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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道全文阅读

作者:四不相     鬼道txt下载     鬼道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十章 难得的自由

    最初我并不是冲在最前面,我不想当炮灰,可是前面死了一排人,我就站得比较靠前了,被队友们这么一推,旁边的人又纷纷闪开,我就露出在最前面被孤立了。

    我向后退想要挤入人群之中,矿工们都互相挤得很牢,不给我挤进去的机会。李总管发话了:“就那一个,别躲了,上来说话。”

    万众瞩目都在看着我,我越躲越会被怀疑有阴谋,无可奈何只能硬着头皮往前走。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苦其心志,劳其筋骨……莫非这是天要降大任于我身上,把我推上历史舞台?不,我觉得更像是被推上断头台!

    在守卫虎视眈眈,数不清长矛和弓箭的对准下,我走上了山坡,来到李总管面前。李总管背着双手,眯着两个小眼睛,朝我左看右看,上看下看。我赔着笑脸:“总管大人,我不是领头人,当不来代表,还是另找一个人吧?”

    “嘿嘿……”李总管奸笑着,“看来你威望挺高,大家都推举你,你当代表挺好。叫什么名字来着?”

    “……赵铭志。”

    “嗯,好名字。你到这里多久了?”

    我心里暗惊,这家伙虽然貌不惊人,矮胖如猪,却一点都不蠢,这样东问西问其实是一种很高明的谈判技巧,会让我放松警惕,露出把柄。我说:“我没什么文化,也没用心去记,不知道多久了。”

    李总管皮笑肉不笑:“有志不在年高,有头脑不一定要多读书,看样子你来这里不是很久,却得到了大家的认可,说明你是一个有能力、有魄力的人。这很好嘛,我们需要可以管理矿工的人才,你要是把这件事处理好了,我提升你当洞长。”

    所谓“洞长”是指一个总矿洞最高管理人员,一般属下有十几个队长,也就是今天所有参与暴动矿工的领导。对于普通矿工来说,这可是一个大官,简直是一步登天,诱惑力巨大。

    我才不会上当,不卑不亢地说:“总管大人,我不会当领导,既然您指定了我当代表,那我就当一回代表,也就是把您的意思传达给矿工,把矿工的真实情况告诉你,然后我还是去挖矿。”

    李总管又眯起了眼睛:“哦……也行,那么矿工们是什么意思呢?”

    “主要就是不够吃,没水喝的问题。这不仅是我们生存所必需,无法忍受,同时没有足够的食物和水,我们没有体力挖矿,也会影响了产量。所以希望你能多分配一点食物和水,产量提高了,您会获得更大的收益。”

    “哈哈,看来你很适合当代表啊。”李总管似笑非笑,眼光闪动。

    我摸不透他的意思,干脆不说话,李总管来回踱步,站在一边的猪熬油把皮鞭交到了左手,右手握住了刀柄。

    我暗暗叫苦,看来李总管是想要杀我了。

    李总管来回走了好一会儿,突然停下,像是有些怒火:“你以为我不知道矿工吃不饱,没水喝影响产量?这个我早就知道,而是你们不明白我的难处!超过三年没下雨了,什么都贵,有钱也不一定能买到吃的。巴大人给我们的食物只有那么多,现在挖矿变难了,只能增加挖矿的人,人多了每个人分到的就少。还有,这几天我们的水井完全干了,要到一百多里外去取水,要供你们这么多人喝容易吗?增加人手去运水,就要消耗更多食物,你们吃的就会更少;不增加人手去运水,你们就没水喝。你倒是给我出个主意,是要吃饭还是要喝水,不增加人怎么能保证有水喝?”

    这确实是个难题,但并非无解,我说:“办法是有,但我怕说出来大人不同意,还会怀疑我别有用心。”

    李总管有些烦躁地挥了挥手:“你说吧。”

    “我们有些人力浪费了,比如矿工在挖矿时,没必要派守卫盯着,只要每天每个小队、每个矿洞能交够数量,管他们怎么挖?只要在每个总矿洞的必经出口设立严密关卡,防止矿工外逃就可以了。每天在关卡处发放水和食物,由队长或每队指定的人来领取,一天发放一次,食物由小队长来分配和管理,这样小队长更容易管理下面的人,也不必守卫去发放,可以减少大量守卫,这些守卫可以派去找水或运水……”

    我说到这里,李总管眉头一扬,面露喜色,周围的守卫则脸黑了半边。在矿洞里盯着矿工不用干活多轻松,跑到外面去给太阳曝晒,还要挑水运水,一路颠簸,谁能高兴?而且这样一来,矿工小队长的权力变大了,守卫作威作福的机会变少了,还可能有些守卫要下岗,我敢说全矿场的守卫都要恨我了。

    我急忙话锋一转:“当然也可以让矿工去运水,派几个守卫盯着他们就可以了。另外优待有经验的老矿工,让他们能保持体力干下去,比换新人更有效;第三,设计制造一些机械用来挖矿、吊装、运输,可以大量节省人力。总而言之,就是精兵简政,提高效率,用最少人的做出最多的事情来。”

    李总管的表情很复杂:“你的建议不错,这样吧,你也不要再去挖矿了,给我当助手。”

    我愣了一下,我要是成了他的助手,想死就不容易了,更不可能经常死在那个被封住的洞穴外。也许别人会觉得这是一个天大的好机会,可是在我看来,他就是一个矿场的总管而己,取代了他的位置我也不希罕,当他的助手给他端茶送水倒马桶能有什么出息?还有可能他是在试探我,我的建议大幅提高了矿工的自由,削弱了守卫的权力,换一句话说也就是给矿工更多造反和逃走的可能,如果李总管比我猜测的更聪明,就有可能起疑了,我现在不宜高调。

    “总管大人,我觉得我还是适合挖矿。我是兼职探矿的,这也是一个重要工作,如果我们找到了更多高纯度的矿脉,一切情况都会改善,这才是根本啊!”

    李总管有些恼怒我的不识抬举,眼光变得凶狠,但很快又笑了:“你说的很有道理,那你以后就专职探矿吧,给我找出更多更好的矿脉来。回去告诉矿工们都散了,该干什么的还是干什么去,近期我会进行一些调整,改善他们的生活。以后矿工们有什么动向,你可以随时来告诉我。”

    他的话要是由我来传达,以后矿工们的生活没有得到改善,就会怪在我身上。而且这一传话,我就会真的变成矿工首领,以后稍有一点事情,李总管必定拿我开刀,我才不干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我站着没动:“总管大人,改善矿工生活这样的好消息,还是您亲自宣布更好,让大家都知道是您的恩赐,大家一定会努力挖矿报答您。”

    “嘿嘿……”李总管摸着下巴奸笑着,接着挥了挥手示意我可以走了。

    我转身往下走,暗中长舒了一口气,感觉一身都是冷汗,刚才要是头脑发热,答应当他的助手,或者没多想就给他传话,可能这会儿人头已经落地了。

    李总管的声音响起:“诸位矿工听着,因为天气干旱,我们的水源断了,这几天喝水会有些困难,希望大家克服一下。我会做出一些调整,抽调人手去运水,尽可能给大家多分配一些。但是……你们都给我记住了,我最讨厌聚众闹事,下次要是再出现这种情况,统统烧死一个不留!”

    矿工们在压倒性的犀利武器面前早就没有了斗志,听说会多给水喝,目的已经达到,灰溜溜地退回矿洞内。现在我相信了老穿山甲的话,不是矿工们不想造反,而是造反不可能成功。没有能够统领全部矿工的首领,没有强力的武器,没有组织纪律,只是凭一时气愤能成什么气候?而矿场里养了这么多守卫,就是用来镇压矿工的,屠刀已经磨得无比锋利了。

    李总管显然也害怕矿工们持续闹事影响产量,抓苦力没有他说的那么容易,新人要成为熟练矿工需要较长时间,把我们这“一洞”人都烧了他也伤不起。当天下午餐时,水正常供应了,由此可见他也有些投鼠忌器。

    第二天一大早,老公羊就来通知了,从今天开始,守卫将不再跟在矿工后面盯着,只会派一些巡逻队在矿洞里巡查。出工、收工都由各小队的队长说了算,食物由小队长统一领取再分发到矿工手里。食物和饮用水会有所增加,但必须保证产量,否则克扣。矿工之间如果打架、争夺、聚众闹事将会受到更严厉的处罚……

    我笑了,李总管采纳了我的建议,我们不用时刻被人盯着了,我就有更多时间做我想做的事情。我的所有队友脸上都露出了笑容,自由是珍贵的,虽然还是在牢笼里面,那也是一种自由。更高兴的当属赵日天,他这个队长终于有了一点权力,可以挺直腰杆说话了。

    最后老公羊宣布的消息是:“赵铭志不用再挖矿了,专职探矿,可以在我们这个矿洞由随意走动。”

    这真是一个好消息,我脱产了!

第十一章 暴力倾向

    这一天,矿洞里面到处是欢呼声,甚至有人放声高歌,路上遇到的人脸上都带着笑容。尽管只是得到了一点点自由,却如同久旱之后的甘雨,让矿工们非常兴奋。在这之前,谁能想到矿洞里面可以响起歌声?

    尽管李总管没有对外公布这是我的主意,矿工们都知道是我作为代表跟李总管谈判后得到的结果。突然之间我变得崇高起来,陌生矿工遇到了我很多会主动向我问好,或者微笑点头致意,时眼神中带着点敬意和友好。

    我也不知道这是好事还是坏事,枪打出头鸟,现在我已经变成了出头鸟,虚荣不能当饭吃,出了一点意外却会第一个拿我开刀。而且与矿工们相反,守卫们肯定已经在群体痛恨我了,我现在就像是在走钢丝,必须步步小心,不能有任何闪失。

    我还是与原来的队友们一起住,每天早上赵日天领取了食物和水分配给大家,然后我这一天就可以自由行动,只差不能走出关卡之外。我的食物和水是别人的两倍,这是李总管的优待,不是赵日天搞特殊化,所以其他人只能羡慕,不能有意见。

    为了不让人起疑,我每天拿着小尖镐在矿洞各处走走敲敲,或是向穿山甲这样的老矿工讨教经验,或是向其他挖矿队打听挖掘的情况,做出很投入工作的样子。

    本来我只是做给别人看的,不料调查和走访之后,我发现之前矿洞一直是沿着纯度很高的黑铁矿脉走,就是到了被封住那个洞穴处突然改变了方向。现在挖的都是褐铁矿或赤铁矿,纯度不高,夹生其他矿物,用专业一点的话来说就是“贫矿”。为什么要放弃了高纯度的矿脉,费时费力挖贫矿?我更加好奇,那个矿洞里面究竟有什么东西?

    趁着左右无人,我打着火把走进那个神秘的山洞,靠近铁栅栏细看。粗大的铁杆插进了石壁之中,并浇了铁水,竖向与横向的铁杆之间也浇了铁水,整个连成一体了。我试着推了几下,纹丝不动,只怕万斤之力也不能冲破,除非把上下左右的石壁都凿开。

    透过铁栅栏往里面看,漆黑看不到头,与其他矿洞并没有区别,但我总感觉有一种特别的气息也有可能是心理作用。

    我沿着外面的矿洞转了一会儿,发现不远处有一条并行的支洞,同样矿脉纯度很高,但废弃没再挖了。可能这条矿洞与被封存的矿洞是同一个时期挖出来的,后来因为出问题,被强行停止不许再挖了。

    这条废弃的矿洞距离被封住的矿洞最近,又没有人会从这儿走过,我“死”在这儿不容易被人发现,却可以最大程度吸收能量。打定了主意,我去找赵日天,说要走远一点探矿,可能晚上不回去睡了,明天早上属于我的食物和水,可以任由他处理。

    赵日天虽然有些怀疑我的话,但我绝对不可能逃走,现在也不会有守卫来盘查我的去向,所以同意了。

    我回到废弃矿洞的尽头处,咬了咬牙,狠了狠心,弯腰低头向前冲,头部重重撞在石壁上……

    撞击的痛苦非常短暂,我失去了知觉,然后又渐渐有了意识,还是像以前一样如梦似幻,我变成了灭魂剑,剑柄上的气漩在旋转着吸收能量。这一次吸收到的能量比之前任何一次都多,甚至可能比前几次加起来还要多,以致于整个气漩快要变成黑色,剑身如同冰剑一样寒冷。

    醒来的时候我还趴在石壁下,没有人动过我,火把早已熄灭,没有任何灯光,是绝对的黑暗。但是我却能看到矿洞内的情景,连五六米外的石壁都可以大略看清楚,所有一切绿幽幽的,就像是戴上了一副黑绿色的墨镜。

    我体内充斥着一股力量想要发泄出来,同时心里也有一股难言的暴躁,恨不得抓住一个人活生生撕碎,把他的血喝下去,想要把一切东西都砸碎。幸好这里没有人,也没有东西可以让我砸,我还能尽量控制着。

    忍耐了好一会儿,体内的狂躁和杀戮**还是不能消失,我双手握拳向石壁狠狠打去。一口气打了十几拳,双拳已经血肉模糊,强烈的痛感刺激着我的神经,那种暴躁的感觉终于减弱了一些。

    我坐在地上,大口喘气,极力压制心中的**,许久之后才慢慢平静下来,附近的东西也没办法看太清楚了。平静下来之后,我一阵阵后怕,灭魂剑吸来的能量太邪门了,刚才我就像是一只野兽,根本不像是人。能看到绝对黑暗中的东西,想要生吞血肉,想要撕碎一切,这应该是生存在地下黑暗世界中的凶残猛兽才有的特点。继续练下去,我会不会完全失去理智,或者长出爪子和尾巴来?

    我不能再这样练了,可是不练又怎能获得超强的实力,逃离这里以及逃离恶鬼界?练是一定还要练的,但我要先找到暴躁的原因和化解的办法。

    往外走出不远,我遇到了两个矿工在卖力地做活塞运动,发现了我也没有停下来。自从矿洞改革之后,没有守卫整天盯着我们,这种事情就比较常见,我不是第一次遇到了。但这一次我却有了强烈的,把他们都掐死的冲动,至于是什么原因我却说不清,总之我不爽。

    最终我还是强忍住了冲动,没有打扰这一对“露水鸳鸯”。

    我回到了住宿的地方,一个人在黑暗中静坐,试图感应到灭魂剑的存在,可惜还是无法找到它。现在我们就像生死冤家,活着的时候有我没它,死了的时候有它没我,就是不能凑到一起,有什么办法可以突破这生死之关呢?

    队友们收工陆续回来了,我发现冯文轩神色有些不对,一个人坐在角落,没像往常一样坐在我旁边吹牛他当年如何追女孩子。我走过去问:“怎么了?”

    “没事。”冯文轩避开了我的眼光,低垂着头。

    绝对发生了什么事,可他为什么不说呢?我扫视矿洞内,发现有好几个人在偷偷看向这边,眼神古怪。最为特别的是吴开山,脸上带着邪恶的得意和示威的挑衅,似乎在说:有种你来揍我啊!

    我忍耐了许久的暴躁再也无法控制了,大步向吴开山走去,一拳打向他面门。吴开山闪身侧避,同时以手臂来挡格的我手臂,但他严重低估了我的力量,有我两倍粗的手臂被我架开,另一拳还是打在了他的脸上。

    这家伙块头大,皮粗肉厚,脸上挨了重重一拳居然还能反击,以膝盖撞向我胸腹之间。我右手在他膝盖上一按,借力腾空而起,左手再打他的脸,终于打得他踉跄后退,晕头转向。我紧接着双拳连轰,如狂风暴雨般不停打他的胃部,打得他退到背部顶着了石壁无法再后退,每一拳的力量就更是实打实落在他身上了。

    吴开山已经没有了反击之力,弓着身体,估计气都喘不过来了,我还不罢休,一把扯住了他的头发往外拖,拖到矿洞中间掀倒,一脚踩住了他的脖子,对着他的脸又是暴打十几拳,打得他整个脸都变了形,完全不会动了。他的脸上全是血,我的手上也在滴血,分不清是谁的了。

    整个矿洞内静得连呼吸声都没有,所有人都被我近乎疯狂的杀机和摧毁一切的狂暴吓坏了,即使是在最强壮、最暴力的野蛮人身上,也未必有这么可怕的气势。

    这还没有结束,我抓住了吴开山的双脚,奋力一甩,他整个人腾空飞起,在空中七百二十度大旋转之后,重重砸在七八米外的石壁上,连石壁上的碎石都被震落了。

    我有如饿狼疯虎的眼光从每一个队友脸上看过去,他们无一例外地回避我的眼光,有的甚后向后退。我没说什么,也不需要说什么,走回原先的地方坐了下来。这时才感觉手背很痛,之前打石壁打破了,再打吴开山伤上加伤,不痛才怪。

    吴开山死透了,没有一天一夜别想活过来,其他人噤若寒蝉,几乎就没有人说话,没人敢发出大声响惊动我,连冯文轩也没跟我说话。

    夜深了,我背靠在石壁上昏昏沉沉睡着了。睡梦中我像一只凶残的野兽,到处冲撞,想要杀人,想要摧毁一切。我没有目标,也不知身在何处,只知道乱冲乱撞。不知怎么的,我撞进了一团气漩之中……奇怪,这气漩为何如此熟悉?接着我看到了灭魂剑,它的形状还是与以前一样,但剑身变成青白色,中间有一条像是血槽的红线。剑锋处冷光游走,寒芒吞吐,腾腾冒着寒气。

    这还是我的灭魂剑吗?它是如此熟悉,却又如此陌生。更奇怪的是这一次它是它,我是我,是我在看着它,不像前几次我就是剑,剑就是我,感觉完全不一样了。

    我伸手去拿它,明明就在眼前,可是怎么抓都抓不到,我又急又怒,猛地一扑,结果扑空了。身体一晃醒来,原来是南柯一梦,更准确地说是打了个瞌睡。

第十二章 梦游秘洞

    我有些惊讶,来到恶鬼界之后,这是第一次在梦中见到灭魂剑,或者说是第一次以我的角度看到灭魂剑。本来只有在我死亡状态下灭魂剑才能显现,现在出现在我梦里,难道是它吸收了足够强的能量,可以跟我勾通了?

    我再一次试着感应它的能量,在心里呼唤它的名字,可是还是无影无踪,没有一点动静。

    我轻叹一声,背靠在石壁上感觉很无力,很失望。也许灭魂剑一直在吸能量,我的能力一直在提高,但还是太慢了,要何年何月我才能逃离恶鬼界?如果这里的时间与人间是同步的,只怕等我有能力回人间时,玉瓷早已不在人间了,我不能在这里耗下去。

    有脚步声向我靠近,我睁眼一看是赵日天,懒得理他又闭上了眼睛。赵日天在我旁边坐下,也像我一样挺直了背靠着石壁坐了一会儿,用低沉的声音问:“心情不好?”

    “嗯。”

    赵日天沉默了一会儿说:“都怪我这个队长没当好,让小轩被欺负了,还好有人发现,我及时赶去,他没有真的得手……不过教训一下吴开山也是应该的,这小子太嚣张了,总以为没人敢动他。”

    我还是没吭声,赵日天越来越圆滑了,他说这话无非两个意思;第一冯文轩被欺负他没有责任还帮了大忙,第二怪我把吴开山打得太惨了,没给他这个队长面子,这话说得多委婉啊。

    赵日天干笑一声:“还真看不出来,你这身板能有那么大力气,把吴开山丢出那么远。”

    我有些警觉起来,转头看向他,深深地看到他眼里:“人在暴怒的时候,会发出不可思议的力量。”

    “哦,对对,确实是这样。”赵日天连连点头,“不管怎么说,你的能力比我强,文武双全,为人仗义,大家都敬服你,不如你来当队长……”

    我还是紧盯着赵日天:“你知道我不想当头的,上一次是被人推出去没办法好像那天你就站在我旁边吧,你有没有推我?”

    赵日天有些尴尬和紧张,迟疑了一下说:“推了,主要是觉得你有能力代表我们说话,果然你真的不负众望……这叫什么来着,是金子总会发光。”

    “哦,那如果我不是金子,岂不是被丢进火堆里烧掉了?”

    赵日天开始冒冷汗了:“当时我就是觉得你适合当我们的代表,没有多想别的,要是我有害你的心思,叫我天打雷劈,死了下地狱。”

    我的头靠回石壁,闭上了眼睛,这里就是地狱,还能下到哪里去?其实我早就怀疑他是多次暗中害我的人了,只是那天我被推下悬崖时他不在我旁边,没有作案的可能,所以我仅限于怀疑。直到矿工暴动那一天,他和一些人把我推出去当代表,我才确定了是他,也明白了至少有一个人是他的同伙或者死党。

    现在揭破了对我没有好处,只有坏处,倒不如继续装糊涂,等到合适的机会再来整他,所以我不再说了。

    赵日天坐了一会儿,见我不理他,觉得没意思,自己走开了。

    第二天还是像往常一样,我到处乱逛“探矿”,不知不觉又来到了那个废弃的矿洞。这一次我没有急着自杀,而是盘腿坐在地上,试着以意念采集外界的灵气。先试着从毛孔吸灵气,试了一会儿没有动静,再试着以丹田为基点来吸灵气,还是没有动静。接着气海穴、额头、头顶、眼睛、手掌心、脚掌心……所有我能想到的部位和方法都试过了,还是没有一点反应。

    我很失望,看样子我的身体是完全被限制住了,无法练内功,只能通过灭魂剑来吸收能量。虽说死亡的痛苦很短暂,可是一次又一次自杀练功也不是办法,万一复活次数是有限制的,或者会留下后遗症,等到发现就太迟了。

    对了,昨晚在梦中见到了灭魂剑,这儿能量最充沛,按理说灭魂剑也是最活跃的,说不定在梦里还能感应到,值得一试!

    我找了一块平坦的地方躺好,全身放松,排除杂念,躺了一会儿意识渐渐朦胧。

    不知过了多久,也不知身在何处,我又见到了灭魂剑,与上一次看到的一模一样,而且剑柄处的气漩在旋转着,把丝丝屡屡的黑光拖入剑柄内。我试着去拿它,还是碰不到,感觉它是真实的,而我是幻影,所以无法接触。

    梦里的事情没有道理和逻辑可说,我不知道出于什么样的念头,开始往黑光传来的方向走去。实际上我感觉不到自己在走,甚至感觉不到自己身体的存在,只知道是沿着一个长长的矿洞前进。前方好像越来越黑暗,无限深远,有某种潜伏的东西让我很害怕,但我还是继续往前。

    前方出现了一个很大的洞窟,洞窟地面平整光滑,中央有一尊石像,地面以石像为中心,向外辐射出许多图案和符号,看起来像是符文阵法,繁杂严谨,诡异神秘。我不知怎么就来到了石像前面,看到了它的样子:它三头六臂,中间的头是人相,国字脸,蓄长须,额头高广,眉宇昂扬,不怒自威;左边的头是恶鬼相,蓝脸红发,头顶凹陷,两额隆起如角状,獠牙外突,刚须如刺;右边的脸是佛像,头戴法冠,细眉长眼,五官端庄,两耳垂肩,与庙宇中的佛像相似。

    我自然而然产生了畏惧和不安,也想不通为什么它会有三个完全不同的头,这是代表他具有人、鬼、佛三者的能力?还是代表他曾经为佛、为鬼、为人?这到底是哪一界哪一天的神圣?

    石像的手上拿着不同的东西,我没有太留意,注意力落到了它面对的一个洞穴。这个洞穴不规则,不是矿洞,里面散发出我熟悉的黑暗气息,那种黑暗凶戾的能量比之前的矿洞不知强了多少倍。

    要是在这里练功,效率肯定更高。我这样想着,意识向着洞穴深处延伸,没看到什么东西,只有黑暗、阴冷潮湿的感觉越来越重。这里的洞穴是天然形成的,时大时小,有的地方石壁上残留着巨大深长的爪印,我无法分辨是什么生物留下的。

    往前也不知多远,我看到了洞顶有水珠滴落,每一滴都散发着淡淡的黑光,我知道这就是普通的水,因为水中渗入了这儿特有的能量所以能发光,如果以肉眼来看它们是不会发光的。

    这里居然有水!

    我猛然惊醒,挺身坐起,才发现是南柯一梦,我还在废弃矿洞内。定了定神,回忆刚才的梦境,所有细节都很清晰完整,就像亲身经历了一样。我从来没有进入过那样的洞穴,在此之前也从来没有见类似的石像,所以这不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而是我的意识随着灭魂剑吸收能量的波动,进入那个被封住的洞穴里面了。

    水是恶鬼界最宝贵的资源,以前的矿工发现下面有水了吗?是故意封存起来不让矿工取水,还是真的有可怕的东西没人敢进去?我觉得后者的可能性更大,老穿山甲说过,以前丙寅侯曾派法师到这里来封印,石像和符文应该是那时候设立的,目的是为了镇压住洞穴里面的东西不敢出来。矿洞就挖到那儿为止,再往前到达有水的地方还挺远,应该还没人知道下面有水。

    近在咫尺就有水,整个矿区的人却在忍受饥渴,这是极大的悲哀。我也只有叹息的份,铁栅栏那儿已经完全封死了,我不可能进去。没人敢毁掉铁栅栏,不说洞穴深处可怕的东西,守卫这一关就过不去了,要是被巡逻的守卫发现,绝对会比渴死更惨。

    水对我的诱惑力还是有限的,洞穴深处那浓得化不开的能量才是对我致命的诱惑,如果我可以深入到石像前面的洞穴中练功,就有可能在短时间内获得巨大的突破,大大加快我逃离恶鬼界的计划。

    现实就是这么残酷,就像身无分文的穷鬼距离银行的金库只有一墙之隔,却永远碰不到。抓心挠肝的感觉就不用说了,但是我很理智,现在不宜乱动,要等待时机,至少我在睡觉时灭魂剑也能吸收能量了,醒来时还不会很狂躁,这是一个巨大的进步。

    枯燥的生活在一天天过去,吴开山死了两次之后,明显变弱了,不敢再找我和冯文轩的麻烦,其他人更是对我敬而远之。但是痛苦枯燥的生活也让我的队友们变得越来越糟糕,大多数人很消沉和麻木,如行尸走肉,就连冯文轩都会几天不跟我说一句话。有的人则欺负弱者来发泄心中的烦躁和绝望,打架的事时有发生,不同的小队之间有时为了抢好的采矿点也会大打出手。

    我们分配到的水又开始渐渐减少了,完全不够喝,巡逻的守卫也越来越少出现。据一些小道消息,外面更加干旱了,连守卫们运水的地方也濒临干涸,漫长夏季最困难的时期来临了。

    大约过了半个月左右,食用水又中断了,分到手里的窝窝头又干又硬,无法下咽。这一次矿工们连闹事的心情都没有了,一方面是真的虚弱得没力气了,另一方面是大家都知道闹了没用,不可能得到水,还会大祸临头。

第十三章 找水

    食用水中断了两三天之后,巡逻的守卫不再出现,没完成指标也不会受罚没东西可罚了,挖多少就交多少,不合格的矿石交上去也没事。

    我向老矿工们打听,这样的情况以前也出现过,干旱太严重了,连管理人员也没有足够的水喝,哪有精神力气管我们?地面上温度很高,在同样没有水喝的情况下,他们会比我们更痛苦。

    恶鬼界的夏季长达十几年,冬季五六年,春季和秋季只有一两年,几乎察觉不到,遇到特别干旱的时候酷热和干旱会持续二十年以上。现在已经是夏末,但如果不下大雨,严重缺水的情况还会持续一两年,许多人会被渴死。

    老矿工说,现在能坚持着每天不死,就是最大的幸运,等有水了还会生龙活虎。如果撑不住经常被渴死,等到有水喝时,已经虚弱得走都走不动,连当苦力的资格都没有。这种人被称为“衰鬼”,会被丢到偏僻的野外,每天忍受饥渴,饿死、渴死了再复活,永无止境。

    我很震惊,直到这时我才知道恶鬼界还有比我们更悲惨的群体,衰鬼的处境简直与饿鬼道中的饿鬼一样。我在人间时曾杀死一个饿鬼,并得到了他的一些记忆,知道饿鬼道中的饿鬼有的吃了东西立即吐出来,无法让食物在腹中停留;有的喉细如针,看到美食无法下咽;有的一碰到食物,食物就会化为灰烬或变成腐肉、脓血,恶臭无比……总而言之每一个饿鬼都是一直处于极度饥渴中,那种痛苦与悲惨简直无法形容,给我留下的印像比任何地狱都可怕。

    虽然灭魂剑吸收到的能量让我的体质比别人强,我也无法不吃不喝撑上一年半载,饥渴的痛苦不说,长期饥渴必定大量消耗我的体能,灭魂剑的能量就白吸了。我不能落到这个地步,必须进入那个洞穴找水,也许这正是我等待已久的机会!

    这一天晚上,我正在琢磨着怎么挑动大家的情绪,一起打开被封住的洞穴,赵日天摇摇晃晃向我走来。他本来就是一个大胡子,现在头发跟胡子已经混在一起,嘴唇干裂起皮,两眼无神,憔悴不堪。以前他每天去领食物和水,多少可以偷喝一点,现在完全断绝了供应,他想偷也没地方偷了。

    赵日天把我附近的几个人都赶走,然后紧挨着我坐下,咒骂着:“操tmd李思银,水也不给喝,我就不信是真的没水,说不定这龟孙子现在就泡在水缸里。唉,贼老天瞎了眼,还要多久才会下雨啊?”

    我没吭声,也没看他,赵日天用肩头碰了碰我:“哥们,好像你一点都不渴,有什么秘诀?”

    “少说话。”我毫无表情地丢给他三个字,摆明了不想跟他多说话。

    “我知道你有办法!”赵日天的头更靠近了,神神秘秘地说。

    我心中一动,如果我告诉他被封住的洞里面有水,他一定会带着所有人去挖,那么我就有进去的路了。将来要是被发现了,每个人都知道是他带头,没人知道是我的主意,万一被守卫发现,恶果只会落在他身上……

    我欲擒故纵:“全世界都没水喝,我又能有什么办法?”

    提到了“水”字,赵日天砸了好几下嘴巴:“你到处走,有没发现哪些地方特别阴凉?”

    “没有。”

    我回答得太干脆了,赵日天反而不相信:“兄弟,我看出来了,大家一样没水喝,就你最精神,你一定有办法。”

    我不说话,等于是默认了,赵日天顿时来了精神:“你真的有办法?哪里有水?”

    我故作欲言又止的模样,偏又不说,赵日天急也不是,怒也不是,赔着笑脸:“好兄弟,小祖宗,你倒是说话啊,我们是兄弟是不是?至少我们是一条绳子上的蚂蚱,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你就忍心看着我们渴死?这也太不仗义了!”

    我撇了撇嘴,露出些许嘲讽的表情:“恩将仇报的人多了是,只怕我救了你们,你们到了关键时刻又把我推出去当挡箭牌。”

    赵日天愣了一下,转头四顾,见没人在注意我们,凑近我耳边低声说:“我实话跟你说,有人答应我,只要把你往死里整,就会让我提早离开。以前我不认识你是不是?我也想早点离开啊,所以就答应了他。那次把你推出去确实是想坑你,但现在我后悔了,你这个人讲义气,够朋友,他们却骗了我,去tmd根本不管我,可能等我害惨了你,就把我也做掉了……”

    这回轮到我惊讶了,没想到他会把这事说出来,但仔细想想,确实有可能他害完了我也被灭口,提早离开只是谎言。眼前的困境他就撑不下去了,如果我真的能找到水,比空头支票现实多了。

    赵日天顿了顿又说:“我绝对不会再害你,而且我相信你是个大能人,根本不是我能害死的,你迟早会离开这里,跟着你走才有出路。我要是口不对心,叫我生生世世永远在这里当苦力!”

    我微微点了几下头表示相信,心里却没那么信任他。经常发誓的人,说明他内心不够坚定经常变卦,或者口不对心,需要用誓言来获得别人的信任,这是一种心虚的潜意识表现。

    我说:“水不是没有,可惜你拿不到。”

    赵日天有些不服,咬了咬牙:“你说,就是再造反我也跟着你干!”

    “就在离我们不远的地方。”我意味深长地说,离我们不远,又是他拿不到的地方只有一个。

    赵日天愣了几秒钟,恍然大悟:“你怎么知道里面有水?”

    “我天生感觉灵敏,可以闻到里面有水气!”

    赵日天喉咙滚动,双手互搓着,既有些紧张也有些激动,抵抗不了水的诱惑:“那里面还有什么东西?”

    “我只能保证到达有水的地方都没有危险,不需要破开铁删栏,只要从并排的那个废弃矿洞打横挖一个小洞过去,不到二十米的距离,拿回一点水再把小洞堵上,神不知鬼不觉,守卫根本不会发现。”

    赵日天更加激动起来,对于我们这些矿工来说,挖一条二十米长的小洞并不困难,虽然现在队友们都很虚弱,但只要说有水喝,他们就会像打了兴奋剂一样,估计一天时间就能挖通。

    我说:“你没必要告诉别人是我发现的,只要你带领大家找到了水,以后所有人都会听你的,这是巩固你的地位的天赐良机啊!”

    赵日天有些迟疑:“万一里面没有水……”

    我笑了笑:“如果里面没有水,你可以把责任推到我身上,一切后果由我承担!如果里面有水,所有功劳都是你的。做人要讲义气,你对我推心置腹,我难道还会害你?”

    赵日天也觉得他把真相告诉了我,我不会忽悠他,被封住的矿洞里面有水的可能性也是存在的,已经确信了有水。但他也知道这件事的后果有多严重,内心激烈交战,双手不停地捏拳,骨节“啪啪”作响。过了一会儿他问:“你实话告诉我,那个洞里有什么东西,为什么要封起来?”

    我摇头苦笑:“你真以为我无所不知啊?我说了,我只能感觉到里面有水气,到达水源为止没有别的活物,其他真的不知道了。”

    赵日天咬了咬牙,跳起来走到矿洞中间,用不太高的音量吼了一声:“兄弟们,都给我起来,我带你们去找水喝!”

    几乎所有人都站了起来或坐了起来,望向赵日天的眼睛异常明亮,但很快大部分炽热的眼光就灰暗了,原本坐着的人坐了回去,原本躺着的人还是躺下去,谁都知道矿洞里面没有水,出口又被守卫堵住了,不可能找到水。

    矿工们的反应让赵日天很受伤,他这个队长太没威信了,这也更加坚定了他带领大家找水的决心。他说:“我知道一个地方有水,想喝水的拿上家伙跟我来,不来的以后别想喝一滴水,我情愿拿来洗脚也不给他喝!”

    毕竟还是有四五个人是坚定拥护赵日天的,纷纷拿起工具走到他身边,我也拿起了工具走过去。冯文轩望着我有些迟疑,我对他点了点头,他也拿上工具走过来了。眼看有将近一半人行动,其他人也坐不住了,跟着走一趟没多大损失,不去万一真有水,那就亏大了。

    赵日天见所有人都站到了他身边,非常满意,尽量压低声音说:“我保证找到水,每个人都有水喝,但是必须按我的话去做,不要多问为什么,不要惊动其他队的人,不能让守卫知道,谁要是不能保守秘密,大家一起**他!”

    队友们更加相信了赵日天真有办法找水,纷纷表态支持,少数人还有疑虑,也都点头了,赵日天第一次得到了全体队友支持。

    赵日天满怀壮志,带领众人装作出工去挖矿的样子,走到了废弃矿洞时拐了进去。他不时看我的眼色,等到我点头,他就下令开始挖。

    本来还有些怀疑的队友现在也相信了,不是傻瓜都知道挖过去就是那个被封住的矿洞,如果说还有一个地方能找到水的话,必定就是这里面了。所有矿工都不知道铁栅栏后面有什么,好奇多过了恐惧,现在为了能喝一口水,还有什么不敢干的?一个个精神抖擞,挖的挖,撬的撬,搬的搬,挖矿的时候从来没有这么卖力过。

第十四章 食人巨兽

    我和队友们轮流挖掘搬运,把挖出来的土石分散到各处矿洞,这样即使有守卫和矿工走到附近也不容易发现。防止配合默契,行动迅速,大约十个小时左右就打通了。

    面对黑暗阴森的矿洞,满怀激情的队友们迟疑和畏惧了,你看我我看你,没有一个人敢先钻进去。这里明显比别的地方更凉爽,甚至可以说是阴冷,空气比较湿润,前面可以找到水的可能性很大。但是那种特别深沉的黑暗,以及很难形容的气息和压抑,有如一只巨兽张大了嘴巴在等着我们走进去,连我也不由得一阵阵汗毛竖起。

    赵日天瞅了我好几次,希望我自告奋勇去探路。我假装不知道他的意思,现在不是出风头的时候,我不需要这些人感激我,做过了头却而会惹人起疑。赵日天见我不动,只好点名叫铁犁头和黑山跟他一起去,这两个人是他的亲信。

    赵日天举着火把走在前面,铁犁头和黑山各拿一件挖矿的工具,很紧张地跟在他后面。我们原地等待,看着火把的光芒渐渐消失在黑暗中,这里确实特别黑暗,火把照亮的范围没有别的地方远。

    过了一会儿,我听到前面传来沉闷的惊呼声,以及分不清的说话声,其他人却没有一点反应。原来我的听力比其他人强得多,只有我听到,估计是赵日天等人看到了三头六臂的石像很惊讶。

    后来再也没有声音了,山洞内一片死寂,似乎每个人粗重的呼吸声和急促的心跳声都可以听到。感觉时间过得特别慢,可能过了有二十分钟还是没有动静,队友们沉不住气了,开始低声议论,但谁也不敢往前走。他们大多是胆大包天的人,可是面对这诡异的气氛,未知的恐惧把他们吓倒了。

    又过了一会儿,前方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接着火光也出现了。我们松了一口气,急忙迎了过去,只见赵日天等三人满脸喜色,容光焕发,每个人腰间都有两个鼓胀的水袋,他们真的找到水了!

    队友们忍不住发出欢呼声,争先恐后冲了过去。赵日天急忙做出噤声的动作:“不要大声,不要抢,每个人都有份!”

    这一刻赵日天是英雄,是名副其实的队长,众人很快安静下来,以崇敬的眼光望着他。赵日天更加得意,很庄重地说:“山洞里面有可怕的巨兽,脚印比脸盆还大,尖爪足有一尺长,要是惊动了它,我们不够它一口吞下。而且水是有限的,要节省着喝,绝对不能让外人知道。没有经过我同意,你们不许私自进入,不熟悉里面的情况惊动了巨兽,自己变成巨兽粪便不说,还要害了别人……”

    只要有水喝,跪下叫他亲爹都有人会干,当然无不应充。赵日天再三叮嘱,然后开始分水,每人大概分到了一碗水。水质清凛纯净,我喝了一小口,入口甘甜,冰冷直透心肺,似乎全身细胞都兴奋起来,体内充满了力量。比起以前矿场分给我们浑浊不堪,带着泥土味和铁锈味的黄水,这水简直就是传说中的琼浆玉液,人间甘露。

    我知道,水中带有灭魂剑吸到的那种能量,少量就能让人精神振奋,体力充沛,多了则会让人亢奋冲动,变得暴戾。还好水中的含量不是很高,队友们也没机会喝太多,应该不会出问题。

    队友们的兴奋不言而喻,退回到废弃矿洞,把挖出来的洞口堆砌起来以防被人发现。赵日天说里面的猛兽体形庞大,而我们挖出来的洞只能一个人弯腰通过,倒是不用担心猛兽出来。可是里面真的只有巨兽吗?对此我深表怀疑,如果只是某种巨兽,凭守卫们就能对付,怎会惊动了丙寅侯,派法师来这里封印?那个石像和地上的符文也不像是用来阻挡巨兽的。

    回到住宿的地方,等到队友们的兴奋心情平息了下去之后,我悄悄找赵日天聊天,问他山洞里面的情况。赵日天言语闪烁,不愿多说,但还是说出了前面有三头六臂的石像,以及巨兽留下的脚印和爪痕,与我梦境中见到的差不多。

    现在赵日天盯得紧,队友们对水源都非常关心,谁要是离队就会被怀疑,我只好强忍着独自去练功的冲动,先等几天再说。

    队友们饥渴已久,知道附近就有水源,都没有了自制力,分到手中那一点水很快就喝光了,第二天就开始缠着赵日天再去取水。赵日天架不住众人索要,只好让黑山和铁犁头去取水,其他人都在住宿的地方等着,因为太多人出动容易暴露我们的秘密。

    所有人都无比期待黑山和铁犁头回来,不料左等右等,等了好几个小时还是不见两人回来。按正常情况别说是一次来回,就是三次来回都足够了,难道这两个家伙被巨兽吞吃了?我们在焦急和不安中又等了一个小时左右,还是不见两人回来,赵日天也沉不住气了,带上所有人和水袋出发。

    到了我们挖出来的小洞口,赵日天点名叫两个人跟他一起去找人和取水,其他人在废弃矿洞内等着。这一次没有等太久,顶多二十分钟前面就传来了脚步声,但没有火光。我们举着几支火把往前照,看着三人弯腰低头飞奔而来,冲出了小洞还是慌慌张张往前跑。

    三人都是头破血流,鼻青脸肿,挂在身上的水袋全是瘪的。接着我们发现赵日天的手里抱着一截血淋淋的断脚,是在小腿的部位被切断,断口比较平整但血肉模糊。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我们急忙问,心里都知道出问题了。

    赵日天定了定神,才发现手里还抱着断脚,慌忙丢下,断断续续说出了经过:他们一路上都没发现异常,快走到取水的地方时,发现地上有血迹,以及一截断脚。三人都非常紧张和害怕,赵日天捡起断脚想要分辨是不是黑山和铁犁头的,这时前面传来动静,有个巨大的东西向他们移动过来,他们吓得转身狂奔,火把不知怎么熄了,跌跌撞撞不知撞了多少次石壁,摔了多少个跟斗。

    “那个东西……身上有鳞片,会反光,我……我看到它在动,非常大!”赵日天心有余悸,还在剧烈喘息,另两人也好不了多少。

    没有人取笑三人,未知的黑暗洞穴,以及眼前血淋淋的断脚足以震慑所有人。黑山和铁犁头都是彪形大汉,孔武有力,这两天喝足了水就是遇到一只老虎也有搏斗之力,就这么消失了只剩一小截断腿,谁能不害怕?只怕我们全部人一起进去也没用,全部会变成巨兽的美食。

    赵日天走了,其他人极度沮丧也跟着走了,最后只剩下冯文轩拿着火把站在我旁边。他没说话,但他的意思我很清楚,他担心我会进去,我不走他也不走。

    我确实有进去探一探的想法,但不是现在,巨兽刚刚被惊动,是最危险的时候,也许等几天会安全一些。我搬了几块石头把小洞口堵上,与冯文轩也回去了。

    接下来两三天所有人都很沉默,明知有水却拿不到,这种痛苦比没有水喝更甚。没人敢自告奋勇再去取水,渴死了还有复活的机会,被巨兽吞吃了变成粪便,肯定不能复活,黑山和铁犁头没有再出现就是铁证。所以宁可渴死,也不能被巨兽吞吃,白痴都知道这个道理。

    现在没有人会再去取水了,甚至没人敢越过我们挖出来的小洞,而我练功的机会来了。这一天我悄悄离开队友们,连火把都没有带不需要火把在完全黑暗中我能看清五六米远,拿着火把也看不到十米之外的情况,却很容易被别人发现,火把对我来说是多余的。

    路上没遇到什么人,来到小洞口,堆砌的石块与前几天一样,没有人来过。我搬开石块,钻进小洞,小心翼翼前进。来到里面矿洞,我侧耳倾听了一会儿,前面没有一点动静,于是轻手轻脚前进。

    来到石像对面的洞穴前,我还是听不到一点动静,而这个地方已经很适合我练功了,没有必要再冒险前进。我找到一处不起眼的狭小裂缝,躺在里面闭上眼前开始睡觉。

    这里应该离水源不远,巨兽要是闻到我的气息,随时有可能过来,要说不害怕那是假的。我心中忐忑,哪里能睡得着?躺了很久,一直没听到动静,可能神经变大条了,不知不觉睡着了。

    在梦里我看到了灭魂剑把大量黑光吸入气旋之中,比以前梦中见到的不知多了多少倍。我坚信能量积累到了某个界限,灭魂剑就能突破约束为我所用,到那时我就可以纵横恶鬼界,离开恶鬼界的日子也就不远了。

    不知过了多少时间我醒来,只觉精力充沛,全身都是力气,简直能生擒虎豹。心里杀戮的**很重,但远没有自杀练功醒来时那么重,我能控制自己,看来做梦练功的后遗症比自杀练功要轻得多。

    第二天、第三天……几乎每一天我都要悄悄出走,来这个洞穴内睡觉练功一段时间,都没有遇到巨兽。究竟是什么样的地底巨兽呢?到了第五次进来,练完功我再也忍不住好奇,往洞穴深处走去。

第十五章 鸣蛇

    我尽可能放轻脚步,慢慢地往前走,连呼吸都不敢太粗重。

    不需要任何光源,我可以看到五六米远,所有一切都沉浸在幽暗深蓝的色调中。以我的医学常识,眼睛是看到物体表面反射的光芒,经过神经元传递到大脑,再经过大脑分析才能看到东西。这里没有任何光源,为什么我能看到东西已经无法解释,也许这是一种感应能力,不是眼睛在起作用,或者是我的眼睛已经具有了某种动物的特点。

    洞穴往下倾斜,前进了几十米,石壁的样子起了变化,岩石有明显层次和流畅的曲线,有的地方表面光滑得不可思议,就像这儿的岩石曾经熔化流动,然后又突然冷却凝固。我有些疑惑,这是某种怪物喷出来的火焰融化的?还是这儿曾经是火山口?

    再往前走了一段,洞穴变得更大,高度超过了十米,最窄的地方也有三米以上,石壁曾经熔化流动的痕迹更明显。我不是地质学家,说不出这是什么种类的岩石,但我能肯定这个山洞曾经经历过足以熔化岩石的高温!

    在光滑的石壁上,有许多爪印和刮蹭的痕迹,有的划痕有三厘米宽,近十厘米深,长一米以上,触目惊心,从这些爪印完全可以想像出巨兽的爪子有多可怕。在一处地面有泥沙的地方,我看到了巨大条状身体拖压出来的痕迹,以及一些不完整的脚印。从压痕的宽度和弧线来判断,巨兽的身躯直径可能有一米,还有可能这只是它的尾巴在地上拖出来的痕迹。

    我的心狂跳,从看到的这些痕迹来判断,巨兽会喷出可以熔化岩石的火焰,有强壮尖锐的爪子,有直径一米以上蛇状的身体或一条长尾巴……我擦,难道是传说中的火龙?只有传说中的火龙才具备这些特征。

    我不相信这里会有一条活生生的火龙,但这条巨兽的可怕程度可能不逊于火龙。我要是被它撞上了,先吹一口气变成烤全人,再囫囵吞枣一口吞下,真的连渣都没有了。恐惧胜过了好奇心,我不想再往前走了,但就这么放弃又有一点儿不甘心。

    极目往前看,不到十米处有一个拐弯,我决定走到拐角处往前看一眼,不论有没有看到巨兽都往回走。

    贴着石壁轻手轻脚来到拐弯处,探头往前看去,山洞中空旷安静,没有什么巨兽,但地面上有一些东西吸引了我的注意力。那东西薄薄一层贴在地面上,很长很规则,看着像是一匹布摊在地上,顺着地势前进。由于我看到的所有东西都是带着黑蓝色的色调,而且距离较远,很难说出它是什么颜色的。

    我一动不敢动,过了好一会儿,那东西没有动过,也没发出一点声音,应该是一件没有生命的东西。我壮了壮胆,小心翼翼向前走,渐渐看清了那件东西,尽管知道它不是活物,还是一阵阵头皮发麻背上发冷。

    这是一张皮蜕,就像蛇成长时脱下来的皮。这张蜕有明显的蛇类特征,是蛇状的身躯,全身都有鳞甲,因为头部不完整,尾部有些收缩在一起,无法准确判断它的长度,初步估计有十米左右。比较完整的是它的中部,相对于蛇类来说,它的前段比例过于粗大了,直径有一米左右,但没有看到腿爪部位的皮,倒是前段背部有些东西,看起来像是翅膀。

    蛇类有翅膀吗?在我的记忆中没有,由于这个部位的蛇蜕只有连接着背部的一小截,破碎不完整,我无法确定是不是翅膀,有多大。这绝对不是火龙,也不是西方的龙,可能是一条有翅膀的怪蛇!按生物进化规律来说,躲在地下深处山洞里的蛇类,不应该长有翅膀,但它有蛇类的习性,大约十天前它吞食了黑山和铁犁头,饱食之后睡眠或休息,然后脱皮长大,这是蛇类的特点。

    也许这是恶鬼界特有一种蛇,我对巨兽的好奇心已经消失了,随之而来的则是恐惧,它一定就在附近,并且现在很需要新的食物,留在这里随时会被发现并吞吃。我不敢发出声音,轻轻后退了几米才转身往回走,摄手摄脚像个小偷似的。

    没走多远,前方出现了火光,我吃了一惊,怎么会有人进来了?我靠在一块突出的岩石后面往前看,不一会儿就看到了两个人举着一支火把,缩着头弯着腰,战战兢兢像走雷区一样慢慢向前进来,拿着火把的人竟然是吴开山!

    我暗叫糟糕,这里没有可以躲藏的地方,我不往后退就会被发现,往后退则会被怪蛇发现一口吞吃。也许不需要我后退,火光和脚步声也会把怪蛇惊动,首先遭殃的也是我!

    情急之下我突然来了灵感,转身以轻快的脚步前进,顾不上恶心抓起地上的蛇蜕头部,双手举高撑开,然后迎着吴开山跑去。

    吴开山两人没有夜视能力,全凭火把照明,看不太清楚远处的东西,而且紧张到了极点,猛地见到一个巨大的东西冲出,立即吓得转身狂奔,跌跌撞撞,哪里还敢回头?一转眼时间,他们就跑得没影了,连火光都看不到了。

    我停步侧耳静听,后面远处传来一连串“邦邦”声响,像是两根空心的硬木头在敲击,快速而急促,并且声音急速接近,越来越响,有震耳欲聋之势。我吓得腿都软了,怪蛇的速度快得惊人,我很快就会被追上,往前跑绝对没有活路。可是不跑还有活路么?我咬了咬牙,就地扑倒,把拖带过来的蛇蜕盖在自己上面。现在只有赌一把了,赌它的视力不是很好,这张蜕上面的气息可以掩盖我的气息。

    邦邦之声急速而来,震人耳鼓,同时还伴随着破空声,地面在微微震颤。虽然没有看到,但我已经可以确定这怪蛇是有翅膀的,邦邦声就是它的翅膀发出来的。我脸朝下一动不敢动,屏住了呼声,听到滑行的沙沙声来到我身边。邦邦声停止了,但翅膀扇风的声音还在,渐渐缓慢。

    我紧张得心脏都差点从喉咙里蹦出来了,毫无疑问怪蛇正在观察着我,要是发现了我是活人,肯定会一口把我吞下。它的翅膀不是用来飞行的,而是用来前进时扇风助力,所以速度极快,没有人能在它面前逃脱。

    过了几秒钟,它的身体开始扭动,翅膀扇动声渐渐远去,没有再发出“邦邦”声。我暗松了一口气,它没有发现我,这条命算是捡回来了!地底黑暗中的怪物,大多视力退化,靠震动或嗅觉来捕食,刚才一定是我们奔跑的声音惊动了它。现在蛇蜕的气息盖住了我的气息,吴开山两人已经跑远,所以它又回去了。

    我趴在地上喘息了一会儿,确定怪蛇已经远去了,这才拉开蛇蜕坐起来。细看手中的蛇蜕,上面有粗大的鳞甲纹印,厚度相当于粗布,柔软坚韧可以折叠,要不是带着一股腥臊味,用来做一件皮甲的衣服还不错。

    也许以后还会用得上,我拔出绑在小腿上自己磨制的短匕,选择蛇蜕中段背部最结实完整的地方开始切割。粗劣的匕首正面来回切了几下,居然没能切破蛇蜕,我只好从它腹部的裂口切入,横对着软皮来回拖动切割,这样才能切断。

    费了不少时间和精力,我才割了三块皮,一块用来围在腰间,长可及地,加上一条绳子可以当裙子穿;一张用来披在肩头,像短披风可以包住上半身;还有一张用来包住头部,在眼睛和鼻子部位挖出小孔。粗糙是粗糙了点,可我也只有这样的缝纫手艺了。

    做出蛇皮套装花了不少时间,我原路返回,快到有石像的洞窟时,找一处石壁裂缝把蛇皮套装折叠好塞进去。

    回到住宿的地方,队友们东倒西歪,死气沉沉。冯文轩躺在角落地上,赵日天坐在冯文轩旁边,对我招了招手。

    我走过去,见冯文轩气色不对,不由心中一沉:“怎么了?”

    赵日天道:“发烧了,要是再没水喝他肯定挺不住。”

    我默然无语,蹲下身摸了一下冯文轩的额头,非常烫手。他的嘴唇严重干裂,没有一点血色,全身皮肤却有一种异样的红色,不知道是不是高烧引起的。

    赵日天低声问:“你去哪里了?有精神别乱跑,想想办法救你朋友吧。今天派了两个人去取水,又撞到了怪物,差点丢了命,那边是没有希望了……”

    换了是别人渴死了我不管,冯文轩是我唯一可以真正信任的朋友,他就像这个黑暗世界中的微弱的火光,让我相信还有善良和友情存在,让我心中最后的善良和仁慈不被残暴和杀戮控制。我不能坐视不理,我要去取水救他!

    我对那条怪蛇已经有了较多了解。只要我的脚步足够轻,没有打火把,它不一定会发现我。它的行动虽然非常快,但发怒时会先发出巨大的邦邦声,这是它用来吓敌人用的,但却像警报声让我有时间掩藏自己,以蛇皮套装骗过它,所以我成功拿到水的可能性很高。

    我没有吭声,我不会让别人知道我有办法取水,否则以后每次都是我去。这些人的欲求是无底洞,我是满足不了他们的,去的次数多了必定出问题,我凭什么为他们去冒险?

第十六章 众望所归

    发烧的症状我当医生时见得多了,从没见过冯文轩这种样子,全身皮肤带着一种异样的红色,人已经昏迷,脉搏却强劲有力,似有一股火焰在里面流蹿。按了他的脉门一会儿,从动脉内传出来的热量甚至让我觉得烫到无法承受,这是多高的体温啊?

    尽管我“中西结合”,有丰富的临床经验,却无法确定冯文轩得的是什么病,我只能说如果在人间发这样的高烧,没死也变成白痴了。病症不知,也没有药物可用,除了去取一点水尽尽人事,我也没有别的办法了。

    赵日天走到一边去了,躺在地上背对着我好久没有动一下。我扫视一圈没什么人注意我,于是找了两条细绳,带上我和冯文轩的水袋悄然离开,直奔神秘洞穴而去。

    一路平静到了藏蛇皮套装的地方,我把蛇皮取出用绳子绑扎好,固定在自己身上,只要稍微蜷缩一下身体,就可以把身体完全包裹住。整个头部也包住了,只有眼睛和鼻孔露出来,闭上眼睛屏住呼吸不要朝向怪蛇,应该可以瞒得过它。

    蛇蜕上有一股怪味,以及滑腻腻的感觉,保命要紧,也顾不上这些了。我开始向前走,每一步都尽量小心不碰到碎石,光脚走在地上几乎不发出声音。

    无惊无险来到了怪蛇脱皮的地方,这儿石壁上有些地方已经有水珠渗出滑下,但地上没有积水。再往前山洞更加潮湿,洞顶偶然有水珠滴落,那一次我做梦大概就是到达这个位置,只是在梦中距离和影物不是那么清晰。

    我更加小心,每走一步都要停下来听听有没有动静,尽量放轻呼吸。这样慢慢往前走了约十几二十米,我听到了水声,看到洞壁上有一处裂缝,流出一股细细水流,在地上积成一个约两平米的小水潭,再往洞内低处流去。

    这样的水量足够几百人任性喝,可以让几千人维持生命,赵日天说水量有限是骗人的,为的是控制供给,让全队人都听他的。可惜人算不如天算,黑山和铁犁头被怪蛇吞吃了,他自己也不敢来了,现在我是唯一敢来这里的人。

    我走到水潭边,俯身趴下把脸埋到水里,贪婪地喝了个饱,清爽的感觉以及水中特有的能量传遍全身,感觉有生以来从来没有如此满足和舒畅过。怪蛇可能就在附近,我不敢久留,把其中一个水袋装满,迅速撤离。

    到了我藏蛇皮套装的地方,我把三件套脱下来藏好,再把装满水的水袋倒出一点水到空的那个水袋中,水多的水袋也藏在这儿,水少的水袋带在身上。这样是为了避免水袋太鼓被人发现,下次我只要到这儿来取水就行了。

    回到住宿的地方,扫视一眼我不由愣住了,除了冯文轩还躺在地上昏迷不醒,其他人都站着或坐着,瞪大眼睛死盯着我手中的水袋。水袋虽然只装了不到三分之一体积水,不是很鼓,留心看还是可以看得出来有水。这些人已经饥渴得快要失去理智,贪婪和渴望丝毫不加掩藏地挂在脸上,比饿狼还要可怕,只要有一个人迈出一步,所有人都会一起冲过来抢。

    没有人说话,整个山洞内都是粗重的喘息声,气氛紧张得像是要凝固了。

    这些人比我想像的要狡猾,都猜到了冯文轩病重我会冒险去取水,刚才全都是在装睡,可能我一走他们就起来等着我了。我感觉被愚弄了,面对巨大的威胁平时压抑着的暴戾和杀机猛地暴发出来了,有如一头即将失控的猛兽,想要把一切撕碎。

    我的表情和眼光一定很吓人,从他们脸上一个个看过去,被我看到的人都不由自主垂下了眼光,贪婪饥渴的表情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畏惧和胆怯。他们都亲眼见过我痛吴开山时的狂暴,如今我就是这个群体中力量最大,最凶猛残暴的人,如果说他们像饥渴的野兽的话,那么我就是发狂的兽王,犯我者死!

    避开我的眼光之后,还是有很多人在偷看我的水袋,喉咙滚动着,但无形的紧崩压力消失了,他们已经没有勇气过来抢。他们并不团结,拿不到水的赵日天也没有足够的威望团结他们,每个人都觉得自己是孤立的,没人敢迈出第一步。

    见他们间接服软了,我强压心中的暴怒冲动,旁若无人走向冯文轩,在他身边蹲下,掰开他的嘴,把水慢慢往他嘴里倒。

    “咳咳……”赵日天装咳向我走来,打破了平静。

    我转头瞪了他一眼,吓得他全身僵住,想要说出来的话又吞回肚里去了。等到我给冯文轩喂完了水,赵日天慢慢走过来,清了清喉咙说:“在家靠父母,出门靠朋友,大家在这里认识也是一种缘份,都应该像小赵和小冯一样互相扶持帮助,大家说是不是?”

    “是……”大部分人都回应了,但很不整齐,也不够响亮。

    赵日天说:“我爹给我取这个名字,是希望我能如日中天,他也不看看我这鸟样,文不成武不就,能如日中天吗?大家的眼睛是雪亮的,有志不在年高,无谋空活百岁,这里最有潜力,能够带领我们走出困境的只有赵铭志,我提议从现在开始由他来做队长,从今往后他说往东,我们绝对不会往西,上刀山下火海,我都铁了心跟着他!如果我说话不算数,我就是狗日出来的,不是我爹妈生养的!”

    好几个人跳了起来,纷纷嚷道:“我也一样!”“早就该让他当队长了!”

    反应慢了一些的人跟着表态,纷纷发誓,誓言一个比一个毒,最后就连吴开山也指天发誓,以后任我差遣。

    我再一次眼光扫视每一个人的脸,这一次没有人闪避,绝大多数人的眼光是坚定的、真诚的。为了有水喝,他们也是豁出去了,而且我早已用事实证明了我比他们强,我当头是名至实归。

    可是我需要这些人的效忠吗?他们值得我去冒险吗?很明显这两个都是否定的,他们对我来说没什么用,我的爱心还没有泛滥到会同情他们的地步……除非这整条矿洞的矿工都绝对服从我的命令,趁着守卫们渴得头昏眼花的机会突然杀出去,才有可能逃离这里。可是逃离了这里我能到哪儿去?我不熟悉外面的情况如何躲过随之而来的追杀?我还不如在这里吸收神秘能量,等待灭魂剑觉醒。

    但话又说回来,如果我不给他们水喝,他们就会彻底仇视我、痛恨我,总有一天会趁我不备袭击我,说实话我架不住他们同时进攻。他们喝不到水,就无法容忍我有水喝,向守卫报告是绝对有可能的。

    我在心里闪过几个念头,都不是好办法,最终采取折中措施:一方面团结这些人,另一方面保持现有的好机会让灭魂剑吸收能量,双管齐下等待时机到来。

    “我要当队长可以,想要喝水也可以,但是有几个条件。”我站了起来,面向众人严肃地说,“第一,除了我之外,别人不许进入那个山洞,否则惊动了怪物以后我就再也拿不到水了;第二,我不要你们的命,不要你们舔我的屁股,我需要这个团队真正可以互相信任,有福同享有难同当,永远没有互相欺压、隐瞒、背叛、陷害,谁如果背叛陷害我,我会亲自绑了他送去喂怪兽!第三,在团队方面,所有公共资源由我来分配,所有规矩由我来制定,所有命令必须无条件执行。这与第二条不冲突,这是为了团队利益和出路,你们可以建议但不能质疑和违反。”

    第三条有些严厉,包含的范围也很广,这些人其实都不笨,各自琢磨着。我看到吴开山一脸尴尬和惊惶,又补充了一句:“以前的仇怨一笔勾销,既往不咎。”

    吴开山立即松了一口气:“我同意,我支持你当老大!”

    赵日天道:“这三个条件合情合理,我举双手赞成!”

    “我也同意!”

    “我保证按你说的做!”

    “……”

    众人纷纷表态,唯一没有表态的人只有冯文轩了。我转头望向他,发现他已经醒了,对我露出一丝难看的笑容,皮肤颜色已经正常。

    我有些惊讶,如果是病,不可能喝几口水立即就好了,要不是病,他身上怎会有那么高的温度?恐怕他的身体有些不正常。

    事情就这么敲定了,从此之后,我隔三五天去取一次水,每次带回十多个水袋藏在半途。然后每天去睡觉练功,回去时带两三个水袋,把水分给队友们,虽然这点水还是不够喝,但足以保命了。

    转眼就过了大半个月,我一次都没有遇到怪蛇,都有些怀疑它是不是已经离开这个洞穴了。但我绝对不会因为好奇继续深入,眼前的幸福来之不易啊,其他队的矿工奄奄一息,每天都有人渴死,我的队友们生龙活虎,长时间没挖矿都有些精力过剩了。

    这一天我带回三个水袋,正在给队友们分水,突然外面急促杂乱的脚步声响起,一大群守卫打着火把出现了。我们慌了手脚,急忙找地方藏水,矿洞内空旷简单,没什么地方可以藏东西,我们身上几乎都没有穿衣服,只在腰下用一块破布遮一下,哪有地方藏?

第十七章 落难

    很久没有守卫来巡逻了,我们几乎忘了他们的存在,谁都没想到他们会突然出现。如果被守卫发现我们有整袋清水,后果会很严重,我们无法说出水的来源,整个矿场都不应该有这样的水。

    我身上还挂着一整袋水,无处可藏,只好后退一些靠墙壁蹲下,把水袋放在身后拔开木塞,让水流进碎石堆中。墙角有些碎石,而且很干燥,一袋水倒下去应该只有一点儿湿痕,坐在上面就不会被人发现。

    其他人没有我这么奢侈,都是以最快的速度把属于自己的水喝下去。分到他们手中的本来就不多,两三口就喝光,但动作慢一点儿的人已经被守卫看到了喝水的动作。

    进来的守卫有七八个,外面还站着很多,从脚步声和火把来判断总数可能有三十个,以前的巡逻队没有这么多人。我的心悬起来了,难道是有人出卖我,守卫来抓我了?

    分区守卫队长苏恨摇摇摆摆走了进来,先进来的一个守卫向他报告:“队长,我进来时看到好几个人在喝水。”

    苏恨本来没什么精神,听到这话猛地精神一振,鹰一样的眼光从我们身上一个个看过去。我一只手放到前面来,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另一只手还拿着水袋在后面倒水,既担心流水声被听到,又担心水会从碎石堆中流到前面来,紧张得身上都冒冷汗了。

    苏恨走到一个矿工面前,劈手夺过水袋,拔开木塞口朝下倒了几下,一滴水都没有。他丢了水袋走到赵日天面前,抢过赵日天的水袋,同样没有倒出水来。

    表面上还是赵日天当队长,他陪着笑脸:“长官,断水都快一个月了,哪里还能倒出水来呢?”

    苏恨“哼”了一声:“没水你们喝个毛啊?”

    “这不是渴得厉害么,拿着水袋往嘴里倒一倒,会觉得好受一点,这叫什么来着……画饼充饥,对,就是画饼充饥!”

    苏恨厉喝一声:“全部给我站起来,身上所有东西都放下,走到门口去!”

    赵日天有些慌了:“苏队长,你这是什么意思?”

    “啪”的一声,苏恨重重一鞭抽在赵日天身上:“妈了个逼,还给我装傻!这一路走来,所有人都渴得嘴唇干裂,瘦得皮包骨头,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就你们皮肉光滑,精神饱满,气色比我还好,看看你们的嘴唇都像抹了蜜油一样!”

    我们都变了脸色,苏恨又一鞭抽在赵日天身上:“一个月没喝水你tmd还能跟我顶嘴狡辩?快说,从哪里偷来的水?”

    赵日天说不出话来,只能蜷缩着身体装痛,众守卫已经动手了,把矿工们的水袋抢走,身上仅有的遮羞布扯落,挥鞭乱打往洞口方向赶。更多守卫冲了进来,把矿工们扭住,短刀架在脖子上。

    我已经把一袋水倒光,向后挪了一些坐在水迹上,没有人来赶我,守卫们也知道我身份超然,是李总管钦点的矿工代表和脱产探矿员,他们虽然痛恨我却不敢随便对我动手。

    其他人身上应该都没有水了,我刚松了一口气,有一个守卫大叫道:“这里有水,他把水倒掉了!”

    我循声望去见是冯文轩,不由心中一颤。由于冯文轩体质差,每次分水时我都多分一点给他,他没舍得喝光,用一个水袋积攒着。刚才他来不及喝光,也像我一样倒到了地上,但是被守卫看到了。

    苏恨走过去,接过一个守卫手中的火把,仔细观看地上的水迹,并用手摸了摸湿处,再放到鼻子前闻了闻。他转头盯着冯文轩:“水从哪里来的?”

    冯文轩紧闭着嘴,表情坚决,有一种视死如归的气慨。苏恨更怒,丢开火把拔出腰刀,举起想要砍下时又改变了主意,以刀柄重重撞在冯文轩腹部。冯文轩痛得弓起了身体,但被两个守卫架住,双手都不能动。

    苏恨以刀柄连撞三次,扫视众人冷冷地问:“水源在哪儿?”

    没有人说话,也没有人看向我,这一次我们出奇地团结和坚定。

    苏恨望向了我,并且向我走来,我还是坐在地上,平静地与他对视。苏恨走到我前面不到一尺处停下:“你是这些贱鬼的代表,你来说。”

    “没有水源。”我很镇定也很肯定地说,“上一次矿工闹事时,我们从守卫的住处抢到了几桶水,埋在地下,这段时间一点点拿出来喝,现在全喝光了。”

    上次混乱中损失了多少东西现在已经无法调查,当时矿工们断水,守卫们确实还有一点存水,我的说法合情合理。苏恨眯起了眼睛,想要从我的表情判断我的话是真是假,我一脸真诚纯洁,没有半点惊惧慌乱。

    苏恨突然出手,一鞭挥出,长鞭把我双手连同身体紧紧缠住了,再一扯把我拉了起来,腰刀架在我脖子上,恶狠狠道:“老子当牛做马,顶着毒日头去运水,分到的水连舌头没湿,你们躺在这里凉快当老爷,水多得往地下倒,日子过得真舒服啊!”

    好汉不吃眼前亏,我什么都不说了。

    掉在我旁边的水袋吸引了苏恨的注意力,接着他看到我身后的水痕,气得脸上的肌肉都跳动起来。他要是早一点进来,少说几句废话,这些水就是他的了。

    苏恨收了刀,俯身拿起水袋,瓶口放到鼻子前闻了闻,再往下倒,倒出了两三滴水。他的脸色又变了:“我们没有这样的清水,你们到底从哪儿弄来的?”

    我耸了耸肩:“如果矿洞里还有地方可以找到水,希望你能告诉我。”

    苏恨大怒,用水袋重重拍在我脸上,把我拍得一个趔趄,又被他的皮鞭扯了过来,揪住胸口离地提了起来:“说,从来哪里弄来的?不说我活剐了你!”

    我绝对不能说,擅自进入禁地必定受到极刑,更不要说继续取水和练功了。什么都不说,大不了被杀,我还能复活,没什么大不了。

    “全部给我拉出去,戴上手铐脚镣,重打一百鞭!”苏恨怒吼咆哮。

    守卫们早已看我们不顺眼,哪里还会错过这机会?立即往外拖,挣扎反抗的人毫不例外被暴打,最终还是被拖走。

    以前守卫们驻扎的矿洞旁边有专门的刑室,有一段时间没有使用了,基本保持原样。我们被拖到那儿,一个个捆在柱子上,皮鞭一下又一下落在身上。这种刑讯用的皮鞭比守卫们手中的更厉害,中间夹了钢丝,弹性极了,抽一下就皮开肉绽,直痛到骨髓里面去。

    我们早已不是刚来时的软蛋,经历了无数饥饿、干渴、疲劳、屈辱、绝望,生死已经看淡,皮肉之苦早已不放在心上,被鞭打时竟然没有一个人惨叫。虽然身上极度痛苦,我却很欣慰,这一次没有人背叛我,没有一个人屈服求饶,队友们比我预料的更坚强和团结!

    如果真的重打一百鞭,我们大部分人都撑不住会被打死,还好守卫们也长期缺水少粮,精神体力比我们好不到哪里去,打了一会儿见没效果,都不想花力气打了,远不到一百鞭就停手。尽管如此,我们全身皮肤已经找不出几块地方是完好的,打完了全身还是像在剥皮抽筋一样痛,体质稍差的人已处于半昏迷状态。

    苏恨走到我面前,揪住我的头发扯起了我的头:“说,你们的水是从哪儿弄来的?”

    我有气无力道:“我已经说过了,就是上次混乱中抢到的。”

    苏恨冷笑:“等我把你的皮剥下来,再洒上一点盐,你的嘴巴就不会这么硬了。”

    我说:“我要见李总管。”

    苏恨奸诈又恶毒地笑了:“嘿嘿……李总管不在这儿,就是他在也不会饶了你,现在这里就是我说了算!”

    我无语了,小人得志,只能任由他摆布了。

    苏恨拿起一柄剥皮用的尖刀,按在我额头上开始往下划,这时一个守卫快步跑进来:“队长,李总管回来了,说把他们带出去,他要亲自审问。”

    苏恨停了手,很不高兴地说:“谁叫你向他报告了?”

    守卫有些委曲地说:“我是向诸总队长报告,刚好他回来,问发生了什么事。”

    苏恨无奈,挥了挥手:“全部拉出去。”

    我暗松了一口气,李总管不像守卫们一样痛恨我,也许会相信我说的话,无论如何比落在苏恨这个小人手里强。

    我们戴着手铐和脚镣,被拖到了矿洞外,外面是白天,毒辣的阳光照在皮开肉绽的身上,就像是用火在烧烤。我睁不开眼睛,听到有了人在吼:“李总管有令,把他们吊起来,召开全部矿工开审判大会!”

    我仅有的一点希望也破灭了,如果是私下几个人审问我,李总管还有可能被我说动,手下留情,公开审判就绝对不会容情了,必定严厉惩罚。水是最紧缺的资源,是统治阶级手中的王牌,绝对不容许贱鬼偷窃、占据,我们犯了大忌,这是要杀鸡儆猴啊!

第十八章 火刑

    矿场中央从来不缺绑人和吊人的木桩,我们被绑着手离地吊了起来,双脚分开往下拉固定在地面的铁桩上。

    十五个赤条条血淋淋的男人被吊在空中暴晒,各个矿洞内的矿工在守卫的驱赶下慢腾腾出来,在我们周围越聚越多,多得就像这里的碎石,一眼看不到边。

    “哐……哐……哐……”

    铜锣声震天三响,所有声音都安静下来,涌动的人头静止了。守卫们撑着大伞,拥着李总管、诸傲游走上前方一处高坡,进入凉棚内,位置比我们还要高一些。

    李总管摇着扇子,用白巾抹了几下额头,扯开喉咙喊:“我这一次去都城……得到了大恶毒鬼王的指示。天气这么干旱……是天降刑罚于你们这些贱鬼,也就是说……你们都有罪,因为你们的罪恶才这么干旱,你们这些贱鬼越多,天气就越坏。所以……你们都该死,死得越多越好,对于犯罪的贱鬼不能宽容……”

    矿工们有些骚动起来,心里很不服气,我们该死,你们这些作威作福的吸血鬼难道就不该死?

    李总管喝了一杯水,又抹了几把汗,喘够了气,继续吼:“当苦力就是你们的命,给你们饭吃和水喝……已经是大恶毒鬼王和丙寅侯的慈悲。你们还不知道感恩,你们之中有些人……蒙昧良心,偷了我们珍贵的水,还倒在地上浪费,这种罪行应该……举世共愤,人神共弃,要严厉处罚以儆效尤……”

    无数眼光集中在我们身上,如果说眼光能杀人的话,我已经死了几千次。他们心理不平衡了,我们有水喝没分给他们就是罪大恶极,我们浪费水就是浪费他们的生命。李思银这一招太厉害了,现在就是他不处罚我们,其他矿工和守卫也容不下我们了。

    “按本国律法,偷水者将处以火刑,以烈火洗涤他的罪恶。本总管宅心仁厚,念在你们是初犯,只惩罚为首之人……赵铭志,玄字第三洞探矿员、矿工代表,忘恩负义,不思进取……”

    我心里一“咯噔”,之前我还以为他会对我额外关照,没想到最想杀我的人才是他,没有审问,没有给我说话的机会就直接判刑。

    在刘总管上气不接下气喘息之际,一个沙哑的声音突然响起:“水是我偷的,跟赵铭志没有关系!”

    全场皆惊,望向了那人,竟然是一向文弱和软弱的冯文轩!但此刻他脸上没有一点儿畏惧,昂首挺胸,视死如归。

    我知道他是要替我死,感动得差点热泪盈眶。他平时默默无闻,从来没有说对我说过感激的话,生死关头毫不犹豫地替我去死,什么是兄弟,这就是兄弟!可是我怎能躲在后面,让兄弟替我去死?我大吼一声:“偷水的只有我一个人,与别人无关!”

    矿工和守卫们骚动哗然,居然有人抢着去死,太不可思议了。吴开山大叫:“我也喝了,要死就一起死!”

    “我也喝了,要死一起死!”赵日天等人也跟着大叫,接着所有人都开始叫喊。这些曾经凶恶、卑鄙、自私、狡滑的队友们,现在变得不可思议的团结,每一个人的正能量都被激发了。

    李总管气得狂拍桌子怒吼:“闭嘴,闭嘴,都给我闭嘴!你们这些蠢货,烧死了就会变成衰鬼,比你们现在要痛苦一万倍,永无出头之日!最后给你们一个机会,只要供出为首的人,其他人无罪释放!”

    稍微有一点头脑的人都知道他说的是假话,目的是离间我们,瓦解所有矿工们的团结意识。我们已经彻底激怒了他,就算今天真的放过了“从犯”,很快也会用其他借口全杀了,他要杀我们还用愁没借口么?

    “李思银,你这个大肥猪、矮冬瓜,就是我偷的水,你能把我怎么样?你爸日了母猪生下你,肥头大耳,猪头猪脑猪腰猪屁股,三分像人七分像猪,比猪还蠢,现在连母猪都不肯跟你交配……”冯文轩破口大骂,吼得脸红脖子粗。

    李总管气得直哆嗦,脸胀成了猪肝色,拍案怒吼:“杀了他,杀了他!还愣着干什么,给我烧死他!”

    守卫们有些慌了手脚,要烧冯文轩需要一些时间,冯文轩会骂出更多难听的话来,直接射杀的话又不符合“烧死”的要求,着实有些为难。

    诸傲游喝道:“火箭!”

    守卫们这才反应过来,有带火箭的急忙点燃,搭箭开弓射向冯文轩。箭头上缠着浸饱了油的棉布,高速破空也不会熄灭,触物静止立即开始猛烈燃烧。一眨眼冯文轩身上就中了十几箭,大部分地方起火,他垂下头不动了了。

    我悲愤莫名,恨不得立即挣断铁链,放出灭魂剑把李总管的头切下来,可是我办不到,我挣不断铁链也摸不到灭魂剑。冯文轩这样已经没救了,他主动寻死是为了给我们活下去的机会,如果我们也被烧死,他的死就没有意义了。所以我们没有说话,全部尽力转头望向他,一脸悲痛,眼光带着崇敬和感激。我们之中最文弱最胆小的一个人,做出了最勇敢最壮烈的行为,怎不让我们羞愧和感动!

    我在冯文轩的侧面,看不到他的表情,但我看到他耷拉着的头突然抬了起来。此时他身上的火势已经很猛,几乎整个人都被火焰包围,就像他身上早已涂了油特别容易烧起来。我有些惊讶,中了十几箭,并且被这么猛烈的火焰燃烧,他真的还没死么?如此烈火焚身,他没死竟能忍住不惨叫?

    冯文轩真的没死,还转头望向我,也许是火焰遮挡,或者火光反射,他的眼睛一片通红。但他的眼神是平静的,好像还有某种如释重负的轻松和喜悦,也许弥留之际他已经没有痛觉,而是觉得从没有希望和自由的痛苦生涯中解脱了。

    火焰更加猛烈了,我看不到他的脸了,只有一团人形的烈焰熊熊燃烧。这时火焰更加猛烈到了不可思议的程度,如果说之前他像身上涂了油一样,那么现在就像是他整个身体都是汽油凝固成的,只能看到火焰看不到人。

    虽然以前我从来没有见过火烧活人的情景,但我敢肯定人体不会这么剧烈燃烧。我望向其他人,发现所有人都在望着冯文轩,露出很惊讶的表情,包括了李总管、诸傲游和所有守卫。他们以前肯定不止一次烧过活人,此刻表情这么惊讶,也证明眼前发生的事太不正常了。

    “呼”的一声,那团火焰冲天而起近十米长,一闪之后就消失了,木架上只留一截之前吊着冯文轩的铁链晃悠着。不仅冯文轩整个人在火焰中消失了,就连戴在他身上的手铐脚镣和射在他身上的箭头都完全烧化了,没有掉落地面。

    大部分人还没从震惊和疑惑中清醒过来,愣愣地站在那儿。我看向李总管,他的眼光闪动,脸上带着明显的不安和忧虑,双手合十举到头顶上,朝天空拜了几下。

    “他升天了!”

    不知道谁叫了一声,在场的矿工和守卫都骚动起来,有的矿工甚至跪下磕头。一个大活人不可能两三分钟就烧得连骨头都不剩,最后那一下火焰蹿天也真的像是有什么东西破空而去了,如果不是升天是什么?

    “都tmd给我闭嘴,谁敢跪下就给我杀了!”李总管咆哮怒吼,这时他的表情又变得凶狠,拿起水杯在桌子上重重敲击。有的守卫用长枪指向前面跪下的矿工,有的守卫拉开了弓箭对准后面跪下的矿工,已经跪下的矿工急忙站了起来们,还站着的人当然也不敢再跪下了。

    李总管大吼:“敢犯上作乱的人,就是这样的下场,死得连渣都没有!大恶毒鬼王就是我们唯一的神,他说的话就是法律,按照他的要求做就绝对不会错,偷水的人要处以火刑……”

    没有人嘲笑,但我相信很多人都能听得出来,他心虚了,色厉内荏。

    李总管望向我们,迟疑了好一会儿才说:“把他们放下来,给他们武器,一对一撕杀,只有一半人能活下来,生死各安天命!”

    我吃了一惊,没想到他会用这么恶毒的方法来处置我们。再烧死我们已经起不到更好的警示作用,要是再出现异状反而对矿工起到激励作用,让我们自相残杀,就可以摧毁我们的团结,同时也是对所有矿工团结意识的打击。

    我的队友们面面相觑,周围的矿工们又是一阵骚动,但并没有多少同情的成分。

    很快我们被放下了,除掉了手铐,但还戴着脚镣。守卫们枪头朝内把我们逼成了一圈,七柄做工粗劣锈迹斑斑的刀剑丢了过来。我们则全部背朝内面向外,尽可能挤在一起,没有人去捡武器。

    赵日天挤到我旁边,低声问:“怎么办?”

    “宁可一死,绝不自相残杀!”我的声音颇大,让所有队友都能听到。我也不知道怎么面对接下来的事情,但我确定人必须有所为,有所不为!

    李总管狞笑着:“立即开始,只要杀死一个对手就可以出来,否则全部都要死!”

第十九章 强者生存

    密密麻麻的守卫手持长枪,一步步向内逼近,圈子越来越小,只要他们一伸手就可以把枪尖捅进我们的身体,但还是没有一个人去捡地上的刀剑。

    李总管最痛恨的就是矿工团结,见我们宁死也不肯自相残杀,气得全身肥肉都在颤抖,举起了手准备发出格杀令。

    真的就这样窝囊地被捅死吗?既然横竖都是死,还不如拼一个够本,拼两个赚一个!我突然抢步冲出,着地一滚抓住了一柄短剑,站起的同时左手握住了一柄长枪扯过来,右手短剑准确地刺入长枪主人的咽喉。

    “谁敢跟我一对一单挑!”我大吼一声,拔剑回收,并以枪柄撞在那个守卫胸口。他向后跌退撞在同伴身上,脖子间鲜血喷涌,已经站不住了。

    突然的变化让所有看到的人都惊呆了,李总管的表情也僵在脸上。从来没有一个矿工敢这样向守卫挑战,如果守卫不敢跟我单挑,那就证明守卫还不如矿工,以后守卫还有什么威信来镇压矿工?李总管和诸傲游必定会同意的,那么我就有机会杀死多个守卫,死得轰轰烈烈,并给队友以及千万矿工反抗的勇气。

    果然李总管与诸傲游对视一眼之后,喝问:“谁去杀了他,让他口服心服!”

    “我来!”

    我前面有好几个守卫同时应答,抢着往前冲,估计他们都是被我杀死的守卫的朋友,急于替朋友报仇。不过说好了是单挑,除了冲在最前面的守卫,其他人都停步了。附近的守卫在后退,腾出了另一个圈子,变成了全场的焦点。

    “小杂种,你要是能挡住我三招,我的名字倒过来写!”我的对手叫嚣着,拔出了雪亮的腰刀。

    他身材魁梧,肌肉结实,脸上虽然有些干渴留下的痕迹,丝毫不减他的强壮和悍勇,相比之下我显得很瘦弱。他的武器比我的要好得多,穿着防护性能不错的硬皮甲,可以行动自如。而我光着身体,伤痕累累还戴着脚镣,在这遍地碎石地的方随时会被绊倒,差距是巨大的,难怪他如此自信。

    守卫开始向我侧面走位,我站着没动,表情平静,心中也一片宁静。虽然我无法使用灭魂剑,以前在阴阳界练习的格斗技巧和实战经验还在,战胜这样的对手并不难。对我来说更重要的是找回拿剑的感觉,并适应脚镣的牵绊。

    “呀!”我的对手大吼一声,向我猛冲过来,扬起腰刀劈下。

    我有一种直觉,他这一刀看似强猛,并不是真正杀着,必定还有更厉害的后招。这是一个破绽,如果我有趁手的武器,可以格开这一刀并趁机要了他的命。可惜我手中的剑太短太轻,我不敢冒这个险,只能退步侧身以剑去拨。

    刀剑交击,守卫的刀被我拨偏了,但他以极快的速度旋身,刀随身转,变成横向一刀砍来。这时他距离我已经很近,借着冲击和旋转之势这一刀凶猛之极,我的角度不容易使出全力档格,轻薄的短剑很难挡住势沉力猛的腰刀。

    我没有去挡,向后弯腰的同时倒了下去,刀刃几乎是贴着我的肚皮掠过。他这一刀志在必得,用力过猛,落空就无法变招了,如果我没有戴脚镣,只要一勾他的脚,他就要倒地。脚镣约有二十斤重,长度只能让人迈一小步,无法做出大幅度的动作,我只能又一次放弃了好机会。

    我倒地并翻滚,看起来有些狼狈,周围立即响起了守卫们的喝彩声:“好!”

    我的对手紧接着大幅度一刀砍落,我再一滚又刚好避开,身上的鞭伤被地上的碎石刮蹭,痛得我几乎要抽筋了。

    我必须面对一个现实,身上的伤和脚镣对我造成了严重影响,而且以前用惯了灭魂剑,无坚不摧,出必杀人,现在用一尺多长的锈剑太不顺手了,打法也完全不同了。

    守卫一刀接着一刀狂攻,杀得我连连后退,连滚带爬。虽然很狼狈,但我总是能险险避过,并逐渐适应了现有条件的约束。在观众看来我完全不是对手,只是凭运气刚好躲过,下一刀就要完了,所以叫好声越来越大。

    占尽了上风并得到观众们的鼓励,我的对手越来越得意,有时打倒了我还向观众们致意,似乎他就是天下第一高手了。

    游戏该结束了!他再一次向我发动进攻时,我拨开了他的刀,扑进他怀里,短剑滑刺切中了他的脖子。尽管短剑不是很锋利,还是切断了他的大动脉和气管。他捂着脖子,却按不住那喷涌的鲜血,喉咙“咕咕”作响,很快就无力抓他的武器,刀落地,人倒下。

    喝彩声嘎然而止,安静得出奇,守卫们再也叫不出好来,矿工们即使想叫也不敢叫出来。我注定了是不会有喝彩声的,也注定了是要在这里倒下有,时间迟早而己。

    “谁还敢跟我单挑?”我举剑向天很嚣张地叫喊,着重的是“单挑”二字。

    在守卫们看来,我获胜全凭运气,如此嚣张深深激怒了他们。有一个守卫跃入场中,手持长矛向我冲来,二话不说,保持距离就刺。我以剑去挡,他已回收再刺向我小腿,我急忙收脚时,小腿肚子已经被割开了一道口子。

    长矛守卫连连突刺,快如闪电,攻击幅度又大,忽而上路,忽而下路,忽而中路连疾速连戳。比起长矛,我的武器实在太短太轻了,无法有效挡格,更别想伤到他,顿时险像环生,手忙脚乱。

    面对这样的对手,我需要轻快灵敏的身手不停移动和躲避,然后寻机近身。可是脚下戴着沉重的脚镣,如何能快得起来?跑不起来又挡不住,这样下去撑不了两分钟我就会被他戳得全身都是窟窿!

    必须冒险一击!我向后小步急退,然后佯装向后跌倒连续几个翻滚,稍拉开距离并降低对手的警惕,起身时右手往前一扬。以前投射灭魂剑的动作我不知道练习过多少遍,熟练到了像本能条件反射一样,现在剑虽然不一样了,投射动作还是那样快速、有力和准确。

    短剑化为一道亮光,正中长矛守卫的大腿,他正在急追,腿上吃痛,身不由己一个踉跄,长矛就向前支撑到了地上。他的矛头就落在我身边的地上,我立即双手握住奋力一扯,把本来就站不稳的他扯倒,并夺过了长矛,调转矛头狠狠往下一插。锋利的长矛穿透皮甲,从他背部直透前胸,把他钉在了地上。他手脚还在用力地挣扎着,却已无力再站起来了。

    事情发生得太快,观众的叫好声和鼓掌声这时还没有停,倒像是在给我喝彩。我拔出了守卫腿上的短剑,双手高举做出胜利的姿势,全场突然又安静得出奇了。

    这一次没有守卫急着冲出来了,他们并不傻,如果说杀死一个守卫是运气,连杀三个那就是实力了,他们得掂量掂量,死的是他们,丢的可是李总管和诸傲游的脸。

    这一次我不急着叫阵了,我需要休息,连续做大幅度剧烈运动,身上的许多伤口迸裂,流的血虽然不算多,却痛彻心扉,会影响我接下来的行动。其实我身上到处都在持续疼痛,汗水流出渗到伤口,像火烧了一样痛,又像千百只蛇虫在身上噬咬,只有在生死搏斗的瞬间,我才能忘了疼痛做出连续的大幅度动作。

    有一个人出场了,正是我们片区的队长苏恨!他不是直接向我冲来,而是一步步向我右侧走去。这时已经是下午三四点钟,太阳倾斜,强烈的阳光从他头顶上方投射过来,刺眼得让我看不清他的脸。

    我顿时紧张起来,还没动手他就抢占了天时地利,可见他老谋深算。能当上分区队长,肯定也比普通守卫强得多,这一次我还有机会么?

    场地并不大,我现在开始移动已经无法扳回劣势,太靠近观众了有可能被人捅黑枪。而且我戴着脚镣,行动不便,无法跟他抢有利方向。想要胜他,我只能把劣势变成优势,把他最有利的地方变成最致命的地方。

    我没有走位和躲避,也没有低头,反而瞪大眼睛看着前方。表面上看我是因为紧张,不得不死盯着对手,普通人这样直视烈日只要几秒钟就会眼前发黑什么都看不到。实际上我是在盯着太阳看,并暗运以前吸收日月精华的功法。现在我吸不到日月精华,但这套心法还可以使用,直视太阳不眨眼的功夫也还有几分,短时间就能让我的眼睛适应过来,直视太阳之后看其他地方不仅不会发黑,反而不觉得阳光刺眼。

    苏恨没有急着出手,连刀都没有拔出,让我有了准备的时间。约五秒钟,我的眼光避开了太阳略往下移,适应了阳烈光线后,一点余辉已经不再刺眼,连苏恨的眉毛都能一根根看清楚。这一瞬间我感觉到了体内有某种变化,似乎全身疼痛和燥热都被吸走了,连太阳、空气和脚下的岩石也变得不再烫人,精神猛地一振。

第二十章 巨灵神

    只有灭魂剑吸收到的能量可以让我不怕热,我相信是某种原因,让潜伏在我体内的灭魂剑部分能量觉醒了,才会突然之间不再感觉到热和疲惫,精神和体力明显好转。

    苏恨在向我靠近,还在算计着强烈阳光对我的影响,他想要让我眼前发黑,看不清他的动作,然后以绝对的优势和完美的姿势一举击杀我,这样才能显示他的厉害,得到最大的荣耀。

    精神和力量的提高,让我信心倍增,改变了前两场被动防守的打法,双脚快速小幅度迈动向苏恨冲去,一剑刺向他右肩头。他以为我看不清他的位置没有攻击他的要害,略向右侧身闪避准备拔刀,我立即变招削他右手臂。他急忙收手,避开了我的攻击,但刀也拔不出来了。

    我脚下不停地碎步移动,手中短剑快速连绵攻出,一剑接一剑总是针对他的右手,每一剑都迫使他无法拔刀,并且不得不移位和转身。苏恨很清楚自己不能转身,但他不得不大幅度转身和后退来拉开距离,连退好几步并且旋转之后,他的刀终于拔出来了。但这时我们的位置神奇地对调了,我背对着太阳,他刚好面对着刺眼的阳光。

    刺、削、抹、挑……短剑的轻快灵活第一次在我手中淋漓尽致地发挥出来,顺畅如行云流水。苏恨看不清我的剑势,被我快速抢攻逼得只能用腰刀防守挡格,完全没有反击的机会。我的攻击不仅是快,还带着很大的冲击力,杀得他连连后退。要不是他穿着硬皮甲护住了身上的要害,我的短剑不容易切开,他早已开膛破肚倒在地上了。

    全场哗然,想不到我会突然变得这么神勇,杀得苏恨完全没有反击之力。

    转眼之间苏恨脸上、双肩、双腿都被我划伤。他确实比一般守卫厉害得多,反应神速,总是能在我快要命中他时及时挡格和躲避,受到的伤都不严重。如果不是一开始我就抢了先手,他的攻势发挥出来,此刻我可能要比他更狼狈。

    我攻击的最主要目的是阻止苏恨往侧面逃避,迫使他一直面对阳光,要么面对我,要么狠狠吃我一剑,自己选择吧。苏恨选择了前者,也可以说他没有选择的余地,完全被我控制住了,他只能不停地后退。

    苏恨退到了场地边沿,信心、勇气和力量都已衰弱,手脚多处被划伤也影响了他的行动,不如之前那么灵敏了。我突然放弃了逼他后退的攻势,一剑削向他右手腕,苏恨没想到我会放弃优势,正想展开攻击,手腕已经被我切中,吃痛之下腰刀脱手。

    我的剑往回一拨,挑在刀柄护手处把刀挑了过来,左手接住,学刚才使刀守卫那一招旋身横切。锋利的刀尖切破了皮甲和苏恨的腹部,出现一条深长的伤口,鲜血喷涌,连肚肠都露出了一段。

    苏恨捂住腹部踉跄后退,我弃剑双手握刀,急步赶上奋力横砍,刀光过处,一颗斗大的人头随之飞起,带着鲜血在空中几个翻滚,掉落碎石地面上依然瞪大了眼睛。

    “好……”有一小群人发出了欢呼声。那是我的队友,我们都被苏恨和他属下的守卫毒打过很多次,现在还浑身是鞭伤,对他们恨之入,虽然知道现在欢呼有可能带来杀身之祸,还是忍不住叫出声来。

    其他矿工们发出嗡嗡声,交头接耳,守卫们也面面相觑,没人敢再轻率出来挑战。我扫视了周围一眼之后,望向了高处的凉棚,李总管、诸傲游和他们身边的守卫脸色都很难看,守卫们的脸丢大了。

    过了几秒钟,李总管对身边一个铁塔似的高大守卫挥了挥手,那个守卫点了一下头,举着大得夸张的长柄斧头冲下山坡来。

    这个守卫我印像深刻,第一是因为他总是出现在李总管身边,时刻不离;第二是因为他身高超过了两米,高度与诸傲游不相上下,宽度还超过了诸傲游,整个矿区没有人比他更高更壮了。他的名字好像是叫比利,人们提到他时都是叫他巨灵神,论力量整个矿区无人能望其项背。他手上那柄宽刃斧通体精钢打造,总长约两米五,斧刃弧线超过半米长,前端有尖刺,据说重达七十二斤。

    居然派出巨灵神来挑战我了,还真是看得起我啊!我要是我打败了他,是不是诸傲游也要亲自下场?要是打败了诸傲游,我是不是全矿区无敌了?呃,我想多了,巨灵神这柄斧头可不是吃素的,凭我手中这破铜烂铁如何能挡得住?

    人群分裂开,让巨灵神通过,他迈一步就是一米多,似乎脚步落地地面也随之震颤,随着他的接近光线都被他遮挡为之一暗。

    我知道这是错觉,他没有那么重、那么高大,一方面是他的气势很强,另一方面是我产生畏惧心理了,不得不承认我心虚胆怯了。

    巨灵神没有停步,也不是特别快,每一步都是同样速度和宽度,有如死神坚定不移向我接近,已经步入场中。我突然又冷静下来,我今天是必死无疑的,不管胜了几场终是要死,死在谁手里不是死?我想要做的,是证明矿工不是贱鬼,我们团结、勇敢、坚强,有反抗的勇气,我的目的已经达到了,比直接被处死强了千万倍,死又何憾?

    坚定了必死之心,我不再畏惧,心中平静如古井之水,把夺来的腰刀丢了,只在右手拿着原先的短剑。腰刀我用不惯,也不可能用来挡格巨灵神的斧头,拿在手上还增加重量和影响行动,不如早点丢弃。

    巨灵神还是保持着一样的步伐和速度向我走来,他不需要作势,自然有一种压倒一切摧毁一切的威势。他眼中有杀机,表情却很平静,不狂不傲,不急不躁,这是强大信心的表现,而且这种信心来自于实力。

    想当年我灭魂剑在手时,也有百倍信心万丈豪气,自然而然显示强大气势,不需要出剑就能吓得别人腿软。可惜现在我放不出灭魂剑,否则这个大块头在我面前与土鸡瓦狗无异,算甚么巨灵神?

    突然之间我有所领悟,我一直希望再放出灭魂剑来,没有多想也不愿去想我在这个世界受到限制,有可能永远放不出灭魂剑。现在面临巨大的威胁,任何美丽的理想都战胜不了敌人,我直面残酷的现实无法再逃避。如果我永远放不出灭魂剑,我使用什么样的武器?如何打败强敌?

    巨灵神已经距离我很近了,我心里还在想着这个问题,欲罢不能。

    灭魂剑不是不存在了,它绝对在我身体里面,还能主动吸收能量,只是我清醒状态下感觉不到,拿不出来。那么我如何利用它?它只能以剑的形状拿出来使用吗?北山居士说过的一些话突然涌上心头:人剑合一的境界,人就是剑,剑就是人,那么我就是灭魂剑,又何必再找灭魂剑?更高境界是心剑、道剑,那不是一柄能毁天灭地的宝剑,而是无形之剑,心就是剑,道就是剑,手中无剑,处处是剑……

    我像是痴了,傻了,呆呆站在那儿不动。巨灵神走到我面前,双手举起斧头,一斧向我当头砍下。这一斧简单直接,却有雷霆万均之势,即使我是一个铜人也会被硬生生劈成两半。

    我还处于像梦游一样的状态,似有所悟却又抓不住。察觉到巨斧当头砍来,自然而然向后倒下,毫不惊惧,心中空明,清楚看到斧尖利刃擦着我的鼻尖划过,下巴、前胸都只是毫厘之差没有被划破。

    “当”的一声响亮,巨斧把我的脚镣干脆利索地砍断,却连我一根鸟毛也没有碰到。我身体直挺挺倒下,快接近地面时左手向后一撑,右手短剑很自然地一挥。剑光耀眼,似乎有一股剑芒射向巨灵神,巨灵神大吃一惊,急忙侧步后仰并收斧戒备,放弃了继续攻击我的机会。

    我能凭着一柄破剑放出剑芒?不,其实那是短剑反射阳光,但又确实带着极强的剑意,把巨灵神都吓退了。我说不清楚自己是如何做到的,在这一瞬间丝毫不差地避开了巨灵神的攻击,又算计好剑身、阳光和敌人的角度关系。如果我用心去做,肯定做不到,刚才根本没有刻意去做,心在一种特殊状态中信手拈来毫不费力,过后想来却觉得不可思议。

    巨灵神略一停顿又往前冲,一斧斜劈。斧未至,强烈的劲气已经刮面生痛,激起地面沙土,真有劈山裂石之威。我身如弱柳随风,身体倾侧,刚好避开斧头,短剑在斧背上一搭,四两拨千斤,好似顺水推舟把他的斧头往外荡开。

    这一斧贯注了巨灵神全力,再加上我的力量,走偏之后就连巨灵神自己也控制不住,身不由己随斧转动,空档大开。我立即欺近,短剑划向他脖子侧面,不料巨灵神斧柄一挑,挡开了我的短剑,身随斧走,转过身一斧自下而上撩来。此时斧头已经挥过了很长的行程,本身的重量和速度产生的冲击力已经非常可怕,再加上巨灵神的力量,达到了恐怖的程度。

    我没想到他如此巨大的体形和沉重的武器,居然能使出这么灵巧的招式,眼看大腿就要被砍断,急忙以剑去挡。

    “当”的一声震响,我的手臂发麻,身体腾空抛飞出去,身上的伤口全都被震裂开了。

第二十一章 险中求胜

    “好啊!”

    “巨灵神,巨灵神……”

    我在空中飞腾,眼前发黑,耳朵嗡嗡作响,恍惚中听到了海啸般的欢呼声。不好,四周都是守卫,密密麻麻的枪矛朝内指着,我飞出这么远岂不是撞在枪头上?我急忙翻身使力往下坠,其实这时我已经快落地了,一翻身脚尖就碰到了地面,但还是控制不住身体往前冲,明晃晃的枪头就在眼前。

    也许守卫们更希望我狼狈地死在巨灵神的斧头之下,见我冲撞过来了把枪、矛往后收并退步。但后面还有很多人,他们短时间内能后退的空间有限,很多枪头还是指向我。我竭尽全力终于刹住了身体,几支锋利的枪头离我胸口不到一尺。

    身体虽然停住了,内脏似乎还在往前冲,一股气息从喉头冲出来,喷在守卫们脸上、身上,全是斑斑红点。我吐血了!

    “哈哈……”被我喷了一身血的守卫们不仅没有发怒,还哈哈狂笑,非常得意。

    我吃力地转过身,看到巨灵神大步向我走来,我全身泛力,头晕眼花,似乎一切都在晃动。短剑已经掉落在地,距离我很远,扭曲得不成剑形。现在真的手中无剑了,可是理论还是理论,我不知道如何做到处处是剑,更没办法把我的心意变成剑,连迈步都很困难,如何与他过招?

    只要我还能动,就必须反抗!我向左前方艰难迈出一步,再迈一步……我要避开后面的枪头,同时也拉开与巨灵神的距离,以获得喘息的机会。

    眩晕的感觉很快消失了,但我觉得全身发冷,彻骨奇寒,整个人空空荡荡的像是什么都没了。在这种状态下,外界强烈的阳光、炽热的空气和滚烫的碎石变得特别明显,让我感觉温暖并极度渴求。我不知不觉放松了全身毛孔,让外界的热量进入身体,就像以前在阴阳界吸收灵气一样。

    之前我一直吸不到神秘山洞中的黑暗阴冷能量,这时不需要刻意去吸,火热气息却源源不断涌入,与我体内寒冷的气息相冲击,在丹田处形成了一个气漩。

    我突然明白了,自从北山居士教我练功之后,我都是日精月华轮流吸,体内阴阳二气是接**衡的,后来灭魂剑上出现的气漩也是半黑半红,阴阳平衡。到了恶鬼界我吸不到阳气,灭魂剑吸到的能量是阴寒的,越积越多,气漩和剑身都变成了黑色,严重失衡了。现在我的身体很虚弱,约束能力变弱,内部阴气极重需要阳气来平衡,自然而然产生吸力,我全身毛孔就变成了千万个小孔往里面透气。

    外界充沛的阳气有如千万条小河,源源不定地注入我体内,阴阳二气融合,变成了我可以调用的灵气。这股灵气迅速扩散滋养全身,我的体力和精神神奇地快速恢复,脚步变得坚定有力,受伤的地方似乎也没那么痛了。进入我体内的热气越来越多,越来越快,以我为中心起了一股旋风,卷起了地上的沙土,肉眼都可以清晰看到。

    巨灵神的步伐很大,已经接近到了可以出手攻击的距离,但是他露出了惊讶的表情,没有立即发动攻击。他清楚看到刚才我迈出第一步和第二步时还摇摇晃晃,举步艰难,走到第五步已经变得稳定,精神气势大不相同,走到第七步身边起了明显的旋风。他就处于旋风范围内,亲身感受,比别人看到的更直接,这种快速神奇的变化,让他不得不疑惑和犹豫。

    同时观众们也在互相询问和议论:

    “为什么有一股风围着他转?”

    “是啊,他越打越强了,这是怎么回事?”

    “可能是一种是气功!”

    “我看是有神灵附体了!”

    “对对,刚才烧人那火就不正常了!”

    “……”

    巨灵神看出了我的气势越来越强,时间越久对我越有利,开始发动了攻击。我只能集中精神躲避,一紧张毛孔闭合,无法再吸到热量了,身边的旋风也消失。

    巨灵神的巨斧挥砍起来大开大合,劲气逼人,那么沉重的巨斧在他手上就像没有重量一样快速灵活。幸好我的脚镣已断,可以自由迈步,体内有了一些灵气,让我的力量、速度、反应明显提升,不停地移动、翻滚躲避他的攻击。

    地上还有一柄刚才我抛弃的刀,我向那边靠近,趁着翻身躲避的机会把刀捡到了手中。此时此刻,我无法再去思考什么心剑道剑了,一把真实的刀会给我更多安全感和信心。

    形势对我极度不利,我的刀太短碰不到他,也不敢跟他的斧头相碰,体内的灵气是有限的,硬碰硬未必能挡得住斧头,还会很快消耗光。只有把刀投射出去才有可能击杀巨灵神,但是巨灵神斧法精妙,反应很快,已经知道了我有这样的杀手锏肯定会提防,刀对我来说也不趁手,我没有把握射中他。

    巨灵神巨斧如轮,劲气如潮,一斧接一斧向我砍来。我必须不停地躲闪,慢那么零点一秒就可能变成两段,疲于奔命,没办法再吸收阳气,刚才那种有如神助的使剑状态更找不到了,究竟要怎么样才能打败他?

    身材巨大的人一般反应较慢,使用沉重武器的人攻击动作相对简单,可是在巨灵神身上这两个常规被打破了。他的反应很快,斧法精妙,在速度和技巧上我都没有明显优势。虽然相对于轻武器来说,他的巨斧招式简单,变招困难,但是他可怕的力量足以弥补这个缺陷,没人敢近身,轻轻一磕就能把我震飞……

    震飞!我突然来了灵感,巨灵神防守最薄弱的地方,应该是在他的头顶上。以他的身高,别人很难攻击到他的头顶上,那么他就不熟悉“护体”的招数。巨斧那么长,挥砍出去之后想要收回来防守头顶是很困难的,如果他再用类似于之前把我震飞的反撩招式,把我挑起之时斧柄就是朝下,也无法防守头顶,头顶上没有任何防御能力。如果我能飞临他的头顶上方,就有可能给他致命一击!

    脚镣虽断,却还连在我的脚上,带着二十来斤的负重,我绝对不可能跳到两三米高,唯一的可能就是从他的斧头上借力。可是上一次短剑与他斧头相碰,差一点点就把我震死了,再来一次需要极大的勇气,略有偏差不是被震死就是被劈成两半。

    此时我被逼到了圈子边沿,身后不远就是枪尖,巨灵神没有挥斧攻击,反而把斧略往回收,连人带斧冲撞过来,要等我做出闪避动作之后再出斧。我能躲避的空间很有限,无论是向左还是向右他的斧头立即会跟着砍到。形势危急,我只能冒险行动了,突然转身冲向后面的守卫。

    守卫以为我是害怕了要逃走,几个守卫本能地以长枪来刺我,我一刀砍下,借着冲击和劈砍之力跃起后空翻。巨灵神见我跃起空中,无法再做出大幅度躲避动作,立即斧头斜向上撩。我等的就是这个时机,身在空中头下脚上之时,右手持刀,左手按刀背一挡,正好挡住了斧刃。冲击力再一次将我抛起,斜着向巨灵神头顶上方掠过,而我的刀刃已经改变了方向,刀尖数寸划过了巨灵神的头顶。

    我摔落三米外,着地一滚立即跳起,虽然一阵气血翻腾,却没有大碍。刚才巨灵神匆忙出招,力量远没有上次那么恐怖,而且腰刀与斧刃并不是正向相撞,冲击力不是太大。

    巨灵神缓缓转过身来,一道血槽从左眉划到右后脑勺,鲜血和一些白浆不停地冒出来。接着他的巨斧从手中滑落,掉落在地发出一声巨响,火星迸射,身体也慢慢倾倒,轰然声响,激起许多尘土。

    疯狂叫好的声音嘎然而止,这个变化太突然了,大部分人都没有看清巨灵神是怎么死的。表面上看就是我被他的斧头震飞,碰巧刀尖划过了他的头,他被自己的力量杀死了,我全是靠运气。

    李总管气急败坏,把整个桌子上的东西都扫到了地上,接着与诸傲游低声交谈,可能是要求诸傲游出战。我不由心中忐忑,诸傲游肯定比巨灵神厉害,他出手我还有机会吗?

    诸傲游听李总管说完,点了点头,接着对身边一个守卫钩了钩手指。那个守卫左右两侧腰间都挂着腰刀,他把腰刀连鞘解下,脱掉皮甲,里面穿着布衫,然后拔出两柄刀走下山坡来。

    这是一个非常罕见的使双刀的守卫,而且他的刀形状和颜色有别于其他守卫,刀身狭长,刀头长而尖,显得特别尖锐。刀身白中泛红,刀刃处隐隐透出光晕,就像是映照着西斜的残阳,又像是曾经在鲜血中浸泡了无数年改变了颜色。当他步入场中时,我才注意到他的长相,相对其他守卫来说他的身材算瘦小,长发凌乱,脸色苍白,下巴全是胡渣子,就像是一个潦倒的酒鬼。但是他半隐于头发下的眼睛,就像他的刀一样利,冰冷无情。

    他走到距离我约五米处停下,双手各使了一个刀花,双刀交叠置于腹前,冷冷地说:“刀名残阳,噬血夺魄,被它杀死的人不能复活。”

第二十二章 五胜免罪

    我早就听说过被一些特殊的武器和宝物杀死,就会彻底死亡,不能再复活,却没想到矿场里就有这样的宝刀。这个守卫我以前没见过或者没有注意到,他的外貌太普通了,但他能拥有这样的宝刀,绝对不是平凡之辈,我获胜的可能性很渺茫。更糟糕的是我如果被他杀死,就永远消失了,还谈什么逃回人间?

    这是一场硬战,一场真正的生死之战!

    “我要求换武器!”我大声说。

    安静了两秒钟,守卫们轰然大笑,这不是公平比武,这是在处决“犯上作乱”的奴隶,怎能要求换武器?

    双刀守卫没有笑,等四周的笑声落下去了才问:“你要什么武器?”

    我想要的当然是灭魂剑,要是灭魂剑在手,我怕他什么残阳残月?可惜我拿不出来,那么最理想的就是要一柄品质较好的剑了。我说:“我要一柄不会被砍断的剑。”

    双刀守卫转头望向山坡上的凉棚,诸傲游略一迟疑,从一个守卫身上拔出了一柄剑,往前一投。剑光有如流星奔月疾射而来,看着像是要一剑把我射杀,但是剑光快接近我时却往下降了,直立插在我脚前不足一尺的地方,剑身还在震颤,嗡嗡作响。

    我吃了一惊,这一手掷剑的功夫看似简单,其实非常高明,角度、力道都控制得非常好,即使我在阴阳界全盛时期也未必能做到。那么诸傲游就比我预料的还要厉害,李总管只是个草包、傀儡,诸傲游才是这个矿场的支柱!

    这柄剑刃长有两尺左右,剑柄做工考究,剑刃上没有一个缺口,寒光亮亮。比起残阳刀虽然低了一个档次,在这地方也算是好剑了。我丢了腰刀,俯身握住剑柄拔起,拈了拈,感觉还算顺手。

    人家给我趁手的武器,这是一种尊重,这场决斗变得像是比武竞技,我抱剑拱手:“看你不是无名之辈,不知怎么称呼?”

    “孙二。”双刀守卫毫无表情地吐出两个字,双刀外扬,快速向我走来。

    我听到了周围传来议论声,很多矿场守卫都不认识孙二,看样子他是新来的,这个名字也未必是真的。

    我急忙打起精神,排除杂念,错步往侧面移动,眼睛紧盯着孙二。孙二左刀斜斩,我刚用剑挡住,他右刀已刺向我胸口,我急忙回剑去挡,同时侧身,惊险地避过了。不料小腿一痛,却是被他扫了一脚,站立不稳向后跌去。

    孙二左刀立即又攻到,百忙之中我用剑挡了一下,虽然挡住了,却重重摔倒在地。孙二双刀连砍,刹那间砍了五六刀,我连连翻滚和挡格,头发被削了一绺,差一点点耳朵就没了。

    守卫们开始疯狂叫好,只要不是瞎子都看得出来,孙二的实力远胜于之前入场的任何人,刀法之狠辣迅猛让人惊心动魄,占了绝对优势。

    我竭尽全力也只有防守和逃避的份,连喘息的机会都没有。此时此刻我没有特别好的状态,但所有技巧、力量、精神都被迫发挥出来了。如果没有这段时间灭魂剑吸收能量改变了我的体质,让我比一般人更强壮快速;如果没有前几场战斗让我适应现在的身体状况和环境;如果没有刚才对剑法的顿悟,并阴阳调和得到一些灵气,不出三刀我已经身首异处。

    孙二的刀即快且重,几乎每一刀我都是发挥到了极限才能勉强挡住或避过,但是下一刀我还是档住或避开,只是被逼得不停地后退。孙二步步紧逼,一刀比一刀狠厉,刀光如乱花碎雪,刀剑交击丁丁当当之声像是狂风暴雨。

    这是最精彩好看,也是最惊险致命的一场决斗,生死只在瞬间,我的紧张不必多说,就连所有观众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转眼之间我就挡了他几十刀,我的剑上出现了许多小缺口,随时都有可能折断。而且他刀上传来的冲击力极强,我的手臂开始发麻,丹田内的一点灵气也消耗光了。即使我手中有灭魂剑,处于最佳状态,单凭剑法我也不是他的对手,这是一个真正的用刀行家。

    被逼到这个程度,我连自己姓什么叫什么都不知道了,忘了自己身在何处,忘了手上拿的是什么剑,所有一切的一切,就是为了挡住他攻过来的刀。说来也怪,这样浑然忘我之后,我发挥得更好了,挡格得更顺畅,孙二刀上传来的冲击力好像也变轻了。

    这一定是灭魂剑的能量得到了一些发挥,让我变强了,为什么总是在自我意识变弱时,灭魂剑的能量就能显现?刚才一直想不通的问题,突然之间我有了答案:灭魂剑就在我体内,灭魂剑的能量就是我的能量,那么不论我手里拿的是什么东西,我当它是灭魂剑,它就是灭魂剑!

    心中闪过这个念头之后,我精神大震,信心和勇气空前暴涨,坚信自己手里拿的就是灭魂剑,能够摧毁一切,无视孙二的攻击一剑砍出。

    剑身猛地闪现冷艳青光,寒气逼人,有无坚不摧之势,似乎瞬间从普通钢剑变成了神兵利器。孙二感应到了剑气,大吃一惊,顾不上攻击我双刀一架。

    “当”的一声响亮,孙二被震退了两步,脸上露出了惊讶的表情。

    我立即一剑刺出,剑光更亮,并有一股亮光从剑尖处射出,孙二虽然以刀挡开了我的剑,左肩头的衣服却被割破了。

    剑芒,我能用普通的剑逼出实质的剑芒了!所谓剑芒,就是一股锋利之气,透剑而出,有形无质,但却可以造成极大的破坏效果,甚至有可能透过铠甲伤人。当一柄剑能发出剑芒时,剑刃的破坏力当然更加惊人,堪称绝世利器。

    我得势不饶人,连刺三剑,逼得孙二连退好几步,再一剑挥砍,他用刀架住了,但又被震退。突然之间形势逆转过来了,我杀得他连连后退,只有招架之功,没有反击之力。加上剑芒,我的武器比他长,而且剑芒还能越过他的双刀防守伤害到他的身体,在挡格的同时他还要躲避。

    我越战越勇,一柄剑在手中使得得心应手,妙招迭出。而孙二越挡越吃力,动作渐渐变慢,身上散发出腾腾热气。原来我发出的剑气中带有极强的阴气,他被剑气侵入体内,身体冰冷以及其他不适,不在状态了。

    “杀!”我大吼一声,震开了他的双刀,一剑斜劈破开了他的胸膛,几乎把他砍成两截。孙二踉跄后退了几步,双刀脱手掉下,人也接着倒下。他一直在看着我,眼中并无痛恨或绝望,反而有一种解脱了的轻松也许他已经活腻了。

    虽然杀了孙二,我心中还有一股莫名的烦躁和杀戮**,冲过去捡起一柄残阳刀,一刀把孙二的头砍下来了,他彻底死了。

    四周的守卫惊叫声怒骂,非常气愤的我行为。我横刀怒目扫视四周,挑衅的意思很明显,谁不服就来单挑!

    本来我不是这样的人,因为使用了灭魂剑吸来的阴邪能量,让我变得暴戾和冲动了,此时此刻,便是天王老子触怒了我,我也敢把他一刀砍了!

    低头之际,我看到了孙二左手臂衣服被我划破的地方,皮肤上有四个星状纹身,看着像是某种标志或象征。他究竟从哪里来,是什么样的身份,能拥有这样一对宝刀?

    在杂吵纷乱的声音中,有一个特别大的嗓门在吼:“五胜免罪!五胜免罪!五胜免罪……”

    我往那边看去,吼叫的人在矿工之中,感觉很像杜平,但是长头发遮住了半截脸,看着也比杜平瘦一些。应该不是杜平,不会那么巧他也被打入恶鬼界,刚好又在这个矿场。

    很多矿工在互相询问或传递什么信息,越来越多人跟着举臂高呼:“五胜免罪!五胜免罪!”

    这是什么意思呢?从字面意思来看,好像是胜了五次可以免罪,我正好胜了五场,难道是他们要集体为我请命?

    越来越多矿工加入呼喊,几乎全体矿工都在叫了,声音有如海嘲澎湃,山谷回应。我望

    向李总管,他的胖脸涨得通红,不停地抹脸上的汗水,接着与诸傲游商量着什么。守卫们脸色都很不好看,惊骇不安,他们镇不住矿工,场面即将失控。

    “五胜免罪!五胜免罪……”矿工们继续呼喊,人头涌动,情绪激动,哪里还像是长期没水喝的人?

    李总管高举双手,嘴里说着什么,但被矿工们的声音淹没,没人能听到。直到铜锣声“哐哐哐”响起,矿工们的声音才渐渐平息下去。

    李总管粗着脖子嘶吼:“根据无量国国法,任何犯罪之人,接受执法者挑战连胜五次,可以免去罪名,只要保证以后不犯同样的罪……赵铭志已经连胜五场,按国法免去一切罪名……”

    “耶……”

    “好……”

    矿工们又暴发出惊天动地的声音,我作为当事人却傻了。居然还有这样的国法,简直就是在鼓励和支持强者去犯法。不过这里是恶鬼界,是强者为尊,以暴力治国的地方,有这样匪疑所思的法律好像也不奇怪。难怪诸傲游要派出孙二这样的高手来杀我,就是怕我会连胜五场,没想到我还是胜了。

    李总管继续吼:“赵铭志武艺高强,是个杰出的人才,本总管提升他当守卫,加入总卫队,听命于诸总队长。偷水事件,首恶已罚,从犯不究,审判大会到此结束,各回各洞去吧。”

第二十三章 总队守卫

    我本来以为必死无疑,只因不愿屈服才竭尽全力反抗,没想到峰回路转,不仅免去了罪名,还提升为总队的守卫了。但这也未必是好事,把我安排在诸傲游的手下当差,不就是方便让他折磨我、找我的碴么?谁都知道诸傲游绰号“猪熬油”,最是心狠手辣,能把人活生生熬出油来。

    大部分守卫开始分散,驱赶矿工回矿洞,少数守卫还是围着我,只是枪、矛没有再指向我。我的队友们也还站在原地,苏恨死了还没活过来,下面的守卫们没有得到命令,不知该怎么处置他们。

    我四处张望,寻找刚才很像杜平的人,但是数不清的矿工挤成一团,正在转身离去,场面很混乱,找不到那个人了。

    诸傲游带着四个守卫走了过来,挥了挥手,围着我的守卫也散开了。我站着没动,一柄残阳刀也还握在手中,说实话我还不相信李总管和诸傲游会真的放过我,也许等其他矿工和守卫走开了,诸傲游就会亲自出手杀了我。

    诸傲游走到我面前,他的身高对我有巨大的压力,他深沉和冷峻的眼睛也让我很不安。实际上到这里的第一天,看到他的第一眼,我对他就有畏惧感,其他矿工应该也跟我一样。  “你有疑虑?”诸傲游问。

    我迟疑着点了一下头,诸傲游嘴角微动,像是在笑,说道:“我们的主人巴大怀为丙寅侯做事,丙寅侯重视人才,礼贤下士,有赛孟尝之名。你越挫越勇,遇强更强,很有替力,只要你是为巴大人和丙寅侯效力,偷点水算什么?杀几个人又有什么大不了?”

    我恍然大悟,这个世界最不值钱的就是软弱无能的人,当我的能力比守卫强,我的地位就在守卫之上,就可以随意贱踏他们。如果我有足够强的能力,就算把这里的守卫全部杀光,丙寅侯也会把我当宝贝一样。

    诸傲游已经从我的眼神知道我理解了,他的表眼突然变得凶狠,眼光有如利剑一样:“但是,任何鼓动贱民反抗、任何对巴大人和丙寅侯不利的行为,都绝不容许,明白吗?”

    “明白。”我从喉咙挤出了两个字。他们虽然无视矿工的贱命,却怕矿工闹事造反,过多不成上面的指标。现在我无疑是矿工们的英雄和偶像,我若驯服,能有力地带动矿工效忠,我若逆反,则会引发轩然大波。换个说法,我肯听话会得到很大的奖赏,我要是不听话就必须灭杀。

    活命的机会来之不易,至此我心里的杀机也压下去了,我横过残阳刀,双手捧着低头弯腰递给诸傲游,以代表我的归顺。诸傲游接过了刀,叫一个守卫打开我的脚镣,并带我去处理伤口和换衣服。我站着没动,望向赵日天他们,诸傲游说:“他们也可以回去了,只要以后守规矩,不会有人故意为难他们。”

    现在我相信诸傲游的话了,也许他真能把人熬出油来,但他说出来的话可信度绝对比李总管高,他不是那种表面一套背地里另一套的人。

    “快跟我走吧。”我旁边的守卫催促着。

    我跟着他往前走,问道:“长官怎么称呼?”

    守卫笑道:“不要叫我长官,我跟你是平级的。我复姓百里,排行第九,别人一般都叫我老九。你要是不嫌弃,可以叫我九哥。”

    我叫了一声九哥,他很高兴:“真看不出来你年纪轻轻,一表斯文的样子,有这样的本事。这个矿场有好几千年了,这是第一次矿工直接提升为总队守卫,也是第一次有人连胜五场,连巨灵神和禁制院四星杀手都打不过你,啧啧,真让人不敢相信啊!”

    “禁制院四星杀手?”我惊讶地问。

    “你没看到他手臂上的四个星星吗?”百里九反问。

    “看到了,但我不知道什么意思。”

    “那是禁制院杀手的标志,星星越多越厉害,大王禁制院最高是十星,诸侯禁制院最高是七星。”

    我有些惊讶,禁制院的杀手怎么会跑到这里来?据我所知,大恶毒鬼王和所有诸侯都设有四院三部,分别是禁制院、机密院、花柳院、众议院、贪狼部、怒狮部、痴象部。禁制院主要负责杀戮方面,如比行刑、暗杀、抄家灭口、追杀逃犯等,到矿场当守卫可不是他们的工作。

    我问:“这里怎么会有四星杀手?”

    百里九道:“我也不知道,他是这次李总管回城带来的,我也是看到他手臂上的星星后才知道。以前我只见过一个二星的杀手,已经很厉害了,你杀的可是四星的杀手啊!”

    我心里更加疑惑,禁制院杀手就相当于人间的特工、御林军、锦衣卫,应该是很霸道、很嚣张的,如果二星杀手就很吊,四星杀手的地位就不低了,我杀了他居然没有被问责,诸傲游一句都没有提过,这有些不合常理,恐怕还有其他我不知道的原因。

    百里九是个自来熟,一边走一边说,说了许多当守卫该注意的事项,俨然已经把我当成老朋友。他安慰我不用担心,其他守卫很快就会接纳我,甚至巴结我。在守卫的圈子里也是强者为尊,有实力的人得到别人的尊敬,有时还可以获得特权,而我现在已经证明了能力比巨灵神更强,理论上享受的待遇要比巨灵神更高,除了诸傲游和李总管外谁敢给我脸色看?

    被我杀死的五个人,除了孙二是彻底报销,其他人只要把伤口缝合,过一天一夜还能复活,所以守卫队伍损失并不是很大,加上诸傲游管理很严厉,纵然有人仇视我也不敢直接找我麻烦。等过一段时间我混熟了,朋友多了,不找别人麻烦,他就要念阿弥陀佛了。

    百里九领我到医官处,较大的伤口进行缝合、包扎,小的伤口也清洗并涂上药膏。然后百里九带我去领衣甲和武器,这些是标准配置,与其他总队守卫装备一样,只要挑适合自己的尺码就可以了。来到这个世界后,我第一次穿上了完整的衣服和鞋,再加上锃亮合体的硬皮甲和剑,整个人立即精神,挺拔昂扬,威风凛凛,还真是人靠衣装佛靠金装啊!

    整顿完毕,百里九又带我去宿舍,是独立的屋栅,虽然有些破旧和狭小,但有床有桌有椅子,对于当了好几个月“穴居人”的我来说,简直就是王侯级别的待遇了。

    总队的守卫不直接管地下矿工,主要是负责地面上的安全稳定,以及监督分队守卫纪律,地位高,待遇好,工作清闲,唯一难受的就是要承受地面上的酷热。

    “没事干的时候,我可以去矿洞里面走走么?”我问百里九。

    百里九笑道:“当然可以,只要诸总队长没有让你去站岗,矿场范围内只要没人拦你的地方,你都可以进去。我估计诸总队长不会让你去站岗,可能是当他的亲卫,或者当巡逻员,反正没有接到命令之前你都可以安心养伤,吃饱了没事干就睡觉嘛。”

    这感觉还真是一步登天,不仅当上了总队守卫,还是总队守卫中的高官级待遇。但是这样我就不方便经常去神秘洞穴吸收能量了,也不能经常跟以前的队友在一起了,感觉还有点舍不得朋友们。

    百里九交代完走了,我关上门躺在床上,心潮澎湃,今天发生的事转折太大了,感觉就像是在做梦。而且我还有很多疑问:那个带头叫口号的人是杜平吗?冯文轩是不是被彻底烧死了?孙二是不是真的禁制院四星杀手,到这里来干什么,我杀了他会不会遭到报复?灭魂剑现在是什么状况?

    我挺身坐起,拔出了新领来的剑。这柄剑与之前我决斗孙二时用的剑一样,精钢打造,品质优良,锋利并且有较好的柔韧性,拿着感觉也挺顺手。我在心里想着它就是灭魂剑,贯注精神意志往前一刺……没有剑芒出现,连剑身上也很平静没有发出异样的光芒和气息。我试着调整心态和精神状态,再戳刺挥砍了几次,还是没有动静。

    这是怎么回事,我不在状态吗?难道必须面临死亡的威胁我才能激发灭魂剑的能量?想了想,我收剑回鞘,这事急不得,也许是灭魂剑吸收的能量还不够,也许是还有什么窍门我没有掌握,反正灭魂剑会自动吸收能量,我现在也有时间,可以慢慢琢磨。

    之前灭魂剑吸收了太多阴邪之气,这种黑暗能量对人体而言有极大的负面影响,如果是我直接吸收了那么多阴邪之气,恐怕早已无法控制走火入魔。灭魂剑没有复杂的思想,只会吸收和储存,之前我在清醒状态下无法调用它的能量,所以我才能到现在还安然无恙。如果灭魂剑再吸更多阴邪之气,阴阳严重失调,迟早会出问题,我有可能狂疯或魔化。地面上酷热无比,它应该能吸一些自然界的阳气来中和一下,所以我在地面上晒晒太阳是好事。

    既来之则安之,先好好睡一觉再说吧,我躺回床上,闭上了眼睛。唉,躺在床上的感觉真tmd好!

第二十四章 时差

    “……”

    沉重的拍门声把我惊醒,我一跃而起,握住了身边的剑,喝问:“是谁?”

    外面传来诸傲游的声音:“起床操练!”

    操练?昨天百里九没有说过要操练啊!我有些疑惑地拉开门,外面一片黑暗,天还没有大亮,诸傲游像个巨人一样站在门外,头顶超过了门框,好像整个世界都被他挡住了才变黑暗。

    诸傲游的脸上没有一点表情,上下看了我一眼,我有些局促,因为睡了一整夜精力旺盛,小兄弟把裤子顶起老高,不是瞎子都看得出来,在新上司面前这个样子当然有些尴尬。

    “你的伤不碍事了?”

    “不碍事了。”

    “嗯……你的剑法有些生疏,如果想活的久一点,每天早点起来练习,自己练或找人对练都可以。”

    如果他只是通知我早上起来练剑,派个守卫跟我说一声就行了,亲自跑过来摆明了就是要跟我过过招。我虽然一百个不情愿,却不便拒绝他,只能硬着头皮说:“不知总队长有没有空指教一下?”

    诸傲游没有说话,转身就走,这时我才注意到他旁边一个跟班都没有,腰里挂着一柄剑。这意思就更明显了,他要带我去一个没有别人的地方,考量一下我的实力,或者是给我点颜色看看。

    我跟在他后面,猜不透他的意图,也猜不透他的为人,心里忐忑不安。

    我住的这片区域是总队守卫的宿舍,任谁吃了熊心豹子胆也不敢到这里来撒野,所以一个站岗的守卫都没有。诸傲游一声不吭走着,拐来拐去,走了几分钟来到一栋大木屋前,推门走了进去。

    里面很空矿,四周墙壁上插着火把,照耀得一片通亮。中央大厅有七八十平米,地面平整空无一物,两侧有些木人、兵器架、石锁之类,原来是个练功房。

    诸傲游走到大厅中央,拔出了他的剑。这柄剑材质与我的剑一样,但要比我的剑长了一尺,也宽了许多,可是拿在诸傲游的手里还是短小得不成比例。他还是没有说话,但摆开了架式,丁字步,身略侧,右手持剑往外斜指地面,左手负于身后,一股杀机立即迫面而来。

    我也拔出了剑,但却有一种无从下手的感觉,他就那么随便地站着,似乎全身都是破绽,实际上无懈可击。我开始绕着他慢慢走动,同时也在积蓄力量,凝聚精神。

    我走了小半圈,绕到了诸傲游侧面,他只是脚下略一挪动,还是同样的姿势面对我,还是那样让我觉得无从下手。其实他的姿势并不是如何神奇,主要是他的气势在影响我,那么我再转下去又有什么用?还没真正动手,我就感觉自己败了,这种感觉让我很懊恼和沮丧。

    恼怒之下我冲了过去,往他胸前虚刺,实际是要攻击他的腹部。不料我的虚招还没来得及变成实招,诸傲游的剑已经挡住了我的剑,再一绞,我的剑立即脱手飞出,手掌发麻,然后冰冷的剑尖已经抵在我的喉结上。

    我愣住了,我居然连一招都没使完整就败在他手下,这是我发挥失常,还是他厉害到了我无法估量的程度?在我见过的人中,只有北山居士才有这样的实力。

    “你只有这点水平么?”诸傲游收回了剑,冷冷地说了一句,转身往门口走去,剑回到鞘中,似乎连多看我一眼的兴趣都没有了。

    我的脸红了,自尊心受到了极大的伤害,从小到大我何尝受过这样的蔑视和嘲笑?曾经一个又一个如神一样不可战胜的对手,都倒在我前面,你这个猪熬油,一个矿场守卫队长算什么东西?刚才只是我没进入状态,没发挥出来而己。

    愤怒让我失去了理智,心里暴戾的一面发作出来了,只想要杀了他,我飞步冲到佩剑掉落的地方,捡起向诸傲游背部投射过去。

    这时诸傲游刚要一脚迈出门外,闪电般拔剑往后挡,说时迟那时快,“当”的一声响亮,我的插在天花板上,嗡嗡震颤。

    诸傲游转身盯着我,眼神很可怕,杀机涌动。

    我暗叫完了,他本来就有很多杀我的理由,现在我偷袭了他,想要置他于死地,他还有什么理由放过我?我错了,他是有真本事的,否则不可能挡住这一剑,现在我赤手空拳,他要杀我易如反掌。

    诸傲游徐徐收了怒气,还剑入鞘,转身继续往外走了。在他转身那一刻,我看到了他嘴角微撇,露出了不屑的冷笑。

    我比被他刺了一剑还要难受,他瞧不起我,甚至不屑于杀我,这个真的太打击人了。

    我愣愣地站在那儿,心里五味杂陈。细仔回忆他两次出剑,是那样从容不迫,时机、力量、角度都恰到好处。这不是偶然的运气,也不是什么奇招异能,而是对剑如臂使指,大巧若拙。如果说我追求的是内练的人剑合一,那么他就是外练的人剑合一,他说的没错,我太久没有握剑了,对剑法生疏,对自己的能力也无法真正控制。杀死巨灵神和孙二没什么大不了,那只是我在受到巨大威胁时超常发挥,并非我的常态,难道我能期望自己时刻都超常发挥?

    我必须戒除狂傲之心,以一个学徒的姿态虚心学习,努力练功,扎扎实实提高自己的能力。

    外面传来脚步声,守卫们起床来练功了。我取回了自己的剑,站在角落默默观看他们练功或对练。他们开始还不时看看我,见我一直没有动,渐渐忘了我的存在,浑然忘我的地习起来。

    他们大多是一对一对练,动作简单,没有内功,没有真气,没什么威力可言。换了是在昨天,我看了一眼就不会看第二眼,对他们嗤之以鼻,认为这种“庄稼把式”永远练不成气侯。现在却不一样了,我看到了最直接有效的战斗技巧,繁华削尽,反璞归真,这些最简单直接的技巧,若辅以内功,就会变成最可怕的杀招!

    从这一天开始,每天一大早我就会跑到练功房,看守卫们练功。熟悉了之后,我也拿着剑跟他们对练,真正的只练剑技,完全忘了内功这回事。我没有分派到工作,白天大多在某一个角落发呆,脑海中尽是守卫们的一招一式。到了晚上,我捧着自己的剑打坐,把它当成活物,与它交流,感应它的温度、锋利、坚韧,浑然忘我。

    我就像是一个坐禅的和尚,悟道的道士,忘了时间,忘了牵挂,忘了身在何处,每时每刻心里只有剑,它就是我的禅,我的道,我的生命。

    我已经忘了诸傲游的侮辱嘲笑,他也没来干涉我,就像整个矿区的人都跟我没有关系。这样也不知过了几天,有一天我遇到了百里九,跟他闲聊了几句,突然想到了一个问题。

    “九哥,你见多识广,我有一个问题想问你一下。”

    百里九笑道:“你跟我还有什么好客气的,说吧。”

    我有些紧张地问:“你知道这里过一天,人间是多久吗?”

    百里九立即回答:“一个月。”

    “什么?”我以为我听错了或理解错了,急忙追问,“你是说这里过一天,人间就过了一个月?”

    “对啊,不过来了这里我就没回过人间,谁知道过了多久?反正也回不去了,管他过了多久。”

    我像是被天雷劈中,一阵天旋地转,脑门嗡嗡作响。我来这里就算没有半年,也有四五个月,那么人间就过了十几年了。十几年过去了,玉瓷会变成什么模样?天呐,她日夜盼望,已经在人间等了我十几年了,我却在这里无所是事虚度时光,我过一天她就是过一个月啊!

    我不相信这是真的,一定是弄错了!我问:“九哥,你到这里多少年了?”

    百里九想了想:“有五千年左右了吧?太久记不清了。”

    “那么你在人间时是什么朝代?”

    百里九摇头:“什么叫朝代,我不懂。”

    “那么当时是谁当皇帝,叫什么名字?”

    “好像是姓刘吧,叫什么名字我也不知道。”

    姓刘的?那应该是汉朝的,就算是刘邦当皇帝到现代也只有两千年左右,还没有五千年啊。再算一下,假设这里一天等于人间一个月,百里九到这里过了五千年,那么他活着的时候就是距今十五万年左右,那时人类还是类人猿呢。

    我笑了:“九哥,你真会开玩笑,吓死我了。如果你是汉朝人,到现代人间只过了两千年左右,而你在这里过了五千年,那么就是这里两天等于人间一天,这里时间过得更快。”

    百里九有些不高兴:“谁跟你开玩笑了?你要是不信的话,可以去找别人问问,所有老鬼都是这么说的。”

    我还是不服:“如果真的这里一天等于人间一个月,你在这里已经五千年,在人间就是十五万年前,你就是类人猿,我看你不太像啊!”

    百里九问:“类人猿是什么东西?”

    “就是……一半像人一半像猴子的动物,人类就是它变成的。”

    百里九用力摇头:“我不知道什么汉朝,什么类人猿,但我可以肯定人不是猴子变成的。无量国有的人已经待了几十万年,没有一个长得像猴子,天上地下各界神、佛、魔王、鬼王哪个没有上百万岁?又有哪个长得像猴子?”

    这回我真的傻了,教科书读多了,脱离现实了。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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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道介绍:
我是一个外科医生,一时贪财参与了非法器官买卖,结果被人害死了。然而事情并没有因为我的死亡结束,我的仇人还活得很滋润,正在将魔爪伸向我的漂亮未婚妻。为了保护爱人,为了报仇,为了生存,我不惜与任何强大的存在为敌,愿意做任何人所不齿的事,情愿化为厉鬼永不轮回……鬼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鬼道,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鬼道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