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UU小说其他小说天津时间晚七点TXT下载天津时间晚七点章节列表全文阅读

天津时间晚七点全文阅读

作者:墨妹     天津时间晚七点txt下载     天津时间晚七点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天津时间晚七点全文阅读

序章

    阿特拉斯世界某个不知名的微风海岸上,十几个穿着银色重甲的战士严阵以待。

    领头人名叫托尼寅,他上半身**,只穿一条刚好遮住重要部位的背带短裤。右手则持着一把剪刀,眼神木讷而呆滞地盯着一位战士过肩的长发,由于渴望,他的嘴角还淌出来一束口水,哈喇子不住地流,甚至发出了一阵怪异的笑声,一副十足的傻子模样。

    托尼寅的肩膀上站着一只小猴。猴儿深邃的眼眸中透出锐利的眸光,和托尼寅形成鲜明的对比。它凝望着远处有些发红了的天空,嘴角勾出一抹狡诈的微笑,仿佛一切已然尽在他的掌握之中。猴儿咬了咬牙,嘴里低语出四个微不足道又振奋人心的字:

    “我要报仇!”

    话出口的瞬间,本来还能听到丝丝炮火声的海平面变得寂静无声,连风也止住了。莫名的宁静,似乎预示着暴风雨即将来临。

    各个岛屿上的伟大海贼们同时望着这片看似平静实则暗流涌动的海域,好像突然都接收到了某种信号一般。

    一只有些发福了的伟岸海星若有所思地摸了摸自己并不存在的脖子;帝王将船长帽后边被抹去的“寅”字又扶到了额前;鬼雄也掂起了地面上的宽大重刀……一声可怖的咆哮于天空中响起,云层中钻出一只名为“替天行道”的飞龙,它扬着翅膀于天际中盘旋,又飞速下落,降在托尼寅的脚边,敛起了翅膀,示意托尼寅坐上他的背部,然后再次起飞,巨大的身形甚至遮蔽了太阳,吼声遍布周遭海域,使敌人闻风丧胆。

    很快,月亮替代了太阳,白天变成了黑夜,巨龙和托尼寅都消匿在了夜空里。

    而转头再看海面,白天的宁静早已不复存在,数十艘乃至百余艘战船齐头并进,其中有一艘唤作“万国来朝”的深红色船只即便是放在黑夜里也极为耀眼。船上船员们纵情高歌,整个海面上只听得到cstg大船团的斗志昂扬。也宣誓着:cstg必将名动世界。

    在歌声里,白天与黑夜不断交叠,上千海里的远征路途已近末尾,战争一触即发,正好是白天,也好叫那些看轻cstg的愚昧者们将眼睛擦亮一点。

    舰队在岛屿周围停靠,当初仅十几人的小团伙现在俨然已成为了上千余人的大势力。

    “上上上!”口号喊响,火炮齐鸣。

    一个个英勇的战士们前仆后继,狼骑兵和熊骑兵后来居上,天空中满是滑翔翼。战场中,只有心念冲锋的勇士,却没一个喊疼的士兵。

    眼看着敌军的战船一艘艘沉没,岛上的山坡也逐渐插满了代表着cstg的绿旗战争胜利了!托尼寅乘着飞龙如天神般降落在了大船团前,他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用只有自己才能听到的声音呢喃了一句:“妈的!又迷路了!”又踩着一具敌军的尸体骂道:“你也有今天!”

    众人欢欣鼓舞。

    电脑前的寅子将手脱出了键盘,嘴角露出了满足的笑。

    阿特拉斯世界里发生的一幕幕在他眼前重演:大傻的忠心护卫,二哥奶丝阿林间的爱恨情仇,柯南的《海猴之歌》等等……还记得许久以前,托尼寅还是团队里一个沉迷于用登山稿和勾爪飞檐走壁的不学无术少年,可到了现在,也已经是名动天下的理发师了。

    这一切的一切,千言万语都汇成了一句话:“今晚早睡。”

    看着弹幕清一色的“王八蛋”和“88”,寅子点起了一支烟,然后关闭了直播间。

有个叔叔他姓修

    天津时间晚六点六十分。

    这是直播间最暴躁的时期,即便是再有素质的人,在这个时间点,也会忍不住想要骂上一声“王八蛋。”更有甚者,不惜花重金买下飞机,也要射出一发导弹将直播间的门板砸烂。

    但这些过激行为和负面情绪,在一个厚实雄浑又带着点娘娘们们的声音喊出一句“古德猫宁。”之后,也就都烟消云散了。

    发出娘娘们们声音的男人叫做寅子,一名主机游戏主播,或者说,他是一位医生,一名老师,一个歌手……他可以胜任任何职业。

    “今天我们播的这款游戏叫做太污绘卷。”看着直播间里热情洋溢回应他的弹幕,寅子将嘴和麦稍微凑近了一些,右手则轻敲鼠标,点开了桌面上的一个游戏图标。

    随着游戏界面的语音响起,一阵强光从电脑中发出迫使他闭上了眼睛,寅子所处的环境也骤然发生了改变,鼠标,键盘,身后的书架还有书架里的哥斯拉手办,全然消失不见,遁入了一片黑暗里。

    这黑暗中什么都没有,只能隐约听到一个不怀好意的声音说道:“你好啊,年轻人。”

    这声音冷酷异常,又带着一丝诱惑的味道,仔细听来,竟还觉得有些耳熟。寅子努力回想,却怎么也想不起来了。

    “你……你是谁?”他略带惊慌地问。

    谁知对方的声音中又添加了几分失落的意味,“你,你不记得我了吗?我们可是老相识了啊。”

    寅子摇头。那人小声嘀咕了一声,“也罢!”又调整到了另一个状态,发出了一阵人的笑声,阴险地说道:“我是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知道你想要什么,并且,我可以帮你实现他们。”

    他笑得很张狂,又有些疯癫。但说出的话中却带着一种让所有人都为之心动的魔力。

    寅子犹豫了片刻,警惕地问:“那,那你说,我想要什么?”

    笑声猛然停止,张狂的声音又变得怯懦起来,只留下了两声模糊的“不可说,不可说……”

    之后无论寅子再怎么呼喊他,都得不到任何回应了。直到有另一个截然不同的男性声音在耳边响起:“臭小子!还不起床!”并粗鲁地掀翻了他身上的被子。这时寅子才重新张开眼睛,看清楚了眼前的画面。

    此刻他正躺在一张用香枝做成的床榻上,周遭是一间用竹子建成的庐舍,依稀还能闻到幽幽的清香。有位健壮的老者插着腰立在他的身前。

    寅子将老者全身上下扫视了一遍,嘴里下意识地吐出了几个字:“您……您是谁?”

    话刚说完,就有一个拳头重重地朝着寅子的脑袋敲了下来。老人骂道:“好小子,睡糊涂了是吧?连义父都不记得了?”

    “义父?”寅子伸出手揉了揉刚刚被拳头击中的部位。

    他想起来了!他现在的名字叫做寅七郎,一个无父无母的孤儿,自幼跟义父幽居在这名为偃宣谷的空谷里。义父是隐世高人,七郎刚记事时,他便教七郎学习一套名为太祖长拳的拳法和一招名为小纵越功的轻功,前几天还新授予了一本换作五行刺的武功秘籍给七郎。但七郎并喜武,这些年来,每次练功时都找借口推脱,只有每年秋虫活跃之时,父子俩一起到山谷中抓促织,七郎才会绽放出真心的笑容,久而久之,义父便也由他了。

    来不及再回忆太多,一声惊雷再次于七郎耳畔响起:“臭小子,赶紧起床去抓促织了!今天我去东边,你去西边。我俩分头行动,定能满载而归!”义父说完便斗志昂扬地走出了竹庐。

    七郎木讷地晃了晃脑袋,义父走出竹庐后,本来被义父遮挡住的一面铜镜也暴露在了七郎眼前。那镜中有一个人影,八尺左右身材,长着一双大而明亮的眼睛,眼中的瞳仁是血红色的,透露出威严,一对剑眉虎虎生威,搭配头顶干练的寸头,俨然一副天人之姿,叫人无法挪开眼睛。可无论是看他身上穿着的百衲衣,或是镜中与自己对立的位置,那人都只有可能是七郎自己。

    七郎拍了拍自己的脸,那镜中人也跟着七郎拍自己的脸;七郎从床上站起身来,那镜中人便也随着七郎站起身来。

    “真好看啊。”七郎不自觉地感慨了一句,又不可思议地呢喃道:“这,这是我吗?”

    没有人回答他,也不需要有人回答他。答案是肯定的,镜中人就是七郎自己。

    望着镜中人绝世的容颜,七郎蓦地想起了在黑暗中与神秘人的对话,那人说:他知晓七郎的愿望,并且可以实现七郎的愿望。这举世无双的容貌,便是七郎所想要的了,但他想要的当然不止如此。既然来到了武林,想要冠绝天下,名满江湖是人之常情。那这些愿望呢?也能实现吗?

    想到这里,七郎不禁莞尔一笑,眼中闪烁着期待,心情顿时变得欢快了起来,嘟哝道:“也罢,左右无事,就依义父,给他捉些促织回来。”

    可刚迈出竹庐半步,就发现,有只猿猴领着一堆小猴冲着竹庐扔石块。它们都是谷中的原住民,在记忆中,十几年来,它们与七郎还有义父一直相安无事,只是不知为何,近些天来,这些猴儿们性情变得暴躁,经常做出一些对人类不太友好的事情。

    义父是乐天之人,不爱与此等畜生计较,便一直纵容着它们。可七郎却是睚眦必报,他早就看这些猴儿们不顺眼了,今日它们既然送上门来,倒是正合了七郎的心意。

    “就拿你们试试我新学的五行刺!”七郎说着便从腰间掏出一对木刺疾驰向前朝着猴王刺去。

    不料对方随意一躲,七郎收力不及,重重地摔在了一块岩石上。猴儿们发出愤怒的啼叫声,七郎再来不及站起来,背上就涌上来一只又一只的小猴子。猴儿们边用脚踩着七郎的脑袋和背部,手里的树枝也没闲着,直直地就朝着七郎的屁股上打了过去。迫得七郎不住地喊“疼!”

    远处一人看着这滑稽的场面,不由得嘴里发出了嘲弄的笑声,又用高超的指力朝着猴群中弹射了几块石子。石头落在地上竟发出了“嗡嗡”声响还砸出了几个不小的土坑,吓得猴群四处逃窜。

    地上的七郎也终于得以爬了起来,他疑惑地挠了挠脑袋,向四周望去,却并未发现任何人影。可他向前走时,又能够清晰地听到有一道与自己的脚步声重叠的脚步声。

    他能知道来人并无敌意,不然刚刚也不会出手相救了。于是他斗胆向着空谷放声喊了一句:“恳请前辈出来一见。”

    突然一阵阴风刮过,一只宽大的手从后面搭上了七郎的肩膀,有一丝寒意顺着肩膀瞬间侵蚀了七郎的全身。

    七郎颤颤巍巍地转过身,看见,那是一个尖嘴猴腮的高瘦男人,他身披一袭黑色斗篷,右手牵一匹汗血宝马,马鞍上还搭着一件做工华美的福禄锦衣。

    这个人,七郎见过!是在一纸通缉上。

    当时,义父拿着那张通缉令,指着纸上的画像语重心长地对七郎道:“七郎啊!你看仔细啦,这个人,是出了名的江湖败类!以后如果有一天啊,要是你出了这偃宣谷,可一定不能成为这样的人啊!”

    想到这里,七郎的衣衫马上被突然冒出的汗液浸湿了,脸上的表情也变得不自然。

    可对方只是笑笑,将右手的牵马绳放到了七郎的手里,说道:“从今天起,这宝马和锦衣就是你的了,行走江湖,没点牌面可不行啊。”

    七郎心里又是一惊。

    这声音,他也听过!

    是黑暗中的那个声音。

    “你究竟是谁?”七郎本能地向后退了几步。

    对方却毫不客气地跟了上来,手随意地搭上了七郎的肩膀,仿佛两人是早已相识多年的老友一般。

    “如果你一定要知道的话,我姓修。”姓修的高瘦男人露出了和善的微笑,“你若愿意,今后可与我叔侄相称。”

抓蛐蛐把义父弄丢了

    得好马获宝衣,又认了一个神通广大的叔叔,自然是值得喜悦之事。但七郎没时间兴奋太久,毕竟生活于这空谷之中,纵有良驹,又能行几里呢?即着华裳,无人欣赏,岂不是徒劳。

    而且,促织每年只在秋天活跃一次,机不可失失不再来,这才是真正要紧的事,如果因为区区恩惠错过了几只好的促织,七郎会后悔死的。

    “多谢叔叔好意!”七郎向修姓男人作揖道,“但七郎今日还有要事要忙,恕不奉陪了。”又赶忙将宝马栓到了竹庐边的一处篱笆上,只身一人朝着山谷西面跑去。

    看着这傻小子火急火燎离去只为抓几只蛐蛐的背影,修姓男人摇了摇头,有些怒其不争地叹息了一句:“这小子,真不上道。”可他嘴上虽这样说着,心里却好像有一丝醋意萌生,暗暗想道,“那促织当真那么有意思?比我的宝马华衣更加有吸引力?”脚下也迈开了步子,略带好奇地跟在了七郎的身后,缓缓朝那山谷西面走去。

    “嘘!”

    修姓男人才刚靠近一点,不小心踢到了一个小石块,发出了一阵不合时宜的微小声响,就遭到了七郎怒目圆睁的一记白眼。

    “安静点!你把好促织都吓跑啦!”

    修姓男人无奈地抿了下嘴,面部呈现出了一个充满歉意的表情,双手举起做一个投降状,踮着脚朝着身后的一块巨石上退了过去。便也不再说话。

    再看七郎,他匍匐于一簇草丛旁,右手拖着一具捕虫网,屏息凝神,一动不动的,像是一具倒塌了的稻草人。但仔细观察,会看到,他的耳郭发生了轻微的抖动他正极其认真地听着草中的虫鸣,眼睛则随着虫鸣发生的方向向各个草丛里挪过去,心里也随着眼睛对每个草里的虫儿做出评估。

    这个小。

    这个也小。

    这个大!就是这个!

    说时迟那时快,七郎挥动了手中的捕虫网笼罩在了一簇草丛上。拎起一看,却又是一声叹息。网中虫名唤紫牙白红,正如其名,此虫透体鲜红,唯有牙钳是紫色的,如果把促织的品阶用军阶划分,那这紫牙白红应该是校尉级别,说不上太差,但也绝对不是上品。

    “还行吧,至少不是个呆物。”七郎自我安慰道,将虫儿装进了蛐蛐罐里,又另找了一处草丛重新恢复到了那个倒塌的稻草人形态。

    坐于巨石上的修姓男人饶有兴趣地看着这一切,不禁皱了下眉头,不知从哪里变化出了一只捕虫网,轻松地朝着一簇草丛里拍下去,又捞上来,得到的是一只叫做三段锦的极品促织。

    还曾有文人墨客为它专门题诗:麻头青项翅销金,体白牙长六足明,更有异常腰背阔,蜀川三段锦花名。

    如果紫牙白红是军中校尉,那三段锦就是甚至可以凌驾于三军统帅之上的王了。

    修姓男人撇了下嘴,小声地嘀咕了一句:“有那么难吗?”

    而得到的回应是七郎一声雀跃的呼喊:“正红龙鳞甲!好虫儿!”

    那是一只红中带白的促织,从某种程度上来算,它的确算得上是只好虫儿。当然,那是和紫牙白红比的情况下,若是和三段锦比,却显得有点太过不自量力了。

    修姓男人实在看不过去了,从石头上跳了下来,再次走到了七郎身旁,抢过了他手中的捕虫网,道:“看我来给你抓一个,保证比你抓到的都好。”

    却不料七郎一把又将捕虫网夺了回去,“不要!”他严肃而又坚定地盯上了修姓男人的眼睛,“即便你能帮我抓到促织王,那也是你抓到的。好的促织,要自己抓到才有意义。”

    修姓男人被七郎的话惊住了,他自认无所不能,能够完全看穿眼前这个小毛孩子的所有心事。可那个无论是练武,读书,甚至在长相方面都喜欢走捷径的小子,在面对促织时,却好像突然有了底线。

    “也罢。”修姓男人笑了笑,又退回了巨石上,反倒还觉得有些开心,“这样看来,这楞头小子还挺可爱的。”他用一脸慈爱的表情望着不远处七郎一次次挥动捕虫网,又一次次的叹气。心里一种异样的感觉突然升腾了起来,他在心里悄悄地想:“即便是做父母的,也不能处处都帮扶着自己的孩子,何况是一个才相认没多久的叔叔呢。”

    “红额黄……哎。”七郎的叹息声再次传来,时间也已经过了晌午,年轻人的旧衣服上沾满了汗水。许多次的失利之后无论是体力或是精神,他都应该已经到达临界点了。可七郎没有放弃,他再次恢复到那个倒塌的稻草人形态,如前几次一样,屏息凝神,听着草丛中的动静……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挥动捕虫网

    “哟,真红。”太多次的抓到坏虫子的经历让七郎第一眼看到这只虫儿的时候还有点不敢相信,但随即,他再也不怕吓跑了好促织,不顾一切地喊了出来:“真色!促织王!”

    欢快的声音在空谷中回荡。

    七郎没有直接将真红放进蛐蛐罐里,反而捧着它走到了修姓男人的身前,“看到了吧,我就算不要你帮忙也能抓到促织王!”

    话虽是对着修姓男人说的,但方才他一意孤行执意要亲自动手抓促织的时候,脑子里好像有一条条文字飞过,有好一些是嘲弄他傻的,还有一些对他说:“就让修叔叔帮你一次吧,就当是你自己抓的。”(弹幕)

    “什么叫就当作?这就是我自己抓的!”他对着空气喊话,脸上的神情浮现出骄傲和自豪。

    “干的不错。”修姓男人微微点头,刚刚脑中的文字现在也统一变成了和修姓男人同样的意思。

    七郎兴奋地将真红放进了促织罐里,收起了捕虫网,郑重宣布:“今天就先到这儿。”回竹庐的路上,他又忍不住打开了好几次那个装着真红的蛐蛐罐,带着笑意嘀咕道:“这次回去再跟义父斗蛐蛐他可不是我的对手了哦。”

    可跟在身后的修姓男人却多嘴了一句:“你义父此时已经不在偃宣谷中了。”

    “这怎么可能?义父带着我隐居谷中,已经十六年不问世事了,怎么会突然出谷。”七郎明显对他的话持怀疑的态度。

    回到竹庐时,已是黑夜,七郎大声呼喊:“义父!我回来了!”

    却并没人回应他。

    修姓男人摊了摊手,“这下相信了吧。”

    七郎奇怪地看了看竹庐,又看了看修姓男人,心想:义父虽生性贪玩,却也是谨慎之人,且武功高超。他不会沉迷于抓蛐蛐而忘记了回竹庐的时间,也没有人可以伤得了他,义父此时还没有回来,那就说明,修姓男人所说的话是对的。

    “我义父去了哪?”七郎狐疑地问。

    修姓男人却说:“这我便不知道了,你可以进屋看看,说不定你义父给你留下了书信什么的。”

    七郎觉得他说得在理,义父绝不会平白无故地消失不见,定会给自己留下些什么。于是七郎收起了蛐蛐罐,冲入了义父的房间里,其他地方均与平日无异,唯独桌子上摆了一个有些诡异的黑色小匣。

    打开匣子,里面是一封书信和一只破旧的剑柄。

    信中写道:“义父已寻到‘那事’的些许端倪,‘那事’困扰义父半生,最是要紧不过。事中原委太过复杂,三言两语之间难以说清,但时机难得,稍纵即逝义父只能只身前去追查。你若见到此信,便依信中所绘地图来太吾村寻义父吧!那伏虞剑柄无比重要,不仅是你身份的凭证,亦是义父与你相认的信物……另外,出谷之后,你须得自称姓“太吾,”切记……”

    寥寥数言之后绘制着一副地图。

    七郎心想:那伏虞剑柄义父那么看重,不知有什么古怪。便伸手摸向了盒中的剑柄,突然脑中一阵轰鸣,紧接着,七郎只觉得身入虚无,口不能言,耳不能闻,目不视物……七郎惊异无比,刹那之间,成百上千人的记忆涌上七郎的心头;这一刻七郎是落魄书生赴京赶考;下一秒,七郎已在市井之中屠狗宰羊;哇哇啼哭声中,七郎降生于豪门大院,锦衣玉裘里……哪知眨眼之后,物换星移,人面变成了骷髅,沧海化为了桑田……也不知过了多久,七郎听到自己呼呼喘气,已然回到现世。再看手中,那支剑柄残破不堪,锈迹斑斑,也未见有半点不同。

    走出竹庐,修姓男人问:“怎么样?”

    七郎沉吟了片刻,方才见到的画面仿佛还在眼前,答道:“义父叫我去一个叫做太吾村的地方找他。”

    “那你决定怎么办?”

    “我会听义父的话。”

    “很好。”修姓男人递给了七郎一个小巧的竹哨,看上去与普通哨子并无异常,但吹起来却会发出“哔哔”的声音。

    “这是何意?”七郎有些不解地接过了竹哨。

    修姓男人勾出了一种不舍的苦笑:“既然你打算出谷去闯荡江湖了,那按照我江湖败类的身份再和你呆在一起,自然是影响不好,所以我们,也该分道扬镳了。不过,如果以后你遇到了困难,那么就吹响这个竹哨,我会马上出现在你面前,无论什么事,我都能帮你做到。”

    话止,修姓男人化成了一阵黑烟,消散在了夜空里。

    只剩下了福禄锦衣在月光的映衬下闪出淡淡光芒,马儿发出了冗长的啼叫。

当然是帮女人

    出谷自然是要出谷的,但在此之前,七郎又想起了自己因为学艺不精而导致被猿猴痛殴的尴尬往事,好在谷中无人,此事并未有除七郎,修叔叔之外的第三人知晓。可若是出了谷,再发生这种主动与人争斗并且落败的糗事,丢人尚且事小,倘若围观之人当中有女子,在美人面前失了面子,那可就是大事了!

    七郎自幼随义父在谷中长大,哪里见过什么女人,对女人唯一的了解,是来自于义父偷藏在房间里的春宫图,那上中女子个个婀娜多姿,身材曼妙,有的犹抱琵琶半遮面,胸前山峰在薄若蝉翼的丝绸下若隐若现;有的落落大方,丝毫不顾及旁人非议的眼光,展现出了自己最美的一面,眼睛里都充斥着自信。

    但仅仅是这些,就足以让七郎对女人这种生物浮想联翩了,有一颗思想的种子在他心里埋下,告诉他:女人是美好的,尤其是有着大长白腿的女人。

    想到这里,一向对练功并无多大兴趣的七郎也下定了决心,一定要将功夫练到家才能出到谷外去。

    喂马,劈柴,练功,抱着蛐蛐罐和真红抱怨:“你说你嘛时候才能有用武之地捏?”七郎每天都重复着这样乏味的生活,一晃几月过去,十六岁的小屁孩长到了十七岁的年纪,太祖长拳,小纵越功,五行刺,这三门义父教授的功夫七郎也终于练至了大成。

    出谷在即,七郎想到:“行走江湖,怎么能没有几把趁手的兵器。”

    于是翻出了被义父遗留在仓库里的木工箱子和一些白榆木跟孟宗竹,制作出了一对蛇牙曲刺和白鹤对刺。

    这是七郎第一次动手自己制作武器,还挺像模像样的,不由得感慨了一句:“原来我造诣这么高是嘛?”

    脑中却浮现出一条条“这都是叔叔对你的爱。”之类的文字。

    七郎想辩解,可张开口说出的话却显得太过苍白了,最后只是嘟哝了一句:“我造诣高和他有什么关系。”便拎起包袱跳上了马背,按照义父留下的地图所描述的,驰离了山谷。

    一路上尽是他没看过的景象,农田,屋舍,悬崖,这些新奇的景物让他的眼中放出了光,马蹄越往前奔驰,他眼中的光仿佛又更亮了一点,其中隐匿着与义父重逢的憧憬,还有对这美好河山的无尽向往,以及马上就要见到真正的女人了的澎湃期待。当然,最为重要的一点,是他终于可以找到活人与他斗蛐蛐了。

    越过平原和林地,很快,七郎纵马来到了一处人潮集聚的地方,这里屋舍俨然,起着二十来座漂亮的房子,各种贩夫走卒川流不息,也能算是个繁华之地了。

    七郎心想:这便是太吾村了吗?倒还称得上富裕。

    可马上就能听到有路人谈论:

    “诶,你听说了吗?就咱们镇子附近的那个什么小破村子啊,最近来了一伙不知哪个派别的门人,押送着一个怪物经过,好像还和什么人打起来了,闹出了很大的动静。”

    “可不是嘛,也不知道那个小破村子哪里好,总是能引来一堆武林高手,哎,说起来我们也真是倒霉,离那个小破村子那么近,搞不好以后还得被波及。”

    听着他们谈论的这些话,七郎立刻驾马往那两人身前靠了些,问道:“敢问两位方才说的小破村子,可是太吾村?”

    两人同时回过了头,见七郎身下骑的宝马和穿着的锦衣,刚刚万般嫌弃的表情立马变得谄媚了起来,抢着答道:“对对对!太吾村!就是叫这个名字。怎么?这位公子,您对那儿也感兴趣?”

    七郎有些莫名其妙,他幽居谷中多年,对人情世故知之甚少,完全不明白这两人为什么突然对他这么热情,又恭敬地询问道:“不知此地离那儿还有多远?”

    两人又抢着答:“出镇子后,一直往北,约莫十分钟,就能看到了。”

    七郎谢过了他俩,驾马掉头朝着北方走去。

    背后却传来了议论的声音,仍是那两个人的:

    “什么嘛,穿的那么好,问问题连小费都不给,真是白瞎了那匹宝马。”

    “我就说嘛,去那个小破村子的能有什么好人?”

    七郎突然感觉到了一阵恶心,有些气愤,但也懒得与他们争辩了。义父曾经说过的:在愚蠢之人身上浪费时间,倒反倒显得自己愚蠢了。

    一路向北行去,约莫十分钟,七郎的确看到了有几间破旧的茅屋散落在不远处的矮坡与草木间,正当七郎寻思此处是否是太吾村时,一阵打斗喝骂之声从身前不远处骤然传来。

    循声望去,正好看见数十个尼姑押解着一辆囚车与一个负伤的异士斗在一起。

    只听为首的尼姑喝道:“血吼教的妖人,你一路尾随我们来到太吾村,是何居心?”

    负伤的异士不怒反笑,“你们峨嵋派的贼尼晦气冲天,把小爷我熏得走不动道,这才落在你们后头啊!”

    如此且斗且骂,尼姑人数虽众,但只要异士出手袭击囚车,尼姑们便阵脚大乱,一时间竟奈何不了异士。

    七郎静静地观望着这一切,心里嘀咕道:“尼姑也是女人……当然是帮女人!”

    正当七郎准备出手之时,一阵骇人的嘶吼声从峨嵋派弟子押解的囚车中传出。那辆六面封闭的囚车内,似有什么猛兽不断地对着囚车冲撞。

    峨眉弟子见状,个个面如死灰,顾不得敌人在侧,纷纷回到囚车四周,各出死力拉紧封闭车门的精钢锁链。负伤的血吼教弟子在一旁瞧出破绽,眼看就要对无瑕还击的峨嵋派弟子们出手,情急之下,七郎忙以石子投向血吼教弟子。那异士虽立即将七郎掷出的石子尽数躲过,但因为受伤非轻,慌乱中又难以辨别石子由何处所发,故而不免对这小小的石子产生了敬畏止心,只好转身而逃。片刻之后,情势大起大落囚车内的骚动戛然而止,四周突然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如此过了不知多久,峨嵋派弟子们才纷纷长舒一口气,脱力坐倒在地。有位领头的尼姑边调整内息边喊道:“多谢少侠大恩,如若方便的话,还请少侠出来一见。”

    七郎跳下了马,缓缓步入了尼姑群中。

    那尼姑又道:“曼芬,我此刻不便,你代我先谢过少侠。”同时闭目凝神,完全沉浸在了功法的运作里。

    这时七郎才发现,在一众的尼姑中,还存在着一个蓝头发的小姑娘,看起来三岁左右。

    “谢,谢过少侠。”那小姑娘奶声奶气地说道,脸颊两边还有着淡淡的红晕,可爱极了。

    七郎蹲下了身来,揉着小姑娘的脑袋,语气也变得温柔了,“不用客气,我应该做的。我今天还有很重要的事,便不陪你玩耍了。”七郎说着又转过了身,牵着宝马往太吾村的方向走去。

    “等一下!”很快,那个奶声奶气的可爱声音叫住了他,语气里竟还多了一丝坚定,“我峨嵋一向有恩必报,还望少侠告知名字,来日我峨嵋必当数倍奉还。”

    七郎笑了笑,回过头,眼睛里充满爱意地望向了小姑娘,他想起了数月前义父于书信中告知的,要他自称姓“太吾。”可他并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于是学着修姓男人的口吻对小姑娘说道:“如果你一定要知道的话,我叫七郎,至于姓,由于某些原因,我并不能告诉你。”

在穷乡僻壤当村长

    七郎刚一踏入太吾村,便清楚地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老者背影快步走入了村中一座朱红色的祠堂之中。

    心里猛然想到:“是义父!”

    于是赶忙纵身下马追入那朱红色的祠堂中,却已不见了义父的踪影。这祠堂中香火鼎盛,却又寂静无声,诡异得很,七郎感到后背有些发凉,转过头欲折返出去,却发现,有一位老妇人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立在了自己的身后。

    七郎被她吓到了,往后倒了个踉跄,又双手作揖询问道:“不,不知婆婆如何称呼,方,方才可曾见到一个老者进到此处吗?”

    那老妇人迟疑了片刻,笑道:“老身姓冯,不仅老眼昏花,耳朵也不好使了,公子这不是问道于盲吗?”她捣了捣手里的拐杖,又接着说道:“不过,这太吾氏祠堂可小得很呐,你尽可到处看看,或许便能找到你要找的人了。”

    “太吾氏祠堂?”七郎小声嘀咕了一句,又在心中想道:义父要我自称姓太吾,这里又叫太吾氏祠堂,莫非,“义父是要我回来认祖归宗的?”

    七郎话音未落,冯婆婆突然如受点击,浑身颤抖地惊呼道:“你……你说什么?认祖归宗?这里是太吾氏祠堂啊!你莫非,姓太吾?这……这怎么能够?”

    闻言,七郎倒有些摸不着头脑了,试探性地向冯婆婆询问道:“晚辈的义父确是要晚辈以太吾为姓……此地名为太吾村,难道却不能姓太吾吗?”

    “胡说!胡说!”冯婆婆神情激动地来回踱步,“赵钱孙李,周吴郑王,你想姓什么便姓什么!唯有这太吾……这太吾……公子莫不是欺负老身年迈智昏,来寻老身开心的?”冯婆婆说着,突然站定,厉声喝道:“既称太吾!可有凭证?”

    听着冯婆婆的话,七郎突然想到,义父曾在信中言道:有一物可作为身份的凭证。于是从包袱中取出伏虞剑柄,递给了冯婆婆,“此物可否作为凭证?”

    “这是……”冯婆婆从寅七郎手中接过伏虞剑柄,一遍又一遍地摸索着剑柄上的纹路,脸上的神情时而欢喜,时而哀伤,“没错……没错,跟祠堂中所记一模一样……”她喃喃念道,随着两行清泪顺着她苍老的脸颊缓缓流下,冯婆婆柔声对七郎说:“你随我来……”

    七郎跟在冯婆婆的身后,随她穿过太吾氏祠堂的小小回廊,来到一处开阔的空地。只见空地上竖着十六座石碑,居中一枚最高大的石碑上刻着“太吾”两枚大字,笔势苍劲,一气呵成,不似人造。这让七郎更加疑惑了,他抱拳对冯婆婆道:“晚辈不知这石碑有何深意,还请前辈赐教。”

    “所谓太吾,大我乃至无我也!世间原来是没有这一姓氏的。”冯婆婆依碑坐下,缓缓道来:“数百年以前,世间无不受‘相枢’所害,可谓人人悲苦,哀鸿遍野,其时唯有一人,有驱除‘相枢’之法,只是这人体格孱弱,百病缠身,不能与‘相枢’久斗,于是,武林各大门派的高人齐聚于此,各将本门神功倾囊相授,终于令其脱胎换骨,成功驱走了‘相枢’!此人后来自称太吾,便是太吾先祖了。”

    七郎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这十六座石碑,想来便是武林中各大门派齐聚于此时所立的了。”

    冯婆婆道:“当时各大门派一齐商议,决定将本门神功传至太吾先祖,只是,这些武林中人,门派之见向来甚深,即便走投无路,也未必肯将门派绝学传于外人。因此,太吾先祖与他们立碑为誓绝不将所学传予他人,哪怕对方是自己的至亲,甚至子嗣,唯有当‘相枢’未除,而太吾将死之际,方可寻找一位继承其异术的传人。而那个传人,因此得太吾异术,也必将遵循此誓,而后持法剑,观异相,为世人驱除‘相枢’。”

    七郎顿了顿,道:“而那个传人,也唤作太吾?”

    冯婆婆叹了口气,“不错,现在你总该知道,世上只有一个太吾,先者濒死,方传后者,异相为证,法剑为凭!”冯婆婆说完站起,将伏虞剑柄往石碑中的一个凹槽中一比,果然严丝合缝。七郎一时不知所措,只觉得匪夷所思。冯婆婆又道:“凭老身三言两语,的确难以叫你信服,你再随我来,之后看到什么,千万不要害怕。”

    寅七郎跟随着冯婆婆径直来到了太吾氏祠堂后山的一座石屋之前,只见那石屋的四周布满了无名的坟墓,一辆囚车正停在石屋的旁边正是峨嵋派那些尼姑们所押送的那辆,只不过此时车上锁链已解,里面空空如也,“是这里了。”冯婆婆说着,推开石屋的矮门,先一步走入了石屋之内。七郎觉得有些古怪,也悻悻地跟在了她的身后。

    进入石屋,赫然便见一人被数十根乌黑的铁链缚在石屋中央的巨石上!那人面目狰狞,力大无穷,每次挣扎,便能使杯口粗的铁链在巨石上拉出一条深深的凹痕。七郎立刻明白,此人必是所见到囚车内所囚禁的“猛兽”。

    见此场面,七郎下意识地向后退了两步,惊愕地喊道:“这……这是人是鬼?”

    冯婆婆哀叹道:“唉,这人本是峨嵋派的弟子,只因受了‘相枢’所害,这才神智尽失,变成了这副半人不鬼的模样。”

    七郎看着眼前发狂的峨嵋派弟子,又想起了偃宣谷中那些突然变得狂暴的猿猴,现在看来,应当也是‘相枢’所害了吧。不禁啧啧称奇道:“世间果然有‘相枢’那么这太吾之说,想来也并非虚假了。”

    “是真是假,一试便知。”冯婆婆将伏虞剑柄交回七郎的手上,对七郎说道:“左手持剑,虚点乾坤,心入冥寂,断梦离尘,有相皆痴苦,无人脱网罗,见我非是我,无我即无魔,真诀字字微,句句落心头。”

    握着手中的剑柄,听着冯婆婆念出的口诀,不知怎么的,七郎的身体本能地就动了起来。随诀而起,眼前幻像又生,曾在竹庐见到的那许多人影,此刻纷纷走到七郎身边,与七郎一同握住伏虞剑柄,向那‘相枢’恶鬼刺去。

    之后,七郎便失去意识了。

    不知过了多久,他才又重新睁开眼来,不料竟已躺在了一间茅屋的土床之上。

    “醒啦!太吾醒啦!”正当七郎不解之时,一个女孩的声音在窗外响起,随后,许多村民涌入了茅屋之中,那女孩当先抢到土床旁边,眉开眼笑地望着七郎。

    七郎喃喃道:“你,你是?我……怎么到了这里?”

    那女孩道:“我叫宁无邪,你在后山救了峨嵋派的那个疯子,然后自己就晕倒了!咱们村有没有大夫,只好将你送到这儿来休息了。”

    女孩说的这些话,七郎却是想不起来了,只觉得脑袋胀胀的,偏过头望向了那个女孩,“你……你刚才叫我太吾?”

    那女孩却是一惊,“噫!你这人好生奇怪,明明是你自己跟大伙说你是太吾的,我小娃娃可不敢随便叫人太吾呢!不过,你治好了那个峨嵋派的疯子,大伙都相信你是太吾啦!”

    七郎闻言一愣,想不起何时跟这些人说过话,又问:“冯婆婆呢?我还有好多事情想不明白,要想她老人家请教。”

    那女孩的表情却变得更加诧异了,“冯婆婆?是谁呀?咱们太吾村可没有姓冯的婆婆啊。”

    七郎忙道:“就是太吾氏祠堂里的那位冯婆婆啊。”

    听着这话,宁无邪扑哧一下笑出了声来:“那太吾氏祠堂也不知让坏人拆过几回了,哪里还在嘛!”

    七郎心中不解,又道:“不知能否带我去太吾氏祠堂看看?”

    “当然可以。”

    随后,七郎随着众村民一齐来到了不远处的太吾氏祠堂废墟之前。七郎环顾四周,依稀记得周边的景物,虽然废墟当中的十六座石碑和祠堂后山被坟冢包围的石屋均一如先前所见,但那座朱红色的祠堂,却却已变为了一片陈年的废墟,七郎惊疑不定,心中混乱。

    “这是怎么回事?”他向村民询问道。

    从这些人零碎的话语中,七郎逐渐明白:在此之前,七郎曾向众人自称太吾传人,独自以伏虞剑柄令受到了‘相枢’侵蚀的峨嵋派弟子恢复了神智。众人得见太吾异术复归,祖宗传人再世,无不欢心鼓舞,但随后不久,七郎却突然昏倒在地了。

    七郎愣在了原地,在心里嘀咕:这其中实在有太多难解之处。

    宁无邪见七郎不知所措的样子,突然拉起了七郎的衣袖,道:“村长!快别傻站着了,你还要领着我们重建太吾村呢!”她说着还恨恨地咬了咬牙,“隔壁那个寿昌镇的家伙们,总是看不起我们太吾村,真是气死我了!”

    听着宁无邪的话,七郎突然又想起了不久前在距太吾村不远的一个小镇子里听到的谈话,他们一口一个“小破村子。”倒真让七郎觉得有些不爽。七郎这样想着的同时又环顾了一边四周的环境,除了眼前倒塌的祠堂和废墟中的石碑还有石屋外,十几间茅草造成的房屋,这就是全部了。这时七郎才反应过来,眼睛直直地盯着宁无邪,“你刚才叫我什么?村长?”

    小女孩却不以为然地说:“你是太吾,自然就是我们太吾村的村长了。”

    周围的村民们也跟着应和,有几个还举起了拳头高呼:“村长!咚咚咚!村长!咚咚咚……”

    这天晚些时候,越来越多从周边城镇,村庄,门派,闻讯而来的百姓和江湖中人聚集在太吾村。得知太吾复归,这些人喜形于色,似乎马上就能将‘相枢’从世间驱灭。

    在这些人的拥簇之下,七郎只好答应接过太吾村村长的职位,并向众人保证:一定会将相枢消灭。这才让那些远道而来的人们怀着喜悦的心情离去了。

    可话虽这么说,做起来哪有那么简单啊。

    七郎自幼在空谷中长大,所学武功不过三招,又怎是那‘相枢’恶鬼的对手?更何况,他向来对打打杀杀的事情无感。他所想要的生活,不过是有美人相伴,日日可以与他斗蛐蛐罢了。

    坐在山坡上望着星空,七郎幽幽地叹了口气。

    突然一个带有一丝沧桑感的女声冒了出来,“村长在为何事苦恼?”

    七郎回过头,那是一个年近四十的妇女,名叫越奇,也是太吾村的村民。见是她,七郎又将头别了回去,撇嘴道:“说了你也不懂。”

    不料那越奇却道:“村长是否是在为‘相枢’之事苦恼?”

    七郎被她这突如其来猜中心思的话语惊到了,幽幽地叹了口气,“的确如此。”

    越奇又向前靠了几许,在七郎身旁坐下,说道:“古人有言:船到桥头自然直。既然那‘相枢‘之事极为麻烦,村长何不先做些简单的事。”

    “简单的事?”七郎疑惑地看了她一眼。

    越奇突然抿嘴一笑,侃侃而谈道:“便是重修太吾村了,村中穷苦,太吾一直未归,村中无首,便一直没有秩序,现在你来了,重修村子这件事也该提上日程了。如果修建长街,酒楼,当铺之类的建筑,想必要不了几年,这村子也应当会富裕一些吧。”

    七郎再次幽叹了一口气,“哪有说得那么简单啊,按照村中的经济水平,能够重新修好太吾氏祠堂已是极限,再多修长街,当铺等地,去哪儿找那么多资源啊。而我这个村长又只会斗蛐蛐……”

    嗯!不对。

    提起斗蛐蛐,七郎心中猛地一震,霎时间豁然开朗:村中的确穷苦,可那寿昌镇却是算得上富裕……

    促织罐里的真红发出鸣叫,一个阴暗的想法在七郎的脑中萌生。

    “我有办法了!”七郎突然喊道,怀着喜悦的心情跳下了山坡,只留下一句“谢谢你!越奇!”便奔回了自己的房中。

    往后的第二天清晨,七郎便骑着自己的大马出发了,至于目的地,自然是寿昌镇。

    在街上,七郎一眼就瞥见了为他指路的那两个男人,他们今天仍在窃窃私语,说的话七郎听不清,但想来也知道是讲太吾村不好的。七郎的嘴角勾出一个狡诈的微笑,纵身施展出小纵越功从背后拎起了两人的衣襟,踏于房檐上,还没等两人惊恐地叫出声来,七郎就带着他们钻进了一个死胡同里。

    两人缩在角落里面露出了恐慌的表情,“你……你想干嘛?”

    七郎的嘴角勾出了一抹江湖败类的笑,从腰间掏出了三个蛐蛐罐,摆于地面上,沉声道:“咬咬么?”

    有一人试探地问:“你把我俩带到这儿来就是为了和我们斗蛐蛐?”

    “当然!”七郎道,“不然你们以为我想干什么,劫色吗?”

    闻言,两人同时用一种看弱智的眼神望向了七郎,刚刚的恐慌已经完全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番豪言壮语,“看我怎么教训你!”男人说着便也从腰间取出了三个蛐蛐罐,摆在了与七郎的蛐蛐罐对应的地面上。

    七郎又道:“光斗蛐蛐没意思,赌点什么。”

    对方也是爽快人,立马说:“就赌你身上的这件衣服。”

    “行啊。”七郎笑着说话,脸上的表情却是愈发缺德,“我这件衣服可是个稀罕物,你买不着,想要我身上的这件衣服,你们怎么着也得拿出对应的筹码啊。”

    两人对视了一眼,凑出了几块银锭,掷到了地上,道:“这是我们全部家当了,够和你赌吗?”

    “也行,来吧,三局两胜。”

    七郎说话间打开了第一个蛐蛐罐,里面装着的虫儿是正红龙鳞甲,而对方出战的促织为尖头灰黑。

    “咬死它!”七郎喊道。

    那下等促织哪里是正红龙鳞甲的对手,一阵缠斗过后,那可怜的小蛐蛐再也没法继续无忧地生活在蛐蛐罐里了。

    两人面面相觑,顿时丧了气,嘴里却说着:“别得意,还有两局呢。”

    七郎饶有兴趣地看着两人的表情,轻松地打开了第二个蛐蛐罐,仿佛已经胜卷在握。但这也无可厚非,因为那第二个蛐蛐罐里装着的是真红。

    对方也颤颤巍巍地打开了第二个蛐蛐罐,里面装着的促织叫做圆翅哑白。见到真红,那圆翅哑白竟像老鼠见了猫一样,自己又跳回到蛐蛐罐里去了。

    见此场景,那两人登时膛目结舌,面若死灰,再也说不出话来。七郎则是完全与之相反的得以表情,他将地上的银子尽数收进了口袋里,笑嘻嘻地道:“你们是真客气。”便再次施展小纵越功跳上了房顶,骑到马背上,扬长而去。

    之后的日子也是如此。

    七郎每日卯时便起,简单地吃过早饭后就骑马往寿昌镇而去,专挑那种市井无赖亦或是富家小孩之类买不到好蛐蛐又有些闲钱的人下手,将其带进胡同里,然后展开一场刺激的厮杀。

    仰仗真红的神威,七郎几乎未尝败绩。

    就这样一年多下来,靠着七郎斗蛐蛐赢下的钱,太吾村中也渐渐地兴起了集市,驿站等地,生活虽算不上富足,但比起当初刚来之时却是好太多了。

    直到有一天,七郎回到太吾村中,听村中人谈论起:在太吾村附近忽然出现了七座剑冢,这些剑冢虽然看起来年代久远,但即便是太吾村人也不知道其从何来,仿佛是在一夜之间拔地而生。

    于此同时,一位峨嵋派的尼姑风尘仆仆地赶来,说道:“那剑冢便是‘相枢’的化身,铲除剑冢,是太吾传人的责任。”没等七郎接话,那尼姑又道:“只是,现在太吾传人的武功尚弱,不是那‘相枢’邪道的对手。”说话间,她递给了七郎一封信,信封上工整地写着“七郎少侠亲启!”六个大字,来信人是峨嵋派的掌门宗空师太,信中写道:“日前我派弟子蒙难,承蒙少侠相助,贫尼感激不尽,几欲报恩。多番查探,方才得知,少侠竟是太吾传人!心中感慨万千,我峨嵋自认也是名门正派,同视斩断‘相枢’为己任,如若少侠方便,还请来峨嵋一叙。贫尼必将平生所学倾囊相授。”

师傅对我太好了怎么办

    要去峨嵋吗?七郎陷入了沉思,去峨嵋干什么呢?学艺?然后功成归来,扫平剑冢,最后名满天下?似乎还不错,可那得多少年呢?练功对于七郎来说太乏味了,更何况,那峨眉山上,能有人和他斗蛐蛐嘛?

    “我得再想想。”七郎故作为难地道。

    尼姑的表情立马变得愤怒了,“少侠莫不是瞧不起我们峨嵋武功?”没等七郎狡辩,她又厉声喝道:“我峨嵋弟子虽大多是女流之辈,但巾帼不让须眉,自认武功丝毫不会输与少林武当,若少侠心存疑惑,恳请少侠与贫尼比试一场。”

    说时那名尼姑便拔出了腰间的长剑,直指七郎胸前。

    “出手吧!”她施运功法,双脚离地踏空,踩在空气里,竟如蜻蜓点水一般灵动,剑气如流光划过。

    招式之华丽,让七郎看呆了,他立在了原地,丝毫不顾及剑气中所蕴含的威力,不躲不闪地凝望着挥剑之人的容貌。那是一名二十出头的尼姑,虽已剃度,但面容也算姣好。一句看似平凡的话在七郎的心中不断重复着:我峨嵋弟子虽大多是女流之辈。

    这也就是说,那峨眉山,搞不好还是人间仙境之所在?

    在剑光掠过他脖子前的一刻,七郎柔声道:“不用了,我随你去峨嵋便是了。”

    -------------------------------------------------------------------

    在经过数天的跋涉过后,峨眉山总算是走到了,这里景物与太吾村差异甚大,

    光是上百级的阶梯就已经让七郎目瞪口呆了,更别提那建于山峦之上的宫殿与禅房了。

    踏进山门,远远地就能看见有一位师太领着一群弟子候在了大厅阶前,见七郎,她立刻领着弟子们迎了上来。恭敬地行礼道:“峨嵋派掌门宗空在此恭候多时。”

    这宗空师太话中夹杂着无限的严肃,却丝毫没让七郎觉得不好相处。她看上去与越奇一般年龄,生得一副淡黄色的皮肤,脸颊左面有一颗小巧的美人痣,搭配一双铮亮有神的眼睛,若是再年轻个十几二十岁,似乎也能算是个美人儿。

    七郎谨慎地回礼,“师太说的哪里话,师太乃是掌门之尊,七郎不过一乡下黄口小儿罢了,受如此大礼,倒真是受宠若惊了。”

    宗空师太笑道:“少侠救我峨嵋弟子,应受此礼。”又向后扬手,对众弟子道:“你们都先去练功吧,少侠由我来招待便好了。”

    那些尼姑纷纷答“是。”有几个捂着腿露出了不耐烦的表情,似乎是在七郎到来之前,她们已经站了许久了。值得一提的是,她们虽是尼姑,但大多并未剃度,柔顺的长发和衣襟一齐随风飘摆,倒真有几番仙女的意味。

    宗空师太又转过了头,伸出右手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对七郎说道:“少侠且随我来。”便领着七郎走进一处卧房里。

    这卧房干净整洁,一尘不染,却并未摆放什么私人用品,想来应当是空闲许久的屋子,在七郎到来之前,被人悉心整理过了吧。

    宗空师太道:“今后你就住在这间屋子里了,在你来之前,我好好地打扫了一遍,可还满意?”

    七郎有些呆滞了,忙不迭地点头。他虽是太吾传人,也的确对峨嵋有一些小小恩惠,可宗空师太作为掌门人,竟亲自为他打扫屋子,这却有些太不合常理了。

    见七郎慌张的模样,宗空师太笑了笑,又说道:“你也不必太过于拘谨,我峨嵋的确是有规矩,但对于身份高低的看法倒是并不严谨。若你实在放不下对于掌门人刻板的印象,不如,我们来斗斗蛐蛐?”

    “斗蛐蛐?”七郎又惊又喜,刚刚的不自在已然完全不复存在,“您也好这口是吗?”说着便从腰间抽出三个蛐蛐罐摆于桌上。

    宗空师太道:“作为掌门人,涉猎广泛一些,也总是好的。”也从袖口里挥出了三个蛐蛐罐。

    那罐中的蛐蛐发出声响,都快冲出罐里了。

    三场酣斗下来,就连七郎最厉害的真红也落了惨败。

    不过,虽是输了,七郎的心情却无比地畅快。他本以为峨嵋派都是固执死板之人,不想不仅女子众多,连掌门人也是通情达理之人。

    “爽快!”

    七郎大呼过瘾,情不自禁地从背后的包裹中掏出了一瓶由村中人酿制临行前赠于他的酪酒,猛地灌入了喉咙里。

    红色由身上漫到脸颊,七郎的胆子也壮大了不少,他索性搂起了宗空的肩膀,大声道:“师太!我们,义结金兰吧!”

    宗空师太并未饮酒,但此刻,也有一抹红色爬上了她的脸颊,她赶紧将七郎推了开,神情有些不自然地说道:“少侠既有此想法,贫尼再推脱,却显得贫尼不近人情了,人生得一知己,死可无恨,贫尼愿于少侠结为金兰之交。”

    之后的日子里,宗空师太日日将七郎带于身旁,教他修习峨嵋武功,二人以师徒相称。一次,七郎不小心练功刮伤,师太竟用天竺佛药为其疗伤;并时常赠与他一些奇珍异宝;甚至还破格将本门至高绝学“金顶仙针”教于七郎。

    七郎虽力微,但也是知恩图报之人,偶尔一次,七郎摆弄抓蛐蛐时捕获到的蝈蝈时,宗空随口说了一句:“我看这玩意儿挺有意思的。”七郎便记在心上了,每次出门抓蛐蛐都会记得带回几只蝈蝈,呈现给师傅。

    久而久之,两人关系虽纯洁,但不免传出了一些流言蜚语。

    一日,有位师兄凑到了七郎的面前,悄悄地对他说道:“我看掌门似乎对你有意思。”

    七郎觉得很不可思议,但细细想来,似乎确有其事。

    他在心里嘀咕了好久:我喜欢师傅吗?

    得出的答案是不喜欢。

    师傅已经年逾四十了,相貌与年轻女子根本比不了,而七郎方才弱冠之年,两人怎么看怎么不般配。

    那么要跟师傅划清界限吗?七郎不知道。

    纠结了好久之后,七郎觉得:虽然师傅已经老了,也没有什么幽默感,交流起来还有代沟,能说出千般不好。但她对自己好,自己就得要认她的好。

    于是在某一天的清晨,七郎起了个早,尚未吃过早饭就候在了宗空的门前。等宗空出来,七郎立马迎上了前去,诚恳地说道:“师傅,我知道你对我有意思了,不如,咱们结为爱侣吧。”

    不料宗空突然发怒道:“胡说什么?贫尼是出家人,怎会存在这种想法!你再胡言乱语,休怪为师翻脸无情!”

    七郎虽不爱宗空,却因为这句话失落了好一会儿,这是他第一次被女人拒绝。

    “对不起,师傅。”

    向宗空道过歉之后,他丧气地退回了自己的房间里。

    过不多时,一位小尼姑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师兄,有你的信!”

    是太吾村寄来的,信中言明:越奇受了很重的伤,需要尽快医治,不然恐有生命危险。

    -------------------------------------------------------------------

    深夜,宗空独自一人立于山门的阶上,七郎已经离去了。

    她望着脚下百级的长阶,少年离去的背影仿佛就在眼前。她想起了早晨少年对她说过的话,脸上浮现出笑意。可那天空中皎皎明月,耿耿星河散出的光印在一座刻着清规戒律的石板上,又使她落下泪来。

村里破事多

    “村长回来啦!村长回来啦!”

    还没等马蹄完全迈入太吾村,宁无邪的声音就从村里传了出来,此时她也长成了一个大姑娘,虽不算漂亮,但身姿也还婀娜。

    随着她的声音,村中的一大群村民也涌了出来,欢欣鼓舞地拥簇在宝马周围,宁无邪从七郎手中接过了纤绳,将马领入了马厩里。众人脸上皆是喜悦的神色,可这喜悦上又有几分忧虑。

    紧接着就有一人喊道:“村长,你赶快进村看看吧,甄碧芙和越奇又打起来了。”

    “打起来了?”七郎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越奇自不用说,她绝不是那种喜欢惹事的女人;至于甄碧芙,她虽泼辣,但对村里人也一直很和善。这两人怎么可能打起来呢?

    七郎想着便迈动了步子朝着村子里奔了过去,在一个石堆处,越奇浑身是血地瘫倒在了那儿,一些部位处还裹满了染血的绷带;而与她对立的,是挥舞着一把菜刀的甄碧芙,要不是有两个壮汉拉住了她,说不好,那把菜刀已经落在越奇身上了。

    甄碧芙边奋力挣脱两个壮汉的手臂边面目狰狞地冲着越奇叫骂着:“你这个坏女人,敢害我丈夫!我一定要杀了你!”

    而越奇则是满脸的委屈,眼泪流过她脸上的皱纹淌到脖子上,她哀哭着说:“我没有害他啊!我跟你说了好多遍了,我没有害他……我没有……”

    可甄碧芙却完全没有要停手的意思,反而显得更加愤怒了,“还敢狡辩!那天他从村外回来,本来都好好的,在你跟他打过照面之后,他回到家就身中剧毒了!除了你还能是谁干的!”

    这下七郎可算是听明白了,两人打斗的原因全都是因为一个男人。但此事疑点众多,不应该就此妄下定论。

    七郎运行功法弹出了一粒小石头将甄碧芙手中的菜刀给弹飞后喝道:“都冷静点!越大妈的为人我们都清楚,她不可能会干出那种害人的事。”

    甄碧芙的眼睛马上瞪向七郎了,“你说她不可能干出那种害人的事,那我的丈夫现在还昏迷在床你要怎么解释?”

    七郎转了转眼珠子,道:“我现在还不知道,但给我点时间,我一定会查出来真相的,当务之急是治疗越大妈的伤势和给你丈夫驱毒。”

    听到说驱毒,这时甄碧芙才冷静下来一点,拉过了七郎的手臂就往一处屋子里扯,“你快跟我来,快跟我来!”

    进到屋里就能看见,一个男人躺在床榻上,面无血色,脸皮底下的肌肉似乎还隐隐发紫,他呼吸很微弱,断断续续的,好像随时都会停止。

    七郎并不知道这是什么毒,而且他收到的信上只说越奇受伤了,所以他从峨眉山带回来的只有一些治疗外伤的特效药,虽说要帮男人驱毒,但驱毒对于七郎来讲,倒真是为难他了。

    他伸出手搭上了男人的脉搏,装模作样地闭上了眼睛。因为睁开眼就是甄碧芙满怀期待的眼神。

    “怎么样?”女人问。

    七郎在内心中酝酿了一万种回答,如:“没事的,静养几天就好了。”“有一株草药能治他的毒,只是那药比较稀奇。”之类的。

    但最终,脱口而出的还是“对不起。”三个字。

    七郎本以为甄碧芙会再次愤怒地提起刀来冲出门去找越奇的麻烦,可并没有,她只是哀怨地叹了一口气,没精打采地说了一句“这样啊。”然后闭上了眼睛,将脑袋俯在了丈夫的胸口上,轻声说道:“我当然知道越大妈的为人,是我错了,对不起。”

    突然,村子外传来一阵骚动的声音。

    有村民大声呼喊:“山贼来了!山贼来了!快组织迎敌!”

    七郎最后看了床榻上的男人一眼,趴在他胸前的女人也直起了身子,重新拎起了菜刀,先七郎一步冲出了屋子里,“这群混蛋,来得正好,老娘正愁一肚子气没处发泄呢!”

    七郎拎着对刺跟在了她的身后,村民们纷纷举起了钉耙朝着山贼们挥舞过去,甄碧芙边骂着也用菜刀劈下了一个又一个山贼的手臂。双方人很快就扭打在了一起。一个骑着大马的刀疤脸男人似乎瞧上了七郎,口中喊着:“诶!小子,傻愣在原地干什么呢?这可是战斗哦!会出人命的战斗哦!”便挥着刀朝着七郎冲将了过来。

    可如今的七郎已经今非昔比了,一招行无定踪施出,七郎仿若化成了烟雾一般就消失在了刀疤脸男人的刀尖前。

    男人慌了,大声喝道:“决斗就应该真刀真枪的!你这样躲躲闪闪地算什么好汉。”

    “那就依你!”七郎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

    忽地,一根尖刺从地面直击大马的腹部,剧痛让大马再也站不起来,男人也随之滚落到了地上。七郎也重新出现在男人面前。

    “你你你,你这是什么邪门的功法?”男人慌忙地从地上捡起刀,本能地朝后退了几步,几欲逃走。

    但七郎自然不会给他这个机会。

    一记弹腿缩地让七郎很快就窜到了刀疤脸的背后,再施运丹田开合功配合一记失魂刺,手中尖刺如弹丸般击出,将刀疤脸的身前刺出了十来个针孔大小的窟窿。

    这刀疤脸男人大概是山贼的首领,他死后,那些山贼全部乱作了一团,村民们很快取得了胜利。

    可就在山贼们逃窜的过程中,一个二十来岁的青年男人挡在了他们的面前,他手握一把长剑,如鬼神般斩断了那些山贼们最后生的希望。

    “是……是你!”甄碧芙惊叹道。

    “你认识他?”七郎不禁询问道。

    甄碧芙点头,“是了,他是我丈夫在镇外的朋友,我丈夫中毒那天,就是与他一起出去的,但在那之后他就消失了,没想到今天又出现了。”

    青年男人突然狂笑:“蠢女人,谁是你丈夫的朋友,不妨告诉你,你丈夫所中的毒,就是我下的!”

    女人突然一阵后怕,嘴里嘟哝道:“为什么?为什么?他明明和你那么要好。”

    青年男人却笑得更大声了,“为什么,我现在就告诉你为什么?”男人说着身体竟发生了变化,嘴里长出獠牙,皮肤上冒出青筋,如上次那位发狂的峨嵋弟子无异。

    “‘相枢’入邪!”七郎惊叹,又对村民喊道:“快退后,这家伙很危险!”

    在峨嵋山的时候,宗空师太与七郎讲过许多有关于“相枢”的知识,好让七郎明白自己责任重大,练功时也好用心一些,可七郎觉得,那些东西离自己太远了,不真实。直到今天,“相枢”真实地出现在了他的身边,并对他的朋友造成了难以磨灭的伤害,他才觉得,的确该重视“相枢”了。

    说话间,青年男人已经完全变为了怪物,他挥着爪子朝七郎袭击过来,好在青年男人本身并没有什么武功底子,“相枢”入邪之后,他也只是空有一身蛮力罢了,并不比刚刚的刀疤脸男人难对付。

    七郎一招五行刺使出,直击怪物的胸部,尖刺贯穿了他的身体。怪物发出了一声痛苦的怒吼,又朝着村子外面跑去了。

    晚上,七郎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地想着这些事情睡不着,直到第二天早上,他做出了一个艰难的决定:他要去打剑冢!

    宗空师太曾说过:那剑冢中的怪物皆是“相枢”所化,实力非常,非常人所能及,七郎此时才对峨嵋武功略通毛皮,绝不是那剑冢怪物的对手。

    可事到如今,七郎已经顾不得这些了,那“相枢”如若再不去管,不知还得有多少人遭其毒手。

    七郎拿上对刺,骑上宝马,清晨便独自一人出发了,离太吾村最近的那个剑冢名为解龙魄,奇怪的是,七郎却往那剑冢靠近,脚下的道路也渐渐变得苍白,好像某种巨物的骨骼一路铺至那剑冢之中。

    一路走进剑冢,脚边无名的骸骨也越来越多。这些骸骨形态各异,有的长达丈余,好似蟒蛇蜿蜒错结,细细观来,绝非人骨。

    七郎向剑冢墓室的大门看去,一眼便望见大门中央有一个剑柄形状的凹槽,凹槽处的旁边还刻着“伏虞”二字。

    七郎心想:应当是要以剑柄解封吧。便将伏虞剑柄放入了凹槽里。

    只听轰隆一声,墓门应声而开!一个人影随之自剑冢中走出。

    “师傅一直教导我:‘欲成大道,舍生取义’!我连命都舍了,可大道何在?舍命难道比不上‘舍身’吗!这是何故?你道这是何故?”来人一边胡言乱语,一边目露凶光地向七郎步步逼近。

    他不知从哪儿变化出了一柄长刀,挥着便朝七郎劈砍下来,七郎忙举刺抵挡。但却始终只能是被动了。

    那人武功诡异至极,是七郎从未见过的招数。初时,七郎还能与他战个有来有回,虽不能伤到他,但对方也无法完全击破七郎的防御,可到了后来,那人攻势竟越发锐利,七郎已是筋疲力尽,哪还能抵挡住他如此强横的攻击。

    对刺被长刀震到了几米之外。

    眼看着长刀就要朝着七郎的脑袋劈砍下来,七郎突然眼前一黑。

    再醒过来时,七郎正躺在了剑冢的门前,墓门并未打开。

    原来,只是一场噩梦吗?

    可伸出手,七郎却摸到了那个修姓男人所赠予的竹哨。

    或许,都不是梦吧。

    但经历过这场不知是梦是真的战斗之后,七郎决定:要回峨嵋,要练成最好的武功,要铲除剑冢。

求之不得啊

    早晨,宗空收到了一封信,是七郎寄来的,信上说,他要回峨嵋了,只不过,他希望可以带两个太吾村的村民一齐上峨嵋来。

    自然是没问题!

    只要他回来,宗空什么都能应允。但那信中极尽客气之言,倒叫宗空有些失落。

    原来他俩师徒俩的关系,已经生疏到这种地步了么?

    但这也怪不得别人,谁叫当时七郎提出要更进一步时,她顾及出家人的身份,厉言拒绝了呢?

    这些天来,她懊悔不已,她向天发誓:如果再给她一次机会,她一定会好好珍惜。什么流言蜚语,什么狗屁规矩,她不在乎那些,她也是女人,她也有权利向往爱情。

    于是她每天就站在山门那儿等啊,从日出到日落,再到夜空中满布繁星,才舍得回到屋子里去。

    这样往复,一个星期以后,她终于望到了,在峨嵋山的山脚下,一位着福禄锦衣的翩翩少年骑一匹高头大马,带着两个看不清样貌也分不清性别的村民,踏上了登山石阶。

    宗空的心情顿时变得雀跃了,可那少年缓缓走进,她看清了,他身后的那两个村民,并不是男儿。

    一时之间,宗空竟觉得心里有种说不出的苦涩,好想要像小女孩一样大哭一场。

    但她不能那样做,她是堂堂峨嵋派的掌门人,绝不能失了门派的面子。于是在七郎到达山门之前,她尽力地平复自己的情绪。

    等到七郎真的走到了山门处,她只是不以为然地问了句:“这两位是?”

    七郎笑着答:“哦!我给您介绍一下。”他指向了左手边的一位皮肤黝黑的少女,宗空将她上下打量了一番,在心里悄悄总结道:姿色一般。七郎道:“这是宁无邪。”他又指了指右手边的一位中年妇女,宗空也瞥了她一眼,也在心里给了她一个定位:年老色衰。七郎道:“这位是越奇。”

    两人均向宗空行了个礼。

    七郎又道:“这次带他们上山,其实是因为越大妈受伤了,我医治不好,想请师傅看看有没有什么办法。而宁无邪说也想学些基础的傍身武功,不知道行不行。”

    宗空立马面露惊喜之色,心想:原来这两人都真的只是他的村民啊,是我多想了。嘴上立马说道:“当然可以。”手则向身后的几名弟子摆了摆,“你们过来,先带这两位客人去休息!”又对七郎道:“你先随我来,我有事情与你说。”

    七郎随着宗空步入了自己的房间内,师太却是一副忧心忡忡地模样,她在房间里来回踱步,确认了好几次门的确已经被自己锁死了并不会有人知道她等下要说的话之后在七郎身前坐下。柔声道:“你上次喝的那个酒呢,带了吗?我也想尝试一下。”

    七郎笑着说:“原来师傅也是性情中人,酒自然是有。”说着便从背后的包袱里掏出一个装酪酒的瓶子,摆在桌子上,“只不过,我来时路上贪嘴,已喝过几口了,若师傅不嫌弃的话……”

    “不嫌弃。”宗空果断地说,迅速地端起了桌上的酒瓶往喉咙里灌去,几口酒下肚,宗空的脸上也浮现了几抹红色,神智也有些恍惚了。她将脸和七郎凑近了些许,癫笑着道:“都说酒壮怂人胆,我宗空自认不是怂人,但有些话,还是得借着这酒的后劲才说得出来……对不起,七郎。”

    七郎有些被她吓到了,挪动椅子往身后退了几寸,“师,师父何出此言呐?”

    宗空却沿着桌子步步紧逼,甚至直接将脑袋靠在了七郎的胸膛上,“说来可笑,我十八岁出家,三十岁当掌门,自以为绝不会对男人动情。可那天众弟子押送囚车回来,告诉我说,有一位叫做七郎的少侠救了他们,还给我描述你的长相,说生得怎样俊俏,我竟真的对你有了兴趣。直到那天你上山来,一双如红宝石般耀眼的血瞳,闪着凛冽的英锐之气,在看似平静的眼波下暗藏着如隼般尖锐的眼神,配在一张端正刚强、宛如雕琢般轮廓深邃的英俊脸庞上,更显气势逼人,叫人再也不敢挪开眼睛。我必须得承认,我喜欢你,可碍于一些繁琐的规矩和世俗的看法,我上次拒绝了,我向你道歉,对不起。”

    “可是……”七郎有些犹豫,宗空对他的确是好,但他对宗空的感情却绝非是爱,上次表白是出于一种感恩的心理。可那是过时不候的,再来第二次,七郎却并不打算答应了。

    但没等七郎给出答案,宗空又从七郎身上弹了开来,从袖中飞出一排珍贵的秘药和宝器,置于桌上,对七郎道:“若你答应再给我一次机会,这些东西,我所有的一切,我能给的,我全都给你。”

    七郎瞥了眼桌上的器物,大多是他看不懂的物件,虽然珍贵,可一些宝剑之类的东西倒是他从来都用不到了,不过就在那些奇珍异宝当中,十分不合群地摆着三个蛐蛐罐,里面不停地发出诱人的鸣叫声。七郎知道,那里面装着的,就是当初打败了真红的蛐蛐。

    想到这里,七郎不自觉地吞了口口水,刚刚想到的拒绝的话也咽了下去,转头变为了一句:“求之不得啊!师太!”

    宗空喜极而泣,一把扑进了七郎的怀里,一时间不知所言。

    往后的日子里,七郎在峨嵋山的生活与之前无异,吃饭,睡觉,学艺,斗蛐蛐。但也有丰富的地方,比如现在,七郎无聊时可与宁无邪切磋切磋武功,烦恼时又可找越奇谈心。师太也如往常一样对他百般的好,只不过现在,她对七郎的好有些太不遮掩了,引得好多师兄弟们都说闲话,尤其是有一个叫百里染青的长老,他觉得七郎这种行为败坏了峨嵋的风气,因此十分厌恶七郎。

    可碍于有宗空的保护,也没有人敢对七郎做些什么。

    就这样日复日,年复年,又过了数载,噩耗终于还是出现了宗空因病去世,百里染青继任峨嵋掌门。

    当初宗空对七郎有多好,他便对七郎有多排斥。

    一日晚上,七郎梦到了逝去的宗空,宗空托梦与他说:“对不起,七郎,这一世遇见你时我已是不惑之年,方才酿造出了许多的遗憾,若有来生……若有来生的话……”宗空说到这时便已再吐不出任何一个字了,只是将手直直地指着扬州的方向,然后化为了一缕青烟,消散在了七郎的梦境中。

    醒来后与越奇讲起,越奇向七郎解释道:“这是故人托梦,宗空师太的下一世,定是生在了扬州吧。”

    七郎心想:初见师太时,师太已年老色衰,但仍能看得出来,年轻时是个美人胚子,如果可以的话,若真的有来生,能与师太再续前缘,倒也是一桩美事。

    “罢了!反正这峨眉山百里染青也不待见我,还不如去扬州找师太呢!”

俺也要学做饭

    越奇说:“师太是在三月二十八号寅时去世的,只要能够找到三月二十八日寅时生于扬州的婴孩,那便是师太的转世了。”

    可七郎和宁无邪找遍了整个扬州城,也没听说有任何一个生于三月二十八号寅时的婴儿。

    七郎很失落,心想:哪有什么转世之说啊,不过是还活在世上之人对自己的慰藉罢了。

    “走吧,回太吾村。”他对宁无邪和越奇说道。

    但时辰已经不早了,没等七郎完全走出扬州地境,天就已经黑了下来,三人只好在周围拾起了一些木材,在原地生起火来露宿一晚。

    睡着睡着,七郎的肚子突然发出了抱怨声,紧接着宁无邪和越奇的肚子也发出了同样的声音。他们今天一天光顾着寻找师太的转世了,一直没来得及好好吃一顿饭。但很快,一阵香味从不远处的地方飘过来,是烧鸡的味道!

    七郎本以为是自己太饿以至于出现了幻觉,可宁无邪马上嚷了起来:“有烧鸡的味道!”

    “你也闻到了?”

    “当然!”

    三人从地上蹦起来,嗅着香味朝东面望过去,果然!那里有丝丝火光和一男一女两个人影。

    七郎领着宁无邪和越奇朝着那个方向踱过去,靠近一点,却听见了有一个粗犷的声音大声嚷道:“王八蛋董璨!背着老婆偷情被我发现了吧!我现在就回去告诉你老婆,看你怎么办!”

    随着传来的是另一个怯懦的男性声音:“大哥!等一下!你听我解释啊!我们,我们这不是偷情啊!大哥!”

    可粗犷男人根本就不理他,径自朝着一个方向走过去,名为董璨的男人抱住他的大腿试图阻挡他,却被粗犷男人一脚给蹬开了。

    眼看着粗犷男人马上就要消散在视线里,七郎手中尖刺掷出,扎入了粗犷男人的脖子里,男人登时就咽了气。

    “啊!”一旁的女人由于害怕发出了一声尖叫,董璨马上将她搂进了自己的怀里,柔声呵护道:“别怕,别怕,有我在呢。”又朝着空气高喊:“谁!装神弄鬼的!有本事出来一见!”

    七郎领着宁无邪和越齐从黑暗中走了出来,对董璨道:“谁装神弄鬼了,他刚刚威胁你,我帮你杀了他,你还不谢谢我?”

    此时那名叫董璨的男人又立马换了一个表情,谄媚地对七郎道:“少侠大恩,小人无以为报。”

    “得了,别无以为报了,我看你这烧鸡就挺不错的。”

    七郎说着就走到了火堆前,用刺将烧鸡分成了四份,一份丢给了宁无邪,一份递给了越奇,还有一份扔给了董璨还有那个女人,最后一份塞入了自己的嘴里。

    董璨的脸上明显看得出他对七郎这样的举动有些不满,但也没敢明说出来,只是自己咽了口口水,然后将烧鸡递到了女人手里,道:“你吃,我不饿。”

    七郎看那女人,二十岁左右,清澈明亮的瞳孔,弯弯的柳眉,长长的睫毛微微地颤动着,白皙无瑕的皮肤透出淡淡红粉,薄薄的双唇如玫瑰花瓣娇嫩欲滴,无时无刻不透露出风情万种,应当算是七郎见过最美丽的女人了。不禁问了一句:“她是你老婆?”

    董璨否认道:“不,不是。”脸上的表情变得有些不自然,又与女人对视了一眼,对七郎说道:“但我们是真心相爱的。”

    七郎再看那董璨,也是二十岁左右,皮肤算白,但有些太过粗糙了,长相不差,但也绝对称不上帅,和女人坐在一起,却显得太不般配了。七郎边啃着烧鸡边在心里嘀咕:董璨这般平常模样,看穿着也不过普通人家,甚至还有了老婆,又怎会惹得这如花似玉的美人投怀送抱?

    越想越觉得遗憾,他偏头向女人,干脆直接问了出来:“我就纳闷了,你到底喜欢他哪点呢?”

    两人又是一阵含情脉脉的对视,片刻之后,女人巧笑着道:“如果硬要说出来喜欢哪点的话,可能,是因为他做的饭太好吃了吧。”

    “做饭好吃就能得到女子青睐?”七郎觉得这简直太不可思议了。

    那女人却道:“何止女子,就连村中的许多男人也和璨哥关系十分要好呢!民以食为天,厨师虽不是多么尊贵的职业,但吃饭却每人每天所必须的,做得一手好饭菜,再没有比这更吸引人的品质了。”

    “原来是这样。”七郎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心中突然又产生了想要学习做饭的想法。

    刚要询问哪里是学习做饭的好去处,那董璨又插嘴道:“听少侠口语不像是扬州人,不知来扬州有何贵干。”

    宁无邪撇了撇嘴,有些不耐地抱怨说:“别提了,峨嵋的掌门宗空师太去世了,他托梦给我们村长说,她投胎到扬州了,这不,我们今天在扬州城里找了整整一天,却根本没找到有什么三月二十八日寅时出生的婴孩。”

    “三十二十八日……寅时?”董璨小声地重复一边这个时间。

    七郎道:“怎么?你知道有在这个时间点出生的婴孩。”

    那董璨马上拱手道:“不瞒少侠,在下的妻子前日替在下诞下了一轮三胞胎,其中老大老二具是在丑时出生,唯独老三董青文是踩着丑时到寅时的点儿从妈妈的肚子里钻出来的。”

    “真的吗!”七郎有些激动,没想到找了一天没找到,竟在这夜晚的奇遇中获得师傅转世的消息了,也算得上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了。但就在七郎打算开口叫“岳父”之时,那董璨又幽幽地开口道:“不过,我家那个老三啊,是个男孩。”

    “这!怎么可能!”七郎有些崩溃了,他本来想,可能师太转世之后没了前世的记忆,但只要七郎一直陪在她身旁,待她长大,也一定会产生些情愫。可若是个男孩,却是真的难办了。

    “会不会,是我们搞错了,寅时出生的婴孩,有可能不止董青文一个?”七郎怀抱着最后地希望向了越奇。

    越奇却道:“人转世为猫狗之类的生物都尚且可能,女子转生为男儿,倒也并非不可。”

    这下好不容易在七郎心中燃起来的希望也彻底破灭了。但不管怎么样,他始终还是想要见转世之后的师傅一眼。

    于是对董璨道:“可否,让我见青文一眼。”

    对方的回答很果断:“当然可以。”

    当晚,七郎彻夜未眠,与董璨详谈了一些关于青文的事。

    董璨说:“青文出生的时候,他的哥哥和姐姐都哭得特别大声,就他不哭,当时他妈还特别着急,说刚出生的小孩子如果不哭的话……”

    董璨描绘的场景一幕幕在七郎的眼前上演,最后汇成了一句话:如果他是个女孩该多好啊。

    但这显然是不可能的了。

    七郎觉得胸口一阵抽痛,想着换个话题,便问:“你的情人不是说你们村里的人都很喜欢你嘛?为什么我看刚刚那个男人对你敌意颇深?”

    董璨道:“其实,对我敌意颇深的男人还有许多,因为我厨艺精湛,所以他们喜爱的女子或多或少都对我有好感,这可能就是他们憎恨我的原因了吧。”

    “那你真可怜啊。”七郎丧气地安慰董璨道。

    心里却发出咆哮:真让人嫉妒啊!王八蛋!

    直到第二天清晨,董璨领着七郎一行人回到家里,见到了尚在襁褓之中的青文。他冲着七郎笑,虽不会说话,但眉眼之间都能看得出爱意。七郎伸出手抚摸婴孩的脸颊,眼泪也落了下来。

    临别之际,他对董璨道:“不如你跟我回太吾村吧,你仇敌众多,我怕连累到青文。”

    男人说好。

    七郎擦干了眼泪,回村的路上,他还是忍不住询问了一句:“你厨艺哪儿学的啊。”

    董璨道:“我厨艺哪儿学的不重要,但是你若是对做饭感兴趣的话,我建议你去伏龙坛。”

沉迷做饭无法自拔

    “寅七郎?当真是你?”伏龙坛的大殿上,岛主龙剑媛对着殿下一名男子如是说道。倒是真出乎了七郎的意料。

    “岛主认识我?”

    龙剑媛亲切地笑道:“我与那峨嵋先掌门宗空是旧识,她前些日子写与我的书信中详尽地描绘了你的样貌,今日得见,岂有不认识之理。”她扬了下眉毛,满脸喜悦的表情,“不知太吾今日驾临我伏龙坛,是有何贵干呐。莫非,是那峨嵋武功太过阴柔,不合太吾心意?若是如此,我伏龙坛的绝技倒是可以称得上比那峨嵋武功技高一筹。”

    “非也非也。”七郎羞涩地摇了摇头,支支吾吾地说:“其实,我此来伏龙坛,是希望能让自己的厨艺能够精进一些。”

    话一出口,在场的所有伏龙坛弟弟纷纷面面相觑,场间的气氛瞬间变得怪异了。

    七郎大致能猜的到他们在想什么:身为太吾,应当时刻以习武除“相枢”为己任,如今剑冢一个未灭,太吾却嚷着要学厨艺,却显得有些不务正业了。

    龙剑媛也沉下了脸来,可她并未提及“相枢”之事,只是严肃而又认真地说道:“天下十六门派,有正派,也有邪教,一直纷争不断,但尚未挑起太大事端的原因是,各大门派若单论武功,并不能分出谁强谁弱。所以,在这江湖中,武功并不是最重要的,就算你博览天下武功于一身,也不一定是我精通一派武学之人的对手。每个门派都有它的立身之本,百花谷靠医药,峨嵋派擅佛学道法,而我伏龙坛自恃比其他门派强的,就是厨艺。这才是对于门派来说最重要的。若你是我伏龙坛之人,我自是愿意教你,但你并不是,如果你将我教秘传的厨艺配方泄露了出去,那我伏龙坛需要承受的,将是无法想象的。因此,请恕我并不能将所学全数告知。但如若太吾感兴趣的话,一些基础的厨艺知识,我还是可以教你的。”

    七郎在心中暗自嘀咕:原来是这样嘛,还以为十六门派为了对抗“相枢”已经亲如一家。不想,私底下还是心存芥蒂。”

    “也罢!”既然他们都对“相枢”之事没那么上心,那七郎学起做饭来倒是心安理得了,“还请坛主不吝赐教!”

    龙岛主每隔数天就会赠与七郎一本新的食谱,由易到难,统共五本,七郎日日钻研其中,每次做饭之时,仿佛都能看到一些美若天仙之女子的容貌。

    偶尔,宁无邪会唤他斗蛐蛐。

    他都会答:“斗什么斗蛐蛐,玩物丧志!”

    又偶尔,越奇会找他谈论一些人生的经验。

    他也都婉言拒绝了。

    即便有时董璨抱着青文在他眼前晃悠,他亦不为所动,甚至看着那婴孩的脸,七郎都想不起师傅的容貌了。

    沉迷做饭,无法自拔,没有什么比做饭更加美好的事了!怀抱着这样的想法,七郎跟五本书还有一个铁锅又度过了美满的一年。

    直到他将书中的内容完全融会贯通,再去向龙岛主索要书籍,对方却不肯给了。

    同时,一份信从太吾村寄了过来,上中写道:太吾村西面一剑冢寒气环绕,从周围路过的好些行人均已失踪……

    这时七郎才回忆起自己太吾的身份。

    在峨嵋几年,七郎的功夫已今非昔比,如再次去与那剑冢怪物挑战,倒也不一定会落败。

    但,剑冢要除,学习厨艺也是不能落下的。

    既然伏龙坛的厨艺不足以为外人所道之。那么

    七郎一脸奸笑着望向了身边的董璨,从他手中一把抢过了青文,“老董,孩子和老婆交给我,从今天起,你就是伏龙坛的弟子了!”

带三丫鬟打九寒

    “阿嚏!”

    刚一步入太吾村区域,一阵刺骨的冷空气就激得七郎打了个喷嚏;越奇和宁无邪紧紧地抱住了自己,鼻涕不住地流;明明是夏天,可看四周路过的人们,却皆已穿起了棉服

    再朝远处望,在西面一剑冢上空,甚至能看到寒气化形成了一条蓝色的蛟龙,盘踞于天际,不断地向四周发散着寒冷。

    “啊……阿嚏!”七郎擤了下鼻涕,勒马对身后的宁无邪,越奇,还有董璨妻子道:“先回太吾村吧。”

    毕竟,铲除剑冢并不是什么小事,还需得从长计议。

    调转马头,却看见数个手持上次山贼入侵时遗留下来的短刀的太吾村村民站在了自己的身后,领头的人是甄碧芙,她双手抱拳,对七郎道:“村长好!”

    身后的村民也跟着她行礼。

    七郎有些好奇,“你们这是干什么?”

    甄碧芙道:“嗨!别提了,翻修之后,现在不是经常有一些商人或者旅者来太吾村拜访吗?但自从那剑冢中寒气爆发以后,路面上结起了寒冰,偶尔还会起雾,搞得这一代经常发生一些马车滑倒,或者山贼趁机劫持商队的事故。这不,我们几个商量着组织了一个小分队,在这一带附近巡逻,看见了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也好出手相救。”

    “原来如此,倒是辛苦你了。”七郎感到有些欣慰。

    没等七郎再多说些什么,甄碧芙又接着答道:“幸苦什么呀!我们应该做的。而且,现在村长你也回来了,想必很快就能铲除那剑冢。”

    七郎苦笑,隐约想起了当时自己独自一人面对剑冢怪物时的情景,那时的自己,就算使出浑身解数朝着怪物攻击,那怪物似乎也丝毫不感觉疼痛,每一次挥动对刺,都只是更进一步地加快了自己的筋疲力尽。

    那么现在呢?七郎真的是那剑冢怪物的对手吗?七郎不知道。而且,关于这剑冢之事,还有诸多疑点,为何这西面剑冢会突然爆发?这是目前未能知道的。如果这西面剑冢会突然爆发的话,那么其他的剑冢是否也会呢?

    七郎不敢想。

    那甄碧芙却斗志昂扬地道:“择日不如撞日,不如我们今天就去将那剑冢荡平了吧!我真是受够这该死的寒气了!”

    她身后的那些村民也直呼好,宁无邪附和道:“放心啦,村长这次回来,就一定会铲除那剑冢的,我们马上出发!”

    就连平日里一向冷静的越奇也点头默认了她们的提议。

    七郎不知道怎么拒绝这些人的热情,只好答应。

    只不过,“宁无邪,越奇,她们随我在峨嵋山上呆了数年的时间,武功造诣均已不低,与我同去剑冢,尚有一战之力;甄碧芙也有些武功底子,说不定也可以帮上些忙。但至于其他人。”七郎看了眼身后的董璨妻子还有孩子,叹息道:“这位女子是我的贵客,你们先领她去太吾村安顿好,那剑冢的实力太过强横,如果你们同去,恐有生命危险。”

    那些村民们尚有点不服气,有人嘟哝道:“我们不怕死!”但被甄碧芙呵斥了一句:“听村长的话!”之后也悻悻地将不满给收了起来了。

    七郎将董璨妻子扶上了自己的宝马,转而骑上了董璨妻子原先骑行的劣马,让甄碧芙也坐了上来。向着西面那个剑冢驶去。

    遥见剑冢的方向发出一片白光,原来是那剑冢的四周已经结起了厚厚的冰雪,每走进一点,那冰雪仿佛又更厚了一些。这路马不能行,四人只好跳下马来徒步行进,但仍然每一步都举步维艰。

    用了不下两个时辰,一行人才终于抵达剑冢,剑冢四周的积雪已经没过了七郎的膝盖,在七郎的身上结起了一层寒霜,每一次呼吸都仿佛在吞吐锐利的冰刀。

    再看那墓室的大门,上中刻着“大玄凝”三字,想必是剑冢的名字。如“解龙魄”相同,那墓门上有一个剑柄形状的凹槽,凹槽旁还刻着伏虞二字。

    七郎将伏虞剑柄嵌入剑冢墓门中央,轰隆一声,墓门应声而开!

    一个面色苍白,浑身由寒冰构造而成的怪物从剑冢之中走出,“洪水将至,你们却不去避祸……我欲救你们性命,你们反倒怕我多过怕洪水,连我的面也不想看到……唉!”怪物悲伤地说着,忽然一个转身,犹如化作了一阵刺骨的寒风迎面向四人袭来。

    “小心!”七郎喝了一句,瞬间施展出了一招“行无定踪”,手脚齐上,提溜着三个女子朝身后跃起,这才使怪物的攻击落了空。

    那寒风才又化为了怪物本体。他悲伤的叹息着,“我九寒究竟是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才让你们对我如此恨之入骨?就连我躲于这剑冢之中,你们也不肯叫我安息!”

    他说着叹息突然变成了咆哮,数十颗寒冰由它口中吐出,疾向四人袭来。

    “分散站位!”七郎喊道,其他三人立刻跳开到了不同的位置,将九寒包围。七郎立在了原地,从背后拔出了对刺,施展出了一招师傅亲传的“美人刺”,刺化无形,两根刺在七郎的手中仿佛变成了四根,又变成了八根,最后变成了和九寒吐出的寒冰同样的数量,刺在空中结成了一个阵型,与寒冰相碰撞,发出了一阵激荡,寒冰变化成了白雾,刺回到了七郎的手中,九寒却在这雾中没了踪影。

    “既然你们那么讨厌我,那你们就去死吧!”

    是九寒的声音,他癫狂地喊道,突然一阵寒风从雾中刮出,直冲七郎的胸膛,风触碰到七郎胸口的瞬间,又立刻变为了一道冰刃,将七郎的胸口割开了一道口子。滚烫的血液滴到地上,也被这周遭的冷空气化为了冰粒。

    七郎掩着伤口喘着粗气。

    九寒又遁入了雾里。

    “接下来,该谁了呢?”它狂笑着,笑着又带着悲伤。

    越奇突然冲着雾中喊道:“没人讨厌你!我们只是来找你玩的!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们?”

    九寒突然愣住了,好一会儿都说出话来,攻击也停滞了。

    “真的吗?”笑声停止变成了哭泣,但这哭声中却比笑时要少去了许多悲伤。雾气也消散了。九寒重新化成了实体站在了七郎的身前,它用寒冰将七郎的伤口给封住了,嘴里不住地念着:“这样就好了,这样就好了,这样血就不会流出来了!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以前遇到的人们都不喜欢我,我以为你们也……”

    话还没说完,一把尖刀又刺入了九寒的身体,使它身上的寒冰开始碎裂,它张开嘴,却再也说不出话来,只剩下了痛苦的呜咽。

    甄碧芙杀死了九寒。

    无数冰雪自九寒的身体里飞出来,一时之间,天地如入冰宫!透过冰雪,七郎仿佛看到了,漫天的雪花化作了一位温柔的雪女,轻轻拉起了九寒的手,带着它消散在了风雪之中。

    随后,万物消解,一座偌大的剑冢,便在七郎眼前分崩离析,化为了尘土。

    但奇怪的是,七郎胸前用来封住伤口的寒冰却依然存在。看着这寒冰,七郎瘫倒在地上,心中感慨万分。却又不知道说些什么,想着:这剑冢怪物倒也当真可爱。嘴里爆发出了一阵苦笑。

    甄碧芙配合着宁无邪将他抬起放到了马背上,回到了太吾村中,一时之间,七郎铲平剑冢的事传遍了整个江湖。许多名医听闻七郎受伤,都争相前来探望。服用过名医开的药方,再静养几日后,七郎的伤势总算是痊愈了。

    后有一日,七郎来到太吾村之外,一个怪人朝着七郎走来,此人蓬头垢面,面如一潭苍白的死水,步伐飘忽踉跄,却又出奇的快。

    “汝乃……太吾?”

    七郎觉得此人处处奇怪,但又捉摸不透。于是道:“在下的确是太吾传人,不知阁下有何指教?”

    “汝乃……太吾……”怪人点点头,似乎并未听到七郎的回答。

    七郎只好又重复了一遍:“不知阁下是何人?如何称呼?”

    “嗯……下了山……称呼是要的……”怪人断断续续地呐呐说着,又侧头想了一会,终于缓缓吐出几个字:“上染……下尘……”

    七郎皱起了眉头,“阁下名叫‘染尘’吗?听起来倒像是道号。”

    “道号……尊师所赐……”染尘子面无表情地点点头。

    七郎只觉得更加古怪了,又询问道:“道长从何而来?”

    “东海之外……乌彼之岛……柴山……”染尘子指了指东方。

    七郎摇了摇头,“道长又怎知我是太吾呢?”

    “形在,魂分,轮回断,神气涣乱……”染尘子摇了摇头,欲言又止。

    七郎不明所以,只得作罢,“道长此来,所谓何事?”

    染尘子道:“携来……家中……几册旧书……欲赠与汝。”说完,负手而立,丝毫不像有什么东西要赠与七郎的样子,良久之后,染尘子仍无下文,七郎颇感尴尬,只得出声发问:“道长远道而来,我已深感盛情,又有书籍相赠,我自当躬身拜领。”

    染尘子又道:“可惜……遇一歹人……十四册旧书,皆尽散失……有负……故人所托……”

    七郎听他话中的意思,似乎是指他受故人所托,带来了十四本旧书想要赠与太吾,却不料途中被歹人劫了去。

    染尘子又自说自话了好一些事情。

    七郎低头沉思道:“只听说有人劫掠财务,想不到还有人抢劫旧书……”

    染尘子道:“江湖中人……称其为……不世之秘,已失传……三百多年,故而……世人无不慕之,无不……夺之……”虽然只是轻描淡写的说了几句,但从他的话中,七郎已隐约知晓:这十四本旧书,多半不是寻常图书,既然江湖人称“不世之秘”,那么这些旧书,若非古籍密卷,便是武学宝典。

    “不知那夺书的歹人姓甚名谁?藏身何处?”

    染尘子皱眉道:“此地……邻村……五岁顽童……夺我书籍……抛于江中,寻三日……未果。”

    七郎哪里想得到,那夺书的“歹人”。竟是邻村的顽童,此地的百姓七郎大多认识,并无任何特异之人,恐怕染尘子所指,当中只是一名五岁的小童。只觉得有些哭笑不得。

    “罢了……旧地重游……吾当自便……”染尘子舒展眉头,重又恢复了木讷的表情,在冲七郎摆手后,便摇摇晃晃转身而去。

    七郎看着他的背影,在心里嘀咕:“奇书?秘典?”终是想不明白。也道了句:“罢了!”

    毕竟,他对此等东西本就并无兴趣。

    他现在所想的,不过是自己已经到了成家的年纪,也该出去找个俏丽的媳妇了。

五仙教圣女好可爱啊

    夜晚,云南,黑水,五仙教。

    一个小女孩坐在阁楼上遥望着天空中的月亮,房间里传来母亲的娇喘和男人厚重的呼吸声,但男人并不是小女孩的父亲。

    小女孩名叫路馨,五仙教族长路玄度和五仙教教主宗政雯的女儿,父亲不爱母亲,母亲也不爱父亲,他们会结合在一起,不过是因为某种可悲的政治联姻罢了。

    因此,路馨无可避免地拥有了一个同母异父的姐姐,她的名字叫做山芳梦,是母亲与房间里那个男人的私生女。

    路馨和姐姐一样,自出生起就被冠以了五仙教圣女的身份。

    按照规矩,在圣女继承教主之位前,都不可以与男人结亲。

    但这些都无所谓了,因为她早已从自己的父母身上见识到了婚姻的悲哀,与同龄的女子不同,她根本就不向往爱情。

    从小到大,她一直沉迷于练功,制毒,听从母亲的吩咐杀人,劫掠,无恶不作。只期盼比起姐姐,母亲能够对自己更加青睐一些,到了继承教主的时候,代替母亲掌管五仙教的那个人是自己,而不是姐姐。

    但这样重复乏味又单调的生活在一天迎来了转变,那天,父亲回到家里,笑着对路馨道:“馨馨,来,爸爸给你看个好玩的东西!”说着便从腰间排出了两个蛐蛐罐。

    那蛐蛐在罐中争来咬去,好似沙场对弈,倒是当真有趣。

    “怎么样?馨馨,这个有意思吧!”父亲炫耀似地说道。

    路馨笑着点头,那或许是她活了这么久以来,第一次展露真心的笑吧。

    “来!父亲送你几只蛐蛐!以后啊,无聊的时候就找人斗斗蛐蛐,别总学你娘,成天练那些阴毒的武功,练的连人性都泯灭了。”父亲说着就又走出了门去,只留下路馨和三只蛐蛐。

    他总是很忙,忙到只能给女儿玩具,却没有时间亲自与女儿玩耍。

    可这五仙教之中,又有哪个顽孩敢与身为圣女的自己斗蛐蛐呢?

    去过了然山,去过了百花谷,俊俏的女子都已经嫁了人,剩下的没有一个能入得了七郎法眼的。

    接下来去哪儿呢?

    一个声音从脑海中传来,“去五仙教吧!”

    于是七郎又不远千里从太吾村来到了云南。

    此时的七郎已是铲除了剑冢的英雄,那五仙教教主自然是不敢懈怠,她在教中大肆设宴,唯恐招待不周,更是极尽谄媚之言,只为博太吾一笑。宴席上,她望着七郎,眼睛中竟还闪过了一丝渴望的神色,至于目的,却是不得而知了。

    不过,七郎根本就没正眼看她。

    在席间,一个小女孩坐在了教主左面的首位上,她是五仙教的圣女,自初见起,七郎便再也无法从她身上挪开眼睛了。

    心头有无数个念头萌生:绑票!诱拐!不管干什么缺德事,也一定要得到她!

    但这些念头脱口时却全都化成了一句话:“五仙教圣女好可爱啊!”

    母亲说有贵客到来,举教设宴,还叫路馨一定要出席。

    路馨还想那是什么英雄?值得母亲如此重视?见了方知,那人除了生得一副好皮囊之外,却真是个不入流之人了。

    完全无法想象,方才初次见面,那人便直呼母亲为干娘,两只眼睛则一直盯着自己,且丝毫不掩盖脸上缺德的笑。

    路馨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于是向母亲请示说:“我出去一下。”

    谁知母亲看他的表情也如同他看自己一般,只是挥手随口答道:“去吧去吧。”

    路馨觉得他们简直不可理喻,但也懒得细细思考他们的心思了。她走出了宴会厅,在一处草地蹲下,掏出了那三只父亲赠与她的蛐蛐,与它们对话。

    “你说,母亲到底是吃错了什么药,对那人竟那么上心。”

    蛐蛐呆滞地望着她的眼睛,问题却是回答不出来。

    “你也想不出来是吗?”路馨笑着戳了戳蛐蛐的脑袋,又立马变得愤怒了,“真是的,她对我和父亲都从来没有那么上心过!”

    如此自言自语,许久之后,那蛐蛐竟真的发出了声音。

    “馨馨呐,说不好,你的母亲其实很爱你哦,只是没有表达出来罢了!”

    看着那罐中的蛐蛐,路馨有些惊异,“你说话了!”

    “对啊。”“蛐蛐”回答,这回路馨才发现,那“蛐蛐”的声音是从自己的身后传出来的有人模仿了蛐蛐的语调说话,而那个人,正是被母亲奉为上宾的寅七郎。她不喜欢这个人,本来蛐蛐会说话给她带来的惊喜此刻也完全消散了。她撇过了头,低头看着蛐蛐,万分冷淡地嘟哝了一句,“无聊!”

    那人却毫不客气地挨着自己坐下了,并自说自话地道:“一个人跟蛐蛐对话是挺无聊的。”他扬起了眉毛,从腰间解下了三个蛐蛐罐放到了路馨面前,脸上堆满了笑意,“馨馨,要不要跟我斗蛐蛐呀?”

    路馨很反感外人这样叫她,因为只有父亲才叫她馨馨,这个称呼对她而言意义重大。但不知为何,这寅七郎如此叫她,她却并不觉得愤怒。而且嘴突然也不听使唤了,她本来是想要拒绝的,脱口却变成了:“好呀!”甚至她还觉得有些兴奋,心中雀跃地呼喊:终于有人陪我斗蛐蛐了!

    于是从腰间又掏出了一本秘籍,对七郎道:“父亲说,斗蛐蛐是要赌点什么的,我身上只有这本书了,我就拿这本书与你赌。如何?”

    七郎笑道:“当然可以。”

    两人便纷纷将蛐蛐罐排开。令路馨没有想到的是,这寅七郎看着不正经,斗起蛐蛐来倒是有一套,三战下来,路馨的蛐蛐皆落了个惨败。

    手握着秘籍,路馨的眼泪不自觉地就流下来了,逐渐变为嚎啕大哭。

    “母亲说,这秘籍是教中真传,不可以给外人看的!”

    谁知那寅七郎竟轻松地笑道:“那我便不看。”

    “不看?”路馨有些诧异。

    这秘籍是五仙教真传,多少人求都求不来,他却能淡然地放弃。这倒让路馨对他有些刮目相看了。

    可小圣女性子傲,从小到大,比武从来没输过,第一次斗蛐蛐却落了个惨败,这叫她如何能服气。

    于是她对七郎说:“你等着,我去找我父亲借几只好蛐蛐,到时我们再来战过,你可敢?”

    “自然是敢!”

    但自那之后,七郎与她斗蛐蛐时,却再也没使用过第一次时用到的那三只大蛐蛐了。

    这个被人们称为太吾的男人成天窝在五仙教的厨房里倒弄着一些稀奇古怪的食材,每次完成一道新的菜后,他都会第一个捧到路馨面前,温柔地问道:“馨馨呐,吃不吃麻辣兔头呀!”“馨馨呐,吃不吃梅菜扣肉呀!”……

    如此反复。

    虽然他做出的菜并不算顶级,但路馨突然觉得:这个男人,也挺可爱的。

    可后来有一天,七郎突然说:“我要离开了。”

    路馨心想着:走便走吧,走了我正好清净。但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你什么时候回来?

    男人笑着答:“等你长大了我就回来!”便转身跳上了汗血宝马。

给坛主内定个老公

    做的菜馨馨都不爱吃,这可愁煞了七郎,忙修书与伏龙坛询问董璨修习厨艺的进度,得到的回复却是:身份不够,无法习得更高阶的厨艺配方。

    这让因为和馨馨的关系一直无法更进一步而感到郁闷的七郎更加烦躁了。

    若单是只要加入伏龙坛还好办,但若是涉及到身份尊卑,从岛众到入门弟子到成为精英弟子再到成为长老,这其中坎坷,不历经数年又怎能达到。

    “唉。”

    事到如今,貌似也只能由七郎亲自去到伏龙坛,凭借着太吾的身份,看能不能叫龙岛主通融一二了。

    怀抱着这样的想法,七郎离开了五仙教。

    可五仙教距离伏龙坛相隔甚远,即便有良驹,也得要至少半月时间才能够到达。七郎自己倒是不在乎路途遥远,只是,出发时匆忙,食物银钱皆遗留在了五仙教,直到现在肚子饿了才发现。但想回去肯定是来不及的了,由于饥饿,宝马已经罢工,再也舍不得走出哪怕一步了。

    “难道我寅七郎英明一世今天竟然要饿死吗?”

    正当他这么想的时候,突然一阵香味飘入了他的鼻子里。

    “你闻到了吗?”他惊喜地问宝马。

    宝马也马上从地上跳了起来,不停地点着头,把头伏在地上如狗一般四处嗅寻这香味究竟是从何而发出的。七郎也学着它的动作在东面!是肉汤的味道!

    七郎朝东面望去,那是一座秀丽的山谷,谷中云雾缭绕,好似仙境。

    宝马也朝东面望去,它对七郎哼了哼鼻子,示意七郎到它背上来,刚刚的颓废此刻已然不复存在。

    一人一马边闻着着肉汤的香味边朝着山谷中疾驰过去,似乎在那雾气之中,肉汤已经看得见了。

    可进入谷中才发现,这谷中道路错综复杂,走着走着又回到了原地。七郎也试着根据肉汤的味道来寻找道路,可根本做不到,因为这山谷之中,已被肉汤的味道环绕,无论身处何地,那肉汤的味道都一样的浓郁。

    “呦!让我来看看这是哪个不长眼睛的小子啊!”

    突然,一个声音从雾气中传来。七郎回过头,却见一个不男不女的阴阳人拖着一具重锤缓缓朝这边踏过来。”

    七郎当然知道他不怀好意,只是他现在剩余的力气已经不多,实在不想再浪费在打斗上,于是拱手抱拳对来人道:“敢问阁下姓名。”

    那人突然狂笑,“你一个将死之人,知我姓名做甚?不过看你长得俊俏,若你肯陪姐姐我快活一时,我倒也愿意将名字告诉你。”那人边拖着锤子前行嘴角还淌出了口水。

    “你……你想干嘛?”七郎有些慌了,这人长着一副男人的壮硕身躯,脸上却如女孩般娇嫩,可举止却是个实实在在的变态,鬼知道他能做出些什么。

    那人却道:“干嘛?当然是,吃了你啊?”

    他说着又发出了一声刺耳的尖叫,重锤跟着就砸了下来,七郎慌忙抽出对刺迎战,铁器碰撞的瞬间,那重锤竟被弹飞了出去!

    七郎这才发现,在打败九寒之后,自己的力量强了似乎不止一点。

    七郎正这样想着,那阴阳人又发出了一声惊恐的尖叫,“你你你你是个什么怪物啊!”这下七郎才从不可思议中反应过来,他拎起了阴阳人的衣领子,嘴角露出一抹奸诈的笑,“你好好回答我的问题我就告诉你。”

    阴阳人别过了头,“我,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现在狂笑的人轮到七郎了,“很简单,因为,我饿了,如果你不好好回答我的问题,我就吃了你。”一旁的宝马也舔了舔嘴唇,仿佛它真的会吃人。

    被这么一吓,那阴阳人又发出一声尖叫,浑身蜷缩在了一团,声音颤抖,“我说,我全都说!”没等七郎发问,他便自己交代了:“这里是恶人谷,在这里的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你们闻到香味了吧!那是恶人们前几个月从附近村落里抓回来的一个厨师在做饭,我带你们去找他们,你不要吃我!”

    七郎点了点头。

    在阴阳人的帮助下,七郎总算是走对了道路,肉汤的香味也终于不再只是闻的到的了。

    “老四,你怎么才回来?”一个小矮子边喝着汤边喊道。

    正如他所喊的,除了锅边的那个厨师外,举着碗喝汤的还有另外三人,想必就是所谓的“老大”“老二”和“老三”了。

    阴阳人挣开了七郎的手,向前滚去,抱住小矮子的大腿,哭着喊道:“老大!你可要替我作主啊。”他怒目圆睁地指着七郎,“就是这个坏男人!他他他说要吃了人家!可吓死宝宝了!”

    闻言,小矮子愤怒地将碗摔到了地上,“什么!竟然有人敢欺负我们家最可爱的老四!我定不会放过他。”他边吼着边拾起了一支长剑,腾空跃起,只一眨眼的时间,就跳到了七郎的背后,又高呼道:“老二!老三!杀了这个混蛋!”

    话止,另外两个人也举起了兵刃,将七郎团团包围。

    但都不需要七郎出手,宝马后腿一蹬,那个所谓的老大就朝后滚了个狗吃屎。见到老大落败,老二老三纷纷丢弃了手中的武器,抱头于地下道:“大侠饶命啊!我等无意冒犯!奈何贼人指使!”

    七郎饿极了,自是懒得与他们计较,只是轻声说了句“滚吧!”就在那煮着肉汤的锅前坐下了。

    厨师用勺子盛了一碗汤恭敬地递给了七郎,又另盛了一碗放到了宝马跟前,对七郎道:“如何?”

    “好喝!”

    七郎看着那厨师的脸,两只眼睛一大一小,瞳孔中放出呆滞的光,皮肤粗糙如泥土,胡子也呈现出了一个滑稽的形状噫!当真难看!

    只是不知为何,看着这厨子的脸,七郎忽地想起了伏龙坛坛主龙剑媛的相貌。

    心里暗暗感叹:倒也真是般配!

    于是出口询问厨师道:“敢问阁下姓名。”

    厨子答:“小人衡通。”

    “阁下厨艺精湛,若我引荐你去那伏龙坛,你是否愿意?”

    “求之不得。”衡通憨憨地笑着。

    七郎十分努力地在心中回想好几遍,才敢嘀咕了一句:“若我记得没错,那龙剑媛似乎是个寡妇。”一个阴暗的想法在他内心深处萌生。

    衡通将耳朵跟七郎凑近了些,“少侠在说什么。”

    七郎大笑,“我是说,如果你愿意的话,我说不定还能给你促成一段美好姻缘。”

会说话的蛐蛐

    “他说等我长大就回来……可长大是什么时候?”

    大榕树下,一个身穿五仙教圣女服饰的少女对着蛐蛐说话。

    “十六岁?十八岁?还是说要等我成为教主,能够独当一面,他才会回来?”

    少女淡黄色的头发,肌肤白皙犹胜雪,双目好似一泓清水,顾盼之际,自有一番清雅高华的气质,又带着些懵懂,让人为之所摄、自惭形秽、不敢亵渎。

    蛐蛐们“啾啾”的叫着,少女竟好像真能听懂它们说话。

    “什么!我才没有太在乎他呢,你们不要胡说!”少女嘟着小嘴气愤地嚷着,脸上却也红了一片,又喃喃道:“只是,没有他在,还挺无聊的。”继而皱起了眉头,做了一个发誓的手势将手举过了头顶,“我保证!只是因为无聊才跟你们提起他!如果我有了新的玩伴的话,我就不要他了!他回来也不要他了!”

    蛐蛐们仍鸣个不停,好像在说:“你就是在乎他!”

    可毕竟不是人话。

    少女叹了口气,她还记得,曾几何时,她是遇到过一只会说人话的“蛐蛐”的。

    “馨馨呐!”那只“蛐蛐”总是这样唤她,然后会温柔地询问她说:“斗不斗蛐蛐呀?”

    仔细想想,好像已经是两年前的事了吧。

    他当初带着三个丫鬟匆忙地来,初次见面就叫她“馨馨”,偶尔还会小声地说一些“媳妇”之类让人难以理解的词汇,成天没个正形。虽然人们都说是他打败了剑冢,他多么的了不起,他是英雄,可在与她比武之时,他却总是输得很难看。不过他似乎每次输掉后都是笑着的,“馨馨真厉害!”他会这样说。然后为了给自己找个台阶下,他会说:“馨馨呐,要不要较艺啊?”或者说:“馨馨呐,你等我,我去给你炒个蛋炒饭!”但他较艺从来没赢过,炒的蛋炒饭也一般。不过回想起来,倒是一份很美好的回忆呢。

    可是后来啊,他又匆忙地离开了,连自己的包袱和当初带来的三个丫鬟也留在了五仙教直到现在。

    越奇,甄碧芙,宁无邪,是叫这三个名字吧。少女自己也记不清了,她曾在他走后试着和这三个丫鬟一起玩耍,可这三人之中越奇太过忧郁,甄碧芙脾气不好,宁无邪又有些单调,都没有他有趣。最后,也就不了了之了。

    “唉。”少女凝神望天。乌云密布,是要下雨了,“你们说,他还会回来吗?”她问出了最后一句话,然后将盖子盖在了促织罐上,蛐蛐们没来得及回答就被遮蔽在了黑暗里。或许,她并不想知道答案,有些事情,不知道答案,反而就有了希望。但有一个有些陌生又很熟悉的声音出现代替了它们。

    “馨馨呐!”

    就是这个声音!他的下一句话是:“斗不斗蛐蛐呀?”

    是他!少女没回过头,但她知道,那个人回来了!她内心很激动,为了缓解这份激动不让人看出来,她转身的动作极其地缓慢,到了四目相对的时候,几乎已经涌到喉咙处的千言万语都被她咽了下去,只剩下了一句极为冷淡的:“回来了?”

    “回来了。”男人笑着回答。

    借着说话的间隙,少女迅速地将男人浑身上下扫视了一遍,他仍穿着那件已经脏到不能看了的福禄锦衣,脸上也长出了胡须,左边的腰间有一对尖刺,右面则挂着三个蛐蛐罐。他双手随意地耷拉着,丝毫不遮掩。这却让少女有些失望了他没有给我带礼物吗?少女这样想着,嘴里则说:“我想吃你炒的蛋炒饭了。”

    在男人走后,越奇曾对她讲过的:“村长之所以会那么急着离开啊,是因为他每次炒菜给你吃,你都不满意。村长心里着急啊,就想着去伏龙坛再多学点厨艺,这便是他离开的目的了。”

    第一次听的时候,路馨尚且觉得,心里有些甜丝丝的。可时间过去了这么久,这份甜蜜早已经在无尽的思念当中消磨殆尽。更可恶的是,男人炒出的蛋炒饭,跟两年前炒出来的,根本就毫无差异!

    原来,都是骗她的吗?

    什么为博美人一笑,什么都是为了自己……原来,都是用来敷衍她的吗?

    路馨气愤极了,可她无法表达出来,她凭什么表达出来呢?她和他甚至连朋友都算不上。可为什么……心里会这样的难受。

    路馨噙着眼泪吃完了那碗难吃的蛋炒饭。七郎问她“怎么了?”她摇头回答说:“没事,不过是眼睛里进了沙子。”又玩着筷子装作不在意地问:“这两年,有什么好玩的事情发生吗?”

    她在内心期盼着,期盼着七郎会答出哪怕一点点为了自己而去做的事情。

    可没有。

    七郎突然从椅子上跳了起来,用力地锤着桌子愤怒地喊着:“别提了!还好玩呢,我都快气死了,那个王八蛋衡通!我帮他当了掌坛公,他却翻脸不认人了!看他长得憨憨的我还以为他是个什么好东西,没想到啊!遇人不淑啊!等着吧,我早晚会去那界青门一趟,等死吧你……”

    他就这样骂着,口若悬河,持续了半个时辰。可他左一个“衡通”右一个“衡通”地说着,偶尔还谈起一个叫做“龙剑媛”的女人,时不时插上一句:“唉,要是我当初把越大妈也带上,有她替我出注意,倒也不至于落得一场空的下场。”却唯独没有提起她“路馨”的名字。

    这下她的眼泪彻底止不住了,不住地发出了呜咽声。

    七郎这才停止了叫骂,神情慌张地询问她:“怎么了?是不是我吓到你了。”语气还是如以往一般温柔,路馨却没有像以往一样觉得:这个男人还挺可爱的了。

    少女没有回答他,反而垂下了眼眸不再去看他的脸。

    男人变得张皇失措了起来,从地面上的倒影可以看见,七郎正急得手舞足蹈。突然,他扑了过来,抱住了少女,又柔声道:“馨馨,你别哭呀,我最看不得女孩哭了。”

    路馨被他这突如其来的举动给吓到了,也没有立刻推开他,两人就保持着这样的姿势持续了半分钟有余。

    见少女也不反抗,七郎将路馨抱得更紧了,脑袋附在少女耳边轻柔地说:“馨馨呐,其实,我喜欢你很久了,和我在一起好吗?”

追馨馨怎么那么难啊

    “怎么样啊?村长?”

    黑水,五仙教一贵宾居所内,宁无邪看着腮帮子上肿起了一块红印的七郎,脸上是掩不住的笑意。

    七郎趴在桌子上没精打采地叹息道:“还说呢,你看我像是表白成功了的样子吗?”

    “的确不像。”

    一旁的甄碧芙带头笑了出来,宁无邪也完全忍不住了,笑意充盈了屋子,房间里满是欢快的气氛。

    七郎倒也不在乎她们这样调侃自己,他从小对什么东西就都很感兴趣,经历过这次之后,他总算是明白了:对五仙教圣女耍完流氓后还表白的下场就是,得挨上一记由百邪体**所运作的巴掌。

    想到这里,七郎突然又笑了出来。

    那百邪体**乃是至阴至毒的内功,中者应当瞬时毒发毙命而死,七郎自知功夫一般,若馨馨使出全力,他此刻哪还有命在,可现在他只是脸上肿起了一块红印。这就说明

    “果然馨馨还是舍不得杀我的。”七郎痴痴地笑着。

    突然间,一阵邪风刮入窗子。

    “咚”的一声,房间门被应声踢开。

    来人是两位男子,均着五仙教弟子服饰,其中一人生得剑眉白发,英气十足,七郎认识他,男子名叫邬景铄,一次偶然的交流中七郎发现,此人厨艺天赋卓绝。但之后,却也再没有多的交流机会了。

    “不知邬兄此举……”

    没等七郎将话说完,那邬景铄突然长剑一横,直指七郎胸前便突了过来。

    “村长小心!”

    甄碧芙一个飞扑将七郎从桌上抱了开,这才勉强躲开了邬景铄的攻击,只划破了一些衣襟。

    这时七郎才完全看清,那两个男人,虽还是一副人的容貌,却浑身散发出杀气,嘴角还有尖牙露出。

    这是相枢入邪!

    没错了,这两人已经完全失去了自身的意识,被相枢所控制。七郎冷静地想着,既然如此,那也只能一战了。

    七郎从背后拔出对刺,几欲挥动,却完全使不上力气了。

    “啊!果然,百邪体**,就算只用一成功力,这后劲也是十分强力的啊。”

    眼看着邬景铄马上朝着自己挥将了下来

    又是“砰”的一声,屋顶上裂开了一个大口子,一袭红衣随着掉落的瓦砾一起降落在了七郎身旁,手中辟邪木剑一挥,竟将那邬景铄的精钢长剑拦腰斩断。

    那人喝道:“好啊!你们两个,居然对我五仙教的贵客做出如此举动!该当何罪啊!”

    这声音,甜美灵动中又带着些威严,是馨馨!

    可是,馨馨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出现在这里?

    来不及细想,电光火石之间,那红衣女子又朝邬景铄挥出了剑,剑身紫色的毒气环绕,仿佛上中缠着一尊厉鬼。阴寒的内力从剑中涌出,使地板都为之震颤。

    如此强力的一剑,叫邬景铄如何抵挡得住?

    “等一下!”七郎忙喝道。

    才叫那红衣女子将阴寒之气尽数又收回剑内。

    “他们想杀了你!”路馨转头嗔怒地瞪向了七郎的眼睛,剑却一直指着那相枢入邪的二人不敢移开。

    “你是在担心我吗?”七郎轻浮地笑道。

    “怎么可能!”看着男人轻佻的表情,路馨又赶忙将头偏了开,脸上浮现出一阵红晕,连话也说得模糊了,“我,我只是刚刚看见,这两人举止诡异,朝着你房间的方向靠了过来,觉得奇怪,就跟过来看了看,绝,绝对没有担心你的意思……”

    “那好吧。”七郎耸了下肩,“不过这两人袭击我,并非其本意,罪不至死。”而且,对于七郎来说,这邬景铄还有很重要的利用价值,绝对不能死。

    七郎说着从包袱中取出了伏虞剑柄,由路馨身后走了出来,站到了两个男人的身前。

    他曾跟宗空研究过,为何上次那名相枢入魔的峨嵋弟子能够恢复到正常,最后得出的结论是这伏虞剑柄,有驱除相枢的能力。

    七郎将剑柄凑近了两个男人的脸,忽然间,两个男人的身体上缓慢地挥散出了一种微小的黑色颗粒物,剑柄的周生也发出一种微弱的光,将黑色的颗粒物全部吸入剑柄内。

    大概一刻钟过去之后,黑色颗粒物才完全消失,剑柄失去光泽,两个男人也晕厥了过去。

    七郎深呼吸了一口气,将自己调整到了一个帅气的姿势之后转过头想向路馨炫耀一番,那红衣女子却早已不见了踪影。

    “我,喜欢他吗?”

    还是那颗大榕树下,少女对着蛐蛐说话。

    距相枢入邪事件发生又已过了数月,这些日子里,不论路馨躲到哪个角落,那个被称作太吾的男人总是会冷不丁地出现,对她说:“馨馨呐,我喜欢你!”

    少女拒绝过他多少次路馨自己也数不清了,但是那寅七郎却仿佛越战越勇,丝毫没有要放弃的意思。可不知道为什么,每次拒绝他,路馨都感觉,自己的胸口隐约一阵抽疼。

    “果然,是喜欢的吧。”少女叹了口气,“可我身为五仙教圣女,是不能触碰那男女之事的啊。”

    罐中平日里喧嚣的蛐蛐此刻也归于了寂静,似乎是在为少女而悲伤。

    可这份悲伤也没持续太久。

    “馨馨呐!”熟悉的声音传来。

    少女没理他,她都能猜到他要说什么,“我喜欢你。”这四个字她已经听过无数遍了。可这次,似乎不一样了。

    男人沉下了声音,“我要回太吾村了。”他哀怨地说道。

    少女猛地瞪大了眼睛,这是她所没想到的,她本来期盼着,就算一时不能在一起,只要男人一直在这儿,也是好的。

    “为什么?”她惊慌地发问。

    男人靠着她的身子在榕树下坐了下来,叹息道:“哪有什么为什么呀,我是太吾,总是要回太吾村的。”

    “这样啊。”路馨抿嘴苦笑。

    七郎顺了顺她的头发,又伸出手逗了逗罐中的蛐蛐。他看着路馨的眼睛,眼泪在少女的眼眶中打转,但始终没舍得滴落下来。

    大榕树周围环绕着一种说不出来的伤感。

    可七郎又突然跳了起来,以平常一贯没个正形的说话方式嚷道:“馨馨呐!要不要跟我去太吾村玩一段时间呀!”

    蛐蛐开始鸣叫,伤感的气氛又都消失不见了。

    七郎有一个小本子,每向馨馨表白失败一次,他就会在本子上画一笔正字。如今,正字已经快有写满整个本子的迹象了。

    他本来以为,馨馨是喜欢自己的,不过是碍于圣女的身份,在五仙教放不开而已罢了。却没想到,即便是来到太吾村之后,表白这种事也是徒劳的。

    路馨在太吾村的房间就挨着七郎的房间,不过一墙之隔的距离,同床共枕这个梦想对七郎来说却是那么的遥远。

    透过窗子望着天空中的月亮,七郎有感而发:在群星环绕之中,月亮显得那么格格不入和孤独。这不就和他自己一样吗?世上只有一个月亮,也只有一个太吾,纵然耀眼,却又愁肠难诉。

    “馨馨,星星,那么多星星当中,为何我就偏偏喜欢你这个馨馨呢。”七郎苦笑。

    翻身间,他感觉到自己的腰间似乎被什么东西给硌到了,伸手去掏,原来是个竹哨。

    他都差点忘了,这是他多年以前刚出偃宣谷之时修叔叔赠与他的。

    望着这竹哨,七郎心中感慨万千。独自面对剑冢时,他没有吹响;师太去世,百里染青处处针对他时,他也没有吹响;哪怕是在恶人谷外即将饿死,他还是吹响……

    因为义父曾说过:“没有平白无故对你好的人,如果有的话,只有两种可能,要么是他对你心存希望,要么是他对你不怀好意。”

    七郎并不觉得修叔叔属于前者。

    但这次,他觉得,即便修叔叔是后者,为了馨馨,他也得冒这个险。

    他吹响了竹哨。

    “哔哔”的声音发出。

    一阵黑烟由窗外漫入房间,渐渐变为了一个高瘦男人的样子。

    “唤我来所谓何事啊。”男人冷哼道,话中又带有一丝兴奋。

    “金袍饭,龙虎斗,寿带龟仙桃!”路馨刚一起床,就听见门外一阵喧嚣,七郎端着三个装着美味菜肴的盘子破门而入放于桌上,递过来一双筷子之后,脸上写满了期待望向了自己,少女才刚夹起一小团饭放入嘴里,他又迫不及待地问:“怎么样?好吃吗,馨馨!”

    的确是好吃,只是,“为何你的厨艺会如此突飞猛进?”

    七郎笑道:“我叔叔昨天晚上教了我一晚上怎么做饭,你喜欢就好,我再去给你做!”

    他说着又提起身子朝门外跑去。

    可他刚迈起步子,突然一阵红色从他的身体里涌出,逐渐将他所包围,然后将他吞噬殆尽。

    七郎睁开眼,全世界都变成了血红色,仿佛他此刻正生存在了某只巨兽的肚子里。

    “你好啊,年轻人。”一个熟悉的声音传出,高瘦男人出现,这满世界的血红中又多了一点黑。

    七郎愤怒地瞪着他,“义父说得没错!你果然不怀好意?”

    高瘦男人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又做了一个委屈的表情,“那你倒是说说,我怎么不怀好意了?”

    七郎沉默了,仔细想想,除了现在的处境让他觉得高瘦男人十分危险之外,他并没有猜到为什么修姓男人要对他这样做,最后只能喃喃了一句:“我怎么知道你打的什么算盘?”

    男人突然大笑,就如初次七郎听到时一般癫狂,“那就对了。”高瘦男人蹲下身来用手托起了七郎的下巴,脸上是如鬼魅一般的表情,“不管你相不相信,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好。”

    话出口的瞬间,一阵强光发出,迫使七郎不得不闭上了眼睛,再睁开的时候,已经是在另一个地方了。

    七郎四处搜寻,修姓男人已经消失不见,而自己所处的地方七郎拍了拍身旁的一颗大榕树“是五仙教!”

    “恭喜你,答对了。”空气中弥漫出了修姓男人的声音,却看不见他的身影,他徐徐道来:“更准确的说法是,这里是三年前的五仙教。”

    “三年前的五仙教,这是什么意思?”七郎向空气发问。

    可男人只是像许久以前那样留下了两句:“不可说,不可说……”

    之后无论七郎怎么呼喊他,都得不到任何回应了。

    而转头再看榕树底下,却多了几份极品食物和一个锦囊。

    锦囊中有一张字条,上中什么都没有,只有两个名字邬景铄,衡通。

    但这却让七郎觉得豁然开朗了!

    三年前的五仙教,也就是说,那时的七郎还没有认识衡通,也没有给龙剑媛介绍对象,更没有某个阴险小人当了掌坛公之后翻脸无情一事的发生。

    如此的话,同样的剧情,如果将衡通唤作邬景铄,重新再来一次,事情会不会发生变化呢?

    这样想着七郎便提起极品食物去找邬景铄了。

    “好吃吗?”七郎问。

    “好吃。”邬景铄答。

    “想学吗?”

    “想学。”

    “再给你安排个老婆要不要?”

    “求之不得。”

    就这样,七郎成功蒙骗了邬景铄。又辞别了馨馨,说出了那句,“等你长大我便回来。”然后去到了伏龙坛,将邬景铄介绍给了龙剑媛当老公。

    把两年间他在伏龙坛做过的所有事都重复了一遍。

    但这次的剧情里,没有背叛。

    邬景铄很够意思,他将所学到的厨艺全数教授给了七郎。

    然后七郎回到了五仙教,找到了那个与蛐蛐对话的女孩,给她带了许多伏龙坛的特产与她做礼物,并向她展示了自己两年间所学到的厨艺。

    后来提起,七郎可能永远记得,在一个晚上,她给一个叫做路馨的少女做了一碗黄金鸡。她说:“好吃。”她还说:“我喜欢你。”
本节结束
阅读提示:
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net/r22648/ 第一时间欣赏天津时间晚七点最新章节! 作者:墨妹所写的《天津时间晚七点》为转载作品,天津时间晚七点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①书友如发现天津时间晚七点内容有与法律抵触之处,请向本站举报,我们将马上处理。
②本小说天津时间晚七点仅代表作者个人的观点,与UU小说的立场无关。
③如果您对天津时间晚七点作品内容、版权等方面有质疑,或对本站有意见建议请发短信给管理员,感谢您的合作与支持!

天津时间晚七点介绍:
寅子是一名来自天津的主机游戏主播,直播时间为晚上七点开始。因为直播时太过于投入,经常出现将自己完全代入到游戏里的情况。天津时间晚七点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天津时间晚七点,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天津时间晚七点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