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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梨花瘦     斗春归txt下载     斗春归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一百六十六、

    “女儿,王爷这是什么意思?”看着拂袖而去的梁元忻,梁氏的眼泪夺眶而出,这样公然打脸,让她如何相信梁元忻对女儿“很好”?

    嫡庶不分是晋王府最大的笑柄,也就是因为这样,梁氏的生母虽然过的风光无限,可是梁氏却被整个宗室嫌弃,不但没得到应该属于她的郡主之位,亲生兄长也融不到宗亲里去,也是因为这样,她才嫁到根本没有什么根基的黄家,到现在才挣到一个侍郎夫人,而靠着晋王府爬到这一步的丈夫,现在也常嫌她的母亲名声不好,害得他在同僚中抬不起来头来。

    好不容易女儿嫁入王府做了侧妃比生母当年要荣耀多了,而且这个王爷又成了太子,将来她的女儿最少也会位列四妃,这样一来,谁还敢咱小瞧她和母亲?可现在梁元忻的态度,根本没有将女儿放在心里,甚至在她和儿媳面前说出什么“嫡庶”之类的话来!

    “什么意思,意思就是我再好也不能越过那个王妃去,”黄婉玉冷冷一笑,自己那个外祖母还真是“臭名远扬”了,京城谁不知道晋王府的小妾气死了王妃?现在好了,自己还没有做什么呢,梁元忻就以为她跟外祖母一样了,怨不得这么远着自己了,“母亲以后也不要来,王爷不是说让我闭门谢客么,我就闭门不出好了~”

    “娘娘说的是,”黄婉玉的嫂子谢氏这才找到插话的机会,“那个罗家姑娘,妾身也见过几次,瘦兮兮的没什么看头,成天素着一张脸,王爷现在是要倚重武安侯一家,才会将她抬起来,您现在先避开着些,王爷看您温顺,加上您这如花似玉的相貌,他怎么可能真忘了您?王府他不让您插手,咱就乐间清静,您只管将身子养好了,但凡王爷过来,您将他服侍好了,将来生个儿子,什么都齐了。”

    “嫂子说的是,”黄婉玉擦干眼泪,自己是上了玉碟的侧妃,梁元忻再怎么说,也不可能将自己真的留在王府里,“你们放心吧~”那个罗轻容她也见过,只是没想到再见时竟然会是另一番景象。

    “好了,明天你就要嫁人了,这个给你,兴许过来教导礼仪的嬷嬷也跟你说过了,就算没有,你那么聪明,应该也不用我再多说什么,”张兰将一本红布包着的册子递给罗轻容,淡淡道,“你晚上看看,这些天不但你,我们这些家人也跟着忙坏了,歇着吧,明天要早起呢,你出嫁可跟旁人不一样,那是举国欢庆还要昭告天地的。”

    这才是一个女人最荣耀的事吧,从至德帝命礼部王尚书为赐婚使,甚至礼仪同皇帝大婚一样的规矩,不但要皇帝亲到宗庙祭祀祖先,还要昭告天地,加上明日的太子亲迎,罗轻容的人生,算是直决不能了一个女人所能达到的顶峰。

    “母亲请坐,明日我就要入宫了,以后想再见到家人怕不容易了,”这是她第二次出嫁,晚上陪她的都是张兰,可两次的心情和两的人关系已经大不一样,“我知道母亲有许多不甘,尤其是父亲的所为在你眼里跟你的期望大不一样,可女人这一生,嫁给了一个男人,就再不是自己一个人了,‘天字出头是为夫’,你的身家利益还有阳哥儿的一切,都是系在父亲身上的,”虽然知道张兰不一定听得进去,但罗轻容还是想最后告诫她一次,“还有柳贵妃那边,出在君臣已定,再有什么不应有的心思,只会害人害己。”

    “行了,我知道了,左右没有人能比你看得长远,算的精明,”当张兰看到那一抬抬早就准备好的嫁妆用了整整三天时间才全部运到东宫时,什么都明白了,这哪里是忽然才有的亲事,罗远鹏和罗轻容怕是早就盘算好的,让自己比着罗绫锦的单子来,可罗轻容本身的财产加上侯府的老规矩,还有各府的添妆,已经生生压了罗绫锦一头了,当然,现在她是太子妃,压出一头去也正常,可是若真的不知道梁元忻要当太子呢?这些嫁妆要怎么算?“你跟太子殿下也算是有情人终成眷属了,难为我这种毫不知情的在那里做恶人,一心为你的将来考虑~”

    “母亲莫要这么说,我跟太子殿下是皇帝赐婚,哪里来什么有情人之说?”罗轻容一点话把儿都不给张兰留,“我当初也没有骗你,只是世事无常,皇命难为罢了,当然,既然这条路是我无法选择的,但我可以尽自己最大的努力来走好。而且今天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了罗家能有后世的平安,也希望母亲以后能以罗家的利益为先,当然,你若真还不死心,也不要怨我和父亲不顾情面了。”

    上一世梁元忻被册封这太子,张兰就是不信邪,依然坚持最终得到皇位的是梁元恪,而她们居然也相信了,倾整个罗家的势力来帮助梁元恪,可最后得到的是什么?被梁元恪母子背弃,落的抄家灭族的下场?

    送走张兰罗轻容早早就睡下了,心里默默将第二天的仪式流程过了一遍,不知不觉不沉沉睡去。

    天未明富妈妈来叫,已经有宫里的姑姑候在门外。罗轻容也不多话,由慈宁宫的嬷嬷服侍着梳洗后,便有洛郡王妃,王尚书之妻翟氏领着另两位大臣家的夫人过来给罗轻容见礼,讲了一通吉祥话后,开始动手给罗轻容绞脸上妆。

    穿上白色纱质单衣出来,宫里的嬷嬷们麻利的为罗轻容穿青色衣料织成,饰以九行青底五彩摇翟纹,领口装饰黼纹的翟,配了青色袜子,金饰舄鞋。

    罗轻容看着镜子里已经粗壮了几圈儿老了几岁却前所的高贵华丽的女人,一时有些怔忡,今天,自己就要开始另一番人生了,想到那个总是眯着眼睛对自己微笑的男人,她能够做到他希望的样子么?

    “太子妃,请加冠,”太子妃大礼服配套的燕居冠有宝珠、翠凤、牡丹花、翠云、口圈、蕊头、翠叶,冠后有博鬓、鸾凤、宝钿等等镶宝嵌玉制成,足有十几斤重,一个燕居冠戴好,几个人额上都薄薄见汗。

    “姑娘,侯爷和夫人在外面求见,姑娘该去家庙了,”石绿蹑足进来,自家姑娘这场婚事不同寻常,从圣旨下来,罗远鹏便要罗轻容这小小的重华院已经被宫人们围了个里面三层,连罗远鹏轻易也不得入了。

    “知道了,”翟氏是四个全福夫人中的领袖,前面虽有洛郡王妃,其实也就是做个样子,“太子妃娘娘起身吧,要辞别父母了,想来这会儿太子殿下的辂车已经出了东宫了。”

    “辛苦夫人了,”罗轻容已经被十几斤的燕居冠压的脖子发硬,想想还要这样完成那无比繁琐的仪式,不觉嘴里发苦,“我这就出去。”

    跟着罗远鹏从祠堂出来,已有内侍过来禀报梁元忻已经到了,罗轻容的泪水蓦的溢瞒眼眶,哀哀的看着父亲,可喉咙里却干干的发不出一点儿声音。

    “以后就是大人了,再不能像在家里一样,”眼看自己娇养的女儿就要嫁为**,还是那种寻常不得相见的地方,罗远鹏忽然很后悔自己的决定,“是爹对不起你,有什么事儿千万别自己忍着,叫石绿给我捎信儿~”

    “嗯,女儿记得了,”罗轻容再也忍不住急忙转头抚去眼角的泪水,平静了片刻才道,“女儿是什么样的人父亲还不了解,您放心,女儿不会吃亏的。”

    梁元忻进来时正看到父女相对泪眼的一幕,再看罗远鹏那神色,梁元忻觉得自己是来抢亲的盗贼一般,不由有些尴尬,幸而陪同的执事上前提醒,“侯爷,太子来亲迎了。”

    “你放心~”拜别了罗远鹏和张兰,梁元忻牵了罗轻容的手蹬上辂车,她虽然已经收了泪意,可眼底的不舍还是触痛了他的心,“我定然不会叫你后悔~”

    透过辂车的重重珠帘罗轻容怔怔的向外望去,熟悉的街道渐渐被抛到身后,远远看到那暗红的宫墙。

    “嗯~”沿街都是肃立的侍卫和围观的百姓,虽然知道他们未必看得见自己的真容,罗轻容依然不敢开口说话。

    现在还不到八月,正是闷热的时候,梁元忻穿着这九章衮冕,一大早起来就要先到宫中见礼,听了皇帝的训诲,才能出宫亲迎自己,这一路奔波的比她守在府里等候要辛苦许多。

    “到了,”及至崇天门处,梁元忻率先下车,再次将手递给罗轻容,这个的巡街他是第二次了,可这次有她陪在身边,意义仿佛又有不同,心里也是满满的,“父皇在等着咱们呢~”从正门与自己携手而入,是他所能给她的最大的尊重。

    奉天殿行完君臣大礼出来,罗轻容微微松了口气,这大礼已成,三日后再行完庙见礼,她也算是嫁入皇家了。

    “太子妃请升轿,”全福夫人翟氏一扶罗轻容的手臂,走到宫门前的凤轿旁,历来太子纳妃同后礼,这是女人几辈子才能修来的福气,可看这罗家姑娘,一脸的平静淡然,行动不讷不滞,也没有一丝的忙乱,除了与太子相视时淡淡的羞涩,真真是挑不出一点瑕疵来,怨不得皇上为选了她做太子妃,单看这相貌和品格也是万人中也难挑的。

一百六十七、

    下了凤轿被几位全福夫人簇拥着进了东宫的寝殿,罗轻容盘腿坐于炕上,才刚刚将一直悬着的心放下来,就听到外面有宫人的声音,梁元忻居然这么快就到了?

    “累了吧?”梁元忻的目光落在罗轻容厚厚的九四凤冠上,那冠十分精致美丽到金碧辉煌的程度,单牡丹珠花就足有九树,鸾凤双博鬓。凤头上皆垂着珠滴,“那个挺沉吧?”他以前见到的罗轻容总是简单到极致,这样隆重的行头,估计心里不会喜欢。

    听到梁元忻一进来不顾全福夫人们在场就关心自己,罗轻容瞬时羞红了双颊,她不好意思开口,想冲梁元忻摇摇头,可头上那十几斤的燕居冠压的她根本动不了脖子。

    那边洛郡王妃因是宗亲又长了梁元忻一辈的关系,少了些顾忌,已经笑不可遏,“太子爷,咱们先全了礼,您再跟太子妃聊~”

    压襟,撒帐,吃子孙饺子,合卺之后,洛郡王妃将金盏掷于床下,口中道赞道,“一仰一合,大吉大利~”

    送走四位全福夫人,殿内一下安静下来,梁元忻搓搓手,看着盘腿坐在喜床上的罗轻容,一时找不出话来,半天才道,“你累不累?”

    “无事,在太子殿下累了吧?”罗轻容思索着是不是命人先给梁元忻更衣,可看了一眼身边的宫人,俱都不认识。

    “太子殿下,要不要用些膳食?”石青红着脸进来,她跟石绿还有泥金泥银一同跟罗轻容进了东宫,也算是有了品秩的宫女了,罗轻容还许了给她们的家人脱籍,因此这几个丫头卯足了劲儿好好在宫里当上几年差,待到了年龄放出去可以体面的嫁个小康之家做少奶奶,而朱砂和胭脂因为年纪大了,罗轻容由着她们在自己的陪嫁的管事中挑了中意的各自嫁了,帮她打理外面的庄铺。

    “嗯,送过来吧,要清淡些的,”梁元忻看了一眼罗轻容,“要么让人先服侍你将大礼服换了~”

    “臣妾叫人过来服侍太子吧,”罗轻容扶了炕桌坐起身,这身衣服都粘在身上了,她现在最想做的事就是去洗个澡。

    “好,一会儿咱们再用膻。”梁元忻哪里会想不到罗轻容的感受,含笑招手叫过一旁的宫人,进了净房。

    从浴房出来换上真红榴生百子薄缎褙子,罗轻容看着镜那个被这鲜艳的红色映的前所未有的明媚鲜妍的女子,忽然开始紧张,她有些踯躅,有些害怕面对梁元忻~

    “怎么了?”更衣的十二扇金丝楠木苏绣簪花仕女图屏风后只余下他们两人,梁元忻走了过来,站在罗轻容身后看着镜中的两人,“轻容,你真美~”

    薄薄的丝袍下可以感觉到他胸膛的热度,烫得罗轻容一阵儿恍惚,从早上开始,她能在努力让自己保持平静,可今天的一切,都让曾经的过往渐渐浮上心头,她穿了侧妃的深青霞帔,桃红鸾凤纹的袄子,满心憧憬着和相爱的人从此执手白头~

    “轻容?”从一开始听到自己跟她说两人要成亲到现在,梁元忻从罗轻容身上没有感觉到真心的愉悦和成为太子妃的欣喜,现在镜中的女子眼神中是满满的陌生,“轻容,”他将罗轻容转过来俯身看着她那双幽深似乎永远看到到底的眼睛,“你怎么了?”

    如何明说呢?告诉他,在她的记忆里,他是她的姐妹,是她丈夫的对手?这样纷乱的关系自己到现在都觉得赧然?“没事,臣妾曾经只想着嫁个寻常的男儿,相夫教子平平淡淡的过完一生,没想到竟然要做王妃,最后又成了太子妃,觉得有些像做梦罢了,”她仰起头,看着梁元忻,“臣妾来帮殿下把头发擦干~”

    “其实做太子妃和做寻常人的妻子并没有什么不同,”梁元忻手指轻轻绕着罗轻容还带着潮意的长发,“只要咱们在一起~”

    “是啊,”罗轻容浅浅一笑,垂下头,做太子妃和做平常人家的媳妇到底有多少不同,这个时候不适合与他争执这些,“石绿她们已经摆好桌子了~”出门时罗轻容用了些点心,折腾了将近一天,早已是腹中空空,现在澡洗了,衣服换了,身上一舒服,饥饿感就更强烈了。

    待桌子撤下去事心殿真正安静下来时,已经敲了二更的更鼓,看着妻子越来越红的脸,梁元忻已经心软如泥,“天太热,将外面的衣裳去了吧~”

    “嗯,臣妾服侍殿下更衣,”梁元忻不喜欢身边有人,尤其今天是他和她的新婚之夜。

    “轻容,我从来没有看过你穿红衣,”寝宫里如儿臂粗的金漆龙凤烛发着氤氲的光,烛火下的罗轻容美得如同一株带露的蔷薇,柔软贴身的丝袍静静的伏在那山峦起伏的身躯上,如一架凤尾琴,只得着知音去将她拨动,梁元忻的手指沿着那婀娜的曲线轻轻划过,却发现她在轻轻颤抖,心底不由轻叹一声,轻轻将那小小的身子搂在怀里,“我从来没有像今天这么高兴过,真的”

    见梁元忻只是搂着自己并没有下面的动作,罗轻容有些讶异,她安静的枕在梁元忻臂上,“臣妾不信,难道还高兴过您的册封礼?”太子妃娶谁都可以,但太子可不是谁当他都高兴的。

    “是,”梁元忻低头在罗轻容额上亲了一下,“你别不信,”他在罗轻容耳边压低声音道,“太子这次不行,以后还有机会,可是错过了你,谁来赔给我?”

    耳边灼热的气息烫得罗轻容浑身无力,她向外挪了挪身子,却没有成功,不由横了梁元忻一眼,“太热了,您往外边点儿~”新婚之人夜梁元忻的反应让罗轻容有些害怕,她好歹前世也是嫁过人的,难道自己对梁元忻没有吸引力?

    “不,这屋里放了好几个冰釜呢,哪里热了?”梁元忻将手臂紧了紧,又忍不住长腿一勾将罗轻容整个裹在怀里,手却轻轻在罗轻容后背拍着,“我记得小时候你并不怕我,可是为什么我从福建回来后再见你,你好像十分畏惧我?当时我还奇怪来着~”

    “那是殿下龙威过盛,臣妾看了害怕,”罗轻容自然不会告诉他实话,已近八月,夜里天气已经凉了下来,加上今天寝宫特意又加了冰,甚至还有些寒浸浸。

    “龙威?你那时就看出来我有龙威了?”梁元忻一抬罗轻容的下巴,手指在她不画而黛的弯眉上抚过,流连在她细嫩的肌肤上,“以我对你的了解,你不是那种胆小的人,难不成是故意装的,就为了引我注意?”

    “您是龙子,自然有龙威了,臣妾见到您躲还来不及呢,谁要引你~”被梁元忻这么笑话,罗轻容羞恼的转过身背对着他,可翘臀却无意中碰到了一处坚硬,不由脸红的埋在枕上,心里庆幸他看到自己此时的样子,“太子册封礼和纳妃礼离得太近,太子也累了吧?”

    “嗯,赶不上跟你过七夕了,怎么也想一个过八月节,”梁元忻声音渐渐低了下去,半晌没有下文,罗轻容心里一叹,看来他是太累了,便不再出声,将明天早上要做的事在心里过了一遍,竟然也安然睡了过去。

    迷蒙中似有一只手在自己胸前揉捏,罗轻容一惊,睁眼看时,却碰上梁元忻满含笑意的脸,“睡了一会儿可有力气了?”

    “殿下,”那只手已经顺着自己的胸腹面下,罗轻容一把将他摁住,“你怎么,”这厮竟然趁自己睡着了动手,“您不是睡着了么,”那手太不老实,罗轻容已经清楚的感觉到自己已经衣衫褪尽,而梁元忻的那双不老实的眼睛正盯在自己的胸前,不由羞赧的将蜷起身子。

    “你累了一天,就那么要了你,我不舍得,可若是不要,又怕你多想,”梁元忻已经看了她一会儿了,自己这个小妻子其实个头并不矮,丝袍下的玉体而且也不像他想像的那样瘦削,反而是肩头玉润,峰起浑圆,两条长腿纤细笔直,衣裙下的风景更是令他神往,此时见罗轻容已经醒来,哪里容她躲避,细密的吻的已经覆上了她的眉眼,“现在你睡了半个时辰了,我不等了~”

    看着罗轻容的睡颜而忍住不去触碰,这半个时辰对于梁元忻来说,真真是度时如年,现在罗轻容醒了,他哪里还会再耽搁。

    梁元忻的吻铺天盖地让人无法躲避也无法呼息,渐渐的罗轻容也迷失在这风景里,与他声息相依纠缠起舞,可那两只时不时落在身上,偶尔又停留在腿上的的手又让她无法专心,心底渐渐有一股燥意泛起,她努力的想往后躲,可梁元忻哪里会放过她,一只手揽了她的肩膀,与她赤身相贴,肌肤相融。

    “轻容你真好,”妻子唇间溢出的零碎呻-吟佛是战场上的号角,梁元忻恨不得直接冲锋陷阵,可他还是忍了下来,他们的新婚之夜,一定不能让自己放在心尖上的女人有一点点为难和遗憾,“我记得你有功夫?”

    “嗯,自小跟着师傅练的,”罗轻容被梁元忻那磨人的唇舌甚至是牙齿给弄得心烦意乱,哪里还有心情回答梁元忻的问题,“你别这样,”那细密冗长的吻已经落在了她的脐上,引得她阵阵战栗,“别~”

一百六十八、

    “难怪,”梁元忻分开罗轻容修长的长腿,“这里真结实,”说着便在她的笔直的腿上拧了一下,不等罗轻容反应,又是一阵那啥啥。

    “啊,梁元忻你这个,”罗轻容惊的直起身子,努力去推梁元忻的头,可没想到被他一个跃身压在身上,身下的坚硬直抵她的花-心,“你叫我当梁元忻?真好听,以后就这么叫~”

    罗轻容那被情-欲氤氲的格外诱人的眉眼让梁元忻再也控制不了自下而上的激情,他俯下头再次含住罗轻容的唇舌,右手有肆意在她柔软而富有弹性的峰峦上揉捏撩拨,只弄得的两人都气喘吁吁起来。

    罗轻容已经清楚的弄觉到了两腿间的硬物在自己羞人之处厮磨,也能感觉到梁元忻一直在忍耐,而他这种箭在弦上的忍耐又让她心疼却又心动无比,就像他装睡哄她先睡一会儿一样,这个时候,他都在用自己的方式来体贴自己,“梁元忻~你过来~”

    这一声染上迷情的呼唤如同天籁,直击到梁元忻心底,将他的激情彻底引发了出来,又如同一只小手牵引着他向前,向前~

    起初的疼痛让罗轻容**出声,指甲在梁元忻肩上划出红红的痕迹,梁元忻也注意到了,停下来又是一串长长缠绵的细吻,“没事的,一会儿就好~”

    可这“一会儿”到底有多久罗轻容已经想不起来了,她唯一的感受就是自己被撞击,撞击,“梁元忻,你~饶了我好不好~”

    待他在自己身体里释放时罗轻容觉得自己累得都要昏过去了,全身的力气也像被抽干了一般,完全无法再顾及自己的形象,就那么瘫软在床上。

    梁元忻将罗轻容再次搂在怀里,“你还好么?我怕伤了你,一会儿我不这样了,”梁元忻是小心的控制自己了,可身下的这具如花般的因为他的滋润显现出娇艳的光泽,那幽深的花径每一次探寻都会让他失去初衷变的狂乱起来~

    “一会儿?你还要?”罗轻容眼泪都要下来了,她承认,在梁元忻的身下,她也体会到了欢愉,可这片刻的欢愉跟疼痛比起来,实在是微不足道,“殿下~”

    “我的字是汝砺,以后你就叫我汝砺好了,”梁元忻点了点罗轻容的鼻尖,“瞧你吓的,我说的一会儿是晚上,今天晚上,我也是自幼习武,到时候你就知道咱们有多般配了~”

    被他这般无赖样的调笑,罗轻容羞得将头扎在梁元忻怀里,“累了,我要睡了~”

    “嗯,你睡,”

    罗轻容只觉自己被人轻轻抱起,吓得一把揽了梁元忻的脖子,“你又要做什么?”这人真是没完了~

    “这么湿湿粘粘的你睡着了也不舒服,我帮你洗一洗,想来丫头们已经备好水了,”梁元忻看着蜷在自己怀里的宝贝儿,“你只管睡就好了~”服侍美人洗浴,这可是他求之不得的事情。

    “不行,你叫石绿和石青进来,”见梁元忻只是抱着自己不肯撒手,罗轻容将头埋到他的胸前,“汝砺,求你了~”

    “哈哈,”梁元忻将双臂一举,狠狠在罗轻容颊边亲了一口,“我喜欢听你这么说,好,明天咱们还要早起,今天我先饶了你~”

    石绿和石青在进宫之前被俞氏接到英国公府亲自**过,又被富妈妈反复叮嘱,宫里嬷嬷亲自指点,已经大不同以往在罗家时,听到梁元忻唤人,自低了头与另两位宫人鱼贯而入,扶了罗轻容到浴房去了。

    胸前肩上甚至腿上都痕迹斑斑的罗轻容还是让未经人事的两个丫头羞红了脸,她们都不知道该跟自己姑娘说些什么,都拧了嘴手脚麻利的替她洗浴了,又换了干净的寝袍与她披上,才又扶了罗轻容出来。

    罗轻容出来时看到梁元忻已经躺下了,身下也换上了干净的寝褥,想起刚才的种种,不由脸一红,有些不好意思往他身边去。

    “你们都下去吧,”梁元忻摆摆手,见人都退出去了,才含笑对罗轻容道,“怎么,你要我下去抱你么?”说着便要起身。

    “不用,不用,”他看到自己那两眼放光的样子罗轻容还有什么想不出来?赶忙几步走到床边,“殿下往里去去,臣妾睡在外侧~”

    “为什么?你若跑了怎么办?”梁元忻一把将罗轻容拉到怀里,让她俯在自己身上,“咱们不分里外,就这么睡好不好?”

    “臣妾睡在往边也方便服侍殿下,”若是半夜梁元忻要喊水什么的,她也好起身~

    “我不用你服侍,你现在就将我服侍的很好,”罗轻容初承雨露的眉眼仿佛被水洗过一般,嫩的让人禁不住食指大动,梁元忻忍不住含了她的樱唇细细品尝,口里尤自呢喃,“就这么睡,我喜欢~”

    一只手已经将自己的丝袍撩起,顺着亵裤插了进去,罗轻容吓得花容失色,梁元忻的“能力”她已经体会过了,虽然这一世她每天练拳,身体要比上一世好上许多,可这样的“伐挞”她初经人事的身体还是不敢再承受一次,“汝砺,我疼~”罗轻容努力想从梁元忻身上挣扎下去~

    “哼哼,你再求我,我便放过你~”罗轻容在梁元忻面前一直都是冷静沉稳的样子,今天却完全已经一副小女儿姿态了,这发现让梁元忻惊喜不已,他在罗轻容臀-瓣上捏了一把,作势要将她的亵裤拉下来。

    “啊~求,求你了,”罗轻容心里恼怒,忍不住以他手臂上拧了一把,“汝砺你说话不算话!臣妾真的很累了~”

    “你这个丫头,竟然敢跟太子动手?”本来已经准备放了罗轻容的的梁元忻,这下又得了理,翻身将她压在身下,“看来我要好好收拾你了~”

    “臣妾错了,”罗轻容恨不得再拧自己一把,这难道是练拳后的弊病么?看到梁元忻这惫懒的样子,她真的很想武力解决,可现在实在不能再撩他了,只得将眼一闭头一歪,摆出一副死过去的样子,“汝砺你且饶我这一回~”

    “你呀,真真让人爱不够,我竟不知道你还有今天,好了,不逗你了,我们睡觉,”梁元忻被罗轻容鲜有的无赖样子逗得哭笑不得,在她唇上又啄了一口才翻到一边,可终还是将她揽在怀里,不再有什么作为。

    “娘娘,娘娘,奴婢伺候您起身,”罗轻容梦里自己仿佛一个布偶,正被梁元忻掂着擞来抖去,无处可逃,却被一个熟悉的声音唤醒,“噢,是泥金,时辰到了?”

    “是,”泥金瞄了一眼屏风后,轻声道,“殿下已经起来了,娘娘您也快起吧,皇上散了朝您还要过去请安呢~”

    “你怎么不早叫我?”自己竟然起到了丈夫后头,这也太~若是被有人心知道了,她的脸还往哪儿搁?“嬷嬷们过来了么?”

    “您看那针儿?还早着呢,殿下说他早晨要练剑,不叫奴婢唤您,不过这会儿嬷嬷们也该过来了,”泥金一指屋角那架落地的鎏金八宝西洋大座钟,“您现在起也不晚,”手上已经将给罗轻容备上的中衣递了过来。

    “好了,你别怨她了,是我不让她喊你的,”梁元忻已经收拾停当,“你不用着急,一会儿咱们一同用了早膻再到慈宁宫去,父皇有旨意的,咱们直接到皇祖母那里一并将礼见了,不必才特意到他那边去,左右这中宫虚悬~”

    “嗯,妾身知道了,”看到罗轻容一出鲛纱帐便又是一副波澜不惊的样子,再想想晚上她在自己身边时那柔媚如水的样子,梁元忻心里暗笑一声,也摆出一本正经的样子,“那我出去了,你快收拾吧~”

    在慈宁宫前下了凤轿,罗轻容敛了敛心神,不由想到几年前她重获新生后第一次到慈宁宫的情形,那时候她还是个不起眼的小女孩儿,静静的望着太后偏殿里的娘娘贵女们,而现在,她已经成了宫中的一员,尤其是,这个后-宫,目前没有皇后,这与她这个太子妃来说,真是再好不过了,头上没有正经婆婆,而那些妃嫔,只要守着规矩,应该不会太与她为难,当然,除了戴淑妃和柳贵妃。

    “走吧,你不用怕,”梁元忻迅速将罗轻容的手握了一下,现在的他们已经不是宫里那些人可以轻慢的了。

    “哎哟,殿下这么早就到了,”齐太后身边的水嬷嬷看到缓缓走进宫门的梁元忻夫妻,一面挥手示意小内监进去通报,一面快步迎了出来,“奴婢见过太子殿下,太子妃娘娘,殿下大喜,娘娘大喜~”

    “嬷嬷还起来,您是皇祖母身边的老人儿了,我哪里当得起您的大礼,”罗轻容一个眼神过去,泥银已经过去双手将水嬷嬷扶起,又拿了个重重的攒珠荷包放在水嬷嬷手里,“泥银见过嬷嬷,以后还要请嬷嬷多指教呢~”

    “果然是太子妃娘娘身边的得力人儿,”水嬷嬷向罗轻容谢了赏,又拍着称赞了一句,复又向梁元忻道,“殿下快进去吧,刚才太后还说呢,您自来就是最守礼的,定然不会晚到。”

    水嬷嬷这话里就有意思了,罗轻容含笑看了梁元忻一眼,这是在告诉他们有人嘀咕他们来的晚了,可这又怎么样了?朝见也是有时辰的,他们这已经是特意早了两刻钟了,再挑剔,也只能说明有些人是来的早了。

一百六十九、

    今天至德帝特意将朝见设在了慈宁宫,因此齐太后选在通常不怎么用的正殿里见他们,罗轻容抬眼一看,除了皇上,这宫里的排得上名号的妃嫔几乎都到了,俱都一色鸾衣花团锦簇的坐在那里,静静的看着他们。

    “孙子见过皇祖母~”

    “臣妾罗氏见过皇祖母~”罗轻容恭顺的跟在梁元忻身后,向齐太后行礼。

    “太子跟太子妃想来是累得很了,这都日上三竿,皇上的早朝怕是都散了,你们才姗姗而来,”戴淑妃已经从不逾堂里放了出来,可再也没有以往的荣宠,如今也只是靠着淑妃的位份在宫中立足。如今看着一身太子冠服和一身翟衣头戴九四凤冠的罗轻容,眼里都能喷出火来,若不是梁元忻背后使坏,自己儿子眼见的太子位能丢了么?

    梁元忻还未开口,便听到一个轻柔的声音在身后响起。“臣妾给太后请安,瞧我这时候赶的还是不巧,若是快走几步,便能和太子妃一道进来。”

    “你啊,亏你还是做母妃的,竟然还不及晚辈们来的早,”齐太后看是敬妃进来,只当没有听到戴淑妃的寻衅,招手让她坐下,“快坐下吧,你离我这么近,想来是偷懒不肯起~”

    听太后这么打趣自己,敬妃也红了脸,不过她今天是特意命人盯着梁元忻他们,待他们快到慈宁宫自己才出的门,“是臣妾错了,还请太后看在这些日子阖宫大喜的份儿上,免了臣妾的责罚~”

    “哈,就你嘴巧,有轻容在这儿呢,也不怕她笑你,”不论敬妃是什么理由才来的晚了些,可她的晚来化解了梁元忻两人的尴尬,这一点就足够了,“哀家且记在账上,一个月后才罚你~”

    “太子跟太子妃也坐吧,可用过膻了?”齐太后示意梁元忻跟罗轻容在她身边坐下,“轻容是初到,一时在宫里有习惯也是有的,太子要多担待些,好好照顾她~”

    “是,孙儿知道了,”梁元忻含笑望了一脸羞赧的罗轻容一眼,“孙儿听说太子妃在娘家时就事事妥当,想来有皇祖母派过去的嬷嬷指点着,应该也能挑起东宫的事务来~”

    “她们到底是些奴婢,还要你自己拿得定主意,有什么事不当的,不用看什么哀家的面子,这东宫现在你是主子,将来这永安的后-宫也是要以你为尊的,这一点儿你在记在心里,”齐太后拉了罗轻容的手谆谆教导。她不是那种恋权不放的蠢人,也就是因为这一点,几十年来,在儿子至德帝心里,都是最尊贵最重要的存在,就算是当初的华皇后也要退到一射之地,而现在,罗轻容背后的罗家,高家,都是至德帝最得力的臂助,也是将来梁元忻最坚强的后盾,既然儿子定了梁元忻为未来的君主,齐太后就不希望再起什么风波,那样与整个永安来说,都不是好事。

    这是齐太后公然在帮自己立威了,罗轻容慌忙离座跪在齐太后跟前,福身道,“臣妾记住了,谢谢皇祖母的教诲~”有了这位后-宫最尊贵女人的话,这后-宫至德帝的妃嫔们想借着辈份儿为难自己,也会有些顾及了。

    “快起来吧,一会儿皇帝过来了,还以为我这个老婆子一大早就给孙媳妇下马威呢,太子还不快将你媳妇扶起来?”齐太后笑着打趣梁元忻。

    未几良郡王梁元慎携了罗绫锦,宁王梁元恪携了史良箴也陆续到了,看着三个已经成年的孙子俱都双双对对,齐太后也十分欢喜,招手示意罗绫锦将她生的儿子抱过来,“有些日子没有见到我们玮儿了,快来叫曾祖母瞧瞧~”

    罗绫锦生了良郡王嫡子梁籽玮已经有几个月了,人已经渐渐恢复了以往的靓丽,因为比以前丰腴了几分,更是凭添了许多少妇的娇媚,“玮儿也跟他皇曾祖母呢,想是知道了今儿要入宫,一大早就醒了呢~”

    罗绫锦将儿子小心的放在齐太后怀里,看着已经站起身的罗轻容,强忍着心里的酸涩冲罗轻容一福身道,“见过太子妃娘娘~”这是她的堂妹,那个从小就跟在自己身后,从来不敢跟自己争抢什么的堂妹,可现在,却站在原本属于自己的位置上,俯视着自己,等着她向她行礼。

    “大嫂无须多礼,都是自家姐妹,”罗轻容一把托住向她曲膝的罗绫锦,这个脸面她还是要给罗绫锦的,毕竟今天在慈宁宫的都是至亲的亲人。

    “臣弟梁元恪见过太子殿下,”

    “臣妾史氏见过太子妃,”梁元恪与史良箴对视一眼,也不多话,直接向梁元忻夫妻见礼,这个时候,大家都在看着,这份儿风度还是要展现出来的。

    “今天行的是家礼,四弟快平身吧,”想到梁元恪多年一直在打罗轻容的主意,梁元忻心中便涌出一分不悦,不过他面上仍是一片和煦,扶了梁元慎和梁元恪道,“都是自家兄弟,哪里需要你们给我见什么礼?”

    “太子若真这么想就错了,”至德帝未经内监禀报,径直走进了慈宁宫,他冲一拥而上要给他行礼的妃嫔们挥挥手,“天地君亲师,君臣之别排在天地之后,可见这世上除了天地,人心里最要敬畏就是君臣了,他们是你的兄弟不错,但兄弟之前也不能忘了,他们更是你的臣子,哪有臣子见到君王也傲然高坐的?”

    “父皇教训的是,”三个人心情各异,可俱都恭顺的低头聆训,而旁观这一幕的罗轻容,心里更是安定了几分,不论是齐太后替自己,还是至德帝替梁元忻,他们所传达的意思只有一个,梁元忻是他们定好的太子,这一点没有人可以忽视,也不要想着改变。

    她的目光又落在梁元恪那紧攥紧袖口的手上,这是她所熟知的小动作,大概他已经被今天的一切气的发疯了,可心里吐血,面上还要做出一副心悦诚服的样子。

    “好了,快跟你们父皇行礼吧~”齐太后怎么猜不到此时各人的心思,两个孙子不必看,这夫妻一体,单看两个孙媳的面色就知道他们真正的情绪了。

    在掌礼内监的唱礼下,梁元忻和罗轻容向至德帝行了三叩九拜的大礼,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佳儿佳妇,想来是娶到了自己心仪的女子,儿子平时没有什么表情的面上也带了抑不住的笑意,他示意内监将金丝楠木托盘里一支七宝金玉如意捧到罗轻容面前,又一指放在自己身边的牌位,“给你们的母后也行礼吧,三日后庙见时,再让她好好看看你们,想来世音在泉下也是欢喜的~”

    罗轻容随着梁元忻恭恭敬敬的给那块紫檀牌位行着礼,脑子里却仿佛被一道闪电划过,原来如此,她终于找到了梁元忻最终成为胜利者的最重要的依靠,就是这先去的华皇后啊,华皇后才是皇帝心里真正的妻子……

    虽然华皇后在世时并不怎么得宠,后来中宫悬而未绝似乎是昭纯宫和凤鸾宫一宠一贵相争不绝,可若是皇帝心里已有主见,什么争斗都不过是过眼烟云,中宫空了近二十年,不论朝臣怎么进言,戴柳二人施尽浑身解数,可皇帝心里的发妻已去,大概在他的眼里,谁也不可能再住进坤宁宫了,而梁元忻做为华皇后唯一的骨血,皇帝又怎么会让他被其他的兄弟戕害?而保证他性命无忧的唯一一条路,就是坐上那个位置,成为谁也伤害不了的那一个。

    受过儿子和媳妇的大礼,至德帝也没有多留,只告诉梁元忻七日之后他便要以太子的身份到前殿听政,遂后便直接带了内监回御书房了。

    做为庶母,各宫的的妃位也要是受梁元忻和罗轻容的礼的,只是这礼只限于一揖一福,她们是不可能受这个国家未来主人的跪礼的,而这样的待遇,对戴淑妃和柳贵妃来说,根本不比行还让她们难受。

    “快平身吧,”柳贵妃依然是那副纤尘不染的神情,淡淡一笑,将一只金丝楠木匣子递与罗轻容,“以前我就很喜欢你,如今到底是成了一家人,以后在这个宫里,有什么事直管过来跟我说,没有人敢为难你的。”

    “谢谢母妃体恤~”罗轻容也不计较她话里的含义,再次一福才向戴淑妃走了过去。她是新嫁娘,话少了些谁也挑不出错儿来。

    “是啊,你柳母妃可是一早就很喜欢你了,成天想着能跟你成一家人呢,这下可让她遂了心愿,”想到一心谋划罗家势力的柳锦心这次算盘落了空,戴淑妃心里一阵畅快,她摆出一副只顾说话没有看到梁元忻跟罗轻容向她行礼的样子,任他们在自己面前曲身,“郡王妃我就不说了,那是太子妃正经的姐妹,只是太子殿下,本宫还请您看在跟我那个不成器的儿子兄弟一场的面儿上,还请您多拉拔拉拔他,他如今管着户部,还请太子少与他为难才是~”

    “戴淑妃娘娘这是要干政么?”梁元忻根本不理会戴淑妃的无视,伸手一把将仍福着身的罗轻容托起,“自永安建朝初始,太祖便定铁律,后-宫不得干政,不知道淑妃娘娘今天的话是什么意思呢?”

一百七十、

    永安历经五代,曾经有位皇后就是依太祖的铁律生生一杯毒酒了断了皇帝最宠爱的妃子,梁元忻此话一出,戴淑妃立马慌了神儿,看向齐太后道,“母后,臣妾只是希望太子殿下顾念着兄弟情分,并没有想过要过问前头的政事还请太后明鉴~”

    “是啊,太子殿下,母妃向来不问政事的,”罗绫锦心里也是一惊,好不容易自己丈夫才又得了至德帝的重用,在前朝多少也收拢了些人手,戴淑妃也从不逾堂里出来了,这个罪名要是定下来,怕是还要再进去一回了,“还请太子明鉴,”说着她就要向梁元忻下跪,而泪水已经向与她的膝盖落到了金砖之上。

    “好了,母妃真是太轻率了,这些话是你能说的么?”梁元慎这一年先是因为觉得颓丧到户部后颇不理人,可渐渐得他在罗绫锦的劝说下又打起了精神,何况户部历来是最肥的地方,这阵子下面的阿谀奉承让他又回复了以往的信心,现在母亲又当众被梁元忻驳了面子,梁元慎忍不住变了脸色,“你希望,你想着是兄弟人家就这么想么?”

    “良郡王说的对,”齐太后叹了口气,这个戴淑妃这么多年就没有真正聪明过,以前是恃宠而骄,有皇帝捧着,说错了话也没有人敢真的计较,可现在已经不同了,怎么还不警醒些,反而往人家手里送把柄?“刚才皇帝不也说了?君臣大义才是最重要的?元慎在户部差使办的好,皇上自然会看到眼里,元忻也不可能掩了他的功劳去?还用你这个妇人多口?好了,这里不用你伺候,回去歇着吧~”

    在朝见的时候被太后撵回去已经很下戴淑妃的面子了,当然,跟梁元忻给她定的罪名比起来,还是微不足道的。

    “大嫂快莫要这样,皇祖母看着呢,”罗轻容扶住罗绫锦迟迟不肯真正弯下的腰,罗绫锦的心情她有什么不能体味的?只是体味,也只能装作不懂罢了。

    “谢太子妃,”曾经那个一心看向她的男人,现在轻易一句话,就能让她低头,这不正是她想要的么?最终他变成了她想要的男人,可他却又不再属于她。

    “好了,”敬妃看这场戏演的差不多了,起身笑道,“臣妾知道今儿太后您备下了好酒,早就等的心急了,太后,臣妾可是一早就让御厨备好了菜,只等您一声令下呢~”

    这个敬妃,倒是个真聪明的,罗轻容偏头看向一身莲青宫装,打扮的并不奢华的敬妃,她娘家不显,姿色不也出众,能在这深宫里站稳脚跟,而且处处向东宫示好,倒真的可以结交一二了。

    因齐太后不耐人多嘈杂,只留了有诞下子女的宫妃,年纪太小的皇子和公主也只是出来跟罗轻容见过礼后便被乳母抱了下去产,剩下的都是母子母女,嫡亲兄弟,因此便特意搬了张大圆桌,陪着齐太后尽享天伦。

    “好了,你也快坐下吧,哀家这里不用你伺候,有青碧呢,”齐太后拍了拍在自己身后布菜的罗轻容,“快会吧,你在这儿站着,我吃着也不安心~”

    “是啊,快坐下吧,新婚三天无大小,太后这里有我呢,”敬妃冲罗轻容善意的一笑,接过她手中的银箸,俯身在齐太后耳边道,“太后,臣妾来服侍您~”

    柳贵妃狠狠嚼着嘴里的玉兰片,恨不得将那玉兰片当做敬妃给嚼嚼咽了,这两年至德帝年纪大了,不再喜欢那些鲜艳明媚的年轻女子,反而让这个温吞少话的敬妃渐渐露了出来,而且这贱人一旦得了势。竟然一改以前的木讷性子,处处讨了太后的欢心,就像现在,太后竟然说了不让罗轻容服侍,有你什么事?反而出来卖乖,趁得她这个贵妃没有一点儿眼色。

    “太子妃快请这边做坐,”史良箴无暇理会婆婆的小心思,起身亲热的迎向罗轻容,“咱们也许久没有见了,正好一起聊聊~”自从罗轻容被宣布为太子妃以后,梁元恪再也不像以前那么信任史良箴了,只要提起过去的事,话里话外都是她为了做宁王妃施了手段。

    “弟妹不必如此,”罗轻容对史良箴的态度仅仅称得上循礼,她不可能再让史良箴来利用自己了,她一扶罗绫锦的手臂,“姐姐,我挨着你坐~”

    不论男人们怎么样,在外,罗绫锦跟罗轻容都是罗家的女儿,这一点体面罗绫锦心里还是清楚的,何况她虽然是大嫂,却只是郡王妃,这让她在史良箴面前多少有些底气不足,可不论她怎么讨好孝敬,皇帝都没有将梁元慎的亲王爵位还回来,现在罗轻容过来示好,也算多少在史良箴面前挽救了她的自尊心,“快过来吧,你啊,就是这么个沉闷的性子,以后在东宫万不可再这样了~”罗绫锦含笑站起身,拉了罗轻容的手在自己身边坐下。

    可她的笑容还没有完全绽开,就看到对面正正低头跟梁元慎说话的梁元忻,一身太子冠服的梁元忻看上去龙章凤姿英气勃勃,那双鲜少表情的凤眸此时也盈-满融融的笑意,而自己那自认风流潇洒容貌无人能及的丈夫梁元慎,看惯了那丹唇朱颜桃花眼,只觉得油腻的令人生厌,而心中的酸涩又莫名的泛了上来,将对罗轻容的感激又吹的烟消云散,“我跟两位王爷和太子殿下都是一起长大的,殿下的性子我还是知道一二的,他平时沉闷的很,你若是也这副样子,怕是要枯坐无话了,咱们做女人的,自然要想办法让夫君高兴才对,所以啊,他不说话,你尽量要找些话来说~”

    左右罗轻容也知道自己和梁元忻曾经的关系,罗绫锦满含深意的嘱咐妹妹,也在提醒这个妹妹不要太过得意,男人的心可不一定就在罗轻容的身上。

    “嫂子说的是,”罗轻容浅浅一笑,回想自己遇到梁元忻的样子,好像他在自己面前,却是多话的那一个,想到这里,罗轻容的目光便停留在梁元忻脸上,他现在已经没有了在东宫时的惫懒模样,依然是人前那副木讷安静的样子,对梁元慎的话,好像也只是“嗯,啊,”了事,“殿下确实不太爱说话~”

    看着罗轻容跟罗绫锦窃窃私语的样子,梁元恪目光如冰的看向史良箴,这就是她跟自己说的两人情同姐妹无话不说?据他所知,罗轻容跟罗绫锦这些年也是不怎么常来往的,可人家宁愿跟罗绫锦说话,也根本不搭理史良箴,这又说明什么?看着一身翟衣,头上四凤冠的罗轻容,梁元恪不得不承认,有这样的身份才能配得上她,这只有这样的身份才不会辱没了她,想想若是自己当初没有听信史良箴的话,而是坚持等到罗轻容出孝,今天入主的东宫的说不定就是自己了。

    梁元恪下意识将杯中的酒一杯杯倒到口里,只有这带着凉意的酒水,才能压住他心头的怒火,才能让他无视对面女子那满是娇羞妩媚的如花脸庞,原来,她也会笑,她也有如此爱娇的一面,只是这样的神情,是看向梁元忻的时候才会出现!

    “四弟,四弟不要再喝了,”梁元忻已经注意到梁元恪的失态,他略一皱眉看向史良箴,“弟妹劝劝四弟,莫要因为皇祖母的酒好就贪杯,再伤了身子就不好了~”梁元恪看向罗轻容的目光仿佛要吃了她一样,梁元忻心里一阵不悦,这厮简直就是贼心不死。

    “是,”史良箴已经窘的额间见汗,不论是新婚的梁元忻夫妻,还是梁元慎夫妻,都一派和睦喜乐的样子,只有梁元恪,从一进慈宁宫对她就没有好脸色了,现在又公然借酒浇愁,这是要将两人的脸彻底丢在宫里么?

    “王爷,今儿虽是太子殿下的好日子,妾身知道您在为殿下高兴,可也不能这么喝啊~”史良箴走到梁元恪身边小声的劝着他,企图从他手里将杯子拿过来。现在连最荒唐的梁元慎都满面春风,面上毫无不甘和愤懑,自己一向谦和知礼的丈夫,却像疯魔了一般,这殿上哪有糊涂人?简直就是往人手里送把柄啊。史良箴轻轻拽了拽梁元恪的衣袖,想提醒他。

    “元惺也不小了,你是他的母妃,现在该给他相看了,哀家听说皇上已经着工部选址给他建府了,元惺是个听话的孩子,事也不多,皇帝也不会亏待他,”那边齐太后正跟敬妃说着的事,因关系着儿子的前程,敬妃听的聚精会神,边一旁的柳贵妃也凝神关注,梁元惺自小便跟梁元恪关系极好,他得了好,与自己儿子也算是多了一份助力。

    “太后说的是,元惺自小就跟元恪亲近,我成日看着,也是个乖巧上进的孩子,这一出府,想来一个王爷也跑不了的,先恭喜敬妃妹妹了,”锦上添花的事,柳贵妃做的也顺手。

    “哪里?元惺那个孩子调皮愚钝,当不得姐姐夸奖,至于封不封王,还要皇上定夺,雷霆雨露皆是君恩,他年纪小,乍一开府封王,臣妾倒担心他受不住呢~”儿子一出宫,哪里还会像现在这样日日都能见上一面?虽然开府是好事,但这个节骨眼上?敬妃目光从柳贵妃脸上划过,好歹太子真正站稳了脚跟,那些人也息了心思,也省得儿子再行差踏错,毁了一生。

一百七十一、

    “王爷,您莫要再喝了,大家都看着呢,”见梁元恪根本不理会自己,史良箴用目光向柳贵妃求助,可是却失望的看到她正在跟齐太后还有敬妃聊得火热,而罗轻容的目光又像炭火一样烤得她面红耳赤恨不得找个地缝儿钻进去,“王爷!”

    “你起开,本王今天高兴,想跟哥哥们喝一点儿又怎么了?轮到你在这里大呼小叫的?”梁元恪一挥手将史良箴甩到一边,冲梁元慎道,“听说皇兄在户部做的不错,我敬你一杯~”梁元忻做了太子,梁元慎管了户部,自己却还呆在礼部那个清水衙门,跟一群自命清高的老夫子打交道,就像张兰所说,那些人除了夸夸其谈,有什么用处?

    “好,我陪四弟喝一个,”梁元慎哈哈一笑,难得看到谦谦君子失态,这样的机会他不推波助澜就是傻瓜了,说着一仰头将杯里的酒干了,亲自给梁元恪倒了一杯道,“来咱们共祝太子一杯,二弟被父皇册封为太子时,咱们也没有好好喝过,现在又娶了武安侯家的姑娘,这两桩喜事加在一起,不行,得三杯,三杯才行~”

    “皇兄说的是,这么些年,咱们几兄弟还真是没有机会坐到一起喝上杯酒呢,小六,你也长大了,将杯了举起来,大家一起干了,”梁元忻哪里会不明白梁元慎的用意,但给梁元恪使绊子,这主意他不反对,遂也起身将杯子端了起来。

    梁元惺看了一眼已经又给自己倒了一杯的梁元恪,他也一直在劝梁元恪,可这个四哥今天根本就谁的话也不听,现在梁元忻又这么说了,他这个席上最小的兄弟又怎么能拒绝?只得也跟着起身,“谢二哥赐酒~”

    “你还叫二哥?这是太子,太子殿下,君臣分际堪比天地,”梁元恪仿佛被狠狠踩了尾巴,狠狠的一巴掌拍到梁元惺头上,“还不跟太子殿下认错儿?小心被父皇知道了再训斥你~”

    他又歪歪扭扭的走到罗轻容面前,盯着罗轻容的脸道,“您说是不是呢太子妃娘娘?小王早就听说太子妃娘娘是最重规矩的,您觉得小王说有没有错?”

    罗轻容无奈的看了一眼已经注意到他们这边的齐太后,笑道,“王爷说的自不会错,君臣分际自然堪比天地,也是为人者最要守的规矩,只是规矩之外也还是有亲情的,只要心里有规矩在,父皇不是最念亲情的?”她冲梁元惺一笑道,“六弟叫太子二哥,自然是因为对兄长存着一份孺慕之心,并不是因为没有规矩~”

    “太子妃说的是,”梁元惺一张口就被梁元恪安了个不分君臣的罪名,顿时心里就有些慌了,现在被罗轻容这么一说,才算是放松下来,“我一直就是这么叫太子的,刚才是顺嘴了~”他与梁元忻和梁元慎年纪相差过大,两个哥哥一个风流一个木讷,平时交际也不算多,但梁元忻对他从来都是很和气的。虽然于他来说,梁元忻做太子,不如梁元恪更让他欢喜,可也差不到哪里去,他只管老实在一边呆着,母妃说了,将来一个平安王爷是跑不了的。

    “好了,”已有宫人将席间的事小声告诉了齐太后,这梁元恪的失态傻子也知道原因,但他如此控制不住情绪又有些出乎齐太后的意料,“既然你们要共祝太子,就都痛快将这三杯酒喝了,下来都都不能再喝了,来人,将席下的酒都撤了,换上果子露!”

    都是她的亲孙子,手心手背都是肉,齐太后自然也不希望好好的一场宴席再闹出什么乱子,大家都不好看。

    “看来宁王今儿是太高兴了,”柳贵妃恨恨的瞪了史良箴一眼,可人家三兄弟要喝酒,自己一个长辈也不好插进去阻止,“你们两个做哥哥的,可要担待他一二~”

    “是,那我就先干为敬了,”梁元忻一扬脖连三杯,才将杯子放下,“四弟有酒了,大哥跟六弟干了,四弟随意就是了~”

    随意?为什么自己要随意?梁元恪没有放过梁元忻眼中那一闪而过的轻蔑,他看不起自己,凭什么?就因为登上太子之位的是他?自己跟他连干三杯的资格都没有么?“看来太子殿下是看不起我这个宁王喽?”梁元恪狠狠将金杯顿在桌上,来时一心要控制的心火要从胸腔内喷薄欲出。

    “王爷,太子不是那个意思,”史良箴已经花容失色,她求助似的望了柳贵妃一眼,“王爷,太子是体恤您过量了~”

    “你给我一边儿去,”梁元恪的目光怔怔的望向此刻已经站在梁元忻身后,正扶着他的手臂一脸担忧的罗轻容,那双秋水目中的深情,像一把刀毫不留情的扎在梁元恪心头,他想起自己这些年在罗轻容身上下的功夫,“滚,太子,太子,你们一个个心里只有太子!”

    “王爷!”史良箴已经骇得说不出话来?虽然她清楚梁元恪这话里,指的只有罗轻容一人,可殿内的人不知情啊,这话要是传出去,她干脆不要活了,“太后,求太后给臣妾做主,这样的罪名臣妾担不起,也不能担!”今天若不让梁元恪将话说清楚,但凡被有心人将一星半点儿的谣言传出去,自己,还有史家的姑娘都不用活了。

    见自己一向和煦温文的儿子如此失态,而且是在梁元忻夫妻朝见之时,柳贵妃也坐不住了,现在史良箴又一副如丧考妣的样子要将事情闹大的样子,儿子不是心情不佳再加上有了酒才说错了话,她若只是装没听到,谁会认真追究?这下好了,被史良箴这么一闹,还不定人家怎么想呢?“王爷不过是有酒了,还不快将王爷扶回去?大喜的日子闹成这样成什么体统?”

    “娘娘?”史良箴难以置信的看着柳贵妃,她不喜欢自己,史良箴心里很清楚,可在这种场合,竟然连点面子都不给自己留?公然呵斥,他们三人才是真正的一家啊?

    “让太子见笑了,宁王这些天朝务太累,今天又有酒了,宁王妃,还不快扶了宁王回府?”柳贵妃看着呆呆站在一旁的史良箴,心里更是不喜,太后看着呢,一点儿伶俐劲儿都没有。

    “是啊,皇祖母这里的酒太好了,边一向不贪杯的四弟都失了形态,”罗绫锦掩唇一笑,走到梁元慎跟前,“不如你将四弟送回去吧,弟妹一个人怕是不行~”

    好好的宴席被梁元恪弄了个不欢而散,罗轻容平静的站丹墀上笑送一身狼狈的宁王夫妻出了慈宁宫大门,才想回身却被罗绫锦抓住,“我跟你说,那个黄婉玉你是见过的,她就算是上了玉碟,在你跟前也没有什么可挺腰子的,若是冒犯你,只管拿出手段来整治她,放心,太后那里有我呢~”

    “郡王妃过虑了,黄侧妃是父皇赐婚给太子殿下的,想来也是通情达理之人~”这个姐姐,面上一副关心自己的样子,可是心里却在想着怎么给自己添堵,罗轻容哪里会如了她的意。

    “你笑什么?”从慈宁宫出来,梁元忻索性上了罗轻容的辇舆,梁元忻看着一脸松快的罗轻容,忍不住道,“今天还好吧?”妻子没有想像中的冷落和报怨,或者是诉苦,这让梁元忻很安心。

    “是啊,头一天就看了一场好戏,太子好手段,”罗轻容戏谑的一笑,若不是梁元忻故意,梁元恪也不会失态。

    “你也不差,”梁元忻俯身在罗轻容耳边道,以罗轻容性子,根本不会在人前对自己的那么的依赖和仰慕,她的表现对梁元恪来说,分明就是火上浇油。

    “彼此彼此,”罗轻容侧了侧身,将手比梁元忻指间抽出,“殿下的步子,臣妾怎么也要跟上才是,”他们第一次朝见,就被梁元恪搞的一塌糊涂,这个结果罗绫锦怎么会让它平静的散去?想到罗绫锦临走时对自己的提醒,罗轻容的好心情低落了几分,转头看着长长的宫墙,不再说话。虽然她在张兰面前,在罗绫锦面前,都摆出一副云淡风轻当黄婉玉不存在的样子,可是这后宅的争斗只有女人才明白,最是劳心伤神,何况黄婉玉又是那样一个美人,嫁入明王府也有两年的时间了,罗轻容对梁元忻的感情并没有多大的把握,这个男人真的会完全相信自己?支持自己的每一个决定?甚至在自己跟黄婉玉冲突的时候站在她的一边?

    上一世张兰曾经详细跟罗轻容讲过罗远鹏和她的“爱情”,一个传说中才会发现的王子和灰姑娘的童话,可这一世,这个童话依旧发生了,可那“爱情”在一个个妾室通房的如花娇颜下,根本被两人都弃之如敝屣,再也寻不到一丝那所谓的“美丽”。

    “太子殿下,娘娘,”一个穿了紫色交领短襦的圆脸宫女含笑过来,扶了罗轻容下辇,轻声道,“早上黄侧妃娘娘遣人过来了,想问问娘娘什么时候方便,她过来给您请安~”

    罗轻容打量了那个宫女一眼,喜眉笑眼儿的,若不是自己甫一进宫门脚都没落地她就给自己这么个消息,罗轻容还真有些喜欢她呢,“你叫什么?跟着那个嬷嬷学的规矩?”

    “奴婢,奴婢叫未央,以前在恬宁殿侍候,”未央一怔,看了一眼直接向事心殿走去的梁元忻,跪在地上回道,“这次被指到东宫服侍太子,蒋嬷嬷又指点的奴婢规矩。”

    “嗯,起来吧,”罗轻容眼皮都没有抬一下直接甩甩袖子随了梁元忻进了他们的寝殿,“既然有未央,自然有长乐了,长乐呢?过来服侍太子更衣~”

一百七十二、

    “娘娘,您这是?”石绿跟石青休息了一上午,此时已经换了新制的宫人服饰出来服侍罗轻容进去更衣,“小心外面说您~”

    “说我什么?”罗轻容由石青帮着将里面几层衣裳脱了,扶了石绿泡到温水里,忍不住舒服的叹息了一声,“我怎么她了?贵妃娘娘将人安排过来,这谁在哪儿当差不还得我这个太子妃说了算么?”

    “那您~是因为黄侧妃?”石绿心细,轻手轻脚的帮罗轻容松了松头皮,抹上掺了茉-莉花碎的乌发膏,“今儿黄侧妃确实是遣人到东宫请安了,原本奴婢也是想禀报娘娘的。”

    “那你会不会我一进门也不道辛苦,当着太子的面儿说这个事儿?”罗轻容含笑道。

    “自然不会,这大热天儿的,您跟太子到慈宁宫一去就是几个时辰,多辛苦啊?”石青想明白了其中缘故,“这个贱人,等着我找机会收拾她,她一准儿是被姓黄的收买了。”

    “那将来就将她给黄侧妃好了,”罗轻容不以为意道。其实黄婉玉根本不必心急,难道梁元忻还能将她剩到宫外不成?明王府等太子登基后,是会成为潜邸的,将来只会被指给梁元忻的儿子开府用。

    “殿下洗好了?”罗轻容换了身淡绿罗衫出来时,看到梁元忻已经歪在铺了竹蕈的软榻上看着自己。

    “好了,我哪像你?”梁元忻看着秀发还湿漉漉的搭在肩头的罗轻容,站起身道,“石青,拿了帕子给我~”

    “不必了,”罗轻容脸一红,让他给自己擦头发,她有些做不出来,“殿下也累了,您歇一会儿吧,臣妾由石青石绿服侍就行了。”

    “还不去?本太子指使不动你?”梁元忻已经拉下脸,冲站在那儿不肯将帕子递给他的石青一瞪眼。把石青吓的一哆嗦,立马乖乖的将两条长棉帕奉上。

    “过来,”挥手让石绿她们出去,梁元忻柔声唤罗轻容到榻上坐。

    “臣妾自己来,”见梁元忻才新婚头一日就冲自己的陪嫁丫头摆脸色,罗轻容秀眉一蹙,原本那点不愉被激了出来,“不敢劳殿下大驾,”说着从浴房又拿了一条帕子径直坐到妆台前自己抹着长发。

    本来是想讨个好,结果反而惹了妻子生气,梁元忻有些无措,凑到罗轻容背后,笨拙的用自己手中的帕子要帮罗轻容擦头发,“我跟石青开玩笑的,就是吓唬她一下,没别的意思,轻容,你的头发真美,擦了什么?这么香~”

    “青天白日的还请殿下自重,”罗轻容淡淡站起身,从梁元忻手中拿过帕子,“臣妾自己来就好了,太子忙了一上午了,又喝了酒,还是歇一会儿吧~”

    “轻容,我真的是开玩笑的,”这新婚头一天,自己就惹了罗轻容生气,梁元忻有些发蒙,他瞪罗轻容的丫头,也完全是因为心情好想逗着她们玩儿,“你别出去,咱们一起躺会儿?”梁元忻看着准备出屋的罗轻容左右不是,想了想疾步过去抓了她的衣袖,

    “臣妾到外间去炕上歪着就是了,一会儿再要见宫里的人呢,总不至于臣妾见着一个都问问人家叫什么名字?”

    “外间人来人往的,哪里睡得安生?那些人有蒋嬷嬷她们看着呢,”梁元忻拉了罗轻容的手不肯丢,“咱们就到这边炕上歪会儿?我还有事跟你说呢~”

    看着比自己高了一头还多的男人在自己面前低声下气,罗轻容也心有不忍,何况他不但是夫,更是君,“好吧,您要说什么?”罗轻容过去将一只大迎枕放好,让梁元忻靠上,自己则准备到炕桌另一侧去。

    梁元忻也不反对,待她躺好了,自抱了迎枕过来跟她挤在一处,“我要跟你说这宫里的事,小声让旁人听着了~”

    这宫里的事,自己前世很得柳贵妃“倚重”,知道的也不少了,哪里还需要梁元忻再说什么?“那殿下请讲~”

    “你不生我气了?”梁元忻将帕子垫在罗轻容的长发下,小心的帮她吸着头发上的水,“头发不擦干了,一会儿睡醒了要头疼~”罗轻容的发头很美,此刻葳蕤在大红的龙风丝枕上如同一匹黑亮的丝绸,衬得罗轻容那雪嫩的玉颜如开在丝绸上的小小睡莲,优雅静谧,不像荷花那样孤高清冷,可也能默默的盈香满池,梁元忻的目光幽深,用手指轻轻帮罗轻容捋顺长发。

    “臣妾怎么会生您的气?只是被殿下的龙威吓到罢了,”罗轻容不忍再为难他,自己也是因为太累,心情不好才将本来可以一笑置之的事搞的大了。

    “我也只是想跟你的那两个丫头开个玩笑,”梁元忻抬眼望了一眼窗外,“这东宫的两个嬷嬷,一个姓蒋一个姓常,原是在太后身边的,虽然不及水嬷嬷那么得脸,但也是齐家的老人儿,不是谁能买得动的,至于那四个有年纪的宫人,是以前坤宁宫的旧人,我母后去后,她们被分的了别处,”梁元忻压低声音在罗轻容耳边道,“也帮我做了不少事~”话音未落,顺势就在她颊边嘬了一口。

    “你好好说话,”罗轻容正在认真记梁元忻的话,没想到就被他偷袭了去,不由嗔了丈夫一眼,“再这样,我不听了啊?”为梁元忻做了许多事,看来是可以相信的了。

    “好啦,快干啦,”梁元忻将帕子扔到一旁,随手将罗轻容抱在怀里,“你别动,小心外面听见了笑话你~”

    真是个无赖!罗轻容现在对梁元忻为何能成功入主东宫已经是心悦诚服,正人君子哪里能在这样的争斗中胜利?

    “至于那些内监还有宫女,领班的内监炎公公是父皇派的,应该没什么,宫女和小内监,都是各处宫里抽调过来的,就要娘子好好看看了~”

    “娘子?”罗轻容歪过头狐疑的看着梁元忻,这样的称呼不应该出现在宫里,也不应该出现在梁元忻的口里,“殿下~”

    “我以前出宫,经常听人这么叫自己的妻子,觉得很亲切,”梁元忻的手在罗轻容黛青的长眉上划过,心里便有些蠢蠢欲动,“就想着有一天我有了妻子了,也这么叫她一声,我是那在私塾里教书的秀才,你是我织布缝衣的娘子~”

    若真是那样,他们的日子会是多么安逸?罗轻容轻轻环了梁元忻的腰,“那我就每天烧香拜佛,求菩萨保佑你不要高中~”

    “你不想当诰命夫人?”梁元忻轻轻揉着罗轻容的耳尖,若不是怕罗轻容害羞,甚至拒绝,他更有兴趣的是其他地方,“我若是高中了状元,你就是状元夫人,以后我做了阁老,做了首辅,你就是首辅夫人~”

    “可我现在就是太子妃啊?”罗轻容失笑道。

    “我忘了,”看着罗轻容的笑眼,梁元忻没有放过她眼底稍纵即逝的落寞,“那好,我就不考什么科举,咱们就在乡下置些田地,平时我教书,还能收收租,你呢,织布养鸡,再给我生两个孩子~”

    她是连太子妃都没有兴趣的,怎么会看上什么阁老首辅的?

    “我并不是什么淡泊名利,只是一牵扯名利,就难免会有纷争,置身于这些事里,太累了~”罗轻容将头埋在梁元忻肩上,不想被他看到自己的神情,若真能过上像梁元忻描述的日子,那对她来说,才是神仙般的生活,“当然,那样的日子也是有坏处的,咱们可就任人鱼肉了,你须得再交上几个豪强朋友,这样一来,咱们这种小门小户被人欺负时,也有个人出来撑腰~”

    “哈哈哈,还是娘子想的周到,那我一定要还跟开先,宽敏他们来往着,”梁元忻仰声大笑,随手扳过罗轻容的身子亲了一口,又从一口变成了细长的吻。

    “殿下,”罗轻容被他吻得气喘吁吁,可又躲不过,只得由他尽了兴放开自己才算完事,“咱们好好说话,你再这样,臣妾走了啊?”

    梁元忻的手已经将罗轻容罗衫上的带子悄悄解开,此时大手已经拂到了她的乳-尖,哑声道,“你这么走,小声被丫头们笑话~”说着翻身将她压在身下。

    “热死了,殿下快起来,”罗轻容努力用手撑着梁元忻的身子,这青天白日的,若真是遂了他的意,自己在这宫里也不要做人了,“让人看到成什么样子。”

    “咱们悄悄儿的~”梁元忻的唇已经落在罗轻容的细白的颈上。

    “不行,我喊人了啊!”

    “哈哈,你喊吧,”梁元忻也没有真的想要跟罗轻容成事,只是心里那萌动的激情已经难以抑制的集中在某个地方,让他安静不下来,现在被她这么色厉内荏又给逗乐了,“你怎么这么可人意儿~”说罢又是一通狠亲,又在她身上好好厮磨了一番,才算罢休。

    “好了,不许再闹,咱们好好说话,”虽然大白天的不能真的如愿,可一阵子的纠结也算是纾缓了他身上的燥热,梁元忻将罗轻容紧紧搂在怀里,正色道。

    “梁元忻,你个,”罗轻容都被憋出内伤来了,要不是还顾忌着他的身份,她真要动粗了,什么叫“不许再闹?”说的好像是她在勾引他?

一百七十三、

    “好了,好了,逗你呢,你就是不经逗,”梁元忻顺手在妻子的翘臀上揉了一把,“瞧把你热的,我府里有张千丝碧玉簟,不过好像是你们侯府出来的东西~”他记得那是罗绫锦送给他的,原想就那么束之高搁,但看到罗轻容鼻尖的汗,又有些心疼,只在那样的好东西,才能配得上自己的妻子,“倒是比象牙制的凉快些,也不伤身,据说还养颜美肌,你若不嫌弃,中午的时候拿出铺在身下~”

    “臣妾当然不会‘嫌弃’,那本是家母的嫁妆,后来郡主说府里太热,我便找出来送与了郡主,”真是世事无常,没想到母亲的东西,最终又回到了自己的手里,“只是殿下,竟然将郡王妃曾经赠您的东西给臣妾,”他还真是不担心自己会介怀啊~

    “哦,我竟不知道,早知如此,”他断然是不会收的,“轻容,我跟良王妃,过去的事其实你也清楚,其实我将那东西拿出来,也是想告诉你,那千丝碧玉簟与我来说,只是一件可能为你祛热的物件儿,谁送的根本不重要了~”

    当初罗绫锦送了他这么一件珍贵的玉簟,梁元忻也是很感动的,虽然当初的那份感动只能留在记忆里,梁元忻也会将他珍藏,可他娶的是对自己和罗绫锦这段往事一清二楚的罗轻容,与其让她在心底留着一份怀疑,还不如借着这碧玉簟跟她说清楚的好。

    “臣妾明白,她已经是咱们的大嫂了~”罗轻容不打算跟梁元忻说这些过去,左右他们已经各自娶嫁,自己何必去找那些不痛快?就像在慈宁宫,罗绫锦还妄图摆出一副最知道梁元忻的样子,可惜,那一套真的对自己没有用。

    “不是,我怕你多想,她是大嫂,我自然知道,”梁元忻急忙道,他可不想再次破坏两人之间的气氛,“若不是真的没什么,我又怎么会说那张碧玉簟的事?还好我说了,也可以让这件宝贝完璧归赵,一会儿我便派龙井回去将它取来,轻容,咱们前世一定有缘~”

    前世有缘?罗轻容差点没被自己的口水呛到,前世他们是大伯跟弟媳的关系,若是侧妃也能算得上弟媳的话,而且,那道赐死她的旨意里未必没有梁元忻的影子,“什么前世后世的臣妾想不了,这辈子平安渡过就足够了~”

    “刚才未央的话你也听到了,什么时候将黄侧妃接进宫来?王府除了她,应该还有其他人吧?臣妾是你的太子妃,有些事还是要想到的,免得晚了被人诟病。”

    “这个不急,左右王府要好好收拾,咱们的婚事从父皇下旨到成礼,原本就仓促,明王府没有准备好也是正常,我已经跟她们说了,一个月吧,一个月后再接她们~”想到东宫以后也像王府时那样闹哄哄的,梁元忻不由皱眉,若是可能,他也希望能过上书生和娘子的日子,“那几个都不怎么省心,你不必客气,不是什么关紧的人,找个远些的偏殿将她们安排了就是。”

    “瞧殿下这话说的,东宫就这么大,再远能远到哪里?好啦,臣妾知道了,等三日过后,就着令下面的人收拾,只是不知道都有几位,您准备给她们什么位份?”梁元忻做了太子,黄婉玉再不是侧妃了,依她的家世,一个良娣是跑不了的,还有其他人呢?罗轻容只觉脑仁儿疼,好像梁元忻的院子里单宫里赐下的就有三个,加上一个从小服侍后来带出宫的宫女,刚好四个,这位份要怎么安排?

    梁元忻看着罗轻容抠着手指不说话,心里发虚,知道她是为自己的后院烦心,“轻容,咱们不想她们成不?左右一个月后才接她们进来,”他俯耳跟罗轻容细说了番,“我心里有数,定然不会让你为这些事忧心。”他不会像父皇一样,让母亲为那些包含祸心的女人操劳,最终陪上自己的性命。

    两人相拥在炕上直睡到日头西沉,孟嬷嬷才命石绿进来将罗轻容唤醒,罗轻容看天时辰晚了,也不好再叫宫人过来见礼,想了想与梁元忻商量了,将日子定在了明日。

    东宫的下人除了两位慈宁宫派来的蒋嬷嬷和常嬷嬷,还有梅兰竹菊四个姑姑,东宫总管太监炎公公,龙井,毛峰,银针,云雾四个跟着梁元忻的小内监外,余下的就是些二等的宫女和粗使内监,罗轻容拿了名册一一见过,又细问了以前待的地方,便将她们直接交给了四个姑姑分差使,而自己住的正殿事心殿,则交给自己石青石绿还有泥金泥银四个心腹。

    做太子妃跟嫁入寻常人家是不一样的,没有回门这一说,不过在三日庙见之后,宫里是要举行宫宴大宴群臣,罗轻容想见家人也不算是难事。

    罗轻容不能回门,罗家人自然进宫的时辰比其他命妇都早,看着一身盛装的向自己行礼的张兰和姜氏,罗轻容猛然生出了恍如隔世之感,“母亲,三婶不必多礼,都是自家人,父亲和旭初他们见着太子了?”

    “现在咱们是君臣分际,这礼哪里敢省?”张兰唇间噙着一抹冷笑,依然规规矩矩的给罗轻容见完了礼,转身冲身后的罗素绢和罗纨素道,“你们也过来给太子妃娘娘见礼吧~”

    从知道自己要嫁给梁元忻开始,张兰就这么一直不阴不阳的,罗轻容也不跟她一般见识,一把将罗素绢和罗纨素拉到身边,“快过来坐,虽然咱们也不过是数日未见,可我着实想的慌~”

    看着一身大红通袖牡丹纹大衫的罗轻容,罗素绢眼眶一红,罗轻容于她来说,是姐似母,“姐姐,我好想你~”罗轻容出嫁后,罗素绢只觉自己就像失了主心骨一样,整个人没了底气。

    “傻丫头,我听说过些日子匡家就要来人了,待正式下了聘,你可就是大姑娘了,”罗轻容看了一眼捧着杯子想心事的张兰,“以后府里还要你多帮衬母亲呢~”、

    “是啊,我就是个笨的,武安侯府的内宅这么大,不要人帮衬哪里打理的好?”张兰放下杯子,起身道,“既然来了,我到别处走走。”

    “侯夫人还是坐着吧,若是累了,让石青带你另觅一处歇息一下,”罗轻容冷了脸,在东宫给自己脸色看,张兰到底有没有一点当自己是家人?“我让素绢帮衬你,不过是想着你的心思成日都在大事上,府里的些许内事,你一向不放在眼里。”

    罗轻容没想到张兰竟然这样的冥顽不灵,也不再看她,直接冲石绿道,“去请梅嬷嬷过来陪夫人去明镜亭用些点心~”想去见柳贵妃那是铁定不可能的。

    姜氏狐疑的看着张兰愤愤的被石绿请了出去,她不明白这对母女是怎么了,但是张兰得罪了罗轻容,对她来说,却是好事一桩,毕竟罗家还是要有个长辈女眷在外面撑门面的,“太子妃您这一入宫,家里可真的是沾了不少福气,前几日臣妾就听金姨娘说,匡家那边匡夫人亲自进京了,连聘礼都翻了一倍,啧啧,要臣妾说,翻一倍也是正常,现在咱们素绢可不是以前了~”

    以前匡家要聘的是武安侯庶女,现在聘的是太子太保的嫡女,太子妃的亲妹,这没下聘呢,罗家就算是找个理由回绝了匡家也没有什么说的。

    “匡家能娶到素绢本身就是福气,”罗轻容怜爱的看着这个妹妹,“以后你有空就到宫里来多陪陪我~”

    “这素绢马上要订亲了,不好再出来了,娘娘若是想找人陪,直接让纨素过来就是,”姜氏暗中推了一把罗纨素,嫌她不知道讨好罗轻容,“前些日子她还过去陪了郡王妃一阵子呢,说到底还是自家姐妹最亲,郡王妃到哪儿都要带着她呢~”

    “纨素妹妹也不小了,可曾有什么消息?”罗轻容看着一身木兰青软缎绣金褙子的罗纨素,她年纪渐长,学会了调脂弄粉,原本清淡的眉眼也鲜活明媚起来,倒也算是好颜色了,“三婶儿可莫要挑花了眼~”

    提起女儿的婚事,还真像罗轻容所说的那样,这阵子来问姜氏意思的人还真是挺多,只是因为前面罗素绢的事还没有对外宣布,再加上姜氏还想趁着这股风好好给女儿挑一个高门大户,最好也能是宗室子弟,毕竟两个姐姐都嫁入皇家,她们三房的女儿凭什么要比那两个差?

    “说起这个,臣妾那天还听人说呢,晋王家里的嫡长孙,年纪也不小了,世子妃正给他相看人家呢,”女儿若是入了晋王的眼,将来也是个王妃稳稳的。

    “娘,你混说什么呢?梁耀珏丑死了,我不愿意,”罗纨素真怕罗轻容顺嘴说好,急忙插言道。

    晋王是永安朝除了几位皇子外,唯一一个亲王了,算起来还是至德帝的叔辈,因为名声不好,人又有些昏聩,弄出了宠妾灭妻的事来,反而一直屹立不倒,闲了还能跟至德帝还有太后拉拉家常,而晋王世子是王妃当初留下的唯一血脉,好歹是靠着舅家保住了,而梁耀珏是他的长子,怨不得姜氏动了心,就算是将减等袭爵,一个郡王也是跑不了的。

一百七十四、

    “听说梁耀珏已经过了二十了,这年纪大了些吧?”梁耀珏像自己的祖父,人长的不怎么样,还内宠颇多,婚事上又诸多挑剔,硬要找个天仙美人儿才行,在勋贵中名声不怎么样,但凡心疼女儿的,都离晋王府远远的,“世子妃为挑儿媳也不是一日两日的事了。”罗轻容很不喜欢姜氏这样只看家世爵位选女婿的作派。

    “就是,二姐姐,您别听我娘的,我才不要嫁他呢,”罗纨素提起梁耀珏只摇头,那人她在良郡王府见过,长得跟黑熊一样,站在梁元慎身边,丑得让人睁不开眼,“再说了,黄侧妃是他的表妹,娘你看上那家,不跌身份?~”

    “晋王是宗亲,又是长辈,纨素不可口无遮拦,”罗轻容一皱眉,扫了一眼殿中,“你的亲事将来也要问三叔的意思呢,再说你的年纪也不大,咱们慢慢挑就是了~”四妹也嫁到皇家,罗轻容真的没有这个想法。

    几人正在絮絮家常,就听外面有人禀报,罗绫锦过来了,姜氏一抚掌笑道,“这真是血亲割不断啊,瞧着,郡王妃也来了,”罗绫锦出手大方,又愿意将罗纨素带到身边,因此姜氏母女跟罗绫锦颇为相得。

    因为朝见时宁王醉酒失仪,虽然只是在家宴上,至德帝听说后还是申斥了梁元恪一通,还责问他的书都读到哪里去了?梁元慎和罗绫锦夫妇算是看清楚了,这个时候,梁元忻正得宠,还是先不要触他们的霉头才是,因此今天一早就到了,罗绫锦还特意到东宫来看罗轻容。

    看到这座空了许多年的宫殿,罗绫锦心中百味杂陈,她面对罗轻容的心情是复杂的,若是可以,她根本不愿意到这个妹妹面前做低俯小,真能老死不相往来才算是称了她的心,可是丈夫的爵位还没有要回来,单这一点,就让梁元慎和她在两个弟弟面前抬不起头来,罗绫锦不想这么快就认输,当初太子梁浩六岁就被立为太子,可结果坐上龙廷的不照样是自己的舅舅曾经的襄王梁潜么?可梁元慎一直落在郡王位上,那些朝臣就算是有心投靠也会有所顾忌,现在,她需要先得到梁元忻和罗轻容的支持,讨得他们二人的信任,以图后计。

    “原来三婶儿和四妹都在,”罗绫锦一看罗家人聚全了,“二婶子呢?”

    “郡王妃坐,母亲出去透气去了,我去喊她过来,”罗轻容冲罗素绢使了个眼色,起身道。

    在场的人都知道这是人家亲姐妹要单独说话,也不拦着,罗纨素自拉了罗绫锦给她看自己新上头的发钗。

    “你跟姐姐说实话,可曾后悔过?”一出事心殿的大门,罗轻容挽了罗素绢的手,轻声问她,若是妹妹心有不甘,这以后的日子怕也过不好。

    “后悔?姐姐的意思是嫌弃匡家?”罗素绢一脸讶异,“虽然我现在记在了母亲名下,可满京城谁不知道我是姨娘养的?匡家的家世,配我足矣,妹妹不敢生出奢望之心~”

    罗素绢心里隐隐有种猜测,父亲和姐姐对跟梁元忻的婚事是一早就知道的,若是这样,还在太子妃人选宣布之前将自己定给了匡家,自然有他们的用意,或者是在他们的心里,就算自己成了太子妃的妹妹,也只能配上这样的人家,自己何必现在这个时候招人嫌呢?以后要依靠娘家的事情还多的很。

    “你是个聪明的,就这一点,许多人都没有,”罗轻容欣慰的抚了抚罗素绢的手腕,随手将一对镶宝镯子套在她的腕上,“匡家虽然不能跟京中的百年世家比根基,但贵在家风清正,匡家公子也没有那么多的坏毛病,匡大人又是皇上中意的人才,再说了,你那几个嫂子出身都不及你,你嫁过去,谁敢拿捏你?”

    京城侯门看似尊贵,可那里的女人哪个是好相与的?罗素绢这庶出的身份就是一大短处,难道要她嫁个庶子?“只要匡家小儿子有个好前程,什么样的好日子咱们都能过上!”

    “您的姐姐我明白了,其实我也是这么想的,跟姐姐说句实话,就算是父亲官职再高,姐姐将来做了皇后,也改变不了我是姨娘生的的事实,”罗素绢眼圈儿一红,京城各府的水有多深,她长在京城,怎么能不知道?那些个世子夫人侯夫人的,哪个家世不比自己显贵?与其再战战兢兢的活几十年,还不如出去扬眉吐气的活活着呢,“只求姐姐莫要忘了我~”

    “说什么傻话呢?这次匡夫人过来,让母亲跟她说清楚了,将来啊,让他们送儿子进京读书,这样一来,你跟他单门独户的过些小日子,想姨娘了就接她过去住些时候~”罗轻容拿了帕子帮罗素绢拭去颊边的泪水,“哭什么?太高兴了?”

    “姐~”罗素绢因为自己将来要远嫁,心里不害怕那是假话,这么一说,自己还能回京城,哪里会不高兴?“您可别忘了,母亲要是不说,您能不能给舅母送个消息~”

    “放心,他不是长子,不必留在家里奉养双亲,出来游学也是正经事,”罗轻容一点罗素绢的脑门儿,“我要是忘了,你写信提醒我不就是了?”

    罗轻容正在换出席宫宴的朝服,今天又头一天不同,庙见时她是穿了全套的太子妃翟衣,晚上不必那么隆重,只需太子妃常服即可,可这常服,也是大衫霞帔,极其雍容,至德帝的后-宫如今没有皇后,而太子妃的服饰只比皇后减了一等,一样的双凤翊龙冠,上饰金龙一、翊以二珠翠凤,皆口衔珠滴。前后牡丹花、蕊头、叶子都是珍珠和翡翠制成,区别也就是数量减少了一些,像皇后的三博鬓改为太子妃的两博鬓,而霞帔也是金绣团龙纹的褙子,以及同样织金龙纹的缘裙。

    “啧啧,妹妹这一打扮,真真是华贵逼人,想来二叔看到,也会安心许多,”罗绫锦并没有穿王妃的常服,她们只是过来参加晚宴,按制穿了王妃常服襦裙,戴金丝鬏髻,跟罗轻容这堪比皇后的仪制比起来,那滋味只有身临其境者可以体味。

    “不过是照规矩来罢了,宫里还有诸位娘娘呢~”罗轻容浅浅一笑,请罗绫锦坐下。

    提到宫里的几位主子娘娘,罗绫锦心里舒服了许多,今天是太子殿下的婚宴,也是罗轻容头次正式以太子妃的身份接受命妇们的朝拜,因次大家就算不是穿了冠服,也都是以常服来的,这皇妃们的织金四合如意窠缠枝牡丹交领夹衣和大红凤妆花缎裙常服还不如自己这王妃和公主们的织金凤纹常服来的华贵,“那倒是,有娘娘们在前,咱们如何也比不得~”这几宫的娘娘,单看到罗轻容冠上这金龙和与之相呼应的凤纹,怕是眼睛里都要冒出火了,谁让她们不是皇后呢?

    自己这个堂姐,罗轻容心里摇头,面上却笑道,“怎么不见玮哥儿过来?”

    听罗轻容提起自己儿子,罗绫锦心情就不一样了,一脸掩不住的得意,“这不,一进宫,父皇就命王爷带了玮哥儿到宇清殿了,这俗话说隔辈儿亲,还真是不错一点儿。”

    宇清殿是至德帝平时的燕息处,罗轻容点点头,“莫说是玮哥儿的皇祖父,就算是我这个婶子,看见了也喜欢的紧,想着趁这会儿没人,好好抱上一抱呢,”梁籽玮完全继承的父亲梁元慎的好相貌,不满一岁就生得如同金童一般,谁见了都想接过来抱上一抱。

    “都这功夫了,也不见宁王妃过来,好大的架子,”罗绫锦一看殿角的大钟,轻声嘀咕道。

    “想是直接到凤鸾宫或是慈宁宫了,左右咱们还要过去,”罗轻容不以为意道,“想来宁王妃也是体恤咱们一家子骨肉难得这么团聚~”

    “说的是,”姜氏凑过来道,“不知道太子妃和王妃听说了没,宁王要纳侧妃了,是威远侯家的女儿~”

    威远侯杜家?罗轻容凝眉道,“杜家还有女儿?”

    “就是那个嫡出的五小姐,”姜氏撇撇嘴,杜家还真是不比当年了,以前的威远侯府,娶个公主也当得,现在好了,嫡女与人做了侧妃,“说是过几天下聘呢~”

    “这空壳子的侯府,有再深的根基又如何?还不是要削尖脑袋将女儿送给人家?”罗绫锦冷哼一声,“可惜的杜宁芷了,看着倒是个好的~”

    杜家没落从二十年前就开始了,现在也就是一个侯府的名字在哪儿撑着,柳贵妃到底是看上了他家的哪一点?罗轻容才不相信柳贵妃是那种人削尖脑袋送,她就收下的人,这其中没有可利用的地方,她会舍得一个侧妃的位份?

    罗轻容一行到慈宁宫时,史良箴果然已经在那里了,罗绫锦看到她用脂粉也难掩的憔悴面容,心里一阵痛快,一边与齐太后见过礼,笑道,“王妃这是怎么了?可是身子不舒服?”

    “没有,我好着呢,劳嫂子费心了,”史良箴打点起笑容,那日梁元恪酒醒之后又跟她大吵了一架,骂她不知道拦着他出丑,当时摔门而出再也没有进过她的院子,而昨天,柳贵妃又告诉她自己中间威远侯家的五姑娘,要给梁元恪聘来做侧妃。

一百七十五、

    “唉,那事儿我也知道了,你放宽心,谁能越过咱们去?不说太子妃,人没进门呢,就杵了个黄侧妃,就是我们郡王府,莺莺燕燕少了?女人啊,最重要的是贤德,莫说是一个侧妃,就算是再纳一个,咱们也要欢欢喜喜的将人接进来~”罗绫锦一脸大度的模样,拉着史良箴好一通体己话说。

    “绫锦这话说的没错,你啊,就是心思重了,不过一个侧妃,能翻出什么大浪来?”齐太后听罗绫锦劝慰史良箴,觉得也顺势给罗轻容听听也不错,“为什么娶妻要娶妻?还不是这个贤字里大度也是重要的一条?”

    “太后说的是,臣妾记下了,”史良箴心里咬牙,这些道理她哪里会不知道?她并不是为这件事生气,若是梁元恪没有这么冷落自己,好好告诉她这件事,她定然会摆出比罗绫锦更通情达理的姿态来,可现在是那边母子俩儿已经商量好了,才将自己召到凤鸾宫说什么自己嫁进王府一年多无所出,这分明已经不将她当一家人了,“臣妾回去定然好好准备迎杜姑娘进门~”

    “大嫂,怎么不见玮儿过来?其实珩儿年纪也不小了,您顺道儿一起带过来,太后看到重孙子过来,准保什么烦恼都没有了,再说了,太子妃好歹也是婶子呢,还没见过珩儿吧?”史良箴暗恨罗绫锦揭她痛处,含笑埋怨罗绫锦。梁籽珩是梁元慎的姬妾生的长子,虽然那个妾已经生了长子,愣是被罗绫锦压着,只给了个姨娘的名份。

    “玮儿来啦,一进宫就被他皇祖父给接到宇清殿去了,”罗绫锦心里冷笑,拿自己的庶子说事儿,“珩儿朝见时已经给太子妃行过礼了,看来是宁王妃没留心啊,依我说呢,以前念儿也在宫里住了两年,时常到太后宫中来,漫说太后了,就是我也挺想的,你怎么不带他出来走动走动?他可是王爷现在唯一的子嗣,金贵着呢,不能关在府里关傻了,太子妃说呢?”

    自己这个姐姐也算是练出来了,罗轻容心里暗笑,嘴上道,“是啊,籽珩我已经见过了,念儿只是听说过,似乎还从未见过,那天弟妹走的急,我给他备的见面礼也没有给你,”说着她从石绿手里接过一只红木匣子,“里头是我在家时请人打的金项圈,他跟珩哥儿一人一个~”

    这东西罗轻容一早就准备好了,不论为不为打史良箴的脸,念儿目前做为梁家的子孙,她这个做婶子的见面礼不送,那就是不尊重宁王府,这一次她是一定要送出去的,“以后再进宫,还请弟妹将念儿带来让我见见~”

    “是,”史良箴深吸一口气,起身含笑接过罗轻容手中的匣子,“臣妾代念儿谢太子妃赏赐,改日一定带念儿给太子妃请安。”

    “好啦,咱们也别坐着啦,都到升平殿去吧~”齐太后由身边的宫女扶了,起身道。

    “是,孙媳什么都不懂,还请皇祖母多提点~”罗轻容向前从宫女手中扶过齐太后,今天宫宴,朝臣勋贵在前面的太极宫,而命妇们则到升平殿朝见太子妃。

    齐太后和罗轻容还有柳贵妃几个做为宫中身份最高的几个女人,自然是压轴出场,罗轻容淡然看着殿前跪着山呼千岁的一众命妇,心里忽然沉甸甸的,这样的荣耀需要多少付出才能维系?

    “太子妃惊着了吧?没事儿,以后习惯了就好了,”柳贵妃以为罗轻容是这被场景吓着了,心里微嗤,曼声道,“你年纪小,平时又不爱出门,以后就好了。”

    “是啊,”敬妃不着痕迹的向后退了一步,“以后太子妃还有主持宫中的各项祭祀和庆典,得快些习惯才好~”

    罗轻容做为储君正妻,确实是比她们这些嫔妃更有资格站在祭坛前,只是以往后-宫无后,各种仪式柳贵妃一手代办惯了,也从没有想过这样的事情从今后要交到别人手里,现在被敬妃这么一提醒,才猛然醒悟她的时代就要过去了,“是啊,若不是你初归,这宫务我也想交给你呢,咱们也轻闲轻闲不是?”柳贵妃含笑瞟了敬妃一眼,她就不相信,敬妃好不容易到手的权柄能轻易的交出去?

    “贵妃娘娘净笑话我不懂规矩,”罗轻容不动声色的看着下面在案几后落座的命妇,因为定国公是勋贵之首,定国公夫人还有英国公夫人离她们极近,身后是定国公世子夫人还有年氏,再往下看,张兰还有姜氏正不知道凑在一起说着什么,“我只是太子妃,打理的也只是东宫一隅之地,这后-宫的事情,既然中宫犹悬,自然要由贵妃娘娘来主事了~”

    “本宫还以为太子妃不知道呢~”既然已经撕破了脸,柳贵妃也不打算在罗轻容面前做出什么贤德的样子,虽然她这一生怕是称后这望了,可这至德帝的后-宫,她依然是最尊贵的那一个,“原来太子妃也明白这个道理。”柳贵妃垂目摆出她一贯的清雅高贵的姿态来。

    “娘娘原来既然在为这样的事情担忧?还这么绕着弯子跟我说话,”罗轻容忽然一脸委屈,可声音却比刚才略高了一些,“我自幼便被祖母端惠夫人养在膝下,难道这样的道理还不知晓么?不论君臣,单说亲情,也没有做媳妇的插手公公内宅的道理~”

    “你,”柳贵妃此时恨不得用手捂了罗轻容的一张臭嘴,可目光碰上从太后那边过来给她们敬酒的定国公夫人蒋氏,只得讪笑道,“这个孩子,本宫不过开了几句玩笑,她竟然当了真~”这个罗轻容,一准儿是故意的,这是要在蒋氏面前坏她的名声么?

    “臣妾见过贵妃娘娘,敬妃娘娘,太子妃娘娘,”蒋氏淡淡一笑,给三人行过礼后,才道,“果然读书人家出来的姑娘不一样,”如今的定国公是至德帝正经的表兄,齐太后母子能走到最后,与定国公府的支持是分不开的,加上定国公如今激流勇退,根本不沾手朝务,更赢得了至德帝的格外尊重,蒋氏在柳贵妃面前,也就是客气一下的份儿,“比咱们这些武将出身的爱给人讲道理,只是娘娘啊,我家太子妃年纪小,面皮薄,您有什么大道理,找个没有人的地方儿给她讲,她一定能听得懂~”

    定国公府也是罗老夫人的娘家,罗轻容也算是齐家的表侄女儿,刚才又听她话的意思,柳贵妃竟然是在升平殿当众指责罗轻容插手至德帝后-宫之事,这不是再说罗家没家教么?蒋氏若装没听见,以后就不要再见这个表侄女儿了。

    “夫人误会了,”柳贵妃面上**辣的,心里恨不得将罗轻容给撕碎了,没想到这个丫头竟然如此会装,看来自己真是小瞧她了。

    “伯母误会了,娘娘没那个意思,”罗轻容“感激”的望了蒋氏一眼,亲自扶了她的手臂,“我是晚辈,哪里敢受伯母的酒,皇祖母还等着您过去陪她老人家说话儿呢~”

    俞氏一直在注意着上首这几桌的情况,只是这上前敬酒,也是要依着品秩来的,她只看到蒋氏一脸不悦,罗轻容一脸委屈,柳贵妃尴尬连边,心里着急,也不能直接过去问个究竟,好不容易看到内监示意,急忙擎了金杯带了年氏过去敬酒。

    “舅母,我没事儿,您放心,”罗轻容从内监手里拿过玉壶给俞氏和年氏各添了一杯,轻声道,“不过是些小事~”

    “臣妾谢太子妃赐酒,”看罗轻容神情轻松,俞氏放下心来,现在英国公府也算是绑在梁元忻这一系上了,于公于私都希望罗轻容顺顺利利,“你有什么事情,只管遣人到家里来~”

    “臣妾张氏,见过贵妃娘娘,”张兰终于等到了给柳贵妃见礼的时候,她从东宫出来时,罗轻容特意派了身边的菊姑姑服侍她,还又让泥金跟着,这哪里是服侍,分明是监视,张兰这阵子被困在武安侯府,根本没有机会出去到庄子上见苍笠他们,也不知道事情到底如何了。

    张兰现在真心痛恨这个时代,没有电话手机,女人不能轻易出门,外面的事情若是存心不让她知道,她立马就成了个瞎子,聋子,“娘娘,西边~”张兰真恨自己想的不够长远,这些年竟然没有培养自己的人手,搞得想派人打听个消息都困难。

    “武安侯夫人,太子妃请您过去呢,”张兰话还没有说完,菊姑姑已经小声提醒她了。

    “你快去吧,一会儿过来陪本宫说说话,”柳贵妃挥挥手,广西那边的事情她也着急,奈何京城离广西千里之遥,又不能大张旗鼓的去查,派出去的人至今也没有送回来什么消息。

    一一接见完殿上的命妇,罗轻容笑得脸都有些僵了,她发誓,重活这一生,她都没有今天笑的次数多,“表姐,咱们出去透透气~”而张兰,则被刚才自己放出的想为弟弟罗旭初订亲的消息给困住了,此刻正被一群命妇围了,哪里有机会往柳贵妃跟前凑?虽然罗旭初只是个庶子,但他占了个长子,现在又恩荫进了亲军都指挥司,这样的前程和家世,怕是许多人家都会动心的。

一百七十六、

    “臣妾谨遵太子妃口谕,”高雪盈欢快的一笑,扶了罗轻容的手臂,在她耳边道,“我也正想出去呢~”

    “看来表姐这些年日子过得不错啊,”高雪盈依然笑容明朗,可见在纪家没有受过什么委屈,想想纪家的家风,罗轻容也由衷为她高兴,“可惜沉鱼不能过来,”贺霖安官阶太低,纪沉鱼没有资格参加朝见,“你回去给她捎个信儿过些日子我接她进宫来说话~”

    “知道了,沉鱼因为这个,还将姑爷骂了一通呢,”纪沉鱼在家时跟高雪盈处的极好,高雪盈也很喜欢这个小姑,颔首道。

    “骂贺大人?她胆子也太大了,”罗轻容在阑干前驻足,“这事儿可不能让外面人知道,这个丫头,来了我再教训她,”并不是谁家都像纪家的家风,纪沉鱼这样的性子,不说贺老夫人知道了不妥,怕是也会被妯娌们贻笑,贺家兄弟可是不少。

    “娘娘不必担心,那小两口儿啊,过的好着呢,姑爷还就吃我那小姑这一套,越骂越乐,”就像自己就喜欢丈夫那温吞样子一样,说话不紧不慢,不像自己家里人,父亲和哥哥们说岔了就动手。

    “那她骂贺大人何事?宫宴跟贺大人又没有关系?”既然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罗轻容也没有什么可说的了。

    “说贺大人不争气,这把年纪了才挣个五品,还是恩荫的,害得她进个宫都不容易,”高雪盈笑不可支,“小姑以前可是最怕进宫的,现在好了,想进宫了,进不来了,能不生气么?”

    原来是因为这个,罗轻容心里也是暖暖的,“你回去告诉她,让她别再生气了,以后我经常派人请她就是了。”

    “今儿我还有一件事跟表姐商量,”罗轻容书归正传,“也是刚才才起的心事,表姐回去跟舅母还有明安伯夫人都提一下,我先谢过了~”

    听罗轻容一说,高雪盈才知道她求自己帮忙的是罗旭初的亲事,不由叹道,“人说长姐为母,这话到你这儿还真是一星不错,这素绢的事我才听说,就又惦记着大少爷了?刚才我瞧着侯夫人已经被人给围住了~”

    现在已经尘埃落定,而且罗旭初也恩荫进了亲军做了个佥事,也是时候可以说上一门亲事了,加上张兰又是个不靠谱的,这府里不能没个正经主子当家,刚才看到那些命妇身后的贵女们,罗轻容不由动了心思,娶一个大儿媳进家,顺手接过武安侯府的家务,有没有张兰倒也不那么重要的。但张兰毕竟是武安侯府的主母,这些事就算是并不是真的要假手于她,可也越过不她去,“还是要舅母帮着打听打听,掌掌眼才靠得住啊~”

    “唉,你们那个侯夫人也太不着调,”如今做了明安伯世子夫人,高雪盈从宋氏手里接过了家务,也不再是以前那个恣意行事的少女了,“就算是初哥儿媳妇可以打理家事,可出门交际呢?还有,阳哥儿还小,你不怕时间久了有人生了不安分的心思?”

    所以罗轻容才不明白张兰到底在追求什么,做为母亲,不应该一切为儿子的利益为重么?她这么折腾到底图的是什么?“那你说怎么办?初哥儿很上进,就算不袭爵,将来也不愁没有前程,若是母亲能想明白,其实早早将初哥儿分出去,或是让父亲为他寻个外任,什么问题都解决了,可现在~”

    “你没有没想过让侯爷娶个二房?”高雪盈压低声音,“从那些官宦人家再娶进个一个,帮着打理内宅就是了,侯夫人依然是张兰,与阳哥儿也没有多少妨碍。”

    让罗远鹏再娶个二房?这个主意,罗轻容其实心里是不情愿的,如今的侯府,实际上已经有些乱了,自打一出孝,兰若就按捺不住将父亲拢到她的院子里去了,这再进来一个二房夫人,还不知道要乱成什么样子呢,“这个时候,怕于父亲的名声不碍啊~”再弄出个内帏不修来,反而成了旁人攻诘的理由。

    “那咱们先忙初哥儿的亲事吧,那件事,我也跟母亲提一提,真有合适的,也不要错过了,你们府上的侯夫人,关键是看着不像一家子啊,”高雪盈实在是喜欢不起来这个张兰,那样的女人也配跟自己的姑姑相提并论,嫁同一个男人?

    “好吧,初哥儿的妻子,若是门第太高,我也担心姑娘心有不甘,只要人好,家世清白,通情达理就是了~”罗轻容话一出口,就迎上高雪盈-满是戏谑的目光,旋即也失笑道,“你又该说我了,像挑儿媳妇~”

    “若是挑儿媳,你就是最明理的婆婆了,”高雪盈心里一动,若是自己将来再生个女儿,嫁给罗轻容生的儿子也不错,可她的话被罗轻容裙摆的龙纹给堵了回去,这里是皇家,不可能两个母亲就能决定婚事的,何况纪家的风格,又怎么会攀龙附凤?

    “宁芷也来了,快过来到本宫身边坐,”柳贵妃看着威远侯夫人身后的女子,笑容可掬的招招手。

    “臣女见过贵妃娘娘,见过宁王妃娘娘,”杜宁芷平静优雅的给两人行礼,然后静静退到威远侯夫人身后,若不是那控制不住现出红意的面颊,旁人很难看出来她是即将被订给梁元恪做侧妃的人。

    “真是个好姑娘,王妃说呢?”柳贵妃拉过杜宁芷细看,只见杜家的姑娘眉眼弯弯,面如满月,身材也圆润,心里先满意了几分,毕竟史良箴嫁到宁王府也近两年,一直没有动静,万一再被罗轻容抢在前面有了身孕,那梁元恪的路就又多了一个坎儿了。

    “是啊,许久没有见杜姑娘出来了,若是得闲,请侯夫人也到王府来坐坐,”史良箴微微一笑,只要是对梁元恪有利,能助他登上大宝,别说是破落户家的女儿,就算是门楣再低一些,想来柳贵妃也是能含笑咽下去的。

    史良箴在京城中颇有才名,又是史家出来的,想来也不会太为难自己的姑娘,威远侯夫人心里闪过一抹悲凄,若不是丈夫和儿子都不争气,哪里需要自己堂堂的侯府嫡女与人做了侧妃?“小女无状,在一直娇养,以后还请娘娘多多提点。”

    “杜夫人好久不见了,”张兰终于摆脱了那帮子跟自己打听罗旭初的夫人,急忙来找柳贵妃,却看到她正跟威远侯夫人母女说话,“宁芷也长成大姑娘了~”

    “是啊,罗侯夫人许久不见了,”威远侯夫人面上闪过一抹尴尬,威远侯府竟然已经落魄到让女儿与人做妾的地步,这一点让她在勋贵夫人面前颇有些抬不起头来,可又能怎么办了?显赫的世家已经不愿意再跟毫无助益的杜家结亲,就算是愿意,也多是旁枝或是庶子,这分明就是打脸,而将女儿低嫁,杜夫人又着实不甘心,“听说夫人正在为长子寻亲?”

    “啊,是啊,他年纪也不小了,我这个做母亲的再不管,该被人说不慈了,”张兰干干一笑,打着哈哈道,“杜夫人若是知道有不错的姑娘,也帮我家旭初上上心,我们只求姑娘人好~”

    自己亲戚里还真有几个姑娘,罗家虽然风头正劲,可罗旭初只是个庶子,还是婢生的,又能找什么高门显族?杜夫人心里一动,正要开口,却听柳贵妃笑道,“你们家大公子的事,想来太子妃是一定要过问的,你这个嫡母,还是少讨人嫌的好~”

    “谁说不是呢?”左右都是跟自己一边儿的,张兰说话也少了些顾忌,冷笑道,“不瞒娘娘说,臣妾竟没有听说什么时候要给老大定亲了,这冷不丁的被太子妃一说,竟然弄了臣妾个措手不及,”

    太子妃竟然没有跟张兰这个武安侯夫人商量就直接说要为罗旭初议亲?威远侯夫人掩口轻咳一声,最就听说这个张氏在府里没有什么地位了,今天听她这么一说,果不其然,可这样的事遮掩还来不及呢,张氏居然就这么说出来了,“想来太子妃也是不想您操心~”

    哼,张兰正要再次开口,就见泥金过来道,“夫人,太子妃请您过去~”

    “你这么忙,还有空盯着我,真是难得啊~”一见到罗轻容,张兰没好气道。

    “咱们母女也有几日没见了,自然要说说话的,”罗轻容一笑道,“看来母亲是没有把我的话听到心里啊~”

    “怎么会?臣妾这不是正在执行太子妃娘娘的旨意么?帮着大少爷相看人家儿,”这个时候广西的事情还没有消息,张兰也不打算做的太过引起罗轻容的怀疑,毕竟她们现在,已经是对头了,再没有什么母女之情,“刚才臣妾也见了几位姑娘,姑娘么,人都不错,只是啊,大少爷这出身~”

    罗轻容转过身看着张兰,这些年张兰并未见老,依然是初见时那副生机勃勃的样子,“其实姑娘的家世不重要,只要人品贤德,懂大局知进退就好~”

    “是,臣妾领命,这就去找那‘懂大局知进退’的姑娘,到时候还要娘娘过目呢~”武安侯府没有了罗轻容,张兰终于可以透口气了,现在正好,有了这个理由,自己还正好出去走动走动呢~

一百七十七、

    回到东宫,已经是银霜满地,罗轻容梳洗了,拿了一本书在烛下随意翻着等梁元忻回来,不知不觉竟然睡了过去。

    梁元忻进到寝殿时正看到歪着头倚在长榻上睡着正沉的罗轻容,想到妻子今天在升平殿一定很累了,梁元忻示意石绿不要叫醒罗轻容,自招手叫过专门服侍他洗漱的宫女冬雪和夏风,转身进了浴房。

    石绿犹豫了一下,到底还是轻声唤醒了罗轻容,知道是梁元忻回来了,罗轻容赞许的拍了拍石绿,毕竟石绿是自己的心腹,若是才几天就唯梁元忻之命是从,那就不是自己调-教出来的人了。

    “你怎么醒了?我吵到你了?”梁元忻换了衣服出来,看到罗轻容捧了杯茶正等着他,不由心里一暖,接过茶道。

    “臣妾本来就觉浅,再说心里也有事,”罗轻容细看他的脸色,“殿下没用多少酒?”

    “我本来就量浅,朝臣们都知道的,再说还有宽敏在,替我挡了不少,”梁元忻一口将浓茶喝了,揽了罗轻容问道,“你呢,在升平殿有什么事?”

    “能有什么事?可以见到许多想见的人,于臣妾来说,倒是好事一桩,”罗轻容浅浅一笑,道,“殿下小瞧我了~”

    是啊,他认识罗轻容年头也不短了,罗轻容是个什么样的人梁元忻应该心知肚明,甚至也正是因为知道罗轻容是什么样的人,才会被她吸引,想跟她长相厮守,现在怎么变得时时担心她被人欺负?“我怕那些心怀鬼胎的人给你难堪,虽然不至于伤到你,可让你不高兴我也不想~”

    “我不会为不值得的人伤心的,倒是有些事臣妾想着还是跟殿下说一声的好~”想到张兰的反常表现,罗轻容决定还是跟梁元忻说一说的好,她现在已经是太子妃了,一举一动多少人盯着,外面的事不好再有什么动作。

    “现在?不想听,”美人如玉,这个时候梁元忻哪里有心情听罗轻容说什么,一把扯了罗轻容腰间的丝绦,“呆会儿再说~”

    短短三日,罗轻容已经领略了梁元忻的“过人”之处,可做为一个妻子,这是必须的,何况开枝散叶为太子诞下子嗣,也是她做为太子妃的首要责任了,罗轻容心里想着这些,回过神时,发现自己已经被梁元忻熟练的剥了个一干二净,不由“呀”了一声,拉了床上的大红龙凤叠丝凉衾挡在身前,“殿下,帐子还有灯~”

    “管这些做什么?”罗轻容白皙的身子与大红的丝被交相辉映,愈发美不胜收,惑人心魄,梁元忻一拉被角,“轻容,让我看看你~”

    “不行,”若是这么被他全看了,自己干脆不要见人了,罗轻容一伸腿想卷了被子将自己完全裹住,嘴里哄着梁元忻,“你放了帐子,也是一样的~”

    那怎么会一样?不过想到妻子初嫁才三日,要她那个样子确实有些强人所难,梁元忻俯身在罗轻容颊边亲了一口,“这次放过你,总有一天~”

    待梁元忻心满意足,罗轻容已经累的睁上开眼了,勉强洗了从浴房出来后,软软的躺在梁元忻身边,“臣妾心里有一桩事,有些放不下~”

    “什么事?”在梁元忻眼里,自己的妻子无一处无一时是不美的,他捣捣罗轻容的鼻尖,“现在可以说了~”

    罗轻容将对张兰的怀疑一一告诉了梁元忻,“原本我想着,她毕竟生了阳哥儿,为了阳哥儿,也是要留着她的,再说了,有我的人看着,她也翻不出什么大浪来,可这次不一样~”这次的张兰太过笃定,即使以前张兰凭了个人喜恶和判断认为梁元恪会成为太子,可现在东宫已定,为什么张兰立场反而更坚定了?

    “臣妾父亲忙于朝事,疏于内宅,殿下~”若是梁元忻因此对罗家有什么看法,可有些话若现在不说,将来被张兰弄出什么事来,就更说不清了,“原来臣妾在家时,还可以约束一二~”

    从张兰随罗远鹏回京,梁元忻就派人去锦州查过她的底了,这个女人的来历很清楚,可作为却着实让人有些看不明白,虽然进京后跟柳贵妃走的很近,却并不是柳家一早安排在罗远鹏身边的,“这些事我心里有数了,你说你派人到她的那个庄子上看过?但是进不去?”

    “臣妾原本想着借着送她回乡守孝,也让她好好静静心,可是回来后没有见到她最信任的玉露,叫跟着她回来的平妈妈问,才知道是留在乡下了,”罗轻容凝眉道,“当然,若说是怕我追究玉露一家的罪行,也多少能讲的通,但臣妾并不认为她会害怕我追究?便派了人想到那个她在乡下自己的置办的庄子里看看,可是人没到地方呢,就摔伤了,臣妾派去的人虽然没有多少功夫,但人很机灵,说是自己摔的蹊跷,臣妾怕打草惊蛇,便没有再派人过去。”

    “这事儿交给我吧,”华舜卿手下的人,一个庄子还是不成问题的,“关键是,若是她真跟宁王那边有什么动作,你打算怎么办?我指的是罗家的意思?”

    想到前世的遭遇,罗轻容心里沉沉的,这一世她对张兰也算是仁至义尽了,处处给她留下余地,也反复劝说了,可张兰却一意孤行,既然今天跟梁元忻把话说清楚了,罗轻容也没有打算再摇摆不定,“这样的人,是不能再留了,可是还请殿下看在臣妾弟弟还小的份儿上,留她一条生路~”

    张兰若是去了,罗远鹏势必要再娶一位夫人,可这样一来,嫡子罗旭阳的身份就尴尬了,若一个照顾不周,才出什么不虞之事,这是罗轻容不想看到的。

    “好,我应你,到底她与你也做了几年母女,就当还她的香火情,只是这事你为什么不告诉罗侯知道?”丈夫处置妻子,方便且直接。

    “当年父亲为了她,不惜推了祖母于他看好的亲事,”想到前世罗远鹏与张兰的感情,罗轻容心里一黯,虽然这一世他们感情淡了,甚至已经形同陌路,可曾经的那份热烈,罗轻容承认,她在心里是羡慕的,就像张兰说的,灿烂短暂如烟花,也就是因为对这份自己从来没有拥有过的,甚至也知道不可能拥有的感情的向往,罗轻容不愿意父亲出手处置张兰,这个曾经他“爱”过也“爱”过他的女人,那样太残忍。

    “好,我明天就让人过去,说不定罗侯夫人不过跟以前一样,就是不喜欢我呢,”张兰的能量,梁元忻心里有数,折腾不出什么大事儿来,就算是帮梁元恪出了点儿主意,当然,从清江案她给梁元恪的建议来看,还是有些见识的,可惜了,柳氏母子太没见识,“到时候还让她到乡下去养病就是了,能旭阳再大一些,说不定就懂事了。”

    罗轻容抬起头盯着梁元忻看了好一会儿,才将头埋在他的胸前,君王自来都是多疑的,将危险扼杀在萌芽期不是他们首要做的么?可是梁元忻竟然应了自己,“谢谢,我只是不想府里太乱,阳哥儿若是也没了母亲,太可怜了~”

    妻子这么小女儿般的在自己怀里娇娇的低诉,梁元忻的心已经化成了一滩水,他紧了紧手臂,“知道了,你放心,”只要看好了张兰,留她一条命在,也算是全了罗家的体面,也了了妻子的心事。

    “还有,听说贵妃要给宁王定了威远侯家的小姐,殿下可知道为什么?”感觉梁元忻越来越重的呼吸和越来越不安分的手,罗轻容急忙直起身子,跟他再说一件“正事儿”,每天都要被梁元忻不知疲累的折腾几回,她真的有些害怕了。

    “又跟我耍心眼儿,”梁元忻在她胸前的柔软上轻轻咬了一口,翻身倒在她的身边,“不逗你了,威远侯虽然已经败了,可是杜夫人的哥哥,现在掌了太医院,你明白了?”梁元忻的声音中带了丝丝寒意?

    “太医令侯克森?”罗轻容霍的坐起身,“殿下的意思?”将太医令纳到自己的麾下,那整个后-宫诸人健康,不,皇帝的健康都掌握在他们的手里了?“可每次问平安脉都最少有两位太医一起的,侯家能控制整个太医院?”若真是这样,就太可怕了~

    “侯家还没有那个能力,而且在圣上龙体上打主意,侯家世代御医,几辈子上百条人命在那儿放着,谅他也没有那个胆子,不过父皇龙体有个什么差池,怕是最先知道的就会是那边儿了~”

    “可惜了,”罗轻容斜倚在拔步床的楠木阑干上,淡淡一笑,“好好的侯家,掌了几代太医令,怕是做不长了,”梁元忻怎么可能让柳贵妃的姻亲做在那个位子上?

    “就你聪明,”梁元忻横了罗轻容一眼,“你没听说过么?女人太聪明了,男人不喜欢的~”

    “臣妾是什么样的人,殿下娶我之前,已经很清楚了,若我装的什么都不懂?你不是更不喜欢?”装傻也要看人的,这一点罗轻容更清楚,“而且臣妾觉得,男人不是不喜欢聪明女人,是不喜欢比他聪明的女人~”

一百七十八、

    “哈哈,说的好,”梁元忻起身与罗轻容一样斜靠在阑干上,拉了她的手道,“只有信不过自己的男人,才会害怕女人比他聪明,我喜欢聪明女人,最讨厌的就是明明很聪明,可是却要装傻的女人,当然,那种不装就很傻的女人,”梁元忻嫌弃的撇撇嘴,“就要躲着走了~”

    “殿下,既然殿下这么说,臣妾以后就在殿下面前做真正的自己,”罗轻容转头看着梁元忻,“也希望殿下做那个真正的自己,咱们谁也不要瞒谁什么,就算有一天您厌弃臣妾了,也请明白告诉臣妾,千万不要隐瞒臣妾,隐瞒会让臣妾觉得被愚弄,那感觉,比鸩酒还让人难以承受~”

    前世那杯酒的到底是什么滋味她根本不记得了,她永世难忘的是知道梁元恪只是在利用自己,利用罗家时的屈辱和懊悔,想到因为自己迷恋于梁元恪虚假的海誓山盟而给亲人带来的灭顶之灾,罗轻容宁愿有千把刀将自己剁碎,以此来弥补自己对家族犯下的错。

    “刚说你聪明的,怎么说起傻话来了?我可是说过讨厌傻女人,”罗轻容眼中的痛楚和哀求梁元忻看得分明,也让他顿生怜意,伸手将罗轻容轻轻抱在怀里,“你放心,没有那一天的,我怎么会嫌弃你?”嫌弃她?自己一心求娶的妻子?

    有一句话叫此一时彼一时,罗轻容心里轻笑,现在的他看自己什么都是好的,也喜欢自己在他面前展露自己,可是色衰爱弛那一天,怕就不一样了,不过现在的他需要自己这样就好,至于以后,自己的父亲已经虽说是加了太子太保,可一旦梁元忻登基,自然就不需要什么太子太保了,做为国丈,怕也就是荣养这条路了,而大弟罗旭初现在不过是袭了个六品的恩荫,嫡出的罗旭阳还是个孩童,三叔在辽东,现在辽东一片太平,想以战功站稳根基再续罗家的威名,没有个十年是不行的,这样的罗家,对以后的梁元忻来说,根本构不成什么威胁,自己的中宫的位子,应该能够坐的久一些。

    既然做了太子妃,罗轻容就将什么淡泊名利,平静生活的心思全都收了起来,现在的她要帮太子管理好东宫,让他没有后顾之忧,以后的她要母仪天下,保住身后罗家高家甚至齐家的荣耀,也要为自己未来的儿子谋得最终的胜利,因为她心里很清楚,失败需要付出什么样的代价。

    “这是母亲你挑选的姑娘?”罗轻容看着张兰递过来的厚厚一叠名册,每一页都是一个姑娘的资料,倒是清楚详细,“母亲挑的这些人家,没跟三婶商量过?”罗旭初虽然是庶出,却是罗家这一代的长子,他的亲事也直接影响着后面几个弟弟,若是罗旭初娶妻的门楣太低,后面的弟弟要怎么说亲?

    这单子上的人家,父亲顶天了是个六品官儿,甚至还有七品人家里的庶女?是这做什么?打罗家的脸么?依武安侯府的声势和罗旭初的人材,显贵之家的庶女或是旁支嫡女都寻得来,就算是家世稍差些的人家,也必然要姑娘人品出众。

    “这不是你们的规矩么?子女的亲事要母亲说了算?”张兰淡淡一笑,唇边满是讥诮,“太子妃和素绢的婚事,臣妾都没有插得上手,大少爷这次,臣妾这个做母亲的怎么也要尽一份力,”斗不过你,我恶心死你,张兰反省了一下,自己就是太现代了,太把人命还有一个人的思想当回事,才会让这些古人不放在眼里,现在她也要耍一耍心机了。

    “‘我们’的规矩确实是主母要操心子女的婚事,不但要操心,整个婚礼从头到尾都要一一操持,不过么,”罗轻容吹去茶上的浮沫,“为子女定下谁家,那是要父亲说了算的,而且,像罗家这样,家里出了贵人的,没有本宫点头,母亲还是做不了主的,这些事情,母亲回去大可以问问三婶儿~”

    “即是这样,臣妾是看着这些人家的姑娘都不错,至于定谁,太子妃娘娘好好看清楚了,”张兰冷冷一笑,这些东西是她从官媒那里要来的,依她的看法,配个奴婢生的儿子,也差不到哪儿去了。

    “这段日子真是辛苦母亲了,成天出入这些人家,”罗轻容看也不看那本册子,“只是本宫想提醒下母亲,你现在可是武安侯夫人,成天跟七八品的小吏打交道,小心等到要为阳哥儿挑选亲事的时候,那些高门大户已经进不去了~”给罗旭初选妻的门第这么低,对罗旭阳有什么好处?

    送走愤愤不平的张兰,罗轻容也要到慈宁宫去服侍齐太后用晚膻,她看了一眼匆匆过来的石绿,“走吧,咱们路上说~”

    “夫人这些日子可不怎么安生,”石绿说话直接,她趁着张兰进了东宫的机会,去见了跟张兰进宫的金风,“听金风说,前些日子她就要到乡下去,可是平妈妈和金风要跟着去,夫人不肯,但哪有主子出门身边一人不跟的道理?最后夫人哪儿也没去成,还有,这些日子夫人打着给大少爷相看的名义,去了绥远侯府上赏花,宁王府到威远侯府下聘,夫人也过去了~”

    跑了两个侯府,给罗旭初找了那么一摞名册?罗轻容心里冷笑,看来她去这两家府邸的目的根本不在此了,将罗旭初的婚事交给张兰,也算是再给她一次机会,可惜她却不知珍惜,“你让人跟舅母说,大少爷的事,请她老人家操些心~”

    “太子妃来了?快过来,你母亲走了?”齐太后一看到罗轻容过来,一指在自己下首坐着的杜宁芷,“刚好威远侯夫人过来了,你见见~”

    “是,母亲知道今天杜夫人要进宫谢恩,便没再过来打扰,要臣妾代她向太后您告罪呢,”看来是进宫谢恩的了,罗轻容浅浅一笑,扶了要给自己见礼的杜夫人,“夫人莫要多礼,论起私交来,轻容算是您的晚辈~”

    “这哪里敢当,”杜夫人一拉小脸儿绯红的杜宁芷,“小女年纪小,不懂事,以后还请太子妃多多提点~”

    “夫人说的哪里话?”梁元恪要纳侧妃了,而且这侧妃的家世并不比史良箴差,这样的好事罗绫锦怎么能错过,她咯咯笑道,“杜姑娘以后可是要奉宁王妃为主母的,这提点也要宁王妃来才是,太子妃做嫂子的,哪里能往宁王府伸手?”

    “就你话多,叫你这么一说,难道嫂子就不能提点小婶子了?”齐太后嗔了外孙女一眼,并没有多责怪她,左右现在这妯娌三个,她出身最好,位分却最低,心里难免不甘,嘴上出出气,太后也不忍心多责备她。

    “太后说的是,”今天杜夫人带了女儿过来,并被太后留了午饭的事她是知道的,罗轻容从石绿手里拿过一只紫檀木事事如意匣子,放到杜宁芷手里,“小东西,算是给杜姑娘润妆了~”

    “要说起来,现在只有良郡王身边没人了,”这姐妹两个一见面就合伙挤兑自己这一边,也不是一回两回了,柳贵妃含笑道,“不如趁着这个机会,将郡王身边生下珩哥儿的那个姨娘,也抬了侧妃的好,这样珩哥儿的身份也能好听些~”

    “若照着娘娘的意思,念哥儿的生母也趁着这个机会,跟杜姑娘一起,上了玉牒抬了侧妃才是,念哥儿可虽皇上的头一个孙子,身份太不堪娘娘和王爷也不好看不是?”跟自己斗,罗绫锦从来没有怵过柳锦心。

    “她算个什么东西,若不是~”提起摇虹,柳贵妃恨恨的看了史良箴一眼,摇虹在凤鸾宫时,她碍于名声不好出手,可这出宫都两年了,史良箴竟然还没有让她“病故”,真真是个蠢货!“郡王妃这不是要杜家难堪么?”

    “娘娘说这话,臣妾就不明白了,摇虹姑娘的出身,全京城都知道,她为宁王添了头大小子,也是全京城都知道的,宁王妃都没有说什么,杜姑娘有什么难堪的?”从龙之臣家的姑娘,沦落到与人做侧妃,给她难堪又怎么样?“我家珩哥儿的娘,娘娘也是见过的,原是宫里的舞姬,说句实在话,这身份也就比摇虹姑娘高那么一篾片儿!”罗绫锦根本不把府里那些莺莺燕燕放在心里,左右在梁元慎眼里,那些也都是一些玩意儿,她随时打杀了,他也不会说什么。

    “瞧我这个记性,还真是,”柳贵妃被罗绫锦顶的哑口无言,但她已经修炼的不再七情上面,掩口冲齐太后无奈的笑道,“不怕太后责骂,臣妾确实没有管教好宁王,好在良箴进了王府,我也算安下心,以后再有宁芷帮扶着,再不会出那些幺蛾子了。”

    说到这儿,她满含深意的看了史良箴一眼,“那个摇虹,在凤鸾宫时身体一向就不好,你要多多照看着些,念哥儿到底是王爷头一个孩子,你干脆抱到自己膝下养着就是~”

    让自己将一个青楼女子生的孩子抱在自己身边?史良箴只觉气血冲脑,恨得想上去照着柳贵妃那高贵的脸上打上一巴掌,还有摇虹,在凤鸾宫她不下手,非要逼着自己出手,那个摇虹也是精出油儿的东西,每天躲在自己院子里根本不露面,不论下药还是投毒,竟然对她全无用处,克扣衣食也这种下作法子史良箴都用上了,可她还能一口气吊着,就是死不了,想想自己都浑身闹心。又不能不找借口直接冲到她院子里去直接乱棍打死,她们史家女儿还要名声呢~

一百七十九、

    “唉,谁没有年少轻狂的时候?你在深宫哪里会知道外面的事?”齐太后叹了口气,梁元慎在女色上荒唐了些,可现在有罗绫锦管着,也没有再弄出什么事来,可是一向乖巧懂事的梁元恪,竟然悄无声息的跟一个青楼女子有了首尾,还被人演了一出认子的大戏,将皇家的脸面丢到了大街上,“王爷们现在年纪都大了,你们这些做妻子的,要知道襄助他们多多为皇上和太子分忧!”

    “是,”这是在训戒了,罗绫锦和史良箴急忙起身称是,“臣妾谨记太后教诲!”

    柳贵妃看了一眼一脸平静坐在一边看戏的罗轻容,暗地里恨不得生吃了这个女人,“太子妃不介意的话,我这个做长辈的有一句话也想提醒你一下。”

    来了,这个时候她怎么可能放过自己?罗轻容起身半福道,“轻容有什么不当之处,娘娘直管吩咐~”

    “太子妃嫁进来也有半个月了,臣妾冷眼看着,真真是事事妥帖,”柳贵妃冲太后含笑道,“说起这个,臣妾就要怨太后您偏心了,将这么好个媳妇指给了太子~”

    “难道宁王妃就不好?”齐太后哈哈一笑,拿指尖捣了捣柳贵妃,“良箴和宁芷,哪一个不是闺秀中的尖儿?”

    “只是有一桩事,太子妃似乎是忘记了,”柳贵妃口气轻淡,“黄侧妃至今还没有搬进来吧?明王已经被正式册封为太子了,可婉玉还只是个侧妃,这怕于礼不合吧?这女人啊,尤其是后-宫的女人,当是天下女子的表率,太子妃年纪还小,有些事纵然心里不痛快,可规矩还是规矩啊~”

    只有黄婉玉还有梁元忻那几个女人都进了东宫,柳贵妃才会有好戏看,东宫乱了,她才会有机会,“太子妃不要怨我说话太直,有些事咱们是一定要做到前面的!”柳贵妃的表情更加恳切。

    “贵妃娘娘真是一片苦心,想来就算是母后在,也不过如此了,”罗轻容扬唇一笑,看着眼中隐含得意的柳贵妃,当着杜夫人的面说这个事儿,怕是明天全京城上流圈子里都会传遍了,“只是有些事娘娘毕竟处在深宫,并不十分清楚,而中宫无主,”她满眼孺慕的望了一眼齐太后,“臣妾也只有找皇祖母商量了。”

    “哈,太子妃说的是,”罗绫锦那眼睛瞄了一眼柳贵妃有些发青的脸,中宫,皇后,永远都是这个女人的硬伤,“想来太子妃早就有了打算,不妨告诉娘娘,也省得娘娘成天惦记着~”

    “太子为黄侧妃和水灵姑娘还有桑荞姑娘请封的折子已经递到礼部了,只是皇上太忙,还没有批复,”罗轻容细细为齐太后解释,“殿下说了,父皇也是看他勤谨,若是甫一进东宫就惦记着身边的女人,未免让父皇失望,再说了,黄侧妃是父皇赐给太子的,水灵是以前坤宁宫的旧人,桑荞姑娘又是皇祖母您赏的,这些年在太子身边,也都是尽心尽力,太子跟臣妾自然都不会亏待她们~”

    “还是元忻想的周到,你也是个贤德的,”齐太后颔首道,“既然折子已经送到礼部了,就让黄侧妃她们等等吧,左右宁王也要纳侧妃了,说不定皇帝也是打算一道办的意思,”皇后宫里的,自己的赏下的,都一一想着呢,齐太后颇为欣慰,儿子的眼光还是不错的,挑的太子和太子妃都是晓事的。

    “本宫记得当初太子开府时,跟淑妃娘娘各赠了一个宫女给他,想来是不如太后赏的人尽心了,”柳贵妃并不打算就这么放过罗轻容,尤其是那个淑妃赏的丫头,还是因为被梁元忻调戏才赏给他的,这样的事可不能被人忘记了。

    “哦,虽然东宫除了臣妾,还有良娣一个,良媛一人,孺人四人,”罗轻容仿佛在教一个不懂宫规的新人,耐心的为她解释,“只是殿下跟臣妾觉得,服侍主子是宫人的本份,何况那些人的出身本就不高,若是都得了封赏,将来再有名门闺秀嫁进来,就不好安置了~”

    “嗯,还是太子妃周到,侧妃虽说是妾室,但又不是一般的妾室能比的,生下了子女是要封郡王郡主的,怎么可以随便就抬了个人?良娣和良媛就更是如此了,桑荞虽然是个宫人,可她的父兄也都是官身~”齐太后看向罗轻容的目光中全是满意,不妒且周全,这样的人掌着后-宫,是自己孙子的福气。

    “你真的是这么想的?将来还要帮他迎高门闺秀?”一出慈宁宫,罗绫锦问道,若是自己,万万不会同意梁元忻做这种事的。

    “这不是做妻子的本分么?”罗轻容淡淡一笑,看向宫墙外的流云,这宫里的女人就像这天上的朵朵云彩,依附的全是这片天,“郡王妃不也是这么做的?”

    “你小心有一天死在你这份‘贤德’上!”罗绫锦恨恨的看了一眼罗轻容平静的脸,一甩袖子道,“走了~”

    “太子妃~”石绿也是一脸担忧的看着罗轻容,“您真的~”

    “什么真的假的?”看着满目关切的石绿,罗轻容低笑出声,不论真的假的,她都要说的像真的一样,不然就是授人以柄,至于会不会变成真的,就要看梁元忻的了。

    梁元忻回到东宫时,罗轻容正在看张兰留下的册子,虽然她认为在这些人家里挑选有些委屈了自己弟弟,但不表示这里面就一定没有合适的姑娘,而且这册子细看,还真的能看出不少门道来。

    “看什么呢?这么认真?”梁元忻想从罗轻容手里拿过册子来,却被罗轻容一把按住,“这个殿下不许看~”

    “嗯?我不能看?”本来只是随口一问,现在梁元忻的好奇心反而被勾起来了,也不换衣服了,索性在罗轻容身边坐下来,“我还非要瞅瞅是什么~”

    “哎呀,非礼勿视,”罗轻容哪里能抢得过梁元忻,可这些都是待字闺中的姑娘,哪里能落到一个大男人眼时,“殿下,真的不行,臣妾在给弟弟挑媳妇呢,殿下不方便看这些~”

    “噢,原来如此,”梁元忻顺手将罗轻容抱到自己膝上,“还有这种东西?又不是宫里选妃~”

    “这里官媒那里拿来的,您别小瞧这东西,详细着呢,姑娘的父兄,外家,都一清二楚,原来这京城中各有各的圈子,”勋贵们各为姻亲,讲究个六亲同运,一损俱损,这稍低些的人家,原来也是各为阵营,姻亲虽然不那么明显,但也是什么同科同袍的,“今天可是有人问了,为什么黄侧妃还没有搬到东宫来~”

    “那又如何?”梁元忻用牙将罗轻容的领口拽开了一些,眯眼偷窥衣内的风光,“说了一个月,早一天我都不许的。”若是连这个都办不好,他也白在礼部待了,想想那个成天漂在上面目下无尘的梁元恪,梁元忻心里微嗤。

    “明白,殿下是想说晚一天都不行吧?”罗轻容横了梁元忻一眼,从他身上挣扎着要下来,“臣妾要去再看看,黄良娣的屋子布置的如何了,小心再落个不贤的名声~”

    “原来还是个醋坛子,让我瞅瞅打翻了几坛?”梁元忻如何肯放了罗轻容离开,直接将她掀倒在炕上拿腿压住了,作势要解她的衣襟,罗轻容自小习武,无论是体力和柔韧度都不是那些女人能比的,何况她还是梁元忻心尖儿的女人,自成亲以来,梁元忻觉得自己就像进了天堂,每天下了朝,想的就是回来见她。

    “你,你还真跟我动手啊?”梁元忻忽然觉得臂上一麻,就扑倒在炕上,而罗轻容灵巧的从他腿下抽身而出,逃的远远的,她居然捏了自己的麻穴,“你这丫头,真是三天不打就上房揭瓦了,你回来!”

    “竹姑姑,便我到后面看看,”罗轻容人已经走出殿外,梁元忻揉着无力的左臂只能看着窗外那道倩影领着人拐过回廊。

    东宫正殿后面还有两个跨院,罗轻容走进东边的那座,地方不算太大,皇宫里并不想外面想的事事都好,起码这东宫,说白了比罗府当年给梁紫荆建的栖凤楼还小,这跨院,也不过三间正房做为正殿,两溜三间厢房,这里就是给黄婉玉住的地方了,罗轻容在里面转了一圈儿,看家具帐幔都已经齐全了,点点头道,“这地儿不错,收拾的也整齐,辛苦姑姑了,以后黄良娣来了定然满意,”这朝云殿是给黄婉玉准备的,而且汀芬和素云则住在两边的偏殿里,而西跨院,罗轻容作主给了两个孺人,桑荞和水灵。

    自己那几个所谓的良娣孺人罗轻容会怎么安排梁元忻一点儿也不担心,他躺在炕上想着华舜卿给他带回来的消息,张兰乡下的庄子戒备的比他们想像的要森严的多,这也更让人好奇里面究竟藏了什么?论耐心,梁元忻自觉弟弟不如他,那看似一片平静的庄子其实周围都伏有高手,梁元忻揉揉眉心,看来张兰和梁元恪勾结要有什么大动作了,这样也好,一次让梁元恪再无翻身的可能,也省得卧榻之旁,最有个人在虎视眈眈。

一百八十、

    “许久没见了,梁公子身体恢复的如何了?”快三个月没有见到苍笠了,此刻看他站在吕庄头身后望着自己,张兰一颗心忽然扑腾的厉害,赧然道,“这阵子困在这小庄子里,委屈你了~”

    苍笠也同样打量着张兰身边的几个婆子,“夫人?”她竟然带了这么许多人来?

    “没事,都是自己人,你不知道,我早想过来了,可是一直没有机会,我那个女儿,如今做了太子妃了~”张兰摆摆手,原来平妈妈以大家夫人出门必须带着服侍的人为理由一定跟着她,还是柳贵妃有办法,直接赏了她两个宫里的姑姑,一个帮她看着内院,一个随她出门,她又在外面“买”了两个丫头,这下好了,平妈妈还有什么理由阻止她?没道理大家夫人出门,必须带着她才算是懂规矩吧?

    “自己人?夫人您?”苍笠一转身挡在张兰身前,“有些事不能儿戏?”

    “她们都是宫里的柳娘娘赏的,”张兰压低声音道,“走吧,带我见你们公子,你以为这阵子你们这么太平的呆在这里是为什么?外面保护你们的人都不在少数!”

    “夫人快请进,”张兰人未到内院,梁真元已经迎了出来,他的身体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只是人看起来有些苍白,“我听兄弟们说了,外面看着风平浪静,其实只要这院儿里有人出去,就一定会有人跟着~”

    “看来公子的身体恢复的不错了,”张兰淡淡一笑,“跟着不一定就是监视嘛,宁王殿下只是想保证阁下的安全,你放心,我算着到广西去的人也快回来了,这次我也是带巩姑姑过来认认路,”张兰向梁真元介绍她身后那个一脸端肃的女人,“过两天她便带人来接你们~”

    梁元恪认为张兰的庄子离京城有些远,万一出了事他鞭长莫及,所以跟张兰商量好了将梁真元一行接到他的一处宅子里,那里有王府的侍卫守着,就算是梁元忻得了消息,也进不去。

    “宁王殿下?”梁真元虽然已经收到消息,张兰跟罗远鹏这对夫妻也不过是“相敬如宾”,但这样大的事,她告诉的也应该是自己的丈夫才是,怎么跑出来个宁王?“难道是武安侯交待的?”

    “巩姑姑你带了春浓和玉娇将我带来的药材和补品给梁公子拿过来吧,”张兰示意巩姑姑出去,才道,“梁公子虽然人在养伤,外面的事应该也有所耳闻,武安侯府的长女入了东宫做了太子妃的事应该知道了吧?你觉得我家侯爷会帮着你们对付太子么?”

    梁真元听说武安侯府的嫡长女要要做太子妃时,第一个反应就是赶快逃出去,可当时梁真元伤势正重,外面也因为太子册封礼,大婚礼盘查的格外严格,苍笠带了几个人出去试了试,一时竟然找不到合适的去处,后来又发现并没有人过来捉拿他们,万般无奈之下,梁真元索性选择相信张兰搏上一搏,再后来苍笠联系上了他们当年撒到各府的暗线,也没有打听到关于正阳教的消息,加上张兰又送过来消息,说是请了人过来保护他们,看着山下那外松内紧的布置,梁真元一行便知道想逃出去是难上加难了,“夫人不妨直言您的打算,”梁真元一伸手请张兰在椅子上坐下。

    “其实你们能相信我,我已经很感激了,”这些年她一颗心放在罗远鹏身上,得到的是背叛,满腔热情对待罗轻容,得到的是轻视,张兰惨然一笑,“我还以为我再来时,你们已经走了呢~”

    “夫人曾经答应过帮梁某报血海深仇,梁某又怎么会不相信夫人?”梁真元一拱手起身一礼,他们不是不想走,而是走不了,“这次夫人过来,想来是给梁某答复的。”

    跟梁真元说完话出来,张兰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真不知道你家公子是怎么想的,非得先见王爷一面,难道我还能骗他么?哼,说句不好听的,真要抓你们,还会等到现在?”

    “还请夫人体谅我家公子这一路的艰难,”苍笠再次抱拳道,“夫人大恩,笠愿粉身相报!”

    “算了,你们有你们的考量,我回去就跟王爷说,其实你们到了王爷府上,多少面见不了?”苍笠已经脱去了初来时的劲装,换上了一身粗布衣衫,远远上着,还以后是田里的农夫,可是因为他自小习武的关系,那瘦削笔直的身躯,冷凛的气质,却不是农夫身上能寻到的,尤其是那份化不开的冷硬,就像一把黑色的箭,直插到张兰心底,“你也要多保重,我那边联系好了,就让巩姑姑送消息过来。”

    “公子,您为什么非要先见宁王一面?若是被他知道咱们~”苍笠送了张兰回来,径直走到内室。

    “若是张兰知道咱们的真实身份,怕也不会再帮咱们了,”梁真元用一块白布细细的擦试着手中的匕首,轻声道,“苍笠,你说,咱们还能东山再起么?”

    “公子,”苍笠抱拳跪在梁真元面前,“请公子莫做悲语,只要咱们坚持住,正阳教还有三百万教众呢~”

    “我只是问你咱们能不能东山再起?苍笠你就听出我话里的意思了?”梁真元幽幽的望着苍笠,“其实你也很清楚吧?咱们是再也不会有希望了,尤其是我这个身体,怕是拖不了几年了~”当初他们逃出柳州时,梁真元被追过来的梁元忻一箭穿胸,若不是他穿了护甲,怕是早就命丧当场了,但重伤加上一路劳顿,梁真元也不过是强弩之末罢了,再说什么东山再起,也只能是有心无力了。

    “公子,”苍笠自小被师傅收养,为的就是保护他们的主子,也就是眼前的梁真元,可现在师傅死了,主子又毫无斗志,苍笠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劝他,茫然的看着梁真元,半天才道,“公子还可以娶妻生子,只要有了小公子,加以时日,终回成大事的。”

    “娶妻生子?”想到自己的在柳州的妻儿葬身火海,而自己却只能眼睁睁看着然后转身离去,梁真元只觉浑身如同火烧,这二十多年隐姓埋名的生活真是历历在目,“难道要我的儿子再受一遍我的苦,再经一次他哥哥姐姐们的难?罢了,再不要了,再不要作孽了~”

    “公子,那公子打算~”主辱臣死,苍笠也已经是满面泪水,“只要您一声令下,苍笠立马杀进东宫,要那个梁元忻血债血偿!”

    “杀一个梁元忻算什么?能报的了我的国仇家恨?”梁真元站起身看着那抹渐渐被乌云遮去的斜阳,“我要的是梁家父子的命!”

    而现在,张兰便给他送上了一个好机会,他不能手刃仇人,但梁元恪可以,梁真元自小听的就是这些宫帏旧事,自然明白皇宫中的残酷冷血,他要借着梁元恪,给至德帝和梁元忻致命的一击!

    “夫人这是到哪里去了?这么晚才回来?”罗远鹏站在高高的台阶上,看张兰从翠帷八宝车里缓缓而下,这就是自己的妻子?是自己甘冒天下之大不违,宁愿被同袍嘲笑娶回来的妻子?

    “噢,没想到侯爷回来的这么早?”张兰心情极好,含笑道,“我能去哪儿?不过是到乡下庄子里去转了转,”说着她目光一黯,“侯爷也知道,咱们的太子妃娘娘不待见玉露,我索性就将玉露留在乡下庄子里了,想着遇到合适的人家就将她嫁了,也算是全了我们的主仆之情,这不,这几天挺想她的,趁着天儿好,去看看她,也给她送些东西~”

    这个时候了,还在自己面前装腔作势,想起梁元忻跟自己说的话,罗远鹏恨不得一脚踹死眼前这个败家娘儿们,可他不能,罗远鹏清楚,只有配合梁元忻将这次的事情办漂亮了,罗家才能不被牵连全身而退,不然乡下庄子里的那群人,就会成为罗家这一世的痛脚,但凡掀出来,祖宗拿命拼来的百年荣光,便会毁于一旦。

    “哼,那种背主的东西,也只有你还惦记着,”罗远鹏一甩袖子率先进了二门,“你毕竟是当家主母,别成天想着往外面跑,旭初的婚事你办的怎么样了?也不听你吭一声?”

    “我不往外跑能干什么?看着你跟那些新欢们在我面前秀恩爱?”张兰根本没有心情跟罗远鹏虚与委蛇,冷笑道,“至于咱们大少爷的婚事,宫里的娘娘说了,我挑的那些门楣太低,配不上咱们侯门的门第,要往高门大户里寻,我不往外面跑能成么?还不如直接请娘娘开个宫宴,请那些二品以上大员家的姑娘都过去随娘娘选就是了,到时候再请一道旨意,即光彩,又不怕人家姑娘家不答应!”

    “这些年,你是不是对我有许多不满意?”原本罗远鹏想拂袖而去的,可听了张兰那不阴不阳的话,他反而不走了,径直在临窗的大炕上坐下,“现在,这个家对你来说,没有一点儿值得留恋的吧?”他跟张兰夫妻多年,张兰看向自己时眼底的厌恶还是满不了罗远鹏的。

    想到那个在胥吏的鞭子下毫不畏惧,据理力争,甚至鼓动着一起卖鱼的村人去衙门说理的女子,罗远鹏一阵恍惚,那个时候觉得这个女人像一团火,能把周围的一切都烧着了,现在呢?这个女人就像一条毒蛇,喷出的毒液,生生要害死他所有的亲人。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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斗春归介绍:
人有几个是没有心机的?真正的坏人又有几个?
当重生心机女为了自己,为了家人有心算无心,
当自信穿越女被人事事抢先,步步堵路,
谁才是故事中的女主角,这要斗过才知道!
斗春归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斗春归,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斗春归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