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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道全文阅读

作者:四不相     鬼道txt下载     鬼道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二十五章 逃亡

    百里九拍了拍我的肩头:“兄弟,人间还有放不下的人吗?不要多想了,到了这里就不可能回去,即使你还能转世投胎,也是几百万年以后的事了。”

    我受到了沉重的打击,喃喃自语:“几百万年后恐怕人类都灭绝了。”

    百里九道:“不会灭绝,人类发展到一定程度就会自我毁灭,只剩下少数人,然后一切恢复到原始状态从头开始。发展到了一定程度又自我毁灭剩下少数人,又恢复到原始状态,就这么周而复始,像月圆月缺,花开花落。还是可能有人住的地方不止一个,这个太复杂了我说不清楚,也没兴趣想这个。”

    我终于明白了,百里九说的刘姓皇帝不是汉朝,可能是若干劫以前的刘姓皇帝,还有可能是其他星系的人类。如果很多老鬼都说恶鬼界一天等于人间一个月,那真实性就很高,我要在这里待近两万年,人间就是六十万年左右,所有我认识的人都会连骨头都找不到一根了。

    不,我不能烂在这里!还好我在这里只过了五个月左右,人间才过十多年,只要我能回去还是可以找到玉瓷。我必须立即回去,一天都不能多待,我在这里耗一天,玉瓷就要等我一个月啊!

    我的心再也静不下来了,什么剑法,什么神秘能量,全tmd见鬼去吧,今天我就要离开这儿!

    总队的守卫是防止矿工逃走的最外层防线,有最高的活动权限,是最容易逃走的。这里可能从来没有总队的守卫逃走,没人会提防,我至今没有实职,没人过问我的行动,消失了几天也没什么人会注意到,等到他们发现我已经逃出很远了。而且我体质特殊不怕炎热,战斗能力也算不错了,有武器有护甲,逃到野外生存容易……所有一切都是有利于我逃走的,矿工逃走千难万难,我莫名其妙当上总队守卫,这不正是天赐良机么?

    连下一步我都想好了,找到一个大城市,去偷去抢去骗,不择手段弄到大量财富,然后打听百渡集团的人,花钱偷渡回到人间。各界都有百渡成员,连饿鬼道的饿鬼都能偷渡到人间,有钱能使鬼推磨,只要我有足够多的钱,一定可以回人间。

    “兄弟,兄弟,你怎么了?”百里九推了我一把。

    “呃……没事,没事,我要静一静。”我从幻想中清醒过来,支吾着说。

    百里九眼神有些复杂,摇了摇头,转身走了

    我坚定了逃走的决定,开始到处走动,观察岗哨的位置和巡逻队的行走路线。

    矿区四周都是崇山峻岭,险恶异常,荒无人烟,对于没有水和食物的普通人来说,翻山越岭逃走与自杀无异,只有沿着大路走,才能快速离开并找到补给。所以守卫岗哨主要是集中在出口方向,其他方向只有少量守卫站在高处守望,巡逻队要很长时间才会经过一次,对我说来逃出去没有什么难度。

    我的计划是向南逃出矿区,然后往大路方向走,保持着可以看到大路,这样才不会迷失方向,可以最快找到城镇。

    熬到了半夜时分,估计站岗的守卫已经有些疲惫了,我悄悄溜出屋外,随身带的只有剑和半袋水。总队守卫每天分到的水较多,我不怕热喝水少,每天都会剩一些,现在要派上大用场了。

    外面静悄悄的,除了值班的守卫外,其他人被高温烘烤了一天,都趁着这个难得的凉爽机会做美梦去了。我在黑暗中潜行,在绝对黑暗中我都可以看到五六米远,地面上有星光、火光,最暗的地方对我来说也是亮如白昼。

    没有一点惊险和悬念,我走出了守卫防线,走出了矿区。永别了,巴氏铁矿!

    这里的山光秃秃的没有树,在高处不容易藏身,在很远的地方都有可能被看到。我奋力攀爬,在天亮之前翻过了一座高山,到了山的另一面,这样天亮后就没人能在远处看到我了。

    最保险的办法当然是白天找个山洞藏起来,晚上走路,但是我耗不起。白天长晚上短,一个白天就是人间二十来天啊,想到玉瓷我心里就像火烧了似的,一秒钟都不肯浪费,天亮后我还是继续走,但尽可能选择地势低的地方走。接近山谷、山涧的地方,会有少量半死不活的树和枯草,相对隐蔽一些。

    太阳快到中天的时候,我觉得有些不安,似乎有人在远处盯着我,但是极目向四周扫视,却没看到一个人影。又走了一会儿,有一个巨大的黑影在距离我不是很远的地方快速掠过,我抬头一看,原来是一只大鸟从高空中飞过,不知是鹰还是雕。

    守卫之中有人养鹰类宠物吗?我没什么印像,之前长期在矿洞内,当上总队守卫之后,我沉迷于学剑、悟剑,其全事情很少关注。

    那只大鸟没有停留,飞远直到消失。我放下心来,继续走路,脚步更快了。

    傍晚时分,我爬上了一座山顶,往回已经看不到矿场的位置,但看到了远处山脚下蜿蜒的路,我走的方向没有错。抬头往天空一看,又有一只大鸟在极高处盘旋,也不知是不是上午看到的那一只。

    这一路走来,我没有看到一只大形野兽,因为没有水和草大形野兽无法生存,但山鼠是有的。鹰、雕、鹫之类猛禽飞行能力强,会捕食鼠类,本身也耐干旱,可能数量较多吧?

    反正没有追兵我都不怕,喝了一口水我继续走,就算诸傲游发现我逃走了,现在也追不上我了,我就不信他们能像我一样夜里翻山越岭,白天不怕太阳晒。

    一口气走到天亮,我也有些支撑不住了,全身酸软,眼睛发涩,头脑昏沉。算起来已经连续走了超过一天一夜,总共只喝了几口水,就是铁打的人也经不起消耗,我必须要休息了。

    我找到了一个浅洞,往天上看了看,没有看到大鸟,四周也没有一个人影,于是放心地钻进洞内,喝了一口水倒头就睡。

    也不知睡了多久,我被一种强烈的危机感惊醒,睁眼挺身坐起,顿时惊呆了。洞外成扇形站着七八个守卫,手中的弓已经拉满,箭头对着我,站在最前面中间的人高大强壮有如天神,左脸被烧伤了一大片丑怪如恶魔,不是诸傲游还有谁?

    诸傲游皱着眉沉着脸,眼中闪动着怒火:“你想跑到哪里去?”

    “我……”我不能说想要逃离恶鬼界,一时之间也想不出可以自圆其说的借口,事实已经摆在眼前,狡辩又有什么用?我干脆什么都不说,紧紧握住了剑柄。

    诸傲游更怒:“我待你不薄,你为何要逃走?”

    我还是不说话,诸傲游问:“你可知道叛逃的下场?”

    我当然知道,到矿场的第一天,他训话的时候就说了,逃跑的矿工被抓住了要剥掉全身的皮,挂在架子上晒,我亲眼看到被晒干的无皮人还能动。守卫叛逃被抓住了估计也好不到哪里去,说不定更惨。

    “我有重要的事情必须离开。”我终于开口了,语气已经变得坚定。

    诸傲游喝道:“放下你的剑,立即跟我回去!”

    我挺直了腰杆:“不,我必须离开!我要向你挑战,公平决斗,如果我胜了,你让我离开,如果我败了随你怎么处置。”

    诸傲游还没说话,他后面的守卫已经忍不住纷纷怒斥:“不知死活的东西!”“太嚣张了!”“你没有挑战的资格!”

    诸傲游举起了左手示意不要说话,冷冷道:“我欣赏你的勇气,但你一点机会都没有!”

    我知道我的机会极度渺茫,但这是我唯一的机会,除了打败他没有别的可能他会让我走。我以行动代表回答,拔出了我的剑。

    诸傲游示意其他守卫后退,他手按剑柄也后退了几步。表面上看是他给我更多空间,实际上是山洞内比较狭窄,他身材过于高大,不利于他施展,他是在占据有利位置。

    我很清楚,论剑技我不是他的对手,不出三招就要败在他手里。他应该算是威德鬼,有几万年的寿命,现在至少活了一万年以上,以良好的天赋和体能练了一万年剑,已经到了神而化之的地步,这是他的优势。但他没有练内功的可能性很高,如果我能激发灭魂剑的能量,能发出剑芒,就可以击破他的一切技巧,这是我的优势。

    我不能输,不能死,我必须回人间!这个信念无比强大,变成了勇气和力量在我体内激荡。这段时间的感悟,让我明白了许多道理,灭魂剑和它吸收到的能量是时刻在我身体里面的,我不需要外求,我无法自主控制它,所以没必要花心思去调息运气,刻意存想,我只需要放松自己,全心全意把手中的剑当成灭魂剑。

    我横剑于胸前,左手托着剑身,双眼微闭,有如老僧坐禅般物我两忘。平凡的钢剑开始闪现异样的光芒,冰冷锋利的气息涌现,带起了一阵风往外卷去。

第二十六章 又成囚犯

    诸傲游拔出了剑指向我,凛冽杀机涌现,我与他之间的地面上出现几股小旋风,吹动了尘土和枯草叶。其他守卫面露惊骇之色,顶不住杀气又后退了一些,本来已经放下的弓箭又拉满对准了我。

    我以剑尖指向诸傲游的剑尖,向前慢慢刺出,慢得连乌龟都不可能刺中。但是我的剑气、剑意都凝而未散,我已经发动了攻击,但他却不知道我要攻击的是什么部位。他若不动,我的剑再向前就可能突然暴发剑气刺穿他的胸膛;他要是动了,无懈可击的气场就会出现破绽,我就会趁虚而入直击要害,这是无招胜有招。

    诸傲游眉头一挑,连续后退三步,像是弹簧压缩又猛地向前弹射,还是保持原来的姿势撞向我,剑柄不动,剑尖却震荡分成了三个。

    “当”的一声,我挡住了他的剑,他也破掉了我的“无招之招”。紧接着他展开了快速攻击,一剑接一剑连绵不断,我沉着应战,见招拆招,却有些抵挡不住往后退。他的招式看着平常无奇,毫无花巧,却总是从我很难挡格的角度发出,在不可能变化的时候产生变化,加上快、准、狠兼备,每一剑都有可能瞬间要了我的命。

    我竭尽全力还是挡不住,身不由己后退,退了到之前睡觉的地方,山洞变得狭小,顿时感觉压力减轻。诸傲游不仅是剑法高明,身高也是极大的优势,但是到了低矮狭窄的地方,他的高大就成了阻碍,身体无法大幅度变化,攻击只能以刺、挑为主,无法完全发挥出来了。

    压力一轻,我精神大振,气势猛涨,一剑柄使得无比灵活,每一剑都恰到好处挡住了诸傲游的攻击,并且剑芒开始闪现,冰冷剑气逼人。

    双剑交击之声急如暴雨,片刻之间就对攻了几十剑,我反守为攻,杀得诸傲游往后退。但是退到了外面,诸傲游精妙的剑法完全发挥出来,又反败为胜,逼得我向后退。

    他没有内气,发不出剑芒、剑气,但他的力量远胜常人,攻击时的爆发力相当惊人,剑法之巧妙更是匪疑所思。我的攻击往往没有完全发出来,就被迫改变或收回,这样剑芒的威力就变得很有限,甚至无法发出。

    我往内退到了洞底,他受地形限制,又被我杀得往外退。这么来回了三四遍,谁也奈何不了谁。说实话要是在空旷的地方决斗,我早已落败,但今天不是为了荣誉而战,我是为了信念而战,为了爱人而战,我答应了玉瓷会去找她的,我不能失信于她!

    到了外面我就不是诸傲游的对手,而且还有好几个守卫在一边虎视眈眈,我怎么能离开这里?久战不胜,再想到玉瓷在人间已经等了我十几年,我开始急躁起来。心一急,剑法就有些乱了,被逼退到洞内,无法再反攻出去。

    我也知道现在不能急,但现在已经由不得我自己,压力越大我就越焦急和暴躁。同时灭魂剑吸收的负面能量激发出来,我受到的影响也越来越明显,像是一头疯狂的猛兽,不惜一切代价要把敌人撕成碎片。

    诸傲游一剑刺向我胸口,我竟然无视他的攻击,一剑狠狠劈下,就算他刺穿了我,我也要把他斜劈成两半!诸傲游当然不肯跟我拼命,后退了一步并改刺为挡,“当”的一声,他没能挡住我,,剑被震开了,左锁骨处的护甲被我的剑尖划破,出现了鲜血,剑芒已经伤到了他!

    诸傲游又后退了一步,看着剑刃上的小缺口变了脸色。两柄剑的材质是一样的,但刚才这一下他匆忙变招,力量不足,我狠狠一劈,剑中已经带上了灭魂剑的强烈剑气,不再是凡铁了。

    我紧接着一剑刺出,诸傲游立即出剑侧击,之前他已经多次用这样的方法把我的剑荡开,但这一次他没能把我的剑荡开,他急忙侧闪,我的剑落空刺到了他腋下,差一点点又伤到了他。我无视诸傲游的剑立即横斩,诸傲游只能以剑来挡,一声响亮,火星迸射,他的剑上又出现了一个小缺口。

    狂暴让我的剑法不成样子,很多招式其实是刀法(以前灭魂剑锋利无比我就是经常这样砍的),但是爆发出来的剑气甚止是增强了一倍?这正是以我之长,攻敌之短,诸傲游再也挡不住,不停地后退,每次两剑硬碰,他的剑刃上就会出现一个小缺口。他也不想跟我硬碰,但他现在无法用技巧来化解我的攻势了。

    我红了眼,横劈竖砍全无章法,但是激发出来的灭魂剑能量越来越强,剑光耀眼,剑芒纵横,剑气逼人,俨然就是灭魂剑在我手中。

    诸傲游节节败退,再也无法反击把我逼回洞内了。而我也失去了理智,只顾狂攻,追着他杀到了外面,离开了山洞。此时我整个人已经被杀戮**所控制,凶狠暴戾,除了想杀死敌人外没有别的念头。

    也不知砍了多少剑,“当”的一声响亮,诸傲游的剑突然断了,我毫不犹豫一剑刺向他咽喉。诸傲游一个铁板桥向后倒下,我刺空之后没有收剑立即往下斩,他却像是早就料到了我会有这一招,断剑及时举起挡住了我的剑。剑他是挡住了,剑上的力量他却挡不住,往后跌倒在地,接着一个翻身跳起,动作却有些不利索。

    我紧追着他,一剑接一剑,剑剑都要他的命。这时我才发现他身上腾腾冒着热气,脸色惨白,就连嘴唇都变白了,眼睛却变得血红,动作迟缓,摇摇晃晃,就像一个喝醉了酒的人放到冰库里速冻了几分钟再拖出来。

    原来灭魂剑从神秘山洞中吸收来的能量对人体有极强的负面影响,每次灭魂剑吸收能量后我都很难受,那时我还没有直接使用这种阴邪能量,受到的影响还不是太大,慢慢的抵抗力变强了,现在身体已经有些适应了。而诸傲游没有适应这种能量,每一次两剑交击,强烈的凶煞戾气侵入他体内,让他全身不对劲,还有冰冷的寒气也快把他冻僵了。

    上一次与孙二决斗时,孙二身上就出现了类似的现象,只是当时没几剑就解决了他,那时我激发的灭魂剑能量也远不如现在强,所以我还没意识到自己的剑气有如此妙用。现在诸傲游已经像个冰冻的醉鬼,又断了剑,已经没有威胁了。

    山洞外面是斜坡,我在上,诸傲游在下,居高临下我气势更猛,连着几剑杀得他踉跄后退。我借势跃起,奋力一剑斩下,剑芒如虹,气势惊人。诸傲游不敢硬挡,也无力抵挡,往侧面急倒,着地往山坡下连续翻滚。

    我正要冲下去,突然感应到后面有劲气袭来,本能地一剑向后挡,把一支箭斩断了。但没等我转过身来,腰部和右大腿各中了一箭,还有几支箭也射到了。我挥剑挡格,拨开了两支箭,左膝处又中了一箭,剧痛之下身体支撑不住,急忙以剑拄地。

    这些混蛋,说好了公平决斗居然偷袭我!我愤怒得胸膛都要爆炸了,正想奋力站起击杀他们,第二轮箭又射到了,我勉力以剑格开了几支,还是有好几支射中了我,我再也站不住倒向地面,眼前的东西在晃动,各种感觉在迅速离我而去。

    在完全失去知觉前,我好像听到了诸傲游在喊:“不要杀他!”

    ……

    我做了许多噩梦,梦到我被刘一鸣害死,梦到了阴阳界恶灵入侵,梦到了宋玉瓷倚窗而望眼神充满了孤独和绝望,梦到我母亲在哭泣。还有萌萌、苏紫衿、胖子、杜平、向小强、冯文轩等等,一张张脸从我面前闪过,好像他们都要死了,我却无力帮忙。我知道自己是在做梦,但无法醒来,也无法控制我的梦境。不知怎么回事,玉瓷和萌萌、胖子、柳盈香到恶鬼界来找我了,这里可是恶鬼界啊,他们怎么能到这里来?来了就再也回去去了!我非常焦急,可是无法阻止他们。

    我猛然醒来,立即发现双手双腿都被固定着不能移动,接着发现自己是在一个特别牢固的铁笼内,每一根铁条都有婴儿手臂粗细。扣着我的手和脚的铁环是直接焊接在铁笼底部,把我扯成了一个“大”字形。

    铁笼在震动摇晃,并有马蹄声和车轱辘声,肯定是在一辆马车上。天空太阳已经西斜,却不知是我被抓住的当天,还是已经过了很多天了。

    我尽可能抬头往四周看,放眼都是荒山,与矿场附近差不多,驾驶座在我头顶上,看不到驾车的是谁。我身上的伤口包扎着,没感觉怎么痛,不知是我麻木了,还是伤口好得差不多了。由此看来我没有死,昏迷了几天的可能性更高。

    从夕阳的角度看,马车前进的方向不是巴氏铁矿,这是要把我送到哪里去呢?偷水事件饶了我已经是极大的恩典,接着又逃跑还打伤了诸傲游,他们不可能放过我的,为什么没有把我剥皮晒成人干?

第二十七章 火炉城

    “谁在前面?”我叫了一声。

    马车很快停下,有两个人从两边跳了下来,走向后面。我往左边看去,是一张熟悉的脸百里九!刹那间我一切全明白了,能很快知道我出逃的只有他,他装作对我友善,其实是诸傲游派他来监视我的!

    “百里九!”我怒吼一声,要不是手脚被锁着又隔着铁栅栏,我绝对会把他掐死。

    那一张原本七分友善三分沧桑的脸,现在看起来全是狡诈和猥琐,眼光闪烁,尴尬又胆怯。我转过了头闭上眼睛,不想再看他,也不想骂他,我只想杀了他!

    “兄弟……我对不起你。”百里九懦懦地说,“成为总队守卫时,我发过誓永远效忠,这是我的职责和任务,我,我并不想出卖你。”

    另一边传来声音:“老九是个好人,要不是他通知诸队长把你找回来,你很快就会在野外渴死,然后变成不死不活的衰鬼,你以为逃走那么容易啊!而且也是他向诸队长求情,你现在才能活着,否则早被剥了皮吊起来了!”

    这个声音不太熟悉,但应该也是矿场守卫,我看都懒得看他一眼:“我宁可自由地活一分钟,也不当一万年的狗!”

    百里九默然无语,另一个守卫恨恨道:“不识抬举的东西!”

    我睁开眼睛,转头深深地望着百里九:“你要真是我的兄弟,现在就放了我!”

    百里九摇头,非常坚定,没有商量的余地。

    我再次闭上了眼睛,那么没什么好说的了,无论他们把我送到哪里去,想要对我做什么,对我来说都是一样的。他们也不多说,回到前面,赶着马车继续前进。

    他们不会放我走,但我不会就这样放弃,我必须逃走!我不时观看两侧地型,思索着各种逃走的可能性。

    走了约两个小时,夕阳渐渐消失,山路一转,地势变得开阔,我看到了路边地势较低的地方有些开恳的农田,但是已经被一些枯死的野草占领。农田边偶然出现孤单残破的茅屋,也早已被遗弃,不见一点人烟。

    又往前走了半个小时左右,天完全黑了,路边出现村落。有些衣不蔽体的人站在门口,木然地望着马车驶过,脸上没有一点表情,看上去与行尸走肉无异。绝大多数人家都没有点灯,他们可能穷得连灯都点不起,整个村子几乎听不到一点声音,比我见过的任何**都要更阴森和压抑。

    马车在一栋比较高大的建筑前停了下来,百里九走过去交涉。原来这儿是矿区开设的驿站,供来往的车队休息和补给,但现在也断水了。百里九很焦急,因为拉车的马已经很久没有喝水了,没有水明天就跑不动了。村里没有马可以换,人都养不活,谁还能养马?

    据我所知,矿场在这个季节是不往外运送矿石的,留着几匹马主要是用来运水,现在居然拿出了一辆马车来运我,简直比限量版的宝马接送还奢侈,他们到底要把我运到哪里去?

    马车被赶进了院子,但没把我卸下来,就让我在铁笼里面躺着。过了一会儿,百里九拿来一个长柄小竹勺,伸进铁笼把一点儿水递到我嘴边。本来我是不想喝的,但转念一想,吃饱喝足了才有机会逃走,而且水是有限的,我喝了一份他们就要少喝,他们遇到的困难越大,我的机会也有越大。我张嘴把水喝了,百里九把一小块窝窝头递到了我嘴边,我照样吃了。

    本来我以为第二天走不了了,没想到下半夜有两辆往矿区运水的车到了,整个驿站立即活了起来,灯火通明,许多人出来分水。百里九只讨到了一点儿水,因为这水是要送到矿区的,而我们只要再往前走大半天就可以到达冶炼场,可以在那里得到补充。

    我有些失望,看来不出现奇迹,我是没有逃走的可能了。

    第二天天还没有大亮就上路了,一路无话,中午时分到达了一个颇具规模的小镇。这里有许多高耸的大烟囱,所有地方都带着长期烟熏的黑和脏,镇子周围有无数碎石小山。原来这里就是他们说的冶炼场,我们挖出来的矿石要运送到这儿这行提炼,现在因为严重缺水,也处于停工状态,我看到的烟囱基本都没有冒烟。

    我不知道百里九跟这里的负责人说了什么,他们不仅提供了许多水食物,还派出了十二个守卫护送,包括百里九和另一个守卫共是十四个人。看来我还挺值钱的,否则不会劳动这么多大爷护驾,可是我哪儿值钱了呢?在这情况下,我只有打消逃跑的幻想了。

    再往前走的路变宽大了许多,地面坚实平整,马车颠簸得不是很厉害。沿途的山不再那么高,可以看到少量树木,但大多是枯黄的,也濒临枯死了。

    守卫们聊天时并不顾忌我,从他们谈话中我了解到一些信息。此地处于丙寅侯和戊辰侯的势力交界,戊辰侯的地界盛产树木,巴大怀向那边购买木材炼铁。冶炼场处于运送木材和铁矿石的交集点,经过粗炼之后运往火炉城,也就是丙寅侯的都城,在那儿精炼成钢锭,再卖给癸酉侯锻造武器。另外还有一条大道,从甲午侯的金沙城运送大量优质矿石到火炉城,这是无量国非常重要的一条商路。

    简而言之,丙寅侯的主要产业就是向另两个诸侯买铁矿石和木材,精炼钢铁之后再卖给别人,这几个诸侯都很强大,掌控着无量国的重工业命脉。

    那么沿着这条路走,是要把我送到火炉城交给巴大怀了?巴大怀绝对是个奸商,怎么会做这种亏本买卖,把我运到火炉城再杀,他连血本都要亏了。就算我的肉是香的,一块块切了卖肉,也不够运送的路费啊!

    走了一天,傍晚到达一个看起来颇为繁华的小城,不但房屋像个样子,还有酒楼和商店,我甚至看到街边一个大门外站着两个花枝招展的女人!这是我到恶鬼界后第一次看到女人,原以为这个世界的女人个个都长得像母猪一样丑,比母老虎还凶,没想到两个迎客的女人都长得这么水灵以人间的标准来说,她们长得其实一般,但在这极度罕见女人的地方,已经像沙漠中盛开的牡丹花一样娇艳。

    护送我的守卫全都转头死盯着那边,直到看不见为止,脑袋一个个都差点扭折了。还有“咕咚咕咚”的吞口水的声音,隔了好远我都听到了。看到女人,我更加思念玉瓷,可是现在身处囚笼之中,什么都做不了,急死了也没用,只能听天由命了。

    ……

    一路前进,每天傍晚都会到达村镇或城市,在水源充足的时候,这条路上运货的队伍必定络驿不绝,但现在却很萧条,就连城市也死气沉沉。巴大怀财势雄厚,每一个过夜的地方都有他开设的接待处,在这种极度干旱的情况下,这些驿站依然运作着,这可不是一般商人能做到的。丙寅侯治下矿产不多,巴氏铁矿是唯一具规模的铁矿,尽管矿石质量不怎么样,可毕竟是“国产”货,巴大怀的身价也就不用说了,肯定是丙寅侯面前的大红人。

    总共经过了半个多月的奔波,闻名已久的火炉城终于到了!我一直被平躺着固定在车上,无法看到全貌,但还是看出了这是一个环山而建的大城。山下四周是比较平坦的地型,房屋密密麻麻不计其数,中央的山峰突兀耸立,越往山顶坡度越大,山顶看起来就像是一个大烟囱,而且还在冒烟。顺着山势也建满了房屋,越往高处的建筑越华丽和高大。

    天哪,这是建在活火山上的城市么?要不是活火山,山顶上怎会冒出那么多黑烟?而且这样形状的山太像火山了。如果是火山,这些人为什么不怕火山爆发,为什么建筑没有被摧毁?或许这里的火山与人间的不同吧。

    马车进了城,我所能看到的只有街边的景物了,这时太阳刚过中天,是一天中最热的时段,街上行人较少。街道宽敞笔直,两边的商店很冷清,我所看到的人大多衣着华丽,但同样一脸受干旱虐待的痕迹。

    走了好一会儿开始变成持续的上坡路,估计是到达中央山脚下了。这么又走了十几分钟,到达一栋豪宅门口,百里九过去交涉,说是奉铁矿李思银总管的命令运货过来,并把一封信交给了守卫。

    等了一会儿,里面有个人出来,喝令本宅守卫接管,护送的人到接待处去候命。接着他交代守卫把我从铁笼里放出来,叫仆人把我清洗干净等待主人召见。

    守卫把车赶进了院子,打开了铁笼和我的手脚,但立即以武器顶着我,把我双手合到一起铐住。接着两个守卫和几个仆人把我扯进了马房,以水瓢舀水往我身上泼,以毛刷把沾在我身上的污秽物刷掉。

    无数人正在被渴死,他们居然这样泼水给我洗澡,实在是太奢侈了。看这待遇,不像是要我死,而我所显示出来的才能只有杀人,难道巴大怀是要我当杀手?

第二十八章 异界遇故交

    清洗干净之后,仆人给我穿上一条短裤,把我关在一个小房间里。我以为巴大怀很快就会召见我,没想到等了足有半天时间还没有动静。操tmd,我在这里浪费半天,人间就过了半个月啊,要杀还是要放不能快点做决定么?

    外面早就天黑了,到处灯火通明,人来人往,就是没有一个人走近我的屋子。估计快到半夜了,才有两个高大英俊的守卫进来,一声不吭扯了我就走。这两个守卫穿着银色金属护胸铠甲,头上戴着有双翅的金属盔,护腕、护腿、佩剑等等都是银色的,纹饰精美,闪闪发光,比矿场的守卫威风多了。

    两个守卫带着我拐来拐去,穿过几处院落。这里的建筑有明显的中国特色,比如飞桅、兽头、木格窗、曲廊之类。但房屋的格局,墙壁、石柱上的浮雕,以及一些装饰物却带有古西域或者古罗马的特征。我对古建筑没什么研究,也说不上是哪一国哪一个时代的风格,总之很宽敞高大,气派非凡。

    路上遇到的守卫打扮都与我身边的两人相同,不仅衣饰华丽,人也长得高大威武。偶然看到捧着食物和酒水走过的女仆,都是年轻貌美,苗条修长,身上布料少得可怜,仅是在敏感部位略作遮挡。

    来到大约是后院的地方,沿着一条台阶往下走,一股清凉之气扑面而来,同时我也听到了水流声。走完阶梯拐了一个弯,前面出现一个约二十平米的大厅,整个大厅都被半尺深的浅水覆盖。水是从大厅两侧的莲花和莲叶浮雕中喷出来的,水质纯净清彻,连地板上的花纹都清晰可见。

    大厅中央有一个青绿色玉石卧榻,一个穿绸纱的中年人躺在上面,正在闭目养神。两个上身**只穿着小短裙的女仆跪在他旁边水中,一个在给他按摩脚掌,一个用盘子托着酒壶、酒杯和葡萄。这两个女仆不仅年轻漂亮,几乎**,而且一个是白人,一个是黑人!黑白对比是那样强烈,但皮肤都是那样光滑紧致细腻,体形都是那样修长均称,曲线玲珑。沾了水珠的胸膛,比旁边的莲花更饱满和挺秀,比托盘上的葡萄更诱人……

    我只扫了一眼,眼光就停在中年人身上,刚好这时他睁眼坐了起来。他四十来岁的样子,白面无须,略显削瘦,一张脸没笑也像是在笑,眼神却显得有些疲惫和阴郁,眼泡有点浮肿。作为一个医生,结合眼前的情景,我敢诊断他洒色过度了,最近一定食欲不振,睡眠不好,腰酸腿痛之类。

    这个中年人不用说就是巴大怀了。他也在打量着我,脸上的表情渐渐变得威严,眼光凌厉:“你就是那个在矿场闹事的赵铭志?”

    我正要开口,两边挟着我的银甲守卫在我膝关节处一踢,把我按倒跪在地上。我昂起了头:“不是我闹事,是李总管克扣我们的食物和水,我没办法生存了才偷水。”

    巴大怀眉头皱了起来:“这个夏天特别干旱,举国上下都缺水,到处都停工,渴死的人无数……”说到这里,他有些烦躁地、无意识地挥了挥手,接着示意身边的两个女仆离开,又对两个卫兵挥手叫他们出去。

    两个守卫迟疑了一下,没说话就转身走了。我立即冒出一个有些疯狂的想法,巴大怀不像是练过武功的人,尽管扣住了双手,我还是有可能制住他,以他为要胁也许立即就可以达到我的目的……

    巴大怀说:“煽动矿工闹事、偷水、叛逃,随便哪一个罪名都要判你极刑,到现在还让你活着,知道是为什么吗?”

    “不知道。”我很干脆回答。虽然我还是跪着,但我的腰挺得很直,我的头也昂着,毫无畏惧之色。到了这个时候,我还有什么好怕的?

    巴大怀背着双手,赤着双脚,在我前面水中来回走着,不时看我一眼,像是对我的长相有怀疑。

    “你跟一般的贱鬼不同,有傲气也有修养,有实力也有胆量,属于可造之才……我可以赦免你以前的所有罪过,只要你忠心为我效力,你想要的一切都可以得到。”

    我在心里苦笑,我想要的是回人间,他又怎么可能做到?即使他能做到,他也不肯,他是商人,不是慈善家。再退一万步来说,他是个有爱心的富商,同情我的遭遇,最终会让我回人间,那得经过我多少年奋斗?只怕那时玉瓷的骨头都变成化石了。

    “嗯……”巴大怀深深地盯着我,“你想要的不是一般的东西,钱财女人之类的都是看不上。”

    我心中一凛,这家伙看人真厉害,居然从我的表情猜了个**不离十。我说:“我想要的是自由。”

    巴大怀微微点了点头:“你真的打败了诸傲游?”

    终于说到重点了,我很肯定地说:“是!”

    “再过几天有一个祈雨仪式,各个家族会挑出最强的武士进行比武,最终获胜者可以得到极大的荣誉和丰厚的奖励。如果你代表我巴家出战获得最终胜利,立即一步登天,金钱、名声、职位、女人等等,你想要什么就有什么,那时你也是个自由人了。”

    我立即意识到没那么简单,巴家一个守铁矿的队长真正实力都比我强,会找不出比我更适合的人来?祈雨仪式上为什么要进行比武?只怕不仅是各家族争名头,而是把参加比武的人当成祭品,就像人间祭祀时供上猪牛羊一样。估计最终只有一个人能活,每一个参与者生存机会都很渺茫,所以没人肯派出真正的心腹高手,而是从死囚、奴隶中挑出战斗力强的人。

    我不动声色问:“参战比武的人只有最后一个能活下来?”

    巴大怀道:“对。只有真正的强者和勇者才能活到最后。”

    “怎么个比法?”

    “这个你不需要关心,所有事情我都会安排好,你只要把对手击杀就可以了,这是你唯一改变命运的机会!”

    “唯一改变命运的机会”这句话击中了我的要害,不参加比武,我只有被处决的下场。即使我抓住了巴大怀当人质,也不太可能逃离恶鬼界,恶鬼界可不是巴大怀说了算。只有我参加比武最终获胜,有了名声、地位和财富,才有可能找到百渡的人,这不正是我盼望已久的机会吗?

    巴大怀很平静很深沉地望着我,他也看透了我没有别的选择,才敢让守卫走开。这件事不是现在才决定的,早在矿区李总管让我和队友们互斗时,就已经在筛选了,诸傲游叫我练剑,不杀我都是这个原因。进一步猜测,这场比武表面上是祈雨,实际上是丙寅侯治下的各大家族暗斗实力,不惜血本。

    “我参加!”我一字一句地说。

    巴大怀笑了:“很好,明天早上会有一场测试,不要让我失望。来人”

    两个银甲守卫应声而入,巴大怀叫他们带我去休息,给予食物和水。两个守卫这次没有再扯着我,而是一前一后带着我走,出了水厅,并不是往原来的路走。

    我被带到了另一处地下室,里面干净宽敞,有床和桌椅。地下室四面都是巨大坚固的石条砌成,只有一个小铁门可以出入,关上铁门后,守卫隔着铁门打开了我的手铐。过了一会儿,另一个守卫送来了一个托盘,上面有一个细脖子陶瓷壶,两个白馒头、一块巴掌大的红烧五花肉,通过铁栅栏的空隙递给了我。

    居然有红烧肉吃,来到恶鬼界后,这是我第一次看到人吃的东西!管他明天是死是活,先吃了再说。我狼吞虎咽,左一口五花肉,右一口白馒头,再来一口清水,这些以前在人间看都没兴趣看一眼的东西,现在比龙肝凤髓琼浆玉液更美味。

    我吃完往床上一躺,立即睡着了,梦里一直像是浮在云端一样飘啊飘,眼前晃来晃去全是五花肉和馒头,多得数不清。

    “哐啷”一声把我惊醒了,守卫在敲着铁门喊:“过来,把手铐带上,巴大人要见你!”

    我极不情愿地下床,走到铁门边,让他们隔着铁栅栏给我戴上手铐,然后才打开铁门让我出去。原来外面早就天亮了,我这才记起巴大怀说过今天有个试测,却不知要试测什么。

    来到地面进入旁边的大厅,这个大厅同样很空旷,两边摆着兵器架,巴大怀高坐大堂之上,两侧各有四个全副武装的守卫。门口附近有一个戴着手铐的人和两个守卫,我们一进去,那个戴手铐的人立即盯着我。

    此人约二十五六岁年纪,长发凌乱,体格强壮,一张脸棱角分明,鼻如悬胆。本来应该是个帅哥美男子,可是却天生一种冷冰冰硬邦邦的感觉,一双眼睛看不到半点表情和情绪。如果他把头发挽到后面,再穿上长袍,就太像我认识的一个人了。

    我失声惊呼:“车追命!”

    那人冷漠的眼神也有了些变化,显然也认得我,那么不是车追命还有谁!

第二十九章 唯一选手

    我曾经有很多疑问想要问车追命,比如为什么突然把我丢到了阴阳界,百渡是否一开始就在利用我,灭魂剑的原型是否故意送给我的等等,但却没地方找他。随着时间推移,有些问题我已经知道了答案,有些问题已经变得无所谓,没有想到会在此时此地遇到了他。

    他乡遇故友,更有千言万语想要说,我一句话都还没来得及说,巴大怀已经先开口了:“你们两个认识?”

    我立即意识到车追命出现在这里不是要跟我述旧,而是他的身份跟我一样,我们两个要决出胜负,胜利的人才有资格参加祈雨仪式的比赛。我们相识不会改变这个结果,只会让事情变得更复杂。

    我说:“可能我认错了,他长得有点像我以前认识的一个人。”

    车追命紧接着说:“我没见过他。”

    就连说话的语气语调都一样,不是车追命还有谁?也许他这样说是现在不便与我相认。巴大怀道:“不管你们认识不认识,结果都一样,只有一个人能参加比武,证明你们的能力给我看看!”

    两边的守卫同时给我和车追命打开手铐,两个退到了门口守着,两个走到巴大怀身边,与另四个守卫警戒着。

    我望了兵器架一眼,又望向车追命。其实我们还有一个选择:拿了剑之后击杀守卫和巴大怀,逃离这里!车追命的剑法和应变能力我是亲眼见过的,我一个人做这件事没有把握,加上他赢面就很大,更重要的是他曾是百渡在人间的杀手,他可能有办法找到这一界的百渡人员。

    车追命也在看向我,但脸上没有一点表情,眼神冷漠,就像真的完全不认识我不,就算我们真的不认识,现在作为竞争对手,也不该如此无动于衷。我真的有些痛恨他了,现在可不是装酷的时候啊,你就不能给些暗示么?

    车追命木然走向左侧的边器架,随手拔了一柄短剑,无所谓得就像从桌子上抽了一张餐巾纸。他身上到处都是触目惊心的伤疤,有的是皮鞭抽打出来的,有的是铬铁烧出来的,还有的根本不知道是什么造成的,由此可见他曾经受过很多折磨。

    我不得不考虑另一个问题,有可能他是做错了什么事,被惩罚打入恶鬼界。假如反击杀死巴大怀不是逃走的最好方法,那么参加比武获胜就是唯一的机会,以他一向的冷血和果断,肯定不会放过杀我的机会。

    巴大怀在看着我,我只能走向右边兵器架,抽出一柄与灭魂剑差不多长短的钢剑。剑的质量一般,而且剑刃较厚不是很锋利,可能是守卫们训练用的。

    如果我失败了,巴大怀很可能会杀了我,估计车追命的处境与我一样。那么这次比武分生死与不分生死没多大差别,没联手反抗的话,必须一个人死或者生不如死。车追命帮过我、救过我(也可能害过我),如果有别的选择,我真不想跟他动手。

    车追命剑尖下垂,站着没动,我无法从他表情看出他在想什么,但他不急着动手,已经说明了他心里在犹豫。我还不知道他的意图,也站着没动。

    “开始!”巴大怀喝了一声。

    我在等着车追命做决定,他好像也在等着我做决定,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我们还是站着不动。守卫们开始紧张起来了,一个个握紧了武器,巴大怀也站了起来。

    车追命身上突然涌现杀机,身体有如捕食的猎豹猛地蹿出,一蓬剑光向我罩来。我看破了他的虚招,挡了个正着,绞着他的剑荡开,横划他的胸口。车追命反应极快,脚下不停移动,挡开我的剑反刺我的腹部。我再次挡开了他的剑,他忽退再进,又是好几道剑光袭来。

    以前在人间我不止一次看到他杀人,剑法也是这个风格,说是虚招,如果应对不够及时就会变成实招,刹那间将对手刺出好几个窟窿。我不敢有丝毫懈怠,沉着应战,守多攻少,因为我还没有弄清他的真正意图。

    车追命连连抢攻,攻势之凌利不下于孙二的双刀,而且剑招虚实相生,攻中有守,守中有攻,一柄剑千变万化,眼花缭乱。单论招数之精妙,他可以把诸傲游、孙二、巨灵神之辈甩出好几条街,这绝对是某个名门大派经过无数剑术高手锤练出来的高级剑法。

    虽然车追命使用的仅是本身的力量,剑中没有带真气,我还是应付得很吃力,十几招过后我已经险像环生,被逼到墙角了。我有些怒了,我手下留情,你却得寸进尺,那就不要怪我不念旧情了!

    心念一动,我的剑中便带了灭魂剑的能量,散发出冷森森的剑气。由于蕴含着剑气,平凡的招数变得不再平凡,两剑相交之时,我的剑总是能荡开车追命的剑,这样能有效中断他连续的攻势,并露出破绽。他的攻势一弱,我的反击立即变多,一时之间难分胜负。

    车追命不停地游走,有时没有出剑也在走位,尽量避免与我硬碰,寻找攻击的机会。他这种打法与铁矿守卫们完全不同,能够达到以巧胜力的效果。

    我体内的阴邪能量很难控制,战斗时间越久,遇到的压力越大,激发出来的能量就越多。随着激发出来的能量增多,我会变得暴戾好杀,而在此状态下又会激发出更多能量。到现在为止我还不知道自己的极限是多少,很可能我还没达到极限,就要控制不住先疯狂了。

    数十招过后,我的攻势越来越强,车追命已落下风,但他凭着巧妙的步法和剑法却也不会落败。我暗中观察他的情况,发现他并没有像孙二和诸傲游一样受煞气冲击和冰冻,仅是头顶微有热气冒出。这让我有些惊讶,是他的体质特殊不怕阴煞之气,还是他有深厚的内功?假如他有深厚的内功,配合他的剑法,只怕刚才不出十招我就落败了,他为什么不用?

    不,如果他是受惩罚被打入恶鬼界,能力一定受到了限制,不可能用以前的内功,那只能是他体质特殊。

    我的杀戮**越来越强,激发的剑气也越来越强,车追命几乎只有逃命的份,胜负已分,只是我暂时还杀不了他。其实我不想杀他,在尽量控制着自己,等巴大怀叫停,可是巴大怀一直不叫停。我好几次借转身的机会看向他,他脸上带着满意的笑容,丝毫没有把车追命的生死放在心上。

    再过十几招,我几乎就要失控发狂了,车追命突然一个踉跄停步,我想变招已经来不及,剑尖从他左胸刺入,直透右背出来。急速的动作停止了,激荡的剑气也消失了,我猛地变清醒了很多。车追剑是故意的,他并没有虚弱到站不稳的程度,而且我没有刺中他的心脏,中剑之后他完全有可能刺我一剑,但是他没有这样做。

    “好!”巴大怀叫了声好,轻轻鼓掌。

    我望着车追命的眼睛,他也在看着我,此时他眼中是有表情的,像是某种欣慰,似乎在说:小子,做得不错。或者说:你终于变强了。

    我愣在那儿,在这陌生又孤单的世界,我意外遇到了一个曾经的恩人和老朋友,但却杀了他,这是什么滋味?如果他是故意让我,就是别有深意,那么我现在就不能多说什么,不能让巴大怀知道我认识他,所以我什么都没说。

    车追命的嘴里开始喷出血水,嘴唇动了动,如果我没有理解错的话,应该是“保重”两个字。接着他垂下了眼光,连着咯血,他不可能再说什么了,这样只有痛苦,所以我拔剑,看着他胸口喷出大量鲜血倒了下去。

    我用的只是一柄普通的剑,车追命会复活的,如果巴大怀没想让他永远消失,我就一定有再见到他的机会。我在心中暗下决定,我一定会再找到他,把所有疑问问清楚,并把我欠他的还给他!

    巴大怀说:“很好,你没有让我失望。比武是在五天后,这五天你可以好好休息,有什么需要可以对守卫说,总之要保持最好的状态。”

    五天,人间就是五个月啊,可是现在我没有选择的机会,只能认命。我很想问他会不会放过车追命,但强忍住了。我不问,车追命还有再活下去的机会,我要是问了,巴大怀反而可能让车追命消失。

    我丢下了剑,守卫给我戴上手铐,带着我往外走,我没有再看车追命一眼。

    回到昨晚过夜的地下室,不一会儿有人送饭过来,比昨天的要丰盛得多,有酒有肉有水果。酒是葡萄酒,肉是烤羊腿,水果是四分之一个西瓜,皮如翡翠,瓤似红玉,鲜翠欲滴。我简直不敢想像,在这个遍地焦土的世界,居然能见到西瓜!

    我一直在想车追命,猜测他做错了什么事被打入恶鬼界,到了这个世界又经历了什么,巴大怀会不会让他活下去?我没有向守卫要任何东西,相对来说现在的食物已经足够好了,物质的享受虽然诱人,却不能打动我,如果我能回人间,这些东西又算什么东西?

    一天时间很快过去,吃完晚饭我终于把车追命丢到一边不再想了,正准备静坐冥想,这时守卫又来了,打开了铁门。

    我转头一看,门口站着一个美貌女子,简直像夜明珠掉落瓦粒堆,刹那间阴暗沉闷的地下室变亮了。

第三十章 倾国之色

    我不是没有见过美女,拿中立的角度来说玉瓷就是美女,萌萌、柳盈香都是美女,但我所有认识的美女都不及眼前这个耀眼。什么眉目如画、明眸皓齿、羞花闭月都不足以形容她的美,一定要找个词来形容的话,那就是倾国倾城。

    明艳、温婉、妩媚、娇柔……当这些合并到一处,产生了一种让人想要不惜一切保护她、呵护她的念头。我敢说她只要一个眼神,就会有无数男人去为她拼命,但这双能颠倒众生的眼睛,现在却带着疲惫和麻木。这种疲惫不是来自于身体的劳累,而是对人生的绝望和无奈,在矿中我见过了太多这种眼神。

    我愣在那儿,头脑有些短路,一时反应不过来,不明白怎么会有这样一个绝色美女出现在我眼前。铁门立即就关上了,美女留在了里面,木然地望着我,举手开始脱衣服。她外面披着一件半透明的白衫,里面只有一件同样很薄的浅黄色亵衣,双手这么一拉,白衫就整件掉下来了。

    我刹那间就明白她是来干什么的了,与我今天吃的美食是一样道理,只是在另一方面来满足我。对恶鬼界的绝大多数贱鬼来说,这方面的需求跟水和食物一样强烈。

    那美女手法熟练之极,衣服也像是为了方便脱下来而穿,三两下就脱了个精光,面对着我没有半点羞涩之状。她的身体就像是一件完美的艺术品,诱人之处就不必多说了,但是我毫无欲念,甚至有些厌恶。有情有欲才是人性,无情有欲那是动物的本能,她这样做,是把自己当成待宰的羊羔,还是把我当成一只发情的公猪?

    “你到这里来干什么?”我冷冷地问。

    “奴家奉命到这里来取悦官人。”美女的声音有如黄莺出谷,琴弦轻颤,绝对是我生前死后所听过的最好听的声音。

    我挥了挥手:“把衣服穿上。”

    美女有些意外,站着不动:“官人看不上奴家么?”

    “我不需要你侍侯。”

    美女露出楚楚可怜之状:“官人若是不要奴家,奴家要受到罚惩的。”

    我皱了皱眉头:“你是奉命来取悦我对不对?按我的话做就是取悦我,违背我的意愿那就是触怒我了!”

    美女眼中闪过异样的光芒,捡起地上的衣服开始穿,这时却变得有些不好意思了,侧过了身背对着火把的光穿衣服。无论从哪个角度看,她的身体都美丽之极,随着她的动作,显现的曲线和轻微颤动极度诱人。尽管我没有多想,心跳还是加快了,甚至有了些生理反应。

    美女穿好了衣服,扫了我一眼,眼光掠过了我鼓起的短裤,她绝对非常了解男人。

    安静了近半分钟,这样僵着也不是办法,我没话找话说:“你叫怎么名字?”

    美女盈盈一礼:“奴家艺名圆圆。”

    她说艺名,再看她阅人无数的样子,难道是从花柳院来的?我问:“你在花柳院工作?”

    圆圆“扑哧”一笑,有如牡丹绽放,娇艳绝伦,但紧接着又有些黯然和自卑:“奴家确实是从花柳院来,但谈不上‘工作’二字,只是任人践踏的残花败柳。”

    她一露愁容,就像是天地都变暗了,我在心里暗叹,真是红颜薄命:“以你的容貌气质,怎会沦落到花柳院?”

    圆圆欲言又止:“官人动问,奴家不敢不答,但奴家来此之前,受命不能与官人多说话。”

    我有些恼怒:“为什么不能跟我说话?”

    圆圆低垂着头:“请官人不要为难奴家。”

    她肯定是巴大怀叫来的,不让她多说话的当然也是巴大怀,他怕我知道什么?

    这时我的不良状态已经平复下来,自然了许多,指向唯一的椅子:“请坐。”

    “多谢官人。”圆圆又像古代女子一样行了一礼,走到椅子边坐下,略侧对着我。

    为了不再尴尬,我主动找话说:“不要叫我官人,之前我是一个矿工,现在还只是一个死囚,比你的处境还糟糕。”

    圆圆再次露出了点笑容:“官人并非称有公职之人,奴仆称主,妻妾称夫,商贩称客都可称为官人。”

    汗,我怎么没想到这个呢,《水浒传》里面就有好多人是这样称呼的,莫非她是宋朝人?

    “你是宋朝人?”

    “不是,奴家是明朝人。”

    明朝?那离现在不是很久啊,我问:“冒昧问一句,你可不像是大奸大恶的人,怎会被打入恶鬼界?”

    圆圆有些犹豫,眼神变得悠远,过了一会儿有些茫然和凄楚地说:“有两个男人为了我打仗,死了千千万万人,甚至断送了一个国家,毁灭了一个民族……我罪孽深重,当然要入地狱。”

    我很惊讶,明朝之后只经历了清朝和民国,断送了一个国家,毁灭了一个民族,那不是指清兵入关吗?而且她又自称圆圆,那不就是“恸哭六军俱缟素,冲冠一怒为红颜”的陈圆圆吗?我居然遇到了史历上著名的美女,这怎么可能?

    “你是陈圆圆?”

    圆圆点了点头,似乎不想再说了。

    我不是研究历史的,对那段历史不太了解,但我敢肯定男人为了抢女人而打仗,罪过不应该算在女人身上。她长得漂亮难道是她的错?她被抢来抢去本身就是受害者,当时明朝、义军、清兵三方混战,强者为尊,只有手握重兵的人能说得上话,她一个弱女子能左右得了谁?

    我说:“你只是别人挑起战争的借口,就算没有你,明朝一样会灭亡,这是他们自己**所致;没有你吴三桂还是会降清,他能统领千军万马,难道还会分不清轻重?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他的权力和地位着想。”

    陈圆圆瞪大了眼睛望着我,惊喜、感激、凄楚兼而有之,两行眼泪滚落下来,接着呜咽道:“可怜奴家含冤难辩,背千古骂名,今日始遇知音。想不到我与官人相见不过一刻,所言不过数语,官人对我了解之深却胜过了所有人。”

    “呃,我也只是设身处地,有感而发。”我在心里苦笑,恶灵入侵阴阳界根本不是我的错,却把罪名扣到我的头上,与陈圆圆一样冤,所以才能有感而发。

    人以为鬼神无所不知,受到冤屈总会求助于鬼神,希望老天爷能给他一个清白。岂不知鬼神同样有很多无能为力的时候,同样被命运操控,他们只是另一个层次的人而己。我敢说地狱才是全宇宙最黑暗的地方,因为所有坏蛋和被冤枉的人聚在这里,三世因果,转世轮回,此中是非谁能算得清?据说阎王有十个,就是十个也忙不过来啊!

    陈圆圆欲言又止,望了一眼铁门外面,外面不远处有两个守卫,他们能听到我们声音。如果我们没完没了地聊,可能陈圆圆会受到惩罚,巴大怀肯定不喜欢我和陈圆圆成为知己好友。

    房间里面安静了下来,我看看她,她看看我。聊天不能聊,我又不想跟她做那件事,于是就变得没事可做,有些尴尬。

    这件事情有些复杂,首先我对玉瓷始终专一,对其他女人只会像看花一样欣赏,尽管生理上有强烈的需求也不想去碰。第二,陈圆圆只是花柳院的姑娘,似乎我跟她春风一度,过不留情也没什么大不了,但现在我知道了她的身世和痛苦,我怎能再落井下石?第三,我想到了苏紫衿,本来我不想与她有任何瓜葛,却不知不觉留了情,最终变成了心里一道深深的疤痕,现在陈圆圆与苏紫衿的位置很相似,我可不能把她变成第二个苏紫衿。

    总而言之,言而总之,我不会碰她,不会对她产生好感,也不能让她对我产生好感。僵了一会儿我说:“你可以走了。”

    陈圆圆又看了铁门一眼:“巴大人已经付了一整夜的钱,奴家这么早离开恐怕不好。”

    我知道她不走不仅是因为巴大怀,她自己也想留下。像她这样的绝色美女,找她的客人肯定排着长队,回到花柳院就要没完没了地接客,待在这里不论我有没有碰她,都比回去强。

    我已经下定决心不让她对我产生好感了,所以不再多说,很不客气地躺到唯一的床上,面朝墙壁,冷硬地说:“我要睡了,你自便吧。”

    陈圆圆应了一声是,石室内开始了漫长的安静。许久之后,插在门口的火把熄灭了,两个守卫可能是听不到好戏没耐心了,脚步声远去。

    我还是躺着不动,陈圆圆站了起来,摸黑轻手轻脚走到床边,在我旁边躺了下来。她这是要干什么,坐累了想躺一躺,还是想要主动勾引我么?不,她应该不会这么干。

    躺了有两三分钟,陈圆圆侧过身,与我同一个姿势,并挪近靠到了我背上。我光着上身,她只穿着很薄的衣裳,所以她身躯的温暖、柔软和弹性都可以清晰感觉到,让我有一种触电了的感觉。我正想要推开她,她的脸已经贴到了我耳边,声音轻得像蚊子:“官人是要参加祈雨仪式的比武吗?”

    我有些意外,答道:“是。”

    她几乎是在咬着我的耳朵说:“如果有别的选择就不要参加。”

    我立即问:“为什么?”

    陈圆圆道:“我不能多说。”

    现在没有守卫在旁边,为什么不能说,又为什么不能参加?

    我想到了左阳,我与苏紫衿之间发生的事他都知道,那么恶鬼界能力强的高层人物,也有可能知道陈圆圆对我说了什么,她这样说已经是在冒极大的风险了。

第三十一章 丙寅侯

    陈圆圆不敢说出来我能理解,可是她劝我不要参加是为什么呢?她在花柳院中“工作”,消息灵通,可能知道其他家族有很厉害的高手,我没有生还的机会……不对,她并不知道我的实力如何,无法比较,怎么知道我必输无疑?她冒死劝我,那就是绝对的、必然的事,那就只有一个可能:这场比武没有一个人可以活着离开!

    我早就怀疑所有参赛选手都是祭品,既然是祭品就不可能活着离开,比武只是展示各个家族的实力,不是给参赛者活命的机会。昨天我问巴大怀参加比武的人是不是只有最后一个能活下来,他的回答是“只有真正的强者和勇者才能活到最后”,我当时没有多想,现在想来,“活到最后”这四个字大有文章!

    这种被献祭的死,肯定不会再复活,也许车追命也猜到了这一点才故意放水输给我。我越想越觉得有道理,越想越是愤怒,这个世界肮脏丑恶,不仅到处充满了暴力和压迫,还有无数的慌言和欺骗,巴大怀骗子我也就罢了,车追命居然也装得那么像把我骗了!

    我的身体崩紧了,拳头因为捏紧而骨节“啪啪”响。陈圆圆幽幽轻叹一声,用手在我肩头轻轻摩挲着,像是在安慰我。我从愤怒中平静下来,如果巴大怀有特殊能力,可以知道我和陈圆圆说过什么话,那么我就不能再跟她说这方面的话题,否则既害了她也害了我自己,只能我自己想办法。

    陈圆圆在我后面问:“官人有放不下的心上人?”

    我嗯了一声,她接着说:“她真是好福气。”

    我不能多说玉瓷的事,用了一句诗来回答:“天长路远魂飞苦,梦魂不到关山难,长相思,摧心肝。”

    陈圆圆又轻叹了一声:“她一定也在牵肠挂肚念着你,有个人可以想念着,已经是一种幸福了。”

    我没有说话,她很了解我,不需要多说什么她能明白我的处境和心情。她的手还在手臂上轻抚着,渐往下移,以很轻柔温婉的声音说:“官人需要放松,只要你心里还念着她,便没有辜负她,奴家卑贱肮脏之躯,不敢沾污了官人的高洁,但有些手法可以让官人愉悦,愿献微劳……”

    天籁之音在耳边呢喃,温热气息喷在耳内,加上她春葱般的手指似乎在输出电流,我禁不住又有了明显反应。我以极大的毅力克制着冲动,抓住了她往下移的手推开:“我没有一点轻视嫌弃之意,但我有我的原则,多谢你的好意。”

    “呵呵……”陈圆圆轻笑一声,转过身了面朝上,没再与我身体相贴。

    虽然她什么都没说,我却知道她没有生气也没有失望,那声轻笑更多的是赞许,用不着说出来。我敢说她了解任何男人,能让每一个男人都觉得她是知音,这比容貌的美丽更加难得,如果我不是心里早就被玉瓷装满,一定也会为了她不惜赴汤蹈火。

    过了一会儿,陈圆圆的气息变得均匀悠长,居然睡着了。也许她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安心地睡过一睡,现在她不必担忧、害怕、厌恶、虚伪,所以很快进入甜美梦乡。我也渐渐恢复了正常气息,虽然一具倾国倾城的身躯就在触手可及的地方,却没有产生一点儿欲念,心中祥和平静。

    平静下来之后,我开始思考更多之前没有想到的问题。车追命到了恶鬼界肯定也吃了很多苦头,如果有办法他早已逃走了,怎会被选择为参赛选手?可能他还没有得到逃跑的机会,也可能是根本没有回人间的办法,惩罚他的人,怎会把他丢到一个他可以逃走的地方?所以车追命的出现,不是给我带来希望,而是给我带来更多绝望,逃回人间比我想像的要更困难。但我不会放弃,我坚信必定有逃离的办法,只是我还没有找到和想到。

    从现在开始,我必须利用一切可能的机会逃走,然后找到车追命问清楚,再跟他一起想办法,两个人合在一起,总比一个人乱跑强。

    想了一会儿,我不知不觉睡着了,等到被铁门的声音惊醒时,铁门已经打开了。陈圆圆站在门口,回头对我露出了一个微笑,什么都没说,跟着两个守卫走了。

    这是她出现以来最美的一个笑容,她的眼睛会说话,一切尽在不言中。虽然我们没有说过对方是朋友,但我们已经是朋友了,还是那种不需要牵挂,没有任何负担的朋友,想起对方的时候却会露一点笑容,心里感到一点温暖。

    接下来一整天,守卫们都没有打开过铁门,饮食之物直接塞进来,所以我没有任何逃走的机会。第二天、第三天……巴大怀再也没有让我出去,就连守卫们都不跟我说话。我越来越焦急,到了第四天晚上我只好装肚子痛,满地打滚,但守卫们并没有急着抬我出去医治,而是找了个医生进来。这个混蛋医生医术高明得很,把了把脉就说我没什么大碍,随便开了个药方就走了。

    比武的那一天还是无情地到来了,一大早巴大怀带着一队卫兵出现,他假惺惺地问我身体情况怎么样,为了他家的荣誉以及我的前途,必须要胜利之类。换了是另一个人,可能被他这几天的优待所打动,为他去拼命,可惜我已经知道了他的慌言,他这些话就变得非常可笑。我还是没有放弃逃走的打算,所以装作顺从,什么都答应了。

    守卫们押着我上了一辆有蓬的华丽马车,并把我铐在座位边的铁杆上。可能以前就有过多次祈雨仪式,甚至有过选手逃跑事件,守卫们已经非常熟练,防范严密,我没找到逃跑的机会。戴着手铐又没有剑,我没办法对付一大群守卫。

    我看不到外面,只能从倾斜的角度知道是往山下走,外面马蹄声和车轱辘声响成一片,但却没什么人说话。不到十分钟,马车到了平坦的地面上,外面的杂吵声多了起来,但很快又进入一个地方,杂吵声消失,只有沉重整齐的脚步声。

    这一次没走多远就停下了,车门打开,我被扯下车。眼前是一个穹顶的地下通道,以巨石砌成,往前走进入一个简易石室,我被关在里面,外面有大量全副武装的守卫。在石室内待了一个小时左右,守卫们进来带上我,走过一条颇长的地下通道,打开了一个小铁门。

    小铁门一开,我立即听到了排山倒海般的欢呼声,数不清的人正在挥手呼叫,声音太杂太乱了,以至于我听不出他们在叫什么,只能看出他们很兴奋。

    走出小门,原来这是一个类似露天体育馆的巨大场所,梯状的观众看台环绕成一个圆形,可以容纳大几万人。空地中央有一个方形的高台,高约五六米,面积有几百平方面,四面都有好几条小阶梯通往上面。

    被押送出来的不止我一个,还有好多戴着手铐的人被各色服饰的守卫押送进场,都是从观众席下方的小铁门进入。每个铁门里面都有守卫把守着,人进来之后立即就关上,各大家族的守卫都在里面,不太可能从那儿逃出去。观众席最低一层离地面有三米以上,不容易跳上去,并且上面每隔十米左右就有一个守卫在警戒。

    我只能放弃了逃走的想法,根本就没有逃走的机会。

    走到方形祭台的阶梯下,守卫把我的手铐打开了,叫我自己往上走。已经没有别的选择,我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走上祭台,我才看到观众席有一个地方与众不同,不是阶梯状,而是巨大石柱支撑的高台,上面设有许多单独的席位。这些席位都坐着服饰华丽的人物,旁边有美女打扇,桌上放着酒水瓜果点心之类。在这个高台最高中央处,侍候的人更多,排场特别大,端坐着一个像是着火了的人:身上穿着一件绣了金色火焰花纹的大红袍,赤红头发和大胡须,紫红脸膛。更夸张的是一头红发朝天吹起,摇摆不定,像是一蓬火焰在燃烧。

    这个难道就是我闻名已久的丙寅侯?我定睛细看,发现他长得相当丑,鼻子很大很长,鼻孔朝天,眼瞳好像也是红色的,两额有些隆起延伸向头顶,嘴巴宽得有些不成比例,耳朵尖长向上竖。单从五官来说他已经长得很古怪,再加上一头红发向上鼓荡,全身都是红色,换了是在其他地方出现,不被当成妖怪才怪了!

    丙寅侯好像发现了我在盯着他看,望向了我,我猛地打了个寒战,又像是被火烫了一样。我大吃一惊,不敢再看,但忍不住又偷偷看了一眼。这回觉得他丑虽然丑,却很有威势,有如烈火腾腾,让我想到了传说中的火神、雷神、龙王之类。我第一眼看到他觉得他像一团火,其实不是因为他身上的颜色和头发,而是他的气势,就像他体内真有一团火在烧,头发因此往上方鼓荡。

    我彻底死心了,这是一个神一样的人物,强大到了我无法想像,有他在没有任何人能反抗或逃走,只能认命。这时已经有很多参加比武的选手走上祭台,看样子是一场大混战,至死方休。

第三十二章 人祭

    在此之前,我一直以为什么大恶毒鬼王、丙寅侯就像人间的帝王和诸侯一样,只是地位高,骑在别人头上作威作福,与其他人没有本质区别。现在我才知道自己错了,他们的寿命、境界、福德果报都与我们不同,诸侯能活十万年之久,大恶毒鬼王永生不死,与天地同寿。他们名虽为鬼,在这个世界他们就是神,他们就是佛,与我们是不同层次的存在。

    我很受打击,我之前的想法太幼稚了,就算我能放出灭魂剑,再练一千年、一万年也不是他们的对手。他们可能在这个世界修行了几十万年,可能前几世都在修行,修为和功德积攒起来才有现在的成就,而我们这些贱鬼是被送到这里来被奴役的,就是要被他们统治和压迫的。

    逃走和反抗都是不可能的,但我不会放弃,即使最终还是要死,我也要坚持到最后,尽了全力才能死而无憾。

    走上祭坛的“祭品”越来越多,没有一百个也有八十个,所有人都没有武器,互相看来看去紧张戒备着。这些人大部分很高大强壮,长相凶恶,身上遍布伤痕,毫无疑问都是从奴隶和死囚中挑选出来的。

    为什么祈雨要拿我们来献祭?这个答案铁矿的李总管早就告诉我了,他们认为天气这么干旱是天降刑罚于我们。每个贱鬼都罪恶累累,贱鬼越多积累起来的罪恶就更多,天怒人怨,所以我们该死,死得越多越好。越是凶悍的贱鬼,做过的坏事就越多,所以要挑出最凶恶、最强悍的贱鬼自相残杀作为献祭。

    “咚咚……”

    一阵惊天动地的鼓声响起,各家族的守卫全部退出场,另有两队戴着狰狞铁面具的重甲士兵踏着整齐的步伐入场,把祭坛团团包围起来。前排的持巨盾,中排的持长矛,后排的持大弓,杀气腾腾。他们的威风气势与各家族的守卫巨大差别,一看就是精锐军队,这应该是丙寅侯的正规军,但不知属于哪一部。

    震耳欲聋的鼓声和整齐壮观的军队让人热血沸腾,观众们声嘶力竭地呼喊、跳跃挥手。我发现只有贵宾台上有女性,而且是以奴仆和侍从的身份出现,由此可见恶鬼界女人是没有地位和自由的。据说只有达官贵人可以娶妻,拥有女奴,其他女人都在花柳院……

    鼓声突然停了,观众们的呼叫声也停了下来,贵宾台上有一个官员打扮的人挥动一杆三角红旗,吼道:“献祭正式开始,第一轮只有十二个祭品可以存活,限时一柱香。”

    “怎么会这样?”我身边有些人惊叫,惶惶不安,显然所有参赛者都被蒙在鼓里,以为是比武娱乐大众,不知道是被献祭。

    包围着祭坛的士兵齐声大吼,他们之中有些人拔出佩剑,往祭坛上投射上来。祭品人数近百,而投上来的剑只有二三十柄,没抢到的人必定这一轮就被淘汰。我看准一柄落向附近的剑冲过去,却已经有好几个比我更近的人先冲过去了,这些人全都是万里挑一的狠角色,反应都很快。

    有一个人先把剑柄抓到了手中,但是还没拿稳,另一个人已经用膝盖撞在他的脸上,人翻倒,剑脱手。抢剑的人动作敏捷,剑还没有落地就被他捞住,剑尖自下而上,捅进了第三个冲到的大块头腹部。大块头悍勇之极,剑身捅入不深就被他用双手握住了,一脚把持剑的人踢翻。

    有一个人光头几乎跟我同时冲到,如果我先抢到剑,必定被他袭击,所以我放弃了先抢剑的机会,狠狠一拳砸向了他的太阳穴。大块头刚刚把剑从自己腹部拔出来,还没来得及调转过来,已经被光头抓住了剑柄夺过去。我的拳头同时到了,着着实实落在他头阳穴上,他立即眩晕,但还是本能地挥剑横扫护身。

    大块头怒吼一声扑上来,刚好把光头连手带身体抱住,我趁机出击,以掌为刀砍在光头的右手腕上,他终于松手了。我捞住了往下掉的剑,立即旋身横斩,把另一个刚刚冲到的家伙砍断了一条手臂。

    一剑在手,我顿时精神大振,刷刷两剑刺在光头和大块头致命部位,解决了两个。断臂的对手转身逃跑,另几个人本来是冲向我的,见我已经拿着剑等他们,急忙刹住,转向其他地方冲去。

    为了抢武器,到处都在撕打搏斗,当真是分秒必争,不惜一切,场面惨烈之极。观众们又在欢呼嚎叫,就像是在看一群野兽在为了生存互相撕咬。

    抢剑的过程激烈但却短暂,很快二十四柄剑都有了主人。我不想在这些必死的人身上浪费力气,只是高度戒备防守,别人不靠近我,我就不动手,其他许多拿到武器的人已经开始追杀空手的人。有武器与没有武器的差别是巨大的,几乎是一面倒的屠杀,血肉横飞,很快就有十几个人倒地。没有武器的人开始集中到了一起,联手对抗有武器的人,形成了很明显的两个阵营。

    没有武器的人尽管在人数上占了优势,还是挡不住有武器的人进攻,只有后退的份,很快被逼到了祭坛边缘。有些人往祭坛下面跑,立即被下面军队密集又强劲的箭矢射杀,后面的人不敢再往下跑,只能回头拼命,一个接一个倒下。

    空手的人还没有死光,有武器的阵营中突然起了内哄,有几个人被偷袭倒下。这上面的每一个人,都是自己生存的巨大威胁,每杀死一个,自己生存的机会就多一些,所以无所不用其极。  像我一样远离众人站着的还有两个人,一个四十来岁,看着像是云南那边少数民族的猎人,脸容坚毅,眼光深沉凶狠,身体不是很强壮但很结实,每一个地方都蕴含着暴发力,就像是一只潜伏着随时准备扑击的黑豹。另一个比我还要瘦小一些,长得有些猴相,双手特别长,一双眼睛机警灵活,暂且给他取个绰号叫“长臂猿”吧。

    我暗中警惕,这两个人不仅身手强,还有过人的心机和灵巧,将会是我的强敌,有机会要先干掉他们!但我不会急着向他们出手,如果我先与高手拼命消耗严重,甚至有可能受重伤,就没有机会进入下一轮了,所以现在应该尽可能选弱者下手。

    混乱中突然出现了逆袭,五六个空手的人杀向有武器的人,并且有一个人成功击杀对**到了剑。此人光头,络腮胡刮得干干净净,身材不是很高大,体形也不是很粗,但每一块肌肉都特别清晰,别人只有一块肌肉的地方,他看上去却有好几块,整个人像是用钢铁雕刻出来的,并有一股内敛的精神。

    我立即把这个人加入强敌名单,要是我没猜错的话,他前生是一个练硬功的和尚。就算他到这里武功被废,练功方法还是知道的,外练功夫比内练功夫更容易见效果,不需要太久就能见成效。

    不过两三分钟时间,祭台上只剩下三十个人左右,相互之间拉开了距离处于分散状态,停止了打斗谁都不想先动手。虽然有五六个人手里没有武器,但这五六个人能活到现在都不好惹,而且向他们出手时有可能被别人袭击。

    五六十人横尸在地,尸体大多残缺不全,整个祭台几乎都被鲜血染红,血腥味极重。在这种气氛和压力下,我心中的杀戮**越来越强烈,以前没练功没有激发灭魂剑的能量时,我从来没有像这样嗜杀过。似乎灭魂剑有它的意识,身处极端的战场自动激发能量了。

    “咚!咚!咚!”贵宾台上巨大骇人的鼓手又捶响了比圆桌还大的战鼓,震人心魄。这是催命的鼓声,刚才发令的那个官员面前插了一枝香,已经烧了三分之一。这种香比人间常见的香火要更细更短,一柱香时间可能还不到十分钟,如果香烧完了还没有分出胜负,祭台下的军队可能会开始射箭。

    有许多人挑上了对手开始撕杀,大多是一对一,其中有一个人持剑向我冲来。我已经满腔杀意,立即迎着他杀了过去,出剑寒光耀眼,剑尖闪现剑芒。那人没想到我的剑能“变长”,措不及防,左肩头被剑芒掠过,一条手臂几乎被割断,鲜血喷射。我得势不饶人,一剑接一剑向他攻去,他连连后退,抵挡得非常狼狈。不过五六招,他的剑被我震飞,寒光闪过,人头飞离了身体。

    不,现在还不能显示我的真正实力,否则对手有了防备,会增加后面取胜的难度。我极力克制着心中的狂躁和杀戮**,强迫自己停下不去杀别人。

    没有人再杀向我,能分心观察附近情况的人,已经看出了我是高手,没有能力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的人已经被对手击杀,所以没人再挑上我。看来略显身手也是有好处的,可以省点力气。

    站着的人在持续减少,我所关注的猎人杀了一个对手,长臂猿也杀了一个对手,相同的时间内和尚却杀了两个!有一个人偷袭砍了他背部一剑,只在他背上留下一道白印,他反手一掌却直接把对手打死了,此人手掌的功夫,可能比剑更可怕。

第三十三章 挣扎求存

    计时的香火还差一点儿没有烧完,祭台上只剩下了十二个人,又是一通鼓响,全场寂静。发令官喊道:“第一轮获胜祭品的主人请站起,接受民众的欢呼,感谢你们做出的贡献!”

    全场暴发出山呼海啸般的欢呼声和鼓掌声,贵宾席上开始有人站起,高举双手向各方致意,欢呼声更响亮了。最后站起来的人共十二个,巴大怀当然也在内,一张脸上带着矜持的微笑和得意。

    我在心里暗骂,操他奶奶的,我们在这里拼命,功劳和荣誉却是属于他们。他们才是真正的罪大恶极,上天若是有眼,就继续干旱十万年,把他们全都渴死!

    这时太阳已经升上半空,万里无云,碧蓝如洗,由于高温,远处的东西看起来好像都有些扭曲了。今天不仅晴朗,好像比平时更热、更闷,官老爷们旁边有侍女打扇,还是不停地擦汗,唯有一个人例外丙寅侯,他端坐不动,好像一点都不怕热。

    我又偷瞄了丙寅侯一眼,他木然无表情,似乎对祭台上的杀戮不感兴趣,对祈雨也没抱希望,只是出来坐一坐应个景。

    我突然冒出一个古怪的想法,也许这么干旱不是贱鬼惹的祸,而是丙寅侯和大恶毒鬼王故意弄出来折磨我们这些贱鬼的。我这样怀疑是有理由的,看丙寅侯的样子,近乎神人的级别,呼风唤雨对他来说应该不难,大恶毒鬼王比他更强,还不是想下雨就下雨?而且丙寅侯容貌和气场古怪,若不是练有可怕的火属性功法,就是天赋异禀,像传说中的旱魃一样,出现之处赤地千里,纵然不是他故意的,也有可能是受他的影响才大旱。他比谁都清楚献祭祈雨没有用,所以漠不关心,不抱一点希望。

    观众们闹腾了一会儿安静下来,发令官宣布进行第二轮献祭,每个人只要击杀一个对手就算胜出,还是计时一支香。这次点的香相对长一点粗一点,估计可以烧十五分钟。

    开始的命令一发出,我立即冲向了一个大块头。此人比普通人要高大得多,但比起巨灵神和诸傲游要差一些,而且从刚才他的表现来看,能力也不如巨灵神和诸傲游,貌似强大而己。不料“长臂猿”也挑上了大块头,从另一个方向冲过来,差不多跟我同时到达。

    我已经挑好的对手,怎肯让给别人?全力攻击,要尽快把大块头击杀。长臂猿可能也是抱着跟我一样的想法,不肯放弃大块头,蹦跳着抢攻。大块头顾得了前面顾不了后面,左遮右挡,不过三五招身上就好几个地方受伤。但他比我预料的要稍强一些,躲避和挡格及时,受到的创伤都不是致命的,脚下不停地移动和后退。旁边还有其他人在战斗,长臂猿怕撞上了别的战团,只能换位,于是从前后夹击之势变成了三足鼎立阵形。

    大块头虽然免去了后顾之忧,还是挡不住我们两人联手,我格开他的剑,长臂猿立即在他身上刺了一下。大块头踉跄后退挡住了长臂猿下一剑,却被我的剑芒划过,一条伤口从右肩直达左肋下,深可见骨。

    最多只要再两招,他必死无疑。当我再次攻向大块头时,长臂猿没有趁机下手,反而突然一剑刺向我。我早已在防着他了,侧身后仰,顺势一剑划过,剑芒扫向他胸口。长臂猿大吃一惊,向后一个后空翻,落地站稳时左胸处已经被剥掉了一片皮肉。

    大块头这时已经红了眼,挥剑向我狂砍,完全是同归于尽的打法。一人拼命,万夫难当,就是一个普通人暴走了都有些吓人,更何况是万里挑一出来的高手。我只能先采取守势,他已经伤得很重,凶悍不了多久的。

    长臂猿见有机可趁,奔袭我后方,跳过来砍两剑,跳过去又刺一剑,像是跳蚤一样不停地跳。这下变成了我被夹击,有些手忙脚乱,但这也更加激发了我的战意和杀机,发出的剑光和寒气更盛。

    之前我的剑尖处虽然有剑芒闪现,一般是在全力砍出或刺出力达剑尖时,剑芒才会变得较长具有杀伤力。现在进一步激发,剑势没有达到极点也开始剑芒吞吐,就像是手里拿着一柄光剑,非常耀眼。

    几招过后,大块头动作明显变慢,身上热气腾腾,受到灭魂剑能量影响了。他全凭一股悍勇之气,气势一过就有些支持不住,再被寒气和邪气侵入,更是强弩之末,被我一剑拦腰砍断。

    我正要回过身来全力对付长臂猿时,他已经往侧面一个翻滚,蹿起疾奔,冲向一另组三人战团。这个战团是和尚和猎户联手夹击一个长头发的高个子,高个子已经受了致命重伤,只是垂死挣扎,没提防长臂猿突然杀过来,被他飞跃而起一剑砍了脑袋。

    和尚和猎户战果被人抢了,气得肺都炸了,一起冲向长臂猿。长臂猿得手之后一步都没有停,立即逃蹿,绕着其他人拐来拐去。和尚和猎户追不上,突然两人动手打起来,和尚明显占上风。

    追这小猴子是白费力气,我极力压制着心中的愤怒,没有去追,反正我已经杀了一个,算是胜出了。

    祭台上还有三组人在搏斗,除了我和长臂猿外,还有一个人已经胜出,我看向他的时候,他也在看着我。四目相对之际,我看到了他眼中有异样的白光一闪,尖锐得像是剑光,但仅是那么一瞬间就消失了。

    这个人颧骨很高,长条脸,一双眼睛深陷,眼珠子灰的像是蒙上了一层半透明的白膜。我记得小时候见过一个瞎子,眼睛就是这样的,此人绝对不是瞎子,眼睛怎会这样?之前我没有怎么注意这个人,因为除了眼睛有些异样外,他其他地方都很普通,我也没有见到他使出过什么雷霆手段。

    江湖上有一句话,叫做生具古怪相,必有古怪能。因为练奇功,内在的改变会导至外貌异常,或者体内五行之气不平衡导致了长相异于常人,这类人可能会在某一些方面尤其擅长,比如说有异能。

    这个人可能是深藏不露的高手,不露痕迹就把对手杀了,所以很少人注意到他,恐怕这个才是我最大的威胁。

    灰眼珠的人避开了我的眼光,看向了别的地方,我感觉到了来自另一个方向的压迫感,缓缓转头往那边看去,却是丙寅侯在看着我。他没有什么特别的表情,无喜无怒,只是很平淡地看着我。虽然他没表示什么,但我敢肯定我的剑气已经引起了他的注意和一点兴趣,也不知这是福还是祸。

    不一会儿猎户被和尚杀了,另两对势均力敌,打了许久,直到香火即将燃尽才勉强分出胜负,胜出的两个已经受了较重的伤,对其他人不构成威胁了。

    发令官宣布本轮结束,获胜的六个祭品的主人再次站起,接受民众的欢呼,失败的人则一脸懊恼和沮丧。恐怕获胜的人不仅是得到名声,可能还有赌注或者得到丙寅侯的奖励、重用等等。

    照这么下去,最后肯定会剩下一个人,这个人到底能不能活着离开?我与祭台上的另五个人互相望来望去,都在想这个问题。他们一定也得到了主人的承诺,最后胜利者可以活着并且得到极高的荣誉和诱人的奖励,所以每一个人都竭尽全力要活到最后。但眼前的情形,不像是会让人活着离开,他们都不是笨蛋,都起疑心了。可能我们挣扎到最后都要死,我们不是人,连鬼都不是,我们是供桌上的祭品!

    如果不是深不可测,令人望而生畏的丙寅侯坐在那儿,我会揭破谎言,鼓动其他人一起冲杀出去。凭我们的身手,下面的军队是拦不住的,骚乱一起,民众惊惶乱跑,我们逃走的可能性很高。但现在我不敢有丝毫妄动,丙寅侯在此,我们没有任何机会,我甚至不怀疑他能从掌心发出一道闪电,远程把我秒杀。

    第三轮献祭开始了,规矩与上一轮一样,只要杀死一个对手就算胜出。我们是自由的,可以自由挑选对手,还可以跟别人联手,但必定有三个人要死。

    这一次六个人都没有急着动手,而是保持警惕互相看来看去。现在只有六个人,只有三个能活着,下一轮可能就是最后一轮了,如何选择对手,关系到了自己是否能活到最后。假如这一轮与别人联手杀了最强的祭品,下一轮自己胜出的机会就更大,直接影响最后的生存。

    前两轮我表现得太耀眼了,五个人的眼光都时不时落在我身上,已经在打联手的主意。我也不想太早暴露实力,可是没办法,灭魂剑就像是压抑了太久想要出风头,我不想显示威力都不行。

    看归看,却没人敢轻易动手,如果他们对我的能力估计错误,挑上我就是找死,连进入下一轮的机会都没有了。

    灰眼珠突然冲向了一个受伤的人,长臂猿、和尚和另一个受伤的人同时向我冲过来。

第三十四章 天不下雨

    如果被三人成三角形之势包围住,我会非常危险,所以发现他们联手对抗我之际,我第一时间往祭台边跑去。三人立即追来,但已经慢了那么一步,无法截住我了。

    跑到了祭台边,我沿着边缘继续向前跑,跑到两边夹角处才停下。祭台是方形的,我站在夹角处只要防守九十度范围,比防守三百六十度要容易多了,但问题是我无法后退和向旁边躲避。

    长臂猿是最快追到的,但还没有进入我的攻击距离就停步了,和尚和另一个人也先后停下。他们发现联手的优势已经失去,不可能三个人同时攻击我了,甚至两个人同时攻击我都比较局促,两人太靠近就有可能被“盟友”袭杀。在此情况下,他们谁都不愿面对我。

    和尚和长臂猿不约而同开始攻击已经受伤的那个人,在无法联手杀我的情况下,他们都想先杀掉最弱的,自己这一轮先胜出了再说。那人本来就已经受了重伤,如何能挡得住两个高手夹击?勉强挡了几下,右腿被长臂猿割了一剑,接着左肩被和尚打中,眼看就要报销。

    我突然出手了,一剑向长臂猿投射过去。这一招投射可以说是我最熟练的杀手锏,此时使出来几乎与灭魂剑投射效果一样,剑光有如白虹贯日,流星袭月,快如闪电,势若雷霆。

    长臂猿距离我不过七八米,正背对着我跃起一剑刺向那个倒霉鬼。惊觉不妙时我的剑已经到了,而他的剑向前刺出来不及回挡,身在空中难以借力,想要躲避和挡格都不可能,只是身体略扭了一下。我的剑从他背部右侧靠近肩头处刺入,直没至柄,剑尖透前胸出来。

    长臂猿向前飞出几米远摔落地面,滚了两圈停下,起身半跪着,用自己的剑撑在地上想要站起来,可是全身颤抖,哪里还能站得起来?我这一剑不仅是刺穿了他的身体,强烈的冲击力震伤了他的内腑,还有剑中蕴含的阴煞冰冷能量已经侵入了他全身,他必死无疑,只是时间长短而己。

    我往侧面飞奔几步,捡起地上一柄剑,毫不停留立即冲向和尚,一剑刺向他腰部。和尚眼看就要击杀对手,只能放弃回剑来挡,我这一剑却不是实招,脚步在继续奔走,又一剑刺出。

    和尚的剑法并不是很好,凭的是一身硬功和铁掌,之前我好几次看到他运功硬挡对手的砍刺,毫发无伤。但他未必能挡得住我的剑气,金钟罩也好铁布衫也好,都打了七八折。他知道不是我的对手,这时已经心怯,更加缚手缚脚,只有防守和后退的份。

    “好……”

    观众们发出了山崩海啸般的叫好声,为我刚才投射那一剑喝彩,他们的反应有点慢,但这一次却是出自真心的喝彩。没人知道我能飞剑伤人,甚至没人会想到把好不容易抢到手的剑投射出去,而且是漂亮的一击致命。

    和尚挡不住我的攻击,手忙脚乱连连后退,他擅长用力不擅长用巧,每一剑都是直接硬挡。此时灭魂剑的剑气已经很强,他如何能挡得住?每挡一剑他就打个寒战,剑刃上出现一个小缺口。

    我快攻了十几剑,杀得性起,大吼一声,全力一剑斜劈。和尚以剑来挡,“当”的一声响亮,剑身断成两截。他被震退了几步,摇摇晃晃,身上冒着热气并有些僵硬,我立即追上,一剑刺向他胸口。

    和尚突然丢了半截断剑,双掌往中间一合,我的剑尖还没有抵达他胸口就被他夹住了。他这一招相当厉害,以他的硬功别人很难刺伤他,再被他的铁掌夹住一扭就会把剑夺走,成功逆袭。

    可惜他能夹得住剑身,却夹不住剑芒和剑气,剑芒透体而入,凶戾冰冷的剑气一丝不漏注入他体内。他就像是一个气球被扎破了,双手也没了力气,我的剑仅是略一停,还是刺进了他胸口。

    此时受了重伤的倒霉鬼正踉跄着走向还在强撑的长臂猿,他连站都站不稳了,居然还想杀掉别人获胜。长臂猿只能保持着不倒下,无法再动了,眼睁睁看着倒霉鬼举起了剑,要说有多不甘就有多不甘。他是最机灵最狡滑的一个,却没有躲避的机会就被击中,落到了任人宰杀的地步。

    倒霉鬼的头突然离开了脖子飞了起来,鲜血喷溅了长臂猿一身,然后我出现在他面前,同样一剑砍了他的头,结束了他的怨念。另一边和尚差不多也在这时直挺挺倒下,连颤抖都不会了。

    全场欢呼雷动,普通观众席上几乎所有人都站了起来,疯狂呼叫,有的蹦跳,有的挥手。以一敌三,几乎同时击杀,完美获胜,太漂亮了。

    欢呼声渐渐汇集成了一种声音,整齐而雄壮:“巴大怀!巴大怀!巴大怀……”

    灰眼珠和另一个倒霉鬼还没有分出胜负,发令官还没有说话,巴大怀已经站了起来,笑得一脸是牙向观众挥手,此刻他变成了最耀眼的人。

    灰眼珠攻势突然变快,映着烈日剑身变得异常明亮,每一剑发出都带有嘶嘶剑啸声。剑光突敛,他持剑站立不动,对手的咽喉、心脏、腹部却同时喷血,往后倒下。

    我心中暗惊,这家伙果然是个深藏不露的高手,现在只剩下我和他,他不需要再装了。

    四周的看台上又爆发出一阵叫好声,但远没有刚才热烈。

    巨鼓再次敲响,把观众们的声音压了下去,巴大怀也坐下了。等到全场寂静,发令官没有像之前一样宣布胜利,而是向丙寅侯拱手弯腰行礼:“启禀君侯,巴大怀的祭品获胜之后又杀二人,不遵守规矩,扰乱秩序,该如何处置还请示下。”

    丙寅侯微皱眉头,转头看向巴大怀。巴大怀吓得面无人色,急忙站起,小步快走来到丙寅侯正前方跪下:“启,启禀君侯,刚才是另三个祭品联手攻击我的祭品,他理当反击,并不是故意扰乱秩序。”

    贵宾席中有一个官员抢步出来:“启禀君侯,巴大怀的祭品击杀一人就已经获胜,我的祭品当时没有攻击他的祭品,这明显就是违反了规定,是在渺视您啊!”

    巴大怀怒道:“罗司,你的祭品三个还打不过一个,败了就是败了,找什么借口都没有用。你舍不得花钱,没有挑出最好的祭品,这才是在渺视侯爷!”

    坐席中又有一个人跳出来:“启禀君侯,巴大怀一向强词夺理,仗势欺人,就连他进献的祭品也跟他一样目无法纪啊!”

    又有一个人跳了出来,但还没来得及开口,丙寅侯已经重重一拍桌子,怒喝道:“都给我闭嘴!这里是祈雨会场,不是众议院,是尔等逞口舌之利场所么?”

    众官员吓得一哆嗦,弯腰低头灰溜溜退了回去,坐下之后不停地抹冷汗。

    丙寅侯抬头扫视天空一眼,挥了挥手:“继续。”

    他看天空做什么?我也抬头扫视了一圈,天空万里无云,除了更加刺眼和毒辣的太阳外,什么都没有。祈雨会场在火炉山南侧山脚下,阳光直射无遮无挡,所有人都暴露在太阳底下,随时太阳升高苦不堪言。难道丙寅侯也怕晒太阳,想要早点结束回去洗泡泡浴吃冰镇西瓜?

    “第四轮献祭,现在开始!”传令官大叫。这次没有说规矩,也不需要说了,反正杀死对手就可以。计时用的香火比上一次又粗了一些长了一些,估计可以燃烧半个小时。

    终于到最后一关了,最后获胜者是死是活即将揭晓,我盯着灰眼珠一步一步走过去,他也死盯着我一步步走过来。这时四周观众们又在山呼海啸般呼叫:“杀了他,杀了他……”

    距离六米左右,灰眼珠开始向右侧横移,我也跟着横向移动,寻找最佳出手机会。灰眼珠转到了背朝贵宾台那边,突然开口说话:“只有下雨了才会停止献祭。”

    我愣了一下,这是真的还是假的?献祭的目的是为了下雨,如果下雨了当然不用再献祭,这从道理上是可以说得通的。丙寅侯刚才看了天上一眼,可能就是看天空有没有起云。

    附近没有别人,灰眼珠的话只有我能听到:“如果没下雨,最后胜利者也要被献祭,我们可以等到信香快烧完时再拼命,能拖一刻是一刻。”

    灰眼珠的话可信度很高,祭品还是有存活的机会,但不是最后的胜利者,而是开始下雨为止。可是现在艳阳高照,万里无云,这样的天气已经持续了好几年没下过一滴雨,不要说再等半个小时,就是再等一年都不会下雨,拖时间有个屁用?而且我还怀疑这干旱是丙寅侯有意或无意造成的,恐怕有史以来的祈雨仪式都没有下过雨。

    我问:“你能呼风唤雨吗?”

    这回轮到灰眼珠愣了一下,我冷笑一声:“不会呼风唤雨就早点去死,早死早投胎。”

    灰眼珠本来以为告诉了我这个秘密,我会感激他,至少会配合他拖时间,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气得鼻子都歪了,怒吼一声向我冲来。

第三十五章 火焰兽

    灰眼珠深藏不露,老谋深算,这个时候才告诉我这个秘密是别有用心,让我觉得我们是同一条绳子上的蚂蚱,不知不觉对他心存感激。只要我心里有那么一点点犹豫和软弱,出剑就不会那么坚决,杀机和剑气就会明显变弱,对于实力差不多的人来说,这足以致命。

    今天不可能下雨,这个机会等于没有机会,为了这个不可能的机会先把命送给了对手,那就真的是蠢到家了。

    灰眼珠已经被我激怒,第一招就激发出强烈的剑气,而且剑招精妙凌厉。我早已杀机如潮,全力应战,见招拆招,守中有攻。几招过后,我从被动反为主动,杀得他往后退。论剑招巧妙他略胜于我,论剑气强弱我略胜于他,他的剑气也是冰冷的,锋芒逼人,但只是让他的剑更具杀伤力,不像我的剑气能把人冰冻。

    现在已经不需要保留,我不再压抑心中的狂躁和杀戮**,尽情在剑势中发泄出来。剑光越来越亮,剑芒破空,嘶啸如裂帛,一柄剑也使得特别顺畅,得心应手。

    灰眼珠实力不俗,虽然有些挡不住我的剑气,守多攻少,渐渐后退,但丝毫不乱。双方剑势展开,一团剑光在烈日之下耀眼生辉,有如一个大光球在祭台上滚动,“当当”之声不绝于耳,热空气受到寒冷剑气的影响,在祭台上形成一股又一股旋风。

    “好!好!好……”

    “加油!加油……”

    “杀了他,杀了他……”

    观众们疯狂嚎叫,狂热亢奋,也不知是在为谁加油。

    转眼几十招过去,灰眼珠还是稳步退守,不惊不乱,实力还是有所保留,如果我呈现后力不续之象,他立即就会展开凶猛致命的反击。但他可能等不到这样的机会了,我的剑气越来越强,攻势也越来越猛,像是一头发狂的恶兽要摧毁一切。这种凶霸狂猛的气势,具有先声夺人之效,比利剑的攻击更能摧毁对手的斗志。不要说他估计不到我的实力,就连我自己都不知道极限在哪里,我根本不知道自己身体里面蕴含了多少能量。

    灰眼珠原本灰的眼睛突然变得异常明亮,剑气猛地变强,一大片剑光罩过来,映着阳光有如乱花碎雪。我看不清他的剑势,只能退步防守,他抢得先机,剑招连绵不断攻来,每一招使出就像是有七八柄剑同时攻击,剑啸声有如铁筝乱弹,龙吟虎啸。我知道他的攻击大多是虚招,但他发出的剑气极强,虚招所带剑气也能伤人。

    我抵挡不住连续后退,头皮一凉,头发被削掉了一片,接着左臂一痛见血了。再挡了两剑,胸口又现伤口,还好这只是被剑气掠过割伤,伤口并不深。连连受伤,进一步激发了我的狂性,剑气再度增强,奋不顾身展开猛烈狂攻,把灰眼珠的气势压了下去,杀得他不停往后退。

    以前灭魂剑的能量从没激发到如此强烈的程度,我甚至说不清是我在控制着灭魂剑的能量,还是它在控制着我,或者我们本来就是一个整体?

    以我此刻发出的剑气之强,如果寒气完全侵入敌人体内,只需一剑就能把对手完全冰冻。但灰眼珠很强悍,不仅挡住了我的剑,剑气也被挡住、震散,冷气都扩散到了空气中,我身边气温低到了零度以下。而自然界的气温却高达四十度以上,这团冷气在热空气中来回移动、冲击,形成了一个又一个小旋风。

    也不知什么时候开始,以我们为中心形成了一股大旋风,在祭台上打转。施风越转越急,越转越大,很快整个祭台都被旋入,连观众席都受到了波及。天地之间都被高温所充斥,本来是平衡的,现在受到这一股低温旋风的影响变得不平衡了,产生连锁反应,迅速壮大。

    我的注意力都在灰眼珠身上,只知道起了大风,没留意这股大风有什么影响。我的剑气越来越强,双剑交击之时,灰眼珠也无法完全阻止阴煞寒气侵入他体内。到了百招开外,他更加挡不住我的进攻,脸色苍白,眼睛发红,发出的剑气和剑啸声也明显减弱。

    “停手,停手,开始变天了……”灰眼珠气喘吁吁,开口说话精神和气息一泄,剑势更弱,架不住我的剑,左肩头被剑芒削掉了一片。

    天确实变暗了,但并不是起云,而是大旋风扩散到了很大的范围,卷起了大量尘土。天气干燥之极,沙尘即多且轻,起了大风就播土扬尘,久久不能消散,天地为之一暗,可以说是一场小范围的沙尘暴。

    我根本不管他变天不变天,此刻我已经无法压制杀戮**,不把对手杀死绝不罢休,还是不顾一切狂攻。灰眼珠又气又怒,极力抵挡,又坚持了三四十招,身上多处受伤,终于撑不住了,被我一剑劈中,跌落祭台之下。

    这一次居然没有多少欢呼声,我竭力压制住了心中的狂躁,往四周一看,原来大多数观众都在抬头看天,一脸期盼的样子。此时祈雨会场内已经狂风大作,旌旗烈烈,四周远方灰蒙蒙一片,天空阴暗深沉,分不清是沙尘还是阴云,但看起来像是快要下雨的样子。

    不仅民众在看天,连贵宾席上的所有人都在看天空,发令官一会儿盯着计时的香火,一会儿抬头看天,没有宣布我获胜。

    我明白了,如果这支香点完之前开始下雨,我就可以活着;如果香点完了还没有下雨,我就要被继续献祭,动手的可能是祭台下的军队。

    风还在猛烈地吹,天空也越来越阴暗,连气温都下降了十几度,但没有一滴雨落下来。说得玄一点,是我的剑气引发了一阵旋风,这阵旋风产生蝴蝶效应,天昏地暗。说得简单一点,就是“晴转阴”三个字,这样的天气未必会下雨。

    香火在一点一点缩短,天空还是没有一滴雨落下来。附近的风突然停了,气温虽然已经降低,却非常闷,让人感觉喘不过气来。观众们的眼光都集中到了那一截短短的香火之上,数万人的大会场静得可怕。似乎“变天”这个奇迹是我创造的,如果真有奇迹,那就应该在时限结束之前开始下雨。

    几分钟,那一截香无情地变成了灰烬,最后的红点消失,还是没有一滴雨落下。

    “噢……”许多人发出了失望的声音。

    发令官看了看丙寅侯,再看看我,喊道:“第四轮献祭结束,获胜祭品的主人请站起,接受民众的欢呼和感激,最高荣誉属于您!”

    全场欢声雷动,巴大怀站起,表情很古怪,既有得意和傲然,也有失落和不甘。如果天下雨了,就是他的献祭感动了上天,创造了奇迹,那才是真正的至高荣誉,只差那么一点点啊!

    吵闹了好一会儿,三通鼓响,声音静了下去,发令官正要说话,丙寅侯开口了:“天色已变,应当继续献祭……下一轮由巴大怀的祭品与本侯的火焰兽对战,不论胜败如何,至祈雨成功方休。”

    “什么?”很多人发出了惊叫,全场骚动,可能以前从来没有出现过这种情况。接着官民人等纷纷离坐跪下,感谢丙寅侯体恤民情,仁德慈悲,功德无量之类。

    看这意思,火焰兽是丙寅侯很喜爱的宠物,现在也拿出来献祭,不论这一场是我死了还是火焰兽死了,只要没下雨,存活者也要在下一轮被杀死。这么说来,丙寅侯是真心希望下雨的,我误解他了?可是叫我跟一只怪兽拼命,对别人仁慈和伟大,对我却是何等的残忍?

    我真的很想大喊一声,难道我不是你的子民,不能一视同仁?但我没有喊出口,喊了也是没有用的,我的命在这些人眼里连只宠物都不如。我不会摇尾乞怜,我要让他们看看我体内在燃烧的怒火,看看一个贱鬼之怒!

    贵宾台下有也有一个铁门,过了一会儿铁门打开,冲出一只怪物来。那怪物大约有一匹马大小,体形如狮子,全身长着细密柔软的红毛。头部和后脖子处的毛更长,赤红如火,丝丝飘逸,奔跃之际迎风而舞,就像是一团火焰在跳跃。它四足有利爪,肌肉发达,奔跑迅猛之极,像一溜火焰朝祭台撞来,临近之时猛地一跃,直接跳上了约两层楼高的祭台。

    我大吃一惊,不由得后退几步,以剑指向它,剑尖处闪现剑芒。

    火焰兽摇头摆尾,左前爪刨地,头部略俯,全身红毛怒张竖起,猛地发出一声咆哮。一股足以让人毛发焦卷的热浪扑面而来,带着强烈的硫磺和硝石味道,以及某种酸味。它的头部有些像狮子,但前吻较短,嘴部很宽,张开的大嘴里遍布短小细牙,连舌头和喉咙都是密密麻麻的牙状突起。

    看着虽然有些吓人,充其量不过是一只长得比较特别的动物,我怕它做什么?我鼓荡剑气,在身前挥砍了几剑,当作是向它示威:有种就过来试试。

    火焰兽没有扑过来,身体略向后挫,像是在深吸一口气,腹部急速鼓胀,接着猛地向前喷出一股火焰来。

第三十六章 剑气冲霄

    火焰兽喷出来的其实是气体,喷到嘴外才变成火焰,在它继续鼓吹之下火焰迅速扩大喷远,刹那间就到了我眼前,宽广已达两三米。

    我没想到它真能喷火,惊觉不妙急忙向侧面跃起,反应不算慢了,左边小腿还是被火舌燎了一下,火辣辣的痛。百忙中扫了一眼,还好皮肤还是完好的,没有变成烤火腿。

    火焰兽见没有烧到我,四足交替奔跑,腾空向我扑来。它的体重少说也有两三千斤,这样助跑冲撞过来,气势惊人,就算我没被它的爪牙所伤,也要被活活撞死了。我不敢硬挡,这时双腿来不及蓄力跳开,只能单膝跪地,身往后仰,剑尖往上指。

    我突然变矮,火焰兽扑空从我上方掠过,我的剑在它腹部划了一下。但凭手感没有划破它的肚皮,只有少许红毛被割断,随风飞扬。

    火焰兽落地,猛地回头,四足踞地大声咆哮,声若狮吼,状极愤怒。

    我已经吓出了一身冷汗,这怪物既凶猛又能喷火,连腹部都无法割伤,如何能杀得了它?不过看它的反应,我的剑气还是让它有点痛,不是全无效果。

    火焰兽咆哮了一翻,没有再扑过来,反而慢慢向后退,没看到它刻意吸气,但腹部又开始明显鼓了起来。我知道它又准备要喷火了,往后退拉远距离,距离越远喷到我身边时火焰范围就越大,更难躲开。

    这时观众们又在疯狂叫好,我顾不上其他事情了,紧张思考着怎么办。距离近了很难挡住它的扑击和撕咬,距离远了躲不开它的火焰,远近都对我不利。

    火焰兽可不会给我时间慢慢想,猛地蹲身张嘴又开始喷火,就在它张大嘴巴,火焰还没有闪现时,我全力一剑向它的嘴巴投射过去。剑去如流星,准确投入它张大的嘴里,火焰兽急忙闭嘴,咬住了剑身,只有剑柄留在嘴外。它喷火的动作被迫中断,火焰喷出不过一两米远,一闪就消散了。

    我以最快的速度往地面的一柄剑跑去,捡在手中,一边盯着火焰兽,一边继续向另一柄剑靠近。掉在台上的剑还有二十柄左右,暂时倒是不愁没有武器。

    火焰兽摇头把嘴里的剑甩掉,像是很不舒服,原地蹦跳并把头甩来甩去,嘴巴流出了少量红色液体,嘴里被刺破了。以它的庞大体形,小小的剑对它伤害是有限的,阴阳相克,水火不容,它怕的应该是冰冷的剑气。

    我捡起了另一柄剑,双手各握一柄,有了后备武器,我安心了不少,它敢再张嘴喷火,我就送一柄给它尝尝。

    火焰兽相当聪明,不肯轻易再张嘴了,恶狠狠盯着我,与我保持十米左右距离,向侧面慢慢移动。它全身红毛怒张竖起,发出的气势越来越强,一阵又一阵热浪向我涌来。即使是与它体形一样大的火焰,隔了这么远的距离也不该如此热浪逼人,看样子它也会“内功”,火气不小。

    我面朝着它也在慢慢转动,自然而然催发剑气与热浪对抗,并以双剑挡在身前不时改变姿势抵消压力。两柄剑都散发出了极强的寒气,剑芒吞吐,寒光闪烁,我敢说对火焰兽也是巨大的威胁。

    强烈的热浪与冷气对冲,又形成了一阵阵大风乱卷,但这次旋风不像上次那么稳定,散乱游走,没有形成巨大的完整龙卷风。

    我突然明白了,丙寅侯让火焰兽出战,就是要用我的剑气与火焰兽的热气相冲,进一步引发天气变化。他想要下雨,下雨了我就可以活命,我们的目的是一致的。但这种事情不是人力可以控制的,现在的气场冲击居然比之前更强,效果却不明显,不是每一次蝴蝶拍动翅膀都能形成台风。

    火焰兽突然低头大吼一声,声若闷雷,接着“呼”的一声,全身都起火了,带着熊熊烈焰急速奔跑向我冲来。

    我没想到它还会这一招,有些惊慌。现在不论我怎么避怎么挡,都会被它身上的火焰波及,火舌轻轻舔一下我就会被烤焦。掷剑的话,杯水车薪,无法对它造成重创,起不了多大作用。

    无计可施,我只能双剑在身前狂舞,希望以剑气逼开火焰,强烈的剑光也许会让它有些畏惧,不会直接用爪子来拍。

    火焰兽果然对我发出的强烈剑光有些忌惮,即将扑到时突然改变了方向,从我侧面冲过去了。它的身体拐弯了,身上带着的火焰和热浪因惯性还是有很大一部分撞上了我。我狂舞的剑气割碎了火焰,击碎了热浪,没有被大面积的火焰烧着,但还是像被放进大涮了一下,全身都像是被烫掉了一层皮。

    火焰兽冲过之后,又虎视眈眈,酝酿着下一次进攻。我惊怒交集,被它涮一下我变得一成熟,涮七八次不就七八成熟了?这样可不是办法。

    焦急和愤怒让我有些不淡定了,右手剑突然向火焰兽投射过去,火焰兽伸爪一拍,竟然无比准确地把剑拍落了,毫发无伤。

    我更加震惊,现在它有了防备,连我最强的杀手锏都对它无效了。为今之计,只有积蓄能量,等它冲过来时冒着被烤熟的危险,全力一剑刺进它的眼睛!再多剑拿在手上,能量分散了也没有用,我需要的是足够强的剑气能对它造成致命一击,所以没有再去捡剑。

    火焰兽继续来回走动,准备进攻,我也在积蓄剑气我无法自主调用灭魂剑的能量,存思运气是没有用的,我能做的就是释放我的怒火和杀戮**。以前我一直在压抑它,现在我需要尽可能地激发它,我要杀光所有我憎恨的人,杀光所有作威作福骑在我头上的人,杀光所有制造不公平的人!

    杀!杀!杀……

    我被杀意所淹没,曾经有些懦弱,有点善良,想要一切往好的方向发展的赵铭志消失了,现在我就是锋利无匹的灭魂剑,把阻挡在我前面的一切摧毁!

    在这狂乱之时,我莫名其妙地想起了北山居士念过的一些剑诀:“……龙吟常思去,跃匣削不平,此剑在人间,百妖共收形,奸邪与恶魔,胆破魂亦惊,试以向星月,神光射幽冥……”

    我似乎看到了灭魂剑处于天地之间,日月照耀,绽放出万丈光芒,剑气冲天破地,剑啸如雷。剑柄上的气漩也变得无比巨大,天地间的热气被旋入,连火焰兽发出的可怕热量也被旋入。原本黑色占了**成的气漩,红色比例渐渐增多,越转越急。

    也不知是不是受到了我幻觉中的灭魂剑影响,天空云气有如被一把大勺搅动,乌云滚滚,闷雷阵阵,整个世界变得更加昏暗,狂风大作。

    灭魂剑吸到的能量其实是在我身上,此时我身上散发出来的气势非常可怕,火焰兽露出不安和畏惧的样子,开始后退拉远距离。我一步一步向它逼去,每走一步,气势更强一分,简直像一个巨大鼓风机在对着火焰兽吹。

    火焰兽退到了祭台边,转来转去,犹豫了一会儿,突然转身往台下跳。它虽然聪明,可毕竟是兽,畏惧之下竟然选择了逃跑。

    下面的士兵面面相觑,按正常情况,往台下逃的祭品是要射杀的,可是火焰兽却是丙寅侯的心爱之物,没得到命令谁敢动手?

    眼前失去了目标,我变得清醒了一些,想到要停止能量积蓄。但体内已经聚集了可怕的能量,根本不是我能控制的,若不发泄,恐怕我要被胀死。无处可以攻击,我下意识地朝天一剑刺出,把所有压力释放。

    “嗡”的一声震响,剑身剧颤,一道明亮剑光冲天而起,似乎直射到高空乌云之内。同时还有一股极其强大的能量与剑光一起往上冲,扯动了天地间的灵气,形成一股看不见的气流。这股气流就像是滚雪球越滚越大,势不可挡,冲上云际,震动了半天乌云。

    剑光消失最多不过一秒钟,有一道强烈得让人不能直视的紫光电弧从天而降,落向我头顶。同时一声天崩地烈的炸响,震得我完全懵了,大脑停止了思考,耳朵听不到声音。

    过了有两三秒钟我才缓过神来,难道我朝天一剑刺痛了老天,用天雷来劈我?上看看,下看看,全身完整没有残缺,但手里的剑只剩下剑柄,剑身断成了不知多少截掉在地上。

    也不知天空有没有被我捅出一个窟窿?抬头看天,一滴冰凉的豆大水滴掉落在我脸上,接着又一滴,难道是下雨了?

    一阵冷风扫来,又有几滴水洒在我身上,“啪啪”之声响起,许多水滴掉落在我旁边地上。紧接着雨点急速散落,越来越多,越来越密,天地之间像是挂了无穷大的珠帘,被狂风吹得乱摆。

    下雨了,真的下雨了!

    我很激动,但不知为什么而激动。我丢了剑柄,张开了双手朝天举起,昂着头让雨点砸在我的脸上。台下疯狂的欢呼声,盖过了风声、雨声甚至雷声,每一个人都发出了来自内心的喜悦呼喊。

第三十七章 赤银火精

    风呼啸,雨滂沱,风雨中的欢呼声渐渐汇合成一种声音:“雷神降世,神剑催雨!雷神降世,神剑催雨……”

    这是在赞颂我么?终于人们无视了巴大怀,忽视了丙寅侯,不是为了奉承,不是为了造势,纯粹发自真心为我欢呼。曾经我很遗憾自己出身平凡,资质平庸,没能被北山居士收为正式徒弟;曾经我一再怨恨上天对我有偏见,给了我太多苦难和挫折,把我和宋玉瓷生生拆散。直到此刻我才明白,苦难和挫折是在磨炼一个人,让一个人成长,只要努力和不放弃,平凡也会变得不平凡。也许我还是一个贱鬼,一个奴隶,没有自由,但我的内心已经不再平凡!

    激动兼感动了一会儿,我想到一个问题,我抢走了所有大人物的风光,会不会招来杀身之祸?往贵宾席那边看去,因为风大雨大,远处变得很模糊,似乎丙寅侯的座位是空的,也不知他是什么时候走的。

    我有一点儿失望,他就算不给我奖励,也应该赦我无罪,给我自由,这才是一个君主的气度,怎么一声不吭先离场了?

    台下的军队也在撤离,因为风雨太大,场面有些混乱,这是一个逃走的好机会。可是从民众的反应来看,我已经成了名人,有很高的声望,只要没有做太过份的事,丙寅候和巴大怀应该不会杀我失了民心,我好像不需要逃了。逃离了这里,我又变得一无所有,如何实现我的计划?

    我选择了留下,站在祭台边。巴大怀带着七八个护卫冒雨走过来,沿着台阶走上祭台,脸上还带着激动和兴奋,冲到我面前重重拍了一下我的肩头:“好样的,做得好!你是几千年来第一个感动上天祈雨成功的祭品,还是有史以来第一个直接招来风雨雷电的祭品,是真正的雷神降世……”

    他口口声声还是叫我作“祭品”,让我非常反感,沉着脸问:“那么你答应我的事情呢?”

    “当然,当然,我答应你的全都给你,金钱、名声、职位、女人……还有自由。从现在开始你就是我的护卫队长,只需要听我一个人的话,有用不完的钱,家里的所有女奴任你挑。在保证我和家人安全的前提下,你可以去喝酒、赌钱、找乐子等等,想做什么都可以,这够自由了吧?”

    我想要的自由,与巴大怀理解的自由有点出入,但他居然让我当护卫队长,把他的安危交付到我手上,还真有点出乎我的预料,这家伙有点兴奋过头了。作为他的护卫队长,应该具有极大的生杀予夺的权力,相对来说也比较自由,能跟着他出入各种场合,结交各界人士,有利于实现我的计划。

    现在可不是使傲气的时候,我拱手躬身行礼:“愿为主人效力。”

    “哈哈……”巴大怀大笑,状极欣慰,“先回去好好玩几天,熟悉一下环境,然后找个好日子再正式上任。走,我们回家去!”

    “回家”这个字让我心头一颤,什么时候我才能真的回家?

    有许多民众围过来瞻仰我的尊容,巴大怀给我披上了一件大红披风,让出了一匹高头大马,与他并排骑着,在更多守卫的保护下往外走。从会场到外面的街道都挤满了人,还在大叫“雷神”,要不是有守卫开道根本无法前进。

    我很清楚我不是什么雷神降世,我只是蝴蝶效应中那只扇动翅膀的蝴蝶。先是冰冷剑气冲激热空气引发连锁反应,形成了雷雨云,然后剑气向上冲,在空气中形成一条通道,聚集的电荷沿着这条通道释放形成了闪电,所以闪电正好对着我轰下来。观众们从远处看,闪电像是轰到了我身上,实际上距离我头顶还是有较大的距离,只是麻痹了一下,没有受伤。

    一路无比风光回到了巴大怀家,立即置办庆功宴。来拜访的客人络绎不绝,巴大怀带着我去迎客,一一给我介绍,或是他的朋友,或是他的同僚,或是生意方面合作伙伴,都是富贵显赫之人。我有意结交权贵,放低姿态,谦虚谨慎与他们周旋,尽可能记住每一个人的姓名和职位,突然之间我跻身“上流社会”了。

    宴会正式开始,宾客满堂,热闹非凡,酒菜之丰盛就不用说了。巴大怀当众宣布三天后由我担任护卫队长,所有护卫归我指挥。宾客们纷纷表示祝贺和羡慕,没有人表示不满,连老资格的护卫都对我一脸恭敬。作为祈雨祭品能存活下来,已经是实力和幸运的证明,千年难得一遇,还有雷神降世神剑催雨的名号,谁敢不服?

    宴会还没有结束,有个守卫飞奔进来:“报……丙寅侯派来使者,已经到门外,说有礼物送给新队长。”

    巴大怀急忙跳起来:“诸位稍候,我去迎接侯爷的使者。”

    “走,我们也去看看,看侯爷赏赐的是什么。”有宾客提议。

    “对,一起去看看,侯爷慷慨大方,出手绝对不是凡品!”

    宾客们跟在我和巴大怀后面一起往外走,一边走一边议论着。我也有些心动,丙寅侯会送什么礼物呢?

    外面还在下大雨,但风已经不是很大了。这一场豪雨足以缓解旱情,只是不知道下雨的范围有多大,巴家铁矿那边有没有下雨,我想起了矿场里受苦受难的兄弟们。

    我们来到大门口,外面有一个将官打扮的人带着二十个骑兵站在雨中,他们全部穿着金甲,披着大红披风,脸上戴着一张狰狞可怖的鬼脸面具,与祈雨仪式上的士兵不同。

    巴大怀大老远就叫:“是张将军么?外面下着雨呢,怎么不进来?快快有请!”

    那将官从马背上跳下来,颇为傲慢,略行一礼:“吾职责在身,不便多留,谢过巴大人好意。赵铭志过来领赏!”

    我急忙走到前面,张将军从马背革囊中抽出一柄带鞘的剑双手捧着递过来:“此剑名曰‘火精’,乃是丙寅侯以地底赤银亲手铸成,锋利异常,灭魂夺魄,因你祈雨有功,擅长用剑,故赠送于你,望你珍之爱之,莫使蒙尘。”

    “多谢君侯赏赐!”我单膝跪地,双手高举接过了剑,隔着剑鞘,似乎还能感觉到一股温热气息传来。

    张将军转身上马,喝了一声“走”,带着二十骑溅起遍地水花,冲起了雨幕中。

    巴大怀和许多宾客围了上来,啧啧有声,好不眼红。我这才细看手中的剑,连柄带鞘长约一米,有剑格无剑首,剑柄上的防滑纹理看起来像是符文。剑鞘像是铜质,两面有火龙奔跃浮雕及火焰流云纹,精工细作,整体古朴简单但又大气。

    巴大怀拍着我的肩头:“恭喜,恭喜,这可是侯爷亲手用赤银锻造的啊!”

    我有些疑惑:“赤银?”

    巴大怀道:“你有所不知,在火炉山地下极深处的熔化岩浆中,有一种稀见的神铁,状若银而色红,称为赤银。铸剑时只要加入少许赤银,就会变得特别锋利有弹性,而且被这样的剑杀死的人不能再活过来。赤银很难采集到,也很难熔化,通常只有禁制院的高级杀手、大王和各路诸侯的亲卫才有资格使用加了少量赤银的武器,真的是有钱也买不到啊!”

    我有些意外,这剑跟孙二的残阳刀有同样效果,丙寅侯为什么送我这样的杀人利器?

    许多宾客催促:“快拔出来看看!”

    我拔剑出鞘,呛啷有声,剑尖轻颤着嗡嗡之声不绝。整个剑身都带着一种很难形容的红色,比孙二的残阳刀要红得多。这种红色是从里面透出来的,而且是非常均匀分布,几乎就可以说是一柄红色的剑。随着我的手轻微晃动,剑刃处白中带红的毫光游走不定,一看就锋利异常。

    我右手握剑,左手食、中二指按在剑身上凝神感应。剑气并不炽热,只是一种凝重深厚的温暖感觉,不知道为什么叫火精剑。我心中的疑虑多过喜悦,丙寅侯一定能看得出来,我体内有一股狂暴阴邪的能量,失控之下会造成可怕的杀戮,却送了这样一柄能杀死人的利器给我,难道是嫌我杀气还不够重?给一头明显还没有驯服的猛兽以利爪,是极度危险的,这事太不合情理,他难道穷得除了剑外没有别的东西可以赏赐了?

    我想到了一种可能:丙寅侯实力超强,根本不怕我持有利器,什么神兵利器拿在我手上都不是他的对手,所以他不需要担忧。而我要是真有野心,持有利器之后就会更加得意忘形,胡作非为,加速自己的灭亡。

    当然还有可能丙寅侯是真的爱才纳贤,这是一个**裸的以强者为尊,以暴力治国的世界,连杀人犯都可以“五胜免罪”,我有实力就是该得到赏赐和重用,宝剑赠英雄合情合理。

    说实话我猜不透丙寅侯,什么可能都有,但绝对不排除前一种猜测。巴大怀只是众议院一个靠阿腴奉承发家的小人,我从来都不把他放在眼里,真正的威胁来自于丙寅侯,我的生死完全捏在他手里。所以我应该尽量低调,没有弄清火炉城的情况之前不可轻举妄动。

第三十八 字里玄机

    宴会至深夜方散,为了应筹我喝了不少酒,已有七八成醉意。两个巴家银甲护卫带我去新的住处,是主宅旁边一个独立的小院,两层木建筑结构,在夜色中看上去有一种清新雅致的感觉。

    屋里亮着灯,一进客厅就有两个女子迎了上来,一黑一白对比强烈,但都是那样年轻貌美,体形匀称苗条,只穿着少得可怜的布料。这不是那天在侍侯巴大怀的两个女奴吗,怎么跑到我这儿来了?

    我以为是自己醉眼朦胧看错了,揉了揉眼再看,眼前明明就是那两个女奴!黑的女奴像是亚洲人与非洲黑人的混血儿,黑发柔顺,五官精致,牙齿特别白和整齐,皮肤虽然黑但光滑细嫩,柔媚中带着点野性和坚强;白的女奴金发碧眼,肤白胜雪,五官同样带有亚洲人的特点,丰臀细腰,既妖娆又性感,别有一番异域风情。

    两个女奴一齐在我面前跪下:“拜见主人。”

    她们叫我主人?我真有些醉了,摇手道:“巴大人没来,只有我在这儿。”

    黑奴道:“巴大人已经把我们送给了你,你就是我们的新主人。”

    我吃惊不小,就算是在人间,这两个尤物也是难得一见,在恶鬼界绝对是无价之宝,巴大怀居然送给了我?

    两个银甲护卫发出惊叹声,眼光在两个女奴身上狠狠盯了几秒钟,识趣地转身快步走了。酒精发作头痛欲烈,我的大脑有些不好使了,想不通巴大怀的目的何在,两个女奴已经同时上前扶住了我。

    “不,不,不需要你们扶,我没醉。”我挣开了两人。

    白奴问:“主人要喝茶解酒吗?”

    我立即说:“不要。”

    黑奴问:“主人要沐浴按摩吗?”

    我双手乱摇:“不要,不要,都不要,你们回去吧,跟巴大人说我不需要别人侍候。”

    两个女奴都站着不动,可怜兮兮地说:“主人不要我,巴大人会处罚我的。”

    让她们受罚我有些于心不忍,就算我不要她们,也应该自己去对巴大怀说。但现在已经很晚了,去找巴大怀有些不便,还是等明天再说。其实我要赶走她们,是怕自己喝多了酒会把持不住,再一想只要我不动邪心,不与她们同处一室,不就没关系了?

    我不理她们,自己往里面走,却不知卧室在哪里,闯了好几间才找到卧室,进去后闩了门倒头就睡。白天在祭台上我已经耗费了无数精神和体力,又跟那些达官贵人周旋了好久,实在是太困了。

    感觉只是一闭眼的功夫,睁开眼外面已经一片通亮,细雨沙沙,居然还在下雨。窗户外透进来的空气带着点凉意,好像一夜之间从夏天变成秋天了。

    我起床开门出去,立即看到黑白二奴站在外面,桌子上放着洗脸水、早餐之类,已经等我多时了。

    黑白二奴躬身请安,我没理她们,直接往外走。

    我这个准队长虽然可以在巴宅绝大多数地方通行无阻,却不知巴大怀住在哪里,一路询问,终于到了巴大怀过夜的地方,女奴进去通报,我在小客厅里等着。过了五六分钟巴大怀才打着呵欠出来,宿醉未醒的样子,我急忙站起来:“主人,不好意思打扰您休息了。”

    “奥……”巴大怀挥了挥手,又打了一个呵欠,露出了些暧昧的笑容,“怎么样,黑白二娇还不错吧,昨晚大战几个回合?”

    “呃,昨晚我没碰她们。我找您就是想说这件事,我只是一个护卫,是个下人,不该享这样的艳福,还请您收回她们,您的盛情我非常感激。”

    巴大怀脸一沉:“哪有送出去的礼物再收回来的道理?这要是传出去,别人会怎么看我?侯爷送的礼物你就收,我送的礼物你不收,不给我面子是不是?”

    “不不,不是这个意思……”

    巴大怀已有些怒气:“那是什么意思?”

    我没有拒收的理由,就算我有病不能行房事,也可以留着她们端菜送水洗衣煮饭,谁还怕有人侍候?我灵机一动:“其实我的意思,是想请您换个礼物给我,就是那天那个圆圆姑娘。”

    巴大怀这才转怒为笑:“原来你喜欢经验丰富的,好小子,有眼光!不过不行,她是花柳院的名牌,任何人都不能买走。你要是想再一亲芳泽,随时可以去花柳院找她,或者多花点钱招她来你屋里过一夜。”

    我要交换的原因,不是想独占陈圆圆,而是觉得她不该受这个罪,想给她自由,没想到官妓只能嫖不能买。我不能再拒收黑白二奴,但也有些不甘心,于是趁机提条件:“主人,我还有一个请求,祈雨仪式前与我比剑的那个贱鬼,我希望收他当个助手。他的剑法不错,可以利用起来,有我和他在,没什么刺客能近得了你的身。”

    巴大怀皱起了眉头:“你是说那个死囚马冷血?他小子身手是不错,但是很难驯服,听说逃跑过很多次,被他杀死的人有上百个。”

    原来车追命现在叫做马冷血,倒是挺适合他的,不知哪个才是真名。我坚定地说:“我一定能驯服他,要是驯服不了,我会用火精剑亲手杀了他!”

    巴大怀终于点了点头:“行,就交给你了,以后要是他出了什么问题都要你负责。”

    我急忙答应,巴大怀没心情再跟我多说,叫了一个守卫带我去死囚牢,交代马冷血由我全权处理。

    死囚牢距离我上次住的地下室不远,也在地下,但条件可差多了,里面低矮狭小,又脏又臭。由于昨天下暴雨,低处积了大腿深的雨水,水面漂浮着屎便、死老鼠、垃圾之类,恶心之极。沿途的囚室里有些死囚已经烂成了一副白骨,有的倦缩在黑暗中,眼睛闪动着饥渴野兽般的光芒……天堂和地狱有时距离并不运,上下不过几米而己。

    带路的守卫在一个囚室门口停下,我看到一个人靠在墙角只有头部露出水面,蓬头垢面,奄奄一息,只有那一双冷漠的眼睛能让我确定他是车追命。我与守卫把他拖到了外面,冲洗一番,由那个守卫背到了我住的地方。

    黑白二奴见我带回了一个半死不活的贱鬼,都很惊讶,但没有多嘴。这时她们的作用发挥出来了,我一声令下,好吃好喝的立即流水般端上来。车追命本来虚弱得眼睛都睁不开,闻到了香味顿时来了精神,开始表演饿鬼是怎么练成的。

    车追命狼吞虎咽清空了半桌子食物,黑白二奴给他梳理了头发,披上了衣服,终于有点人样了。我叫黑白二奴出去,关好了门,在车追命对面坐下,紧盯着他。

    “我欠你一个人情。”车追命说,眼光从桌子上收了回来。

    “以前我欠了你的,现在扯平了,但是你的命还是我的!”我很不客气地说,跟他这样的人不需要说虚伪的话。

    “你要我做什么?”车追命更直接。

    “带我回到人间!”我的声音很低,但一字一句,无比清晰。

    车追命立即说:“我办不到。”

    我的心一沉,但也听出了弦外之音:“谁能办到?”

    车追命摇头,好久不说话,甚至连看都不看我。我有些着恼:“你办不到不代表别人办不到,到底谁能办到?”

    “只有一个人……”又过了好久车追命才开口,像是无聊用筷子在桌面划着,筷子上沾了些菜汤,显示出来的是一个“大”字。

    我明白了,车追命指的是大恶毒鬼王,只有他才有能力让我回到人间,但他绝对不会随便放一个恶鬼回人间,统制和折磨这个世界的恶鬼就是他的工作。也许大恶毒鬼王法力无边神通广大,只要提到他的名字他就会感应到,所以车追命连他的名字都不敢说出来。

    我不甘心,又问:“这里没有百渡人员?”

    车追命眼光落向桌面的“大”字,我像是被当头敲了一棒,其实我早该想到了,大恶毒鬼王在这个世界具有绝对统治地位,而且永生不死,那么加入百渡的就是他,至今还是他!

    无论面对什么样的困难,甚至是必死的局面我都不放弃,我相信只要坚持就有希望,而现在我的希望被无情地粉碎了。大恶毒鬼王作为监管者,绝对不会把他治下的恶鬼放回人间,这里与阴阳界不同,阴阳就像火车站一样,是一个过度的地方,来去都容易;这里是终极监狱之一,到这里来的人都是被判了刑的,他就像典狱长一样只有监管权力没有释放权力,不能也不敢放我走。

    当然,大恶毒鬼王可能没有那么公正无私,可以悄悄放走一两个犯人,可是我凭什么叫他放我?他至高无上,绝对统治,什么都不缺,我连见到他都千难万难,更不要说让他感激我了。更糟糕的是我现在成了一个小名人,很多人会关注着我,更没人敢私自放我了。

    我看不到任何希望,整个人像失足从高空坠落,眼前一片黑暗。不知愣了多久,我惭惭缓过气来,看到车追命用筷子在大字上面和左边又画了两笔。之前他写的大字撇和捺交叉了,看起来有点像是“丈”字,加了这两笔后有点像是“反”字,也有点像是“友”字。这小子剑使得不错,字写得实在不敢恭维,我还没确定是什么字,他已经迅速用手抹掉了。

    反?开什么玩笑,一只蚂蚁如何能反抗一个巨人?不是我疯了,是车追命疯了,或者他只是心不在焉随手乱画。

第三十九章 羝羊触藩

    我觉得车追命只是无意识地、心不在焉地画了两笔,而我的心情很恶劣,所以没问他写的是什么。

    在绝望中挣扎了一会儿,我又振作起来,虽然大恶毒鬼王高不可攀,机会极度渺茫,但并不是没有机会,我不能放弃!想当年我条件差,宋玉瓷条件好,她不顾家人反对坚决跟了我,把终身托付给我,我怎能让她失望?我答应过她一定会去找她的,既使错过了千年、万年、十万年,不管是上天还是下地,我也要兑现我的承诺出现在她眼前!

    至少我已经知道了我需要找的人是大恶毒鬼王,有了明确的目标,这比之前完全没有头绪应该是近了一步。

    我转身问车追命:“这里一天,人间是多久?”

    车追命毫无表情地说:“一个月。”

    我又像是被当头敲了一棒,眼前发黑。百里九说的我可以不信,现在车追命也这样说,那就肯定不会错了,我没办法再骗自己。时间对我来说太紧迫了,我过一天,人间就是过一个月啊!

    定了定神,我又问:“你为什么会到这里来?”

    车追命就像是没有听到,一声不吭,我又问了一次,他才说:“我的命是你的,我的**却不是你的。”

    我有吐血的冲动:“你tmd就是个杀手,都到这里了还有什么**可藏?是不是不该杀的人杀太多了?”

    车追命露出了一点儿像是嘲讽又像是苦涩的表情:“猜对了。”

    我知道他的个性,可以少说一个字绝对不多说一个字,他不肯说的打死他也没有用。废话我也不多说了,盯着他严肃地说:“我不救你,你就要烂在死囚牢里,所以你的自由是我给的。从现在开始你就跟着我,服从我的安排,保护我的安全,不论我想去做什么你都要尽力帮助我。这是债务,没有商量的余地。”

    车追命点了一下头,没什么表情,这么庄重的事情居然不表态一下,太不配合了。

    我接着说:“除了债务还有人情,前世今生,我们算是两世的朋友了,身外之物,比如吃的、用的、玩的,只要我有的你都可以随便拿,不用跟我客气。”

    “我要那两个女奴。”车追命立即说,停顿了一下又说,“给我捶背和捏腿。”

    我不由莞尔,想不到这个家伙也会开玩笑,车追命也难得地露出了一点儿笑容,接着离坐往里面走,蹬蹬蹬上楼了。

    我还有很多事情要问他,追了上去,不料他已经倒在床上闭着眼睛一动不动。不管他是真睡还是假睡,反正是不想跟我说话了。

    一分钟我都不能浪费,立即外出找守卫们聊天,表面上是为了了解与工作有关的情况,促进上下级之间的勾通,实际上我是在找各种理由打听大恶毒鬼王和王城的情况。

    守卫之中没人见过大恶毒鬼王,有关大恶毒鬼王的事都是传说,不着边际。比如有的人说他身高数丈,面目可憎,每天要生吃童男童女,犯了错的人会受到他可怕之极的惩罚,生不如死;有的说他容貌端庄,仪表非凡,慈悲善良,曾于大灾之中救了无数人……至于王城,名叫大势城,有上千万户人居住,气势磅礴,壮观异常,在无量国中部。而火炉城是在无量国南部,接近边界,两者相距超过一万里,骑好马也要走一个月才会到。

    此去大势城不仅是万里之遥,还要途经七八个诸侯的地盘,每个诸侯都有自己的规矩,有的诸侯互相之间还是处于敌对状态。只有两种情况可以通行无阻从火炉城到大势城:第一种是诸侯进贡贡品,其他诸侯只能盘查不能扣留;第二种是得到了大恶毒鬼王的召见去王城报到。除了这两种情况,就是变成一只鸟也未必能飞到大势城。

    大恶毒鬼王不可能召见我,丙寅侯也不可能派我护送贡品去王城,想要成为丙寅侯的心腹参与护送贡品,可能要花若干年甚至几十年,那时人间已经好几百年过去了。到达大势城就要这么久,见到大恶毒鬼王又要花多少时间?得到他的赞赏打破原则不顾法律让我回人间又要多少时间?难比登天,遥遥无期啊!

    我的心情极度恶劣,魂不守舍,接下来几天连自己在做什么都不知道,更不要说给巴大怀看家护院了。我如此不作为,也没人来怪我,守卫们井然有序,这说明我这个护卫队长只是挂个名,有我没我都一个样。巴大怀要的是名气,不是我的战斗力,而且他也不是真的那么信任我,把身家性命都交到我的手上。

    这一天巴大怀匆匆忙忙出门去了,没有带上我,我心情恶劣,独自出门乱走,一来为了散散心,二来找些人打听打听消息。为了不让人认出来,我穿了一件有帽子的长袍,把头和上半截脸罩住,笼着手躬着腰,像个老得走不动的人,就算是巴大怀对面走过来都认不出我。

    车追命这个没心没肝的,每天吃了就睡,睡了就吃,一次都没有问过我在做什么,也从来不跟我外出。唉,不提他了,就当是养了一只贪睡的宠物吧。

    前几天的大雨缓解了旱情,天气也变凉爽了很多,大街上人来人往,车水马龙。沿街随处可见米店、布店、酒楼、商馆等,宛如人间古代繁华都市。往来的人中既有坐马车和大轿的达官贵人,也有托钵乞讨的乞丐,三教九流都有。

    我正走着,后面有个声音道:“贵人请留步!”

    我没有回头,我都穿成这样了,哪里像个贵人?肯定不是叫我。不料后面一个人追了上来,扯住了我的手臂:“这位贵人,稍停片刻,老朽有话要说。”

    我愕然回头,却是一个身穿破旧长袍,手拿算命幌子的老头,头发已经斑白,老脸皱皱巴巴,小眼睛显得有些狡诈,眼角还带着两颗巨大的眼屎。奇怪的是,与他四目相对时,我却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好像很久以前我就认识他了。

    我何曾认识这样猥琐潦倒的算命先生?我还在努力回忆,老头开口了:“这位贵人,老朽擅长观气望色,我看你头顶有紫气盘绕,贵不可言,前程不可限量,日后必定封侯拜相……”

    我阻止了他说下去,摸出一块一两重的银子塞到他手里,转身就走。

    老头又追了上来:“贵人慢走,你日后虽然大富大贵,近期却有大祸,若不及时化解,恐怕……”

    我哭笑不得,实在没心情跟他胡扯,又掏出块大银子递了过去。老头眨巴了几下眼睛,接过了银子,等我转身走了又追上来:“贵人留步,无功不受禄,老朽收了你的钱,就要为你化解灾祸。你眼前就有一件极度焦虑之事,有如龙困浅滩,羝羊触,进退两难。”

    他能看出我陷于困局中,也许真有点本事,我停步回头:“那我该怎么办?”

    老头作沉吟之状:“羝羊触,语出《易经》雷天大壮卦,上卦为震为雷,下卦为乾为天,雷在天上,声势浩大,阳气盛壮,极积而有所作为,这是大局。刚才我叫你三次,你停了三次,应在第三爻和第六爻,三爻‘羝羊触藩,羸其角’意思是公羊用角去冲撞竹篱笆,结果角被篱笆卡住了进退不得。六爻‘羝羊触藩,不能退,不能遂,无攸利,艰则吉’,意思是说目前虽处于艰难之中,只要坚持就可以化凶为吉。”

    我精神一振,这是我到恶鬼界以来听到的最好消息!他说出了我的处境,也说出了我的选择,我本来就是要坚持的,只是希望太渺茫了缺少信心和勇气。我需要支持,但我却不能告诉别人,而他给了我信心和勇气,让我看到了希望,“坚持”两个字价值万金!。

    我把所有钱掏了出来,两块金子和几块银子全都塞进他手里:“我还要算一件事,我想见到一个人,什么时候能见到她?”

    老头笑嘻嘻收了钱,掏出一副乌龟壳来,把三枚铜钱放进去,叫我摇卦。我按他的要求摇了六轮,给他看了六次,他开始眯着眼睛,左手拇指掐着另四根手指推算起来,口中念念有词。

    过了一会儿老头说:“此人与你阴阳相隔,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我大皱眉头:“阴阳相隔是对的,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如何解释?”

    老头摇头晃脑:“天机不可泄漏,泄漏了老朽有大祸,你也要永远见不到她了,自己去悟吧。”

    这个怎么悟?按现代人间的习惯,说某人远在天边近在眼前,一般是就在可以看得到的地方,可是玉瓷不可能在恶鬼界啊!也许人间与恶鬼界是重叠的不同空间,也许我距离她只有一步之遥,只是我看不见她,她看不见我……到底是哪个意思呢?

    我想要再问老头,抬眼却不见了他的影子,再前看后看,都没找到人,就这么一愣神功夫,他就不知道跑哪儿去了。

    也许只是个江湖骗子,骗走了我所有钱,胡说八道几句就赶紧溜了。可是有些事他却又说对了,比如我眼前的困境,我与宋玉瓷阴阳相隔,如果是蒙的不会刚好这么巧吧?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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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道介绍:
我是一个外科医生,一时贪财参与了非法器官买卖,结果被人害死了。然而事情并没有因为我的死亡结束,我的仇人还活得很滋润,正在将魔爪伸向我的漂亮未婚妻。为了保护爱人,为了报仇,为了生存,我不惜与任何强大的存在为敌,愿意做任何人所不齿的事,情愿化为厉鬼永不轮回……鬼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鬼道,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鬼道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