美男。 我这一生,都是坚定不移的唯物主义者,唯有你,我希望有来世。我家隔壁不是人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我家隔壁不是人,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我家隔壁不是人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