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斗春归全文阅读

作者:梨花瘦     斗春归txt下载     斗春归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六十一、

    送走恹恹失了精神的罗家上下,清泰院中都算松了口气,罗远鹏起身向罗老夫人请罪,毕竟是自己的妻子将事情弄成这种样子,还劳动病中的母亲出面解决。

    “算了,有道是妻贤夫祸少,你也是个可怜的,一辈子没有媳妇命了,”好的妻子早逝,偏又固执弄这了这么个东西进来,罗老夫人连骂都懒得骂了,“你若还想着自己的前程,还可怜我这把老骨头,就将你这个媳妇好好拘在家中,对外报病吧。”

    “只是罗茗欢那个丫头,到底是个把柄,”罗老夫人望了罗轻容一眼,“你觉得真的无事?”她凡事现在必要问这个孙女意见的。

    “无事的话孙女也不敢说,毕竟这事儿涵园里知道的人应该不少,就怕对景被人翻出来,”罗轻容摇摇头,眉间滑过一缕忧虑,“可到底是一条人命,而且如今咱们做什么,都会在有心人眼里,既然已经失了先机,也只能一静不如一动了,毕竟现在没人想着来得罪罗家。”

    罗轻容没法告诉他们梁元慎是头一个倒霉的,对罗家构不成威胁,而且她也担心今天这事儿被明王和宁王拿出来做为攻讦良王的由头,那罗家的女儿就毫无闺誉可言了,“那边罗家,到底是亲戚,近不得远不得的,尤其是以后这局势,”打铁巷罗家没有大恶,也不招人讨厌,可经此一事,他们的眼界和目的罗轻容是看的清清楚楚,这样的亲戚又涌划清界限,最容易被人利用,到时候武安侯府也未必推的干净。

    “唉,走一步说一步吧,出了这样的事,那边也会老实几天,”罗远鹏烦恼的摆摆手,他常年在外,与那边罗府并没有多少交道,这两年那个所谓的堂侄罗旭白倒是常找找他,但他又不喜欢他那太过钻营的性子,并不怎么愿意跟他来往,“外面乱糟糟,家里也这样。”

    “父亲不如帮堂兄寻个外放的差使,”罗轻容扬唇一笑,那边罗家的主心骨便是罗旭白,“没有了大堂兄在家,咱们再多照应些,应该没有什么大碍。”

    “轻容真是长大了,比你那个媳妇强太多了,”罗老夫人禁不住感慨,想到张兰,刚刚好些的心情又低落了下来,若没有阳哥儿,她都想着动手出妇了,“这阵子家事就交给轻容吧,让金姨娘和依柳帮衬着,你那媳妇该好好静静心了。”

    “祖母,”罗轻容一惊,这样张兰在内宅还有什么地位可言,“这样不妥。”

    “没什么妥不妥的,金姨娘没管过事儿,但素绢眼看也大了,你带着我放心,你那个母亲,就老实呆上一阵吧,就像你所说,今天的事对景儿被倒腾出来,到时候说不得张氏就会背上卖女求荣的名声,祖辈们拿命拼来的盛名也全毁了。”

    “母亲,”罗远鹏已经羞愧的抬不起头来,他是无脸再为张兰辩白什么了,既便在刚才,张兰在罗家人面前也没有了往日侃侃而谈举重若轻的大气,还是自己十四岁的女儿出了头。“就依着母亲吧~”

    “还有,叫紫杏进来,”罗老夫人不打算就这么放过张兰,“这是我身边的二等丫头,原本我不准备管你们房里的事,但是张氏失德,金姨娘和柳姨娘年纪也不小了,你身边不能没个体贴的人儿,紫杏是我身边的二等丫头,就让她服侍你吧。”

    紫杏是去年紫棠嫁人后,才补进来正房服侍的,人生的粉面桃腮,俊眼修眉,加上身段窈窕,自有一段风流态度,罗轻容知道这是张兰最不愿意看到的,但她做孙女,做女儿的,实在不便开口再说什么,起身向祖母和父亲一礼,道了乏出来。

    罗家的祠堂就设在武安侯府正东,罗轻容乘了小轿走到时,就看看祠堂前乌泱泱一帮人,除了清泰院的嬷嬷在大声诵读罗家祖训外,隐隐还有哭泣声传来。

    “怎么是你?你父亲呢?”张兰已经素衣银钗,看到罗轻容,不由一阵失望,自己被罗老夫人罚跪,罗远鹏不帮自己求情也就罢了,竟然到现在也不来看自己一眼,“他怎么不过来?”

    “这是做什么?夫人做错了事,被老夫人处罚,有你们什么事?都回去!”罗轻容没有理会张兰的质问,冷冷的盯着张兰身边的飞星和苏妈妈,“妈妈也是大家子出来的,这点规矩都不懂么?很光彩么?还有,这大夜里的,谁将阳哥儿抱过来了?”

    “是我,我想见儿子,怎么了?”张兰看不得罗轻容嚣张的样子,“怎么,我被罚了,你得意了?”

    “母亲这话说的,您犯错被罚,与女儿有什么相干?你想阳哥儿了,现在才想?若真是一片慈母心肠,哪里会让阳哥儿这样的天气在外面冻着?”

    “现在都初夏了,哪里凉了,再说了,他几个婆子丫头服侍着,有什么可担心的?”虽然张兰也将儿子当做心肝宝贝儿,可是却不喜欢罗家上下养育孩子时那种小心翼翼的态度,人家俄罗斯人大冬天还推着孩子出来转呢,成天风大点儿都不敢出门,哪里还有抵抗力可言?

    罗轻容没功夫跟张兰在这些事情上纠缠,“石绿,带阳哥儿回去歇着,再有,凡是阳哥儿屋里的人,罚一个月钱,长长记性。”

    “你,你凭什么?”张兰霍的就要站起来,却被一直站在她身边的两个孔武有力的嬷嬷一把按在地上,“罗轻容,我看错你了。”

    “我没有看错你,”罗轻容月光下的眼眸凝着一层寒霜,“我最就知道你自大且愚蠢,但没想到你竟然连愧疚和怜悯都不知道了。你可曾想过,罗家的二个姑娘,以后会是什么下场?”

    “那是她们爱慕虚荣,与我何干?”说到罗茗言两姐妹,张兰也有些心虚,“我说了不带她们了,是她们硬要跟着的。”

    “原来连武安侯夫人,她们的叔祖母的话,那两个丫头都敢不听?是你以为一切都在自己的掌握之中,才会明知她们所图不良,也没有放在心上吧?她们贪慕权势,是她们咎由自取,可罗家其他女儿呢?你可曾为我们想过?”

    “她们做那种事时不也没想么?”张兰讷讷道,为什么要把别人的错误强加到自己身上?“她们做那样的事时,何曾为整个家族想过?你不也轻轻放过了么?”

    “没有人会轻轻放过她们,就算是罗家人放过了,你以为她们以后的人生还想顺遂?可她们才多大?你已经多大了?她们是什么身份?你是什么身份?你是罗家宗妇,武安侯夫人?罗家与你来说又是什么?!”

    “我,我真的没想到,我以为让玉露看着她们了,”张兰被罗轻容问的哑口无言,是啊,扪心自问,她知道自己是罗远鹏的妻子,罗旭阳的母亲,当然还是众人羡慕的武安侯府夫人,可是什么家庭荣誉,罗家女儿的名声什么的,还真是从来没有想过,她又没有生女儿?“谁知道她们竟然连蒙汗药都准备好了?”

    是啊,这也怪自己,罗轻容将头偏向一边,她怒斥张兰,不过是想给自己的不安找借口罢了,是她错估了打铁巷罗家的心思,若是她出面阻止,今天的事情或许就不会发生,“是啊,不怨你,怨我了,我应该在知道你安排安姐私下与杜家七公子相见时就该告诉祖母,直接将你禁足,哪里还有后面的事?”

    “你,你怎么知道的?”张兰惊恐的睁大眼睛,这个女儿,她真是越来越看不懂了,还有什么事是她不知道的?“你在我身后安排人了?你监视我?”

    “不用想是谁,”罗轻容拢了拢身上的素绫面披风,“这个府里没有什么事是我不知道的,我也从来没有想过要针对你,只是你,太让人失望了。”

    “对了,祖母已经发话了,以后你就在在水居养病就好,家里的事,就不劳你操心了,”罗轻容看了一眼跌坐在地上的张兰,“这段日子母亲好好反省反省,想明白侯夫人到底应该怎么做才好。”

    “姑娘,您不必难过了,这事儿又不怨您,”今天是石绿值夜,她听到屋里翻身的声音,忍不住轻声劝道。“是那两个不争气,竟然直敢那样的心思,跟姑娘您没关系的。”

    “唉,只能看以后了,”罗轻容现在唯有希望宁王明王两处不将此事拿出来说了,“若是跟去的是茗安,或许就没有这样的事了,是我想的不够长远,”她没有料到韩银昀会即刻离席,留下梁宁浩及满府宾客不顾而去,不然,根本不用担心张兰会安排杜七公子与罗茗安见面了,而且,她根本没有想到,世上竟有人为了富贵,连脸面都不要了,好好的官宦之女,居然为了做什么媵妾,干出如此无耻的勾当。

    “姑娘这么想就着相了,”石绿平日话不多,又肩负着罗轻容与外面的消息来往,其实心思是极清明的,“若是这次是安姑娘与威远侯家的公子私下见面被发现了呢?又能好看到哪儿去?杜家真的会娶了她?就像姑娘在瑞安堂时说的那样,良王如今有所顾忌,未必会把这样的事闹出来,但若是杜家,罗家找上门去,怕人家就不会顾着脸面了,杜七可是威远侯夫人的老来子,心尖尖上的人,是咱们夫人太过孟浪了。”

    “谢谢你,没想到咱们石绿姐姐也这么好的口齿,”石绿的劝解让罗轻容的负疚感谈了许多,她要做的事还有很多,也着实没有心思在这里的伤春悲秋,“以后啊,凡事我都跟姐姐商量。”

    “姑娘您就笑话我吧,”主子这么夸奖让石绿俏脸儿一红,“姑娘快眯一会儿子吧,明天夫人知道老夫人赏了紫杏姐姐,怕又是一番好闹呢!”

六十二、

    张兰怔怔的看着面前跪着的女子:她身上穿着一件水红色宽袖百蝶穿花的缎子小袄,襟口开的有些低,露出鹅黄色绣大朵玉兰花的抹胸来,下穿一件着翡翠撒花八幅长裙,裙边露出一双精致小巧的绣花鞋。这样一色簇新的衣裳穿在身上,将她发育极好的身段尽数显露了出来,加上眼底眉间的春意,端的是妖娆动人。

    “出去,你给我出去!还有你,罗远鹏!”张兰昨天足足跪在四个时辰,回来时连路都走不成了,到了在水居,被飞星服侍着按摩,热敷,才算是缓了过来,但也折腾的足足一宿没有合眼,她心里对罗远鹏本来就有些生气,再怎么说,哪怕是过来质问自己几声自己两句,也好过一夜没有露面,不闻不问将自己扔在锦瑟居,可天一亮他竟然送自己了这么个“惊喜”?!

    “你先接了紫杏的茶,有话跟我说,”罗远鹏看着已经红了眼眶却又不敢落泪的紫杏,想到她昨夜才初通人事,正是要养着的时候,怎么舍得新得的爱妾受这样的委屈。

    “罗远鹏,”张兰直接将紫杏手里捧着的杯子一把扫到地上,“你好,你竟然这么对我?你当初是怎么说的?现在竟然~”她对他一忍再忍,为的就是那段弥足珍贵的感情,毕竟他是她来到这个世界得到的第一份礼物,让她对穿越生活燃起了信心,可现在算什么?穿过来就是为了被人背叛?

    “你们都下去,珍儿,扶你家姑娘下去歇着,明天再来给夫人敬茶,”罗远鹏看了一眼面目扭曲的张兰,又道,“去跟二姑娘说,开了露华院给紫杏住,”张兰这性子,紫杏偏又极为柔顺,在这样的主母眼皮底下,非吃亏不可。

    待屋里的人都走光了,罗远鹏才道,“你不用张口闭口当初如何,你且想想你当初说过什么?你说要做我的贤内助,做与我携手并肩的那个人,说日后人人都会羡慕我娶了你,你做到了么?昨天你为什么非得到涵园去?还将金姨娘她们全都关在院子里?”

    “我,”罗远鹏的话仿佛一记响亮的耳光打在张兰面上,“我哪里做的不够好了?我一直都很努力,操持家务,照顾你那一帮子妾室还有子女,还要出去跟你交际应酬,你知道这些有多累么?我本来最不屑的就是与人虚与委蛇,可是为了你,我还要成天带着笑脸与那些人去应酬。”

    “这京城中,哪个女人不是这么过来的?你又有什么可抱怨的?”罗远鹏越来越难以理解张兰了,为什么别人都能做好的事,她却怨言多多,“你既然出去应酬,当知道这些都是女人的本分,而你,真的就将这些本分做好了么?昨天是怎么回事?我不是说过,不要与洛郡王世子的姨娘来往的太过密切,你将我的话都当耳旁风了?”

    “我那是为原因的,我想私下看看几位皇子到底是怎么样的人,”张兰对罗远鹏也不隐瞒,“如今几位皇子都长大了,各立山头,为的什么你不知道么?你真以为罗家能置身事外?武安侯府已经不是当初那个不起眼的三流勋贵了!”

    罗远鹏最不喜欢听张兰说这些了,脸一沉道,“这些是咱们做臣子该想的么?是你一个妇道人家能说能管的么?我看你真是失心疯了。”

    张兰却不许罗远鹏这么出去,一伸手拦住他道,“你别走,咱们把话说清楚,我先问你,你现在到底对我是怎么想的?你还爱不爱我?”

    成亲已经四年,罗远鹏已经过了和妻子燕尔佳期恩爱缠绵的时候,他看了一眼直着脖子跟自己争辩的张兰,一脸厌恶道,“你照照镜子看清楚你的样子,哪里还有半分妇人该有贤良淑德?”说到这里,他的神情一黯,“你到底是我的正妻,如今母亲虽然罚你禁足在水居,但没有人会亏待你,这些日子你好好反省反省,想清楚一个主母到底应该怎么做?就算是为了旭阳,你也要好好想明白。”

    昨天罗老夫人甚至说了若不是张兰为罗远鹏诞下嫡子,这个正妻的位置她都不配坐的话来,可罗远鹏发现自己在内心竟然也有几分认同,若是当初遂了母亲的心愿,娶了梅翰林家的女儿,就算是不及张兰风流多情,可至少不会为家族招来祸端。

    “好了,我明白了,”罗远鹏脸上那瞬间即逝的厌恶之情将张兰彻底打落到了谷底,原来他已经再爱她了,真真是可笑,这才是自己最大的过错,张兰冷笑数声,“由来只闻新人笑,有谁听到旧人哭,你走吧,到飞絮阁,流光阁,哦,你现在最想去的应该是露华院了,去吧~”

    已经被飞星按摩过的双膝又钻心的疼了起来,张兰努力不让罗远鹏看到自己狼狈的样子,你若无情我便休,这近五年的婚姻,尤其是到侯府这三年多,她的付出和牺牲已经太多太多了,可是没有人看得到,最让她伤心的是,她自己的变化,前世她绝不也相信自己竟然可以容忍丈夫三妻四妾,原本男朋友多看别的女人一眼自己都会生好大气的,被千哄万哄才会原谅他,现在是怎么了,为了个武安侯夫人的位置?生生的被泯灭天性,困死在这牢笼中?

    罗远鹏看了一眼木然的张兰,妻子这样的表情他还是头一回见到,想跟过去再跟她讲讲道理,可又觉得张兰现在的性情就是因为自己平日太过纵容才造成的,若这次不改过了,怕以为还会出什么不可收拾的事情来,“你歇着吧,我去衙门。”

    “母亲这几日身子不爽利,祖母和父亲便将家事交给我来料理,”罗轻容再次坐在正己堂上,看着下面已经被汰换大半的管事娘子们,“这三年下来时移事易,咱们还照着母亲的规矩来,待母亲病愈后,我们也好功成身退。”她没有打算在家事上做什么文章,毕竟自己总有出嫁的那一日,只是趄着机会给张兰上一课也好让她再清醒一些。

    “二姑娘说的是,”金姨娘还是头一次坐在正己堂,不由直了直身子,她现在是有子万事足,对罗远鹏的宠爱看的也淡了,甚至还大度的提拔了两个丫头“服侍”罗远鹏,“妾身什么也不懂,若是姑娘恩准,我就来应个卯。”她是准备当摇头大老爷的,罗轻容要做什么,都随她去,她是打算一问三不知了。

    林妈妈转转手腕上的大金镯子,她才不把罗轻容放在眼里呢,这侯爷一向看重夫人,而且夫人身边又有武安侯唯一的嫡子,就算是被禁足一阵,也还是会出来的,当然,她也是当老差了的,自然不会在这个时候让罗轻容拿她立威,“姑娘有什么吩咐只管跟下头的人说,奴婢们都是做老了事的,断然不会给姑娘添麻烦的。”

    “那就好,”罗轻容浅浅一笑,目光从林妈妈不安的手上滑过,她不会动林妈妈,至少目前不会,“那就开始吧。”

    “你的消息确实?”梁元忻凤眸微闪,贺开先的消息也太出乎他的意料了,“真的是罗家人在后面弄鬼?”

    “你看看你,我说了你又不信,当贺某成什么人了?”贺霖安一脸的不满,冲华舜卿一伸手,“拿来。”

    “什么?我拿你什么东西了?”华舜卿向后一闪,“手伸那么长做什么?想调戏我?奴家会喊人的~”

    “啊呸,就你长成那个样子,我要银子,打听消息不要银子么?”贺霖安一脸厌恶,“快拿钱来,不然别想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

    “给给给,”两江的漕运都是华家的,华家什么没有,就是有钱,华舜卿像打发叫化子一样直接丢了个张银票给贺霖安,“一点儿银子都看到眼里了,真是丢你先人。”

    贺霖安才不管华舜卿骂他什么呢,哪有不花银子就想办事的?“我找了京城里的王八团头去问了,这两首曲子既不是那武安侯夫人安排的,也不是那韩姨娘给的,这后面啊,另有高人~”

    “可是罗家二姑娘?”梁元忻眉头一动,想到那天涵园外的马车,“你有证据么?”

    “证据?又不是断官司,要什么证据?那些人也不敢骗黑三儿,”贺开先一瞪眼,“说是由一个老者和一个青衣老妇出面的,当初那疏影就吃惊于那首《井底引银瓶》是难得的佳作,也多了个心眼,派人跟了那老妇只到看见她进了罗家的大门,兄弟我呢,为了顶真儿到底是罗家哪个丫头,不但让疏影画了那老妇的模样出来,还派人足足在罗家后门那儿等了七天,这不,弄清楚了,是罗家二姑娘身边的妈妈!”

    “这事儿可还有人知道?”梁元忻懒懒道。

    “没有,我花钱打听的消息,可舍不得给别人,贺霖安一脸的理直气壮,仿佛梁元忻将他当了傻子。”

    “那就行,这个事儿再不要让其他人知道,让那个疏影把嘴闭紧了,”没想到那小丫头竟然有这样的才思和手段,倒叫人意想不到。

    “唉,我还以为那两首诗是出自韩银昀之手呢,”华舜卿一脸遗憾,旋即又百思不得其解,“难道逼韩银昀与梁宁浩决裂就是她的目的?可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这世上的事有因必有果,只是这个因咱们还没有弄清楚罢了,不过也不急,总有水落石出的那一天,”梁元忻淡淡一笑,“倒是另一桩事,你们怎么看?”

六十三、

    “能怎么看?装不知道了,”华舜卿最是通透,这里面连了罗家人,而罗绫锦做为罗家的嫡长女,没有人愿意这个时候与她为难,“怎么了?是谁来问你的意思了?老四?”

    梁元忻将酒杯冲华舜卿一举,“还真叫你猜中了,一从涵园回来就奔我这儿来了,很是唉声叹气了番,问我该怎么劝谏大哥?”

    “人家良王是个坐怀不乱的真君子,有什么可劝谏的?难道咱们的宁王爷准备让你出面劝良王殿下纳了罗家那个姑娘?”贺开先一脸不屑,“最看不惯的就是梁老四成天一副忧国忧民的样子,仿佛这天下只有他一个是清明的。”

    “不过是借刀杀人,坐山观虎斗罢了,左右罗家与柳家没有什么关系,也不可能为他们所用,”想到罗绫锦,梁元忻心中略沉,这段日子她派人与他送了几次信,问他可有什么打算,甚至还给了他许多建议,可罗绫锦越是这样,梁元忻越是无所适从,他不是不想向父皇表明心意,可万一自己夺嫡无望,岂不是负了罗绫锦的一颗心?

    “你也不用发愁,大丈夫何患无妻?再说了,这怎么觉得郡主娘娘看重你的嫡子身份更多一些?”贺霖安走后,华舜卿坐到梁元忻身边,为他斟了杯酒,“可这条路不是那么好走的,尤其是你!”

    “我知道,我生母已逝,不得父宠,在群臣中也没有什么才名,哪里像人家怕是从出生起就开始准备了,”想想总是满面春风的梁元恪,梁元忻叹了口气,“涵园的事儿,怕是柳贵妃也不会让它瞒的太久,没办法,只要不是咱们出的手就是了。”

    “我这个做母亲的,自那孩子做下了傻事,就没有一夜睡的安宁的,后来,”韩夫人又叹了口气,试了试颊边的泪水,“也只能当没有生过这个女儿,后来,又听她从郡王府里搬了出来,气得我啊~”

    “现在韩姑娘已经醒悟,终是一件好事,”罗老夫人安慰的有气无力,有道是“一失足成千古恨,再回首已是百年身”,这女子走错了路,哪里还有回头的可能,“夫人也不必太过伤心,不行的话,就当个老姑娘,咱们自己养在家里就是了。”

    “是啊,我现在也是这么想,当初若不是她身边那个叫厚朴的丫头送的消息,我也不能赶过去救下她来,那个傻孩子,我们做爹娘的脸面再重要,也不及她的性命重要啊~”

    罗老夫人对韩夫人突然到访一无所知,听韩夫人又哭又谢的说了半晌,才知道是感谢张兰帮了自己女儿,让女儿能够及时醒悟,重新回到自己身边,“只要能回来就好了,洛郡王世子那里没说什么?”虽然不是明媒正娶,可韩银昀也算是进了郡王府做了人家的妾室,算是梁家的人了,哪有想来就来,想走的就走的道理?

    “我家老爷特意去求了郡王,放他们写了放妾的文书,”说到这个,韩夫人也羞的满面通红,“我家老爷说了,先送银昀去乡下庄子里住上几年,以后再接回来,我也有年纪了,家里儿媳孙媳妇一大群,就想着干脆跟她一起去。”

    “你想的不错,活得越久,就知道什么都是虚的,只要是身边的亲人都齐齐全全的,”罗老夫人喟然一叹,“韩姑娘一时糊涂,明白过来还是好孩子,就算养在身边,日*后不行就在族里寻个孩子与她养老,也比到旁人家里为奴为婢的强,何况咱们这样的人家,韩姑娘又是那样的相貌才情,寻个老实本分的人家,想来也不难。”

    这正是韩夫人心里想的,她想跟着女儿回老家去,目的就是能在家乡给女儿寻一门妥帖的亲事,“老夫人这话有道理,所以我们才想着临走前来跟罗夫人道声谢,若不是有她,银昀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明白过来。”

    张兰竟然办了这样的好事?不是张兰给韩银昀出主意搬出去的么?罗老夫人心里讶异,脸上却不动声色,“你也莫要夸她了,我那儿媳与韩姑娘一向投缘,自然不愿意看着她过那样的日子,”

    “那两首诗真的不是你让人唱的?”韩银昀一脸不可置信,“这怎么可能,不是姐姐你安排的天音楼么?还特意教了她们新的曲子。”韩银昀事后也问了连翘,虽然连翘说她听的时候根本没有那两首曲子,但韩银昀以为张兰是为了保密才这么做的,若不是张兰,怎么可能那么刻骨的写出了自己的痛苦和失意?

    “真的不是,我问你,你说你要轻生,这个时候你母亲带了你嫂子直接闯了进来,她们怎么知道你会寻短见?”张兰简直要被弄疯了,难道李白杜甫白居易横行永安么?怎么隔一阵子就会有他们的诗出来?

    “我娘说是我身边一个叫厚朴的丫头去送的信,”韩银昀语气一顿,“厚朴是我搬到涵园时新买的丫头,我看她老实本分,做事勤快,便提到自己院子里服侍,可这次从涵园搬出来,好像没有看到她~”

    “看来这一切都是有人安排好的,将你从涵园逼出来,”张兰喃喃道,“可是为什么呢?你已经失宠,逼走你对谁有好处呢?你不是有厚朴的身契么?去官府查一查这个丫头才是,”不知道为什么,张兰眼前闪过罗轻容的样子,可这件事与罗轻容毫无益处,张兰想不出她做这种事情的动机,但丢到了一边。

    “不查了,她想走就让她走好了,”韩银昀含笑道,“其实就算是找到她,我也要好好谢谢她,你很清楚这两年我过的是什么日子,每天从睁开眼盼着姓梁的过来,一直盼到关门下钥,然后再接着盼,听着他往郡王府里一个又一个的添姬妾,每天我的心都像是在油里煎着一样,我早就知道自己做错了,可是错了又如何?自己走错了路,哪里还能再回头?还好有姐姐时不时过来看看我…”

    说到这里,韩银昀仿佛又回到了在涵园时那孤寂的日子,神色间满是悲楚,“现在想想,这些年我都过的什么样的日子啊?还时不时的要应付梁宁浩那些上门闹事的小妾。”

    “你说的也是,”听韩银昀这么说,张兰心中慨叹,原以为最苦的是自己,可与她相比,自己到底占了个正室的名分,“其实你现在也挺好,到底是走出来了,哪儿像我,还要一直囚在这牢笼里,永无出头之日。”

    “姐姐只管放宽心,若叫我说,侯爷也是难得的好人了,对你好,就两个老妾,虽然生了儿子,但没有人能越过你头里,将来这侯府又是阳哥儿的,你只管等着做老夫人抱孙子就是了。”韩银昀忙笑着开解她。

    做老夫人抱孙子?自己现在才多大?就要等着过那样的生活?张兰心里叹了口气,“鞋子好不好,只有脚知道,银昀,我的心事你永远不会懂。”

    “你也不想知道那两首诗出自何人之手?”这个是张兰最放不下的心事,“这你也没有让人去查?”她回来就被禁足了,想查也出不去。

    “我一直以为是姐姐你的大作呢,不然谁会这么清楚的知道我的苦楚?”韩银昀一脸的理所当然,“原来不是姐姐么?这倒是奇了,现在外面倒都是传这两道诗是我写的呢,凭白又落了个才名。”

    “这样啊,到底是谁呢?”张兰喃喃道,“要是能找到那个厚朴就好了。”

    韩银昀现在根本不打算花心思在这上面,她本身就是个单纯的女子,不然不会傻得信了梁宁浩的信誓旦旦,“姐姐我们不要说这些了,你现在可怎么办?”她看了一眼冷冷清清的在水居,“老夫人真的将你关了起来?”

    “是啊,”张兰不以为意的摆摆手,“你也不用为我担心,我高兴着呢,呆在自己的地盘上,也省得去看旁人的脸色。”

    “姐姐,你到底是武安侯夫人,”韩银昀并不知道那天在外院发生的事,“到底是什么缘故?若是因为我,我就去向老夫人请罪。”

    “与你没有关系,”虽然她被禁了足,但罗远鹏还是有来看她的,可她再不不愿意见这个男人了,尤其是一想到他日夜与新欢呆在一处,让张兰原以为已经自己可以漠视丈夫左拥右抱的心,再次疼痛起来,柳姨娘和金姨娘,她还要吧轻慰自己,丈夫是个长情的人,可紫杏呢?难道要再劝说自己丈夫是个多情的人?

    张兰并没有被禁足几天,原因无他,英国公夫人俞氏与甘肃布政使夫人高氏一起到了。而且武安侯府的三老爷罗远鹄和跟着夫家去了安徽的女儿罗远鹭也将回京给母亲拜寿,张兰做为武安侯夫人,自然要出面欢迎。因此不论罗老夫人乐不乐意,都没有说自己儿媳病的起不来床道理。

    英国公夫人上次见罗轻容时还是妹妹高茹娴的丧礼上如今几年过去,外甥女已经长成了个如花似玉的少女,尤其是还与大妹妹极为肖似,忍不住一把拉到怀里失声痛哭,惹得清泰院里更是哭声一片。

    “母亲,您莫要再伤心了,您这一哭不打紧,老夫人可是受不住,”英国公夫人带来的长女高雪盈捧了帕子与俞氏试泪,“女儿今儿见了个花一般的妹妹,正寻思着好好亲热亲热,叫您这一痛哭,怕是妹妹也没精神理我了。”

    “你这个丫头,最是乖滑,”俞氏和高氏哭了一场,心里舒服了,又来了罗轻容到自己身边细细打量,半天舍不得放手。

    罗轻容被姨母抱在怀里,只觉心里软软暖暖,这是她第一次见到姨母,前世不知道为什么她并没有跟着舅母进京,欲待要问,只听英国公夫人已经跟罗老夫人聊上了。

六十四、

    英国公夫人长在西北民风豪迈之地,虽然已经有了年纪,但仍掩不去昔日的丽色,一看张兰也是个漂亮能干的,再看外甥女举止大方,进退得宜,并没有被继母养歪,心下便安了几分,看向张兰的目光也添了许多和气,“有此佳媳,老夫人真真好福气,”说着又起身向张兰郑重一礼,“这些年我们离的远,轻容累夫人照顾了。”

    “是啊,我这个媳妇虽不能与令妹相比,也是极能干的,”罗老夫人只觉牙疼,面上却满是慈爱,“有什么错处,亲家夫人不吝指教才是。”

    “夫人说的哪里话,轻容就是我自己的女儿,照顾她是应分的事情,”罗轻容哪里需要自己的照顾?张兰无声而笑,这堂上不论如何和乐,与她都没有什么关系,罗老夫人,罗轻容,俞氏,高氏并她们带来的儿女,若没有了罗远鹏,与自己有什么关系呢?而罗远鹏,若没有儿子牵绊,就像苏妈妈所说,没有她这个嫡母在,罗旭阳的地位会非常尴尬,甚至能不能长大都是两说,她或许早就悄无声息的离开了那个已经离好远去的丈夫。

    罗轻容已经注意到张兰的心不在焉,她在高氏怀里直起身子,冲舅母嫣然一笑,“舅母快让轻容认识认识两位姐妹。”

    “瞧我,倒把礼数都忘了,”俞氏赧然一笑,“老夫人莫怪,这是我两个女儿,一直养在乡下地方,不像京城的闺秀都是规矩里泡大的,失礼之处,老夫人莫怪。”

    那边罗老夫人已经将高雪盈高雪姗姐妹拉到身边细看,不由赞到,“两个姐儿都是难得一见的人才,多大啦?”

    高雪盈是姐姐,又不像京城里的姑娘养在深闺之中,说话行事极是大方,脆生生的一一答了罗老夫人的问题,高雪姗是庶女,不像姐姐说事行事底气那么足,但也中规中矩的与罗老夫人和张兰见了礼。其实张兰本心是很喜欢漂亮女孩子的,可如今她已经完全没有了心情,这永安朝的小女孩,哪里像自己那个时代,不藏心事没有机心?索性也不多话,只赏了准备好的两只发钗了事。

    因是正经姻亲,俞氏与高氏也是罗旭初和罗素绢舅母和姨母,因此罗素绢也过来给她们一一礼,几个女孩叽叽喳喳说到一处,颇有相见恨晚之憾。

    “老夫人,初少爷带了郭家少爷进来了,”紫桔远远看到罗旭初过来,后面跟了个穿天青素缎直缀的少年。

    “都是自己家骨肉,莫学那些个蝎蝎螫螫的婆子规矩,”罗老夫人不耐的摆摆手,示意要支屏风的丫头们下去。高家姐妹和郭家少爷一路上京,哪有没见过的道理,而且郭家是罗轻容的姨家,姨表兄怎能认都不认识?

    罗轻容也是第一次见到这位表兄,郭念伦不过十五六岁年纪,个子不高,长的极为壮实,浓眉深目,笑起来很是腼腆,一进门看到满屋子女眷,还未开口,脸便红了,期期艾艾的不敢抬头,逗得高雪盈在一旁掩口而笑。

    “我这个不成器的儿子,我家老太爷怕他长于妇人之手,才三四岁上就带到外院亲自教养,去年过了府试,我家老爷想着甘肃那地界儿到底荒凉,便想着送到京城里给他寻个好学堂长长见识,至于春闱,晚两年再说,”提起儿子,高氏满脸自豪,她嫁的并不是天水郭家嫡长子,但儿子人品性格却是郭家这一辈里最听话老实的,这些年能干的丈夫,老实省心的儿子,着实让她得意了许多年。

    “这个容易,如今定国公府我那几个侄孙里也有几个向学的,国公爷索性请了大儒墨先生到府上坐席,旭哥儿也在那里附学,我跟我那侄子说一声,将郭家少爷也送过去,刚好也多认识些朋友~”

    “那就谢过老夫人了,”天水郭家虽是大族,但这些年子弟多任地方,这京城根本不是他们的一亩三分地儿,英国公高长松回京也就是这一两年事儿,无论高家还是郭家,都需要在京城做些准备了。现在能借罗老夫人的力与定国公府上的少爷们结识,与郭念伦来讲,也是一份好机缘。

    “轻容莫要在意,我这个表弟是个傻的,”看郭念伦偷偷拿眼扫过罗轻容,高雪盈抿嘴一笑,生怕罗轻容笑话她们这些地方上来的没规矩,悄悄解释道,“他最好说话了,人也实诚,没有半点儿坏心的一个人,时间久了你还要成天提醒着他莫要被人骗了。”

    郭念伦有一双京城子弟没有的干净眼眸,看向自己的眼神全无半点淫邪之意,似乎只是忽然看到了一件新奇的物品,下意识的关注罢了,“我知道了,郭家表哥看似单纯的很,我得嘱咐嘱咐我那个弟弟,到了定国公府的族学,莫要被人欺负了。”

    感觉到有人在注意自己,郭念伦的脸更红了,他不安的轻轻动了动身子,可又怕失礼,今天见到的两位妹妹,尤其是自己的嫡亲姨表妹,让他有些坐立不安,他从来没有见过如此优雅标致的女子,真真如大家UU小说的仕女图一般,跟她一比,自己仿佛要跌在泥土里,高家表姐不是在跟她说自己的坏话吧?郭念伦知道高雪盈老是笑他憨,若是也这么跟表妹说怎么办?想到这儿,他不由满头是汗。

    正听英国公夫人讲以后的打算,只见紫苹苦着脸进来,“夫人,那边罗府的二奶奶到了,说是要给您请安。”

    这打铁巷罗家还真是粘上了,张兰气得浑身哆嗦,想要直接说不见,可在客人面前,“你没跟她们说府里有客么?”

    “说了,二奶奶说听说是英国公夫人到了,也想过来见个礼,”紫苹努力调整表情,希望不要被亲家夫人们看出端倪。

    “原来是贵亲来了,”俞氏站起身,“那边儿罗府”,想来是罗家的旁枝了。

    “你快坐着,请她们过来吧,”罗老夫人掩去不虞,吩咐道。

    打铁巷罗家一行自那天回去后,就有些后悔,谁知道事情有没有罗轻容说的那么吓人呢?没准梁元慎也看上了自己女儿,只是碍于周围有人,为了面子才反咬一口的,而他们怎么能够这么轻易的放弃难得的机会?可真将女儿送过去,面临的就是被出族的结局,虽然罗家不是大族,亲戚不多,但出族对这个家庭来说,也是致命的惩罚了,从此以后,罗家便会成为京城的笑柄。

    左右为难之下,罗家老二罗旭青退而求其次,让妻子李氏就粘上张兰了,不论是不是女儿不守规矩,但总是张兰将她带到涵园去的,不然也不会有后面的事情发生,所以女儿以后的前途就交给张兰了,什么庵堂他们是舍不得女儿去的,好不容易生出个漂亮女儿,那是要派大用场的,怎么也要结上门有用的亲事,而这重任就落在了张兰身上,不然,李氏就带了女儿成日登门,也不多说什么,只是静静坐在在水居。

    罗老夫人也恨张兰办事欠妥,索性也不让罗轻容再管,人来了就直接领到张兰那里,让她自己招待,这几天对着那母女三个,张兰真是头都大了,可直接撵人,又怕她们在武安侯府门口说出什么不好的话来,那她就该进家庙了。

    “哎哟,民妇见过英国公夫人,”李氏前几天已经听说罗轻容的舅家英国公夫人要来,所以也是卯足了劲等着这次机会,张兰被禁足,就算是愿意带她的女儿到勋贵府上走动。也是暂时不可能办到的事,而且李氏从女儿那里已经得知,罗茗欢是抵死也不愿意跟了那个良王的,那么,带女儿来认识英国公夫人,也是目前最实际的选择,听说英国公家里光嫡子就有两个,庶出的也有好几个,人“见过郭夫人,”听说罗轻容的姨母,可是嫁得天水郭家,她的目光已经落到已经闪到一旁的郭念伦身上。

    “这是我堂侄家里的老二媳妇,”罗老夫人淡淡道,“张氏你去听听二奶奶有什么事。”

    这样就想打发自己?那可不行,李氏堆上满脸笑意,“瞧老祖宗说的,我能有什么事?这些日子二婶儿身子不舒服,时常让我和女儿过来帮帮忙,没想到今儿有幸遇到亲戚了,茗言,茗欢,快过来给舅奶奶见礼,还有姨婆,”自出了涵园的事,罗茗言罗茗欢都无颜见人,可李氏与丈夫都不这么认为,如果真的闷在家里,若有一天谣言传开,不更坐实了心里有鬼?为了证明自己的清白,反而要高调出来走动才是,尤其是能在流言传出之前,将两个女儿都说下好人家,这样才能万无一失。

    “怨不得二奶奶带着女儿出来呢,瞧俊得跟两棵水葱似的,”俞氏和高氏哪里感觉不出清泰院中人眼中的厌恶,挥手让身边的嬷嬷一人赏了只堆珠荷包,“一点儿小玩意儿,拿着玩吧。”

    “这是国公府上的两位小姐吧,真真是天仙一样的人物,”李氏嘴里夸里,心里止不住的泛酸,若是自己家里能像英国公府上那么富贵,也能将女儿打扮的花团锦簇,珠围翠绕,哪里还用来武安侯府陪小心,“真真是,来的不巧,”李氏从手上褪下两只光华璀璨的金镶玉镯子,“莫要嫌弃。”她今天是有为而来,自然不想被高家人看轻了。

六十五、

    高雪盈还是头一次见这样的妇人,哪愿意接她手里送出去的东西,示意身边的丫头出来接了,口里只是称谢,而李氏的注意力已经被罗旭初身后的郭念伦给吸引了,“这是哪家的小哥儿?真真是仪表不凡,我今儿真是来对了。”

    打铁巷罗家与武安侯府也不过是逢年过节来往一二,罗轻容对她们并没有太多的印象,也是从罗远鹏和张兰回来后,来往才渐渐多了,可到府里来的也多是罗旭白的太太杨氏,李氏罗轻容还真没怎么见过,没想到粗俗至此,“今天我舅母和姨母初到,一路也极为疲累,就不多留二太太了。”她这一番作派,舅母和姨母该怎么看待罗家人的教养?

    “自家人说这些做什么?”李氏可没有打算这就这么走了,“晚上侯爷回来,肯定要为两位夫人接风洗尘,左右我和言姐儿欢姐儿都是闲了,不如留下给二婶帮帮忙,也省得她转不开。”

    看来这一家是推不出去了,罗轻容当时就冷了脸,“不劳二奶奶费心了,今天只是家宴,没有太大的排场,听说罗老太太身子也不大好,二奶奶还是在老太太床前尽孝吧。”

    从关系上说,罗轻容年纪不大,却是二奶奶远房小姑子,本朝姑娘都是娇客,抖起脾气来嫂子们根本没有办法,何况罗轻容又曾经将打铁巷罗家颜面扫尽,李氏没来由有些害怕这个表情清冷的二姑娘,何况她如今还掌着罗家的大权。

    “既然二姑娘这么说,那我们就先走了,”李氏有些讪讪的,她也注意到自己并不很得英国公夫人和郭夫人的喜欢,加上自知出身商贾,鲜与名门世家打交道,李氏也怕将事情弄坏,想了想冲罗老夫人道,“过些日子就是老祖宗的大寿了,想来府上也要忙碌起来,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只遣人去喊我们过来。”

    说罢恋恋不舍的望了郭念伦一眼,带了女儿悻悻而去。

    “娘,你又要做什么?”一上了自家马车,罗茗言就沉下脸,“还嫌没有丢够人么?”每天被李氏拖着到武安侯府被人冷落,罗茗言死的心都有了。

    “你懂什么?不来这里,你们怎么嫁出去?怎么嫁个好人家?你们想像你们的姑姑们一样,嫁个七品小吏都你争我夺么?你们这些日子也看明白了,不说罗轻容,就那个罗素绢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还有那个张氏,她才是什么出身?能跟咱们比么?如今高高在上,锦衣玉食,不就是嫁的好么?”

    “可我们,已经,”罗茗欢被李氏说的意动,但终是底气不足,“人家哪里会看上咱们这样的人家,若是被人知道了那天的事,我连活路都没有了,女儿现在只求不被送到庵里。”

    “好了,这一点你连罗二姑娘半点都不如,谁看见了?咱们抵死不认,谁敢往罗家泼脏水,武安侯府头一个不答应,”若是被人揭了丑事,一笔写不出两个罗字,罗家的两个女儿也跑不了,她就是吃定了这个,才理直气壮的出入武安侯府,赖定了张兰。

    “你看今天那个郭少爷了没有?一看就是个老实头,若是能攀上这门亲,”女儿家给甘肃布政使做儿媳,那自己的儿子还愁没有前程?

    “娘你又浑说什么?”罗茗言急了,“咱们什么门楣,哪里高攀得上?没得被人笑话,还将罗二姑姑得罪了。”她们姐妹是再不能做错事了,不然,怕只有死路一条,“再说,还差着辈儿呢~”

    “这关罗二姑娘什么事?”李氏描得细细的眉毛扬得高高的,“这两家做亲,只要父母对了眼,跟她一个小姑娘有什么关系?你妹妹这姿色还配不上郭家的儿子么?还有,武安侯罗宾门楣配不上天水郭家?至于辈份儿什么的,咱们跟高家郭家都是八杆子打不着的亲戚,哪里要从这边论什么辈分?”

    “咱们不是武安侯罗家,”罗茗言被母亲近似无耻的理论气得直跺脚,“妹妹可莫要再听娘胡说了,以后也莫要再到侯府来了。”

    被李氏母亲这么一搅和,大家都失了谈兴,张兰看罗老夫人已经面露疲态,站起来道,“两位夫人风尘仆仆,应该也累了,不如媳妇先请大家安置下来,晚上侯爷要亲自设宴款待两位夫人。”

    “好吧,”罗老夫人牵了俞氏的手,“你们也累了,先过去歇着,就当这里是自己的家一样,缺什么直管告诉容丫头。”

    郭念伦是外男,一出清泰院就要和罗旭初一起到外院去,高氏拉了他又嘱咐了几句,罗轻容也嘱咐罗旭初好好招待表兄,众人才分道扬镳。

    张兰是头一回到东来院来,可没有想到这个院落竟然有这么大,三进院子,第一进正面五间坐北朝南大屋,正中被罗轻容做了正堂,充当客厅,左梢间做了卧室,右梢间做了书房,大屋两侧各一间耳房,前后再两进抱厦,供丫鬟婆子们住,后面两进,不用看,大概也是这样的格局。

    “甥女想着舅母也难得和姨母相聚,所以就没有再开院子,”罗轻容一指耳房旁的抄手游廊,“打这儿就要直接到后面去了,雪盈姐姐和姗妹妹,就住到后面那进小院儿里,也静谧些。”

    单看院落的格局,摆设,和安危肃立的下人,就知道罗家是花了心思的,俞氏感激的冲张兰一笑,“有劳侯夫人了,我们也就小住几日,不必这么大费周折。”

    “这是轻容的一片孝心,她难得见到亲人,自然是希望你们住的越久越好,就连我家老夫人,也是希望人多热闹些,”张兰有口无心的客套着,“我院子里还有事,就不多呆了,有什么事就像老夫人说的,只管跟轻容说就是了。”

    看着转身离去的张兰,俞氏和高氏都是一脸愕然,“这人怎么?”高氏脸色一沉,正要发话,被俞氏抢在前头,“咱们进屋看看轻容给咱们布置的屋子。”

    待两个女孩儿回自己院子里安置,俞氏才拉了罗轻容坐下,“你这个继母,不好相处?”若是她们的到来令外甥女为难,俞氏就将就上两天,全了亲戚的面子,自回英国公府去。

    “想来我这个继母的来历舅母也听说过一些,”罗轻容对张兰的表现有些不满,可她太了解张兰的性子了,凡是她认为与自己无关的,那是连配合都懒得做的,何况自己又“抢”了她的掌家之权,“舅母不用想的太多,只管安心住下,父亲和祖母自有主张。”

    “我们不是怕你受委屈,”高氏对张兰的作派大摇其头,她们这样的人家,家里来了客人,住上个一年半载也是常事,何况她们来京,盘缠人手都带的足足的,哪里需要看人脸色生活,“那个张氏可有亏待你?如今你舅母回来了,你舅舅也用不了多久也能回来,你直管大胆的说,自有人为你出头。”高氏的性子不像姐姐那么和婉,这些年在甘肃做宪太太也养了脾气,根本不把张兰放在眼里。

    “真的没有,姨母放心,我也不是那种任人欺负的性子,您若不信,只管叫富妈妈和妈妈她们来问,”罗轻容抿嘴一笑,杏眼微酸,这样的话,也只有从姨母这里才能听到。

    “好了,我看那个张氏也不是个完全不知礼的,”俞氏横了小姑一眼,“你就信了轻容便是。”

    待罗轻容走后,俞氏才与高氏细说心事,这个张兰,她已经听艾嬷嬷说了,如今张兰可以说只是罗家的挂名主母,大权掌在嫡女罗轻容手里,“你听那张氏话里的酸味儿还不知道么?再说了,茹娴生的女儿,会是个傻的么?”

    “这府里竟然是轻容掌事?”高氏也颇觉不可思议,旋即又担心道,“嫂子进京不就是为了两个丫头的亲事,若是这个张氏不闻不问,咱们倒不好办了。”有武安侯夫人领着,她们才好出入各种交际场合,毕竟高家已经淡出京城数十年,而郭家,根本在京城没有什么根基。

    “嘁,离了张屠户,咱们还带毛吃猪不成?”俞氏根本不担心这个,“过不了半月,可是这府上老夫人的大寿,你忘了?每年咱们都有寿礼到的,如今罗家风头正盛,还怕没有来?再说了,我进京了,能不到宫里给娘娘们请安?”

    “也是,就是不知道几位皇子到底是个什么样子,雪盈那孩子,无论出身还是容貌,做个王妃那是足够的。”俞氏的心思高氏极为明白,这些年至德帝陆续将世守各镇的将军侯爷们往京城里调动,说的好听些,是不愿意再看这些永安朝的功臣们在外受苦,一代代为永安的江山卖命,其实呢,是不愿意一氏在某地形成势力,成尾大不掉之势,但对于这些在边关经营数十年的将领来说,京城对于他们,不过是三年一次过来述职的地方,就算是还有家人在这里,也像异乡一般了,何况永安太祖开国后,就与当初的从龙之臣们誓言君臣永不相负,派大将到边关时,也是允许带妻儿的,所以资格最老的英国公一家,在京城,可以说已经是两眼一抹黑,根本没有自己的关系网了。

    “唉,王妃哪是那么好做的?你看看轻容的容貌品格,小小年纪就能掌一府中馈,哪里是我那个傻女儿能比的?轻容这个没娘的尚且如此,其他人家的闺秀还不知道什么样呢,”俞氏心里没底,“再看吧,这京城的局势,得了闲咱们还要好好跟老夫人说说话。”若真是不行,就算是门第低些,只要前程好圣眷浓,也不是不能考虑。

六十六、

    回到在水居,张兰抱过儿子罗旭阳,也只有看到他那娇嫩明亮的脸孔,张兰才能感觉到人生的意义,“宝宝都玩什么了?”

    “板~”罗旭阳已经一岁多了,路走的已经很稳,只是口齿并不十分清楚,看到母亲,自然十分高兴,举了七巧板就往张兰面前送,“摆摆,娘,摆~”

    这个东西对一个一岁多的孩子来说确实难了些,但张兰着重对孩子的智力开发,一把抱过儿子坐到软毡上,“来,娘摆了你看哈~”

    小男孩性子活泼,注意力不容易集中,张兰一边摆,一边跟他喃喃讲着自己编的小故事,刚才在清泰院的不快已经完全被她抛在脑后。

    “夫人,兰姨娘求见,”金风看了一眼眼眶通红的兰若,心里十分不耐,可人家到底是半个主子。

    “让她等着,”张兰已经没有耐性去装什么贤惠,反正失信的人是罗远鹏,她没必要再做出一番大度的样子去讨他欢心,“没看到我正跟少爷玩么?”

    兰若是罗远鹏刚从外面带回来的,说是什么好人家的女儿,因为父亲早逝,家中失了依靠,她与母亲孤苦无依,正巧遇到罗远鹏,兰若的母亲便将女儿奉与武安侯,以求老有所依,而这个兰若竟然人如其名,颇有几分楚楚动人之态,罗远鹏心软。便将人带了回来,如今也住在露华院中。

    男人的心思张兰还有什么不知道的,反正有了金姨娘柳姨娘,加上雪怜,玉爱,紫杏,也不差这个兰若了,便直接抬了姨娘与紫杏放在一个院子里,这两个人是新宠,看看谁更能得了武安侯的欢心了。

    “好了,带她进来吧,”这些日子这个兰若与紫杏听说极不对付,今天怕是来告状的,“带少爷去睡吧,”轻吻怀里已经安睡的罗旭阳,张兰恋恋不舍的将儿子递于乳母,若不是这个兰若,自己刚好可以抱着儿子小憩一会儿。

    “夫人,晚上侯爷要设家宴,夫人不过去看看?”苏妈妈小心翼翼的进言道,现在家里有客人,张兰这么一副样子,外出去名声实在不怎么好听。

    “不是有二姑娘么?我只等着换了衣裳赴宴即可,”张兰不以为然,她对罗远鹏已经不抱任何希望,罗家的一切对于她来说什么都算不上,干嘛再花心思在上面?“好了,我去听听今天兰姨娘又有什么苦来诉?”

    “见过夫人,”兰若美人髻上插着镏金玲珑兰花钗,眉心贴金累丝蜂蝶赶花钿,鬓边插鎏金草虫啄针,耳垂金镶玉水晶珠串。身着实地纱绣金梗整枝水墨兰花半臂,上有多层绦子捻金绸缎镶边,看上去比普通人家的少奶奶还要富贵许多。

    “兰姨娘这里哪家的规矩,给夫人请安连个称呼都没有,金姨娘柳姨娘那样的老人儿来,也得称个妾身呢,难不成兰姨娘以为自己有什么不同?”苏妈妈最看不惯兰若这副娇怯怯的样子,直接开口相讥。

    “是妾身失礼了,”兰若被苏妈妈教训的满面通红,“夫人,妾身没有不尊重您的意思,”被抬进武安侯府已经有月余了,该知道的兰若已经全打听清楚,原来上首的这位侯夫人,出身竟然连自己都不如,这让她得意了许久,也让她不愿意在张兰面前称“妾身”。

    “别废话了,有什么事儿直接说吧,今天是紫杏啐了你呢,还是雪怜瞪了你?”张兰不耐烦的皱皱眉,这个兰若就是标准的小白花,也不知道罗远鹏怎么就会看中她了呢?

    “妾身想着,能不能从露华院里搬出来,”兰若环视了张兰的锦瑟堂,“夫人若是不嫌弃,兰若愿意服侍在夫人身边。”

    这是在打什么主意?张兰自忖是个好主母了,因为对罗远鹏已经没有男女情爱,她也谈不上什么嫉妒不满,这些日子府里的女人们的小折腾她只当不知道,只守在在水居里看儿子,想着自己的未来规划,这兰若到底想干什么?

    “住在在水居?你也配?”苏妈妈已经听不下去了,这是打上门儿了,“也不想想你是什么身份?”

    “这是做什么?”罗远鹏进屋时正听到苏妈妈的话,心中微怒,再看楚楚可怜的兰若,“她的身份轮得着你来议论?”

    “是啊,她的身份自然轮不到我身边的人说三道四,”张兰冷冷接口道,“可是兰姨娘,我已经免了你们请安,而你除了告状之外,贵脚从来不踏我这贱地的,今儿是怎么了?竟然想起来要搬进我这在水居了?莫不是觉得现在的院子不好?看上我的在水居了?”

    “不是,不是,妾身哪里会有非分之想?妾身只是想着夫人是主母,服侍主母是妾身的本分,紫杏姐姐,”兰若幽怨的望了罗远鹏一眼,紫杏虽说只是个通房,但是老夫人赐的,而且还是家生儿,比她消息灵通人缘好,在露华院里几次交锋她都没有落着好儿。

    “妾身感念夫人厚待,才想跟着夫人学学规矩,还忘夫人不要嫌弃。”虽说是张兰被禁了足,可是有儿子在,罗远鹏每日依然是要到在水居转上了圈儿的,若是留在在水居,见到罗远鹏的机会倒比在露华院里多上许多。

    “我嫌弃,所以你不用过来服侍我了,”张兰从鼻子哼了一声,“你若是不喜欢现在的院子,可以和侯爷或是二姑娘说,相信侯爷能满足你的愿望,只是这在水居,旁人休想打这儿的主意。”

    “兰若不过是知礼,想尽为人婢妾的本分,你看看你,”罗远鹏听不下去,插口道,自己这个妻子什么时候开始变得咄咄逼人,毫无包容之心?

    “她什么意思我明白着呢,不劳侯爷替她解释,”张兰站起身,“晚上不是还要请高夫人和郭夫人么?我要梳妆了,兰姨娘自便吧,还有,我还是那句话,我身边有人服侍,你的那些姨娘还是离我这儿远些的好。”

    “兰儿,你真的到现在都想不明白么?”罗远鹏颓然的坐在椅上,对于张兰,他已经说不出到底是什么样的感情,眼前这个冷若冰霜的女人还是几年前那个笑颜如花,自信潇洒的女子么?“那些女人不过都是些玩意儿,你总是揪着这些人不放,没得低了自己的身份。”

    “玩意儿?刚才你现在最喜欢的玩意儿想住进你正妻的院子,你怎么没告诉她,她只是个可人疼的玩意儿,再有不该有的心思,就直接扔了她呢?”张兰鄙夷的看了罗远鹏一眼,或许他转头对兰若说,张氏不过是个惹人嫌的女人,他只爱兰若一个呢。

    “你,你,”罗远鹏最受不了张兰的态度,若是她温顺一些,他们也不会走到这一步,可是曾几何时,张兰看向他时,眼中再没有仰慕,热恋,只余冷漠和轻蔑?

    “好了,咱们不说这个了,你若是来同我一起去清泰院的,就在外面等我一会儿,当然,你也可以先去露华院,到时咱们各去各的?”

    “你是主母,难道家里的事连手都不伸一下,只等着轻容安排么?你让高家人怎么看?”罗远鹏强压心中的怒火,不论怎么样,今天都不是他们吵架的时机。

    “家里的事交给轻容,不是老夫人下的令么?而且轻容小小年纪就一手掌握武安侯府的内宅,高家人不是更高兴么?这样也不会有人说我这个继母对孩子不好?”张兰耸耸肩,挑了一套水玉头面,示意飞星与她戴上。

    这个张兰,看来真是死了心了,罗轻容看着晚上的菜单,虽然她已经无意与父亲,不再将情情爱爱挂在口边,可现在这样张兰又是罗轻容不愿意看到的,在她的内心里,怕是罗家已经是个牢笼而不是归宿了,“那个兰若,没想到心倒挺大了,咱们府里留不得以下犯上的人奴才!”不论怎么样,罗轻容也不允许有人冒犯主母的尊严。

    前世这个兰若是自己进了宁王府后才出现的,想来这个时候已经被罗远鹏养在府外了吧,其实张兰许多话都是有一些道理的,男人,情爱,都是最不可靠的东西。

    柳贵妃轻蔑的瞟了一眼不远处正与英国公夫人相见恨晚的戴淑妃,“这段日子妹妹受委屈了,我也是在深宫之中,消息及不上外面灵通,不然早就请妹妹进来坐坐了,”几年下来,在柳贵妃的刻意结交之下,她与张兰也颇能说上几句心里话了,而张兰时不时随口吟出的只字片语,也令她对武安侯夫人的才华啧舌不已。

    “有什么委屈不委屈的,”张兰只觉自己心如死灰,哪里还在乎这些,“过日子么?我还能怎么样?不过就是禁足,哼,”她的目光落在戴淑妃身边的英国公夫人俞氏身上,“这不,英国公夫人和郭夫人一进京,还不是将我放出来了?说明我还是有些用处的。”

    听张兰跟自己“我”呀“我”的,柳贵妃几不可见的皱了下眉,她不称:“本宫”说明她谦和,在臣妇跟前不拿大,可张兰这么不跟自己外气,不免有些不将她这个宫中最尊贵的女人放在眼里了,但她很快将心里的不快压了下去,“你千万莫要这么说,如今你才是武安侯的正房夫人,谁也迈不过你去,”戴淑妃就是个傻的,一个妇道人家,竟然妄想示好罗远鹏,也不想想,就算是为了避嫌,罗家也要远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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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昨天是怎么了?忽然有留言还有不少打赏,激动啊,我都以为大家把我忘了,正消沉呢,谢谢啊。

六十七、

    “你别怪我多事,”柳贵妃摆出一副推心置腹的样子,叹了口气道,“听说涵园出了事,我也打听了一下,出了那样的事,原也不怪夫人,谁家没有些个扶不上墙的烂泥呢?”柳贵妃结交张兰的用心很简单,只要将她拉到自己身边,哪怕是看起来跟在自己身边,谁还会相信罗远鹏不跟宁王一条心?就算是武安侯想投靠旁人,怕也没有人敢信任他了。

    “娘娘,”这是张兰头一次听有人为她说话,“你不知道,现在所有的错都推到我身上了,”她已经知道了罗轻容是如何将打铁巷罗家的人打发走了,“我又能说什么?所幸这事儿还没有传出去,不然,还不要我以死谢罪么?”

    “你我虽是妇人,不能妄议朝堂上的事,但夫人也不是寻常女子,有些事我也不怕直说,这事儿若只有我们知道,不论是为了良王还是为了武安侯一脉,断然不会叫人走漏风声出去的,但~”柳贵妃轻捻手中的纨扇,水杏眼在霞光中闪着蒙昧不明的光,“那天到涵园去的人太多了,恪儿也极力安抚了,怕是时间久了终是有风声出来,这于良王来说,也是一桩短处,只怕被有心人所用啊~”

    虽然张兰已经知道了罗轻容当时的分析,依如今罗家地位,还有宫里两位娘娘对罗绫锦的态度,都不会从她们那边传出什么不利的言论来,可是梁元忻,那就不一定了,想到那张木然的脸,张兰心里有些没底,“明王殿下,好像走的早~”她现在最不知道的,就是这个中宫嫡出的明王,到底深浅如何。

    看来罗家与梁元忻是没有什么交道了,柳贵妃心里极为满意,“只是防人之心不可无,这样吧,往近里说,咱们都是亲戚,虽然你不便见他,我让恪儿跟他哥哥说上一声,毕竟关系到罗家所有女儿的脸面,闹出来了,对绫锦和轻容都没有好处。”说到这儿,柳贵妃眉头一动,一个念头飞快闪过。

    “臣妾谢过娘娘了,”张兰起身一福,不论怎么样,柳贵妃能主动应承这件事,倒是张兰求之不得的,“娘娘慈悲,那两个姑娘虽然不懂事,到底也是两条人命,臣妾心里有气,可也拿她们没有办法,只能怪自己太过疏忽,”说到这里,张兰鼻子一酸,就因为这样的事,她和罗远鹏的婚姻也走到了尽头。

    “唉,咱们谁都不为,也要为轻容想想,”柳贵妃示意身边的宫女去请罗轻容过来,“你也别说,其实这段日子看着淑妃娘娘往昭纯宫里请人,我也跟着瞅了几眼,可真没有几个比得上贵府二姑娘的,说句实在话,像轻容这品格的,倒更像我们这样人家儿的姑娘多一些,”勋贵之家礼仪规矩上到底不如世家,可这罗轻容竟然完全没有勋贵之家的骄娇二气,倒是身兼了勋贵与世家的长处,只是这性子,又有些冷清的过了头,与史良箴比起来,始终不如她为人敦厚雍容,柳贵妃是在挑儿媳,同时也是在挑未来的**。

    张兰也是个聪明人,哪里会听不出柳贵妃话中的意思,浅笑道,“娘娘过奖了,轻容的好处还不止这一条呢,不怕娘娘笑话,现在武安侯府的中馈也是我家二姑娘掌着,这次招待高夫人郭夫人,也都是她一手操持的。”

    “噢~”柳贵妃的目光不由定格在向她们这边姗姗而来的女孩身上,那淡水红色的贡缎衣料将她本便粉嫩的面颊映的越发如花瓣般娇艳,一双杏眼如一潭碧水清澈宁静,广袖束腰,柳贵妃发现罗轻容并不像看上去的那么瘦弱,长长的裙裾摇曳身后,红碧玺的噤步纹丝不动,捏了团扇的素手如羊脂玉雕成一般。

    想到儿子身上的太监跟她说的事,但凡是这位罗姑娘进宫,梁元恪必会想办法见上一见,虽然见了必碰钉子,回来后生完气,下次依然要再见,“轻容出落的真是越发好了~”没有男人不爱鲜妍的,罗轻容的容色到底是高出史良箴许多来。

    柳贵妃的目光让罗轻容陡然一惊,她今天确实是仔细修饰了,一来妆容是女子的必修,二来今天一同进宫的高家姐妹个个容颜出挑,罗轻容便想着即使自己仔细修饰了,也不至于会夺了她们的风头,可如今这柳贵妃~

    张兰也在观察罗轻容,这柳贵妃显然是看中了自己这个便宜女儿,宁王梁元恪,据张兰的印象和她打听到的风评,无疑是几位皇子中综合实力最强的一个了,当然,在夺嫡这战中,十项全能也不一定就能走到最后,毕竟皇帝还年轻,对能力突出的皇子哪有不忌惮的道理?可是若加上自己的帮助呢?

    张兰默默的想自己的心事,康熙朝的事未必不可以拿来借鉴一下,若是梁元恪有所收敛,不再像现在一样,结交大臣,急于树立自己贤王的形象,而是如自己时代的“四爷”一样,隐藏实力,埋头苦干,待梁元忻和梁元慎斗得伤了龙椅上那个人的心时,他不是把握更大一些么?可自己凭什么要提点梁元恪和柳贵妃?他们得势了,自己的好处又在哪里?

    “罗夫人认为本宫说的可有道理?”柳贵妃细问了罗轻容在家里的情况,又着实夸赞了几句,才转头看向张兰,

    “啊,这个,我的女儿,娘娘怎么夸她,都是有道理的,”张兰呵呵一笑,掩去在贵人前走神儿的尴尬,“不是臣妾自夸,这京城里比的上我家轻容的姑娘还真是没几个。”

    这是在做什么?难道又想将自己推向梁元恪?有了一世的经验,罗轻容冷冷的看向张兰,“母亲莫要惹娘娘笑话了,莫说是京城,就算是今天随舅母进宫的雪盈姐姐和雪姗妹妹,都比女儿强了许多。”

    “到底是自家姐妹,”柳贵妃对罗轻容毫不张扬的态度很满意,“去吧,你在宫里比她们熟悉,带着她们也到各处走走,不要那么拘着,我看高家大姑娘也是个跳脱的性子,坐久也了无趣。”

    “是,臣女去请嘉和公主带大家出去走走,”罗轻容也不愿意在这儿久呆,起身一礼退了出去,张兰这几年时不时的就到柳贵妃宫里坐坐,这一点让罗轻容很不安,可是贵人相召,她也实在是无力阻拦。

    见罗轻容走远,柳贵妃才看向张兰,一脸体贴的笑意,“我着人打听涵园的事的时候,才知道那两道诗是出自夫人的手,真真是难得一见的佳作,从那两首诗里,也能窥见夫人的真性情,只是咱们做女人的,要想日子过的畅意,这一颗心就要守得住了,不然,”她自失的一笑,“看我,浑说些什么,让你见笑了。”

    此时的柳贵妃眼眶微红,唇边还含着一抹掩不去的苦涩,张兰反而觉得这样的贵妃才真实,“娘娘比我看的开也看的远,与娘娘相比,我不过是个普通人罢了,如今娘娘有二位皇子一位公主在身边,可以说是这后-宫中的第一人了~”

    “第一人?你也来取笑我,”柳贵妃摇摇头,“跟你说句实话,我才不会像她那么傻,”她拿纤指冲戴淑妃若有似无的一点,“见人就巴结,皇家的脸面都让她丢尽了,”何况那高夫人,虽然一色的超品诰命穿在身上,可那土气儿还是顶风冒出十里远。

    “何止是她,这高夫人和郭夫人一来,”张兰酸酸的一笑,这些年她在罗轻容身也真没少下功夫,可又如何?到底不是自己养的不贴心,“我家二姑娘也跟吃了补药似的,人也会笑了,脚步也轻了,恨不得将她那两个表姐捧在手心里。”

    “唉,所以说,不是自己身上掉下的肉,怎么也是连不在一起的,”柳贵妃无奈的摇摇头,“不过到底你是她的嫡母,女儿的亲事可是掌在母亲的手里,只要不出格,就算是外家,怕也不好多插口的。”

    “娘娘真是太高看我了,我哪里能掌握旁人的婚事,”想到自己在罗家地位,张兰越发齿冷,真的有人将她当作罗家的主母么?“莫说轻容的婚事老夫人已经发了话,就算是家里的三姑娘,也不会让我插手的,我算什么呢?”

    见张兰一脸落寞,柳贵妃暗暗着急,“夫人莫要妄自菲薄,这武安侯的嫡子可是夫人所出,为了他,有些时候你也要强硬起来,毕竟,儿子的前程才是最重要的。”

    儿子的前程,张兰目光一闪,罗远鹏愚昧无知,一味轻信至德帝,这次高家进京,听高夫人的意思,英国公府从山海关调回也是迟早的事,这说明什么?皇上已经开始不信任这些世守关隘的大将了,若是这些姻亲陆续失势,太后再倒下了,怕是罗家离覆灭也不远矣,这个时候,只有选好主子,才是一个家族走的更远的根本,“娘娘说的是,儿是娘的心头肉,就像宁王殿,龙章凤姿,在母亲的心里,怕是无人能及的,臣妾在外面也时常听说宁王殿下的贤名。”

    “谁说不是呢?为了他,要我这个娘做什么我都愿意啊,”柳贵妃颇有含意的看了张兰一眼,“没想到几年下来,我和夫人这么投契,真是什么都要讲个缘字。”

六十八、

    听了柳贵妃的话,张兰浅浅一笑,不论柳贵妃目的如何,做为宫中除了太后以外最尊贵的女人,柳贵妃从第一次见到她,就释放了极大的善意,从来没有像其他的贵妇们一样因她的出身而轻视过她,反而尽量的为她撑腰打气,而从她自己的观感和打听来的消息看,这三位中,也是梁元恪更出众一些,想来,至德帝应该心里有数才是,何况梁元恪比那两个还小着三岁。

    当然,她不打算就这么轻易的指点柳贵妃,太容易得到的东西,反而没那么珍贵,但一点想法没有,也会被人瞧不到眼里,“其实宁王也到了开府的年纪,这有道是‘牛溲马溺、败鼓之皮皆可入药’在朝臣中有个好口碑固然不错,但也要有能办各种事儿的人才是~”说到这儿张兰莫测的一笑,“臣妾也是道听途说,娘娘莫要见笑。”

    英国公夫人俞氏压抑着心里的不快,她出身临江侯府,十六岁嫁入英国公府,从世子夫人熬到国公夫人,什么样的人没见过?可这飞扬的戴淑妃娘娘还是令她愕然。

    一到武安侯府俞氏就与罗老夫人深谈过一次,对京中局势也有了大概的了解,她倒是不反对女儿嫁入皇家,毕竟英国公府的底子在那里,但眼前这个戴淑妃,明明已经心许华阳郡主罗绫锦,还拉做自己的女儿左看右看,上下齐夸的,样子莫要太难看,尤其是对自己的庶女高雪姗,明显比女儿高雪盈更要亲热,这是什么意思?既然攀了罗家,又沾着薛家,还要捎带上高家?这算盘打的也太精明了,“淑妃娘娘莫要再夸她们了,这两个小人儿福薄,当不得贵人这么夸。”

    “本宫也是难得看见性子这么舒朗的孩子,”戴淑妃仔细打量高雪盈,这丫头年纪不大,长的也俊俏,如果能和泰安侯府的庶女薛如蕙或是李碧瑶一齐进了良王府,倒是美事一桩。戴淑妃觉得自己的想法实在是太好了,她不指望儿子的侧妃也是望族嫡女,一是这样难度大,另外也会家宅不和,但华阳郡主再配两个高门庶女,这样的组合可以说是给儿子拉了三家强援。

    罗绫锦漠然的看着戴淑妃,全京城都知道她想替梁元慎求娶自己好不好?而罗绫锦也听说了戴淑妃曾经向皇帝和太后提提她与梁元慎的婚事,若不是母亲来问她时自己始终未点头,怕是太后都赐婚了,可现在她这副样子是做给谁看?是在向自己示威么?虽然罗绫锦根本不愿意嫁给梁元慎,可戴淑妃的作派还是让她气上心头。

    “皇姐,咱们到未央湖上玩去~”她凑近嘉和公主,“听说新放了许多锦鲤进去?”无论是什么借口,早些离了这俗人才好。

    “娘娘,女儿想带几位妹妹到未央湖上泛舟,”嘉和公主也无聊陪座,尤其是看着戴淑妃为了儿子的婚事连日忙碌,见到个闺秀就在心里反复掂量,更让已经过了十六岁的嘉和公主黯然,皇子易娶,公主却最是难嫁,自己暗中留意的几家儿郎,谁家又愿意让子弟尚主?

    “嗯,去吧,人手带够了,不要出事才好,”戴淑妃乐得向俞氏和高氏展现自己的慈爱,殷勤的叫过身边的女官吩咐了,又唤过嘉和公主和罗绫锦身边的宫女细心嘱咐过,才许她们离开。

    “高家妹妹的衣裙是你命人做的?”一出柳贵妃的凤鸾宫,罗绫锦就忍不住问罗轻容。

    “表姐和表妹初来,我就提前预备了一些,”罗轻容不解的看向姐姐,她知道前世高雪盈就和罗绫锦不对付,可为什么就一无所知了,这一次,她可是处处留心,并没有发现两人有什么龃龉,可怎么罗绫锦一开口,就听着不是个味儿?

    “我们一到京城,二妹妹特意为我们姐妹准备的上好的衣料,又特意请了天工阁的绣娘,”高雪盈更像父亲,虽然刚刚及笄,但人长得高大健美,今天穿了为她量身定制的大红轻纱宫装,长长的衣摆摇曳身后,湖风拂过,纱衣一层层撩动,暗绣的蝴蝶便从裙间翩翩飞出,时隐时现,腰间珍珠串成的珠绦直束了四五圈烘托出不盈一握的纤腰,加上她雪肤花容,真真是亮瞎了人的双眼,“这一套我最喜欢了。”高雪盈笑颜如花,没有女儿不爱俏的,“谢谢二妹妹了。”

    “自家姐妹,表姐太客气了,大姐姐也是喜欢觉得你穿上好看,才问一问的。”自己这个姐姐又不知道哪根筋不对,罗轻容一拉罗绫锦,含笑道。

    罗绫锦当然是也觉得高雪盈穿的好看才问的,但她可不并不愉快,这宫中女儿,除了新添的几位小公主看不出什么,成人的也只有她和嘉和,而嘉和公主的容貌却是无法与罗绫锦相提并论的,可今天来了个高雪盈,人靓衣美,生生将她衬得毫无颜色,“哼,没想到你竟然跟高姑娘成了自家姐妹了,原来如此。”

    罗绫锦一肚子火,又不好冲第一次见面的高雪盈撒,直接一甩手离了罗轻容,拉着嘉和公主率先而去。

    罗轻容被她这么一甩,周围的宫人俱都看在眼里,哪里还有面子可言,但这个时候,又实在不适合跟自己的姐妹斗气,只得朝一脸费解的高家姐妹苦笑一下,仿若无事般的随了她们向画舫而去。

    高雪盈看到罗绫锦公然不给罗轻容面子,却已经不高兴了,罗轻容是她嫡亲的表妹,又因为给自己置了漂亮衣裙便被堂姐这么对待,这简直就是不将武安侯和英国公放在眼里,“妹妹跟我们一走吧,愚姐原以为京都是首善之地,不说是士人,就算是路上遇到的贩夫走卒也是个个谦和有礼的,谁知道,”高雪盈长长叹了口气,“是愚姐小地方来的,见识太少了,原来不知礼的人是哪里都有的。”

    她才不不怵罗绫锦呢,华阳郡主又怎么样?又能拿她英国公的女儿如何?竟然还敢如此明目张胆的欺负自己的表妹,不过就是因为表妹没有了母亲么?可罗绫锦还不如没有母亲呢~

    “你这话什么意思?你竟然骂人?还敢骂我?!”罗绫锦活了十六年,从来没有人敢在自己面前公然的指桑骂槐,“我京城再不好,怕是贩夫走卒也比你们这些吃风喝沙的人强些,”罗绫锦回过头,只觉高雪盈身上的红衣分外刺眼,尤其是她脸上那明晃晃的轻视,让她几乎暴怒。真以为得了淑妃两句夸奖,就能飞上枝头么?

    “大姐,表姐是客人,她没有旁的意思,”罗轻容太了解罗绫锦了,她一向唯我独尊惯了的,就算是嘉和公主也只是面子上尊敬,哪里受得住高雪盈这么公然的挑衅?

    “客人,客人便可以无礼了么?罗轻容,你到底是哪边的?你可别忘了你性什么?”罗绫锦一指罗轻容,平时为自己马首是瞻,今天竟然帮一个才认识没几天的人说话,就因为她们是表姐妹?那自己算什么?

    “我自然不会忘了我姓什么?但我也不会忘了我母亲姓什么?”罗轻容冷冷的看了罗绫锦一眼,自醒来之后,她就格外看重亲情,过去曾经失去的,忽略的,这一次她都想找回来认真体会,即便最初对这个堂姐,她是存了交好之心,但出发点也是为着整个罗家,希望不要再像前世一样,为了权势利益,骨肉生隙,而且日子久了,她已经将罗绫锦当做自己的亲姐姐来对待,可今天,自己的姐姐,竟然为了一件衣裙,当面与高雪盈争执起来,罗绫锦但凡心里念着一丝姐妹情谊,也不会这样让自己难堪?“我还是那句话,表姐远来是客,与姐姐也算是姐妹,有什么不能担待的?”

    说罢她转向高雪盈,“表姐,大姐虽然与咱们是姐妹,但毕竟身分不同,姐姐说话时,还是要注意尊卑的,莫要让人笑话英国公府出来的小姐没有规矩。”

    高雪盈也是头一次看到一向和气的表妹变了脸色,她虽然在山海关是个小霸王,但也是规矩底下长大的,刚才凭着意气说的话一出口就后悔了,如今罗轻容出言相斥,也没有再反驳什么,闷闷的点了点头,冲华阳郡主一福道,“是臣女无状,郡主莫要见怪。”

    “好啦好啦,”嘉和公主看了半天热闹,见高雪盈服软,便出来打圆场,“都是自家姐妹,有什么好计较的?什么京城乡下的,山海关可是要塞,没有英国公几代人守着,哪里有我们京城的繁华安逸?”

    这个嘉和倒有几分见识,罗轻容一抬头,不期然正与她的目光碰了个正着,“公主说的是,”说罢一笑道,“今年未央湖上的荷花怕是已经开了吧?公主快带我们去看看吧。”

    一场风波过去,但有两位高傲的贵女在,即使面上的和气也很难保证,大家场面冷清的草草在画舫里坐了片刻,嘉和公主看这样下去不是个办法,便招呼众人回去,既然处不好,分开也就是了。

    罗轻容也是这么想的,自然举双手赞同,高雪盈本不耐京城的炎热,这才刚在画舫中坐下去了汗意,却又要起身回去,小姐脾气忍不住又要上来,想要开口,却被庶妹高雪姗用目光制止。

六十九、

    “几位妹妹这就要回去么?”梁元慎已经得了消息,说是英国公夫人带了女儿进宫请安,便装作无意的邀了几个弟弟一同游湖,目的很简单,一是借机见见罗绫锦,她一直不肯点头应下与自己的亲事,这让梁元慎有些不安,也有些恼怒。二来么,再看看英国公家的女儿长的什么模样,还有,也让新入京的两位小姐看看他的模样。自小在宫中,梁元慎的样貌便迷惑了不少寂寞少女,他对自己的魅力也深有信心,只觉得天下间的女子,只要他愿意,没有不乐意嫁给他的。

    这草包又来了,罗轻容听到画舫外的声音,不由眉头大皱,率先起身道,“没想到竟然遇到了几位王爷,公主,我们还是回避的好。”

    “都是自家兄妹,又在湖中相遇,避到哪里去?”嘉和冲罗绫锦抿嘴一笑,“绫妹妹说是不是?”

    在罗轻容面前被嘉和这么打趣,罗绫锦不由怒火中烧,她与梁元忻的关系罗轻容是知道的,如今会怎么看自己?会不会以为自己和梁元慎那厮有什么?“皇姐又玩笑了,这里除了咱们姐妹,到底还有外人在,难免会觉得不方便。”

    就这么见不着了么?高雪盈和高雪姗心里都有些失望。一路上高家姐妹都听着良王美名和宁王的贤名,也知道母亲带她们进京,是要给她们找个可心的人家,这样的机会怎么能够放过?可她们都是未出阁的女儿,要见王爷的话哪里说的出口?

    “那好吧,”嘉和公主冲身边的宫女示意,“去跟几位王爷说,这里都是女客,不太方便~”

    罗轻容已经将嘉和公主的眼色尽收眼底,心下不由暗恼,这分明是故意为之,就像前世一样,梁元慎不但要娶罗绫锦,还在打自己表姐高雪盈的主意,虽然戴淑妃的意思,能抬回高雪姗做侧妃已经是足够了,可梁元慎对自己很有信心,处心积虑的结交自己的表哥郭念伦,时常出入英国公府,若不是俞氏精明,直接给女儿订了人家,高雪盈非被梁元慎坏了名声不可。

    “大姐姐,到底是那家的宝眷在船上?连我都不能见见么?”随着船身轻晃,片刻只见那宫人带了个小少年进来,“绫姐姐,你现在都不能见我了么?”

    “是小六啊,快过来,”嘉和心里一喜,这些日子罗绫锦一直避着梁元慎,而至德帝又迟迟不肯点头,无奈之下梁元慎求到她的跟前,这下好了,想不见都不成了。

    “这是我六弟,今天也十岁了,”嘉和冲已经起身的高家姐妹介绍道。

    梁元惺不客气的受了二人的礼,转头冲罗轻容道,“四哥在那边听珍兰出来说什么男女有别的,就说肯定是罗家二姑娘在船上,我还不信呢,果然叫四哥猜着了。”

    “嘁,我这个妹妹,说是武安侯府的姑娘,其实更像那个文官家的才是,”因为罗轻容公然顶撞自己,在高雪盈跟前下了自己的面子,罗绫锦现在对罗轻容全无好感,“什么男女有别的,怕是自己心思歪了,才会这么想吧?”

    “是么?我倒是不知道呢,只是平日府里的姑姑这么教导,妹妹就这么听着,原来是她们的心思歪了,”罗轻容仿佛浅浅一笑,毫不客气的顶了回去,“姐姐必然是不介意这些的。”

    “你,”想起自己让罗轻容陪着私见梁元忻的事,罗绫锦俏脸一红,可也不敢再挤兑这个妹妹,万一被她说出什么不好的话来,自己可要丢大人了。

    “好了,自家人争个什么劲儿,反正见一个也是见,外面还有谁,都进来吧,”嘉和公主摆摆手,“高家两位姑娘也不是外人,自家骨肉哪有那么多的规矩?”

    梁元慎一进画舫就看到了高雪盈,桃花眼中不由满是惊喜,南国佳丽北地胭脂,他见的多了,可像高雪盈这么出的挑的还真不多见,尤其那一身火红的衣裙,衬得她肌肤如雪,艳光四射,“哦,原来皇姐这里真的有客人在。”

    梁元忻是被梁元恪拖来的,这个弟弟这些天粘自己挺紧,让他不胜其烦,可现在他倒挺感谢四弟了。

    “见过几位王爷,”高雪盈自然感到了梁元慎看向自己的目光,她不像京城的女子,自幼养在深闺,难得见几个生人,但长得让女儿家都自惭的男子这一生还是头一次遇见,不由红了脸。

    罗绫锦是何等样人,一眼便看出梁元慎的异样来,再看高雪盈飞霞的玉颜,压下的火气又冒了上来,乡下来的就是少规矩,没见过男人么?但想到梁元慎一往对自己的殷勤,罗绫锦亲昵的冲梁元慎一笑,娇声道,“大表哥,二表哥,近日都在做什么?也不见你们到宫里于太后请安?”

    “绫妹妹不知道么?前几日父皇才让我到兵部去,如今正跟着武安侯学习,若是得了空,一定到宫里来看妹妹,”梁元慎收敛心思,眸光流转望向罗绫锦,不得不说,在深宫里娇养的罗绫锦仪态气度上要比高雪盈强上许多,可罗绫锦却没有高雪盈眉目之间的妩媚风情,“至于二弟,”他看向梁元忻的目光颇为不善,仿佛藏着极大的不满。

    “呃,”梁元忻摇扇一笑,正准备开口说自己今天才被父皇派了户部的差使,却被梁元慎毫不可气的打断,“绫妹妹有所不知,二弟从昭纯宫得了个宫人,如今爱若至宝,哪里还有功夫到宫里来~”

    “你别怪我这个做哥哥的说教,”梁元慎一脸的义正辞严,他和母亲已经想好了对付梁元忻的办法,只要给他坐实在了荒淫的名声,凭他是谁,也休想求到高门贵妻,没有了得力的外家,再没有皇上的信任,嫡出又算什么?当今也不是嫡子。

    “啊呀,”梁元慎话还没有出口,忽然发现一物向他飞来,待要闪避时,已经是来不及了,已经被一碗热茶浇了个满身。

    “你这杀材,要死么,”梁元慎气得蹭的一下蹿了起来,飞脚就向那宫女身上踹去。

    “王爷,是奴婢不小心,”嘉和公主身边的大宫女珍莲已经痛苦的跌坐在地,她是嘉和身边的得意人儿,若不是梁元慎来,轻易是不做这样的琐事的。

    “莲儿,怎么是你?你怎么样?没事吧,”梁元慎看清地上的人,不由满心懊恼,他与珍莲已经暗通款曲有些日子了,正在最好的时候,没想到今天竟然伤了自己的可意人儿,“太医,还不快宣太医。”

    “大哥,珍莲好像是皇姐身边的人,你怎么~”梁元忻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一脸诧异道,“这样成何体统?”

    “啊,”梁元慎这才注意到,自己竟然公然将珍莲抱在怀里,而且还是在罗绫锦面前?“我也是被烫急了,慌了心神~”

    “原来抱着美人就可压惊,”梁元忻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冲梁元慎一拱手,吡牙道,“又跟兄长学了一招!”

    “这成什么样子,还不快下去,”嘉和已经冷了脸,此情此景,她在看不出梁元慎和自己的丫头是个什么关系,她也不在宫里混了,而她一向支持的梁元慎竟然将手伸到了她的身边,这让嘉和公主满心不悦,何况自己的贴身宫人不守妇德,那自己哪里还有闺誉可言?“好了,时候不早了,靠岸吧,贵妃娘娘怕是要等急了。”

    “谢谢你,”梁元忻刻意落在最后,在罗轻容经过他身边时轻声道,“只是没想到罗姑娘竟然好身手。”更没想到她竟然帮他。

    “王爷什么意思?小女不懂,”罗轻容只不过在珍莲奉茶时不着痕迹的踩了她的裙角,当然,就算是珍莲指出来,也只能怪她一个侍候人的,穿那么长的裙子。

    至于伸出那只脚的原因么,不想看梁元慎那副伪善的嘴脸,让自己的表姐直接看清楚了他真实德性,还有,交好未来的太子。当然,罗轻容也承认,这一世与梁元忻见过几次后,她对他改观了许多,这个人,绝不像以前她以为的那样,是个碌碌无为之辈。

    “你跟表哥说什么呢?嘀嘀咕咕的?”罗绫锦回过头,瞪了罗轻容一眼,“怎么?不用照顾你的好姐妹了?”今天罗绫锦真是恼火透了,先是高雪盈,后是罗轻容,还有那个珍莲,怎么满目都是些不守规矩的女人?

    梁元忻不可思议的看着一脸倨傲的罗绫锦,“她一向与你这么说话?”

    “没什么,不过是些许小事,”罗轻容没有理会罗绫锦,紧走几步跟上高雪盈,“表姐和雪姗妹妹都累了吧?”罗绫锦这种性子,她不打算过于迎合,罗绫锦是未来的太子妃又如何?她首先是自己的姐姐,可一个没有德性担起长姐责任的姐姐,不值得她去尊重。

    “这个华阳郡主怎么回事?若是在我们山海关,大姐一定狠狠收拾她了,”高雪姗压低声音跟罗轻容轻声道,“她是不是对你不好?”

    “那倒没有,其实大姐人挺好的,”罗轻容看着正眉开眼笑与梁元忻几兄弟说话的罗绫锦,“只是,”只是她心里有更重要的东西罢了。而且她今日在梁元忻面前的表现,会不会让梁元忻误会什么?毕竟现在宫里都知道梁元慎有意求娶罗绫锦,可梁元忻这边,却没有任何消息。

七十、

    梁元恪一边敷衍着嘉和公主,一边若有似无的留意着离自己不远的罗轻容,与身边两个艳丽的美人相比,一身烟柳色纱裙的女孩像一朵开在山崖上的小花,近在眼前,却又遥不可及,“罗二姑娘有段日子没到宫里来了,可是府上事忙?”

    “回王爷的话,最近高家舅母和臣女的姨母都到京城来了,轻容想多陪陪她们,”罗轻容淡然道,虽然已经不像以前看到梁元恪就胸口闷疼,可是罗轻容还是不太想和他有什么交集。

    “罗家那两位姑娘可好?倒没有听到什么新闻,真是万幸,”梁元恪看到罗轻容的态度,没来由就火气上涌,“只是这样的幸运可不一定有第二次了。”

    “宁王殿下不愧有贤王之称,竟然连这样的小事都格外留心,”罗轻容目光冰冷,唇边噙着一抹讥讽的笑意,“这个世上本就没有幸不幸运之说,罗家只不过在‘人和’之内罢了。”

    看着罗轻容轻松走远的背影,梁元恪愣在哪里,天时地利人和,他占着“人和”二字,可罗轻容怎么就知道自己的心事呢?也就是为着“人和”,他要压抑性子,处处与人为善,现在反而成了别人要挟轻视自己的理由。

    “难得你们竟然能遇着,恪儿,快过来见过英国公夫人和郭夫人,”柳贵妃看站联袂而来的小男女们,心里很是高兴,她可比淑妃细心的多,早就发现了罗绫锦对梁元慎和梁元忻的不同,可笑那对了母子还以为胜券在握呢,如果罗绫锦花落梁元忻,自己儿子得了罗轻容,那么,武安侯自然会站在自己亲生女儿身边,至于泰安侯一脉,最好嫁个女儿给梁元慎,到时候才有好戏瞧呢,她也承认姻亲重要,但儿子的实力和朝臣的认同也同样重要,只有姓戴的傻子以为拉拢了几个勋贵就可以要风得风了呢。

    “臣妾哪里敢当王爷的礼,”俞氏和高氏急忙起身避过,反而向几位皇子福下身子,“臣妾见过良王殿下,明王殿下,宁王殿下,六皇子。”

    “淑母妃,刚才在画舫上,大哥被一个丫头浇了一身热茶,可是大哥都没有生气呢,还抱着大姐的丫头好生安慰了一番,”六皇子梁元惺噪音清亮,一到凤鸾宫就急忙向戴淑妃报告关于梁元慎的新闻,他已经十岁的,与梁元恪最是要好,而母亲敬妃在宫中全靠柳贵妃的庇护,自然知道如何给对手添堵。

    “小孩子家家混说什么呢?你大哥素来仁厚,不忍为一点小事责罚下人,何况还是嘉和的身边人,”戴淑妃已经从为梁元慎取衣服的太监那里知道了详情,也深恨儿子这个贪花好色的性子,就算在几位女儿家面前也不知道收敛,却又不能不为儿子说话。

    “贵妃娘娘你说是不是?难道要慎儿在几位娇客面前罚嘉和的宫女么?”

    “可是大哥最初狠狠踹了珍莲一脚,”梁元惺“认真”的讲明经过,“后来发现是珍莲,脸都白了,大姐姐,大哥一定是怕你生气才这样的。”

    “还是我们老六看的清楚明白,”梁元忻拿扇子在梁元惺头上轻轻敲了一记,“好了,你再说下去,大哥都没有地方站了。”他根本不打算为这对母子留什么面子,若不是涵园的事牵扯罗家,他是就弄得满城皆知了。

    “那个良王,真是可惜了一副好皮囊了,”一到东来院,俞氏就按捺不住将路上女儿跟她说的话学给了高氏,“真是有什么样的娘就有什么样的儿子,那个淑妃一把子年纪了还那么狐媚。”

    “可不是?”高氏也是啧舌不已,“竟然~”她撇了一眼还留在身边的两侄女,“都累了一天了,还不快歇着去,还在这儿守着做什么?”闹得她们姑嫂不好静下来说话。

    见两个女儿退下,俞氏才叹了口气道,“幸亏今天出了这样的事,不然,”她可是抱着让女儿飞上枝头的心思进京的,可若是嫁个轻薄儿,那还不如挑个寻常些的人家嫁了呢。

    “谁说不是呢?你看当时淑妃娘娘的脸色,不过那明王我看着也不是那么的不堪,做个闲散王爷也不错,”高氏也在替侄女打算。

    “那怎么成?”俞氏摆摆手,“他那个身份,做个闲散王爷?哪个主子能放心?可皇上又一直不肯再立后,我今天一看,倒是宁王最好,可惜了,”自己女儿年纪那里摆着,小女儿又是庶出。

    张兰也在回想今天在宫里的情景,梁元忻并不像自己想像中的那么愚昧无知,梁元慎倒是个不折不扣的蠢货,这样的人就算是皇帝的宠爱,也成不了大气候,何况他无论是在朝堂还是亲属中,都没有有力的支持者,而戴淑妃的卖力拉拢,只会让有识之士越离越远。

    再想想梁元恪,待人和气,也从不拿亲王的架子,身后又有强大的亲友团,当然,若是依着自己来的那个时空的历史看,他是兼具了四爷和八爷的优点,有了高贵的出身,又有良好的人气,若是再有自己这个先知的指点,将来一点能够成事,可自己一个女人,如何才能走到梁元恪身边,当上他的智囊?

    张兰静静的泡在温水中,这个武安侯府她是不想呆了,若是能走通梁元恪这条路,成为他登基的助力,那么,罗远鹏也不可能再奈她何,这样,自己也等于给儿子铺好了路,有了这份功劳,将来就算罗远鹏再娶,生下的嫡子,也不可能抢去自己儿子世子之位。

    不知道今天的提醒能不能打动柳贵妃,下来怎么才能引起梁元恪的注意,并用让他听从自己的建议呢?

    “你要将账目都交给我?”张兰一脸不可置信,如今万事俱备,什么事情都被罗轻容安排的井井有条,只等着发动了,罗轻容竟然让自己摘桃子,落美名?“什么意思?这是老夫人的意思?”

    “是女儿疏忽了,如今三叔和姑姑眼看就要到家了,二房的事让他们知道了并不好,”罗轻容将装在匣子里的对牌和钥匙往张兰桌上一放,“下来有一阵子忙乱的,母亲若是顾不过来,可以叫我和素绢过来给您帮忙,但大梁还要您来挑的,相信祖母也是这么想的。”

    “轻容,”她竟然还在顾及自己的面子,张兰只觉鼻子一酸,这些事罗远鹏根本想不到,罗老夫人怕是想到了也不会开口,“其实你不必这么周到的,我的出身就算是不出现在众人面前,相信大家也能‘理解’。”在在水居呆了一阵子,张兰觉得自己对武安侯府来说,已经是个外人了。

    “有什么事情以后再说,目前咱们最重要的是将祖母的寿诞办好,”罗轻容叹了口气,出身是张兰的硬伤,前世她可以用满腹的才华来弥补,这一世,因为自己的出现,倒是给她带了来许多磋磨,“祖母为了罗家操劳一生,能让她开开心心的过个花甲,是咱们做后辈的孝心了。”

    “你这个人,我终究没有看透过,”张兰望着罗轻容那张清丽的脸,喃喃道,罗轻容若是穿过来的,怕也不会和她来自同一个地方,若是同个圈子,“武安侯府的面子就那么重要么?”

    “当然,武安侯府里的每一个人,都是我的亲人,他们与我来说,自然是最重要的,难道母亲不这么认为么?那么,到底什么对你来说才是最重要的?”罗轻容静如清潭的眼眸中闪着碎金般的光泽,她在等待张兰的回答。

    什么对自己来说才是最重要的?当然是自己了?前世所有的教育,张兰接受的就是女人首先要爱自己,自己的感受才是最重要的,只有傻女人才会为别人牺牲,“我没有想过,什么对我来说是最重要的,自由?随心所欲的生活?爱人的忠诚?儿子的安康?”

    “您看账目吧,还有这些,是这次寿辰的安排,还有管事们的分工,罗轻容眸色一暗,她还能指望张兰什么?在她的眼里,只有自己,还有儿子,至于父亲,怕已经不是她的“爱人”了。

    “夫人,夫人,三爷一家说是到了城门那儿,还有大姑奶奶,也带着姑父回来给老夫人拜寿,老夫人让大家都到清泰院去,”金风一脸喜色的进来,罗老夫人寿辰没有几日了,这罗三爷罗远鹄终于是到家了,她的哥哥就是跟着三爷去了登州,如今也可以见到了。

    “是么,快帮我更衣,”张兰急忙起了身,既然又从罗轻容手里接过家事,那怕是为了这几年的香火情,张兰也不能让罗老夫人的寿诞在自己手里坏菜了,因此这些日子她全心扑在家事上,所幸罗轻容将账目还有人员安排都细细的列了表格,每项任务都责任到人,列明奖惩,倒是省了她不少事,只管监督就是。

    亲人相见,自然难免又是一场大哭,待众人情绪平复了,张兰忙张罗着丫头递帕子与他们净面,这也是她头一次见到罗远鹄,竟然与丈夫长得不怎么相像,是个白面微须的青年,与英挺的丈夫相比,罗远鹄更敦实一些,而他的妻子姜氏,听说是承恩伯府的庶女,她的嫂子,承恩伯夫人张兰是见过的,好像是陕南土豪,而眼前这个弟妹,看上去倒是个和婉的女子,纤细端丽,两个儿女站在他们夫妻身后,如芝兰玉树一般,安静规矩,显然也是家教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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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都想不起来过去写的啥了,这阵子没有码字了。

七十一、

    “容儿都长成大姑娘了,”看着罗轻容和罗旭初,罗远鹄一阵唏嘘,“当初儿子去登州时,他们姐弟还是小孩子呢。”

    “是啊,如今轻容已经能够独挡一面了,旭初如今也大了,听说皇上准备给补个侍卫呢,”罗老夫人一脸欣慰的看向罗远鹄身后的罗旭谦,“谦哥儿也大了,你是如何打算的?依我说等他再大一岁,也让你二哥帮着补到侍卫营~”

    “娘,”罗远鹭“不满”的拉了拉罗老夫人的衣角,“这么多年没见,家里又添了许多人口,您也不等我们都见了礼,嫂子该笑咱们不懂规矩了~”罗远鹭嫁的是北安伯沈家的嫡次子沈行云,北安伯在朝中并不得志,索性趁着丁忧回乡守孝彻底辞了差使也不再想着起复,罗远鹭便跟了丈夫一直在安徽奉养双亲。如今膝下只有一个五岁大的女儿,这次进京,却被婆婆留在了安徽。

    “是我糊涂了,”现在罗老夫人已经不像头几年那样明面上处处维护张兰,因为在她眼里,张兰就是个不堪**的蠢货,所以原打算在子女面前给张兰个没脸,可女儿已经提了出来,她便不能再装糊涂,“去吧,快去跟你二嫂见个礼,还有阳哥儿,明哥儿,都是你们的侄子,这次怕是你头一回见,”说罢感慨的望着堂下,自己居然也是儿孙绕膝,济济一堂了。

    张兰含笑与罗远鹄一家还有罗远鹭一一见礼,又拉了儿子跟叔婶姑姑行礼,“你们回来,家里可就热闹了,以前家里就几口人,真真是太冷清了。”

    “嫂子放心,三哥这一次,怕是不准备回去了,我呢,只要嫂子不嫌弃,与你妹夫也是不想回去了,”罗远鹭虽说是个庶女,但是做为罗远鹏这一辈唯一的女儿,也是娇养大的,与张兰谈笑无忌。

    “家里这么大还怕没有你们住的地方?”这个时候罗轻容将她推到前面,张兰连日沉郁的心情也仿佛照进了一道阳光,“轻容早些日子就开始帮你们收拾屋子了,”来的时候罗轻容又将对这两房人的安排告诉了张兰,不至她手中无措,“三弟和弟妹还住你们原来快意堂,妹妹与妹夫也莫要回北安伯府了,便住在离二门最近的望春阁,也好多陪陪母亲,可好?”

    望春阁地方敞亮且出入方便,罗远鹭哪有不高兴的?自然是满口道谢,而罗老夫人则将目光停留在罗轻容身上,这些日子张兰根本任事不管,这些安排,都是罗轻容一手准备的,如今却被她落了好名声。

    罗素绢与几位长辈见过礼后,便将目光停在三叔的女儿罗纨素身上,她是庶女,虽然姐姐罗轻容并不在身份上压她,可庶出却是不争的事实,如今三叔带回来的罗纨素,虽是三叔的嫡女,但罗素绢自忖身份与她也算是登对,倒可以交个朋友,“听说四妹妹只比我小几个月?你是几月生的?”

    罗纨素面色一僵,略略挪了挪身子,强笑道,“我是十月生的,比三姐姐小半岁,”她对罗素绢那熟络的态度十分反感,一个姨娘生的,也过来跟自己姐姐妹妹的,想到这儿,便含笑走到罗轻容跟前,“二姐姐,不知道大姐姐是不是常回来,我也几年没到见到她了,怪想的。”

    罗素绢也不是傻瓜,若是看不明白罗纨素的意思也白活了,恼的满面通红,可在祖母和姐姐面前也不便发火,唯在心里大骂罗纨素势利。

    罗轻容自然看到了罗纨素的作派,心里暗暗奇怪自己这个妹妹怎么几年不见变了个样子,还有三婶,怎么也看着不像以前对自己那么亲昵?

    “老夫人,亲家夫人过来了,”俞氏和高氏估摸着罗家人都见的差不多了,便带了子女过来认亲,此后又是一番契阔。

    因有女眷过来,罗远鹄便随了罗远鹏到外书房去,只将空间留与妻小。

    “罗四妹妹的发式竟然没有见过,可是登州时兴的?”高雪姗看到罗纨素的发髻别具一格,不由好奇道。

    “噢,也没有什么时不时兴,丫头们闲来无事琢磨的,用这珍珠箍子将头发紧紧拢了,坐车也不怕弄得乱了,”罗纨素矜持的抿抿略薄的嘴唇,她今天一身浅碧色轻柳软纹束腰纱裙,一头乌发上只束着一条累金丝嵌珍珠发箍,再无其他首饰,看着满头珠翠颈间一只赤金螭纹项圈的高雪姗,心里暗暗懊悔不应该听母亲的话,将自己的首饰都收了起来,容色不及屋里的任何一位姐妹,居然连衣裳和首饰都是最寒酸的。

    罗素绢已经恨上了这位不给自己面子的四妹,轻轻一拉高雪姗以扇掩口对她轻声道,“姐姐莫要往前凑了,嫌弃咱们了~”

    高雪姗也被罗纨素的冷淡弄的有些不悦,但她终是客人,面上却不肯现出来,只冲罗素绢感激的一笑,“谢谢妹妹提醒。”

    姜氏看着满堂的女孩儿,心里也满是酸涩,她是庶女出身,虽然家里养的娇,但终是出身有限,再好也不过是嫁了侯府庶子,虽然自己丈夫在嫡母那里更得脸,可终架不住罗远鹏有强势的岳家,爵位眼睁睁的看着落到了二房手里。

    二嫂高氏去世后,姜氏也掌着一府的中馈,因她自入府后就极得婆婆的欢心,而且罗老夫人又是个劫富济贫的性子,姜氏也给自己攒了不少私房,后来跟了丈夫到登州任上,罗远鹄为人精明能干,一任下为收入颇丰,如今又谋得连任,若这么一直呆在登州,姜氏自然会觉得自己的生活安逸满足,可一旦到了回京的时候,想到整个武安侯府都是一个渔家女的,自己一房就算是分家,得到的也不过是别人吃剩下的残羹剩饭,姜氏就一阵心疼,尤其是这次她不可能再掌中馈,处处都要看人眼色生活,更是让她满心不甘。

    现在看看,别说罗轻容,高雪盈这两个侯府嫡女,就算是罗素绢和高雪姗,都是一色的金玉满头,绫罗遍身,而自己女儿,寒碜的像个乡间女子,姜氏不由眼眶一红,“媳妇跟着老爷到登州那穷乡僻壤倒没什么,只是委屈了两个孩子~”这次最少要将罗纨素留下,跟在婆婆跟前才行,姜氏的目光落在罗轻容头上的紫玉钗上,那东西自己以前在婆婆那里见过,如今居然落到了这丫头手里。

    “可不是么?”俞氏自然不知道姜氏真实的意思,只被她哀怨的样子触动情肠,“咱们都老了,呆在哪儿不一样?老爷们到哪儿都是为国效力,可是孩子们,”良王已经被她排除在女婿候选人之外了,女儿的亲事又要重头再来,偏她还在京城两眼一抹黑。

    “放心,”罗老夫人见这两人都在为儿女发愁,急忙安慰道,“有我这老婆子在呢,还能丢下你们不管不成?老三媳妇这次回来,也不要再走了,旭谦也留在京中读书。”

    “那怎么好?要麻烦嫂子了,”姜氏一脸难色,她倒不是真的怕麻烦张兰,而是在儿女和丈夫两这左右摇摆,“唉,我听母亲的。”

    “这就对了,当初你们是小夫妻,我不忍你们分离,如今孩子都大了,儿女才是最要紧的,”罗老夫人还是挺喜欢这个老三媳妇的,自然知道她担心的是什么,忍不住出声提点。

    清泰院里其乐融融,而北宁长公主府里却是又一番光景。

    罗绫锦难得到自己母亲的公主府一趟,一来便同母亲扎进了她的翠华堂,今天除了按例问一声母亲要不要去给祖母贺寿外,她还有另外的目的。

    “你这个傻孩子,到这个时候了还想这些?”北宁长公主梁紫荆是至德帝的同胞妹妹,此时只着家常桃红石榴蝴蝶团花风景纹薄纱宫装斜倚在金丝楠木云龙纹贵妃榻上,她虽然已经是三个孩子的母亲,却保养的极好,微扬的丹凤眼中满是对女儿执拗的无奈,“你以前不是常说,要做这后-宫第一人么?现在这样的志气哪去了?”

    “我只是让你去探探外祖母的口气,到底对我的婚事是怎么想的?这跟志气有什么关系?”罗绫锦也很不耐,她根本不喜欢到这座公主府里来,除了母亲,她也不想见这公主府里任何人。

    “你什么心思以为我不知道么?你看看现在这情形,”梁紫荆揉揉额头,淑妃跟我夸你也不是一回两回了,你现在却说想嫁梁元忻,“真不知道你看中他哪一点儿了?真真是昏了头了。”

    “二表哥哪里不好了?难道像梁元慎那种龌龊的人才好?你不知道他~”想到梁元慎的那些风流韵事,罗绫锦脸一红,开不了口。

    “良王不就是风流些么?又不是对你不好?唉,你啊,”北宁长公主现在已经不再想让女儿嫁入皇家了,如今朝中局势,梁元慎和梁元恪风头最劲,也最得皇帝的欢心,可梁元慎风流,梁元恪又比女儿小了几岁,“有你舅舅在,良王倒是不会亏待你的,最少也是个良王妃啊~”真是人强命不强,女儿怕是没有皇后的命了,但一个良王妃,也算是配得上女儿了。

七十二、

    “皇帝舅舅已经打算立四表弟了?”罗绫锦心里砰砰乱跳,若是那样,自己还有什么指望?“你的消息确实?是太后告诉你的?”

    还是看不透啊,梁紫荆叹了口气,“太后没有信儿呢,你那个舅舅你还不知道,最是藏的住事儿,可你只要冷眼看看,还不清楚?如今这良王的名声,显见没有宁王好,也没有他能干,何况宁王身后还有柳家在。”梁紫荆原来是看好梁元慎的,但这次冒功的事一出,就算是皇帝不说什么,朝臣们可不一定怎么想了,所以也犹疑起来,“当然,自古无嫡立长,元慎到底占了个长字,而且淑妃盛宠这么多年,可见她在皇帝心里的份量。”

    “母亲你也知道无嫡立长,二表哥可是中宫嫡出,”罗绫锦也觉得底气不足,半天才幽幽道,“母亲不能帮忙跟舅舅说说?你是他的亲妹妹,还有太后,二表哥哪里不如梁元慎了?还有四弟,他也不过是有个好外家~”

    “帮着说说?你以为这是讨官呢?”北宁长公主无奈的看着女儿,向来聪明的女儿怎么会说出这种无知的话来,“若你心里真没数,又怎么会这些年一直吊着那梁元慎?”

    “我,”罗绫锦内心最隐秘的心事忽然被母亲毫不客气的揭了出来,不由恨的跺脚,“我哪里知道什么吊不吊的,不过是想着都是兄妹,不能太过厚此薄彼罢了,母亲说的什么话!?”

    算了,自己这个女儿一向跟自己都不亲近,梁紫荆意兴阑珊的转着手上寸长的镶珠护甲,“其实你心里比谁都清楚,就说现在,梁元慎在做什么?在兵部,还跟着罗远鹏去过密云练兵,梁元恪在做什么?在领着大儒们编国史,那个是青史留名的活儿,梁元忻又在做什么?在户部,清查人口,丈量土地,能比么?圣心就那么难猜?”

    “那也是皇上下的令,表哥又挑不得,”罗绫锦眼眶一红,险些落下泪来,“都是儿子,为什么舅舅偏心至此。”

    “你舅舅不是偏心,是想早叫他死了这条心,”梁紫荆一向认为自己对兄长了解颇深,“你舅舅舅是想保他的命啊,”就这,梁元忻也未必能得新帝的信任。

    “可二表哥他才是中宫所出,”罗绫锦一脸愤懑,“自古立嫡不立长~”

    “嫡?那还不容易,朝廷又不是普通人家,讲究个妾不能扶正,不论是戴淑妃还是柳贵妃,只要一道圣旨,就能入主坤宁宫,”梁紫荆斜了女儿一眼,走过去抚了她的肩头,“你想清楚了,若你还是先前的志向,就只有嫁了良王,有我们在,或许还有一争,不然,”她面色一冷,“明王那里是断然不行的,我不会同意!”明王现在不得圣心,将来更会是新帝的眼中钉,还是离的越远越好,“我不说你在宫中,应该也是知道的,若论宠,怕是柳贵妃也要逊了淑妃几分,以前那个华皇后,也不过是占个发妻的名分罢了。”

    “若是您支持二表哥呢?不是还有华家么?还有贺家,我再跟二叔说说,还有定国公,英国公,这些都是姻亲,”罗绫锦已经泪流满面,哀哀如一只受伤的小兽,渴望从母亲那里得到安慰,“母亲若是支持二表哥,我不但能入主中宫,而且薛家也有拥立之功~”

    “你这个傻孩子,拥立之功就那么容易挣的?你舅舅是好糊弄的人?就算是赌,也要看清形势选对人不是?”梁紫荆亲自取了帕子给女儿擦去泪水,“快别哭了,一会儿出去该被人误会了。”

    “那个宫里,有傻的没有?那梁元忻若真是对你有意,为什么不肯去跟你舅舅张口?”为了让女儿死心,梁紫荆帮她分析,“可见他也不傻,知道这话说了也没有用,还有你说罗家,听说柳贵妃与那张氏交情颇深,你别忘了,你二叔家里可是还有个罗轻容呢,她与梁元恪年纪正相当~”

    “你说二妹?”罗绫锦募的睁大眼睛,“不会吧,二妹对宁王从来不假辞色,只要看见他,恨不得绕道走。”

    “所以才说我女儿实在呢,这婚姻之事本就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她绕道走只能说罗轻容是个懂规矩的,”提着如今的武安侯一家,梁紫荆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的心情,若不是罗绫锦的父亲,自己的亲表兄去的早,罗轻容也不过是庶子所出,哪里会像今天这样,被贵妃淑妃都奉为上宾?“你也大了,有些话我也不怕告诉你,这男人啊,就是远香近臭的性子,你越离的远,他越觉得你好~”

    母亲话一出口,罗绫锦就想起了梁元恪对罗轻容的态度,可不是么?无论罗轻容怎么冷淡躲避,梁元恪都丝毫不见怒意,“我说呢,只要二妹一进宫,十有八-九都能碰上宁王~”

    若是自己最终只做了王妃,而罗轻容则成了中宫之后,这让一向好强自诩比罗轻容样样都强的罗绫锦情何以堪?“贵妃娘娘若真的看中了二妹,那可怎么办呢?”她怎么可以向庶子之女俯首称臣?罗绫锦微微出神。

    “娘亲,娘亲你在哪儿?”北宁长公主正准备再劝罗绫锦,却听到小女儿薛如宁的声音传了进来。

    “你妹妹来了,快将眼泪擦了,”其实不必北宁长公主提醒,罗绫锦已经开始整理妆容,她与自己这个异父妹妹根本不亲近,确切的说,她跟整个公主府的人都不亲近,今天若不是心里有事,也不会到母亲这里来,自是不能让薛如宁看到自己狼狈的模样。

    “原来姐姐也在这里,”薛如宁看到罗绫锦,扭扭身子,也不行礼,一拉身后的薛如薇道,“娘亲,咱们府上也宴客好么?就办个诗会好了,请了良王和宁王他们过来~”

    真真是几位皇子都成了香饽饽了,罗绫锦心里冷笑,鄙夷的看着眼前一脸娇羞的薛如薇,这丫头一向心都不小,如今更是忍不住了。

    薛如薇是泰安侯嫡女,今天到公主府显然是用心打扮过了的:穿了身浅银红遍地散金轻缎褙子,下配肉桂粉百褶妆花裙,浓密的秀发绾成个温婉的弯月鬟,用点翠嵌宝赤金发扣定住,鬓边一支金托底红宝石牡丹花样的珠钗,钗上用红宝石做成的花蕊在阳光下折射出夺人的宝光,而薛如薇本人,也长的纤腰盈盈,娴静若水,颇有几分动人之态。

    泰安侯府就早没落了,若不是现在今的泰安侯之弟薛庭伟相貌俊俏,讨得了新寡的北宁长公主欢心,赚得公主下嫁,泰安侯哪里能谋得鸿胪寺的差使,而薛庭伟则除了长了一张俊脸外,再无本事,老实的做着自己的驸马爷,这样的人家哪里能跟自己出身的罗氏相提并论?就算是在太后跟前,罗绫锦也很少理会薛如宁。

    薛如宁也同样不喜欢这个高傲的姐姐,她的存在,她时刻带在面上的不屑,是在提醒自己家不如罗家显赫么?是在提醒自己的公主母亲是个再嫁女么?而且,她罗绫锦是华阳郡主,而自己,同样是皇帝舅舅的亲外甥女,却只得了个乡君的封号,相差何其远?现在,京城里都知道了戴淑妃属意她罗绫锦做良王妃,可自己的姐姐薛如薇又哪里比她差了?若没有罗绫锦,这个良王妃未必就轮不到薛家头上。

    “姐姐想来要在武安侯府陪罗老夫人,这阵子也不会有功夫出来,”薛如宁抿嘴一笑,“妹妹就不给姐姐下帖子了。”

    “确实不必送了,也替你省了张花笺,”罗绫锦根本没有好颜色,站起身冲北宁长公主道,“我也要回去了,今天我就要回武安侯府去住了,还有,母亲说的话是真心的么?真的是为了女儿考虑?”薛如薇站在眼前,罗绫锦无法不怀疑已经成了薛家妇的北宁长公主真实的意图,这边劝着自己答应了良王的亲事,那边又宴请几位皇子为薛如薇制造机会么?

    “如宁先陪着如薇说话,我送送你姐姐,”女儿跟自己再不亲近,梁紫荆心里叹气,揽了罗绫锦向外走,“薛家主意我难道不懂么?可这做亲也得两家都高兴才成,薛家如今有什么?不过是个泰安侯的虚名罢了,如何跟武安侯府比?只是这争太子这条路,并不像你想的那么容易,你可要想清楚了,一着不慎~”

    “看母亲说的,我又不是要谋反,再说了,就算我依着祖母的话,寻了什么门风清正的人家嫁了,良王就不想做太子了么?难道你甘心看着我向罗家那二丫头低头么?母亲,我不甘心,”罗绫锦美丽的大眼睛中满是不甘的泪水,“凭什么?我不但是华阳郡主,更是武安侯府的嫡长女,凭什么我要给一个庶子的女儿行礼?母亲,难道你愿意看到这一切么?那个人夺走了父亲的一切,难道他的女儿也要夺走你女儿的荣耀么?”

    “你这个孩子,”提起武安侯,北宁长公主心头一软,表哥罗远鸿不只是自己的先夫,更是她原本要一生白头的人,可现在,她嫁了一事无成的薛庭伟,与罗远鸿唯一的女儿真的就要甘居人下么、“我明白了,你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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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个月我可能又要断更了,不过也不会一直不更,目前感觉最初隔天或是隔个两天更一次吧,主要是又犯美尼尔斯综合症了,连着输了几天液,失眠太严重了,晚上一点还没睡,早上不到七点就醒来了,中午就是躺下了,也只是十几分钟的眠,看来真不是做全职的材料啊,大家见谅,担待一下,尽快回来。

七十三、

    “夫人,夫人,”苏妈妈思谋着张兰在浴房里呆的时间够久了,轻声叫道。

    “什么事?”张兰皱眉道,想心事的时候被人打扰,真真是讨厌,“进来说吧。”

    “唉,还不是快意堂那几位主子,一来就要这嫌那的,一会儿都不消停,”苏妈妈皱着眉进来,“这不,说是她们院子里热的很,要每天加一缸冰呢~”

    “加一缸冰?姜氏倒真敢开口,也不怕冻出毛病来,”张兰不屑的起身披了件袍子,自己这位妯娌,她算是见识了,原来白长了一副大家闺秀的脸,行事端底是小气,成日话里有话的挑三窝四,自己做的好了,那是罗轻容的功劳,做的不好,就是出身见识能力限,当不得大家夫人,好像她们承恩伯府是什么世家一样,也不知道她一个庶女哪里来的底气,“你去跟她说,这府里用冰的规矩原就是先头定下的,就算是三夫人当家时也是如此,实在是调不出多的来,就请她担待一二。”

    张兰浅浅一笑,拿规矩压人,还真是不错的选择。

    “二嫂,真是不好意思,我也没料到在登州那乡下地方住惯了,竟然不习惯京城的气候了,这几天又格外的闷热,让二嫂为难了,”晚上一到清泰院,姜氏就忙不迭的跟张兰解释,话里话外的透着委屈,“你也知道,我们快意堂又不像在水居和重华院,临水而居,风从水面上一过,便减了暑气。”

    “这个容易的很,”张兰淡淡一笑,先行给罗老夫人请过安后才道,“临水的院子也不是没有,你只管挑了,搬过去就是了,只是这京城里的冰原本就是有数的,也是我没经验,竟然没有虑到弟妹在外面住的久了竟然改了习性,可母亲的寿诞马上就要来了,还请弟妹讲究一二,若是那天出了差池,侯府的脸就丢到大西洋了。”

    “说什么呢?小妯娌两个一来就那么热闹,”罗老夫人正被罗轻容和罗纨素服侍着用药,隐隐听到声音,转头问道。

    “是这样的,”张兰才不为姜氏掩饰呢,几天下来,她已经烦透了这一家子,当然,罗远鹄她没打过什么交道,但媳妇这么麻烦充分说明老公也强不到哪儿去,“弟妹说快意堂太热,想每天多加一缸冰,我正跟弟妹道歉呢,实在是如今这东西紧俏,不好弄啊~”这年月没有空调电扇的,普通人家都是靠把蒲扇过一夏,能用上冰的才几家?竟然一个院子每天敢多要一缸,“原本想着从媳妇那儿给弟妹匀一些也无妨,只是一缸,怕是几天下来,母亲大寿的正日子,这客人们要受罪了~”

    “嫂子,我不过是说笑罢了,哪里真要一缸,就我们几个人,哪里用的着那么些?”姜氏也没有想到张兰这么不顾脸,媳妇之间别苗头,竟然直接就捅到婆婆之里来了,“我原以为府里还像以前一样,什么都备的足足的~”

    罗轻容也不言语,只是冷眼看着这两妯娌在打嘴仗斗心眼儿,姜氏家门不显,虽然如嫡女一般养着,到底心胸不够,当年她甫一接手家事,便从过去的账目中发现了许多猫腻,这也是她最终将家事又交回张兰手中的原因,毕竟自己若是掌着家务,便给了姜氏接手的机会,而张兰,到底是没有让自己失望,这人与人斗起气来,倒是有几分火力,起码她做事不拐弯儿的性格让姜氏无从下口。

    罗纨素看了垂首望着杯中绿叶的二姐,想开口,终是忍了下来,前次随父亲回京叙职,她就发现这个姐姐变了许多,虽然还像小时记忆中那样,对人和煦,其实罗纨素知道,这个姐姐骨子里并不好说话,因此她收了想帮母亲说话的心思。

    “好了,不过是些冰,”罗老夫人摆摆手,罗轻容将张兰抬了出来,虽然她并不高兴,可孙女说的也有道理,自己寿诞的大日子,如果武安侯夫人抱病,也实在不是什么吉利的事情,“咱们这样的府邸,还用不起么?只是,”她扫了一眼姜氏,“谦哥儿如今住在外院,素姐儿又搬去了听风阁,快意堂就你和鹄儿两个,用那么多冰,万一受了凉~”这个三媳妇,就算是想找事,也要站得住脚再开口。

    “是媳妇轻率了,”姜氏也是人精儿,哪里不知道罗老夫人话里是在敲打她,不由心中大恨,原以为张兰根本失宠,不但在罗远鹏那里,在婆婆这里更是不讨人喜欢,谁知道,这个时候,婆婆竟然还帮她说话,“其实也不是只给我们院子的,谦哥儿爱出汗,每天必要练几趟拳,我担心他受不住~”

    “不过是几缸冰,也值得你们当回事儿在这儿烦祖母?”罗绫锦听得不耐烦,摇摇手中的团扇,“我打发姚黄到宫里说一声,送过来一些,总不至于难为了二婶,热着了三婶,还让祖母也跟着操心。”

    “大姐姐何必发火,每年家里的用度都有计划,今年赶上好日子,准备的比往年多了一倍还多,母亲也是想着怕正日子的时候出差错,毕竟这个时候了,冰也不好寻了,至于三婶,也是怕谦哥儿受不得热才开口的,”罗轻容幽幽道,这次罗绫锦回来,似乎跟整个罗家有仇一样,对谁都没有好脸色,“大姐姐若是闹到宫中,不免小题大做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罗家的夫人们不和睦呢。”

    “我也不过是顺嘴一说,二嫂有安排,也就算了,”姜氏被罗轻容说的脸一红,嘟哝道,“何必当真呢。”

    “就你知礼,”罗绫锦现在看到罗轻容,是百般的不满意,她想不明白这个看着清冷的妹妹竟然有如此深的心机,可想想也是,依着武安侯府如今的声势,罗老夫人和太后又是亲姐妹,罗轻容想飞上枝头,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这个罗家怕是没有比妹妹跟周全的人了。”

    “大姐姐过奖了,”罗轻容仿佛没有看到罗绫锦眼中的讥诮,坦然一笑,“都是一家人,自然要周全才是。”

    “你跟咱们郡主不是很好么?怎么了,连你也开始咬了?”一出清泰院,张兰戏谑道,如今她与罗轻容,与其说是母女,还不如说是朋友?合作伙伴?暂时的。

    “谁知道呢?或许是心情不好吧,”二房三房都是阖家团圆,罗绫锦想是触景伤情了,“她又住不久,能让就让了,倒是三婶,这次怕是不会走了,”说到这儿罗轻容回敬了张兰一个笑脸,“母亲有的忙了。”

    “娘你是怎么了?非得寻些事么?”一进快意堂,罗纨素就冲姜氏喊了起来,为了些冰就和二伯母争执,罗纨素都替她丢人。

    “我寻什么事了?那个张兰是什么身份,我都打听了,咱们回来之前,这个家可是罗轻容当的,”姜氏横了女儿一眼,“还有你,怎么跟我说话呢?你可是正经的侯府贵女,一点礼数都没有,我是这么教你的?”说到这儿,她眉头一动,好像罗轻容和罗素绢的规矩是那个从宫中出来的女官兰草教的,自己的女儿怎么可以没有?“明个儿我就去跟你祖母说,给你从宫里请个姑姑出来,好好扳扳你这坏毛病!”

    “我怎么啦?”罗纨素一甩帕子,“你行啦,祖母的寿诞马上就到了,你不想着怎么帮忙,净盘算着添乱了,请宫里的姑姑,过个把月又如何?”

    “为什么要过个把月?你祖母过大寿,她可是当今的亲姨母,又逢着六十整寿,你知道会来多少人?若是你在规矩上出了差池,这辈子就完了,咱不说你二姐姐了,就算是罗素绢,也比你看着大气。”

    “大气?哪里大气了?不就是穿的比我好戴的好些么?成天跟在二姐姐还有高家姐妹屁股后面,就一跟屁虫罢了,”竟然说罗素绢比自己强?罗纨素火冒三丈,“都怨你,非得将我的首饰都收起来,让人家觉得咱们是一群乡下来的穷酸,今天那个高雪盈还问我,登州是不是没有像样的绸缎庄呢,我羞的头都抬不起来了。”

    今天给她做衣服的成衣铺子来送货,看着那琳琅满目的各式衣裙,罗纨素还没来得及高兴母亲英明呢,就被高雪盈看似无意的话顶了个满脸通红,好像在高家人的眼里,她们在登州边绫罗都穿不起,后来高雪盈甚至说她有许多没有穿过的衣裙,让罗纨素尽管去她那里挑,“那个高雪盈,自恃是国公府的小姐,根本没有将我放在眼里,可恨二姐姐还护着她!”

    “人家自然要护着她了,”姜氏冷冷一笑,先不说那是二丫头的外家,你爹是什么?五品,人家爹是什么?英国公,“要是护着你,才奇了怪了,所以说,爹有娘有不如自有,如今不趁着未分家给咱们三房多争些,以后这武安侯府,还会有咱们三房站脚的地方?”

    “争,就争这个?”罗纨素对母亲的眼界和心胸算是五体投地了,“你有些出息行不行?这些能占多少?”要么怎么说庶出就是庶出呢,“你眼里就有这些小东小西?难道衣服做的多,还能折成银子么?”

七十四、

    “不这么着怎么办?将爵位抢过来么?要是,”姜氏心里一酸,要是自己出身再好些,丈夫未必就没有机会,“如今可倒好,他是太子少保,兵部尚书,你爹呢?一个五品武官,连个总兵都没挣上呢,可你爹呢,还傻不愣登的跟在他后头,人家说什么就听什么。”

    “抢过来,”一想到二伯已经有了三个儿子,罗纨素摇摇头,沉声道,“我听说柳贵妃极喜欢二姐姐?而大姐姐要嫁给良王做王妃了?”

    “有这么一说,”姜氏胸中更堵,如果大房二房各出一个王妃,自己女儿却什么都不是,也太冤枉了,“听说皇六子跟你的年龄相仿~”

    “娘你怎么那么糊涂?!一家能出三个王妃么?我看连两个都出不了,”罗纨素感觉母亲在登州三四年,脑子不用都锈掉了,“算了,这些日子你老实些吧,你没听祖母说么,等哥哥大了就让二伯父帮他补到亲卫里,这个家,还要倚仗二伯呢。”

    “二姑娘,刚才和妈妈过来递话儿,说是觉得这些日子,她们出入好像有人盯着,”石绿在罗轻容耳边道。

    “有人盯着?查出来是什么人没?”罗轻容秀眉微凝,竟然有人在盯她的人么?“是专盯咱们还是盯着罗府?”

    “这个,只是听和妈妈说,门房上传来消息,咱们侯府外多些些生面孔,不知道来历,”

    “让门房将这个消息告诉父亲,还有,打铁巷子留的人也不能远离,”罗茗欢的事到底是一桩心病,尤其是罗二奶奶一副不死心的模样。

    “容妹妹,你不过去看看,”高雪盈与高雪姗来找罗轻容聊天,一进重华院高雪盈就忍不住道,“我们来时,正路过露华院,那边可乱了套了。”

    “出了什么事?”高雪盈笑不可支的样子,怕是没有干什么好事,“叫泥金去瞧瞧。”

    “不用瞧了,我告诉你就是,”高雪盈摇摇扇子,大眼睛闪了几下,“姨父的姨娘们打起来了,我还以为京城的女子都温婉恭顺呢,谁知道,真是开了眼了,咯咯~”

    “姐姐~”高雪姗小脸一红,急切的拉了拉高雪盈的衣角,“容姐姐莫要生气,我姐姐说话不走心,其实没有恶意的。”

    “打起来了?”罗轻容也一脸的不可置信,“姐姐说的是住在露华院里的兰姨娘么?”那个兰若心眼小些,嘴也碎,其他的倒也没有大恶,怎么就跟人动了手?“和紫杏姑娘?”

    “我哪里认识那些人?反正过来的时候听着乱哄哄的,就叫了丫头过去问,说是这样的,我是什么身份,又不好过去看去,”高雪盈坦然往竹椅一一坐,“这会儿功夫大概二夫人也该过去了,要我说。这样的奴才就不必留情,直接一顿鞭子就老实了,也怨你那个后母,成天不知道操些什么心,家都理不好~”

    罗轻容浅浅一笑,“母亲其实人还是挺好的,没那么多的心眼,也不在背后动什么手脚,对那些奴才,又下不了狠心,”比起那些架子十足,一脸伪善满腹心机的人来,张兰真是好相处多了,除了时不时添些乱外。

    “也就你还为她说好话,我看这个家里,没有几个人喜欢她,”高雪盈撇撇嘴,张兰那点子道行,在高家早死无全尸了,“就她这样的,竟然能嫁到咱们这样的人家,真是怪事年年有。”

    “姐姐,莫要妄言,容姐姐莫要误会姐姐,她无心的,”高雪姗心里一急,急忙看罗轻容的脸色,虽然张兰只是继母,但罗轻容从来没有在任何人前说过她多少不是,看来两人相处还是不错的,而她们做为亲戚,是不该对旁人的家事指手画脚的。

    “轻容是我的表妹,怕什么?”高雪盈不以为然,从宫里回来,她跟罗轻容亲昵了许多,“今天母亲去看我们的宅子了,若是弄好了,你也到润玉坊去住上几日,我带你出去玩玩,”她在山海关高兴便骑马上街的,这几日在罗家,可是急得不行。

    “二姐姐在京城长大,哪里还用姐姐带,”高雪姗抿嘴一笑,“怕是你又想出去玩了。”

    罗轻容口里与表姐妹们说话,到底还是惦记着露华院的事,毕竟现在这府里不但住着高家亲戚,三房和姑姑也都看着呢,闹的太不像,与二房没有什么好处,反而让三房看了笑话去。

    “说吧,你们又使什么幺蛾子?”张兰命人搬了张椅子在露华院中坐下,“这不大家都来了,你们说说各自的道理跟委屈。”

    “夫人,”兰若已经髻散衣乱,张兰也不让她们先去梳妆,就这么立于光天华日之下,“夫人还还请到我的暗香堂坐吧。”

    “就这儿说吧,难道你们还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张兰才不会往她屋里去呢,何况她今天是也准备收拾一下这两个不知道好歹的东西,“怎么你不说?那可不要再说我偏心,紫杏,你先说吧。”

    说了半天,张兰不由撇嘴,不过是兰若跟罗远鹏讨了京城最大银楼荟珍阁的碧玉兰花簪,而且今天却发现紫杏头上戴了一支,真真女人太多,分赃不均啊。

    “夫人,其实是一桩小事,”柳姨娘环视一下四周,看来张氏是故意为之了,这半府的丫头婆子都聚在露华院了,“还请给紫杏和兰若留点面子,毕竟她们身份不同。”

    “身份不同?什么身份?知道自己身份不同,还为了支发簪大打出手?”张兰根本不喜欢依柳这种烂好人,说话也不客气。

    “夫人,是兰姨娘仗着自己的身份,先出手的,”紫杏已经伏在地上,“奴婢真的是什么都不知道呢,她就冲过来寻事了,”她已经派人给李嬷嬷送信儿了,可这会儿怎么清泰院里还没有人过来?

    “夫人,根本不是这样的,夫人您不知道,这个紫杏,仗着是老夫人赏给侯爷的,根本不把我放在眼里,”兰若已经泪如雨下,她也让人侯在罗远鹏的必经之路上了,“不是妾身狂妄,那支碧玉簪奴婢看中了好久了,侯爷也答应买与我的,可昨天侯爷呆在紫杏屋里,今天她就戴上了,明明是~”

    “好了,不过是一支簪子,再让侯爷送你便是了,”张兰掩唇一笑,看着伏在自己脚边的两个人,两个可怜又可憎的女人,发簪不过是她们积怨的导火线罢了,闹吧,再打一架才好呐,让武安侯也好好看清楚他怀里那些柔顺的人儿都是些什么东西?!“紫杏你虽然是家生子儿,可也是在锦绣堆里长大的,兰若更不必说,听说你还是书香门第出来的?现在竟然为了支簪子大打出手?真真是匪夷所思,骇人听闻啊~”

    “可不是么?”苏妈妈冲飞星挤挤眼,“老奴在锦州张家也有年头了,张大人院里姨娘通房们哪里少了?可这样的事还真是开了眼界了~”

    紫杏已经被苏妈妈笑得满脸通红,她也是不忿兰若日久,又看兰若找上门来,才忍不住出言相讥,当然,占了她的碧玉钗确实是她有意为之,可没想到,兰若竟然先动了手,“夫人明鉴,是兰姨娘仗着自己的身份,先动手掌掴奴婢,咱们武安侯府历来宽待下人,主子们又个个和气,这样的事紫杏也是头回遇到,一时失了方寸~”

    “好了,你们孰对孰错我也懒得理会,这样吧,既然你们一个是老夫人赏下的,一个是侯爷从外面抬回来的,老夫人和侯爷又最讲规矩,自然不愿意你们变成这个样子,”张兰看周围的人都看够戏了,心里冷笑,她不会治人么?只是她不愿意而已,“去将女四书这些都给两个主子搬过来,让她们好好读读背背,噢,兰姨娘出身书香这些应该是早就熟背的,这样吧,你就默写吧,来人,给兰姨娘在院子里摆上桌椅,就在这儿默写,一百遍,至于紫杏,听说你也是识文断字的,也抄上一百遍,你们两个就坐在这里抄吧,”张兰看着紫兰两人越来越青的脸,心里畅意,“还有,这件事我辨不出你们到底知不知错,为了让你们不再犯同样的错误,每人写一份检查吧,呃不是,是悔过书,嗯,兰姨娘出身书香,就一千字吧,紫杏五百,明儿个就给我交过来,好好反省一下自己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才做出如此丢侯府和侯爷脸面的事!”

    “在露华院里当众抄书?还写悔过书?”高雪盈已经从榻上跳了下来,乌眸中满是不可思议,“你们府上还有这样罚奴才的?”这下那个什么兰姨娘和紫杏都不要做人了,“还有,那悔过书是什么?还一千字?是写文章么?”

    “我哪里会知道,”罗轻容心里不静,便将她给罗老夫人准备的寿礼拿出来检查,这是一部她亲手为祖母绣的药师功德经,为此她整整斋戒了七七四十九天,又将绣成的经过在万佛寺佛前供奉了七七四十九天,这才去请了回来,“母亲这么做,自然有她的道理,何况现在为些小事闹的鸡飞狗跳的,倒扰了祖母的清静。”

    “姐姐既然想出去透透气,怎么不跟了舅母到润玉坊去?”知道了露华院的结果,罗轻容放下心来,不动声色的换了话题。

    “那边没收拾好呢,去了连站的地方都没有,”高雪盈拔弄着着发梢,长眉一挑道,“我才不耐烦去吃土腥味儿呢~”

七十五、

    “听说这是我祖母当年住过的院子,”郭夫人高氏带着儿子细看钟辉院听景致,“可惜我竟生在西北,英国公府竟然一点儿印象都没有。”

    “母亲这不是回来了么?爽性就多住些日子,”郭念伦也舍不得母亲早早回到甘肃,“想来舅母也愿意您多陪陪她。”

    真是个傻孩子,自己是堂堂的布政使夫人,哪里能离开那么久,“家里还有一摊子事儿呢,不回去,我怎么放心,我若离了京城,你凡事都在当心,有什么事只管去请教你姨夫,”看着比她还高半头的儿子,高氏又是心疼又是欣慰。

    “母亲放心,表弟对我极好,”想到那个俏丽的身影,郭念伦面一红,这几日其实罗轻容对他的照拂更多一些,虽然住在外院,可但凡罗旭初有的,自己那里不会少半分,“还有罗家表妹,对我也很照顾的,其实你若走了,我住在武安侯府,每日与表弟一道去定国公府上学也极方便的。”这样也可以多多见到表妹罗轻容。

    “你这个孩子,”高氏抿嘴一笑,嗔了儿子一眼,“你表妹才多大?哪里就能照顾人了?你啊,还是老老实实的跟着舅母才是。”自己的这个外甥女,高氏冷眼看了几天,果然是样样出色,既然是想在京城为儿子觅一佳妇,罗轻容不就是近在眼前的最佳人选么?

    “夫人,您慢些走,”艾嬷嬷一手扶了俞氏,一手与她指点介绍,“咱们国公府虽然多年没有住人,但留在府上的都是些老人,倒是没有将宅子给糟蹋了,这泥瓦班子罗府就给荐来了四家,”艾嬷嬷忍不住夸赞道,“罗府二姑娘,真是没得说,谁要是能得了她去,真是前世修来的好福气,”夸完又扯回正题,“如今咱们请来的木匠班子正在打新家什,泥瓦活一完,罗家就派了人来帮着将库里的粗重家什都抬出来,晾晒刷漆呢,依奴婢男人算着,怕是过了这个冬,明年开了春才是搬过来。”

    “辛苦你们了,”俞氏点点头,先头有几个镇守被调回京,丈夫还没当一回事,现在京城消息传来,罗家的信也过来,才知道自家回京也是板上钉钉的事了,早知道,就该早一步打算,“只是咱们高家三代都留在山海关,这想在京城落脚,怕不容易了。”

    “夫人,依老婆子愚见,”艾嬷嬷回头看了一眼正与儿子说话的高氏,轻声道,“虽说咱们是国公府,可强龙不压地头蛇,罗家风头又盛,外面还传着他家的大姑娘是要做王妃的,咱们府里的二少爷与罗二姑娘看岁相当~”

    罗轻容?俞氏眉头一松,自己怎么没有想到这个侄女,不说罗轻容的人品相貌堪做宗妇,就说她那丰厚了的陪嫁,将来家里的大部分祖产和爵位都是长子的,自己的小儿子能分的已经不多,何况还有几个庶子在?“当初大姑奶奶远嫁京城,公爷可是将京城所有的铺面都给了她做陪嫁的。”

    见自家夫人一说就透,艾嬷嬷眉眼都皱到一起了,她是看着高家嫡幼子高修文长大的,府里的事情最是清楚,英国公世子为了精明强势,而且不怎么顾惜兄弟,将来能给弟弟的照拂就有限了,若是高修文娶了武安侯的嫡女,光是嫁妆都不愁小夫妻没有安生日子过,何况她来的时间久,这没娘的孩子早当家,罗二姑娘可是难得的理家好手,有她支撑,自家小少爷,只用躺着享福就是。

    “夫人英明,奴婢看着这罗家二姑娘跟咱们小少爷真是天生一对,何况他们也是正经的姑表亲,有您这样的婆婆,罗老夫人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罗老夫人六十寿诞动静自然不会小,因为要迎接祖籍的罗家亲戚,还有罗远鹏曾经麾下的部将,因此的提前十天,罗家上下已经动了起来,姜氏心里再不愿意,也被张兰派了差使,管着全府的茶水,当然,她怎么甘心做幕后英雄,将事情吩咐了,就跟在嫂子后面打下手,一起招呼客人,顺便也帮着丈夫与那些官眷们联络交际。

    “什么你都一早准备好了,我也不过是照着计划来,还有你三婶帮忙,你就安心歇上几日,就算是过来的女孩儿,也有咱们郡主呢,”看着罗轻容因为日夜筹划累瘦了的小脸,张兰心里一软,“你也是的,天天守在老夫人跟前,汤汤水水的都亲自动手了,何必再绣什么经书,反身体都熬坏了,小孩子家,哪敢一两个月不沾荤腥?你可是正长身体的时候。”

    “母亲说的是,”罗轻容感激的一笑,难道这就是人与人之间的缘分,无论她做什么,张兰都不曾真正恨过她,而她,虽然恨她自以为是,恨她蠢,但看到她落寞失意,也会不忍心,“我就知道母亲不会扔下偌大个侯府不管的。”

    “扔下不管?真的不管你也不会让这个家转不起来,”张兰淡淡一笑,“人啊,真的强不过命么?”

    “母亲那天处露华院里的两个人,不是做的极好么?”罗轻容将手里的拜贴递到给张兰,“那边现在老实的很呢,不过这悔过书,女儿倒是头一次听说~”

    “嘁,我最讨厌张嘴闭嘴规矩礼仪的,不过真要用得好,也挺管用,”想到罗远鹏被自己气得哑口无言的样子,张兰一阵得意,上辈子让学生写检查,那还不是家常便饭么?收拾不了两个贱人,她还真不信了,“老虎不发威,以为我是病猫呢。”

    “父亲不也没说什么么?其实别人府上也都是这么过来的,”罗轻容并不排斥张兰教训妾室,反而觉得这是张兰转变的一个契机,轻声劝道,“母亲想开些,就算是为了阳哥儿,日子也要好好过的。”

    “是么?但愿吧,”听罗轻容说这些,张兰敷衍的一笑,“我看这些拜贴里,倒是有许多地方上的官吏,都是你父亲以前的下属么?”

    “应该是吧,母亲,这些人的家眷不可能在正日子过来,母亲招待她们时,倒不如将那边罗家的几个姐妹带上,给母亲帮帮忙,”罗轻容抿嘴一笑,将罗家的三姐妹远嫁了,只要有武安侯府在,将来她们的夫家也不会亏待她们,罗家姐妹订了亲,也不会再被人煽动搞什么风雨。

    “你这个主意不错,”张兰也被罗家二太太烦的头大,不由拿起那些拜贴一张张认真揣摩起来,“这些人虽然不能跟京城的世家们比,但也都是官宦之家了,配打铁巷那边,足够了。”

    “夫人,我瞧着江同知不错,一来是跟着咱们侯爷出身的,以后也离不开罗家,二来么,邢台说远不远,说近不近的,离的远是非少,万一有事呢,也不是回不来,而且他家长子,配安姐顶好,”苏妈妈看张兰又恢复了以往的生机,心里自然高兴,“我今天悄悄跟跟着江太太的妈妈聊了几句,让她递个意思过去。”

    “配安姐儿?其实这次的事跟安姐儿没什么关系的,我原想着,”张兰叹了口气,她挺喜欢罗茗安的,嫁那么远,真是委屈她了,“而且做宗妇,安姐儿有的累了。”

    “嫁小儿子有什么好?将来家产啥的都吃亏,多少女儿家都想嫁长子呢,”苏妈妈已经适应了张兰异与常人的思想,“夫人别怨奴婢多嘴,当初您想张罗安姐儿和杜家小公子,你瞧瞧威远侯夫人给杜公子定的人家?曲驸马的侄女儿,那家世,再落魄也不是打铁巷那边能比的。”

    “那就安姐儿吧,听说江家也是颇为富足,嫁过去日子必不难过,”张兰现在也在庆幸当初没有让罗茗安和杜七见面,不然又是一桩丑闻。

    “姐姐,你看我做的这套衣裳祖母可会满意?”罗素绢将锦盒打开,从里面把自己给罗老夫人做的衣裳一件件拿了出来,这次她是用了心的,就像金姨娘所说,她已经十一岁了,已经是给自己积累好名声的时候了。

    大衣裳,褙子,襦衣,中衣,八幅马面裙,亵衣,真是应有尽有,无论剪裁,做工,刺绣,都是下足了功夫的,罗轻容心里一叹,“妹妹好细密的心思,光看这绣工,祖母也能体会到你的孝心了。”

    “姐姐这么说我就放心了,”罗素绢一脸欢欣的拍拍胸口,“我还想着若是姐姐说不好,我都赶快换其他的寿礼呢~”

    罗素绢这两年出落的越发好了,完全继承的金姨娘的娇媚和鲜妍,虽然不像高雪盈那么的艳光照人,想来是年纪小的缘故,罗素绢更有一份惹人怜爱的娇憨,罗轻容淡淡一笑,亲手帮罗素绢将衣物一件件装起锦盒,“这是你的一番孝心,只是心意到了,送什么祖母都会开心的。”

    “咱们这位三姑娘,真真是心大了,”送走罗素绢,石青转身进屋,冲罗轻容道,“过两天就是正日子了,她哪里是真的让姑娘您来决定送不送?说这些虚话做什么?”

    瞒了自家姑娘要出风头,可又怕将来姑娘恼了她,才在最后的两天拿出来给自家姑娘过目,这个时候就算是罗轻容想换寿礼也是来不及,石青气得只哼哼。

    “只要她有心孝顺祖母,至于其他的,不必计较,”这个一直跟在自己裙边后的妹妹,如今也有了自己的小心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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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定期更新中,惭愧~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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斗春归介绍:
人有几个是没有心机的?真正的坏人又有几个?
当重生心机女为了自己,为了家人有心算无心,
当自信穿越女被人事事抢先,步步堵路,
谁才是故事中的女主角,这要斗过才知道!
斗春归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斗春归,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斗春归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