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一章 仨人就这情况
郑家一大家人送走第二次来聚会的,郑晓文的一群朋友们,这一大家人回到院里,一商量,都涌进了上房。
聂通文满怀高兴地说:“舅舅,舅妈,今天晚上的戏曲节目,你们感觉怎么样啊?”
郑爸爸立时就笑了,说:“不错,真是不错!今天我和你舅妈可看了一场大戏,可过了过看戏瘾,呵呵呵呵!”
郑妈妈说:“就是啊,去剧院一次也只能看一部戏,今天晚上看了这么多出戏,你们还一个个都演得那么精彩,我和你舅舅这心里呀,真是太高兴了!”
郑妈妈和郑爸爸心里想的一样,他们都没有提,表兄妹在东院上房的客厅里,商量、新编的那两出戏。
聂智文说:“以后我们每次来家,都在辅导室里唱戏,到时候还把小妹的朋友们都请过来,咱们还在一起,好好热闹热闹!”
郑晓文接过二表哥的话说:“要说请我的朋友们,那当然可以啦,我的这群朋友,无论哪一个,都是随叫随到!”
二表嫂看看丈夫,她问:“智文,小妹唱《西厢记》的时候,你安排那个男孩的动作戏了?当时我问大嫂,大嫂也说不知道啊?”
精明的聂智文脑子转弯儿多快呀,关联着舅家小妹的私事,尤其是像今天这个让人惊喜的私事,还有点沾着舅家小妹婚姻上的边儿呢,这个说出来会让小妹脸红的话,哪能同着这么多人的面,对妻子说实话啊?
聂智文回话说:“那当然是我安排的,我就是想让你们一个个看得,都得猛一愣!接着你们就会感觉很新鲜,看得很热闹。我要是事先就让你们都知道了,那你们再看,还会精彩吗?”
这话让一屋人听得,都盯着聂智文看,大表嫂、二表嫂随即就笑得格格的了。
二表嫂格格笑着说:“智文说得对,也就是,我和大嫂是真的看得猛地一愣,我们两个还真是以为,那个男孩是怕小妹跌倒,才着急上台扶住小妹的。当时把我们两个笑得呀,泪差点出来!”
大表嫂这会儿也是格格地笑着,点着头说着:“是、是。”
郑妈妈说:“智文出这个主意不错,不过,我要是事先没有看过妮妮表演这出戏,就妮妮演戏倒退那动作,也准会把我吓一大跳!”
聂通文说:“舅妈,下次再演戏,智文不对你泄密,我先对你泄密!”
郑妈妈笑得呵呵地赶紧摇手说:“不用,不用,要是事先知道了,那再看就不会感觉新鲜、精彩,就没有味道了。”
二表嫂心里有话,已经憋了半天了,趁着这个空,她说:“我们一直没有听说小妹个人的事儿,小妹是不是有男朋友了?”
郑爸爸、郑妈妈相互看了一眼,都没有接话。表哥、表嫂们的眼睛,都盯住了郑晓文。
“你们干吗都都盯着我看啊?没有,要是有,不等你们问我,我就主动说了。”郑晓文有点急地说。
二表嫂“哦”了一声,说:
“小妹呀,这找男朋友的事儿,可不能看花眼啊,自己心里觉得哪个人行,觉得哪个人合适,定下来就是了,可不能再往后拖了。
“二嫂说的都是肺腑之言,你可要听进去呀。我问你,今天来家里的这三个男孩,他们都有女朋友没有?”
“哟,看我二嫂,你关心他们干什么呀,他们都没有女朋友。格格!”郑晓文没事儿人一样地一笑说。
二表嫂赶紧接话,说:“傻小妹呀,这就对了,他们要是都有了女朋友,那他们还都来咱们家干什么?你读书那么聪明,在这方面怎么就不开窍啊!”
聂智文怕舅家小妹受窘,赶快接话茬对妻子笑着说:“我们表兄妹都是开窍晚,谁像你二表嫂开窍那么早,我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呢,可让你二表嫂给哄住了,嘿嘿嘿嘿!”
这话逗得一大家人都笑起来,二表嫂也是笑得格格的。
聂灿嚷嚷着要睡觉:“妈妈,我瞌睡,妈妈,我想睡觉!”
聂智文对妻子说:“你们先回房休息吧,我陪舅舅、舅妈再说会儿话就过去。”
聂辉也说想睡觉,大表嫂、二表嫂带着两个孩子都回房休息去了。
聂智文看屋里只剩下舅舅、舅妈和他们弟兄两个,他看看表小妹,心想:现在屋里人少了,无论再说什么,小妹也不会显得太窘了,他看看郑晓文说:
“小妹,现在二哥想透露给你个秘密,杨依林上台不是我安排的。当时你倒退仰身太过,他可能是怕你摔倒,才冲到台上的。”
“这个事等静下来以后,我也想到了。”郑晓文说。
聂通文说:“我看这个男孩非常机智,他声色不露就把场给圆住了。小妹,那三个男孩都是干什么工作的?”
郑妈妈接过话,简单说了杨依林、乔翔、秦梓曦的工作情况。
聂通文听后说:“这三个男孩的条件都不错,小妹,你就说实话,你对他们三个,哪一个印象更好一些?”
“印象都一样好,他们各个方面都不错,都是德才兼备的好男孩。”郑晓文随即回了话。
聂智文听着这回话,他听得急了:“小妹,你怎么就听不懂大哥的话呢,大哥的意思是说,你交男朋友哪一个更合适,明白了吧!”
郑晓文很无奈,她说:“我知道大哥的意思,要让我说实话,我觉得哪一个都不行,都不合适。”
聂智文是真急了:“为什么?你找男朋友,要说这三个男孩子都不行,都不合适,那普天下也难找到了!”
聂通文也是别扭带生气地说:“我现在才真正体会到,什么叫‘枪头不利,弄折枪杆’了!”
郑晓文特别明白,爸爸、妈妈,姑姑家的人,都在为她的终身大事操心、着急。这会儿,她无法再接话往下说,干脆就摊牌了,她说:
“你们都先别急,我说说他们的情况,你们听听就知道了,看他们到底行不行。
“乔翔各方面都很好,我们两个同龄,又是同学加好朋友,他对我也很好,可他心里早已有了别人。
“刚才乔翔唱那第一首《蝶恋花初恋难忘》,那就是唱他的初恋的。大哥、二哥不是都听到了,不是也看到了他眼中的泪?
“再说,乔翔在我眼中、心中,他压根儿就是个小男生模样,这种心理是很难改变的,我怎么找他?
“那个秦梓曦,他的年龄比我小三岁,我对他也是,压根儿心里就没有那想法。
“冲到台上救我,格格格格!”
郑晓文说到‘救’字,她没有忍住笑了两声,继续说着:“他叫杨依林,他今年才二十一岁。你们看,他们仨人就这情况,你们还让我说什么,我还能说什么呀?”
郑爸爸听了女儿的话,他沉默了,在点头。
郑妈妈和两个表哥听完,一下都愣住了。
郑妈妈说:“依林会有那么小?你这一说,平时我也没有想过乔翔的年龄,这平时看着年龄最小的乔翔,倒成年龄最大的了。看着年龄最大的杨依林,哎?又成年龄最小的了,这都是怎么回事啊!”
两个表哥和母亲一样,提起的精神劲,这一下都松了架。
第九十二章 为女儿选婿
郑爸爸看老伴儿、两个外甥,都不说话了,他看着女儿说:
“乔翔要是心里已经有人了,那就先不说他了。那个杨依林的年龄太小,也先不说他了。那个叫秦梓曦的男孩,他只比你小三岁,这个行,就这个了!
“哎?你们都盯着我看干什么?小三岁怎么了,谁说小三岁就不能谈朋友结婚了?过去就有‘女大三,抱金砖。’这一说呢!
“你们年轻人要是不信,你们去问问这私塾胡同里的人,像我和你舅妈这年龄的人,男的比女的小三岁的老两口,多着呢。妮妮,小三岁这个事儿,你不能作为理由啊!”
郑妈妈一听郑爸爸这话,立时又有精神了,说:
“我年轻的时候,老人们就常说:‘女大两,黄金长。女大三,抱金砖。’
“一开始,我就看那个英俊小生秦梓曦不错,妮妮,就是他了,定了吧啊!你跟这个男孩子谈朋友,妈妈心里踏实,你爸爸心里也高兴。
“我看梓曦这个孩子呀,实诚得很,居家过日子,还是找个踏踏实实的人好!”
聂通文接过话说:“小妹,秦梓曦就是你给他伴奏《俊女孩》的,那个男孩子吧?”
“嗯,就是他。”郑晓文没表情地回话说。
聂通文立时高兴起来,满脸推着笑容说:“小妹,这下可好了,我在台下看着那个男孩,他长得就是英俊,看着很帅,你和他站在一起,我看着非常般配,要我看,他就行!而且是特别行!”
郑妈妈心里琢磨琢磨,看看父亲,又看看女儿,再看看两个外甥,说:“那……要是真按你舅舅的意思,让妮妮选了小三岁的秦梓曦,你们是不知道,那可就真的苦了杨依林了……”
聂通文、聂智文没有听懂母亲话中的意思,都睁大两只眼睛提着劲看着母亲。
郑妈妈对两个外甥说:
“就这两个月,你舅舅不常在家,你们也都忙,就没有叫你们过来。家里撷石榴、撷枣、往花房里搬花,都是这三个孩子帮的忙,尤其是那个杨依林,他快成咱这家里的一口人了。
“凡是逢着妮妮的厂休日,早上天一亮,这家里的门铃就响了。老郑,今天早上你也看见了,听妮妮说,这杨依林是去外地出差了两个星期,昨天夜里才回来的。你看看,今天这一大早,他可又来咱家了不是。
“他拿来的那两只大公鸡,是他出差回来的路上,在一个镇上换车时候,趁这个时间,专意去给咱们买的。铁盆里那么多鲤鱼,也是他今天早上拿来的。哎?妮妮,他怎么不停地往咱们家拿鱼呀?”
郑晓文不好意思地笑了说:
“上班时候,有一天下雨,我们几个人都在厂里吃午饭。秦梓曦为我买了一份鱼,我说这鱼真好吃,秦梓曦说,我知道你喜欢吃鱼,才专意为你买的。
“我想着,这话可能是杨依林听到了,他记在心里了,他才往咱们家拿鱼的。”
郑妈妈听完这话,心里忽然想起了什么,赶紧问:“妮妮,你的年龄依林知道不知道?”
郑晓文不由得低下了头:“知道。”
“知道他还一直往咱家里来,他还一直往咱家里拿鱼呀?” 母亲有些纳闷不解地说。
郑晓文一时没有答出话来:“那……”
郑妈妈又问:
“你说乔翔心里有人了,他心里有人了,他不去那个女孩子家,他老往咱们家跑干什么?
“他还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说,他把咱家里的出力活全包了,一个星期来一次,他怎么会说出这话呀?这都是怎么回事啊?”
郑晓文想想,才说出这样两句话:“我们是好朋友嘛。其他的,我也说不清楚,我也不知道。”
两个表哥听了这些话,他们相互看了一眼,感觉这里面的情况有些复杂。他们想接话,又不知道从哪里说起,才都没有说话。
郑妈妈又想起了杨依林常来家里的事,说:
“那个杨依林呀,我说说你们都想想,谁见过那么干净,长得又那么帅美的男孩子,又不是亲戚,一到谁家就进厨房择菜做饭的?
“他呀,来到咱家,一到该做饭时间,没有人说,他自个就往东屋去了,他都快成咱家的大厨了!”
聂通文、聂智文听到这里,又是相互看了一眼,没有接话。
郑晓文忽然想起,母亲刚才说的顺口溜,她又想着刚才自己答不上话,到现在还有一点难为情的事。她感觉顺口溜好玩,就想把自己的心情、这会儿屋里的郁闷气氛,调整过来。
可她又一想,嗯?想听男女婚配年龄上的顺口溜,那也不能直着问自己的年龄数字呀,这得绕着弯儿问。她问:
“妈妈,刚才你说女大两,黄金长。女大三,什么的,那要是女大六呢?”
郑妈妈早就看出来,这个说,那个问,已经把自己的女儿说得、问得无言以对了。趁这个机会,母亲想哄哄女儿,说:“女大六,爱讲究,吃穿不用愁,天天有酒肉,恩爱长久!”
郑晓文一听,就知道这是妈妈临时编的顺口溜,不觉格格就笑了。
郑妈妈看女儿笑了,也没有多想,接着编起来,:“女大七,穿锦衣,是状元夫人的命!那女大八呢,当然就是,相亲相爱成一家,天天笑哈哈了,北院你秀贞姑不就是……”母亲说到这里,她感觉不对,赶紧停了话。
郑家,郑爸爸的这个堂妹、还有郑爸爸的姐姐,都比她们自己的丈夫年龄大得多。这件事,郑家的老辈人都在为这事保密,不让下辈人知道。原因:一是怕笑话、传扬,二是怕下辈人效仿。
郑爸爸当然不能让老伴儿同着这些孩子们的面,把这件事儿抖搂出来,郑爸爸赶紧接住老伴儿的话,说:
“妮妮的事,咱们都不要管了,管也没用。不过……妮妮,爸爸有个想法……
“哦,是这样,今天中午吃饭时候,我已经和那三个孩子说过话了,我感觉他们都不错,只是杨依林的年龄太小,你就不要考虑他了。
“那两个男孩,无论你找谁,爸爸都满意。就这吧,你们都去休息吧。”
郑爸爸刚说话时候,话语不连贯,那是他急着接母亲的话,没有考虑好自己要说什么,说话才不连贯的。
此刻,郑爸爸说完起了身,这表兄妹三人都没有再接话,都起身出了上房门,各自回房去了。
外甥、女儿一离开上房,郑妈妈就对郑爸爸说:
“老郑,刚才你就是不接我的话,我已经意识到不能说了。哦,先不说那事儿了。
“刚才我就想了,妮妮要是找了乔翔、秦梓曦,咱们两个也不胡乱想了,妮妮要是不听劝找了杨依林,我看呐,准是你们郑家的坟茔事儿。
“你想想,咱家姐姐,比姐夫大六岁。都还说大六岁,八字犯冲呢,你看看姐姐家过得多好。哦,可能是姐姐和姐夫,他们两人的八字配合得好,把坏的冲掉了,留下的全是好事儿!
“北院大伯家的秀贞,就比她女婿大八岁,妮妮要是再找了杨依林,你想想,这不是你们家的坟茔事儿是什么?”
郑爸爸沉默片刻说:“我已经想过了,这可能有些关系吧。咳,谁知道呢,就不要乱想了。得空你再说说、劝劝妮妮,就别让那个姓杨的再往家里来了。”
郑妈妈寻思着说:
“妮妮要是真的选择了杨依林,咱两个能管得住?这两个月你不经常在家,今天你也没有看清楚杨依林,那杨依林对妮妮呀,那心意是明摆着的,我随便一看就能看出来,他对妮妮那可是真的有意呀!
“要我说,咱们该劝只管劝,也别管得太宽,我是怕管错了。你看秀贞现在的生活过得多好!”
郑爸爸点点头,心里默认了。
郑妈妈正说着女儿和杨依林来往的事,郑秀贞的事儿在她的脑海里余思未尽,她竟然管不住自己地,忽然就想起了,郑家堂妹郑秀贞曾经对她说过,自己找了一个小女婿的经历……
第九十三章 不下传的事(一)
郑妈妈不再思想女儿选男友的事儿。就算是郑家不外传、不下传,郑家上辈儿姑娘们嫁小女婿的事,可母亲不由自己地回想起了郑爸爸的堂妹,郑秀贞找了个小女婿的经历来:
一九五三年,十九岁的郑秀贞,只身到戊州的一个工厂里,自己决定下来,就在这个工厂里工作了。
郑秀贞二十三岁那年,她的婚事仍然没有着落。
有一天,郑秀贞所在的这个工厂职工食堂里,来了一个十五岁的小帮工。这个山东男孩李季刚,在老家上完两年初中,就辍学跟随老乡,来戊州进了这个工厂。
职工食堂里的大师傅们,都叫李季刚:小李子。
郑秀贞有了一点积蓄之后,在工厂附近租了一间房子,她就从厂里的集体宿舍搬了出来。
这间租住的房子,虽然是在住户家里,又不算宽敞,但是,租金便宜,要与厂里的集体宿舍相比,总算是清静方便了许多。
郑秀贞一个人吃饭,也不便起炉灶,一天三顿饭,她仍然是在厂里职工食堂里吃的。
小李子进职工食堂的时间长了,慢慢地,他和厂里的很多人都认识了,他和郑秀贞也熟识了。
有一次,郑秀贞下班刚到租住的家门口,小李子也正好路过这里。小李子说:‘秀贞姐,你家在这里住啊?’
郑秀贞感觉这个男孩子很讨人喜欢,她也没有什么避讳,就说了实话:‘是啊,这是我租的房子,这院里住着大伯、大妈和我三个人,我感觉住在这里特别好。’
小李子跟着郑秀贞,到她租住的房子里看了看,两个人又说了一会儿话,小李子才离开。
自此之后,只要是职工食堂开饭时间小李子掌勺,他准会给郑秀贞多盛饭菜,并且,他还经常到郑秀贞的住处玩。
有一次,小李子到郑秀贞的住处玩,郑秀贞说他:‘李子,以后你给我盛饭、盛菜,你该盛多少盛多少,盛多了让人看出来,那多不好意思,那多丢人啊!’
小李子脸一红说:‘谁知道是怎么回事,我一看见是你,那勺子就不听使唤了。’
郑秀贞笑了说:‘那勺子不听使唤,怎么没有少盛一次呀!’
这话说得小李子的脸更红了。
郑秀贞以为是小男孩害羞了,才脸红的,她根本没有往别处想。就那个年龄差距,她也不可能往别处想。
这年夏天,有一次,小李子在郑秀贞家里玩,天晚了,又在下雨。郑秀贞总是把小李子当小孩子看,她把她床前的布挡一拉,指着门口的小竹床说:‘李子,下雨了,今天晚上你就别走了,你就睡那儿吧。’
小李子很高兴地答应着,他也就真的睡下了。
以后,小李子到郑秀贞家里玩,只要是逢着下雨,小李子就很自然地住到了郑秀贞的家里。
一年很快过去了,郑秀贞二十四岁,李季刚十六岁。李季刚长得高高魁魁的,山东大汉的彪形,已经出落得有模有样了。
这年春末,郑秀贞老觉得胃疼不舒服,饭后更甚,走路也难受得弯腰按腹。医生说她是有一点胃下垂,让她吃药休息。
郑秀贞请了病假,一顿饭没有去职工食堂里吃,李季刚就警觉了。他慌忙跑到郑秀贞的住处,问了病情。
郑秀贞说:‘医生说了,吃吃药,休息休息,很快就会好的。’
自这一天起,李季刚一边忙工作,一边伺候郑秀贞,并且按照医嘱,一日三餐精心调养。三个月后,郑秀贞恢复了健康。
有病的事,郑秀贞怕父母操心,写信没有提及。
此后,郑秀贞总想:她在戊州举目无亲,李季刚就是她的亲弟弟!可是,她哪里知道李季刚的心思啊?
这个李季刚,按说应该是个‘个大心实’的人,可他不但不实,‘开窍’还极早!
郑秀贞有病期间,厂里曾有两个男青年去看她。李季刚在一旁守着,根本不给那两个男青年更多的说话机会。
有一次,两个男青年去看郑秀贞,这两人竟碰到了一起,而且还有李季刚在场。
那两个男青年看着郑秀贞,鼓着劲说了几句话,也没有说出自己内心的意思来。
李季刚送客到大门口时候,他对那两个青年说:‘我大嫂没有多大病,她很快就上班了,你们两个就别再操心来看她了。’
那两个男青年一听这话,不禁大为惊奇,其中一个说:‘她是你大嫂?她不是你姐吗?’
李季刚不慌不忙地说:
‘我们老家都把姐夫叫哥,把嫂叫姐。再说,你们也太糊涂了,我姓李,她姓郑,会是亲姐吗?
‘还有啊,哪有对亲姐提着名字叫的?这是我大嫂没过门之前,我提着她的名字叫惯了。’
另一个男青年说:‘你说秀贞是你嫂,怎么没有见过你哥呢?’
李季刚听了这话,他的鼻子翅都扇起来了,说:‘我哥是现役军人,没有时间回来,来信说让我好好照顾呢!’
这两个男青年一听郑秀贞是现役军人的妻子,心里立马惊呼起来:哎哟妈呀,再抱着想法来看郑秀贞,那可就是犯罪!谁就是再给几个胆,这也沾惹不起了!还是赶快走吧,可别再来了!
这个年代的人不太开放,都很老实。虽说厂里的人都知道郑秀贞是个未婚姑娘,可他们听李季刚说得那么真,再加上郑秀贞、李季刚都是外地来的,一时也摸不清底细。
之后,那两个男青年再也没敢找过郑秀贞。就这样,郑秀贞的‘弟弟’,把她的选择机会一一坏掉,一一错过了。
又过了一年,郑秀贞的婚事仍然没有动静,好心的房东大伯、大妈,为房客女孩的婚事着急了,老两口到处托人给郑秀贞介绍对象。
给郑秀贞介绍对象这件事,李季刚很快就知道了。
李季刚根据一个乡亲的实事儿,他灵机一动,按照自己的情况,把这件实事儿套用在他自己的事儿上又编了编,就想了一个绝招:
李季刚趁着郑秀贞上班,他来找了房东。他说:
‘大伯,大妈,你们就别为秀贞的事儿操心了,今天我就对你们说实话吧,秀贞是我的未婚妻。
‘我们是有三媒六证的娃娃媒,她比我大四岁。我十三岁那年,家里为我完婚,因为两家离得远,我和她没有见过面,她不知道我什么样,就逃婚来了戊州。
‘后来我家打听到了她的下落,就把我送来了。你们也不想想,不是这种关系,她能让我进她的门?不过,她现在还是不太愿意,我正在努力呢。’
房东大伯、大妈一听:哦!原来是这么回事儿啊!
大妈看看李季刚,问:‘你今年有二十一岁?’
哎呀呀,爱情这东西,要是钻到谁的脑里、心里,那可真是能让人笨得说不出话,也能让人聪明得脑路、心路曲里拐弯儿、说话伶牙俐齿!
此时的小李子,仍然是对答如流:‘今年我十九岁,秀贞二十三岁。秀贞对我说,当时她出门在外,要是把年龄说小了,她怕受欺负,她才说大了两岁。’
房东大伯、大妈把李季刚编的话当真了,等到郑秀贞下班回来,老两口把李季刚说的话,清清楚楚地学了一遍。
郑秀贞看李季刚把事情捏得有鼻子有眼,他一时想不出对答的话,又怕闹成笑话传扬出去。她也不敢说没有这回事儿,就支支吾吾地认了。
第九十四章 不下传的事(二)
第二天,郑秀贞见到李季刚,她的气就不打一处来:‘你胡乱编造什么呀,你对大伯、大妈编那话,你那样编造是在害我,你知道不知道!’
李季刚看事已成熟,他才说了真话:
‘秀贞姐,你别生气,我对你说实话,我不想看见别的男孩子和你在一起。
“你有病时候,厂里对你最好的,常去看你的那两个男的,是我打发他们离开你的。还有其他人,也是我把他们打发离开的。
‘我看房东是真的要给你介绍对象了,我心里急得没有别的办法,才编了那些话。秀贞姐,我想和你在一起。’
郑秀贞听了这话,她是更加恼怒:‘你才多大年龄啊!你就这样胡想?你作摆!你作精!’
李季刚听着郑秀贞的难听训话,他心不懦,气不馁,说:
‘我这不是胡想,我没有作摆,我也没有作精!我就是想和你在一起!你再吵吵谁的年龄大,谁的年龄小,反正我和你订婚事儿也传扬出去了,反正我的心也变不了了!
‘你要是嫌我是个做饭的,我马上就能不再做饭。我有文化,我可以到其他单位找个更好的工作!我会想着办法配上你!’
郑秀贞这下没招儿可使了,她恨也恨不起来,她恼也恼不起来,心里辨不出方向地说着:哎呀!这是真的没有办法了呀!那就只有随着命运的自然走吧!
次年,就是那代人终生难忘的,闹自然灾害吃不饱饭的一九六0年。
李季刚和郑秀贞一起同甘苦,共患难,相协相助度过了一年饥肠辘辘的年景。第二年,饥饿的窘况虽然没有任何改变,但是,郑秀贞的年龄改变了,她又多了一岁!
郑秀贞心想:按中国的老传统,有的人三十多岁就当上奶奶了,看自己这年龄?自己的婚事实在是不能再往后拖了!
那年,二十七岁的郑秀贞和十九岁的李季刚结了婚。
两人婚后和婚前一样,家徒四壁,一贫如洗,温饱难顾。但是,他们家里除了孩子的哭闹声,邻居们从来没有听到过他们家大人的吵架声。
以后的那些年里,李季刚、郑秀贞这对夫妻,他们两个有个共同点,都是胆小怕事心还软,他们从没有参加过打、砸、抢,从没有串联过。
伟大首都北京是人人向往的地方,有多少人想一览**广场的宏伟壮丽?可他们热爱北京,却不敢串联,都没有去。
正值二十几岁一表人才的李季刚,自从有了妻子,从没有顾盼过周围姑娘们投来的青眼,更不用说存心去找婚外情了。
这期间,有的夫妻因为派别不同,每次下班回家,一碰面就辩论得脸红脖子粗,都坐下来怄气不做饭。怄得饿急了,他们才会去收拾炉灶做饭。
他们又是怄气,又是饿的,那他们为什么不到街上的饭店里买着吃呢?那是因为,他们兜里子儿不趁!
李季刚和郑秀贞这对夫妻,与那些辩论、怄气、不做饭的夫妻可不一样。这两人是忙着上班、忙着背诵**诗词、学习**语录。其他时间,主要是辅导孩子们学习、带着孩子们到公园里玩。
郑秀贞如果是逢着厂休日待在家里了,那她就是做家务、织线衣。
以后的日子里,只要提起穿线衣,郑秀贞就会回想起那个年代,女工人们编织线衣、拆手套的事儿。
那时候的工人们都很俭省,家里的钱也不多,也都舍不得买毛线、买毛衣。他们就把节省下来的劳保用品:白线手套给拆了,织成了代毛衣。
郑秀贞也算是手巧,厂里给她发的白线手套,她省着使用,拆掉一部分为家里人织线衣、织线裤。
她织的线衣款式、花型,各式各样。然后再拿到印染加工的地方,染成了花红柳绿的各种鲜艳美色。
有一次,她上班换工作衣时候,女同事们看见了她的花彩线衣,都高兴加稀罕地说:
‘秀贞外面穿的和咱们穿的一样,都是一身灰,一身蓝的。看她里面穿的,真是花美,真是漂亮啊!咱们的线衣,织成白色的,就白着穿了,这不行,咱们也得去染成花红柳绿的好看颜色!’
李季刚常夸妻子心灵手巧。别人说‘老婆是人家的好,孩子是自己的好。’李季刚总是说,这话只说对了一半。老婆是自己看上的,人这一生,如果先不说父母对自己的疼爱,那,最疼爱自己的就是自己的老婆了,老婆也是自己的好!
郑秀贞没有去戊州之前,她就和郑晓文的母亲特别要好。那个时候,郑家的左右三溜儿宅院、前后左右共有九进院子,都是互通着的。
大户郑家,在广德路上的前街上,有三个正门。每个正门通到后街私塾胡同,都有三进院子、三个后门。
郑晓文家的这个院子,是前街广德路上,中间正门通到后街私塾胡同的第三进院子。
郑晓文家的东院,是东边那一溜儿宅院的第三进院子。分家时候,现在的西宅和东院,分给了郑晓文的爷爷。东院的房子和后门楼,太破旧,早就拆了,郑晓文的爷爷才在那里栽种了花木,成了花园。
郑晓文家现在西边的那三进院子,还有中间、东边,前街的那四进院子,是郑晓文的堂房大伯、堂房叔叔们住着。
郑家是中医世家,上几代人都是华元一带远近有名的儒医先生,当年有很高的社会地位,能与府县高官平起平坐,也深受市井百姓的敬仰爱戴。
广德路上对着郑晓文家前后这一溜儿,前街的临街房,就是郑家祖上坐诊的屋子。屋子里面有花格子隔扇,看着非常古雅漂亮。
从这个临街房进门,向南走过屋里过厅,从过厅门出来,就是中间这一溜儿的第一进院子了。
这个第一进院子的两厢房很长,院子也很大。是让郑家的伙计们和外来的男客人住的。
第一进院子的上房,是个很高、很大的,前出廊、雕梁画栋的大花房子。这所大花房子,大约一米二高以下的地方,是蓝砖垒砌。以上的地方没有墙壁,全是花格子木制窗棂。
郑家的人,都把这个大花房子叫做:前客厅。
当年,在这个前客厅里,还招待过很多有头面的人物呢。
进去前客厅,绕过屏风,走过穿堂从后面出来,就到了第二进院子。”
其实,临街房里的‘过厅’、前客厅里的‘穿堂’,起的作用是一样的,都是个‘过道’。
第二进院子的上房,和郑晓文家这第三进院子的上房,是背靠背坐落,都是五大间暗楼。暗楼,是很厚的高级木材棚板,上面可以放东西,也可以住人。
第一进院子里,可能是因为有一个迎宾的大花房子,都叫它前客厅。后边的这两进院子,是住家眷的,都叫它后楼院。
老人们常说的‘前客厅,后楼院’,指的就是这种家宅的建筑形式。
当年,郑家人进出中间这一溜儿前后院子,是不走前客厅的。这三进院子西边房山墙的地方,从南到北还有几米宽的空地,这个前后通的空地,就是当年郑家从前街通到后街的走道。
当年,郑家的每一进院子都通着,郑秀贞在一天里,能几次到中间这一溜儿的第三进院子里,来找堂嫂:郑晓文的母亲玩。
郑秀贞去戊州之后,她每次回华元,也都要来南院看看她的堂嫂。婚后,她第一次带着丈夫李季刚回娘家,她就把她的恋爱婚姻史,告诉了堂嫂:郑晓文的母亲。
现在,郑秀贞和李季刚生活过得很幸福,他们有两个儿子一个女儿,大儿子大学毕业,已经工作结婚生子。还不老的老两口抱着孙子,整天美得脸上带笑,心里快乐。
哎呀呀,看来呀,这世界上的人们对妻子、对丈夫,只要有了真爱,一生中,眼前的爱人就总是美丽光彩的,其他的什么不足,就都看不见了。
这就像看不见彩虹背后的那一溜儿天空;又如同一个人醉闻腊梅的芳香,痴赏腊梅的迎雪美韵,这个人根本不在意腊梅枝上还有一片枯叶。随着如痴如醉地观赏,那片枯叶早落到这个人的盲点上了。
第九十五章 俩字:拜拜
此刻的郑家上房里,郑爸爸、郑妈妈并没有去休息,他们仍然坐着在说话。郑妈妈寻思着着郑家堂妹郑秀贞的美满婚姻,她一时高兴,带笑对老伴儿说:
“老郑,我不是对你说过嘛,杨依林的表现,压根儿就和那两个男孩乔翔、秦梓曦不太一样,我看妮妮对他们三个呀,那也是不太一样。
“你想想,咱家外来的客人中,这些年哪有男孩子去过西屋?哎?今天妮妮竟把杨依林带到她的西屋了!你不感觉奇怪?
“你再想想,妮妮和杨依林相互之间又知道年龄,就这,他们两个还在一起那么好,你说这是为什么?
“现在,妮妮身边最起码有他们这三个男孩,妮妮又不是没有挑选的余地,你说现在这情况,这这,我想啊,咱们的妮妮如果是找了杨依林,他们两个要是能过得像她秀贞姑那样幸福,咱两个也就放心,也就安心了。”
郑爸爸接话说:“妮妮不是说那三个男孩子哪一个都不行吗,我呀,我这心里还是老想法,劝劝妮妮,让她在那两个年龄大一点的里面,选一个定下来。要是这样,咱两个呀,老伴儿,那才是真的再也没有后顾之忧了。”
郑爸爸说到这里,又叹口气摇摇手说:“唉!心里是这样想,谁知道呢,随缘吧,随缘吧!”
郑妈妈看老伴儿有点皱眉发愁,郑妈妈没有再接话。
郑晓文从上房回到西厢房里,她刷牙呀,洗脸呀,洗脚呀,自个忙活了一会儿,感觉思想清净了,别的什么她都不再想,只想着赶快睡觉。
可是,她往床上一躺,由不得自己了。刚才在上房里,爸爸、妈妈、表哥、表嫂们说过的话,还有今天她和杨依林之间发生的事,她算是想呀,想呀,再也想不完了!
她从杨依林进塑料厂,一直想到现在。她想着他们两个每次在一起的情景;她想着杨依林这次出差在外,她的牵肠挂肚;她想着杨依林为她竟写了那么多首歌……
她想着,想着,心里一激动,起身到写字台前,拿出日记本,
就写起了文字:
《你的才情》
你很有情,我心自明。
只能与你好友相迎,不能和你一世同行。
你要问我为什么?
我回答,俩字:停停!九字:只因为那个差错年龄!
你很有才,我很明白。
只能把你记在心怀,不能把你随意领回来。
你要问我为什么?
我回答,俩字:拜拜!九字:这是世间人们的无奈!
郑晓文想完杨依林、写完杨依林,她又想起这半年多来,秦梓曦对她的接近、对她的好……她心里不由感叹得自语起来:“唉!夜深了,你就别再想了,你也别再写了,你就是想想、你就是写写,那也没有用,还是赶快睡觉吧!”
她嘴上说着,还在写字台前坐着,并没有起身。接着,她的思想又回忆起她和乔翔之间的事来。她想着这九年间,乔翔与她不断来往的事……
她想到了今年以来,虽然说,乔翔和她相隔八个月没有见面,可乔翔往塑料厂里给她打过电话,她从心底里知道乔翔对她好。让她不解的是,乔翔明明苦恋着一个女生,那乔翔为什么还会对她这样好啊?
这个问题的答案,她很快就想出出来了:
好朋友嘛,有什么稀罕的,苏晨都是结过婚有孩子的人了,他乔翔不是照样对苏晨很好吗,我也是他乔翔的好朋友,乔翔他对我好,那也是理所当然的事儿,所以呀,以后就别再胡思乱想了!
郑晓文反过来,复过去地想着心事,她感觉很困,动动身子看看表,已经是夜里十二点了,她心里说:啊,不能再想了,赶快睡吧,睡不好觉明天怎么工作啊!
她挪挪椅子,挺挺身子,双臂向上一伸打了个哈欠,仍然没有要回床上去睡觉的意思。接着,她又想起了一个小时前,在上房里最后父亲说的话……
郑晓文心里非常明白,爸爸、妈妈都想让她在秦梓曦、乔翔两个人里面,选择一个最合适自己的人。
可是,选择谁呀?到底应该找谁?他们这两个人,究竟哪一个和自己在一起最合适?
要是说心底话,秦梓曦、乔翔,这两人都不合适!
自己心里有意的,感觉最合适的,是杨依林!
怎么?你想找杨依林?找他呀,我告诉你,论年龄,大七岁零一天;他的外表长相、他的心理活动、他的思维说话,都可以。可是,他少的那一截岁数,你郑晓文怎么给他加上去呀!
再说,论属相,零那一天就是一岁!已经往八岁上靠了!你好好想想,相差八岁呀,让你想着都腻歪人!你还能找他?我劝你,你就彻底地拉倒吧!以后对他什么都不要再想了!
对,对,我刚才不是写过杨依林的才情了吗,还是那俩字:拜拜!这一会儿再加上俩字:彻底拜拜!
郑晓文想完杨依林,接着她就想起了秦梓曦:
那,找杨依林不行,找秦梓曦?咿呀,你也不想想,你对他没有一丁点儿那意思,你怎么找?!
再说,小七岁是小,小三岁不也是小?同样是小,那不也是一样给别人制造话柄吗?那不也是让这个年龄差压自己、压对方一辈子吗?你趁早拉倒再别想这事了!
现在我要是细想想呀,我还是那句老话,以后我要是找男朋友,男方他就是比我小一天,那也坚决不能要,省得烦心!
郑晓文想着,想着,她又想到了乔翔:
现在的选择机会,只剩下乔翔了,那乔翔行吗?哎哟,我告诉你郑妮妮,我说不行!那就是不行!
虽说和乔翔年龄相当,哪儿都般配比较合适,可是,就他那心里装着、口上喊着:初恋呀,苦恋呀,女生呀、女孩呀、深爱呀、真爱呀、九年呀、不回信呀,就不行!
再说,就算他长得潇洒文雅又帅美,可就他那个小男生模样,他哭了还得我哄他,他在我这里也一样是
郑晓文想到这里,眉头一皱,不觉说出了声:“哼哼,彻底地拉倒吧!!”
郑晓文想完乔翔,她已经站起的身子,又坚定地坐下了,继续想着:
现在,我总结杨、秦、乔这三个人,一个一个都不行!哪一个都不能要!
往后啊,我有种预感,说不定我会碰上一个年龄比我大的,对我好得就像杨依林那样的,模样长得又有点像杨依林的……哎呀,你个郑晓文,你胡想什么呢!
你还一会儿想想这个,一会儿想想那个,一会儿又想象得冒出来了一个。你呀,你想的这个,那个,三个又变成了个四个,这么多人又都变不成你的现实,你尽是做梦!
郑晓文想到这里,她感觉自己的心绪太繁乱,她想驱除这些繁乱,平静心绪,就有意自语起来:
“哎?我郑晓文就是爱做梦!我就是爱做酸甜苦辣咸涩麻,再加上七色彩光的梦,怎么啦?不行?谁说不行,谁敢说不行,那个说不行的人,你给我站出来!哼哼,量你也不敢!格格格格!”
郑晓文感觉自己说得可笑,就忍不住地格格笑着,思想里又有了写日记的文字,她拿了日记本,就在上面又写起来……
第九十六章 全是梦的浮现
郑晓文想完自己的心事,笑完自己的可笑话,她坐在写字台前,在日记本上写道:
原来我这日记里,本不是我一个人玩的天地啊!这里有这个、有那个和那个,这再一加上我这个人,就形成了阴阳调和的优美环境。这个无人打扰、自在烂漫的环境里,嗨?它竟成了我做梦的好地方,呵呵,爽!
因为这里是我一不留神就会来到的,就会做梦的地方,所以呀,我在这个美彩的空间里说的话,就全是梦的浮现。因为是梦,不是现实,也就不会有任何结果。嗯?那可不一定啊,我的这些梦,梦,梦,很可能会梦想成真!
喂,把耳朵伸过来,让我告诉你:凡是在这个美彩空间里做的梦,无论梦长梦短、梦成梦败、梦哭梦笑,从梦的开始到梦的以后,无论梦到了谁,那绝对是天真烂漫的梦境,善意玩笑的文字,绚彩美丽的述说哦,明白了吧。
呀呀,夜深了,好困啊,嘿嘿嘿嘿,收笔,睡!
郑晓文通过写这一篇不着边际的日记,她把自己的繁乱心绪调整过来了,平静了。她躺到床上没有再多想,不知不觉睡着了。
杨依林从郑家散聚会回去,他到家门口掏出钥匙正要开门,对门大妈出来了。
杨依林先开口说:“大妈,我昨天晚上回来得太晚,今天一大早又出去办事了,还没有顾上和您说话呢。”
大妈温和地说:“我这不是知道你回来了嘛,我出来就是对你说,昨天晚上有个女孩子敲你家的门,她说有事找你。我看着那女孩着急的样子,我跟着她一着急,也忘问她的名字了。今天你见着她了吧?”
杨依林想想,不知道大妈说的是谁,他摇摇头,问:“大妈,那女孩长得大概是什么样子?”
“大概有二十岁,细高挑儿身材,长得可漂亮了,你想起来了吧?”大妈说。
杨依林马上就想到了郑晓文,可他想着郑晓文不会去找他。郑晓文要真是去找他了,今天他们两个一天都在一起,郑晓文怎么没有对他说,去找他的事儿呢?这说明自己想的是对的。
杨依林又感觉,像林静、温洁梅、宋奕这几个女孩子,在人们的眼里,很可能也是很漂亮的。可大妈说的女孩,也不一定就是她们三个啊。
杨依林想了几想,他也没有想起来是谁,他忽然想到用发型辨别,又问:“大妈,你想想这女孩是什么发型?”
大妈一下高兴了:“哎呀,我记起来了,记起来了,她和你一样,说的是普通话,头发是过肩卷边发,穿的是红呢子大衣!”
杨依林一听,心里直觉很酸,还有些痛。他稳稳神说:“大妈,我知道了,她是我同学。今天我没有见她,明天我就去找她,您就别再操心了啊。”
大妈这才松了口气,进了自家的门。
这一夜,杨依林和郑晓文想的问题,虽然内容相反,但是有一点相同,他失眠了。
第二天早上,杨依林一到厂里,姜丰就着急地对他说:“杨厂长,星期五郑老师往咱木器厂打了一天电话。她说局里有急事找你,你出差没有回来,通知不到你,把郑老师都急哭了。你现在赶快往局里打电话问问情况吧!”
杨依林听完姜丰的话,他心里就全明白了。他说:“姜丰,你不用着急了,昨天我去过局里了。事情已经办好了,没事了啊,你去工作吧。”
姜丰一松劲,说:
“哎呀,杨厂长,这下我心里可就轻松了!你出差不在家,昨天咱们厂又不上班,可把我急得不行。
“我对你说呀,这一回我可是真体验过了,人着急的时候,抓耳挠腮来回走,是什么样子,是什么滋味了,嘿嘿嘿嘿!”
姜丰说完,朝杨依林笑笑,转身轻松地噔噔跳了两步,回了自个所在的大办公室。
此时的杨依林,他很想到大厂看看郑晓文,可他没有时间。
他得马上向何子谦汇报这半个月来,他出差在外的业务联系、产品推销情况。过一会儿,厂里还要召开中层会议,研究下一步的工作计划。下午他们还要清查仓库、盘点家具数量,做好发货前的准备工作。他和姜丰说完话,就去了何自谦的办公室。
中午,杨依林来到职工食堂,他很想碰上郑晓文,可他知道,不下雨雪,不刮风,工作上没有特殊任务,郑晓文是不会来职工食堂吃饭的。
杨依林忽然看见了温洁梅,见她端着饭坐到了一张餐桌前。他拿了饭过来,坐到温洁梅旁边说:“洁梅,今天你怎么没有回家呀?”
温洁梅说:
“我爸、我妈都不在家,我回去做饭时间太紧张,我怕迟到才在这里吃饭的。
“我家离厂里有些远,到天气特别冷了,我中午就不回家了,天天在这儿吃。”她心里又说了一句:我就能天天看见你了。
杨依林很想问:到了天寒地冻的腊月时候,晓文在不在这里吃饭啊?可他没有这样问,他问出来的是:“往年天到很冷的时候,咱们这几个朋友中,都谁中午不回家,是在厂里吃饭的?”
温洁梅说:
“他们家离厂里都比我近一些,只有下雪了,路上结冰了,或是风刮得太大了,他们才会在厂里吃上一顿。
“不过,这也要看自个家里的情况,有时候,家里没有人做饭,又怕上班迟到,他们也会在厂里吃的。”
杨依林说:“那你说林静、梓曦、郑老师他们……”
温洁梅突然截住了杨依林的话,她皱起眉头说:“别说吃饭的事了,以后咱们还怎么在一起聚会,还怎么在一起玩啊?”
杨依林心里猛然一惊,说:“怎么了?”
“晓文调回局里了,你不知道?”温洁梅惊奇地问。
杨依林把筷子往餐盒上一放:“不知道啊?昨天咱们在一起都没有人说,今天怎么就调回去了?”他心里又惊又急,又不是滋味,又不愿相信。
温洁梅说:
“今天上午十点钟,晓文去找我,说局里打电话把她调回去了。说是回去做文字翻译工作,得半年时间才能翻译完。到时候回来不回来,还不一定呢!
“晓文还说,今天下午,她就不来厂里上班了。你听听这是什么事儿啊,真是烦死人了!”她说着,心里烦得手里拿的筷子,朝着餐盒上敲了一下。
杨依林心想:今天是星期天,局里休息星期天,怎么会打电话呢?哦,也可能是任务紧急吧。可这么大的事,晓文她怎么不对我说一声啊?
杨依林问:“晓文回局里的事儿,这事儿都谁知道?”
“晓文说她对林静说了,其他的,我没有问,我还以为你们都知道呢。”温洁梅说。
杨依林不知甜咸地吃完这顿饭,他回到木器厂等到上班时间,就站在办公室门口等着宋奕。
第九十七章 隐避
下午,上班时间到了,杨依林站在他的办公室门口,看见宋奕就问:“宋奕,郑老师调回局里的事,你知道不知道?”
“知道呀,晓文上午给我来的电话,怎么了?”宋奕停下脚步说。
“没什么,我怕你不知道,想对你说说。”杨依林说这话时候,表情很自然。
宋奕笑笑说:“晓文不来厂里上班了,她也得先通知咱们。这个事儿谁不知道,咱们这几个朋友也得先知道啊,你说是不是?”
宋奕说完,看杨依林没有接话,她心里正在为郑晓文调走的事儿高兴呢,这会儿一提这件事儿,她一下高兴得没有把握好,把不住让高兴过了头儿,还过头儿得不是平时的她了,她管不住自己地在心里边儿颠倒横竖自语起来:
哈哈,这一下,那个秦梓曦,那个秦大光,他的光太多没地儿放,朝着晓文放光芒,他看晓文的那个亮眼神儿,羞笨贼偷明晃晃!呵呵呵呵,他的那个亮眼神儿明晃晃就要消失了!他老秦的贼时代,时过境迁成泡影不复存在!我我我,我太高兴了!
我宋奕高兴那个大光贼亮的眼神儿,已经成为空气了!他想变都变不回来了!他的贼亮眼神儿再也不能刺咱宋奕的眼睛了!苍天呀,您这么巧啊!您这么会安排啊!我宋奕这心里真是万分感谢,真是轻松,轻松,轻松啊!呵呵呵呵!
宋奕看杨依林像是还在思索,她心里也就继续说着:老天成就我宋奕这么大的一件好事儿,我宋奕这个,这个,呵呵,必须得使劲庆祝!庆祝啊,那你就喊吧,把心中的快乐呼喊出来吧!啊!我就要胜利了!寰宇就要太平了!那咱们就高声欢呼吧!跳跃吧!我先带头舞蹈起来!大家就跟着我欢笑歌舞太平年吧!
宋奕心里想着喊着,她激动得把自己给忘了,她的身子向上一提就要做出舞蹈动作。可她一抬眼,猛地看见了眼前的杨依林,她心里忽地一惊,又赶快给了自己一个镇定。
宋奕只因心情舒畅,这会儿她说话也就显得特别轻松。他看杨依林有些沉思的样子,她也不想再问了,就只管说她自己的话:“杨厂长,你要是没别的事,我这就过去工作了啊。”
宋奕看杨依林在思索,还是没有接她的话。其实,宋奕心里和杨依林一样,她也是在思索。不过,她一直思索的是她的快乐心事。她说完,不觉轻轻一转身,朝着自己的办公室,脚步及其轻快地往前走了,她走着还自美着,美了一脸的笑容。
宋奕朝她办公室的方向走着,幸好没有碰到一个工人。就她那个不平常的笑容,无论让哪个工人看见,都会感到稀罕,也肯定都会怀疑:宋奕她是不是傻了?!
这会儿的杨依林,他转脸朝宋奕看看:嗯?宋奕走了?她都走远了,我怎么不知道啊?咿呀,别想这些闲事了,赶快找姜丰去!
杨依林随即就找了姜丰,问:“姜丰,今天上午有我的电话没有?”
“没有啊,今天一上午我没出这个门,绝对没有。”姜丰说。
杨依林坐不住了,他骑上自行车去了大厂。
杨依林一进秦梓曦的办公室,他还没有开口说话,秦梓曦先说道:“你来得正好,你要是不来,我还得打电话找你呢。刚才碰见林静,林静说晓文调回局里了。这半晌不夜的,晓文怎么会调回局里呢?这事儿你知道不知道?”
杨依林听着这话,心里转着弯儿,他坐下说:“哎?奇了,这事儿我不知道,你怎么也不知道啊?看起来,就只有那三个女孩子知道了。郑老师她怎么回事啊?她怎么不对咱们两个说呀?我也是为这事儿来找你的。”
杨依林说完,他看秦梓曦也不知道这事儿,心里就想:这件事里边一定有原因!究竟什么原因,这一时也想不清楚。他起身说:“这事儿既然连你都不知道,我不知道就不足为奇了,我走了啊。”
秦梓曦连忙说:“依林,下班我在厂门口等你,你跟我到晓文她家去看看,看究竟是怎么回事?一定啊。”
杨依林当然会答应了:“行,不见不散!”
其实,事情是这样的,今天早晨,郑晓文没有起床之前,她脑海里就一直翻腾着昨天夜里想的心事。她心里很烦,感觉这一段时间的事儿全都错了!她不想和杨依林、秦梓曦、乔翔这三人再来往的思想,更加坚决了。
她在暗自下决心:从今天起,不,是从此时起,你郑晓文与杨依林、秦梓曦、乔翔他们三个人的瓜葛,一律得抛到九霄云外,永不让这些瓜葛再来缠绕你!
她心里想着,忽然感觉不对,自对自说:
“嗯?家里人只是提醒你几句,让你在那两个之间选择一个,你与谁有瓜葛了?与乔翔?没有的事儿!与秦梓曦?才没有呢!与杨依林?承认,有那么一点点。
“既然你郑晓文和杨依林之间,有那么一点点的瓜葛,从今往后,你就得狠劲丢掉那一点点瓜葛!他杨依林对你不是很热情吗,那你就对他冷,怎么冷,怎么寒,你就怎么对他,直到把他的热情冻成冰,看他还来不来找你!
“好了,好了,郑晓文,你千万别激动,你也别自己对自己动高腔,你应该放松心劲,以后不再想这事儿也就是了!哦,行,行,就这样定了!”
郑晓文劝说自己到这里,她烦乱的心绪才算平静下来。她起床后又静静心,再平平心气,才心情轻松地上班去了。
郑晓文一到厂里,谁知,冯友民正好通知她明天到局里上班。工作是做文字翻译,具体是给哪个部门翻译资料,冯友民说他也不清楚,只让她现在就可以回家,做明天上班的准备。
郑晓文猛听到这个大好消息,她的心情那个高兴啊,由不得自己地在心里对起话来:
好啊,好啊,这可是太好了!局里也真是会安排哟,这一去局里上班,一下就离开了两个人,不是,不是,是离开了三个人!
天上掉下来这个意想不到的美事儿,现在我是越想越觉得美,越想越觉得好,越想越觉得称心如意,这可是千载才遇一次的,好上加好的美好如意事啊!哇呀呀,这下美得我、好得我、如意得我打转转,我转呀,转呀,高兴得都快转晕了哦,嘻嘻!
郑晓文高兴得感慨完,她心里又觉着,秦梓曦对她好,最近她心里已经很明白了,只是她不想表现出来,不想往心里放这个事儿。
郑晓文已经明白,秦梓曦对她确实是很不错,可秦梓曦并不像杨依林那样,朝她走得粘着她那么近。秦梓曦在她的思想里,虽说没有杨依林对她的思想影响大,可她想着秦梓曦在她面前的表现,她觉得这个人对她来说,也一样是给了她很大的压力。
郑晓文心里还想着,把杨依林、秦梓曦这两个似是难缠户的人甩远了,剩下的那一个腼腆小男生,唏呀,他太好对付了!哦,不是,不是,对待他也就是说,不用出多少招数,还和以前一样,对他不远不近就治住他了!
我看这往后的日子呀,我郑妮妮就自由自在了!啊呀,轻松了,轻松了,这也太轻松了哟,呵呵呵呵!
郑晓文正想得、正高兴得这个回局里巧事儿合心合意,忽然,她想到要和林静、温洁梅、宋奕分开了,她心里有些难舍,不由得一阵不是滋味。
可她又一想:顾不了那么多了,这正是让杨依林的热情冷却的好机会!也正是让秦梓曦再靠靠边站的大好时机!赶快放下这个沉重的大包袱,还有这个小包袱吧,明天咱郑妮妮就轻轻松松到局里上班去,给他们一个个都来个一了百了!
郑晓文就是这样一想,她回局里的事,才没有对这两人说,只通知了那三个女孩。
不过,这事一开始时候,郑晓文本想去通知秦梓曦的,可她又一想,慢!如果只剩下杨依林没有得到我的通知,他可能会心积疑虑、搅乱思想影响工作的,还是给他留些宽松余地吧。就是这样,她才没有通知秦梓曦。
今天上午十点多,郑晓文对秦梓曦、杨依林不辞而别,她回家做做准备,明天就要到局里上班了。
傍晚,秦梓曦、杨依林去了郑家。郑家父亲、母亲说,妮妮去局里上班路太远,为方便上班,她已经去她姑姑家了,一个星期之内不会回来。
其实,郑晓文去市里上班,路有点远,是真;去她姑姑家住下,这是郑晓文布的阵。她知道,杨依林一听到她不再去厂里上班的消息,一定会来私塾胡同找她。正是因为她不想见杨依林,她才‘隐避’起来的。
再者,郑晓文也是想让家里的人,对她的婚事暂且放一放,冷一冷,清静一下。她这才带了几件衣服,还有她给杨依林买的那一包毛线,去姑姑家住下了。
这件事,让郑家父亲、母亲不解的是,这么重要的的事儿,妮妮她为什么不通知杨依林、秦梓曦他们两个呢?杨依林、秦梓曦两人,也是带着这个疑问,无奈地出了郑家大门。
郑晓文到局里上班三天后,朋友们才清楚地知道这件事:郑晓文只通知了苏晨,也没有通知乔翔。
第九十八章 欢乐笑声
今天是星期二,杨依林在木器厂里一连忙了三天,他带领工人们终于把大仓库里、临时的家具存放处,两年多来没有卖出去的老家具洗抹一新,单等着客户来厂进货了。
今天早上,中阳县家具商店又来了电话,说来厂拉货的时间有变动,星期一没有来到,星期三上午一定到厂拉货,并交代厂里说,这次来进货,比预定的进货量会多上两倍,让厂里留下他们预购的货量。
不一会儿,宋奕面带喜悦,对站在厂院里说话的杨依林、何子谦说:“何厂长,杨厂长,中阳县家具商店、明源市精恒家具商场的购货预付款,已经汇到咱们木器厂的账上了。”
这个定心丸消息,让两个厂长提到嗓子眼儿的心,一下稳稳当当地放回了肚里。这两人相互看看,都笑了。
今天这一大早,杨依林就听到了两个大好消息,他心里畅快着,高兴着,心里禁不住自对自说着:只要能干出成绩,再苦再累也值得,杨依林,加油!
有的工人听到这两个鼓舞人心的特大好消息,激动得一传十,十传百,不大一会儿时间,全厂的工人们就都知道了。
看木器厂里的工人们高兴吧,一个个脸上露出的那个惊喜微笑啊,就像是一朵朵的花儿盛开着,开遍了木器厂的角角落落,映照得全厂上下一片温馨光明!
今天这一天,木器厂里上下一片欢乐!工人们只要碰面,还没有说话打招呼,先就露出了满脸的笑容,这笑容是从心底里涌出来的!
现在,已经是傍晚该下班的时间了,杨依林和全厂工人们的心思是一样的:
此刻距离明天的星期三,也只是一夜之隔,可这短短的一夜,对于木器厂的全体职工们来说,这一夜是那么漫长,每个工人都在焦急又耐心地等待着、盼望着明天上午,中阳县家具商场货车的到来。
星期三终于到了,上午八点多钟,周应彬、何自谦、杨依林,在何自谦的办公室里说着话,等待着中阳县的货车。
九点钟,姜丰从街上跑进厂院,情绪激动地边跑边朝办公室叫着:“杨厂长,中阳县的大货车来到了!”
姜丰见周应彬、何自谦、杨依林从办公室里出来了,又说:“一下来了六辆大货车啊!我让司机们把车停在靠边的街上,大仓库发货口了!”
这三个厂领导,听着姜丰的话心里高兴着,朝着厂门口没走几步,赵星明带着其中一个司机进了厂门。
杨依林一看是赵星明,他赶紧迎着跑过去,握住赵星明的手说:“赵经理,你也来了!前两次打电话你怎么不说一声呢?”
赵星明放低声音说:“本来你大哥也要来,这两天他店里的业务有点忙,今天才没有来成。”
赵星明小声说完,赶快面带微笑和走过来的何自谦、周应彬,打着招呼应着话。
几个人站在厂院里简单寒暄过后,何自谦把赵星明、司机两人让进了办公室,姜丰提来了茶水。
赵星明看着杨依林说:
“咱们不是说定星期一来嘛,前几天我朋友的一个熟人,在县城里开了一个不小的旅社,四层楼,有几十个房间。这两天,旅社里的房子装修粉刷已经完工了,只等着被褥和家具。今天在咱厂进的家具,一到中阳就直接送到旅社了。
“你说巧不巧,前天我正准备来呢,我朋友带着旅社经理,到咱家具店里预订家具去了。旅社经理一听咱厂的家具价格、款式、质量,他非常高兴,当时就在咱店里订了货。就是为这事儿,朝你这儿来才往后错了两天。”
赵星明说到这里起身说,“我们不能在这儿多停留,还得赶路呢,咱们现在就去看看货,直接装车吧。”
三领导陪着赵星明,几个人来到街上,姜丰查点完中阳来进货的司机人数,赶快往大厂打了电话。冯友民已经吩咐职工食堂准备午饭了。
杨依林、何自谦带着赵星明,这一行人来到大仓库,赵星明看过他以后要进的乐居牌新款家具样品,高兴地说:“不错不错,这新牌家具有流行新款,有仿古款,真是太漂亮了!”
赵星明又看老家具款式,他脸上仍然充满着高兴,说:“这家具质量多好啊,实木板、实木、多遍漆,嗯,很不错,我很满意。”
何自谦听了这些话,他心里当然是顺意加高兴了,他说:“还是赵经理有眼力,识货呀。”
赵星明接话说:
“我是经营家具的,看得多了才总结出来一点经验。看现在市场上的家具,有的板面看着很好看,里面粗糙得像马蜂窝,用坏了,扔都没地方扔。有的家具是不开榫,全是用钉子钉的,搬挪几次就散架了。
“咱厂这老家具的款式,虽说在城市里不流行了,在县城销量还是可以的。一句话,这家具我看着还是顺眼,它结实,好看,实用,我喜欢!那咱们就赶快装车吧。”
杨依林听了赵星明与何子谦的对话,心里自然高兴,他在家具质量上,还多学了一些认识,同时他也领悟识到了:真是百货对百客啊!
无论在哪个工厂里,一般情况下的工人们,他们只知道干好本职工作,只知道完成自己的工作任务,没有哪个工人会一直操着厂里的心、一直操着科室里工作的心。
这个工厂的工人们就不一样了,他们都是木器厂的技术工人,他们都不愿意改行,他们都不愿意再去重新学习,与木器制作不沾边的其它技术。
如果木器厂倒闭被撤销了,这些技工们的精湛技术就会随之报废,都将会补充到塑料厂里,去当熟练工种的工人,任凭调来调去,不再有固定的位置。所以,这个厂里每个工人的命运,都与厂里的命运息息相关。
这两年多来,木器厂的萧条境况,工人们看在眼里急在心上,只是无能为力。杨依林来了之后,工人们看到了木器厂复活的希望,他们每一个人,时时刻刻都在关注着厂里的生产、技术、工艺、质量、销售动向。
今天,两个特大客户的购货款,都已经汇到厂里的账上了,大卡车都来厂里进货了,工人们听到这个几年来从未有过的,天大的好消息,他们能不感动?能不激动?能不雀跃欢呼?
在全厂上下一个个工人心情沸腾、精神沸腾、语言沸腾、行动沸腾的同时,有男工人们、女工人们,在厂院里高举双手激动着、喊着:
“杨厂长,你是木器厂的救星!”
“杨厂长,木器厂的工人们拥戴你!”
“杨厂长,我们木器厂的全体工人们都爱你!”
有个工人竟蹦起来,连声高喊着:“杨厂长长命百岁!杨厂长千万岁!”
这些被激动出来的内心感叹词儿,过分吗?汉字是中国人造出来的,只要喊的地方合乎情理、合适,都不过分!
此时,杨依林看发货口的工人们,都往货车上装起货了,他回厂刚过来厂门,那个正喊着:长命百岁、千万岁的工人,还有站在厂院里的工人们,一看到他们的杨厂长,一个个更是激动得禁不住继续喊着:“杨厂长长命百岁!杨厂长千万岁!”
杨依林看到这个场面,他猛地一愣,他竟不知道该怎么回话了,他只傻了片刻,脑筋一转弯儿,他也举着双手高喊了两句:“咱们大家都长命百岁!咱们大家都千万岁!咱们的木器厂千千万万岁!”
紧接着,就是工人们哈哈格格的欢乐笑声……
木器厂工人们的这些欢乐举动,在平时看来,像是有点犯神经,或是让人看着,有点小孩子们幼稚玩耍的模样。
其实,那样看的人,一定是‘圈儿外人’。他们圈外人没有体会到,这些工人们所处的实事境况,他们也没有体会到此时此刻,工人们是激动到发自内心的欢呼!
如果圈外人体会到了,理解到了木器厂工人们的心情,他们不但不会当笑话,来笑话这些工人们幼稚,他们还会赞赏这些工人们的感恩之心呢!
杨依林挽救了木器厂的命运,工人们会怎样具体地报答这么大的恩情呢?请吃饭、送礼?那,杨依林绝对不会接受!
就刚才那些激动感叹词儿,他杨依林都听傻了,他还会天天轮换着,去吃工人们搜刮腰包请的大餐?他还敢经常收受着工人们搜刮腰包送的礼?
如果是这样,他杨依林会自认为,自己就是黑暗中的贿官雏苗了,那他还有什么光明前途可讲?他还有什么抱负可言?贿贪一时,懊悔一生的事儿,杨依林他不会去做!
工人们感恩杨依林,杨依林感恩工人们。杨依林心里非常明白,没有工人们日日夜夜的辛勤劳动,他杨依林哪来的成绩?就邓奥生送的那一杯热茶,就何自谦的‘不挡正道’,就足能使他杨依林感恩、记忆一生了!
这就是杨厂长的品质!这才是杨依林的做派!
第九十九章 亲情的温暖
木器厂的大仓库发货口,工人们发货、装货忙了两个小时,装满家具的六辆大货车,上面的帆布蓬也都捆绑严实完毕。
赵星明对杨依林说:“再来拉两次,我们这一次购买的老家具就全拉完了。紧接着我们就会来拉乐居牌新款家具。”
赵星明看都忙着,没有人注意,他又对杨依林悄声说,“依林,你还不知道吧,咱县城里那个,购买咱木器厂老家居的那个新旅社,是你大哥费心给我拉的客户!”
杨依林猛地一听,立时两眼涌泪,亲情的温暖,倏然暖遍了他的全身,冬季里的此刻,他感觉自己沐浴在春天里的阳光下了……
是啊,这一次的老家具销售,乐居牌的新家具销售,如果没有杨依山的从中说合,今天这木器厂的厂门口大街上,哪会出现六辆大卡车排着队来进货的耀眼长龙啊……
亲情、友情也是长命百岁千万岁,谁都磨灭不掉,永远都磨灭不了!
姜丰朝杨依林过来了,他朝西一指说:“杨厂长,你看,大厂的大巴车过来了。”
说话间,大巴轿车已经停到了木器厂门口。
杨依林看周应彬、何自谦,两人让着、拥着赵星明上了大巴,随后,货车司机们也跟着上了大巴。他拉一下姜丰的衣袖:“走,一块儿上。”两人上去车,大巴轿车朝着大厂方向去了。
塑料厂职工食堂餐厅里,候着‘客户上帝’的冯友民、沈玉恭、许正方,三个人正在义论着,中阳县家具商店来木器厂进货这件事。
冯友民说:
“当时下派杨依林的时候,局里说他怎么有能力,我还有点怀疑呢,现在看来,他可是真的有能力呀!
“杨依林这才是第一次出差,他就联系了这么一个大客户。听说,还有两个**老家具的客户,还没有来到呢。只这三个客户,我感觉这情况,恐怕就把木器厂仓库里的老家具拉光了。嗯,杨依林就是有能力,这个人不简单!”
许正方接过话说:“我也没有料到,看不出来这小子,他还真是有两下子呢!”
沈玉恭不紧不慢地说:“自古就有‘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这一说。有志不在年高,有智慧不在年老少嘛。局里已经提醒过咱们,说杨依林有能力。杨依林他能在木器厂做出成绩,按说,这也应该是预料中的事儿。”
这三个厂领导正义论着杨依林,见杨依林一行人进了餐厅,他们赶快起身面带笑容迎了过去。
杨依林为双方做过介绍,冯友民伸手臂示意着两个餐桌,向那边的餐桌让着司机们,说:“坐,坐,大家都坐!”
姜丰和司机们坐了那边餐桌,赵星明随着领导们,坐了这边餐桌。
餐桌上的酒菜很丰盛。那一桌上,司机们不敢喝酒,姜丰只是让着他们吃饭菜。
这边的餐桌上,领导们都在对赵星明劝酒。
赵星明说:“多谢各位领导,我真的不胜酒量,最多两杯,第三杯都不能喝。”
人家客户执意不喝那么多酒,领导们也无法硬劝,只用筷子空点着,说:“吃,吃。”
赵星明想为杨依林说几句话,他看看杨依林,又看看冯友民、沈玉恭、许正方,他说:
“你们厂有这个杨厂长,可是真不错啊,我和杨厂长打这第一次交道,我就从心底里佩服他。杨厂长年轻有为,才智过人,口才也相当好啊!”
杨依林不防赵星明,会说出这样让他不好意思的话,他连忙说:“赵经理,你当着这么多领导的面夸我,我真的是不好意思了。”
赵星明说:“我不是夸你,你们想想,同样质量、同样价格的家具,厂家多的是。要不是你的口才把我说动了,要不是我看重你这个人可以交往,今天我就不会坐到这里了。”
何自谦一边示意着赵星明吃菜,一边说:“赵经理,你算是说对了,我们杨厂长大学毕业,有貌有才有德,在厂里既能打理外事,又能打理厂内事务,实在是难得的人才啊!我们厂领导面上不说,心里都高兴着呢!”
沈玉恭、冯友民两人赶紧接话,也都打心眼儿里夸了杨依林几句。
许正方只是吃饭,没有说话。
赵星明听了厂领导们夸赞杨依林的话,心里十分惬意。他感觉,杨依林要是窝囊得放到哪儿,哪儿都不行,自己就是想夸,不是也夸不上话吗。还是依林小弟行,可夸。这会儿夸小弟的话,也算是给哥们儿杨依山,捎带着办了点好事儿。
领导们这一桌人,他们在吃饭、说话中,都发现这个从县城里来的,约有近四十岁的男人赵星明,举止不俗,语言洗练,说话很有分寸。他们谁也没敢小瞧不说,这一时里在态度上,还都把赵星明待成了上宾。
当然,这个餐桌款待里,还包含更多的意思:视顾客为上帝!
还有啊,这么大的客户,如果能牵住长线,那木器厂可就真的有救了,塑料厂的经济负担很快就会减轻,而且马上就会有赢利!
饭毕,赵星明先起身说:“承蒙各位领导热情款待,只是我们不能在这里久留,现在天黑得早,我们得赶快起程,下次进货咱们再续啊!”
冯友民起了身,一桌人随着都站起了身。冯友民接过赵星明话说:“好,好,咱们下次再会,木器厂随时欢迎你!”
赵星明说:“那是自然,”他抬手指一下杨依林,“有杨厂长和咱们这几位领导在这儿,我是来定了!”
许正方看冯友民给他递眼色,他抬手碰一下身边的大巴车司机张展,看着赵星明说:“赵经理,你们先说话,我和小张出去一下。”说完,两人快步出了餐厅门。
许正方、张展,从传达室里搬出来一箱酒,拿出来四条香烟,两人刚把东西放到大巴车上,后面这群人,就出了职工食堂大门。
这群人在厂院里,朝着厂门边的大巴车走着。杨依林看冯友民和赵星明走在一起说着话,他趁着这个机会,很自然地走了到沈玉恭身边。
杨依林对沈玉恭小声说:“沈书记,郑老师回局里上班了,咱厂里的宣传工作这么重要,平时你抓宣传又抓得那么紧,我觉得这个工作不能空着,不能缺人啊。”
杨依林看沈玉恭在点头,在认真听他说话,他赶紧接着说:
“沈书记,我有个建议,听说金工车间,开小刨床的那个林静大专文化。还听说她很有才华,经常给咱厂的板报写稿,文章写得不错,字体也很漂亮。
“我想啊,这么有才华的人,不让她把才华施展出来,不是太可惜了嘛,沈书记,您考虑考虑,看是不是能把林静抽调上来,补补这个工作上的缺?”
沈玉恭没有及时接话,他在思考。
第一百章 笑到两岔的事
沈玉恭听了杨依林的这一些话,他心里想着:
这个杨依林,他来厂里才多长时间?他又不在大厂这边上班,他对林静怎么会这么了解呀?我看他杨依林说话这意思,他可是在极力推荐林静啊!
嗯,要说也是,林静长得多标致呀!人家女孩有文凭,又有才华,长得还那么漂亮,就是挺招人、就是挺惹眼的。哦,对,对,我明白了,他两人年龄相当,肯定是这小子看上人家女孩了!
按说,这小子这么有本事、能干,肯定是个很有前途的人。行啊,我就接受他提的这个建议,把林静抽调上来,这样既扎实了厂里的宣传工作,又成全了一桩好婚事,自己还落个人情,这一举而三得的事儿,我何乐而不为呢?行,答应他!
沈玉恭想到这里,他说:“杨厂长,你这个建议提得很好啊,我不用考虑,今天下午我就找冯厂长商量。你放心,冯厂长会同意的。过了这个厂休,星期日,就让林静到行政大院去上班。”
杨依林听到这个爽快的答复,他心里那个高兴美滋味啊,立马就想向上蹿着蹦几蹦,还差点拍着沈玉恭的肩说两声:哥们儿,你真够意思,我记住你的情了!只是,这话他不能说,忍了回去。
杨依林随即稳住自己过分的喜悦,和平时脸上涌出的笑容一样,赶忙带着笑容,朝着沈玉恭拱手说:“多谢沈书记帮忙,多谢了啊,多谢了!”
沈玉恭看着杨依林拱手的高兴笑样子,他心里直想笑,一下没有忍住,呵呵呵呵笑出了声……
沈玉恭笑着心里想着:
你小子到底追上林静没有呀?看为你的心仪女孩办成点事儿,就把你个小子高兴得,又是拱手又是笑的。
按说这事儿呀,也就是个秘密的事,你和林静没有谈成之前,我看你小子像是不想明说。你不想说出来,我也不好意思说透你,我就只有在心里笑你了!
沈玉恭想着,他又忍不住呵呵呵呵笑了两声。
实际上,沈玉恭一开始就把杨依林的推荐之意,理解到十万八千里之外的地方了。
杨依林的拱手和笑意,完全是平素常有的感谢之意,没有一丁点儿其他意思。
就因为沈玉恭自个在心里想着:杨依林、林静,两人的年岁相当,模样匹配,在人群中也算是很美的一对了,他心里非常赞成。
沈玉恭就是想着这是件好事、美事、喜事,他才把‘杨依林的拱手笑样子’,看成了他心中想的那个意思,所以,他很可笑,他忍不住直想笑,他才笑出声的。
沈玉恭这样理解,只是他自己的心理和看法,他不把他心里的想法说出来,他这想到两岔里的事儿,杨依林什么都不知道,也无法辩解对他说明白啊!
就这个理解到两岔里的事,双方不说透,谁都不明白,那就只有让它两岔去了。
大巴轿车把杨依林、赵星明一行人,送到木器厂门口,赵星明和他的司机们下来大巴,随即就都上了他们的货车。
许正方在后面拿着那四条香烟,张展抱着那一箱酒,连同空着两手的周应彬,都朝着赵星明上的那辆货车追送过来了。
许正方往赵星明坐的货车楼里递着香烟,对赵星明说:“赵经理,这是厂里的一点心意,你带回去吧。”
赵星明看了一眼香烟和酒箱子说:“许厂长,你们这就见外了,咱买卖公平,我进了咱厂我满意的家具,这就足够了,把这东西留下,你们招待客人吧。”
赵星明朝许正方说完,他向跟过来的杨依林挥挥手,又朝司机打了个手势,货车启动了,走远了。
许正方、张展带着烟酒,两人和周应彬一起回到大巴车上,许正方往座位上一坐,心里烦着,脸上带着懊恼,又松气吧唧地准备着回厂里复命。
路上,许正方心里一直都在别扭着,他说:“真不了解这些乡老土!茅缸里的石头,又臭又硬,不识抬举!”
年轻司机张展,不知道该怎样接这话,他没敢吭声。
周应彬也没有接许正方的话,可他看不惯许正方平时的作为。他心里烦许正方,又不能明说,这会儿他心里在说:
你许正方除了骂人、玩儿女人钻位拱官拍马屁,你还会什么?说人家赵星明老土?我看赵星明比你气质礼貌稳当派头多了!说人家赵星明不识抬举,人家就不是冲着你的烟酒和你拉关系来的!看看人家那进货量,稀罕你那点薄礼!
许正方心里仍然很不高兴,他感觉赵星明没有带笑收下他们送上去的烟酒,他遭了冷遇,他失了面子。这会儿,他烦中加恼,心里说着:
你个赵星明算什么东西!你不是直夸杨依林有本事,你是奔着杨依林来我们厂的嘛,好啊,我回去马上找冯厂长!我就说给木器厂定的任务偏低,家具价格定得也是偏低,得往上加任务!加价格!杨依林完不成任务,看你个乡老土还夸不夸了!
那个老何也是跟着赵星明说话,也是直夸杨依林,你夸不是?这一回也得让你个老家伙跟着吃吃苦头!看你长那俩耳朵会不会听音儿,看你长那俩眼会不会看人,会不会看事儿!我许正方要不让你老何、还有那个杨小子吃吃苦头,我都没法儿姓许!
许正方,他本来就不喜欢有学问的杨依林;他本来就不高兴杨依林在塑料厂里,无形之中那个学问又压了他一头;他本来就特别烦,谁在他面前夸谁有学问,谁谁是大学毕业。
今天,许正方这一顿饭吃得,这一次礼送得,让他更加不高兴了,让他更烦了!
今天就因为赵星明、何自谦说了杨依林的好话,再加上这烟酒,赵星明没有收下的事,他许正方是烦上加恼。
这些与杨依林一点点都不沾边的事儿,他许正方也会烦得、恼得,要去找冯友民商量,开始故意为难杨依林,捎带着也要为难何自谦了。
人啊,也太难了!人与人之间,一不小心就有差错。这背地里的事儿又看不到,谁能知道,谁能赶快想出办法应付、过招啊?
杨依林刚踏入工作的第一步,刚作出一点点成绩,不要说庆祝自己在工作上的第一次收获了,这忙得还没有告一段落,还没有顾上高兴呢,背地里就有人开始预谋伸脚使绊儿了!
不过,这个使绊儿的脚,对于懦弱的人来说,很可能无能为力。这事儿要是让杨依林知道了,他要不把那只绊他的脚,连脚带人踢飞,那就不是杨依林的秉性!
第一百零一章 想念
送走中阳县的大货车,杨依林在何自谦的办公室里说了一会儿话出来,回到自个的办公室,他往沙发上一坐,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紧接着,杨依林自语了这样一句话:“这亲人、这朋友可是真办事啊!要不是大哥,要不是大哥的这个朋友,我杨依林哪会有今天的这个成绩,哪会有这会儿的如意舒心快乐啊!”
杨依林自语完,他猛然间想起厂院里工人们欢呼的‘长命百岁’、‘千万岁’来。心里说:我得用用这两个词儿,把我胸臆间的情感抒发出来!
他忽地一下站起身,双手向上一举,压低嗓音欢呼起来:“亲情千万岁!友情千万岁!我祝愿我的亲人们健康快乐!我祝愿天下所有友情真挚的朋友们,万事如意!”
杨依林欢呼完毕,忽然感觉自己这举动太小孩子气了,他呼嗵往沙发上一坐,嘿嘿嘿嘿笑起来……
杨依林收住满脸的笑容,他不再想今天拉货销货的事,也不再考虑工作上的事,他开始没完没了地想念起郑晓文来:
杨依林想着星期六那一整天,郑晓文都还好好的,星期日怎么就突然来个不辞而别?这究竟是为了什么?如果是受了她家里人的影响,星期六怎么没有看出来一丁点儿的迹象啊?
星期日晚上和梓曦去晓文家,一说到晓文只通知了三的女孩,没有通知他和秦梓曦,当时就能看得出来,晓文的父亲、母亲一脸的惊讶和茫然。两位长辈那表情是装不出来的,看起来这件事,根本与她的家人无关!
杨依林又想起,星期日那天早上,他一到厂里,姜丰就对他说了,星期五郑晓文往木器厂打了一天的电话找他……
杨依林还想到,星期五晚上郑晓文去敲过他住处家门的事;第二天的星期六早上,他去私塾胡同,郑晓文为他开大门时候,郑晓文眼中的眼泪。还有,他在西厢房换毛衣时候的前前后后……
杨依林想着,想着,想到这里,他心里有些急了,急得不由自己地又自语起来:
“晓文她没有理由不理我!晓文她不可能不理我!晓文她绝对不会不理我!她现在休息星期日,星期日那天,她准会从她姑姑家回私塾胡同的!到了星期日那天,我就可以去她家找她了!我就可以见到她了!
“好了,好了,杨依林,你静静心,就别再着急了,阿姨不是也说,晓文只去一个星期就回来了嘛,意思也就是说,星期天你就可以见到晓文了!还有三天时间,你可要忍着点啊!你只要忍过这三天,你就可以去私塾胡同找晓文啦!”
杨依林自个急完,自个又安慰完自己,自个又轻松地笑了。他自个坐在办公室里,感觉这个下午的时间过得太慢,太难熬,他起身到后面的车间里去了。
何自谦在自己的办公室里,他在沙发上静静地坐着,自个也在默默地思想着这一段厂里、身边发生的事:
这个杨依林就是不简单,我何自谦没有看错人,我器重他,我重用他,我是用对了啊!自古就有,用人要用贤士良才,我在用人这个步子上,对于木器厂来说,是迈向光明的正道了!
杨依林他才来厂里多长时间,木器厂就发生了这么大的好的变化?厂容、工人们的精神面貌、新产品开发、新产品已经投入生产,这仅仅是三个来月的时间啊!杨依林,杨厂长,我老何也佩服你!
杨依林他也才是第一次出差呀,厂里积压了两年多的老产品,在这种市场竞争激烈的环境中,就这么迅速地马上就要销售一空了。这个事实摆出来了,谁能不服?谁不服也不行,真的是后生可畏啊!
想我何自谦,也算是稍有点能力的人,我管理这个厂也有半年多时间了,可我没有管出来名堂啊!唉!不说了,不说这事了,今天我又发现,这个年轻人和别人就是不太一样!
想啊,今天一下就来了六辆大货车,来进木器厂积压的老家具,像这种大积压之后的大销售,工人们一个个都高兴得哈哈格格地直笑,都兴奋激动得在厂院里高兴着、欢呼着,来庆祝厂里的这件特大喜事。
可杨依林呢?他自己创造了这么让人惊喜的大喜事,他却表现得是那么地沉静。这要是换换其他年轻人,可能都会兴奋得手舞足蹈喜气洋洋,会把得意挂在脸上和工人们说说笑笑,或是会逢人便说自己的喜悦心情,可他杨依林?还和平时一样,沉沉稳稳,一句废话没有。
尤其是刚才,我和他在我这办公室里说话时候,我说如果不是他来了木器厂,这个厂也不会变样,也不会取得这么大的扭转乾坤的成绩。说不定这个木器厂呀,马上就要彻底报废端老窝了!
谁知,他杨依林却给了我一个意想不到的回话,他竟然说,这个厂里要是没有我何自谦,他就不会有今天这个成绩!还说,成绩是大家的,功劳是大家的,不是他一个人的!
我仔细想想,哪一项是我何自谦的功劳啊?我干什么了?我只不过是,他杨依林心里早就明白的,我没有挡他杨依林的道,仅此而已!
杨依林啊,年轻人,你在我心目中,你不是塑料厂的车间副主任,你是这个厂的真正厂长!
何自谦自个在办公室里想着心事,自个感慨激动高兴得泪差点出来……
下午三点时候,姜丰一边往杨依林的办公室跑,一边喊着:“杨厂长,电话!”他见杨依林不在办公室,又站在厂院里喊了两声:“杨厂长!杨厂长!”
何自谦在自己办公室里,没听到杨依林应声,他站到办公室门口问:“什么事啊?”
姜丰着急地指着自己的办公室说:“何厂长,销售上的客户来的电话!”
何自谦边往前走边说:“喊不到杨厂长,我去接电话。”他说着话快步来到大办公室,赶快拿起了电话。
坐在旁边的姜丰,听何自谦对着电话说:“喂,精恒家具商场?哦哦,张经理呀,你好,你好。老家具?有,有,你们钉的货放着呢。明天上午来拉货,好,好。”
何自谦刚放下电话,还没顾上和姜丰说话,电话铃又响了,他说:“这又是谁的电话啊?”
何自谦拿起电话说:“喂,哦,是兴盛家具商店啊,哦,明天到账,好,好。星期五上午来进货,行,行,等着你们呢。”
何自谦放下电话,他垂着眼皮儿,深吸一口气,呼嗵一声往沙发上一坐,呼了一口长气,说:“哎呀,姜丰,我这一下轻松得过了分了,身上一点力气也没有了!”。
姜丰不解地问:“何厂长,你这是怎么啦?”
何自谦说:“不怎么。杨厂长出差联系这三家客户,中阳县刚把货拉走,那两家,这两天就都要来进货了,我猛地一听,也说不上这心里是什么滋味了,呵呵呵呵!”
何自谦稳稳神又说:
“这些天来,咱厂里的工人们都做着老家具的促销活动,大仓库里每天或多或少都在往外销货,今天中阳县家具商店又来拉走那么多家具,我这心里直是感觉,咱的大仓库快空了!
“你想啊,明天、后天,中阳、精恒、兴盛这三家再一来进货,咱们的大仓库可就真空了,我心里塞了两年多的砖头这猛地一下掏出来,还有点恍恍惚惚不适应呢!”
姜丰忍不住笑着接了话,说:“那是塞得时间长了,暖成宝贝砖了,舍不得往外掏了!要是再塞两年,那就暖成金砖了,才舍不得往外掏呢,现在趁着商家都来进宝贝砖,那就赶快向外掏吧,全掏出来卖大价钱!”
姜丰说完,这一老一少,哈哈哈哈大笑起来……
第一百零二章 好苗子
星期五这天,木器厂的大仓库里可是真的空了!
中阳、精恒、兴盛,这三家家具商店,又和木器厂签订了‘乐居牌’新款家具的**合同,这一下,又让何自谦的心海翻腾起来了……
何自谦一个人坐在办公室里思想着:
面临倒闭的木器厂,遇到杨依林的精心救治,它不但活过来了,而且健康地站起来了,同时已经向前迈出了稳定地一大步。第二步正在稳健地向前走,以后将会大踏步地向前迈进!
杨依林为挽救木器厂,立下这么大的功劳,我哪能忍心看着大厂里的领导们,都在木器厂里领取应酬津贴而没有杨厂长的份儿?我何自谦平生胆小,这一回非来个‘先斩后奏’不可
何自谦想到这里,随即让姜丰叫来了宋奕,他对宋奕说过缘由,又说:
“这个帐你管着呢,你去造张表,把杨依林这几个月的领导应酬津贴费补出来。
“杨厂长的津贴金额,和大厂那几个厂长、书记、副厂长们、还有我,我们八个人的一样。记住,杨厂长的津贴费、月奖金,都外加两个月,月奖金按六十元补助。”
宋奕敲边鼓说:“要是按促销活动奖励,杨厂长就应该再多拿一些,再多补助一些也不为过。”
何自谦说:“我已经想过了,到发年终奖时候,给杨厂长发全年的。去吧,你连表带钱准备好,一会儿我和他一起去会计室。”
何自谦说完,一想感觉有点不对,他又对宋奕说:“我有点想法,这半晌不夜的让杨厂长去领钱,他肯定会发蒙。这样吧,你去连钱带表拿过来,我给他送去。”
宋奕点头说是,她回了财务科。
没过多大一会儿,何自谦笑容满面地进来杨依林的办公室,把账表和钱,往杨依林面前的办公桌上一放,又拿了桌子上的笔,往账表上一放说:“杨厂长,发津贴补助费了,这是给你补发的,你签个名领钱吧。”
杨依林看看账表,见上面是五个月补助五百元津贴费,三百元月奖金,一共是八百元。又看账表上只有他一个人的名字,他问:“只我一个人?这是怎么回事儿啊?”
何自谦扬扬手说:“签吧,签吧,签完名收起钱,我坐下来慢慢对你说。”
杨依林连钱带账表向外推推,说:“何厂长,你不说清楚,这钱一分我也不能拿。”
杨依林的语言和举动,是何自谦始料未及的,他的思想迅速在转圈儿:
有多少人一看到别人给钱,那两只眼睛的眼神刷地一下就亮了,伸手速度像闪电一样快地往手里拿?有多少人都在挖空心思拼命挣钱、贪钱、甚至包括不义之财?
我拿来的这个钱,不用偷,不用抢,有人造表,有人签字,也算是光明正大的。可这个刚出校门的‘农村穷小子’,看到这些钱竟然持这样的态度?虽不罕见也罕见啊!
何自谦再看看这个不签字不拿钱的,从农村出来的‘穷小子’杨依林,他心里不觉生出几分尊重、几分赞赏:这个年轻人有将才,有帅才,又不贪财,真是个干部好苗子啊!
何自谦坐下来笑了说:“杨厂长,你别多想,这个钱,大厂领导都领过了,你就签了吧。”
杨依林指指账表上:“你们都领过了,这上面怎么没有你们的名字啊?”
何自谦说:“要么怎么叫补发呢,我们每个月都领过了,这是给你补的。”
何自谦看杨依林还在迟疑,又说,
“你要是还不明白,干脆我就对你说实话吧,塑料厂的津贴、奖金是这样分配的:
“大厂七个领导和我,每人每月有一百元的应酬津贴费,这个钱是在木器厂开的。我们这八个人,每人每月还有六十元的辛苦补助费,这个钱,大厂领导在大厂开,我在咱厂开。大厂领导还拿有全厂工人平均奖,咱厂没有奖金,我没有这个钱。”
何自谦看看杨依林,接着说:
“车间主任、科室科长、门市部经理,这些中层正职,每人每月拿辛苦费三十元。中层副职,每人每月拿辛苦费十五元。工人每月拿生产任务奖,完不成任务,没有奖金。
“再就是,无论正副厂长,这个待遇是一样的,你也是厂长嘛。按你对塑料厂的贡献,我认为,还奖励你少了呢。”
杨依林这才算是听明白了,他问:“郑老师和秦工的奖金是怎么拿的?”
何自谦说:“他们两个和你一样,是按中层正职,拿的也是三十元。不过,郑老师就不同了,她管理那么多厂子,每个工厂或多或少都会给她发些福利的。”
杨依林心里说:哦,原来是这样啊……他在沉思。
何自谦看杨依林还在思考,他心里有点着急,他怕这一百块钱应酬津贴费挑明了,杨依林不签名不拿钱,他就按自己当初拿这个钱时候的想法说:
“杨厂长,当初我拿这一百块钱时候也有想法,总觉得咱木器厂工人连工资都开不全,咱拿这个钱有愧于工人。
“可心里再想想,不拿白不拿,你不拿工人们也没有多得一分。咱拿了这个钱,就使劲努力干,让咱厂的工人们尽快恢复全工资,尽快都拿到奖金,咱这心里不就平衡了嘛。”
杨依林听完这话,他签了字,收了钱,说:“下个月就给工人们发全工资,争取尽快让工人们拿到月奖!”
何自谦点头称是,他拿着杨依林签了字的账目表,走出杨依林的办公室,骑上自行车到大厂‘呈递奏章’去了。
杨依林看见宋奕从他的办公室门口过,他赶快叫:“宋奕,你过来一下。”宋奕进来了,他说,“刚才那张账表上补发的钱,我想听你再说清楚点。”
宋奕说:“首先一句话,那是你应该得的。何厂长和大厂的领导们,都拿了这个津贴。你也是厂长,那当然你也应该拿这个津贴了。
“十月份造表时候,我就想把你的名字造上去,何厂长说,他也很想让造上去,可大厂没有交待,他没法向大厂交差。”宋奕说到这儿,她有些迟疑,不觉停了话。
杨依林又有疑问了,他问:“为什么?”
宋奕心里说:就算杨依林不是自己的好朋友,可木器厂的杨厂长,他为木器厂开辟了一条宽阔大道,为木器厂的工人们造了这么大的福,大厂对待一样职称的领导,就应该是一样的。
宋奕想到这里,她忍不住了,说:“杨厂长,我就对你说实话吧,今天造这个表,大厂还不知道呢,就是等你签了名,领了钱,板上钉钉了,何厂长这才到大厂递申请去了。”
杨依林忍不住咬了两下牙,心里说:这个钱我可以不要,可是,我不要,这里面就没有公平了,我就被人下眼看待了,那我能忍吗?不能!
宋奕并没有注意杨依林不明显的表情,她说:“杨厂长,我就管着这个领导津贴和这个月奖金的现金账,这事儿我没有对你说,你可千万别怪我。工作上有些不该说的事儿,我连我爸我妈也没有说过。”
杨依林笑了说:“我明白,我怎么能怪你呢,没事了,你去忙吧。”宋奕出门时,他又说,“哎,记住把你写的新歌练好啊!”
宋奕回头对杨依林笑笑点点头,办自己的事去了。
星期六到了。上午,杨依林忙完家务,下午去了三叔杨云汉家。
晚上,杨依林回到家里,不禁自语起来:“哎哟,难熬的这一天啊,忙忙家务,去看看三叔、三婶儿,这一天总算熬过去了,我好没精神,我好疲劳啊!”
他说完,无力地往床上一躺,郑晓文的影像一下就进了他的思想屏幕。他看着郑晓文的美笑脸,忽地坐起来自语着:
“哎呀,不行,不行,时间不早了,赶快洗漱睡觉,蓄养精神,明天还得去晓文家呢。
“嗯,说得对,明天还得早些去晓文家呢,到那儿好好和晓文说说话,驱驱思念之苦。哦,对对,还得帮阿姨给小雯做午饭呢!嘿嘿!”
杨依林自语完,立即下床,快步去了洗脸间。洗漱完毕,轻松松上床做美梦去了。
第一百零三章 扑空 (一)
星期日早晨,杨依林和往常的星期六一样,仍然是起床很早。他吃过早饭,穿戴齐备,匆匆去菜市场买了几条鲜活鲤鱼,心情愉悦地到私塾胡同会郑晓文去了。
杨依林来到郑家大门楼里按过门铃,他那种期待郑晓文开大门的心情,已是无法言表。
他听到的脚步声离大门越来越近,他有些失望,他知道这脚步声不是郑晓文的。不过,他心里还存着希望,那就是郑晓文在家里正忙着,没有时间来开大门。
郑家的大门开了,郑妈妈露出来一副笑脸,迎着杨依林,又热情地让着杨依林:“孩子,过来了,快进来,快进来。”
杨依林掂着鱼,忍着没说话来到院里,又忍到东厢房,把鱼放到铁盆里,又放了足够的水,他这才问:“阿姨,晓文呢?”
这会儿,郑妈妈露出的表情有点不太自然,说:“妮妮不在家。”
郑妈妈说完,心里就在想:呀,这孩子平时一来家就是一天,今天他要是还在这里待上一天……哦,有了,先让这孩子到书房坐会儿再说,“孩子,书房暖和,你来书房。”
杨依林跟着郑妈妈出来东厢房的门,走在院里,他环顾一下四周,感觉家里很冷清,他停住脚步问:“阿姨,表哥、表嫂和孩子们没有再来?”
郑妈妈说:“你表哥、表嫂上班都很忙,孩子们还要上学。他们也不能一直往这里来。昨天你大表哥、大表嫂来了,妮妮也回来了,几个人热闹了半天,就都走了。”
杨依林听了这话,心里烦得埋怨着自己:杨依林啊,你真憨,你真蠢!昨天你为什么不来呢!还自作聪明,想着星期日晓文会在家,看看,看看,你想错了吧?你扑空了吧!你个笨蛋!
郑妈妈看杨依林迟迟不接话,她心里非常明白杨依林来家的心事,便接着说:
“妮妮的工作忙得很,昨天她在家里没有待多大一会儿,跟着她表哥表嫂就又去她姑姑家了。
“听妮妮说那意思,这一次的翻译工作,任务重,时间紧,好像是得半年时间吧,说半年内必须得翻译出来呢!你看,她现在是真的抽不出时间和你们这群朋友们玩了。”
杨依林心想:晓文她再没有时间,也总得给我打个电话,打声招呼吧?这不行,我得找她去!他正要说话,又感觉不对,才改话说:“阿姨,晓文不在家,家里有什么活,我来干。”
郑妈妈赶紧说:“没什么活儿,昨天妮妮他们把东园收拾过了。现在没别的事儿,你去书房,中午,阿姨给你做好吃的。”
郑妈妈随口说到这里,心里就咯噔了一下:哎呀,我还让这孩子在这里吃午饭呢,妮妮就在西厢房里,这孩子要是真的留下来吃午饭,妮妮她怎么吃饭,怎么出门啊!
杨依林一边挪着脚步往大门方向走,一边说:“阿姨,我不在这儿吃饭,我找晓文有重要的事儿,您给我说说姑姑家的地址,我现在就去找她。”
郑妈妈心想:人家孩子对家里这么好,我怎么忍心让他跑这么远的空趟冤枉路啊!郑妈妈没有更好的办法了,她只好坚持说:你不吃饭,阿姨不想让你去,你就在这儿吃罢午饭再去吧。”
郑妈妈说着话,心里急着、想着:这妮子也真是的,你不想和这孩子好,你采取其它的办法也可以嘛,你看你用的这个办法,这算是什么事儿呀,让家里人这么难对付?一会儿我就让依林到东园去,你赶快出来,装着从外面回来就行了,以后就再也没有这么难应付的事儿了!
郑妈妈心里想着,有意走到东厢房门口说:“孩子,你过来。”杨依林走过来了。郑妈妈指着屋里的肉、菜说,“你看看阿姨准备了多少好吃的,听阿姨的话啊,咱们说好,吃罢午饭你再去姑姑家。”
郑妈妈说到这里,抬手往东园一指:“东园的梅花花苞都快绽开了,那满树即将绽放的花蕾可漂亮了,你去东园赏花吧。”
杨依林的思想里满是郑晓文,他哪还有赏花的心思啊!他说:“阿姨,我没有时间赏花,我也不在这儿吃午饭,我真的有急事儿找晓文,为这个事儿今天我都没有上班,我现在就得赶快去找她,不能把事儿耽误了。”说完,他在等郑妈妈说地址。
此时的郑晓文,她在西厢房里间的玻璃窗前,掀着窗帘、通过窗棂、透过稀稀的竹叶间隙,看到了杨依林沉重又焦急的神态,她眼里的泪早就落下来了。她看着院里的这个场面,也早就受不了了,转身坐到椅子上,不再朝院里看。
郑晓文听到妈妈说:“孩子,姑姑家那么远,你怎么去呀?听阿姨的话,你就别去了,有事想别的办法解决嘛。”
杨依林微低着头说:“这事儿必须得找晓文,我骑车慢慢走,今天一定得见着她。”
郑妈妈说:“去你姑姑家不只是路远,我还怕你走到了,她家里没有人,她家里又没有电话,也没法预先联系,你到那里见不着人,不是白跑趟了吗?”
杨依林说:“阿姨,您说地址吧,我不怕路远,也不怕姑姑、晓文她们不在家,她们不在家,我等,等到天黑,她们总会回家的。”
郑晓文感觉妈妈这会儿是真的没有办法了,就要给杨依林说地址了,哎呀,给他说地址了!
郑晓文急哭了,急得她悄声自语起来:“依林,你别去!我不在那儿!依林,你别去!我不在姑姑家!”她急得双手扣着两腿说,“依林,我就在这儿坐着呢!你可千万别去姑姑家啊,你可千万别跑那么远的冤枉路啊!依林……”
郑晓文见妈妈和杨依林朝大门口走了,她不敢再哭,她赶快起身到外屋拿毛巾擦泪。又赶快照照镜子看眼睛红不红,她怕妈妈回来看到她哭过,她没法给妈妈解释。
郑妈妈把杨依林送到大门外,乔翔骑着自行车正好从东边过来,他看见郑妈妈,赶快叫了一声:“阿姨。”又朝杨依林问:“你要出去呀?”
杨依林看看郑妈妈,朝乔翔说:“嗯,我去办点事”
郑妈妈心想:
看依林那表情,依林可是不想让乔翔知道他的心事啊。可这妮妮不在那里,路有那么远,我也真不忍心让他跑空趟。乔翔来这儿就是嘴上不说,我也知道他心里是来找妮妮的。
干脆,不如让这两个孩子一路做个伴儿,就只当他们玩了散心了,到他姑姑家就算是扑了空,相互不是也有个安慰?行,就让他们两个一起去。
郑妈妈想到这里,说:“依林,那点事儿不急着办,”她又对乔翔说,“妮妮在她二姑家呢,你要是有事儿找她,就让依林跟你一起去吧。”
乔翔高兴地说:“好啊,我就是有事找晓文呢,到那儿我们就把她叫回来,让她休息一天,叫她明天再去工作。”
乔翔说完,他和杨依林都向郑妈妈打过招呼,两人骑上自行车,朝东头儿去了。
郑妈妈朝东看着两个孩子走远了,转身进着大门埋怨着:“妮妮办这算是什么事儿嘛,让大人跟着说谎,这假话不说还不行!说了,看看,这可苦了那两个孩子了!”
第一百零四章 扑空(二)
刚才,郑爸爸在上房里,正准备朝院里来,谁知,院里来了杨依林。他见老伴儿和杨依林在说话,他很明白老伴儿对杨依林说话的内容,他不想当面掺和这事儿,才没有出门,只在屋里听着院里,老伴儿和杨依林的对话。
郑爸爸在上房里,看见老伴儿送杨依林朝大门走着,他知道,杨依林是真的以为妮妮在姑姑家了,杨依林这就要骑自行车到那么远的地方找妮妮了,他心里急得右手砸着左手,不是个滋味。
这一会儿,郑爸爸又听见老伴儿自个嘟囔着进了院,他心里明白得很,是老伴儿没有办法,才里绕外拐说话,把杨依林打发走的。他想着这个事儿,心里很烦,烦得只想发作!
等郑妈妈回到上房,郑爸爸生气地说:“多好的几个孩子,这妮妮什么办法用不了,非得用这种不见面、不联系、往外赶的办法!你妮妮不想和人家谈朋友,你对人家说明白,让他们都死了这条心不就算了,为什么要这样折腾呢!”
郑妈妈安慰着郑爸爸,解释说:
“老郑,你别生那么大的气,可能是咱两个不了解内情。以我看,妮妮她应该知道,怎样妥善处理这个问题。
“我还是那句老话,是咱们的呀,赶也赶不走,不是咱们的,叫也叫不来。以后呀,要我看,妮妮让咱两个怎么说,咱两个就怎么说,就听天由命吧!”
郑爸爸低头沉思着,他没有接话。
郑妈妈忽然想起一件事,她对郑爸爸说:“哎,老郑,我不是对你说过,妮妮做的那个大亮圆明星梦吗,咱们不管什么阴阳虚实,也不管做梦是不是心里想,当然更不管它是不是迷信,我想啊,那个梦的过程,说不定就是现实中的事儿!如果真是这样,这三个孩子里边,一定有咱们一个!”
郑爸爸心里不爽,他听着这话,心里有些不耐烦了,说出的话音也有点难听:“什么命呀,梦呀的,我现在不相信那一套,我只相信事实!妮妮把那三个孩子都赶走了,那些孩子们的心都凉透了,我问你,哪一个还会是咱们的?”
这一次,又轮到郑妈妈不说话了。
郑妈妈、郑爸爸都沉默了一会儿,郑妈妈先说了话:“要不然,咱们把妮妮的四柱再排一下,把妮妮的八字再详细批一批,看妮妮的婚事究竟该怎么做?”
郑爸爸一听,又有点别扭了,说:
“排什么呀排,批什么呀批,就咱们这道行能批到多细?能看出什么结果来?依林比妮妮小七岁,我没有刻意反对,就已经很不错了,你说说,咱们还有什么要批的?
“你给我记住,除了真实看见的,其他什么都是假的!如果生辰八字能定人终身,怎么还会有‘事在人为’、‘谋事在人’,这些说法儿呢?”
郑妈妈不想再惹郑爸爸心里别扭,自个在心里嘟囔着:‘成事在天’,你怎么不说呢!你这个老郑,我这会儿不想和你较劲,就让你自个能去吧!
郑妈妈心里嘟囔着,嘴上还是安慰着老伴儿:
“你说得也对,干脆这样吧,以后,这三个男孩子要是来家了,咱们还和以前一样,该怎么对待还怎么对待。
“至于妮妮,咱们只有劝说,她想怎么做,咱们也没有办法,也管不了。只要她做得不过分,就随她吧。
“哎?忘对你说了,刚才送依林到大门外,正好乔翔也来了。依林他非要去姐姐家找妮妮,这种跑冤枉路的情况,我想让他们两个做个伴儿,就让乔翔和依林,一块儿去姐姐家了。”
郑爸爸听到这个事儿,长长地叹了口气:“唉!”他没有再说话。
杨依林和乔翔,两人骑着自行车来到华元市边上的,一条小街65号,两人见迎出来的阿姨,像是郑晓文的姑姑,乔翔问:“您是姑姑吧?”
姑姑一看这两个男孩子的长相、身高,还叫着姑姑,她就猜出这就是妮妮说的,三个男孩中的其中两个,也知道这两个男孩是来找自己侄女的。心想:
这个妮子是怎么了,就算我不知道这两个男孩子当中,哪一个是她的心上人,就凭这两个孩子的长相、气质,我看哪一个都行!
就这,这个妮子还东躲西藏的,生法儿把这些孩子们都拒之门外呢,也不想想自己的年龄多大了,真是让大人操心,心里急!
姑姑心里想着,随即应酬着:“你们找谁呀?”
杨依林想找到郑晓文,他心里急得很啊,可他还是稳住神说:“姑姑,晓文她,她在这儿吧。”
姑姑这一验证,明白这两个男孩子,就是找自己侄女晓文的。姑姑又问了几句关于郑晓文的话,赶快热情加笑容,把乔翔、杨依林让到了屋里。
等乔翔、杨依林在屋里坐下,姑姑就实话实说了:“晓文在这儿住过,她只住了三天就走了,你们没有到她家里看看?”
杨济依林心里一惊:“我们就是从她家里过来的呀?”
姑姑心里说:那是她不愿见你们,故意躲起来了。嘴上说:“那,这我就不知道她去哪里了。”
杨依林、乔翔听了后面这一句话,两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算是没招了。
杨依林对乔翔说:“既然姑姑也不知道晓文去哪里了,咱们就走吧,咱们再到私塾胡同看看去,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杨依林说着起了身,乔翔也起身准备向外走,姑姑没有再留。
乔翔、杨依林走出郑家姑姑的家门,两人骑上自行车,朝着回私塾胡同的路上,还没走很远,杨依林就对乔翔说:“我想歇一会儿。”他说着话就下了自行车。
这会儿,杨依林也顾不得、也不讲究干净不干净了,他下来自行车,一屁股坐到路边的地上,身子还没有坐稳,他就躺到地上了。
乔翔看见这情况,他吓得不轻,赶紧喊着:“依林,你怎么了!依林,你这是怎么了!”他喊着下了自行车。
杨依林早已是两眼泪流,他找不到郑晓文,心中难受得蹬不动自行车了!他本想坐在地上休息一会儿,可他往地上一坐,只想大哭一场,他没有控制住身心的难受悲痛和疲惫,他才不由自己地躺到了地上的。
他听到乔翔急切地叫他,他朝乔翔摇摇手说:“没事,没事,我昨天晚上没睡好觉,感觉有些困,只是想休息一会儿。再是没有找到晓文,我心里有些烦,干脆就躺这儿散散烦恼歇一会儿吧。”他装着轻松说着话,偷偷擦着泪。
乔翔没太注意杨依林不明显的表情和细微动作,他说:“地上凉,赶快起来走吧,别让冻着你!起来,快起来,咱们再到私塾胡同看看晓文回家没有。”
杨依林这才起来拍拍身上的土,还不敢在乔翔面前露出心事表情,他登上自行车,很自然地和乔翔一起朝私塾胡同去了。
杨依林、乔翔骑着自行车回到郑家大门楼按过门铃,这次开大门的是秦梓曦。秦梓曦一看见他们两个,再朝他们两人身后看看,见没有人,他有点吃惊地赶快问:“晓文呢?晓文不在姑姑家?”
“不在。”这两人都摇摇头,都松气地说。
乔翔、杨依林凭秦梓曦的表情和问话,他两人心里,也都知道了郑晓文并不在家。只是,他们还想进郑家再看看、再问问是怎么回事,这两人跟着秦梓曦进了郑家大门。
第一百零五章 电话里的声音
郑爸爸、郑妈妈把这三个大男孩让到书房,大家都坐下,郑爸爸说:“刚才,梓曦来家之前,妮妮来了个电话,说这段时间她工作很忙,挤不出时间和朋友们一起玩了。妮妮还特意交代说,说你们这群朋友们要是来了,她工作忙的事儿,让给你们说一声。”
乔翔接过话说:“晓文是在忙工作就好,只要没别的事,我们也就放心了。”
“没事,没事。”郑妈妈连忙接话,“妮妮纯粹就是一个工作忙,你们可别操心了啊!”
杨依林问:“晓文的电话号码是多少?我有点事想给她打个电话。”
郑爸爸看看老伴儿,郑妈妈思想着、现编着说:“妮妮在电话上说,不让家里人打搅她的工作,她就没有给家里留电话号码,我和你叔叔还以为她在她姑姑家呢。”
“明天我去局里一趟,不是什么都知道了。”秦梓曦心里发急,他这话说得很利落。
郑爸爸生怕这些孩子们费心跑冤枉路,他赶快说:“孩子,你不用去,她不在局里。就是因为时间紧,工作任务重,局里才让她自己找个僻静地方工作的。她连星期三的英语辅导课都停了,咱们谁也找不到她。”
秦梓曦一听这话:“哦……”他傻了,想不出办法了。
杨依林迅速把今天上午的事,前后虑了一遍,又想到郑晓文的不辞而别,他似乎明白了什么,随即起身说:“叔叔,阿姨,我还有事,就先回去了。”
乔翔、秦梓曦这两人,已经随着杨依林也起了身,乔翔说:“依林,咱们一块儿走。”
郑爸爸、郑妈妈没能留住这三个男孩吃午饭,他们眼睁睁地看着,他们认为的、非常好的三个男孩子,一个一个走出了郑家的大门……
两位长辈送走三个大男孩,他们转身往大门里走着、往院里走着,说着、难受着、气着……
郑爸爸、郑妈妈带着气进来西厢房,郑爸爸不等女儿开口说话,就责怪起女儿来:“这么好的三个男孩子,全被你撵走了,你让爸爸怎么说你呢,啊!”
郑爸爸说着、气着坐了窗下沙发,郑妈妈也带着气坐了门边沙发。
郑晓文看父母脸上都带着气,她赶紧露出笑容,面上满不在乎地朝爸爸、妈妈笑笑说:
“爸,妈,我知道你们的心思,那是你们想多了。你们仔细想想,他们那三个人,年龄小的小,年龄不小的,人家心里早就有人了。他们来咱家呀,纯粹就是玩的,并没有你们想的那个意思!
“这你们两个说说,就这种情况,我还能让他们到家里来?让他们来这儿闹哄哄地干吗呀?烦不烦呐!你们不烦,我还烦呢!”
郑妈妈压压气,劝女儿说:
“妮妮呀,你个傻闺女,爸爸、妈妈都看出来,那三个男孩,哪一个对你都有心思想法,难道你就是看不出来?
“还有呀,年龄小怕什么,只要长的样子看着年龄不小,只要他是真心对你好,那就什么都有了。什么年龄呀,其它什么的,那就都不要再介意了!”
郑晓文特别理解爸爸、妈妈的心思、心情,她想着:自己只有把心里话说出来了,爸爸、妈妈才能理解自己心里想的什么,自己想要的是什么。她极认真地说:
“爸,妈,其实,你们根本不知道,我心里究竟想找个什么样的人。我对你们说实话,我呀,我从心底里不喜欢,找个年龄比我小的男孩子做我的男朋友。所以呀,以后我就是碰不到合适的人,他们三个对我再好,我也不会在他们中间随便凑合着找一个。
“如果说,我要真是这样凑合着找了他们其中的一个,一句话,我心里肯定不如意!而且是非常不如意!
“我心里不如意,他们都是我的好朋友,我还得替他们考虑考虑,他们找了个大女友,他们的心底里,到底如意不如意呢!
“再是,我就抓着一项他们对我好,我就不顾我一生的感受,我也不顾他们一生的感受,我就能去成全我自己的终身大事?那也显得我太自私,太没主见,太不把自己终身大事当回事儿了吧!”
郑爸爸、郑妈妈听了女儿的心底话,他们这才知道女儿东躲西藏的真正原因了。
郑爸爸站起身说:
“妮妮,你的年龄也不小了,你自己的事,你自己看着办吧。不过,爸爸、妈妈还是觉得,这三个男孩子,哪一个对你都是真心的好,你可别轻易放弃。
“还有,爸爸、妈妈想对你说,也是想让你好好考虑考虑,如果,你再去找别的不熟悉的男孩子交往谈朋友,那可是要费时间、费精力去了解、去进行感情磨合的。好了,该说的话,爸爸、妈妈都对你说了,你自己拿主意吧。”
郑爸爸说完,起身随老伴儿到东厢房做午饭去了。
这会儿的郑晓文,她不愿思想太多,不想让这事儿再来打扰自己,就到里间做她的文字翻译工作去了。
郑晓文正工作着,忽然间,写字台上的电话铃响了,她伸手就想拿话筒去接。她的思想猛地一转弯儿,赶快缩回了手,起身飞也似的跑到东厢房,站在妈妈身边,贴耳听着电话里的声音:
郑晓文听妈妈说:“是依林吧?”
电话里说:“是我,阿姨,现在已经是下午一点了,晓文她……”
郑晓文听到了杨依林往下咽的声音,她知道杨依林哭了,也知道杨依林咽的是泪。她听见电话里接着说:“晓文她,她回家吃饭了吧……”
郑晓文只听到这里,她不敢再往下听,她也没敢看父亲,转身回了西厢房。
刚才,郑爸爸看着女儿,他只想说:妮妮,别再去西屋了,饭做好了,该吃饭了。可郑妈妈正接着电话,他没敢出声。他想用肢体语言,可女儿根本就没看他,转身就出去了。
这会儿,郑爸爸心里烦得小声自语着:“这都是为什么呀这是!弄的一家人跟什么似的,这说个话也像在做贼!这,这,唉呀!”
郑晓文回到西厢房,赶快在屋门左边的盆架上,拿了毛巾就擦眼泪。她知道妈妈放下电话会叫她吃饭,她又站在盆架边的,隔间墙上嵌着的不锈钢镜架前,对着镜子照照,抬手指轻轻搌搌眼睛,搓搓脸,生怕露出哭过的痕迹。
郑妈妈叫女儿吃饭了,郑晓文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去了东厢房。
下午,苏晨来了私塾胡同,郑爸爸、郑妈妈迎着她,说了些家常事。说了郑晓文现在工作忙得连英语课都停了的事;说了郑晓文忙得连玩的时间都没有了的事。
苏晨来到郑家,她和那三个大男孩一样,她也没有见着郑晓文。
郑晓文不是不想见苏晨,更不是怕苏晨知道内情,她是怕苏晨把持不住他们三同学间的忠心涌动,苏晨很快就会对乔翔说出真相!要是真的到了露出真像那个时候,她郑晓文这一摊子事儿,可就真的收拾不住要乱大套了!
郑晓文总想:这件事自己得忍着,忍过一段时间之后,大家的心情自然就会平静下来。时间能让人淡忘一切,再深的感情,不在一起了,慢慢都会淡忘的。尤其是年轻男孩,他们周围那么多漂亮女孩,等时间一长,他们会改变主意的。
郑晓文在这件事上的思想已定,她静等着杨依林、秦梓曦、乔翔,这三个人把她淡忘,不再来郑家找她的那一天。尤其是杨依林,她静等着他们两个之间,两情相忘的,她轻松无忧的那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