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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敌国做皇妃全文阅读

作者:姑苏城外寒山士     重生敌国做皇妃txt下载     重生敌国做皇妃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四十五章:斗嘴

    “佳意意下如何啊。”赫辉笑盈盈的望向了跪地的陈佳意,柔声问着。

    这话太过官方,陈佳意心中不禁嘘叹,皇帝都定下了,问自己满不满意是否重要,不过是等一句肯定的回答。

    “谢皇上。”陈佳意没什么好说,心中又没欢喜之人,嫁谁不是嫁。自身身为官宦之家女,便逃不掉嫁给皇亲的命运。

    “好好好。”赫辉拊掌,开心大笑,握起了陈太尉的手,心满意足的说到“这样一来,我们更亲近了。”

    “老臣不敢,谢皇上抬举!”陈太尉颤抖着,喜出望外,也总算是为宝贝女儿谋了个好亲事。东初华虽有四个家室,却闻听人温柔儒雅,是个好男儿,佳意跟着他绝不会受苦。

    “如此就这样定下了,待朕拟好了圣旨,去太尉府上送过去,日子嘛,待他们挑个最好的日子出来,正好也等上一等初华,初华人在扬州,不日也该返还了。”

    赫辉说的开心,陈太尉见龙颜大悦,心里也高兴,忙连连点头认可。

    “谢皇上,皇上安排就是。”

    “谢皇上。”陈佳意道。

    “好,好,陈老与佳意便回吧,有事我会随时去商量着办。”赫辉高兴的说完,回首寻明公公,叫明公公好生送出去。

    “老臣退了。”陈太尉携着陈佳意一同退下,明公公在其后关严了上书殿的大门。

    “恭喜陈太尉了,也恭喜陈小姐了,日后便是公主了~”明公公弯着腰微笑道喜。

    “哪里哪里,也要明公公多多提携,我家女儿啊,心直口快,还请公公多多担待了。”陈太尉满面春风,小胡子被风扬起遮住了眼睛,险些在台阶上摔跤。

    “有空剃了胡子可以吗?”陈佳意将陈太尉的胡须捋下来,顺手调皮的薅了几根。

    陈太尉忍着疼,呲牙瞪眼的又不敢在殿外大声哀嚎,眼泪差点都疼的掉下来,惹得明公公与陈佳意一左一右憋笑。

    “那奴才就先退下了,恭送陈太尉。”明公公做礼,却在弯腰的一刻偷笑出声来。

    “老臣别过,别过。”陈太尉恐殿前失仪,赶紧拉住陈佳意的手走掉。

    这边清昔欢与东初尘也赶到了皇宫,因清昔欢已经换好了衣物,也没什么理由可以逃避,无奈下了轿子,准备步行进皇宫。

    “欢儿,可以吗?”东初尘小心的站在清昔欢身后,虚扶了一把,怕清昔欢摔跤。

    “可以。”清昔欢简练的回答,下了轿子,环顾大皇宫的四方天地。长巷里一排一排的小公公路过,侍卫一队一队的巡逻,看来还在刺客的余悸中。

    皇宫修建体系大致统一,亭台楼榭,山水沧池,布列其中。宫墙四面各设一座宫门,东西为主要通道。正大道行去,路过城楼,路过玄武台,走过大殿脚下数层高阶,也就到了皇帝听政议事的上书殿。

    清昔欢向着正东行去,东初尘不免疑惑“欢儿知道上书殿的位置?”

    “不知,瞎猫撞上死耗子。”清昔欢走在东初尘身前一笑,大步行去。

    东初尘摇头轻笑,跟上了清昔欢的脚步。

    二人行驶在幽密的皇宫内,脚步声被空旷的宫宇大道放大,丝丝渗人。大夏天的有了一层寒意袭来。

    二人头顶的鸽子声音飞过,伴着声响飞过空寂的天际,绕来绕去的总在皇宫上空盘旋,无论飞得多远,都要绕回来。

    “这是可兰的鸽子。”兴许是东初尘觉得太过静寂,开口说到。

    “可兰多大。”清昔欢回应到。

    “与你一样,十二岁。”

    “改日我倒是可以教她放鸽子,来来回回就在方寸之地转悠,鸽子都烦了,她还不烦。”清昔欢不冷不热说的话却叫东初尘欣喜,毕竟这是清昔欢第一次主动要去亲近人。

    “好,改日我叫她。”东初尘笑道。

    二人正有一句没一句的说着话,迎面就见一身碧绿的女子薅着一白胡子老头奔着皇宫大门过来。

    “哦?竟赶上皇宫唱戏。”清昔欢看着迎面而来的陈佳意与陈太尉,错当了戏班子。

    “这是……陈太尉?”东初尘一时语塞,未见过陈太尉竟还有这幅面孔,深深怀疑自己的眼睛出了问题。

    陈太尉正被陈佳意连拖带拽,嘶吼嚎叫,鼻涕眼泪落了满脸,疼的说不出话来。

    “老头子,竟然将我又许给了东初华,你见那东初尘不是好东西,东初华能是好人吗?”陈佳意正专心的揪着陈太尉拷问,并未发现门口的清昔欢与东初尘。

    “嗯?”东初尘一脸茫然。

    “这是?”清昔欢窃笑“你得罪的人?”清昔欢不用多听,陈佳意一句话就听出了陈佳意是轿子外为难自己的人,不免来了兴趣。

    陈太尉哭嚎着突然看见了站在门口呆愣的东初尘与邪笑的清昔欢,瞬间站直了身子,将陈佳意的手打了下来,刚刚可怜兮兮的表情也换上了威严。

    陈佳意见状向着门口看去,这才发现东初以及站在东初尘身边及腰的清昔欢。

    “老臣参见平东王。”陈太尉做礼道。

    东初尘慢慢走上前,对着陈太尉拜礼“陈老不必拘礼。”说罢又看向了身边的陈佳意,挑眉。

    “哦,王爷,这是小女佳意,佳意快见过王爷。”

    陈佳意岂是听话的主,昂起头,面无表情的来了一句“见过了。”

    “何时见过的?”陈太尉问到。

    “倒霉撞见的。”陈佳意不咸不淡的回答着,拍了拍身上的土沉。

    “你!不得无理!”陈太尉指着陈佳意训斥,又赶紧转头谦和赔罪“王爷恕罪,小女嘴贱,回去老夫就收拾她。”

    东初尘并未生气,转头看了眼清昔欢,清昔欢正面露微笑的等着看笑话,东初尘不免笑起来,又转身看回陈太尉,缓缓说道“陈老不必客气。”

    陈太尉刚要道谢,只见东初尘看向了陈佳意,微微一笑道“不用客气,好好收拾她就好。”

    “……”陈佳意无言,只抬眼看着东初尘,牵动嘴角冷笑,给了东初尘一个白眼,将眼睛瞥向了清昔欢。

    东初尘看着这个白眼不禁一震,这眼神竟与清昔欢一模一样,简直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一样。

    “谢王爷提醒,只是王爷也要多关心关心王妃,未婚就有了女儿,一定很辛苦。只是谁家的女儿如此不知检?与王爷还真是天生一对呢。”

    嗯?女儿?清昔欢不禁愣怔,她说的可是?朕?朕是东初尘的女儿?……啊呸!

    东初尘回头又看了一眼小小的清昔欢,十二岁的年纪,营养不佳也就看上去七八岁的样子,瘦瘦小小,东初尘又高大,这样领着出去还真是被人当作女儿呢。

    还不等东初尘说话,清昔欢走上前来,对着陈佳意莞尔一笑,开口道“怪不得东初尘不愿娶小姐,原是小姐年纪轻轻就瞎了。”

    陈佳意听这话,气得刚要反驳,就被清昔欢又是一句噎了回去。

    “小姐明知东初尘有了王妃,自身亦是有了夫婿,还对东初尘念念不忘,岂非不检?不如小姐喜欢的话,你我交换,你去嫁给东初尘,我去嫁给东初华如何?”

    “你!”陈佳意与东初尘异口同声喝到,却被清昔欢不拘谨的样子气得说不下去。

    “别过。”陈佳意的脸涨的通红,见清昔欢不怒却笑,气更盛。不想与之多理论,转身离去。身后的陈太尉也拱手别过东初尘,赶紧跟上去。

    陈佳意路过清昔欢,转头耳边暗暗说了一句“小姑娘,别跟我斗,我心狠手辣,如若犯在我手里,小心你的命。”

    清昔欢不语,却露笑。对着陈佳意回应道“原来你不喜欢东初尘是因为早与东初华有情,果真羡煞旁人呢。”

    清昔欢一语就叫陈佳意与东初华关系不清不楚,叫陈佳意没法辩驳。

    “你!你你!”论耍嘴皮子陈佳意哪里是清昔欢的对手,恨不得拔剑怒指,却毕竟在皇宫,又是自己冒犯在先,无奈吃了哑巴亏,冷哼一声,转身大步行去。

    有趣。清昔欢望着陈佳意的背影勾唇。

    陈太尉与陈佳意离开了皇宫,老远看着陈佳意怒气的薅住了陈太尉的胡子,拎着就走出了皇宫大门。

    清昔欢耸耸肩膀,不禁暗笑,这样的笨嘴拙舌还要斗嘴,简直不堪一击,以前与燕归回斗嘴的时候,陈佳意还要奶喝呢。毫不夸张的说,适瑾瑜与燕归回真的是从襁褓里就开始咿呀斗嘴的了。

    清昔欢笑笑一转头,就撞见了东初尘杀人般的眼神,面色沉冷如寒霜一般,冷冷的问到。

    “你要嫁给东初华?”

第四十六章:扬州水患真的就无人治得了吗?

    身周寒气剧增,清昔欢感到身体冷寒,搓着手看着东初尘的脸,不卑不亢的回答“对啊,有什么问题?”

    东初尘的脸气到扭曲,整张脸像是严冬酷寒天气在冰天雪地里冻了一宿后的模样,散发着寒气凛冽。

    “东初华……就那么得你心。”东初尘没有发火,反而落寞下去。语气轻缓无力,眼神也没了光。

    清昔欢见此话应是戳中了东初尘的痛点,不禁转过身来正对东初尘,拽了拽东初尘的衣角,笑靥如花道“东初华真的比你好~”

    东初尘的心都碎了。若不是明公公看着二人赶忙上前来迎,怕是东初尘要痛哭在原地了。

    “奴才见过王爷,王妃。”

    “起来吧。”清昔欢一得意忘了此刻站着的土地是紫安的皇宫,不是长安城,竟然自以为是的先应答了。

    “多礼了,公公。”东初尘在清昔欢其后开口,面无表情。

    “王爷,王妃,皇上等着呢。”明公公道。

    “好。”东初尘说罢一把牵起清昔欢,向着上书殿行去。

    “你……”清昔欢被东初尘的大手抓的生疼,也不知东初尘用了多少力气进去。

    东初尘没有放手,沉着脸不发一言,也不看清昔欢,只牵着清昔欢的手,一直朝着上书殿行去。

    “放手啊。”清昔欢还在挣扎,东初尘却充耳不闻,脸上带着阴郁的怒气,不知何时就会爆发出来一样。

    “东初尘,你患病了?”清昔欢在一旁不断挣扎,也不好动作太大,只用长长的手指甲嵌进东初尘的肉里,狠狠掐捏。

    东初尘没有放手,只随口带着满满醋意的回答一句“我牵着自己的王妃怎么了?”

    呵,看来是吃了醋了。清昔欢不禁觉得好笑,这男人心眼极小,只不过是提一嘴东初华都不行,肚量小。

    “不怎么,只是大殿下,有失体统。”清昔欢回应着,还在不断加深指甲的力度。

    “体统?”东初尘反问一句,顿下脚步,望向了清昔欢。

    清昔欢见东初尘驻足,本以为东初尘会放开了清昔欢,却不料东初尘竟然蹲下身来,一把抱起了清昔欢在怀里。

    “啊!”清昔欢双脚一空,就被东初尘轻而易举的抱在了怀里,失重。

    “我告诉你清昔欢,以后你喜欢谁都可以,即便是婚后你做出墙红杏我都不会怪,但是只有一条,不许接近东初华,不许!”

    东初尘说的认真郑重,清昔欢能感受到东初尘胸间一起一伏的怒火,也不知东初尘为何生了这么大的气,竟混蛋的说自己婚后出墙都不怕?怪哉。

    “我为什么听你话?”清昔欢在东初尘的怀抱里不敢乱动,但却不服输的问到。

    东初尘迈上了大殿的台阶,没有低头,只喉结微动,低声说着“因为你是我的。”

    清昔欢的心被提起来,这男人的话叫任何女人听得都会心跳,清昔欢也不例外。清昔欢清楚的听着自己心跳如擂鼓,就在还没缓神过来的时候,东初尘又追加了一句。

    “我的就是我的,除非我不要了,否则没人能抢走。”

    东初尘的话霸道又蛮横,眼神专注,叫一向好斗的清昔欢此刻却软了下来,不知要说什么。只听见二人的心跳越来越烈。

    “你刚刚不还说我红杏出墙都无妨吗?怎么变性这么快?”清昔欢道。

    东初尘没说话,踏上台阶后,立在上书殿门口,半晌开口道“我……我只是亏欠。你若是真有心上之人,我不拦着。”

    清昔欢被东初尘搞得晕头转向,莫名其妙的一言一语简直绕坏了清昔欢,只迷茫的看向东初尘的眼睛。

    东初尘眼神里有哀戚,不知怎么解释因自己心上有人,所以不想耽误清昔欢一辈子,可无奈造化弄人,自己还是娶了清昔欢,如若一辈子只是锦衣玉食也可谓人生无味,所以心里想若是清昔欢心里有了真正喜欢的人,自己可以拱手让出,就连清昔欢有一天与相好之人私奔,也替她想好了后路。

    “只是,是谁都好,答应我,不要是东初华好吗?”东初尘叹气道。

    东初尘还真是与东初华不对付。清昔欢心想。

    “别傻了,其实也无妨坦诚与你,我心上有人,不是你,也不是东初华。”清昔欢趁东初尘还发愣,挣脱怀抱跳下来,正色道。

    “哦,是吗。”东初尘声音低沉的说到。

    “所以你不必对我有任何的愧疚,我不欠你,你也不欠我,我也一句话,成婚后你喜欢谁大可无需避讳的找谁,我不会在意更不会管,只一个要求,便是你不许碰我。”清昔欢严厉警告。

    “嗯?这岂不是你身为人家娘子的失职?”东初尘打趣。

    “爱如何如何,我就这样。叫疯子碰都不叫你碰。”清昔欢白了东初尘一眼,扭了扭脖子。远远的看好像是清昔欢向着东初尘身边靠了靠一样。

    东初尘收起了沉冷笑起来,弯下腰与清昔欢一齐,伸出双手,拧住了清昔欢的脸颊。

    “欢儿好生可爱呢~”东初尘的手暗暗用力,脸上却笑意盈盈。

    好疼!清昔欢的脸被东初尘捏到变形,却一脸微笑的伸手握住了东初尘的手腕,也暗暗有力抠着皮肉回应“东初尘也好生英俊呢~”

    二人互不相让,将对方的肉掐疼却都不罢手,叫远处的明公公看到不禁咂嘴。

    “哎呀呀,这么恩爱,果真登对。”

    终于,僵持了一阵后,随着赫辉在上书殿内的召唤,东初尘与清昔欢一齐松开手,走进了大殿。

    推开大门的一刻,清昔欢的心又疼起来,生前为昭华时,见过赫辉也是平起平坐,现在却要按大礼跪拜了。

    “参见父皇。”东初尘领先跪在地上叩拜,清昔欢跟在身后,心一紧,跪在了地上。

    “参见皇上。”

    赫辉本坐在龙椅上皱眉批阅政卷,翻着手里的政卷,越翻眉头越皱,左手边的茶只饮了一口,盛夏烈日当头,茶水已经凉透了,几片茶叶舒展开漂浮在青玉冰裂碎纹的茶盏中,被冷落在一边。

    “哦,是你们来了,快起来。”赫辉终于看见了跪在地上的东初尘与清昔欢,起身唤着二人。

    “谢父皇。”

    “谢皇上。”清昔欢一拜起身,眼望地面。

    赫辉随着清昔欢看去,果真如明公公说的一样,样貌绝世,独一无二。不禁欣然的点点头,本来皱紧的眉宇也微微展开。

    “好,清远的女儿,果真不错。”赫辉赞扬。

    “谢皇上。”清昔欢又是一拜,一拜一锥心。又不得不拜。

    “还皇上皇上的,怕是要改口唤父皇了。”赫辉将袖子褪到手臂处,开心的抓起了笔写起了什么。

    “谢皇上恩典,只是家父一向教导小女要尊敬皇上,不可在圣上面前有分毫僭越,君是君,臣是臣,不敢失礼。”

    清昔欢端庄有礼,跪在地上不紧不慢的说到。

    “哈哈哈哈,果真是清远,是最懂礼数的。”赫辉大悦,对清昔欢十分欣赏,喊着东初尘“尘儿,怎么还叫昔欢跪着啊,地下凉,你这做夫君的怎么做的?”

    东初尘得令谢过起身,走到清昔欢身前,半蹲下身子,对着清昔欢伸出手去。

    “欢儿。”东初尘唤着。

    “谢殿下。”清昔欢不情愿的将手搭在了东初尘的手腕上,扶着起了身。二人眼神交流,却暗暗发笑。明知做戏,也要做的像样子。

    赫辉见二人如此恩爱有加,不禁舒了口气。总算放下了愁眉。

    “叫你们来就是想商量着大婚在即,要如何操办。”赫辉道。

    “父皇吩咐便是,我与欢儿都好,只要是我们两个,都好。”东初尘说话间向着清昔欢看去,清昔欢正好也看过来,二人冷不防的四目相对,竟然都羞红了脸。

    “哈哈哈,你们两个啊,真是羡煞了父皇了。”赫辉拊掌,顿下思考后说道“好,既然如此,就十天后,我与太史令都看过了,是好日子,该有的礼数一点都不能差池,至于想要什么,昔欢你说,你想要什么?”

    清昔欢强装笑意的拜了拜,随后违心的说出“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

    东初尘闻听此话心头一震,猛然抬首看去,满眼落寂。却无奈的点下头道“是。”

    “好好好,好孩子,你放心,朕不会亏待你们,朕会安排妥当一切,你们只管一生恩爱有加,举案齐眉,朕便放心了。”或许赫辉心里高兴,也或许是二人做戏太像了,竟未看出二人演戏的破绽。

    二人都垂着头,各怀心事,各中有人。

    “正好初尘与昔欢,初华与佳意,朕决定择同一日成大婚,皇宫上下许久没有这样大的喜事了。”赫辉笑道。

    “与三弟一起?”

    “与陈佳意一起?”

    二人惊愕,想不到还这是冤家路窄,竟然同一天成婚,皇上的命令都下了,看来是扭转不了了。

    二人面面相觑,不禁同时在心底感叹。

    赫辉没有在意到,正在赫辉准备起草圣旨时,突然门外的明公公求见。

    “怎么?”赫辉问到。

    “陛下,尚书王大人请见。”明公公门外道。

    “好,进来吧。”赫辉捏了捏额头。

    “父皇我与欢儿便退下了……”

    “不必,还有一些婚礼细节需要商定,你们在这就行,无妨。”赫辉摆了摆手,对着门外道“进来。”

    “是。”东初尘与清昔欢向着一边走了走,站在旁边等待着。

    尚书大人王朗月垂着头走进来,砰的一声拜在地上,随后抬头,已是泪流满面。

    “好好说话。”赫辉不愿见大臣哭着诉苦,有事叙事,有理讲理,堂堂男儿,哭什么。

    “陛下!老臣请求一死!”说罢,又叩在地上。

    此话一出,不要说赫辉,就连东初尘与清昔欢亦是同时一惊,抬眼看向了王朗月。

    “说话。”赫辉的眉头更深,重音道。

    “陛下,老臣早朝归家中,见到了扬州的弟弟来访,昔日胞弟竟眼前站,不相识。只见他瘦骨嶙峋,皮包骨头,脱发滞目,不成人样,老臣问他为何如此,他说……他说……”

    “说什么!”赫辉大怒吼道。

    “说是扬州家家有饿死骨,能逃出来的,已是侥幸,几乎大街小巷尸骨成山,血肉成河,人畜不分,人间炼狱啊!”王朗月将头磕的铮铮响口中不断哭喊“臣无能!臣无能!只求一死谢罪!”

    王朗月的话叫清昔欢不禁皱眉,想不到如今百姓生活如此痛苦不堪,赫辉这皇帝到底怎么当的?

    赫辉面色难看,背着手踱步在龙椅前,举高了手里的政卷。又怒又痛心。

    “一百三十六封谏言,封封如此,条条如此,扬州水患,真的就没人治得了了吗!”

第四十七章:献计杀掉周云开

    “实则水患易治,难治的是贪官污吏啊,陛下……”王朗月跪在地上悲痛流涕,却话到嘴边留三分,不敢贸然说下去。

    大殿外,明公公远远的看见董建赶来,甩着拂尘上前迎去。

    “董建大将军。”明公公有礼道。

    “嗯,我要参见皇上。”董建拍拍袖子,眼望大殿门前道。

    “大将军稍候,平东王与王妃,尚书王大人都在。”明公公一弯腰,讲话道。

    “噢,那我就在这等等。”董建不耐烦的加重了语气,却也老老实实的等在大殿门口。

    “诶。”明公公礼拜到。

    “你是什么意思?贪官是什么贪官,污吏又是什么污吏?难道这满朝文武都是表里不一,面上对阵朕毕恭毕敬,上来的请奏全是风调雨顺,不过都是假的?背后呼风唤雨,遮天蔽日,视百姓疾苦不理,还要瞒天过海,欺朕愚昧,来哄骗朕吗!”

    赫辉大怒,将政卷摔在地上。惊得门外的董建一震,拢了拢袖子。

    “臣不敢!”王朗月拜在地上不敢抬头。清昔欢站在一边十分镇定,眼望地面,仔细的听。

    “你说,是谁看管这些事物,谁在其位不谋其职?该为朕办事的人是死了吗?”赫辉怒喝,王朗月跪在地上随口道“陛下,检举查管诸官职的人明明是有其职务之人啊。”

    “是谁?”

    “禀陛下,御史大夫周云开。”王朗月重音道。

    “周云开,又是周云开,不理政事,不上早朝,这官做不做,到底何用?朕养着他用来做什么?嗯?谁能告诉朕,朕养他做什么!”

    “陛下,恕臣直言,怕是在这节骨眼上不上朝的人亦是故意闭口不谈的人,这样的人是何人,陛下明鉴!”王朗月道。

    赫辉心中有数,御史大夫是检举监督各个官员的官职,若是他明知扬州水患故意避早朝不出,是否是他已经在贪污的名单内,这就不言而喻了。

    赫辉将气沉了沉,望着地面的王朗月问到“你可有什么证据?”

    王朗月摇头叹息,浑身颤抖“没有。况牵一发动全身,陛下都不敢彻查,臣……更加不敢……”

    赫辉闻听此话,龙颜大怒,不可抑止,眼见手边的白玉茶盏要掷在地面摔得粉碎,只见清昔欢走上前一步,拜在地面。

    “皇上息怒,小女要事不得不提。”

    东初尘一愣,没看住清昔欢竟然在这节骨眼上去发言,若是旁人早就避让不及了,她岂不是疯了?

    “欢儿,父皇忙要事,不得无礼。”东初尘赶紧拜在清昔欢身边,对着赫辉谢罪“父皇恕罪,欢儿胆小没见过场面……”

    清昔欢并没理会,只跪在地面不起身。

    赫辉的怒气不减,又不好对着清昔欢发脾气,忍了半天,缓缓开口道。

    “讲吧。”

    “谢皇上。”清昔欢一拜,东初尘在身边直直的望着清昔欢,不知她何意。

    “小女清昔欢向皇上检举御史大夫周云开贪污赈灾粮饷四十万,上下官员四十人,扬州四郡十二县,全全在内。无一例外。”

    此话一出,惊起四座,东初尘大惊失色,望向清昔欢不知清昔欢口出何言,此言何意?

    赫辉惊目,望着跪在地面的清昔欢,心中顿时有了数,该是清远不敢说什么,借小女儿的口上表实情。

    赫辉走下大殿内台阶,至清昔欢面前,又惊又喜,激动的问到“昔欢,你可是有了证据?快,告诉父皇。”

    只见清昔欢不急不缓的又是一拜回应道“并无。”

    “什么!”赫辉大惊,面色逐渐转为愤怒,一旁的东初尘吓得赶忙拜地开口求到“父皇息怒,欢儿实在是深闺女子家,不懂政事,还请父皇开恩,不要责罚欢儿,儿臣愿替欢儿领罪。”

    清昔欢对东初尘的救场并未理会,只镇定自若的样子跪在地上,等待赫辉发话。

    赫辉将怒火狠狠压在胸口,半晌终于开口道“你此话绝不会是戏言,是有什么原因叫你敢这般在大殿讲话,从实招来,否则,朕不打你板子,却要打东初尘的板子。”

    清昔欢望了一眼东初尘,东初尘正担惊的对着清昔欢使眼色叫她赶紧认错,清昔欢却笑了笑,望向赫辉,正言道“小女当真没有任何证据,也没有任何缘由,但小女只知,皇上说他贪污,他就是贪污。”

    这话叫赫辉与东初尘都是一脸茫然,不知清昔欢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东初尘赶忙制止清昔欢发言,却被赫辉一抬手发声道“继续。”

    “小女知道御史大夫是检举官员的官职,此次扬州水患身在其职,不谋其事,已经为自己筑造了坟墓,他不早朝便是因心中有鬼,不敢面对皇上,心中何鬼?便是贪污赈灾粮饷。身为御史大夫上梁不正下梁歪,袒护官员,官官相护,乃大忌。不在其职当斩,不谋其事当斩,若是御史大夫因贪污问斩,请皇上思虑,其他官员会怎样?”

    赫辉震惊之际,王朗月抬手大呼“怕是其他贪官早已闻风丧胆,惶恐不安啊……”

    “是,王大人之言无错,这时候皇上手中有份御史大夫抄家时发现的一份贪污名单,不知真假,皇上要半月后御驾亲自治理水患,敢问贪官污吏又当如何?”

    “怕是早早的就将赈灾款发放下去,一分一毫都不敢占为己有啊。”王朗月一拜,仰天道。

    东初尘被清昔欢的一番话震惊,老半天都没说出话,只眼睛直直的望着清昔欢发呆。

    赫辉踱步在大殿上,左右沉思后发问“可是,朕并不知御史大夫周云开是否真的贪污,也并不知其中贪污官吏名单,这如何是好。”

    清昔欢拜地一笑,莞尔道“陛下说有,就是有,无人敢反驳。”

    赫辉大惊,小小女子竟有这般心计,果真清远家女。

    “那么朕要如何办妥此事,昔欢可有主意?”赫辉言语里充满了柔缓,不再有怒气。

    “小女愚见,可派遣御史大夫周云开下扬州治理水患,用十日时间给予周云开贪污的机会,十日间当地官员该做的手脚动作也做得差不多了。十日后,派遣大将缉拿贪污犯周云开,一路押送回紫安,叫沿途官员都知晓此事。不日便传出御史大夫临行刑前供认出贪污名单,皇上准备彻查,想来各个官员以为皇上手中有名字,贪污的官员便会开仓放粮,拨放赈灾物资,周云开已死,粮食也已发放,无人知晓谁是贪官污吏,彼此都好。”

    清昔欢道。

    东初尘不禁对于清昔欢刮目相看,昔日卧床嗜药,只知诗书字画的小女儿家仿佛不在了。

    “此乃杀鸡儆猴,如此一来,扬州水患解决了,贪官却并未完全伤及体面,正是用人之际,不必得罪上头的啊。”王朗月小心翼翼的说着。

    赫辉想了又想大喜道“好好,如此一来甚好。还可以叫周云开假死,待事件平息了,再叫他出面方可。”

    “万万不可。”清昔欢沉着一声,叫大殿内三人都朝着清昔欢看去。

    “皇上三思,做戏做全套,周云开不死,此计不成。”

    东初尘大吃一惊,未料及清昔欢竟如此心狠,叫自己不禁有丝丝寒意加身。

    “可是……若是周云开并未贪污,岂不是错杀了好人?恐有不妥。”赫辉犯难,踱来踱去,连连摆手。

    清昔欢不以为然,将头叩在地面,郑重开口。

    “官员一名较之百姓十万,孰轻孰重皇上思量,为了江山社稷,百姓安康,错杀一人,从不算错。”

第四十八章:厚颜无耻周云开

    御史大夫周府上,小厮们早早打扫好了院落,丫鬟们忙着浣洗衣物,大家都有条不紊的忙着做事,却都静得出奇,全府上下数十口人都迎着上午足足的日头忙着,忙累了,就坐在门栏上喝会茶水,擦擦汗。丫鬟们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看着小厮们扫院子比把式,偷笑,将木盆里的水洒向小厮的裤脚,引来小厮追赶着丫鬟玩笑,惹得大家都哈哈大笑围观。

    “阿喜,送盏甜茶进来。”随着府中周云开的一声,大家全都笑着散开,名唤阿喜的丫鬟将手中的茶壶提拎着就进了周云开的寝卧。

    门吱呀一声打开了,只见周云开背对着门口正提裤穿衣,伸着懒腰打着哈欠,将最后一件外衫裹在身上后,转头看向了一脸羞怯的丫鬟阿喜。

    “看什么?老爷我好看吗?”周云开舒展着身子走到阿喜身边,握起了甜茶,随性的坐在了椅子上,掀开茶盖,氤氲的茶雾就爬上了周云开俊朗的眉目。

    “老爷当然好看了,老爷最英俊潇洒了……”阿喜娇羞的低着头不敢看周云开,只待周云开喝茶的功夫,偷偷抬眼看去,又羞赧的低下头,咬着下唇。

    周云开年十九,正是翩翩而立公子,风流倜傥,丰采高雅,不要说妙龄的丫头,就是年长的婆子见着都娇羞绕路行走,躲在廊柱后偷瞄。况周云开又是性情好,对待下人宽厚仁慈,偶尔打过骂过,也不记仇,身为老爷毫不刻板,显得亲和的多。所以惹得全府上下人见人爱。

    “嗯……”周云开略微皱眉,将茶摆好在案上,嘟着嘴巴,伸出大手拉过丫鬟的手,将口中的茶全部吐在了丫鬟的手心上。

    “这茶不够甜,老爷我不喜欢。”周云开说完又慵懒的躺回了床上。

    丫鬟阿喜不知所措的站在堂中,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就这么怔怔的看着躺下的周云开。

    “看什么,还不去换甜的进来,盯着老爷看是想和老爷在床上聊聊吗?”周云开将扇子敲在腿上,望着床榻上的帷幔,高耸的鼻骨发着鼻音,深邃的双眼半闭半睁的养精神。

    “哎呀老爷讨厌~”阿喜捧着周云开呕出的茶水,害羞的跑出了门。

    “讨厌?”周云开提唇冷哼,“昨晚摸我大腿说喜欢的不是你啊。”周云开薄唇微张,哼着小调,惬意的喊着门外的小厮。

    “贝贝~贝贝~”

    正喊着,只见小厮提着蛐蛐罐子破门而入,哐啷一声将罐子掷在桌子上,满面怒气的转身离去。

    周云开被小厮突然的举动吓得扇子掉在地上,起身赶忙叫着小厮进来“你你你,滚进来滚进来。”

    小厮半天才走进来,依旧是脸带怒火,口喘粗气的望着周云开。

    “哎吆,你翻了天了,你修仙了可以飞升了?”周云开感到莫名其妙,望着地面掉下的扇子,又看了眼小厮。

    小厮气鼓鼓的拾起扇子,斗胆的喝了一声“不能!”小厮一喝叫周云开不禁一愣。

    “那你在这疯什么呢?怕老爷很久没收拾你了皮痒吗?”周云开眉目微立,展扇朗声道。

    “老爷!请您自重!”小厮脸憋的通红,半天才终于开口吐出两字。

    “来人啊,取我鞭子来。”周云开坐在椅子前,倒了盏茶,不紧不慢的冲着门外说完,徐徐的吹开了热气。

    “老爷老爷,小的和您打趣呢,打趣呢。”小厮瞬间跪地敲着周云开的大腿,满脸的讪笑。

    “哦,以后这种玩笑少开,老爷不喜欢~”周云开将茶送去口中,仍觉不甜不能下咽,又吐在了小厮的手上。

    “方才你说我不自重,你有何见解。”周云开逗着蛐蛐,开心的对着蛐蛐喊着“贝贝,贝贝,好乖好乖~”

    “是,其实是老爷……奴才觉得您老大不小了,该成个家了,不要偷鸡摸狗的爬小寡妇的墙……这不妥……”小厮手捧茶水,难为情的说到。

    周云开手里拿着草根,逗着蛐蛐玩,听闻此话,突然白皙玉手顿住,盯向了小厮,挑眉。

    “你爷爷我什么时候爬小寡妇的墙了!”

    “您看看您,多不要脸,还不承认。前天个晚上宵禁之后,您是不是爬了吴妈的墙?”小厮据理力争。

    “是啊。”周云开点点头。微微立眉,端起茶,悠闲的吹着茶雾。

    “还进了吴妈的房间!”

    “有这事。”周云开供认不讳。

    “这不解了!”小厮道。

    “解了吗?”

    “解了啊!”

    周云开站起身来,眼眸一弯,眉目疏朗,对着小厮拍手叫好,夸赞小厮胆大心细。

    小厮得到夸赞昂起头。正得意,随即被周云开一脚踹在地上摔了个狗吃屎。

    “吴妈有四十岁了,做我娘都绰绰有余,我爬吴妈的墙是去找吃的你知不知道。”周云开提着衣衫,扭着大腿,对着小厮又是一脚。踢踹完又在小厮胸口蹭了蹭鞋底,才悠哉的坐回了桌子前。小厮被踹,手里捧着的口水一滴都没撒。

    “那您怎么不去厨房找啊!”小厮拧着脸大叫道。

    “厨房有糖吗?被你们这群没心肝的将糖都藏起来了,老爷我吃什么?”周云开稳稳的坐回了椅子上,从容品茶。

    “那还不是怕您牙疼。”小厮委屈的嘟囔着。

    “好了,不知者不怪,你起来吧。”周云开说着,又气定神闲的捏起了草根逗蛐蛐。仿若刚刚发火的不是他一样。

    “还有!”小厮起身后,捧着周云开的口水严词道。

    “说。”周云开慵怠的打着哈欠,揉了揉额头。

    “昨晚您!……”小厮涨红了脸说不下去。

    “昨晚?”周云开将草根丢进蛐蛐罐子里,突然想起了昨晚阿喜来送甜羹,顺势摸了自己大腿,被周云开逮到亲了一口,还胡乱的抹了一把胸。

    “老爷我也是有需求的,摸摸我自己的丫鬟怎么了?”周云开挑眼望向小厮,从容不迫的说到。

    “可您得注意啊……您不能饥不择食啊!”小厮越说越脸红,面如烧开的茶壶底。

    “哦?老爷的私事还要你来做主了~”周云开伸出手指逗着蛐蛐,嘴角挑起,借着穿堂风抚起的鬓发,越过鼻梁,遮了一半的眉目,更显潇洒俊逸。

    只见小厮憋红脸一跪,哭道“即便老爷您有龙阳之好,但奴才没有!”

    小厮的话叫周云开的茶盏差点捏碎在手,回望小厮一脸的认真,茫然道“嗯?”

    “昨晚……昨晚您睡下要吃甜羹,奴才给您送羹,见您读书晚了睡着没盖被子,就随手将被子在腰间盖好,您倒好……起身将奴才揽在怀里压在床下就亲了奴才,……还,还,偷袭了奴才的胸口,……怪不得您这么大年纪了还不娶亲,原是您有断袖之心!”

    周云开抿着嘴笑,眼冒寒光,将桌上的茶盏生生捏碎在手心。

    “原来昨晚摸我大腿的是你……”

    周云开清了清喉咙,望着小厮的脸,想起昨晚的荒唐事,再也不想多看一眼,对着门外不慌不忙的叫到“来人,将阿方拖下去,打一百大板子。”

    “老爷!老爷!您不能蹂躏完我不认账啊!老爷!”小厮捧着周云开吐出的茶水哀嚎着,却被左右侍卫拖出了门。

    “老爷您这样是要遭报应的!……啊!啊!啊!啊!”周云开在堂内听着小厮的嚎叫与板子声,张了张手掌,将手掌拍在了额头,愁眉苦脸的叹了口气。

    “结果我是摸了一个大男人。”周云开哭笑不得,窝回了床榻上,哼起小调,悠然自得的闭目养神。

    “老爷老爷!”门外小厮跑进来禀告。

    “什么事?”周云开倦倦的拉长声调,缓缓问到。

    “老爷老爷,明公公携着圣谕来了!”

第四十九章:打板子

    “御史大夫周云开接圣谕~”

    明公公周府一喝,周云开跨步前来,跪于院落中央。府上的丫鬟小厮早早的跪在了门口恭迎。

    “臣周云开接圣谕。”

    明公公将袖子拢于胸腹前,朗声道“皇帝诏,曰:御史大夫周云开不早朝,府上领板子,五十。”

    “嗯?”周云开一愣,盯着地面,随即一拜,冷静回应“臣领旨,谢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说罢,趴在地上等板子。

    明公公左右带着侍卫,一个眼神过去,左右侍卫手持大板,一左一右开打。

    周云开忍住剧痛一声不吭,左右侍卫手中的大板翩翩起舞,毫不留情的打在周云开的腰臀上,周云开咬紧了牙。看的下人们都龇牙咧嘴,摇头叹息。

    板子不大会也打完了,周云开撑着双臂艰难的起身后,跪拜在地,忍住疼,朗声道“谢陛下。”

    “嗯,起身吧。”明公公暗笑着,待小厮在一旁扶起了踉跄的周云开,明公公站直了身子,又是长声一喝“御史大夫周云开再听诏~”

    周云开愣在原地,摸着屁股,茫然的看向了宣旨的明公公。

    “御史大夫周云开再听诏!”明公公声调一高,周云开不得不再次跪拜在地。

    “臣周云开接圣谕。”

    “皇帝诏,曰:御史大夫周云开不早朝,府上领板子,又五十。”

    周云开怕是听错了,无辜的小眼神抛向了明公公,明公公给了个肯定的眼神,周云开惨兮兮的一拜接旨。

    “臣领旨,谢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左右侍卫得令,扬起大板再次重重的打了五十下,每一下落下,周云开都紧紧咬了下牙,片刻大汗淋漓。周云开本是一文臣,平时走路都懒,从不习武,身体不够强健。就不必说这等罪遭到细皮嫩肉上了。

    又是五十大板打在身上,打过后,周云开已经直不起身子,屁股开了花,滚烫火辣辣的疼,趴在地上大喘粗气,青砖地上也滴满了汗水。

    家丁小厮赶紧跪着上来搀扶,周云开困难的弯着身子站起来,虚弱的在泛白的嘴角挤出几字“谢陛下。”

    正当周云开体力不支欲倒下的一刻,又闻听明公公嘴中圣谕喝出。

    “御史大夫周云开,接圣旨~”

    周云开彻底傻了,一个脚软,差点跌在地上。抬眼汗涔涔的对着明公公求饶。

    “公公,一次全说完吧,还有多少板子……来来回回真的不行了……”

    明公公捂住嘴巴偷笑,指着周云开笑道“御史大夫周云开,接圣旨~”

    周云开无奈,只得忍住钻心的疼,慢慢的跪在了地上。

    “臣……周云开,接圣旨,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明公公见周云开重新跪在地上,清了清喉咙,怀袖中小心翼翼的拿出圣旨,展开来读。

    “皇帝诏:如今国家动荡,百姓难安,朕闻听扬州哀民遍野,尸骨成山,倍感痛心,食不下咽,寝不能寐,诸臣之中无贤良之辈,满朝文武无能力者,只卿家最富有谋略,仁智宽厚,体贴爱民。此刻朕知晓爱卿亦如朕一般痛心疾首,遂,朕派遣御史大夫周云开即日起下扬州治理水患,亲力亲为,朕安心矣。如若治理得当,归来日,朕摆宴同庆,饮宴作乐,茵褥铺地,百官迎候。封御史大夫为护国公使。赫辉四十三年,七月初四。”

    周云开的神经戛然而止,大脑反复的记下了一句话,下扬州,治水患。下扬州,治水患。合着前面打了一百板子,是威逼,后面的官爵是利诱,中间再打打感情牌,果真是赫辉,任意一条你也抗拒不得。只能乖乖接旨认下。

    周云开微微拧眉,汗珠落地,知晓该来的总也躲不掉,不承受也无法。只好万般无奈的伸手接下了圣旨。

    周云开心里明镜一样,赫辉连召见都未召见,连个婉言谢绝的机会都不给,圣旨中又将自己夸大,什么爱民,什么心疼,本官何时惆怅过。周云开心里不愿,这烫手的差事千躲万躲还是没能逃脱,硬着头皮,接了圣旨。

    “谢陛下,臣定当竭尽全力,亲力亲为,绝不马虎。”周云开道。

    “那大人快起身吧,地上凉~别跪久了膝盖疼~”明公公咧开嘴笑,对着周云开招呼着。

    凉你奶奶。

    周云开心里暗骂,面上一笑,爽朗道“谢公公。”随后被小厮扶起,半蹲半站的立在明公公身前,眯眼一笑,带着磁性的声音低声道“那,赈灾款~”

    “大人有所不知,赈灾款早已发放下去,国库的银钱也不多了,皇上的意思是,大人机智过人,定有办法解决,大人意下,是也不是?”明公公拉着声调,半睁眼睛望向周云开,低笑。

    周云开眯着眼睛,皮笑肉不笑的点点头作揖“吾皇英明。”

    “那好了,这圣旨大人收下了,奴才就告辞了。大人打点行囊吧,扬州天凉,多添一些衣服在身上,不要感染了风寒,若是半路请旨回紫安,扬州的百姓们可是舍不下大人啊~”

    周云开的嘴角已经咧到了耳边,眼睛却怒火剧增,眉头也溜上一个不小的结。这明公公说话总是暗指,示意周云开不要借各种缘故借口请假回府,扬州水患便搁下了。

    “恭送明公公……”周云开弯腰一拜,口上赶走了明公公。

    明公公甩着拂袖离去,周云开在明公公身后左手搭在小厮的肩膀上,右手搭在丫鬟的脖子上,将气全都咽进肚子里,对着下人沉声一喝“阿喜,找些药膏为老爷上药。”

    “是,老爷……”阿喜面颊滚红,忙跑着去了。周云开被下人们搀扶着,东倒西歪的回了寝卧。

    清昔欢与东初尘拜别了赫辉,此刻正溜达在后花园内。

    “看来刺客是跑了呢。”清昔欢望着房檐,笑意道。

    “嗯,如此也安心了。”东初尘回应之际,不断的看向清昔欢的侧脸,总觉得今日大殿之上的人,像另外一个人。

    “你看我做什么?”清昔欢一回头就撞见了东初尘仓皇别开的眼神,不禁快人快语的问到。

    “没,实则我觉得欢儿你,真的不一样了。”东初尘不好意思狡辩,直接说到。

    “哦?那你喜欢什么样的?原来的?现在的?”清昔欢看着后花园的花开的艳丽,红彤彤的甚至好看,不免随手折下一朵蔷薇转在手中把玩。

    “我……我都喜欢……”东初尘声音微弱不闻,也不知道清昔欢有没有听到。

    清昔欢蹲下身子,嗅着花簇,不禁豁然开朗。好久都没这样轻快的玩玩,赏花了,若是放在长安城的花,肯定更好看一些。

    “听闻长安城的花开的极其好看,以后有了工夫,我带你去看吧。”东初尘站在清昔欢身后,看着清昔欢开心的表情,也心情好起来。

    简直肚子里的蛔虫,呵。清昔欢听了东初尘的话,心里一震。随性回答着“可以。”说完,继续埋头赏花。

    东初尘不知为何,望着清昔欢的背影,一举一动,一嗔一喜,都像极了……适瑾瑜。

    东初尘就这样呆呆的望着,心中思绪鱼贯而出,记忆的网若是裂开口子,就再也缝合不上了。

    东初尘眼神哀戚,往昔的回忆如无数丝线将心脏缠绕,丝丝入扣,枷锁一样禁锢撕扯。那件心事在暗无天日的心底里落了灰被生拉硬拽出来,高高抛起,又重重的摔下。支离。

    就当身前的人是她适瑾瑜吧,就当作一会。一小会。

    说巧也巧,清昔欢也不知怎么就转头过去,一转头的瞬间,正好东初尘弯下腰去看花骨朵,与转头过来的清昔欢只一指之隔的定格在花丛中,四目相对,久久凝望。

    清昔欢愣住了神,二人像一副景致不凡的书画,一动不动,只调皮的蝴蝶成双成对的落在清昔欢的发髻上,逗留片刻,又戏逐飞去。

    花香穿绕着松柏香,围绕二人,在二人身周织成一张无形的网,叫二人谁都没能挣脱。

    许是花香太过浓郁,熏的人头晕,又许是太阳太烈,照的人发昏,总之东初尘疯了,捧起清昔欢手心的蔷薇花,放在清昔欢的额头上,霎时,将嘴巴吻在了花蕊上。

第五十章:下马威

    东初尘的动作又轻又柔,隔着花瓣,凉凉的唇印在清昔欢的额头上。

    清清的花香与东初尘的体香混合在一起,掺杂出好闻的味道,叫清昔欢竟不知为何,没有想象般的反感排斥,只是身体动不得,像是被施了咒一样的移不开,足下也像是生了根一样挣脱不了。

    东初尘闭着眼睛,轻轻将薄唇移开的时候,已经是面颊滚烫,脸如针扎一样密密麻麻的**难耐。

    清昔欢的脸仿若初秋的苹果,粉扑扑的,甚是可爱,只是眼里的迷惑惊恐略显不符。

    东初尘睁开眼睛,满眼悲怆。良久驻望。

    “抱歉……抱……歉……”东初尘终于意识到自己的失格,忙将拳头掩在嘴边咳嗽着,直起身子,眼里闪出哀伤与惊愕,望向了一边,不敢再看清昔欢。

    “抱歉?”清昔欢不可理喻东初尘的做法,虽明明心跳不止,却难耐心中怒火中烧,立起眉目,恨不得举起郑集的长兴剑一剑穿心,可此刻剑不在手上,赤手空拳的又不是东初尘的对手,清昔欢又羞又恼,望着东初尘身型高大,自己只及其腰间左右,顿时眼里泛起冷光,盯着东初尘胯下,飞起一脚,踢在了东初尘的裆部。

    “唔”东初尘忍住剧痛,单膝跪在地上,垂下头去。不发一语。

    “欢儿……”东初尘哭笑不得,细微的蹙起眉头,眼带笑意,嘴角紧闭,片刻,汗珠滑落。

    清昔欢装作不懂的模样,假意的上前望着东初尘不屑道“堂堂七尺男儿,竟耐不住小女子一记花拳绣腿。”说罢,活动着筋骨,手里摇晃着一支蔷薇,迈开大步,率性的向着花园一角行去。

    “去哪?”东初尘蹲在其后痛苦的张了张嘴,发出声音问道。

    “去淑娘娘宫里坐坐,来了几次爽约了几次,太失礼数。”

    “你知道华穆院在哪?”东初尘慢慢起身,正了正衣衫,跟上了清昔欢的脚步。

    “不知,慢慢找总能找到。”清昔欢道。

    “不如我带你去如何?”东初尘跟在清昔欢身后,阴魂不散的碎碎念。

    “好好好,只要你不要多话就行,我就不明白了,看着挺大个男人,为何这般爱说话?”清昔欢不免一皱眉。

    “我喜欢和你说话。”东初尘小声的在其后回了一句。说罢闭上了嘴。

    清昔欢被东初尘一说,又想起了刚刚东初尘是吻了自己的额头,虽然是隔着花瓣,但确实是心里有意,难道这东初尘喜欢清昔欢?还是说他就是一个小人,流氓无赖,想占谁便宜就占谁便宜?

    这么想着清昔欢不禁想到了东初尘开始时明明说着喜欢清昔欢,却不想负了清昔欢所以要娶了清宛若,阴差阳错的还是与清昔欢定下了婚约,不久便一副心里有人的样子便说对清昔欢亏欠,现在又来亲吻清昔欢……

    清昔欢脸颊不知是气是羞红的如腊月含苞待放的红梅。憋足了气,半闭着眼睛,气沉丹田化成怒,从鼻音里喷出不屑的一哼,紧接着吐出二字。

    “恶心。”

    东初尘还安安静静的跟在清昔欢身后,被清昔欢口中脱出的话吓得一愣,不知自己明明未说话为何叫清昔欢骂了恶心。

    “我……我不说了。”东初尘垂着头,脸颊绯红,闭严了嘴巴,只缓步跟在清昔欢身后,老老实实的。

    清昔欢也不想理他,步子越走越大,将东初尘甩的远远的。东初尘却不敢离远清昔欢,怕她迷路在偌大的皇宫,只好不远不近的保持着叫她不讨厌的距离。

    二人一前一后的行走在花园小巷,越走越偏僻,一路向着幽径行去。

    ……

    “老爷,药拿来了。”阿喜推开了门,就看见了周云开正趴在床上哼哼唧唧的满脸痛苦。

    “嗯,好阿喜,快帮老爷涂药吧,疼死了……”周云开连眼睛都不愿意睁,对着门口疲倦的说着,懒懒的抬起手,没有骨头似的摆了摆,又将手重重的撂了下去。

    “老爷……奴婢不好做这事……”阿喜羞得低下头去,看着周云开藏在被子里的臀部半露着,红彤彤的还肿的老高,不免又羞又好笑,捂住嘴巴低低的笑起来。

    “笑什么?老爷都这么痛苦了,你还笑的出来,是想老爷收拾你吗?老爷后面挨了板子,前面可是安然无恙,要不要试试老爷的威力?”周云开漫不经心的耍着流氓,发出闷声的哼叫,叫的阿喜春心荡漾,掩面羞逃,逃走后,绕过门栏,将药膏丢给了周云开。

    “还真以为我会与你行周公之礼吗?老爷我啊,也是有心结的,不喜欢的女人一概不会碰。”周云开自言自语的碎嘴着,对着门外唤着阿方。

    “阿方,阿方~”

    门外哐啷一声巨响,周云开瞬间警惕戒备顺着枕下摸出匕首,掩在了帘幔后,眼露寒光,直直的盯上了门口。

    只见阿方站在门口目光呆滞的看着周云开,迟迟不语。

    “原来是阿方啊,怎么不说话,还在记恨老爷打你板子吗?这不,老爷我犯了你这小人的话也挨了板子了。”周云开将匕首放回,轻捻二指,运力弹进了枕下。

    只见阿方并未接话,也并不动弹,只呆呆的站在门口。

    周云开怒了,起身捂着剧痛的屁股,一瘸一拐的走去准备教训阿方,刚刚走到门口,就见阿方的头顶渗出了鲜血几缕。随即如泥人遇雨一般,软摊摊的倒在了地上。

    “啊!”周云开方知大事不妙,眼神犀利,扫向了门外,双手攥紧。

    “哈哈哈哈,贤侄啊贤侄,还是一如既往的警觉啊。”

    只听如雷声响起,董建威气逼来,手心还攥着一把佩剑,佩剑上还沾着鲜血。

    “董将军?”周云开眼一直,知晓董建来了便是死神驾到。无事不登三宝殿,这个节骨眼上前来,来了就杀人给个下马威,便知他来意是何。

    周云开杀心四起,眼望倒地死去的阿方,恨之入骨,却又不动声色,这老家伙势力了得,得罪不起,若是硬碰硬,只能是死。此刻要对付他还不是时候。

    周云开随即换上茫然的面孔,不解的望着地面,装作淡定的问到“这是……何意?”

第五十一章:管得这么宽,是欠睡吗?

    “贤侄啊,莫怪叔父无礼,叔父来的时候,正见这奴才趴在门口鬼鬼祟祟,举手就为贤侄清理了门户,哼哼。”董建似笑非笑的翻开了桌子上的茶盏,毫不客气的倒了杯茶,细细的品着茶,坐在了椅子上。

    周云开满眼厌恶,却无可奈何,董建与亡父本是远亲表兄弟,入朝为官又交好,直到父亲得罪权势被诬陷,为表清白一头撞死在柱子上,后周府再与董建没有干系。此刻却一口一个叔父的讨恶心,果真是迫在眉睫的焦急呢。周云开盯着董建一身朝服还未脱就赶了过来,便知董建是有多心急。

    “叔父……”周云开一拜抬起头笑道“还多谢叔父为小侄清理门户,不过这样的事以后就不必叔父亲自动手了,将军府距离周府颇远,若是日日劳累叔父来清理门户,累坏了叔父,小侄担当不起。”

    周云开眼角闪过阴光,作揖道。

    “贤侄这是怪叔父管闲事了吗。”董建大声的清了清喉咙,吐了口茶叶梗。

    “岂敢,只是贤侄鼠辈,叔父总拿我也无用。”周云开面露浅笑,暗中骂着董建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砰的一声,董建将茶盏掷在桌子上,扭了扭脖子,凶神恶煞的望向了周云开,横眉立目,怒盯了半晌,见周云开不卑不亢,不喜不怒,片刻又转为哈哈大笑,将茶盏里的茶一饮而尽。

    “小侄果真如叔父一样都喜甜啊。”董建满脸的戾气转眼化作笑意,品着口中的甜茶,望着周云开,细着眼睛笑。

    周云开微微挪动嘴角算作笑意,回到“是,小侄与叔父相同之处颇多。”

    “哦?有何相同?”董建提眉。

    “叔父喜欢同甘,小侄喜欢与叔父同甘。”周云开笑意加深,颇有深意。

    董建又斟了盏茶,指着周云开大笑道“早知如此,叔父本与云开一家人,叔父还拐弯抹角做什么。”说罢,将手伸出,张开五指在周云开面前。

    “五万钱。”董建郑重开口道。

    周云开将身前衣摆扬起,郑重坐在椅子上,摇摇头,靠近董建举起自己的手,张开五指与董建的五只并合,眼眸弯弯,唇角上扬,舌尖轻打唇齿道出“十万。”

    “你!”董建怒惊起身,却被周云开紧紧的扼住手腕笑道“如此一来,侄儿开心,叔父放心,两全其美。”

    董建被周云开开出的条件惊愕,未料到这小子狮子大开口,竟然多要了一倍的封口费,可转念一想,自己贪污的粮饷可不止这个数,若是被他抖落出来,岂不是吃了大亏,既然如此,干脆就用十万钱拴紧他,做一条绳子上的蚂蚱。董建思来想去最终做下了决定。

    “十万就十万,今晚连夜送至周府,但是事你得给我办妥,扬州水患的事……”

    董建还未说完,只见周云开满脸茫然的望着董建道“什么水患?扬州向来风调雨顺,全是奸佞之臣胡说八道,一派胡言,不过小灾患被迂腐大臣夸大其词,臣下了扬州方知,水患已经被治理妥当,如若还是不可抑止,怕是需要再拨些赈灾款大修河堤了。”周云开露笑,对着董建一拜作揖。

    董建想不到周云开如此知趣,哈哈大笑拍了拍周云开的肩膀。

    “如此一来,你我更亲近了,朝中小人众多,如若你我同心协力,怕什么猛虎野兽,都在你我手心攥着。”

    “叔父说的是。”周云开又是一拜,眼角的厌恶已经收也不住。

    “如此贤侄就准备下吧,叔父要回府为侄儿打点去了。”董建转身欲走,突然回过身来望向了周云开。

    “哦对了,你可知陛下为何急召你下扬州治水患?”

    “小侄不知。”

    “竟是那清远家女,清昔欢的主意。”董建沉音道。

    “清昔欢?”周云开念出三字,朗月般的眉目微皱,有风轻抚发丝,遮掩了寸寸攀上眉宇的愁容。

    “对,她一个小女娃娃懂得什么?若不是有清远在背后教唆,她岂敢在大殿之下污蔑你贪污受贿?她怎懂政事?”

    周云开越听越费解,这清昔欢是在皇帝面前诬陷自己贪污受贿?何意?

    周云开不解的望着董建,听他继续说下去。

    “她在上书殿公然诬陷侄儿与叔父我连带灾区四郡十二县上下四十官员共同受贿,小小女子,口出不屑污蔑之言,岂是小瞧之辈!”董建越说越气,恨不得立将清昔欢斩死面前。

    “不懂。”周云开望着董建的眼睛,依旧茫然。

    “哎呀侄儿啊,她计在将你列入贪污行列之中,待你下了扬州,不出几日便派兵遣将的将你以贪污受贿之罪捉拿归案,最后杀鸡儆猴,叫其他人等统统交出赈灾款,之后欲要除掉你啊!”

    周云开恍然大悟,原来是无中生有的计策,这臭丫头,有两下子。

    “如若我治不成水患,岂不是就要被问斩了?”周云开捏着下巴,踱步在大堂中。

    “哈哈哈,贤侄果真单纯,咱们上下其口,随便揪出下属几名贪官,向大牢一扔,将他手里的赈灾款播出发放赈灾,满城尽知你御史大夫周云开到了扬州,揪出贪官,查出赈灾款下发,凡事亲力亲为,贤侄以为,皇帝会逆反民心去杀掉你吗?”

    周云开还在冥思苦想,董建一笑,朗声道“御史大夫周云开是青天大老爷,皇帝怎会杀了青天大老爷?”

    周云开不禁笑起来,果真是妙计,你清昔欢有张良计,他董建有过墙梯,果真还是年幼不是对手。

    “贤侄啊,你还在思虑什么?有何顾虑不妨直说。”董建站直身子,张望着转来转去的周云开,觉得脑袋晕。

    “可是,叔父不会卸磨杀驴,过河拆桥吧?”周云开眉眼轻弯,轻缓道。

    “贤侄啊,叔父若真敢杀你,无需这般费力,叔父欣赏你,不舍得。”董建眉开眼笑,将茶举起饮入喉,轻叹“这茶也太甜口了。”

    “那便好,那便好,既然如此,叔父与我便是一家人了,如若叔父不嫌弃小侄愚笨……”周云开话到嘴边不续说,望着董建。

    董建干了茶,哈哈一笑“当然不会嫌弃!”

    “那极好!就此天地为证,你我拜个异姓兄弟!”周云开说着,已经跪了下来,不等董建一口茶喷出口,将手指在董建的佩剑上划下一道,渗出血来滴在茶杯里,对着董建点了点头又道“如此,我办事你放心!”

    董建四十有余,周云开不过十九,做父亲尚可,岂能做兄弟,况董建按辈分还是周云开的叔父,此结义实为羞辱。

    董建被羞辱,叹口气不理周云开,立在原地呆愣半天,拱手道“有乱辈分。”

    “辈分是祖宗立的,情分是你我生的,不乱。”周云开跪地不起,董建无可奈何,现在有求于他,只好忍辱跪在地上,装模作样的一拜起身,不再理会。

    “好了,从此我们就更亲近了。”周云开弹了弹裤子上的灰土起身,笑了笑,之后望着地面发呆。

    “这结拜也结了,钱款落日后我便送来,也无需忌惮皇帝杀你了,还发什么愁?”董建冷眼道。

    周云开叫手指搁在嘴角,眉心紧蹙,良久,张开嘴轻声道“我想知道这清昔欢与我是有什么仇怨,竟这般想除掉我?”

    董建哼了一声,背手道“能有什么仇,区区女子,不过与其父一个德行,管得宽呗。”

    “哦?这样。”周云开粲然一笑,眼神陡然一寒,嘴角也张扬起弧度,缓声道。

    “管得这么宽,是欠睡吗?”

第五十二章:摔进泥坑

    “既然无事了,叔父也就告辞了。”董建一本正经,听不得周云开的流氓话,拱手告辞离去。

    “阿喜,送客。”周云开衣摆一挥,唤着阿喜,待董建离去后,忙蹲在地上将手帕遮在了阿方的脸上,轻轻攥了攥阿方的手,狠狠的颦眉。

    “阿方,老爷不是小人,赈灾款老爷贪不得,你泉下有知保佑老爷这次一定成功治理扬州水患,还百姓们一方干净的天地。”周云开心疼的闭了闭眼睛,以前一直躲着不理政事,一是自己根基不稳不想得罪官宦,二是不想自己政权过大得罪皇上,可今日才知,我不犯人人也要犯我,何必还躲躲藏藏窝囊着。

    “这次老爷要硬气了!”周云开大喝一声说完,背起死去的阿方,准备去亲手埋了,吓得走进门的阿喜花容失色,差点晕过去。

    “阿喜,去给我打点行囊吧。”

    ……

    “小心点,青苔太多。”东初尘看着身前的清昔欢脚下一滑,忙上前扶住了清昔欢的腰。

    “不必,我又不是瘸子。”清昔欢冷冷的拒绝东初尘,提起了裙角。东可兰的裙子好看是好看,只是走路太麻烦。果真是大家闺秀该穿着的。

    “欢儿,有件事我得提醒你。”东初尘见清昔欢走稳后,小心的跟在清昔欢身后说着。

    “说。”清昔欢面无表情的回应。

    “皇宫里千万不要说瘸腿的事,皇兄双腿有疾症,所以这样的话被听到难免痴心了。”东初尘跟在清昔欢身后,时刻注意着清昔欢脚下的苔藓。

    “哦?大皇子腿疾?大皇子多大年纪就染了腿疾。”清昔欢提裙慢慢行走,小心避让滑溜溜的青苔。

    “皇兄不过二十五,只是早年被……”东初尘欲言又止,想了一想,不知要不要说。

    “不想说可以不说。”清昔欢在其身前听出了东初尘的犹豫,漫不经心的开口道。

    东初尘笑笑“哪有,跟你没什么好避讳。”说罢扶着清昔欢走过了最难走的青苔,小声诉说道“当年皇兄的生母董贵妃遭元妃陷害,被扔在了大雪地里,在冰天雪地里抱着不足五岁的皇兄行走了一夜,导致董贵妃冻伤了全身上下的皮肉,也冻伤了皇兄的双膝,被救回来的时候,皇兄已经因为救治不及时,而落下了终身残废,这件事叫董贵妃痛心了一世,至今都不肯亲近父皇,也不肯原谅自己……”

    东初尘说完,轻叹了一声。

    “那么元妃后来如何了?”清昔欢不禁好奇。

    “元妃被打入冷宫,董贵妃去探望,将烧的火红的麻绳针穿进了元妃的膝骨,导致元妃双腿也落了残疾,不能行走,萎在深宫里,寒冬腊月的自缢了。”

    “果真,女子记仇最为深。”清昔欢面上说的淡定,心里却想到了战场上,洛阳关门口东初尘的一剑穿心而过,每每想起,便是撕心裂肺。

    也不知这样悠闲惬意的时光能维持多久,不知哪一天时间恰好,朕定会一剑穿透你的心,叫你也尝尝悲痛欲绝的滋味。

    清昔欢正在心中恨着,突然被东初尘挡在了面前,牵起了手。

    “欢儿,我不愿多娶,也不想之后我们的孩子受罪,我只想你一生平安喜乐便好。”东初尘牵着清昔欢的手自己先踩过泥泞的的小路,之后再叫清昔欢踩上去。

    清昔欢一愣,东初尘此话何意?莫不是他为了清昔欢,可以不多娶妻?

    “少放屁吧,男人哪有不多娶的?你对我还新鲜着,当然能说出这样的话,若是我人老珠黄了,指不定你要添几房美人呢,怕是叫你力竭身亡都不罢休。”

    清昔欢鄙夷的说罢,甩开了东初尘的手,提着裙子走过小路,被东初尘踩过的路,好走多了。

    “我可以将此话理解为,你吃醋了吗?”东初尘笑了笑,回头望向了正埋头走路的清昔欢。

    “你……你还真是恬不知耻!”清昔欢狠狠的将头别过去,怒气冲脑没看路,脚下一滑,差一点滑到,却稳稳的扑在了东初尘的腰间。

    “欢儿小心。”东初尘大手一把揽住了清昔欢的后背,紧紧箍在身前,没叫清昔欢摔倒在泥堆里。

    清昔欢被突如其来的一下惊起了心跳,咚、咚、咚、咚……不敢抬头去看。

    “这……这华穆院的路为何如此难行?”清昔欢忙脱开东初尘的怀抱,整理着衣衫,低头掩饰羞红滚烫的面颊。

    东初尘见清昔欢露羞,甚是可爱,浅笑道“淑娘娘喜欢清静,路越难走人越少,也就越清净,久而久之,只剩下淑娘娘与华穆院宫人出入,几乎没什么人来往,哦,还有可兰,她倒是不怕摔跤,常常来玩。”

    “还真是清净。”清昔欢眼望面前不远处华穆院的宫门,不算显眼的隐蔽在竹林后,没有花丛点缀装饰,冷冷清清,虚虚实实的,不知晓的还以为是柴房一样。

    二人见华穆院就在眼前,朝着门口走去,走了不大一段路,就看见地面泥坑里赫然印出一个人形。

    清昔欢细细打量泥坑里的人形,不禁介意起来,难道是死人的形状?

    正全神贯注的盯着泥坑观察,突然,身后的东初尘指着泥坑里的人形哈哈大笑起来。

    “要死啊!”清昔欢被吓了一跳骂道。

    “这,这就是小妹东可兰,欢儿你快看。”

    东初尘大笑不止,清昔欢不解的朝着泥坑复看去。一个不大不小的人形,瘦小的样子印在泥坑里,看来是摔惨了。

    这位公主殿下可真是……脑子有病。清昔欢不禁咋舌。

    “小妹行事作风比较快,估计是找着初繁玩,着急了脚滑摔在泥坑里了。哈哈哈哈……”东初尘还在大笑,清昔欢不禁摇头轻叹,只知自己还从未见过如此荒谬的公主。等会一定要好好见见。

    “有那么好笑吗?痴儿。”

    见东初尘大笑不止,清昔欢瞪了一眼,提裙路过人形泥坑昂头离去,谁料就在此时,脚下打滑,啪叽一声,双脚腾起,脸着地摔进了泥坑里。

    泥坑里的人形旁边又留下了一个一般大小的泥坑,两个人形泥坑叫傻瓜一样大笑的东初尘瞬间笑趴在地,直不起腰来。

第五十三章:进华穆院

    “我说听着外边有动静,原来是王爷与欢儿。”

    淑昭仪加快了脚步走来,见着泥坑里满身泥泞的清昔欢,不禁举丝帕掩嘴角,低低的笑起来,眉眼里都散发出藏不住对清昔欢的喜欢。

    东初尘见是淑昭仪前来,忙上前做礼,脸上的笑意依旧藏掩不住,望向爬出泥坑的清昔欢笑着作解释“淑娘娘见笑,欢儿走路不当心,摔着了。”东初尘说着走至清昔欢身前,轻轻的扶起了清昔欢,一边扶还一边憋笑。

    清昔欢被扶起,满眼厌恶的看着笑的灿烂的东初尘,擦拭着满脸的泥泞,脸羞臊的嫩红,对着淑昭仪行礼道“淑娘娘。”

    清昔欢此刻恨不得将脸上的泥水再涂的厚一点,好掩饰丢人现眼的表情。顺便再将笑意不止的东初尘推进泥坑里呛溺而死。一定很漂亮。

    清昔欢心里想着,拍了拍身上的泥水,粉嫩好看的短褂与雪白的罗裙已经染脏了,自己像个泥沙里的虾子一样,无措的裹着满身泥泞曝光在餐桌上。

    “华穆院的路滑,本来没什么,许久不见人来,长满了青苔,再加上昨夜下过小雨,就更难行人了,不要说欢儿不常来,就是常来玩的可兰也是摔在一身的泥泞哭叫着叫我来看,这不我一听动静以为是可兰又摔了,结果是欢儿。”淑娘娘满脸温柔靠近清昔欢,掏出帕子为清昔欢轻柔的擦去脸上的灰土,顺势拉起了清昔欢的手。

    “走,跟淑娘娘去换一件衣服,你尘儿哥哥太马虎了。一看就是没照顾过女孩子的。”

    清昔欢被淑昭仪一说又看回了身后的东初尘,东初尘不知为何红了耳根,又慢慢上前来,蹲在了清昔欢身前。

    “干什么?”清昔欢不悦的对着东初尘问到。

    东初尘没说话,将衣袖勾起,一只手轻柔的捧起清昔欢的脸,一只手抬着衣袖为清昔欢擦拭着脸颊的泥土。

    清昔欢被东初尘的举动一惊,不想东初尘会为自己擦掉污渍,刚刚不是还看着自己出丑开心呢吗?现在又来装模作样……

    东初尘的脸很近,动作也很轻,不知不觉就撩动了清昔欢脸颊的红晕。一边擦拭,还一边轻轻吹动清昔欢睫羽上沾染的灰土。细微的风拂过清昔欢的眼睛,清昔欢一闭眼,脸颊痒痒的。

    竟然离朕如此之近!讨厌!清昔欢在心里骂死了东初尘,却碍着淑昭仪的面子没有发作,否则此刻早就一脚将东初尘踢翻在泥坑里。

    “哎呀,还说王爷不会疼人,原来是我眼拙了。以前王爷见到女孩子只是彬彬有礼,从不亲近,原来是没有遇见我们欢儿……”淑昭仪笑似春分般温和,看着二人羡慕不已。

    听闻此话,本就害羞的二人此刻脸上更是蒙了层红布一样,四目相接,又快速将眼神闪躲开。

    东初尘的手还捧在清昔欢的脸上,清昔欢推掉了东初尘的手,不瘟不火的说到“多谢了。”说罢走去了淑昭仪身后,掩饰如鹿撞般的心跳声。

    “没事,应该的……”东初尘站起身,略显紧张的随意回应着。

    二人没再说话,淑昭仪也意识到二人还没有成婚,确实紧张,不该开如此玩笑。走至清昔欢身边,很自然的牵着清昔欢引导着慢慢走过泥泞,又实觉不妥,回头对着东初尘略显窘态的轻声问到“王爷莫怪,我一高兴就唤了王爷的小字。”

    东初尘本也不在乎,笑了笑“无妨,我本就是淑娘娘的孩子,欢儿又做了淑娘娘的女儿,我便更与淑娘娘亲近了,娘娘唤我小名便可。”

    淑昭仪闻听此话露笑,拉紧了清昔欢的手,转头向着华穆院行去。

    清昔欢还是第一次被母亲这样的角色如此亲近,生前出生便是被父亲与宫女乳娘带大的,记事之后,干脆就脱离了女人的群体,成天跟在军营里与大将军们厮混在一起,见过最女人的就属燕归回了……

    而重生后,清昔欢亦是自幼丧母,只一个刁钻泼辣,满肚子坏水的大夫人,也不算作母亲,果真清昔欢的命运是苦的……

    此刻清昔欢看着身前温暖的淑昭仪,试想自己的母后若是活着或许也是这样的牵着自己游逛花园内,教导自己要注意身体,要懂得礼数,要知书达理,或许连与燕归回的亲事都定下了。

    清昔欢想着想着就出了神,想着亡国,想着故人,以为洛阳关死后一闭眼就什么都忘了,不过是去孟婆处领一碗汤,可如今却要活着承受这么多。思及此,清昔欢又伤心起来。

    “欢儿,到了。”淑娘娘温柔一语将清昔欢的思绪拽回来,望着眼前淑娘娘淡紫色的裙衫迎风微扬,竟有一丝丝从未感受过的温暖涌上心头。

    淑昭仪推开了华穆院的宫门,清昔欢朝里看去。

    原本以为小路上的寂寥已是孤清,谁料这华穆院内才算是真正的清冷萧条。一座宫殿内,几间不大的建筑屋顶瓦片已有脱落迹象,青砖灰瓦下梁上燕子多数逗留,不怕人的盘旋上空,廊柱上的黑漆也有斑驳痕迹,踏进高高的门栏,踩在青砖地面,还有几株草绊脚。再朝着侧面看去,几排竹子倒是生的很好,郁郁葱葱,挺拔青翠,若是没有竹子,清昔欢实在找不到华穆院美在何处。

    “我宫里没什么好东西,就这竹子还算是喜眼,不然我都不知道叫欢儿来看什么。”淑昭仪宫院太过简陋,叫淑昭仪自己有些神色难堪,拉着清昔欢的手也微微的冒了汗。

    “哪里话,欢儿看过这么多的宫苑,还是淑娘娘的宫里最美,与淑娘娘一样不俗,我喜欢,以后要常常来。”清昔欢露出难得的笑脸,扬起脸来眉眼弯弯对着淑昭仪说到。

    二人身后摘竹叶玩的东初尘难免一惊,未料到清昔欢竟然如此喜欢华穆院与淑昭仪,竟叫她笑了。

    “那太好了,欢儿,我高兴。”淑昭仪惊喜,双手捧起清昔欢的小手,也很难得的露出开心的笑容。

    “好了,我们就先去换衣服吧,不然会受凉的。”淑昭仪拉着清昔欢就向寝殿走去,留下东初尘一人在后不知去留。

    “对了,王爷你就自行吧,我与欢儿去换衣服了。”淑昭仪偷偷一笑,拉着清昔欢道“我们走。”

    清昔欢重重的点了点头,终于可以甩掉东初尘了,对着淑昭仪的行为深感开心。

    “哦……好。”东初尘手上还握着竹叶,呆愣的看着二人远去,自己走去了大堂中喝茶。

    老远的可儿就看见了淑昭仪与脏猫一样的清昔欢走来,忙放下手中正浣洗的衣服,在衣衫上蹭掉了水渍,跑去迎接。

    “可儿,快,快见见我女儿,欢儿。”淑昭仪满脸激动的介绍,停住了脚步。

    可儿见到清昔欢满身的灰尘也不怪,对着清昔欢行礼,活泼的说到“见过小姐。”说罢抬头满脸的开心。

    果真是淑昭仪的丫鬟,也是亲近人的。清昔欢打量着眼前的可儿,心里想着。

    “这丫头,你笑什么?”淑昭仪微笑道。

    “娘娘还说我,您看您自己都笑得合不拢嘴了,娘娘笑收了个好女儿,我笑娘娘为我们收了个好小姐,娘娘总不能私心,叫自己笑,不叫我们笑吧。”可儿调皮的眨着眼睛。

    “丫头你这嘴偷着吃蜜糖了。”淑昭仪笑着牵起清昔欢向寝殿走去,可儿也跟在淑昭仪身后,低着头笑。

第五十四章:名茶——请落花

    “没有女孩的衣服,欢儿不介意就先穿繁儿的吧。”淑昭仪找了半天也没找到与清昔欢一般大小的女孩子的衣服,为难的拿着东初繁的衣服递给清昔欢。

    “可以,我不挑。”清昔欢接过了东初繁的衣服,看着一身黑色也无多余装饰的衣服,甚觉欢喜,终于可以不用穿着裙子行走了,简直麻烦。

    清昔欢遮着帘子在内间换衣服,淑昭仪在外间小声的叹了口气。

    “淑娘娘怎么了?”清昔欢问到。

    淑昭仪未想到自己如此声小的叹息也被清昔欢捕捉进耳朵,忙回应“没事,我以为可以为你做点什么,结果华穆院什么都没有,连件像样的衣服都拿不出来。”淑昭仪的声音小了下去,愧疚心起。

    清昔欢不禁笑起来,在帘子内小小的安慰淑昭仪。

    “淑娘娘,其实我倒是喜欢穿男装,行走方便,不拘束。”

    淑昭仪闻听此话,不知是喜是愁,只知清昔欢异常懂事,身为大户人家小姐,从小锦衣玉食,千金贵体,却毫不娇惯,果真是好性格。

    清昔欢很快换好了衣服,衣服着身略微大了一些,却也穿起来舒服,清昔欢挽起了长了一截的衣袖,走出来对着淑昭仪转了个圈。

    “淑娘娘看,是不是很好看~”

    淑昭仪见清昔欢开心,心中一酸,点了点头,拉起清昔欢的手,将手上的檀木手镯滑到了清昔欢的手腕上。

    “这是我的嫁妆,当年国库紧张,皇上急用钱,随着我来的嫁妆都给了皇上了,只留下这一件不算值钱的,也是我唯一拿的出手的东西了……”淑娘娘眉眼哀伤,像是想起了什么伤心的往事。

    “使不得,这使不得,淑娘娘,我不能收。”清昔欢严词拒绝,却被淑娘娘握紧了手。

    “欢儿,淑娘娘跟你说一句贴心的话,开始的时候,我并不知你性格样子,只觉得有个女儿很好,直到见到你,我才真真的喜欢上了你,你与我当年真的太像了,淑娘娘仿佛见到了很多年前的自己,看着你与王爷要好,也想到了自己年轻的时候……”淑娘娘恍然觉得失了口,赶忙住了口,看向了清昔欢。

    “哦,总之你要收下,淑娘娘才心里舒畅。”

    清昔欢见此也不可拒绝,忙礼拜收下了镯子。

    淑昭仪见清昔欢收了下来,眉开眼笑,拉着清昔欢就向大堂走去。

    “其实我这宫里还有点好处,就是茶叶。”淑昭仪道。

    “怪不得东初尘跑去喝茶了,原来是茶好。”清昔欢点了点头。

    “哎呀欢儿你也太注意王爷了,我都没见到他去喝茶了。”淑昭仪掩面笑,调侃打趣着清昔欢。

    “我哪有!淑娘娘又笑话了。”清昔欢脸一红,低下了头。

    “好了不说笑了,等下我煮盏请落花,你尝尝看。丝丝香甜却不腻口,清雅淡然,当年我烹了一盏出来后,皇上嗅着香气以为是玉兰花开了,来华穆院寻玉兰,结果花没寻到,倒是寻到了正倒茶的我。”淑昭仪眼里含过小女子的娇羞,又一笑而过。

    “这茶是如何烹出来的?可有诀窍。”清昔欢来了兴致,追问到。

    “说难也不难,说易他也不易,要取春之溪水,夏之湖水,秋之潭水,冬之雪水,调和成养茶的水,再取二月出刚刚结苞的野生玉兰,晾至自然风干,取老荷叶包裹花骨朵,涂上薄薄的一层花蜜密封,待上十个月之后,再将松露放置进去,密封六个月后,放置炒香的大麦中储存,两个月后再埋在竹林里,汲取竹根的清甜水,待上半年后,就可泡茶喝了。”

    清昔欢听得晕头转向,这一套与燕归回的烹茶手法差不多,若是燕归回在,一定会与淑昭仪做了茶友知己。清昔欢想着,何不学来以后见到阿回煮给他喝呢!

    “淑娘娘,教我吧,我想学。”清昔欢眼里闪出光,开心起来。

    “这茶是心爱的女子为心上人烹制的,烹制的不是茶味,而是这三年来的岁月静好与执着思念,其实这也不是我的手法,是多年前的一位夫人为了等待战场上的将军烹调研制的,后来一直传在了我手里,多为多情女子为心上欢喜之人烹调来喝,看来欢儿是想烹给王爷喝了。”

    给他?喂狗都不给他。

    “是啊。”清昔欢脆生的答应着,虽然心里千般不愿,口上还是要做做假的。况清远府上的茶不好喝,东初尘又不喝甜茶,惹得自己很久没喝甜茶了。许久不喝,真的馋。

    “好,等下我教你。”淑昭仪与清昔欢悠闲的向着大堂走着,一路走过小溪,亭子,池塘,池塘里的鱼儿撒欢一蹦,抖的清昔欢满裤脚的水。

    “对了,怎么不见初繁哥哥,还有可兰?”清昔欢看着撒欢的鱼,就想起了东可兰。

    “初繁被可兰逮去公主的彩翼殿玩去了,估计要晚些回来了。”淑昭仪笑了笑。

    “原是如此。”清昔欢不禁有点失望没能见到这与众不同的公主真容。

    二人向着客堂行去,一路上有说有笑也不拘束,像是多年的母女一样亲和。

    “娘娘,娘娘!”

    二人还未迈出后花园,就听着丫鬟心儿慌慌张张的跑来,弯腰做礼后,忙不迭的说到“娘娘,娴妃来了……”

    “啊,她又来做什么?”淑昭仪本来亲和温婉的脸上顿时因受惊吓寒冷了三分,眉角也蹙起来。

    清昔欢明白过来,这娴妃该是与淑昭仪不睦的人物。

    “娘娘怎么办啊……”心儿满脸的惊慌,上气不接下气的问到。

    “当然是迎接了,还能赶走吗?”淑昭仪拧着眉,望着池塘里蹦高的鱼,叹息对向了清昔欢。

    “欢儿你在这看鱼自由玩一会,等下我就回来。”淑昭仪说完,还唤来了可儿陪着清昔欢。

    清昔欢知趣的点点头,不准备跟着淑昭仪一同前去。

    “呦,丫鬟说淑昭仪病了,这不是好好的站在那吗?”正当淑昭仪准备迎驾的时候,只听珠落玉盘的声音入耳,门洞外一袭红衣闪来,一位阵仗不小的华丽女子出现眼前。

    清昔欢闻声望去,女子头戴华冠,妆容艳丽,拖着长袍款款前来。

    “见过娴妃娘娘,欢儿,这是娴妃娘娘。”淑昭仪弯膝一拜,唤着身后的清昔欢。

    清昔欢无奈只好跟随淑昭仪同拜“见过娴妃娘娘。”

    娴妃没叫起身,缓缓上前,看着清昔欢打量。

    “这是?”

    “哦,这是妾身的义女,清远将军家女,欢儿。”淑昭仪眼望地面作解释。

    “清远家女?”娴妃不禁略显惊态,清远怎么疯了叫女儿拜无名的淑昭仪做义母,挑眉打量了半天,见清昔欢生的如此俊俏不凡,不呆不傻的,这算什么?

    “是庶女吧。”娴妃伸手对着身后的丫鬟淑儿要着手帕,擦了擦下颚的汗,几分嘲笑之意尽显。

    淑昭仪还不知怎么回答,只见清昔欢在其后,不紧不慢的答道“是。”

    娴妃未料清昔欢会干脆的回答,不免多注意上了清昔欢。

    “果真,庶女与昭仪是真的一家人,若是嫡女也瞧不上淑昭仪,若是贵妃也瞧不上庶女。”娴妃一句话将二人都折辱了一番,见淑昭仪面色难看,娴妃笑得大声起来。

    清昔欢倒是不在意,心中无在意辈分尊贵,就不会向着心里去,只是如此公然的侮辱淑昭仪,岂不是侮辱了自己?

    正在此时,一条锦鲤池塘内弹起,溅起水波无数,又遁入池塘内。

    清昔欢露笑,走上前来,在娴妃跟前一拜道“娴妃娘娘好眼力,一眼便瞧出小女为庶女,小女听闻娘娘的话语姿态,完全看不出娴妃娘娘,是娘娘。”

    清昔欢一语叫淑昭仪惊愕,娴妃面怒。

    “你是何意?庶出的女儿都有这般口气,怕是清远教导无方还是连清远都不愿管教,干脆交给淑昭仪,在这偏辟的地方不用出来丢人现眼?”

    娴妃语气犀利,咄咄逼人,恨不得将清昔欢踩在脚下训话。

    “回禀娘娘,倒也不是,今日来此是想一睹娴妃娘娘芳容与作为嫡出该有的礼数,娘娘叫小女顿悟,小女受教。”

    “大胆,哪来的胆子让你与我这般说话?以为自己很了不起吗?”娴妃眉一立,斜眼俾倪清昔欢冷笑。

    “深得娴妃娘娘传授。娘娘乃后宫榜样,娘娘的做法言语叫小女学在眼里记在心里,不敢忘却。”清昔欢淡然的说着。

    “依你的意思,是学我了?你多大的胆子敢学我做事,别忘了你的身份。”娴妃语调逐渐提高,愤愤道。

    “与圣贤为师,自古礼数,娴妃娘娘的端庄儒雅,岂不是以皇后娘娘为榜样,以贤良庄重为楷模。以下遵循上,是小女家教,亦是自古礼法。小女定当以娴妃娘娘做典范,好好学习礼数。”清昔欢微微礼拜。

    娴妃自知斗嘴不过,况又是清远家女,即便庶出也不敢多有得罪,况且又搬出了皇后说事,总不能说些什么无礼于皇后的话。只好清了清喉咙,忍住怒火道“都起来吧,以后淑昭仪多教着点,别不懂了规矩,僭越了才好。”

    “谢娴妃娘娘。”清昔欢起身,又扶起了淑昭仪。

    淑昭仪不知今日娴妃为何不怒,平日这样的话都要被她定义为狂妄之词,此刻却不多计较,反而叫淑昭仪深感不安。

    淑昭仪没有抬头,谦卑的望着地面。清昔欢看见娴妃满脸傲气正盛气凌人的望着淑昭仪。

    “听闻淑昭仪府上有盏茶名为请落花,味道很好,清郁袭人,却又淡雅留香,芝兰之气,清冽芬芳,品过的人无不唇齿留香,流连忘返,想着尝尝看,不知淑昭仪赏不赏光煮一盏来。”娴妃走近淑昭仪,柳眉高挑,玉面微威。

    “荣幸之至。”淑昭仪低头侧过身子,待娴妃走过,才敢跟在身后向着堂前走去。

第五十五章:茶里有毒

    娴妃与身后四个宫女两个太监一路走过了竹林,竹叶随风摇摆遮在了娴妃的华冠上,被娴妃厌弃的打手遮开。

    “这竹子生的茂盛是好,但太过茂盛也是碍眼物,淑昭仪是有意种了茂密的竹子遮挡本宫的路吗?”

    清昔欢在其后没有说话,静静的听着淑昭仪回应着。

    “娘娘错怪了,臣妾只是觉得如此不必纷扰罢了。”

    “不想理会尘世纷扰就不要进来这大皇宫,既然进了皇宫就不要装作若无其事,淑昭仪,当年你陷害我妹妹的时候,可没见你这幅云淡风轻的样子。”娴妃的眼眸含恨,似有泪光闪烁,随即转为凶狠,望着面前青翠竹林,长的郁葱,片片竹叶似刀尖扎入心口,痛不欲生。

    “这竹子挡了本宫的路,连根拔起它。”娴妃恨竹子犹如恨淑昭仪,恨淑昭仪犹如恨眼前的竹子,竹子有什么碍眼,竹子又不能杀人,不过是她淑昭仪的东西,都想除去罢了。

    一向温和的淑昭仪此刻竟大骇,退后两步,一拜在地道出“万万不可。”

    “哦?有何不可?”娴妃昂头,有风裹过,竹叶沙沙作响。

    “娘娘恕罪,竹子是陛下赏的,不可砍去。”淑昭仪将头垂的极低,眼望地面,神情紧张不安。

    这样的淑昭仪不禁令清昔欢纳闷不解,几棵竹子而已,不至于如此惜爱。看来是竹子对于淑昭仪的感情不浅。

    娴妃闻听皇上赠的竹子,满身愤怒又无可奈何,将水葱般的玉指绕过竹叶随意的折下一片,狠狠的掐在指尖,指肚都捏的泛了白,终于才算将气焰压了下去,转身看向拜在地上的淑昭仪,轻蔑勾唇道“起来吧,开个玩笑,皇上好不容易赏你的东西,我怎么心狠的除去。”

    说罢,朝着前堂行去。

    “谢娘娘。”淑昭仪踉跄起身,清昔欢赶忙去扶,摸到淑昭仪手心已有了涔涔的汗意。

    到了前堂,却不见东初尘,清昔欢不禁腹诽,这痴儿不知又跑去哪里了。

    娴妃端正的坐在堂椅上,丫鬟淑儿为娴妃摆好裙尾,垂首站在了娴妃身边,其余小丫鬟与太监也站在其后一左一右,不大的堂间片刻挤满了人。

    按理说,小侍卫与随从丫鬟是没有资格进入堂间的,可偏偏娴妃今日就全全带进来了,可见娴妃对于淑昭仪是有多不敬。

    “淑昭仪啊,本宫等着尝茶呢,快去泡茶吧。”娴妃刚刚坐正,就忙招呼淑昭仪泡茶。

    “臣妾只是觉得,臣妾宫里的茶不好,怕娘娘喝了不爽口,有辱了娘娘。”淑昭仪推辞了一遍。

    娴妃的脸色随即难看,半怒半威的发话道“淑昭仪这是……不想给本宫喝了?”

    清昔欢立在淑昭仪身后,以为淑昭仪会继续拒绝,不料想淑昭仪一拜后,转身出去泡茶。

    “娘娘稍等。”

    堂中丝丝凉风拂过叫人感到微凉舒服,娴妃却频频擦汗,擦掉一层冒出一层,也不知她热什么。

    清昔欢跟在淑昭仪身后一同出了堂间,只留下娴妃一人在堂间等待,等的心浮气躁。

    “淑娘娘,真的要泡茶给她吗?”清昔欢望向了去侧阁取茶的淑昭仪,缓缓跟在其后问到。

    淑昭仪推开侧阁的门,随着吱呀一声门打开,灰尘也落了下来,淑昭仪也不在意,走进去踮脚拿起隔间上的茶盒,捧在手心后方才露笑。

    “只是一顿茶,喝就喝了,没必要为这样的事撕破脸,尤其是在我们实力不如对方的时候。”

    清昔欢点点头,又不免好奇道“娴妃娘娘一直与淑娘娘不交好,为何要来喝茶,淑娘娘若想不得罪她,这茶倒是凉水泡的好还是热水泡的好?”

    清昔欢面露浅笑,与淑昭仪对视。

    淑昭仪莞尔,吹了吹茶盒上的灰土缓缓道“怕是凉水泡的怕冰口,热水泡的怕烫喉,无异于什么水泡,只泡去乖乖听她的下文就是了。”

    清昔欢见淑昭仪并没反抗之意,也不好再多说什么,点头默许。

    “欢儿,你帮着淑娘娘抱着茶盒,我要略微的梳妆打扮一下,不要叫她又挑剔礼数才好。”

    清昔欢接过茶盒,见淑昭仪从怀间掏出一小盒精致的唇脂,唇脂盒雕刻精美,里面的脂膏更是细腻好看,这样好的东西,不像是淑昭仪可以用的起的。

    “啊,这个啊是娴妃赏赐的,本来我也不爱上妆,今日她来了,怕是她又要制怒,干脆就用上。”

    清昔欢眉毛微微挑动,好心提醒“淑娘娘当心,娴妃送的怕不一定只是唇脂。”

    淑昭仪并不理会,用食指指腹轻轻一点,沾好唇脂,薄薄的晕开在唇间。

    唇脂真好看,朱色美颜,颜色艳丽,淑昭仪本就长相清丽,若是日日上妆,定是美不胜收。

    点完唇脂,淑昭仪露笑,只简单说出几字“你想多了。”便将唇脂又小心的揣进了怀里,宝贝一样。

    清昔欢也不再劝言,只轻笑道“淑娘娘,真好看。”确实好看,清昔欢忍不住夸赞。

    淑昭仪只笑不说话,从清昔欢手中接过茶盒泡好了茶,端上了娴妃面前。

    娴妃见到淑昭仪时已是焦躁万分,眼睛随着淑昭仪手上的茶端上了茶桌,定格在茶杯上。连品都未品一口,只掩住口鼻皱眉扬声道“这茶好甜,闻着就腻口,你怎么泡的?”说罢唤来了身后站至较远的丫鬟,指了指茶盏里的茶,厌弃的道“你喝吧,赏你了。”

    清昔欢不免心里一惊,抬眼看去。

    只见丫鬟身着并不出众,衣裳也是略有褪色,脚边的鞋子已经磨得破了口子,这样的丫鬟本无奇,奇怪的是,丫鬟嘴唇上竟然涂着红艳艳的唇脂。再一细看,与淑昭仪口上的唇脂成色与质地几乎无差。

    看来是有意羞辱淑昭仪了。清昔欢不禁心里一笑,这娴妃还真是小肚鸡肠,先是将贴身丫鬟取名为淑儿,又叫不知名的丫鬟涂上一样的唇脂,怪不得赠送唇脂给淑昭仪,原来是这唇脂也赠送了丫鬟。不知此刻淑昭仪心情如何。清昔欢不免替淑昭仪心酸。

    淑昭仪不是没有看见,一个丫鬟顶着一张朱红的嘴唇,还厚厚的涂着唇脂,连淑昭仪都不舍得多涂。

    只是淑昭仪却并不怪,即便是费心泡好的茶叫娴妃尝都不尝一口的就赠给了下等丫鬟,淑昭仪依旧面无表情,毫无怒意。

    “奴婢谢娴妃娘娘。”丫鬟乐坏了,今日娴妃又是赠了唇脂,又是赏了甜茶,怕是自己的好日子要来了。

    丫鬟挑高了头,路过淑昭仪端起了茶,又对着娴妃参拜,轻轻饮起茶来。

    清昔欢看在眼里,气在心里,却又不能发作,只面上平和的等待娴妃接下来的动静,是怪茶不好喝,还是怪茶杯不好看,闹剧一样,上不得大台面。

    丫鬟细细的端着茶饮用,片刻饮光了甜茶,低头擦了擦嘴,准备退下去,就在左脚刚刚要迈动时,双脚打颤不听使唤,慢慢倒地,口呕鲜血。

    四座震惊,清昔欢亦是大惊,看着丫鬟痛苦的张了张嘴捂住胸口大喊娴妃娘娘救命,喊完后七窍流血气绝。

    “茶里有毒!”娴妃起身大喝,圆睁怒目,怒指淑昭仪,满头珠翠叮当摇晃,煞是好看。

第五十六章:验毒

    “这茶里有毒,这茶里有毒,大家有目共睹,淑儿,淑儿,你说茶里是不是有毒!”娴妃自己慌乱不堪,身后的宫人们也吓得不轻,满座除了淑昭仪与清昔欢几乎乱做一气。

    泡茶的时候,洗茶盏的时候,都是清昔欢看着的,除非是茶叶本身制作的时候放好了毒,否则淑昭仪不可能在自己的眼皮底下投毒。娴妃如此大阵仗的前来,淑昭仪莫非傻子,要在大庭广众之下毒害娴妃。

    闹哄哄的堂间里,娴妃直接呼唤太监关了门。势必彻查此事。

    “彻查也要太医来验,娴妃娘娘遭害险些丧命,关起门来作什么,不是应该传来侍卫太医一同验看吗?”清昔欢站起身,朝着死去的丫鬟行去。

    突然身后的淑昭仪一把拦住了清昔欢,摇摇头,不叫清昔欢上前。

    “小姑娘,不要惹是生非,不要以为你是淑昭仪的义女就要包庇罪犯,淑昭仪为毒害本宫竟下贱至此,你们还要抵赖吗!”娴妃上前一步,疾声厉色的将杯子里的茶水怒摔在地上,茶水四溅,喷溅在淑昭仪的裤脚处,淑昭仪连头都没低一下。

    “娘娘摔杯子做什么,这茶若是有毒便是好证据,你摔了杯子岂非摔了证据!”清昔欢见茶水已渗进地面,便知这茶中本无毒的证据,是被娴妃摔没了。如此一来,绝对是娴妃自己动了手脚在茶水里,只是不知她到底是如何在茶水里动了手脚?难不成是在丫鬟身上早早的下了毒,等待丫鬟喝掉水后,掐算好时辰等待淑昭仪落网?可这说不通,若是淑昭仪的茶煮的慢一些,丫鬟提前身亡,要如何赖在淑昭仪的头上,这样的时间掐捏不准就是自毙。她还没那么傻。

    清昔欢不禁皱眉,果真女子之间的事,要比治国还麻烦。

    “小小庶女,凭何可在大堂讲话,来人,清家女儿清昔欢僭越本宫,不敬不重,又与淑昭仪行恶与本宫,拉出去,打的她说了实话为止!”

    娴妃怒目望向清昔欢,眼角挤出仇视与痛快,如若先铲除了清昔欢,再对付闷不做声的淑昭仪就好办多了。

    左右两个太监得令上前去准备拉扯清昔欢,却被淑昭仪拦在身后。

    “娴妃娘娘慎重,小女可是一直跟在淑娘娘身边看着泡茶的人,亦是有力的证人,娴妃娘娘若不待太医验证便降罪与我,不免叫人生疑!”清昔欢一拜在地,礼数不失,尊严不减。

    “你!你包庇罪犯,同流合污,大堂之上众双眼睛,如何抵赖!”娴妃一怒,身后丫鬟太监全全跪地高呼“娘娘英明。”

    清昔欢知晓娴妃身边人口众多,如若硬来,绝无好处而言,此刻若是服软,又会被她揪住不放,咬定淑昭仪与自己是一党,毒害于她。不知如何是好。

    娴妃见清昔欢与淑昭仪概不讲话,提起了唇角,对着清昔欢冷眼道“既然你不服气,我就叫太医来,验证过后,别怪本宫不会手软。”说罢对着身下小太监道“吉利,去请卫太医来,别人本宫不相信。”

    “是!”小太监急忙的奔去。娴妃又命人将大门关严。

    “等等卫太医来了,本宫倒是看看,你淑昭仪与清昔欢还嘴不嘴硬。”

    清昔欢低头不语,只找寻蛛丝马迹,淑昭仪更是只字不言,默默的注视地面。

    等了不到片刻,卫太医满头大汗的跑进华穆院,大堂外跪拜道“臣参见娴妃娘娘,参见淑昭仪。”

    娴妃闻外面是卫太医的声音,扬着声调道“进来!”

    卫太医一得令垂头走进来,弯着腰拱手在娴妃面前作揖道“不知娘娘召见臣为何事?”

    娴妃走至卫太医身前,随便的一个眼色过去,又瞥向了淑昭仪。

    卫太医见状,也发现了倒地身亡的死者,忙蹲下身去,从药箱里掏出了验毒工具,将银针掷在死者唇间。

    “今日兴起,来淑昭仪宫上饮茶,嫌茶太腻口没喝,赏给了下人,结果下人中毒身亡,卫太医以为,下人为何中毒身亡,又是中了什么毒?”娴妃拖着长裙缓慢踱步大堂,慢慢说到。

    卫太医闻过后,举起手中的银针,银针变黑,坐实有毒。

    清昔欢不觉看向了卫太医。

    卫太医细细的捋着胡须点头道“敢问死者生前一个时辰之内还服食过何物?”

    娴妃眼一翻,细声道“这下人每日服食什么,我怎知?淑儿,你来说。”娴妃又斜眼微微望向了身后的淑儿。

    丫鬟淑儿跪在娴妃身前,缓缓道来。

    “禀娘娘,一时辰内死者桃春未进任何食物,一粒米一滴水都未进。”

    “可能确定?”卫太医问到。

    “卫太医若是不相信,大可剖开桃春的尸体来查看。”淑儿面不改色的回应着,冷静沉着的样子叫清昔欢着实一惊,若是换作寻常的女子定会吓得瑟瑟发抖,看都不敢看,她竟敢劝言剖尸?这丫鬟,好生厉害。

    “听见没有啊,卫太医,淑儿可以作证,你若还是不相信,就拉到一旁剖尸好了。”娴妃说到剖尸的时候还故意看了眼清昔欢,想以此震慑。

    清昔欢不言不语,此刻只想找到娴妃下手的关键,到底是怎么才能将毒下到茶杯里?明明她都没有碰过茶杯。

    太医将银针上的毒擦拭干净,跪在地面道“禀娘娘,是鹤顶红!”

    此话一出,殿内所有人都惊恐无状,都晓得鹤顶红是剧毒砒霜,若不是皇帝赠与的处死毒酒,几乎无人可用,想不到淑昭仪竟然用了如此歹毒的方法要害死娴妃。

    大堂内众人对淑昭仪避之不及,只清昔欢在淑昭仪身后不免匪夷所思。

    鹤顶红不是一般毒药,除了皇上与重要的人手里有上那么一些,其余人等谁能私藏,况价格又高,淑昭仪是万万都使用不起的。

    清昔欢看着死者口鼻淌出的鲜血与死者唇上朱红的唇脂交汇一处,不免觉得死者可怜,一辈子都未涂过这么好的唇脂,却涂了之后就命绝了。

    “那么本宫是否可以结论为淑昭仪的茶害死了桃春!”娴妃一喝,下人们将头更低了下去,不敢抬头看。

    门外突然闪过一个身影,站立门前却未进来,身后跟随几个身影也映在门窗上,立在门外不进。

    清昔欢眼睛快,望见了门外的身影,细细想过后,顿时心里有了数。

    卫太医跪拜在地开口道“老臣查到死者喉咙内也有毒物,确实是误食而死。”

    “哦?那么淑昭仪歹意明了了,这茶是为本宫泡的,这毒亦是为本宫准备的,淑昭仪嫉妒本宫得幸皇上宠爱,自己不受待见,欲要害死本宫!心藏歹毒,贱人之心!实施毒手,贱人之举!”娴妃挑起了眉毛,冲着淑昭仪走来,步步紧逼,字字刺耳。

    “这等贱婢留着就是对皇上的不负责任!”淑昭仪大喝,举起巴掌,打向了淑昭仪。

    下人们不敢抬眼看,都低着眉顺着眼,听着娴妃教训淑昭仪。

    可听了一阵,巴掌并没有响,大家才敢胆怯的望去。

    结果,巴掌被清昔欢稳稳的接在手里,死死攥紧。

    “小小庶女,真的敢翻了天?”娴妃望着握紧手腕的清昔欢,火冒三丈,狠狠注视,朱颜色变。

    “娘娘且不要动气,你巴掌打下去,伤及的不仅是自身的手,还有吾皇尊严,后宫自有皇上与皇后娘娘主持,娘娘此举不妥,休叫下人们看了笑话。”说罢,狠力一掰,将娴妃的手腕挪了下来。

    “你到底算是个什么东西!”

    娴妃彻底被激怒,反手扬起巴掌就是一嘴巴打在了清昔欢脸上。清昔欢见巴掌袭来,明明躲得掉,却并未躲,脆生生的巴掌声响起,随即哐啷一声响,大堂紧闭的门也终于被谁怒推开。

第五十七章:举报娴妃三桩罪

    一袭黑袍上金色龙纹格外显眼,满身威气外漏,伴着凛凛威风缓步前来,带来了满屋的肃杀。

    “吾皇驾到!”随着明公公身后一声长喝,随身十二个小太监一拜跪地,清昔欢惶惶抬首,撞见了赫辉身后的东初尘,正满面冰霜,凝视娴妃。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堂中众人皆跪拜在地,清昔欢望着地面,没有抬头。

    “皇上……”娴妃傻了,未料到此刻赫辉会来,忙礼拜跪在地上,神色紧张难看。

    “陛下万岁……”

    啪。

    一记响亮的耳光伴随清脆落在娴妃的脸上,娴妃受惊抬眼望去,又是一记响亮的耳光落在娴妃的脸上。

    “陛下……”娴妃捂着脸不敢反驳,只一双炯炯有神的大眼睛里含满泪光,充满了质疑。

    赫辉没有解释两记耳光的原因,环顾了一周大堂,指着跪在地上不说话的淑昭仪怒喝“照顾王妃不周,罚俸一个月!”

    淑昭仪一拜领旨,却没说话。

    赫辉说罢,走至清昔欢身前,准备扶起清昔欢。

    东初尘见状上前一步,扶起了清昔欢,抬起温暖的大手轻触清昔欢的脸颊,满眼的心疼。

    清昔欢本想推开东初尘,奈何赫辉正在殿上,只好随着东初尘伸出的手,搭扶着起身。

    “除却娴妃,其他人都起身。”赫辉甩着袖子坐在了堂椅上,看向了众人,眼里的怒气丝毫未消散。

    娴妃见赫辉此行是针对自己而来,跪爬哭喊着到赫辉脚下,满脸惊恐的说到“陛下,桃春死了!”

    “一个丫鬟!”赫辉沉音,顿了顿,将手中衣袖一挥,道“死就死了!你凭什么刁难我的孩子!”

    “陛下的孩子……”娴妃不解的看向了清昔欢,清昔欢不怒不喜,垂头望着地面,东初尘上前一步,握住了清昔欢的手,将清昔欢温柔的挡在了身后,眼神犀利的望向了娴妃。

    “对!昔欢,清将军之女,尘儿的未婚妻子,亦是我的孩子!”赫辉怕是娴妃没有听清,故意提高了声调,怒气也随之剧增。

    “陛下,臣妾不知,臣妾不知她是王爷的未婚妻子,臣妾不知啊!”娴妃一拜,微微抬头看向了赫辉,连哭带怕的赶忙说到“臣妾是被吓坏了……”

    赫辉重重叹气,伸手怒指娴妃,怒气满满压在胸腔,声音放低怒火却不减。

    “无论如何,即日起,去冷宫冷静冷静吧。”说罢看向了清昔欢。

    清昔欢只垂头不语,只字都未说。

    娴妃大惊失色,转瞬极悲的落泪哭喊“陛下,臣妾冤枉,臣妾有事奏!”

    赫辉紧皱眉头,见太医侍卫俱在,又见地上丫鬟死法可怖,娴妃又是满脸惊恐,头风突发,忍住涨脑的痛感,指了指太医“你说。”

    卫太医得令跪在地上,颤巍巍的叩头道“是,陛下。臣今日被娴妃娘娘请来华穆院中,就见地面有丫鬟死去,口鼻出血,乃毒发所致,遂银针测毒,果真是有毒。”

    赫辉听闻面色铁青,目光沉冷,望了一周大殿,沉默片刻后道“继续。”

    “是她!陛下!是她淑昭仪要害臣妾!臣妾今日想来华穆院与淑昭仪小聚尝茶,结果淑昭仪一直推三阻四的不情愿,后无奈于情面为臣妾泡了这茶,泡好后,臣妾闻着腻口,就赏给了桃春,桃春喝过后不到片刻便毒发身亡,七窍流血,陛下,试想这茶若是臣妾喝下去,是什么样子的陛下!”

    娴妃不待卫太医再次开口,抢先开口哭道。

    卫太医只好拜在地上,微微的说了句“是。”

    赫辉望向了站在一侧一直沉默不语的淑昭仪,打量了一阵,闭眼叹气道“给我查,华穆院下人不多,逐一排查,看看是哪个下人毒害娴妃,陷害主子。这等下人查出来朕要将她五马分尸。”

    淑昭仪未语,心里清楚,赫辉保她也并不是真的相信她,而是为了在清昔欢面前留下自己与赫辉的尊严而已。

    娴妃见赫辉并未质疑淑昭仪,睁大眼睛,怒指淑昭仪,又望回了赫辉。哭音道“就是她!陛下,茶是她与王妃一同去泡的,臣妾与王妃今日才得相见,无冤无仇,王妃不会做手脚,而臣妾与淑昭仪不睦许久,定是淑昭仪下毒害臣妾!陛下要为臣妾做主啊!”

    娴妃的眼神恨不得将淑昭仪碎尸万段,咬牙切齿的痛恨入骨。淑昭仪却毫无怒意,只静待,与娴妃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就在赫辉不知要如何解决此事时,只见清昔欢从东初尘身后上前来,跪拜在赫辉脚下。

    东初尘不知清昔欢何意,身手欲拦也晚了,只好静静听着清昔欢发言。

    “皇上,小女有几件事不详,想请娴妃娘娘解答,不知可否。”

    赫辉摆了摆手“准。”

    清昔欢一拜起身,看向了戾气正盛的娴妃。

    “娴妃娘娘,小女还是想问,桃春生前真的没有误食过任何食物吗?”清昔欢语气质疑意味颇深,叫娴妃不免心生厌恶,却面上不敢怒意。

    “王妃可以不相信本宫,但淑儿可以作证,还有卫太医也可以作证!若是卫太医都不可信,还可以召见其他几位太医一同作证。”娴妃昂起头来,信心满满。

    淑昭仪在一侧听着听着,忽然露出一丝十分不易察觉的笑意。

    “谢娘娘答疑解惑。”清昔欢一拜,又望向了娴妃身后的淑儿。

    淑儿知趣的跪在地上,将之前的话再次重复了一遍“拜见王妃,淑儿都记得,宫人们不可私自食物,这是规矩,况桃春一直在奴婢身边,奴婢不会看错,若是王妃不信,大可叫太医剖尸验看,一验便知。”

    淑儿的话说完了,清昔欢微微低头,又走向了卫太医身边。

    “卫太医,您是否可以确定淑儿的话。”

    “是,参见王妃,臣行医宫中多年,可以确定。”卫太医拱手道。

    “那可有两种食物同食会犯禁的状况,又或者有何毒是前夜食过,今日毒发?”清昔欢郑重问到。

    “臣行医多年,与名医术士交流经验无数,无一例毒药可几个时辰之后才发作,还可毒性如此大发的。况那死者的口鼻血来看,就是鹤顶红毒发而亡。臣敢确定。”卫太医认真道。

    “谢太医。”清昔欢弯腰作礼,转身路过娴妃,拜在了赫辉脚下。

    “吾皇万岁,小女举报,娴妃娘娘杀害丫鬟桃春,私藏剧毒鹤顶红,陷害淑昭仪,三大桩罪!”

第五十八章:最毒不过妇人心

    “你说什么?”娴妃火冒三丈,却无奈皇上坐在上面,将怒气转为眼泪,拜在地上大呼“陛下,我与王妃无冤无仇,王妃不能因为是淑昭仪的义女就随意污蔑臣妾啊!”

    淑昭仪不语却露出了满意的微笑,掩了掩面。

    赫辉不解的望向了清昔欢又望向了身边的明公公,明公公亦是茫然的望着赫辉。

    “昔欢,话不能乱讲,发言举报要有证据才行。”赫辉半怒半威的对着清昔欢发话,不敢太责怪,更不能太娇纵。

    东初尘满脸惊愕不解,见赫辉面色不对,小声唤着清昔欢,对着清昔欢摇了摇头。

    清昔欢一笑,对着东初尘微微抬眼道“王爷不急,待妾身好好分析出水落石出。”

    说罢得到赫辉允许后,起身叙事。

    “娴妃娘娘自己说,与淑昭仪不睦已久,可又为何屈尊降贵来这清冷的华穆院。”清昔欢语气颇冷,侧头望向娴妃。

    “那是因为本宫听闻淑昭仪的殿上有盏好茶,来尝茶都不许吗?”娴妃疾声厉色,目露凶光。

    “是,尝茶。那么娴妃娘娘带着众多下人,淑昭仪怕是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在众人面前做手脚,淑昭仪若是做了手脚,结果就是此时一般,敢问淑昭仪为何冒险?”

    “那是……那是她欲除本宫心切,迫不及待了。”娴妃还在力争,豪不松口。

    “心切便一早下手,何须待今时今日,娴妃娘娘解释未免牵强。”清昔欢道。

    “王妃请公正,不然臣妾与陛下还以为淑昭仪是因为王妃在府上,所以有了作证之人才敢毒害本宫的。”娴妃双目怒挑,语气难听。

    “那么小女疑惑,若茶中有毒,娘娘为何不将毒证保留却摔打了,若是娘娘以为是淑昭仪与小女下毒残害娘娘,娘娘为何将大门紧闭,不请大家来作证。”

    娴妃一时哑口无言,望向了身后的卫太医,卫太医忙垂低了头,不敢看娴妃。

    “我来告诉娴妃娘娘为何。”清昔欢语气一顿,望向了娴妃。

    “茶里无毒,娘娘不过是想赶紧销毁证据,关门闭户防着皇上前来查证,小女说的可对。”

    “胡言乱语!本宫怎会行如此龌龊之事,你污蔑本宫有何证据,即便你可以证明茶里无毒,又如何证明是本宫下毒,本宫可是没接触茶杯,大家都有目共睹的,若是之前下毒更无可能,太医可以证明。”

    娴妃怒气摇头,头上的珠翠乱晃。

    “这正是小女接下来要说的。”清昔欢沉了口气,续道。

    “茶里无毒,食物无毒,有毒的是唇脂。”

    “什么……”娴妃大惊花容失色,慌乱中望向了赫辉。赫辉依旧是满脸疑惑。

    身后的淑昭仪抬了抬头,依旧眼望地面,不做声。

    堂中数人皆惊,不知是何意思。

    “唇脂?”东初尘上前一步望着清昔欢问到“你可有证据。”

    清昔欢点点头“王爷可一看,小小随从丫鬟,竟站在娴妃身后,涂着上等唇脂,有失规矩,如若她敢招摇涂抹,定是娴妃娘娘赏赐恩准涂抹,可这丫鬟凭什么可以得到娴妃娘娘的赏赐?”

    “那是因为本宫体贴下人,怎么了,本宫日日待她如姐妹一般,有何不妥!”娴妃怒道。

    “如若娘娘真的待她如亲姐妹,为何这桃春的鞋子衣裳都如此破旧?”清昔欢追问。

    “因为!……”娴妃无话可说,支吾了半天,没再说话。

    众人望向了赫辉,赫辉不说话,抬手叫卫太医验毒。

    卫太医得令起身拿出新的银针在桃春的唇脂上一验,片刻,银针变黑。

    “娘娘可还有话说?”清昔欢见银针变黑,知晓自己猜测无错。

    娴妃面色铁青,慌乱的扯着身后的淑儿大叫“淑儿你说,为什么,为什么啊!”

    淑儿垂着头半天终于话到“王妃有何证据是唇脂有毒,或许是茶中余毒。”淑儿说话间,微微抬眼,与淑昭仪不小心对视。

    娴妃听闻此话,终于勾起唇角大笑起来。

    “没错!即便这唇脂是我赏赐,你又如何证明我送的时候它便有毒?验出有毒也是淑昭仪的茶粘在唇上留下的!”

    娴妃红了眼,高高的昂起头,面容颤抖。怒指淑昭仪。

    清昔欢确实没有直接证据证明唇脂本身有毒,除了桃春嘴上的唇脂,桃春身上与娴妃身上定不会带着有毒的唇脂,这样一来,不禁拿她娴妃无法,连自己都会有个诬告之罪了。

    清昔欢一惊,东初尘也吃了惊,刚刚要上前为清昔欢解围。却被赫辉伸手一挥,拦住了准备跪地的东初尘。

    娴妃笑了,面上露出得意与痛快。俾倪清昔欢。

    就在此时,原本安安静静的淑昭仪突然走上前来,拜在了赫辉身前。

    “臣妾以为定是桃春吃坏了东西,不会是娴妃娘娘所作为。”

    清昔欢心惊面静的看向淑昭仪,不知道她葫芦里卖什么药。

    赫辉看向了淑昭仪待她说下去。淑昭仪面不改色的继续说到“臣妾以为娴妃娘娘宽厚,对待下人与臣妾都很好,这不,前两日还送了一盒唇脂给臣妾,臣妾见这唇脂名贵,都不舍得用,今日涂了一些,十分好看。”

    娴妃大惊茫然,看着淑昭仪不解问到“本宫何时送过你唇脂?”

    清昔欢突然略有意会,心中似乎明白了淑昭仪为何偏袒娴妃说话。随即对着淑昭仪一拜道“淑娘娘可否将唇脂给小女看看。”

    淑昭仪满脸茫然,从衣袖中掏出唇脂,将唇脂递交给了清昔欢。清昔欢握着唇脂看了片刻,呈在赫辉面前道“皇上,小女可否恳请卫太医验证是否有毒。”

    赫辉与堂上的人全部惊愕,东初尘更是满脸疑惑。

    “准。”

    赫辉令下,清昔欢将唇脂呈给卫太医,卫太医捏起银针验毒。

    银针插。入脂膏中,银针不到片刻发黑,卫太医大惊,忙将银针放置好在白布上,不得已呈在了赫辉面前。

    满堂众人皆惊,不想这唇脂剧毒无比,叫人生畏,不寒而栗。

    “这……”清昔欢也呆住了,看着赫辉暴怒的表情不知说何是好,只见身边的淑昭仪瑟瑟发抖,抱紧了身子。

    “淑娘娘,你吓坏了吗?”清昔欢扶住了淑昭仪的手臂,给予丝丝温暖与心安。

    只见大家将目光定在了淑昭仪的身上,淑昭仪面色惨白,大喘粗气,张着嘴巴,斗大的汗粒从额角滚落,良久才在嘴里呼出几个字。

    “臣妾……今日涂的就是这唇脂……”

    赫辉大惊站起身,呆呆的望着淑昭仪,对着明公公挥手“快……快去打干净的水来……快去!”

    “是!”明公公迅速跑出了门,淑昭仪也终于吓得晕倒过去。

    “淑娘娘!淑娘娘!”清昔欢抱着淑昭仪声泪俱下,将怨恨的眼神投向了呆愣的娴妃。

    “娴妃娘娘你好狠心啊!”

    娴妃神志不清的双手支地,面上没了表情,只口中不断重复“不对,不对不对,我没有,我从未给过她唇脂,我不会记错的,这样贵的唇脂……怎么会呢!”

    赫辉怀抱淑昭仪,轻柔的将淑昭仪的长发揽在臂弯,叫淑昭仪依偎在自己的怀里。手里用丝帕轻轻擦拭着淑昭仪唇上的唇脂,听着娴妃大呼小叫,怒发冲冠喝到“这么贵的唇脂!除了你谁会用!淑儿从不喜唇脂粉黛,朕也从未赏赐过!她哪里会有!”

    赫辉不喝不要紧,一喝叫娴妃吓得哭出声来,大哭道“臣妾怎么会将这么好的唇脂赏赐给她呢!不会!”

    “娴妃娘娘!”清昔欢一喝,面色怒气看向娴妃道“您连赏赐丫鬟都可以赏赐一样的唇脂,又何况是淑娘娘,这么好的唇脂送出去,才不会叫它白送出去,可如果要了淑娘娘的命,这唇脂可是真的有用了……”

    娴妃被清昔欢的话激怒,望着清昔欢,狠狠的咬着牙,起身一把推开卫太医,自卫太医的验毒工具中抽出银针一根,对着淑昭仪的唇角就贴了过去。

    “放肆!”赫辉大喝的时候,娴妃已经将银针置在淑昭仪的唇上,清昔欢一惊,向着银针看去。

    银针变黑。

    “啊……怎么……可能……”娴妃彻底绝望了,银针从玉手滑落,静谧的大堂上,银针落地的声响都格外清脆。

第五十九章:朕不放人,孟婆奈何

    “这不可能啊!我从未送过什么唇脂给她,她怎么会中毒呢……”娴妃满脑子的疑惑与震惊,愤恨的抓住淑昭仪的双肩大力的摇晃起来。

    “你醒醒!你给本宫醒醒!”

    “来人!打进冷宫听候处置!”赫辉震怒,近似咆哮的一把将娴妃推倒在地,怒不可遏。

    “皇上,您要相信臣妾啊!臣妾没有啊!臣妾真的没有!臣妾不知怎么回事啊皇上!”

    娴妃还在哭喊挣扎,已经被赫辉的侍卫拉出了门,喊声也逐渐弱了下去。

    娴妃带来的下人们吓得不敢吱声,只有淑儿不紧张的跪在地上,等待发落。

    “你们这些下人都候在这,之后明公公挨个审问。”赫辉沉音说着明公公正好也快腿端着清水跑进来,忙跪在赫辉身边,将水呈给了赫辉。

    “是!奴才领命。”下人们瑟瑟发抖,低着头不敢看。

    赫辉轻轻柔柔的用丝帕沾着清水为淑昭仪擦掉嘴巴上的唇脂,一边小心翼翼的擦着,一边抬眼望向卫太医,大声道“赶快想办法,淑儿死了,我就叫你陪葬。”

    “是!是是……陛下!”卫太医连滚带爬的忙跑过来,一边吩咐小太监去煮解毒的药剂,一边小心的查看淑昭仪的中毒情况。

    “皇上,不必太过担心了,娘娘无碍,只是嘴角有些毒渍,及时清洗不要进入口中即可,娘娘涂的不多,不会殃及生命。”卫太医跪拜在地上,看着赫辉将手帕一点一点轻轻擦过淑昭仪的唇角,低下了头。

    清昔欢一直跪在身边扶着淑昭仪,拉着淑昭仪的手,满脸的担心。东初尘则在清昔欢身后扶着了清昔欢的肩膀。

    “父皇,地下凉,带着淑娘娘去寝殿吧。”东初尘关心的说到。

    赫辉见淑昭仪嘴角的唇脂已经清洗干净,太医也说了没有大碍,起身一把将淑昭仪抱紧在怀里,背对太医边走边道“解毒药送到淑儿的寝殿,有了差池,立斩你九族。”

    卫太医听闻此话血液冲脑,惊恐之余颤颤巍巍的拜地道“是!臣不敢差池!”

    清昔欢跟着赫辉进了淑昭仪的寝殿,东初尘依照礼数没再进去,等在了门外。

    丫鬟心儿与可儿流着眼泪跟随着一同进了寝殿,忙里忙外的又是端水擦汗,又是按着太医的嘱咐喂下解毒药,赫辉则坐在淑昭仪的床边一直紧紧的握着淑昭仪的手,眉头深深的皱起。

    清昔欢站在赫辉的身后,望着淑昭仪苍白的面色,心里不禁骇然。

    淑昭仪。绝不是等闲之辈。那唇脂可是娴妃送的?如若不是,又是谁送的?淑昭仪可知上面有毒?如若知,又为何将有毒的唇脂涂抹在口……

    也不是过了有多久,解毒药喂下去了,淑昭仪的脸上也慢慢有了血色,赫辉的手都要抓僵了,淑昭仪终于张了张嘴,微微抬起眼皮看见了眼前的赫辉。

    “林裕……”淑昭仪一张口就带着丝丝虚弱的道出了二字。

    东林裕为赫辉的本名。

    赫辉闪过一丝愕然,随即握紧了淑昭仪的手。

    “我在。”

    淑昭仪得到赫辉的答复,嘴角终于牵起了微笑,缓缓说到“孟婆叫我喝汤,我喝了三碗还是忘不掉你的脸,这已经是第四碗了,怎么越喝越清醒了……”

    淑昭仪笑靥如花,不过是被秋霜打过的杜鹃,好看,却凄凉。

    赫辉听闻此话,默默的攥紧了淑昭仪的手,将两只手一起捂在了胸口上,痴痴的望着淑昭仪。

    “朕不放人,孟婆奈何。”

    淑昭仪的眼睛一呆,紧接着听见床边心儿捂着嘴巴哭的声音,又慢慢转着眼睛环视了一周后,看见了清昔欢的脸。

    “我……我没有……没有死……”淑昭仪又沉了沉神,终于缓过来,忙艰难的起身,对着赫辉礼拜。

    “臣妾该死,不该唤陛下小名……”

    淑昭仪一起身不要紧,身体太过虚弱反而直接跌进了赫辉的怀抱里。

    “无妨,朕不怪,你醒了就好,就好。”赫辉凝望淑昭仪的眼睛,仿佛在里面看见了很久以前二人逃难的岁月。

    那年匈奴来犯,作为人质的赫辉被邀请上南疆,当时位分还是美人的淑昭仪执意一同前往,南疆苦寒,匈奴的单于并不好待赫辉,二人在小寨子里受尽了苦,没了吃食,没了衣暖,屋漏偏逢连夜雨,赫辉还正不逢时的患了咳疾,是淑昭仪在大雪天走了几十里的山路找到了单于……用不堪的方式换取了二人过冬的物资与药。

    那时候赫辉唤淑昭仪淑儿,淑昭仪唤赫辉林裕,以为就是这样贫贱夫妻一辈子。

    大雪洋洋洒洒不断绝,小小的草屋子内,赫辉得知淑昭仪为了自己付出了身体,痛哭捶地,势要对淑昭仪好,定一生不负她。

    淑昭仪只跪拜在赫辉面前,眼泪都是背着身流下去的,一边为赫辉煮药,一边柔声回复“臣妾不洁,陛下不如回了盛国就处死臣妾吧。”

    那年淑昭仪背着赫辉熬药,咕嘟咕嘟的热气晕了满脸,气雾中淑昭仪不悲不喜,只安静的煮药,好好的药罐子,药香四溢间被赫辉踢了个粉碎。

    淑昭仪惊恐转身过去的时候,赫辉已经拉着淑昭仪进了怀抱里,一字一顿,怀满愤恨与哀伤笃誓。

    “我永远爱你,答应我,也永远爱我好吗?”

    后不出四个月,盛国起兵,大胜匈奴,退兵的条件只有其一,将吾君赫辉毫发无伤归还。

    赫辉是一个艳阳高照的下午回去的,淑昭仪山里采野菜归还的时候,是傍晚。只望见昔日二人一同进餐读书的老书桌上的一块玉佩,是赫辉留下的信物。

    大将军吴楚带兵跪拜在破草屋门前时,十万火急的只一句话“陛下快走!我军剩余人数不多,苦战无利!”

    赫辉开心的收拾行囊叫吴楚大将军等等淑昭仪,她进山去了,很快便归,却被吴楚狠心拒绝。

    “吾皇圣明!若不赶快离去,匈奴援兵一到,恐我军与吾皇全全丧命黄泉!请皇上三思,小小女子较之三军战士,孰轻孰重!”

    赫辉停顿了,三军将士正关外待命,淑昭仪正山中摘菜。此刻到底该如何抉择……

    不过一小小女子。

    赫辉跨马离去的时候,望着小草屋,只深深的忘了一眼,便扬鞭起尘,一骑而去。

    回了盛国,赫辉整兵练将,不出半年,联合两国,一举歼灭匈奴,匈奴退去,数年不敢来犯。

    大战告捷,普天同庆。吴楚将军将两个爱女同时嫁给了赫辉,一个封为美人,一个封为妃子,赐号娴。

    那个大雪天为他煮药的静默女人,被赫辉忘在了遥远的南疆。

    娴妃夜夜承欢,笙歌不断,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暖炉香帐,温存连连,赫辉早早的忘了南疆又下雪了。

    后边关将士来报,一衣衫破旧女子求见皇上。

    将士将玉佩呈上前的时候,赫辉幡然觉醒,马不停蹄奔到边关的时候,淑昭仪一转头,依旧美颜绝世,却多了满脸沧桑,手边的男孩已有三岁大小,眼眸清澈,与当年的赫辉一般无二。

    迎接回宫后,前有老臣上表请奏,后有皇后连连请旨。

    都道是淑昭仪的孩子不干不净,不可入宫。后无奈,滴了血,验了亲,查证无错之后,封了昭仪,赐了椒房殿。

    “臣妾请求入住华穆院。”淑昭仪静静的说到。

    “华穆院不好,朕舍不得。”

    “皇上,华穆院好,臣妾喜欢。”

    华穆院哪里就好了,偏辟甚至荒凉,可淑昭仪对着身边抱怨的心儿微微一笑,指着华穆院的后院道“看,那里可以种植野菜。”

    “野菜有什么好?”心儿嘟囔。

    淑昭仪迎着盛国紫安城的微风,思绪乱飞。

    是啊,野菜有什么好?不过是挖了一筐野菜的功夫,君就不知去向,不知归期,不知那筐野菜是她爬了高山险峰采来的,只因一大早起床的时候,赫辉随口一说“哎,我馋野菜包子了。”

    如今华穆院的野菜长势十分好,可再也不复从前心。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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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敌国做皇妃介绍:
一代女帝适瑾瑜兵败城下,被敌国二皇子所杀,不甘而亡。
适瑾瑜内心:如果再给我一次重生的机会,定将天下归手,成就霸业。
再睁开眼,自己竟然重生在敌国清远大将军家次女清昔欢身体内,又怎料到重生不久就被逼婚,夫婿还正是前世杀死自己的二皇子——东初尘。
手撕绿茶姐姐,脚踢阴险后妈,清昔欢,你前世受的委屈,我适瑾瑜帮你报了。
开始时女主心里:朕重生一世,进水楼台的好位置,必将你东初尘杀个片甲不留,碎尸万段。
后来女主内心:喂,殿下,你想要这天下吗?臣妾打来送你,你可欢喜?
既要宫斗还要治国,这个傲娇王妃有点忙。
既要被各种男人抢王妃又要被王妃骂,这个高冷王爷有点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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