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不用背的,就用抱的
二人一路行至几里开外,清昔欢因常年足不出户,脚底都磨出了血泡,踮着脚一瘸一拐的坚持着行走。
东初尘望着清昔欢的步伐,几度偷偷笑出了声。
“笑什么?”清昔欢不悦,忍住疼痛纠正了走姿。
“硬撑什么,来,到我背上来。”东初尘说着蹲在了清昔欢的身前,将坚实的后背递给清昔欢。
“呵,用不到。”清昔欢提着裙角路过东初尘,脚下的疼痛丝毫没磨灭清昔欢的傲气。
东初尘看着路过自己离开的清昔欢,摇头笑笑,蹲在地上看着清昔欢一脚踩到牛粪上,终于拍地大笑不止。
清昔欢震怒,抬脚望着靴底的秽物,又羞又脑,此刻要不是没力气搭理他,真想将沾了牛粪的靴子脱掉一下子砸在他脸上。
清昔欢怒气的将靴子脱掉扔向远处,只穿着薄袜行走在满是沙土的路上。
“喂。”东初尘三两步跟上了清昔欢,走在身后低头道“还不用我背吗?”
“不用!誓死不用!”清昔欢不禁怒气更胜。堂堂国君,怎么会叫你一个敌人背。朕岂是轻易求饶之人!
清昔欢步履维艰的前行,却绝不低头。脱了靴子,脚下的石子更硌,清昔欢本就磨出血泡的足底,不大会就渗出血在白色的袜子上,每走一步都像是行走在刀尖上一样。
清昔欢咬牙前行,誓死不停下脚步。
东初尘紧紧的跟在清昔欢的身后,看着倔强的清昔欢袜子上透出的血水,顿时心一紧,快步走上了清昔欢身后,好心提醒。
“昔欢,你的脚流血了。真的不要紧吗?”
清昔欢自然知道自己足底流血,此刻正钻心般的疼,咬牙坚持,哪还用他多嘴。
“关你何事。”清昔欢固执的走着,听见东初尘紧跟其后,不想与他一道同行,干脆加快了脚步,朝着前方走去。
天色逐渐盛晚,晚风猎猎吹起,城外到洛阳关的路上,人烟稀薄,除了空山无数,几乎不见人影,又是深更半夜,更是没了人马车。清昔欢望着环山四处,走了良久都未见一人,越来越绝望,恐怕是要这样空走一夜了。
就在清昔欢感到足下疼痛难忍,越来越烈的时候,突然脚下腾空,整个人忽然浮起来,紧接着闻到了一股熟悉的松柏味。
“不用背的,就用抱的。”东初尘面无表情的将清昔欢紧紧的横抱在怀里,稳稳的包裹在双手里。
清昔欢大为骇然,未料到东初尘竟然如此亲密于自己。这可是东初尘,杀人不眨眼的宿敌东初尘。
清昔欢震惊的半天没反应过来,自己的身体还贴在东初尘的怀里,东初尘的双手也紧紧的揽着自己,但是却没有触碰到清昔欢的腰臀,只将肘臂搁在清昔欢的后背与双腿上。
远处燕鸟啁啾,耳边东初尘呼吸声微缓,将清昔欢的思绪拉的忽远忽近,错综的交缠在一起。
“还疼吗?”东初尘的声音清澈,干净的如雨落清泉。
“……滚开!”清昔欢一个鲤鱼打挺准备跳下东初尘的身上,却被东初尘紧紧的环住了身体。
“不要动!你是想今晚到不了洛阳关吗?”东初尘的语气又冷了起来,叫人无法抗拒的命令着清昔欢,清昔欢一震,想着自己若是此刻再挣扎下去,就算是到了洛阳关,脚也要烂了,只好无奈的妥协下来,老老实实的待在了东初尘的怀里。
东初尘行走的很稳,抱着清昔欢脚步也慢下来,向着前方坚定的走着。
“你这样毫无目的的走,确定会找到马车?”清昔欢将头尽可能的远离东初尘的身体,厌弃的问到。
“不知道,我只是迷路了。”东初尘淡淡的回复。
“真假?若这样还不如我来引路!至少我还懂方向,你这样走下去我们何时可以到达?”清昔欢大惊转头望向东初尘冷峻的脸,东初尘也微微低头,迎上了清昔欢的目光,清昔欢竟然在东初尘温柔的注视下又红了脸颊。赶忙将头偏转向一侧,看向了河边投下来的亮光。
“亮光?”清昔欢注意到了河边异常明亮的光,抬头看去,不远处的山脚下一处酒馆正灯火长明,照亮了河水潺潺。
“有人家?东初尘你看,有人家了!”清昔欢惊喜的用手指向了小酒馆。没听见东初尘回答,怕是东初尘没听见,赶紧转头看向东初尘说到“看见没有啊!”
东初尘的眼睛正全心全意的盯着清昔欢的眼睛,嘴角不经意露出隐隐笑意。
清昔欢被东初尘看的不自在,忙要挣脱东初尘的怀抱下地自己走,却被东初尘抱紧,听东初尘说到“待好了,我们进酒馆去。”话间,向着酒馆快步行去。
酒馆朴素简单,不起眼的小木屋子一间,不大不小,容纳过途旅客歇脚刚刚好,再碰到下雨风雪天气,剑客进来烫壶酒,书生进来烹盏茶,都是好去处。
二人终于抵达了酒馆,东初尘进门的一刻,酒馆的小二一惊,瞬间换上笑脸相迎“客官打尖住店?”
东初尘怀里还揽着清昔欢,跨进门栏,对着小二温声道“喝茶。”
“好嘞,您稍等爷~”小二将手布搭在肩上,重复了动作一次,东初尘望着小二的脸,细细说到“只喝茶。”
小二得令,赶紧跑去煮茶。
“等等!”东初尘又唤住了小二,小二弯腰转头看来“爷您吩咐!”
“去找些酒和创伤药,快去快回。”东初尘说着话,将清昔欢小心翼翼的放在了座子上。
“是!”小二得到命令,赶紧跑去了。
“这家店生意不景气啊。”清昔欢环看四周,酒馆的酒缸不过一座,酒坛子也在少数,伙计就一位,连老板与账房都没有,但是桌椅板凳都是干净的一尘不染,清昔欢不禁有些起了疑心。
“东初尘,你有没有在意这是一家黑店?”清昔欢生性警惕,不放过任意一处细节细细查看。
“我总觉得,这家酒馆没有看上去那样的和平,你看刚刚的小二,不像是店小二,倒像是一名战兵……”
“还疼吗?嗯?”东初尘显然没有在意清昔欢说的话,用手轻轻脱掉了清昔欢的袜子,将清昔欢的小脚托在手掌心,仔细的查看伤口。
“东初尘!”清昔欢挣脱东初尘的手,赶紧将脚缩了回去,脸也红的不像话。
第三十一章:偶遇郑集大将军
“怎么了?”东初尘不以为难,只观察清昔欢洇出血水的脚,不忍的继续问道“疼不疼?”
“你!……你这不是废话吗?当然疼,不然你自己去走一遭磨出血泡来试试。”清昔欢没好气的喝到。
东初尘只笑笑没说话,这个空档店小二将酒与创伤膏也带了来。
“二爷,您的药。”小二将药毕恭毕敬的呈在东初尘面前,自己将头低下去不看清昔欢裸露在外的脚。
正在此时,门外响起吵吵闹闹的声音,三五个大汉走进了店中,还没坐稳就着急要酒。
“来十斤酱鹿肉,羊腿五只,小菜就来一盘老醋花生加一份豆腐白菜。菜不要紧,酒一定要杏花岁,听见没有!”
“啊!杏花岁……”清昔欢大惊失色,这是与自己的酒同名了,还是几名大汉故意要名堂,清昔欢大惊之余朝着几个大汉看去,正中坐着的那人背身朝着自己,看不见脸目,只身形外观大致轮廓很熟悉。叫清昔欢不禁细细的观察打量。
“好嘞,您稍等~”小二首先将一坛酒端上来,招呼着就去了后厨房,此刻店内只剩下两桌人,东西各一。
几大汉将身上行囊卸掉,沧桑的大手抓起桌上的酒坛子添酒,倒出了满屋的酒香。这味道,是真的杏花岁!
清昔欢瞬间眼眶通红,往昔只为自家将军酿的酒,此刻已是平常人也随口可得了。
东初尘望着清昔欢,闻着酒香,眼里闪过的落寂瞬间渺远。
一位大汉坐在正中,第一个端起了酒杯,其余四人一起端起了酒杯。只听左边一男人对着正中坐着的大汉举杯道“郑大将军,请!”
“好!我郑集先干为敬!”
清昔欢闻听此声瞬间泪目。
“郑集……大将军……”
“什么?”东初尘低头去问。
郑集!郑集大将军!他还活着!最疼爱自己的郑集大将军,适瑾瑜从小失父,是郑集从敌将手中,不顾生死将自己夺了回来,抚养长大,疼爱有加,如父如兄多年如一日的照顾自己,南征北战为自己立下汗马功劳,国破当日领兵日夜兼程从国都长安城奔往洛阳关,却还是晚了一步,没能见到最后一面,此刻却正在对面……不相识……
“昔欢……昔欢?”东初尘轻轻将手摆在清昔欢眼前,清昔欢已经落下了眼泪。
太好了,郑集,你没死,太好了。况你若活着,我成就大业,也更有望一步了。
东初尘还不解的看着清昔欢,清昔欢却凝眸深望,久久回不过神来。
“大将军,我们已经跟随您走了快半月了,之后您有什么打算?”一名战士起身为郑集倒酒,其他几名战士也忙附和问到。
郑集没回话,先喝了一大口酒,沉默下来,声音也哽塞了。
“急什么。为我帝君昭华报仇是一日两日就能办成的吗?”郑集将酒杯砰的一声砸在桌子上,低着头半天,抬起粗布麻衣沾满泥泞的衣袖擦了擦脸上的泪。
这么一个微小的动作叫清昔欢看在眼泪疼在心里,此刻多想上前去抱住他,或是想往日一样不开心就随意赏他几个不痛不痒的板子,可现在清昔欢只有看着的份。
“大将军,小的认为,您英勇过人,胆识无双,可以干大事。”小士兵又斟了杯酒给郑集,郑集仰头一饮而尽。
“怎么说?”郑集粗着嗓子问到。
“听闻盛国二皇子平东王正在招贤纳士……”
“你说什么!”郑集还不等小士兵说完,抬腿一脚将小士兵踢出老远,小士兵捂住肚子滚在东初尘的脚下。
东初尘不声不响的为清昔欢上着药,未被场面惊动。
“以后若是想跟我就休叫我再听到此话!若不跟我,就立马滚!老子不缺你!”郑集大怒,脸上的泪痕还没干,怒气又占据了满脸,几名小士兵吓得瑟瑟发抖不敢再提。
清昔欢心里悲喜交加,若是以前,要好好赏赏郑集,可现在……用什么呢?连相认都不可。
“是是,小的知错了,小的一心跟随大将军,鞍前马后,赴汤蹈火!”小兵起身跪在郑集脚下磕头,郑集又饮了一杯酒。
“您的鹿肉来了~”小二端着满满的大皿摆在桌子上,又将其他菜依次端上来,站在郑集面前笑道“一共是十五钱。”
“什么?……”郑集一口酒差点喷出来,没料到竟是这么贵的价钱,自己身上翻遍了,也凑不够酒菜钱。
清昔欢知晓郑集多年的**病又犯了,出门必喝酒,喝酒不带钱,人家说不要钱了,还拉着人家说是否瞧他不起。好几次都是适瑾瑜捏着额头将钱丢给燕归回,叫燕归回去闹市捞他。多次回来三叩九拜跪地虔诚认错,三天不到,郑大夫人就泣涕涟涟的跑来请罪,郑集又在酒馆和店家吵架,将店砸了,叫适瑾瑜一定要狠狠的赏他板子才能长记性。
只是板子打过了,错也认了,忏悔书都写了厚厚的一沓,结果依旧是不长记性。此刻又窘迫了。
“那,我们凑凑。”郑集叫几人翻出口袋散了包裹,什么都没找到,最后小士兵怯怯的发了话“将军您不是有一块上成的玉佩吗?”
“屁话!那是帝君赐我的!你还惦记上了我的玉佩!”郑集凶怒,将怀间的玉佩裹紧。
嗯,很好,你若是将玉佩抵出去,我就打死你。清昔欢眯眼睛盯着郑集心里想到。
小二也无奈说到“您看,要不将玉佩抵押在这,等您有了钱,再来换回?”
郑集经不住撺掇,此刻也是经济困难,皱起眉头的疙瘩,想了半天,捏着手里成色上品的玉佩,看着战士们好几天没吃面黄肌瘦的模样,咬了半天牙,将玉佩狠狠的从脖子上扯下来,颤抖着向小二递去。
“我请了。”
正在店小二接玉佩的一刻,清昔欢将玉佩用手指勾了回来,撇回了郑集的怀里。又将钱袋子丢给了店小二。
“你……你说什么?”郑集看着眼前小个子的清昔欢,不禁一惊,这小姑娘家竟然这么豪爽可以请人吃饭,也不知什么来头。
“不知姑娘何许人也?老夫不能贸然受恩。”郑集拱手做礼。
“你白吃白喝我的还少吗……”清昔欢小声嘀咕着,抬头看着郑集满脸的不解,又笑道“我欣赏将军誓死护国的情怀,英雄相惜,这次赶上了我请你,以后江湖再见,你还要请我。”
清昔欢的眼里熠熠发光,又激动又难过。
“这……无功不受禄!不行!”郑集一口拒绝。
“别婆婆妈妈的了!请你就是请你!”清昔欢一喝,郑集竟下意识的一震,忙回答着“是!”
东初尘也走了过来,看着清昔欢一只脚还点在地上,再次将清昔欢抱起柔声责备“你就不怕疼的吗?”
第三十二章:可不可以不讨厌我
清昔欢本还想与郑集多说几句,这样的感情实在难割舍,却被东初尘不顾反对的抱着上了楼。
清昔欢回头望着郑集,郑集沧桑的脸上添了不少愁容,华发也生了更多。这张久违的脸,此刻相认不好,只待东初尘不注意的时候,偷偷下楼来与郑集相认。
郑集也抬头望着清昔欢,不知为何,越看越眼熟,眼里的泪也噙不住的落下来。
“大将军?您,您怎么还给哭了?”士兵多嘴到。
郑集悲怆的望着清昔欢,良久才缓神过来说道“我能从小姑娘的眼睛里看见帝君。”郑集悲道。
东初尘抱着清昔欢上了二楼的客房,将清昔欢放好在床上。
“你!你干什么!”清昔欢吓得抓紧了客房里的茶盏举高,警惕的望着东初尘。
东初尘掩好了门,轻轻的走到清昔欢身前蹲下身,继续为清昔欢上药。
“为什么非要进房间?”清昔欢怒音问到。
“因为楼下太吵,我不喜欢吵。”东初尘轻轻的为清昔欢上药,清昔欢疼的缩了下脚,东初尘意识到后,挨近了清昔欢的脚,轻轻柔柔的吹着气问到“这样好一点吗?”
“没事了……”清昔欢厌弃的瞪着东初尘,心里只想着郑集,他乡遇故知的感觉没体会过的是不能感同身受的。
“为什么帮他们付钱?”东初尘问到。
“我高兴,我喜欢怎样就怎样,大小姐的脾气。况且,也是你的钱。”清昔欢不紧不慢的说到。
东初尘这才摸了摸腰间,空空如也,钱袋果真是被‘盗取’了。东初尘无奈的笑笑。
“等你的脚不疼了,我们叫小二准备马车,之后赶去洛阳关。”东初尘默默的说着,小心翼翼的擦拭着伤口。
“不急。”清昔欢清冷的说到。
“还不知道夫人去洛阳关干什么?”东初尘低头轻吹伤口,随意问到。
清昔欢瞥了一眼东初尘,又将头转向一边说到“去看看以后的家。”
“这样。”东初尘为清昔欢包好了伤口,抬起头来笑道“会失望吗?”
清昔欢将脚收回了裙下,敷衍一样的回复“怎会,夫婿已经够失望了,还在意栖身之处吗。”
东初尘依旧只笑笑,没再说话,倚在床柱上,闭上了眼睛。
“容我歇一会,就上路。”
清昔欢也没再回话东初尘,还能隐约的听见楼下郑集喝酒的吵闹声,倚在床上,思绪已经飘到了九霄云外。
有了郑集像是有了一份安全与保障,即便他不是战功赫赫的大将军,就是平日的情分在内,知晓他还活着,清昔欢就会兴奋到心跳加速。虽然自己没能与他表明身份,也不急,以后有了机会,自然可以说明。清昔欢想着想着,不知不觉的笑了起来。
只是不知道郑集知道了自己还活着,是不是要跪在地上痛哭流涕,又要列祖列宗的全都感谢一遍,还要喝个烂醉庆祝。清昔欢嘴角的笑意一直不退,觉得日子有了希望。
过了良久良久,东初尘的身子一斜,突然倚倒在了清昔欢的腿上。
“!”清昔欢震惊,脸颊瞬间红透,正准备一脚踹开东初尘的脸,突然听到东初尘梦呓。
“杏花落满人间院,岁岁安好又年年。”
清昔欢本来刚好一点的心听到东初尘的梦话又碎成了渣子,国破家亡,自己对于百姓的承诺,对于燕归回的承诺,都付之东流了,什么都没了。
这么想着,清昔欢声音不大不小的哭了起来。哭声不响,却惊醒了腿上躺着的东初尘,东初尘一抬头,清昔欢的眼泪不偏不斜的滴在东初尘的眼角,好像东初尘哭了一样。
“怎么了?”东初尘起身轻轻问着清昔欢。
“关你何事!”清昔欢将眼泪抹掉,哭红的眼睛怒视东初尘,还没好好的哭上一番,突然就被东初尘反手揽紧了怀里。
“乖。我在。”
东初尘轻缓的拍着清昔欢的后背,伏在清昔欢的头顶,微微颤抖的说着。
“不要讨厌我好吗?我没有很讨厌,即便天下人都讨厌我,我希望这里面没有你。”
东初尘的声音极度微弱,近似哀求。
清昔欢趴在东初尘的胸口上,听着东初尘剧烈的心跳声感受着炽热的体温,此刻心痛不已。
自己到底在干什么!他是宿敌啊!
清昔欢脱离了东初尘怀抱,努力克制情绪,对着东初尘不咸不淡的回答到“从今以后,相安无事互不侵犯,这样就很好。”
东初尘的眼里闪过急促的绝望,却又笑起来。
“好。”他回答。
清昔欢心里有事就是憋不住,总想弄个真相大白才舒服,咂咂嘴,舒了口气问出口“你刚才梦里吟诗了,是适瑾瑜的诗。”
东初尘一惊僵住,想不到竟梦呓了,顿时语塞,半天也没说出口。
“你见过适瑾瑜?除了战场上……”清昔欢低声问着,心里开始回忆自己是否与东初尘有过见面忘掉了。
“昔欢,你饿吗?我去叫小二做碗面,吃饱了我们就赶路。”东初尘显得有些慌乱,起身准备走出门去。
就在清昔欢还要发问的时候,楼下响起了剧烈的吵闹声,之后是打斗声响起,再之后,就是店小二登登登登的跑上楼来,站在门口高声道“二爷!死人了!”
清昔欢心里一紧,想这郑集太会惹事,以前最多是喝醉酒以后打了一家商贩,之后被关在牢狱中五日,再不敢轻易打人,此刻却又惹是生非,当真是以为适瑾瑜死了,没人管了,这又闹起来了。
“我就去。”东初尘说着向外走,清昔欢先一步,光着脚就跑下了楼。
刚刚冲下楼,就见门外一队森严的精锐正立在那,一身披铠甲手持长刀的魁梧男人背对酒馆而站,长刀上,还沾满了鲜血往下淌。
男人听见背后有人下楼,转身过来,满面凶光的看向了清昔欢与东初尘。
“哦,竟是平东王,末将董建参见王爷。”名唤董建的将军并未跪拜,只用手做礼,将手上的长刀杵在地上,清脆作响。
清昔欢看清了来人的脸,也看清了地上尸首分离的五具尸体,那熟悉的郑集的脸,正睁大眼睛死不瞑目,手里还攥着玉佩,紧紧的攥着。
第三十三章:你的正室王妃只能是董姝乔
“董建将军。”东初尘的眼里是与董建一样的寒光,并未多敬重,只做寻常礼数。
“欢儿,这位就是董建将军。”东初尘对着身后的清昔欢简单介绍。
清昔欢没有回音,东初尘觉得讶异转身看去,顿时怔住。
清昔欢双目怒睁,眼球上的红血丝布满,面上震色握着拳头,忍住憋红眼眶的眼泪。喘息加重。
“小女清昔欢……见过董建将军。”
清昔欢的声音发抖的厉害,看着郑集的尸身,心碎到不忍再看第二眼。一字一顿从牙缝中挤出满满的愤恨,却不得不克制下来。哪怕肝胆俱裂。
“这位是。”董建收起长刀,满面傲气的斜眼打量清昔欢,不屑的问到。
东初尘将浑身颤抖的清昔欢轻轻拉到身前,扶住了清昔欢瘦弱的肩膀。温柔的望着清昔欢,似水般的轻声说到“这是清远大将军家女,亦是我的未婚妻子。”
清昔欢可以感受到东初尘的温热从肩部充满全身,缓解了万分之一的不安与痛恨。
“哦?清将军之女?”董建将长刀用力的杵在地上,一脚踢开了脚下郑集的长剑。郑集的长剑是清昔欢命能工巧匠将独一无二的陨铁锻造了几年,才得了这么一把精致的宝贝,郑集大胜而归不要粮草兵马,不要封官加爵,只赖上了这把宝剑长兴。此刻宝剑正被不识货的贼人踏来踏去,犹如废物。
“是,清将军之女。”东初尘再次重复,将清昔欢更揽紧在怀里一点,脱下外褂,披在了清昔欢的身上,给予冷的发抖的清昔欢体温。
董建的表情更傲气了不少,嗤之以鼻的对着清昔欢拱手“原是小侄。有礼了。”说罢将手撂下来,眼望前方,连东初尘都不看。
东初尘并不多计较,望着地面上的尸首,声音一贯的清澈问到“董将军这是为何,这只是江湖过客歇脚的酒馆,没有兵将臣下之分,作何要杀掉几名流浪的游士?”东初尘的眉宇敛起不少,抬头却笑问。
“平东王好差的眼神。”董建大声咳了一声走到郑集身前怠慢的说到“这可是败国之虎将郑集,平东王怎会不认得的?”
董建望着地面还不肯瞑目的郑集,冷笑一声。
清昔欢看在眼里,记在心里。深深的记在心里。
“哦?是又如何?已经喝得烂醉如泥,还只是五人,没必要惊扰了董将军浩荡带兵,全副武装的杀掉一个醉人。”
董建一听这话,该是东初尘在嘲讽自己攻其不备偷袭了郑集,顿时老脸一红,抬眼到“他们是逃兵,除掉逃兵是为我君赫辉尽忠职守,难道平东王还不许我为我君杀敌斩仇吗?”
“至少你是偷袭,君子怎可趁人之危!”清昔欢怒瞪董建悲怒,自己却什么都做不了,做不了。
“哦?小侄是怪我了?”董建转身过来,俯视清昔欢。
“岂敢。”清昔欢盯上董建的眼睛,横眉冷对,丝毫无胆寒之意。
董建也顺着清昔欢的眼神望过来,浓重的眉毛紧立起,面目阴寒。
“小侄父亲清远就没教导过兵不厌诈?如若其父未曾家教,今日我在这教你一句:打仗无分君子小人,打胜仗就是英雄。”
清昔欢的唇角颤动,咬着牙,良久,望着地面,目光如炬缓缓说道“小侄……记住了。”
朕,记住了。
“欢儿是吓坏了,将军莫怪。”东初尘话间为清昔欢裹紧了身上的外衣,蹲下身来,将清昔欢的视线隔绝,轻轻的抚摸着清昔欢的头发,温情脉脉的说到“欢儿莫怕,我在呢。”
说罢,站起身将清昔欢拦在身后,看向了董建,笑对道“况董将军不是无理之人,更不会滥杀无辜,事出必有因。”
“我不知什么滥杀,只知他是败国战将,现在不除,日后起兵造反,不要怪未将!没提醒!”董建拱了下手怒道。
“将军说的是,那么将军已经为父皇除掉了敌将,可以放心了,本王在此谢过将军。”东初尘道。
“职责所在,平东王不必多礼。夜深平东王多加小心,本王还要夜巡,就此别过。”董建微微低头算是别过,转身带兵浩荡离开。
刚刚迈出了酒馆,董建回头过来,夜色中银甲借着灯火熠熠发光,沉音说到“对了,有件事,还请平东王记牢。”
董建郑重说到“无论你现在娶得是谁,娶了几个,最后正室王妃,只有我们家姝乔,王爷记不住,我替王爷记得。”
说罢,怔怔铁甲响起,越来越远。
东初尘望着门外夜色深重,睫羽轻扇,眼眸微转,提唇笑道。
“做梦。”
说罢,走出了小酒馆。
清昔欢已经再也忍不住的扑跪在地上,看着郑集的眼睛,眼泪憋不住,哗啦哗啦的落下来,溶在了郑集的鲜血里。
“郑集……郑集……”清昔欢不断的唤着郑集的名字,心里犹如滴血。
郑集是那么强壮,以前从没见他如此安静,现在却再也不会碎碎念,不会泼皮耍赖了。
桌子上的酒菜还是温的,酒香飘满了小酒馆上下各处,与血腥味混杂,叫清昔欢勾起了心底最可怕的记忆,那个和洛阳关兵败破城那天一样的味道。
清昔欢闭着眼睛哭出声来,将小小的手覆在郑集不肯闭上的双眼上。
“郑集,你睡会吧。”清昔欢抽泣的颤抖着瘦小的身体,去拿征集手中攥紧的玉佩,却如何都掰不开郑集的大手。
清昔欢的眼泪不受控制的落了满地,轻轻拍着郑集的手,哭音道“听话,把玉佩给朕……”
郑集的手并未松开,清昔欢附在郑集的胸口堵着嘴巴,哭了个心碎。
“郑集听令!”清昔欢抬头咬紧牙关,痛苦喝到“郑集听令,将玉佩给朕。”
说话间,郑集的手不知为何松开了,清昔欢骇然,锥心般的又疼了起来。
清昔欢握紧了手中的玉佩,悲痛欲绝。
此刻东初尘走进了酒馆,站在清昔欢身后轻轻蹲下身拍着清昔欢的肩膀缓声道“欢儿,我将沙坑挖好了,我们将他们葬了吧。”
第三十四章:我要洗澡,不许偷看
清昔欢起身,将郑集的头颅包裹起来,抱在怀里,向外走去。
东初尘虽然惊愕,但碍在清昔欢正伤心,也没叫住清昔欢,自己则去拖扛郑集的肉身。
清昔欢东初尘二人合力将郑集身体放进了新挖的坟墓里,青山绿水,环境优美,还真是块宝地。
清昔欢将玉佩塞回了郑集的怀里,蹲下身小声在征集耳边说到“朕的玉佩收好了,就是投胎了你也给朕带着,朕要凭此找到你,你转世了也好,投胎了也罢,只要你还回来,就别想摆脱朕,朕还要你做战将。这是天子令,休想抗旨不尊!”
将坟土一把一把的埋在郑集的身上,清昔欢又哭了出来,也不知是被清昔欢的身体传染了还是怎么,怎么转世以后这般爱哭了。
清昔欢摇了摇头,擦掉了眼泪。
“埋了。”东初尘在其**着锹,等待清昔欢发话。
“埋吧。”清昔欢冷静的说到。
东初尘将新鲜潮湿的泥土将郑集覆盖,筑好了坟墓。又将其他几位小战士也埋了起来。
“欢儿,你为何如此伤心?”东初尘一边添坟一边轻声问到。
清昔欢沉默,忆起了过往的点点滴滴,郑重的说到“因他如我父亲一样。”
东初尘这才明白,原来清昔欢是想到了清远。
东初尘怎么会明白,清昔欢说的只是郑集。
“多谢你帮我埋了他们。”清昔欢低着头感谢,这样感谢的话,还是第一次对东初尘说,功是功过是过,这次要谢他。
东初尘斜着身子端着锹,轻轻笑起来“谢什么,举手之劳。”
清昔欢见东初尘被泥土染脏的衣物不禁问道“你不是怕脏,还要做这个干什么。”
东初尘认真的添坟土,好半天,才小声的回答“因为不想你哭的伤心。”
清昔欢被这样的回答一怔,转头看着东初尘,又望向了夜空。
良久,清昔欢起身,望着黄土堆成的坟墓,苦笑。
“一去洛阳关不过八十里,死了二十有一人,埋了六个。”清昔欢仰头望天,悲哀叹气。
“这不是我要的世道。”
“那么,你要的世道是什么样子的?”东初尘问到。
“天下太平,夜不闭户,外不防身,街无冻身饿骨,家有富足粮仓,遵纪守法,互相爱戴,黄发安康,垂髫乐长,青壮乐业,女子喜乐,这才是我想要的天下。”
清昔欢瞳光熠熠,像是看见了多年后的未来。
东初尘的锹停了下来,抬眸望着点点星光,不久笑道“春秋大梦。”
“何出此言?”清昔欢不解皱眉。
东初尘继续添着坟土,不紧不慢的回应道“泱泱大世界,人数多少?谁又控制的了多少,你以为的只是小孩子愿望,只要有人的地方,便有人心,只要有人心,就有杀戮与战争,没有谁真的意识到这些,大家都不过凡人,凡人都有私欲,没有能力的,想饱餐,想稳眠,有了能力的,想要天下,想要九州,你说人人如此心里,怎么做到天下太平?”
东初尘的一番话叫清昔欢不禁深思,抬头看着东初尘满脸灰土的样子,不禁脱口问到“那么你呢?你的野心是什么?听闻你连太子之位都弃了,只要镇守洛阳关,你是扮猪吃虎,忍辱负重,还是只想风花雪月,浪迹人间。”
东初尘再次顿住,呆呆的望着面前的几座新坟,不知什么模糊了眼睛。
“我只想要一人心,仅此而已。”
清昔欢哼笑,转过脸去。
“这世间怎会有如此心静的男儿,你不知就是女儿都心怀大志,你却这般小家子气。”
东初尘被清昔欢的话不禁逗得来了兴趣,将脚踩在锹上,饶有兴趣的插着腰板对着清昔欢抬了抬下巴“你说~”
“说什么?”清昔欢转头过来。
“说说看,你有什么大志?”
“我?”清昔欢白了东初尘一眼不屑说到“凭什么告诉你。”说罢转身走回了酒馆。
“干什么去?”东初尘在其后笑道。
“收拾行李,赶路。”说着,拾起了地上郑集的长剑,紧紧握着了手中。
郑集,我的宏图大志他怎知,从今以后长兴剑就跟我了,我会夺回东国,不会叫你等太久。
清昔欢拾起了剑,又看见了桌子上郑集几人留下的行囊,好奇的打开来。
除了几件破烂衣裳果真什么都没有,不愧是郑集,身无分文也敢要这么一桌子好菜,不过,也算吃饱了上路了。
清昔欢将行李丢在了桌子上,不经意间一封书信滑落在脚下。
清昔欢拾起了书信,信封上书着子郑子维亲启。
“啊!郑子维!那不是……”清昔欢大惊之时,东初尘也走进了酒馆,对着一旁的小二说到“去烧洗澡水。”又挽着袖子问着清昔欢“怎么了?”
清昔欢瞬间将书信藏掖在怀间,冷静的说到“没事。”说着转身后看去,瞬间惊目。
只见东初尘竟然脱掉了上衣,露出了薄衫下包裹的坚实有力的肌肉,修长的双手褪掉了内里薄衫,将上身暴露在清昔欢的眼前。
如玉般光滑的身躯上纤长的脖颈还沾着点点泥沫,微微的汗意浸湿了皮肤表面,细腻的皮肤经不住汗珠的重量,汗水随着腹沟淌进下裤内,像是小雨浸润一块白玉精雕细琢的美人。叫清昔欢顿时傻了眼。
“怎么了?我……我难看吗?”东初尘低下头去看自己的上身,突然被一包袱打中了脑袋。
“无耻!流氓!无赖!恶心!天呐!”清昔欢捂住眼睛蹲在了地上,自己还未见过男儿脱衣服,忽然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的就映入眼帘,叫自己着实吓了一跳。
“嗯?我只是想洗澡而已。”东初尘将包袱拾起放置在桌子上,对着清昔欢说到。
“你不可以进了房间再脱吗!”清昔欢捂眼大叫中,突然被一股淡淡的松柏味道包围,抬眼一看,一件薄衫遮盖在了头顶,薄衫外是东初尘的声音传来。
“帮我拿好,洗好以后我们便上路。”
清昔欢差一点气绝身亡,扯下头上的内衫,对着身后喝到“你的衣物自己拿好……”睁眼才发现,东初尘已经上了楼。
清昔欢气鼓鼓的心跳加速,面红耳赤,身边路过的小二端着大盆的洗澡水,对着暴躁的清昔欢点着头哈着腰迅速跑上了楼。
清昔欢叹气,手握东初尘的内衫,真想啐上口口水,正在这时,小二开了楼上客房的门的一刻,听见东初尘清郁的声音传来。
“欢儿……不许偷看。”
清昔欢久久愣神,面色涨红,结结巴巴的回复到“我会偷看你?我恐是疯了!”
第三十五章:美男出浴
趁着东初尘在楼上洗澡,清昔欢赶忙怀中掏出书信展开看起来。
信中写着:吾儿子维,见信如晤。此次洛阳关我君昭华大败,国破家亡,天地大痛,举国伤悲,为父痛在心中,病在体上,有心重来,为君报仇,抛头颅洒热血,只恐心有余力不足。国难当头,望儿为父实现大愿,助家父一臂之力,重出寒山,来与父谋,一来为东国江山重振,而来为我君报仇雪恨,十万火急,家父急求子维出山相助!
落款郑集急令。
清昔欢合好了书信,突然就记起了郑集大将军唯一子郑子维。
郑子维。
三岁舞刀,四岁耍剑,七岁因小太监被指使暗算适瑾瑜,被郑子维一剑穿心毙命,连眼都不眨一下,只拜在适瑾瑜身前冷静道“护君一生,乃臣本命。”
十二岁那年适瑾瑜第一次请缨上战场,奋勇杀敌,因不熟悉战况,追随敌将至敌军中被围剿马下,千钧一发之时,是郑子维一骑一剑斩了百余人,不顾敌人斩落了手臂,单手抱着适瑾瑜快马奔回营地,救了适瑾瑜的命。奔回时郑子维的后背已被乱箭穿烂,却将适瑾瑜用大旗裹严紧紧的护在怀里,将适瑾瑜抱回房间,轻轻放好在榻上后,坚忍的手握断剑跪坐在适瑾瑜的床前背身守着,直到太医说了无碍,才失血过多的昏迷过去。后来也因此战争失去了一条手臂。
彼时适瑾瑜十二岁,郑子维十四岁。
适瑾瑜后来总是握着郑子维空荡荡的右手袖子哀戚道“如若不是救我,子维哥哥根本不会如此,子维哥哥有那么俊朗的面貌,坚实的身体,现在却少了一条胳膊,以后若是娶不到姑娘,我便养你一生。”
郑子维每每听得都耳根透红,跪地伏拜只一句“护君一生,乃臣本命。”
之后郑子维失了右臂,只好左手练剑,总是不够熟练,也没有练剑的秘诀,一次在河边左手练剑被过往游历嘻哈的道士赖上一定要收为徒弟,郑子维也因此跟着道士上了寒山,走前只给适瑾瑜留了一封手写信,信上歪歪曲曲的用左手写着:无论何时何地,只君令一出,臣便踏血而归。护君一生,乃臣本命。
“来来回回就这么一句。”适瑾瑜将信小心的折好,眼里闪过光,对着身后放鸢的燕归回问到“哎,寒山在哪啊?”
此刻清昔欢将手里的书信收好,望着信封上的地址,已经被血浸染模糊了,寻不到地址了。
清昔欢扶额。
“哎,结果还是不能找到寒山吗?”清昔欢犹记得当年自己在御花园的亭子扇着扇子看着燕归回放鸢,默默的问到“哎,寒山在哪啊?”燕归回扯着风筝线扭头的回答是“啊?什么寒山?”
清昔欢将信小心的揣回了怀间,与燕归回的笛子一起,藏匿起来,正琢磨着到底该去哪打听寒山,突然就听到了楼上的喊声响起。
“小二,将我衣服从楼下拿来。”
切,果真是有病,刚刚非要在堂间脱,现在还要叫人拿衣服,不是有病是什么。
清昔欢没理东初尘,依旧捏着下巴踱步在大堂,思虑着到底要如何找到这处神秘的寒山。
东初尘没有得到任何人的答复,在楼上开始碎嘴“小二,小二,小二,小二,小二……”
清昔欢的暴脾气实在受不了这般絮叨,冲着楼上大喊一声“小二不在!闭嘴吧!”
“哦。”东初尘终于住了口,清昔欢也喘了口气,被东初尘碎碎念到头疼。
安静不到片刻,又听着楼上传来东初尘的声音“昔欢,昔欢,昔欢,昔欢,昔欢……”
清昔欢被叫的头疼欲裂,捂着脑袋像是听着念咒一样的声音,终于再也忍不住爆发出来,拎着东初尘的衣物,愤怒的上了楼,一脚踢开了东初尘的门,站在了门口。
眼前水雾模糊里一个身形有致的轮廓影影绰绰,休长的双腿,腰身逐渐清晰在清昔欢的眼前。
东初尘一脚跨在木桶外,一脚站在木桶内,正要迈出木桶,被清昔欢的大动作吓楞挂在木桶上,身体的**。部位也暴露出来。
“欢儿……不是说好,不许偷看吗。”东初尘的双颊绯红,默默的将腿迈回了浴桶,慢慢的蹲下身,将身子埋在浴桶内,只露出锁骨以上的部位,望着清昔欢的脸,低声羞赧。
清昔欢剧烈的咳嗽起来,掩饰着羞红熟透的脸,将衣衫丢给东初尘,迅速跑出去,跑出去的一刻,还与赶进来的小二撞上,也没顾,飞速的跑下了楼。老老实实的坐在了椅子上,倒了杯茶,装作若无其事的喝起茶来。
只听楼上传下来东初尘低喝的声音“你干什么去了?”
“小的去给爷寻白松露了,您不说要焚香吗?”小二委屈巴巴的解释。
“下不为例。”东初尘声音沉冷,片刻,二人都没了声音,清昔欢竖着耳朵听了一会,手里的茶一口都没喝进嘴里,都撒在了桌子上。
清昔欢也不知自己到底犯了什么疯病,竟然就冲了进去。这可是清昔欢第一次看到裸。。男。竟然是东初尘,为何不是燕归回或者郑子维呢。
清昔欢被自己脑中的想法吓了一惊,赶紧拍着额头叹息“朕在想什么?朕又不是色君。”
正为脑中昏庸的想法自惭,听见楼梯木板响动,东初尘走了下来。
清昔欢一口茶没喝稳,突然呛到咳嗽起来,却被东初尘一句话又咽好了。
“你占了这么大的便宜,总要付出点代价。”
清昔欢捂着胸口朝着东初尘看去,氤氲的水汽在东初尘的长发上还没散去,乌黑的头发泼下来,散落胸前,星辰一般的珠眸被水洗刷后,更显明亮,薄唇上的水珠还未全干,显得唇珠柔润。精致的下颚被剃的一根胡茬都没有,整张脸像是画上跑下来的,像是谁家仙子下了凡尘一样。不过应该是因为讨厌被仙界丢下来的,此人皮囊不赖,但是心肠歹毒,不是好东西。
清昔欢将茶水重新搁在嘴边,挑眉冷笑“哦?是吗?是什么代价?”
东初尘拨弄着长发,清淡悠密的松柏香缕缕传来,东初尘身上唯一叫清昔欢还算不反感的只有这松柏香了。
只听东初尘不紧不慢的开口道“帮我梳发吧。”
第三十六章:我会待你好,不叫你心寒
为男子梳发女子,若非母亲、长辈、姐妹,则是贴身丫鬟,再者是妻子。
“你将我做你长辈还是丫鬟?”清昔欢将茶盏放好后问道。
“你是我妻子。”东初尘回答。
清昔欢半晌没回音,东初尘却将紫檀木的梳子递到了清昔欢面前。
“你自已就不会吗?”清昔欢态度冷冷的问到。
“自己总梳不好,以前都是母妃替我梳发,母妃过了后,就是身边的小厮帮忙,每次总梳的一塌糊涂,最后只好拜托吾妹可兰帮忙。现在那小魔女又不在,只好劳烦夫人了。”
东初尘举着梳子在清昔欢面前,清昔欢抬起手,却握起了茶盏,并没接梳子,悠哉的喝起茶来。
东初尘被驳了面子也不恼,只将手一直举在清昔欢面前,举了良久,手举酸了,干脆换只手举着,说什么都不放下。
“以后你我成婚了,总要帮我梳发的,我总不能日日接东可兰去洛阳关,在夜晚送回,我可没那胆子招惹她。”东初尘笑道。
“那就娶个侍妾。”清昔欢幽幽的喝着茶水,吐着新茶叶梗,不以为然的说到。
“怎会。”东初尘道“替我梳发吧,不然出了门我这样的蓬头不整,被笑的可是你。”东初尘眼角闪过坏笑,对着清昔欢威胁道。
“有趣~”清昔欢斜眼看向东初尘,缓缓说到“你若好声求我,我还没准答应下来,你若这般威胁我,我还真就不会管~”清昔欢说过,转头拎起包裹就对着一旁呆站的小二说到“小二,备马车,送你家二爷入关。”
“哎!”小二脆生答应下来,又怯怯的看向东初尘,得到东初尘的允准,终于跑去后院准备马车。
东初尘只好跟着清昔欢走出了酒馆,看着清昔欢脚下踩着的布裹越看越眼熟,这不是自己的外褂吗?被清昔欢撕下一块做了鞋袜。
这丫头。东初尘叹气摇头,又无奈。和东可兰可真有一拼。
小二腿脚快着将马车赶了出来,枣红的骏马与四角帷幔的马车轿子,一看就不是酒馆可以用得起的。
“以后装也要装的像个样子,这酒馆是你的吧,这小二,是你心腹吧。”清昔欢打量着小二,小二一惊。
东初尘看向小二,又看回清昔欢,手挽缰绳拍着马鬃轻笑“没想瞒你。”
清昔欢看了东初尘一眼,直径上了马车,东初尘也坐在了轿子外,与小二道别后,挥鞭赶路去。
一路上,二人一里一外也没什么话说,清昔欢被马车摇晃着慢慢有了困意,竟然倚在轿壁上闭上眼睛歇息起来。
晃晃悠悠的就做了梦,吵吵闹闹的像是听了一出戏,梦里的人物很多,有将军,有丫鬟,有道士,有燕归回越走越远,有郑子维骑马离去,有东初尘握剑前来,剑起,梦醒。
“不要!”清昔欢满头大汗。大喘粗气,眼泪也洇湿了脸颊,余惊之时,看见轿帘打起,东初尘的脸探了进来,柔声道“到了。”
清昔欢努力平复下来,看着帘外的明光,是护城河上与城楼上的火把。果然是到了。
“来。”东初尘对着清昔欢伸出手去,清昔欢却缩在轿子一角不敢下车。
也不知怎么了,近在眼前朝思暮想的洛阳关竟然不敢入关了。
清昔欢想了想自己为何怕了,望着城门哀哀欲绝。因自己再进洛阳关就是盛国二皇子东初尘的王妃清昔欢,不再是东国女帝适瑾瑜。这样的身份进入洛阳关,是对百姓的违誓,对自己的侮辱。
“昔欢?”东初尘对着清昔欢又抬了抬手。
“不用,我不舒服,在轿子里不下去了。”清昔欢没有下轿,东初尘见清昔欢一脸疲倦,想是清昔欢赶路累了。落下帘子,牵着马,一步一步的向着洛阳关靠近。
清昔欢用手微微打开侧帘,向外悄悄望去。洛阳关外守城侍卫还是十二个,城楼上又加增了四展旗帜,无一例外写着东。东初尘的东。
“恭迎平东王!”守城大将远远认出东初尘,跑下城楼跪拜在地上。
“起来吧。只是这城楼上不多安插守城侍卫插那么多旗子做什么。”东初尘拍打着身上的灰尘,对着大将问到。
“报!末将即刻派人去!”说着唤来身后小的,当着东初尘的面嘱咐下去。
“好好守着,别忘了东国败国的原因是什么。”东初尘说完,牵着马向着城门走去。
“开门!”将士一喝,城门大开,轰隆隆的像是拉扯开了清昔欢的心。
马车哒哒哒哒的进了洛阳关,清昔欢的心提到了嗓子眼。进了洛阳关,却是盛国的洛阳关了,百姓们现在如何了?昔日将军们都被斩了还是归降了?洛阳关的宫殿内还有自己生前的遗物吗?阿回在洛阳关内吗?
一系列的疑问冲击着清昔欢的脑袋,清昔欢随着马车的吱呀声,深深的闭上了眼睛,落下了眼泪。
“昔欢。”东初尘在轿外传来了声音。
“什么。”清昔欢哭音道。
“洛阳关苦寒,我会好好待你,不叫你心寒。”
清昔欢捂住嘴巴大哭起来,装作不屑的回应“放狗屁。”
“没有。”东初尘低声笑了笑“是盟誓。”
清昔欢泪落不止,感受着洛阳关熟悉的风土,闻着还未全散的血腥味,看着乌漆抹黑的街道,泣不成声。
洛阳关,朕回来了,朕无奈,痛心,但是朕要站着,要活着,活着才有希望,活着的人没权利悲哀。
清昔欢握紧了怀里的两件物品,燕归回的玉笛与郑子维未收到的书信,一文一武,叫清昔欢重新燃起了希望,现在开始要找到二人才是根本。
轿外逐渐明亮起来,虽不是灯火通明,却也不再一片漆黑。
“昔欢,是一家戏楼,听戏吗?”东初尘的声音里有一些小惊喜,自己也没想到偏辟的洛阳关,夜深还有戏楼开放。
清昔欢一震,想不到洛阳关被盛国收复后百姓过得还不赖,竟都喝茶听戏了,顿时心里有了一丝欣慰,也随即油然而生一丝落寞。
“听。”清昔欢在轿内回应。
东初尘笑起来,想不到清昔欢答应了,牵着马就向着戏楼赶去。
戏楼是一家茶楼改的,不过是请了两个说书唱腔的,在台上卖力吆喝,戏唱的不怎么样,拿捏也不够到位,韵味更不足,只是戏文引来了大批看客相聚,台下鼓掌欢呼。
戏子在台上咿呀的唱着,隐约间戏词里听见了一句。
:那万人恶的适瑾瑜死的漂亮……
第三十七章:演了一出好戏
马车越来越近,突然间却停了下来。
“怎么?”清昔欢不解问到。
“昔欢,你等我片刻,我稍事就回。”东初尘在外没了动静,只听见他将缰绳绕在了哪家酒馆的石柱上,离去。
清昔欢没心思顾得上东初尘去了哪里,只心思满满的都是洛阳关。昔日的洛阳关,今时的洛阳关,到底有何不同,东初尘的管理政策到底有何好有何坏,都是自己今后要学习的。
心里想着,不大工夫,只听东初尘的脚步声接近。
“昔欢我回来了。”说着东初尘打开了帘子来,对着清昔欢满脸的笑意,从身后捧出一双鞋子来。
“给。”东初尘将鞋子递到了清昔欢的眼前。
“这是?”清昔欢惊讶的问到。
“我见前面有家商货铺,去试了试运气,结果还真有。”东初尘小心的握起了清昔欢的脚,将新买的鞋子托在手上。
“不用!”清昔欢猛地一缩脚,将二人都吓了一跳,随即接过鞋子羞红了脸说到“我自己来。”
说着穿好了鞋子。
鞋子有点大,不太合脚,清昔欢捏了捏鞋尖,空出了好大一块空余,却也不在意,总算有了双鞋子。
“因为货物不多了,我看只这一双是好的,所以……”东初尘低声咳了一下,挠了挠头。
清昔欢迎着东初尘的声音抬头看去,东初尘的头发没梳起,只披散着搁在耳后,鬓边两缕还浮在胸前,倒是仙气十足,不食人间烟火一样。
“没事,挺好的。”清昔欢不喜不怒的回答。
“等回了紫安,到了王府我就命人做好的送你。”东初尘低声说着,清昔欢默默的注视着东初尘。
东初尘以为清昔欢不相信,又举起手掌发誓“我说真的,你要几双有几双。”
清昔欢噗嗤一声笑出来,看着东初尘认真的模样,像个愚儿。
“不需要,清府缺你一双鞋不成。”清昔欢撇撇嘴,跳下马车,踩在了洛阳关的地面。
借着面前吵吵嚷嚷的戏楼透出的光亮,清昔欢终于再次看见了洛阳关的大地。无区别于以前,这感觉就像是出了趟远门,再归家中,明明走了很远的路,只要踏上这片土地,就像是从未离开过一样。
晚风逐渐清冷,不过还是夏季,洛阳关的夜晚都开始冷了,黄土一层一层席卷过来,将新买的鞋面染上沙尘,幸好鞋子是黑色的粗布,也不娇贵。
还是老样子。
清昔欢望着空空的街巷凝望了很久,希冀着从哪个巷子口冲出一个人影,一身白衣,腰别佩剑,手持玉笛奔来,将自己高高举起,欢呼喊着“酿酒酿酒~我要一醉方休!”
巷子里黑漆漆的,一阵异动,突然,一只黑色的老猫叫着奔上了屋顶,消失不见。
是啊,阿回的玉笛在怀里,酒也戒了,这想象中的场景是实现不来了。清昔欢心头一阵落寞孤寂,迎上正面吹来的凉风,一下子就冻着了。
“阿嚏!”清昔欢打了个不大不小的喷嚏,低头的一瞬间,东初尘握紧了清昔欢的手。
“进去吧,喝点茶暖暖,之后我们再赶回紫安。”
清昔欢还未来得及拒绝东初尘拉着自己,已经被东初尘拉着走进了戏楼。
进了戏楼,戏楼里哄吵声瞬间变大,男男女女一堆一堆的挤在小桌子前,嗑着瓜子,喝着茉莉花茶,桌子上摆着不算上等却闻着香甜的酥酪,清昔欢打眼一看,有蟹黄酥,青杏酸糕,桃仁饼,还有一些看不真切的,掌心大小的酥脆上点着红色的果浆,看上去诱人。
清昔欢捂着还没吃过饭的肚子,肚子也配合的咕噜一声,清昔欢的脸一红,祈祷东初尘没有听见。
“饿了?”东初尘看着前方,寻了个空座位,拉着清昔欢坐过去。
清昔欢将头一低,无奈,还是被东初尘听到了,感觉丢了脸。
二人刚坐下,小二紧着跑过来,恭敬嘴甜道“呦,爷这满身的贵气来光临小茶楼茶楼蓬荜生辉,爷您看看吃点什么,喝点什么,点哪出戏听听?”
东初尘没有梳发,头发散着又没有外褂,只一长衫与内衫垂在身上,像极了寻常人家的温雅公子,也难怪大家谁也没认出东初尘。
“嗯,先上一点点心,要酸甜的,不要太甜。一壶翠峰。”
东初尘在一边点着茶点,清昔欢在一旁偷偷的捂着肚子,生怕再叫出声音来。
“好咧,爷,点心您要几盘?”小二点着头笑问到。
“嗯……”正当东初尘要回答的时候,清昔欢的肚子咕噜一声巨响,东初尘与小儿都朝着清昔欢看去。
清昔欢将头重重的砸在桌子上,羞得不敢抬头。
“特色的都上一盘吧。”东初尘笑着看向小二,小二也识趣的点着头忙去准备。
“等等!”东初尘在其后唤住了小二。
“爷您吩咐!”
“茶煮好了替我放一颗青梅进去,我不爱甜,怕茶水回甜。”东初尘道。
“好咧爷!”
小二走远了,戏台子上的戏也声音放大起来,终于掩盖了清昔欢不断作响的肚子。
“好了,他走了。”东初尘坐在一边笑起来。
清昔欢抬起头,满脸通红的看向东初尘,压低声音威胁“你若是说出去,我就杀掉你。”
“哦?可是小二也听见了,万一是他流出去的怎么办?”东初尘捏着下巴装模作样的犯难。
“你!”清昔欢语塞,知道他没好心眼看自己笑话,也就不再搭理东初尘,坐直了身子,咳嗽两声故作镇定“我怕什么啊?谁还不饿肚子啊。”
“可是你的肚子叫的声音比较大。”东初尘继续说道。
天杀的。他怎么不立刻死去,一道响雷劈来将他劈的外焦里嫩,朕就可以将他沾酱油吃了。
清昔欢在心里想着,满意的冲着东初尘点了点头。
就在东初尘纳闷清昔欢为何没大发雷霆等着看她笑话的时候,突然面前一阵恐慌惊叫响起,人头攒动中,只见几个士兵耀武扬威的闯进了,手握兵刃,一脚踹翻了面前的桌子,驱赶着前排的客人。
前排的客人迅速闪避躲到后排,有的胆小的直接顺着小道跑出了戏楼,后排的客人也都惊得站起身来,不敢再笑闹。
“嗯?好大的架势。”清昔欢稳稳的坐在凳子上无动于衷。东初尘亦是不声不响的坐着。
小二见状哆哆嗦嗦的也得上前接应“官爷官爷!您老吃什么喝什么?”
几个士兵将手里的弓弩大力的摆在桌子上,倚在了椅子上,用指关节敲着桌子叫嚣“鹿肉,松花蛋,烧鸡烤鸭,还有雨前龙井三壶,对了,酒一定要杏花岁。”
“杏花岁,凭你也喝得?”清昔欢与东初尘异口同声的说到,说完二人同时一惊,诧异的看向了彼此。
“哎呦官爷,您看着小的茶楼贫寒破烂,没有这么好的东西,也没有……鹿肉啊,龙井啊,只有点心果子……您要不要尝尝我们新出炉的果子,哎呦松仁的烤饼可是香甜了~”
“我去你奶奶的!”还不等小二说完,一名士兵一脚将小二踹翻在地上,倚倒了几个小桌子,吓得台上台下乱作一气,惊呼不断。
“你这小厮还真敢说,知不知道我们是谁,爷爷可是为你们立过大功的战将,若不是我们盛国的战士,你们东国的昭华能死吗?她不死,你们能这么安乐的做生意赚钱!如今爷爷想吃酒都不给,怕是不知道爷爷们护着洛阳关有多辛苦!”
几句话吓得台下众客瑟瑟发抖,点头说是。只清昔欢与东初尘面无表情,静静呆在角落里听着。
“有酒没有,没有爷爷现在就杀了你!”士兵举起弓弩,对准了小二的脑袋。
“有有……爷爷,你等着小的,小的现在就杀鸡宰羊,煮羊腿!”小二捂住窜血的鼻子,快速跑开,台下的人也不敢就坐,发抖的挤在后面大气不敢喘的低着头。
士兵坐了下来,倚在椅子上对着台上的戏子喝到“给爷爷唱出适瑾瑜的戏。”
什么!清昔欢眼神一冷,望向了张扬的士兵。
“爷您要听哪出~”抬上的戏子咿呀着拉长了声调,摆着长袖对着几个士兵鞠躬行礼,娇羞唯美,惹得几个士兵频频发笑鼓掌。
“就听,就听适瑾瑜睡觉的一出戏!”一个士兵提议,其他几个哄堂大笑。
“睡觉,怎么睡啊?”
“当然是和男人睡了!哈哈哈哈……”
几个士兵笑的越来越烈,恶劣的表情恶心的嘴脸冲着台上吆喝,欢呼吹哨,叫嚣如土匪。
戏子也犯了难,这出戏怎么唱啊?不禁随口问了出来。
“这出戏,要如何唱啊?”
突然,一把利刃飞驰而来,穿过前堂后堂二丈的距离,直直的穿在刚刚口出不逊的士兵喉咙,士兵还在拍手,片刻才发觉,却为时已晚,倒在了桌子上。鲜血直涌。
“我来告诉你,这出戏怎么唱。”清昔欢站起身,缓缓走上前去,手里还握着长兴剑的剑鞘。
第三十八章:不早朝的御史大夫——周云开
一阵寂默中,大家狂呼逃窜,几乎所有人一股脑的冲着门口奔逃,突然大门被一只筷子插中镶死了门栓。东初尘用筷子将人全部挡在了堂中。
几名士兵终于反应过来,迅速抓起弓箭戒备起来,冲着清昔欢齐放箭,东初尘在清昔欢其后扯下戏台子上的大帷幕布,将乱箭裹起来,一把抱走了清昔欢,顺道拔出了长兴剑。
几名士兵被大布蒙在里面,乱糟糟的扯开了大布,大喊着抓人的时候,已经被东初尘下了手里的弓弩,将几名士兵打倒在台上,长兴剑直逼喉管。
“饶命!饶命!大侠饶命!”士兵哭喊着饶命,东初尘的眼神寒气逼人,身体微微颤抖,四肢百骸里爆发出摄人的气魄,将士兵吓得尿了裤子。
几名士兵跪地求饶,不敢乱动,没有武器在手,几乎就剩下一副空皮囊,对于眼前恶寒的东初尘来说,取几人命,简直如探囊取物。
“你可知我是谁?”东初尘沉音,语气冷寒无比。
“小的不知,小的不知!”士兵闭眼大呼。
正在此时,门被大力撞开来,从外袭来一员大将身披铠甲,腰别佩剑。带着几名士兵冲开了乱哄哄的人群,手持武器平息动乱。
只见大将望着台上的东初尘,顿时目瞪口呆,领兵台下迅速一跪,拱手不抬头,朗声道“末将来迟,平东王恕罪!”
一语寄出,四座惊骇。
不想原是平东王东初尘在此,本吓得不轻的众客顿时更惧,忙不迭的跪拜,一排一排倒下去。
“草民参见平东王。”
堂中近百人除清昔欢一人外,无一不跪拜在地,虔诚叩头。原本乱哄哄的戏楼霎时一片肃纪,安静无比。
“王爷……王王王……爷……”士兵吓傻了眼睛,睁大瞳孔看清了眼前的人。
几个士兵吓得屁滚尿流,爬来在东初尘脚下大哭请罪。
“平东王恕罪!恕死罪!小的不知是您!小的不是有心不驻守城门,小的只是站累了歇歇脚,小的马上回去职位,再不敢擅离职守!”
东初尘手握长兴剑,指着士兵喉咙,未偏离半分。
“身为战士,霍乱百姓,擅离职守,口出不敬,条条当诛!”东初尘不再废话,手起剑落,随着剑一起落下的,还有士兵的舌头。
士兵哀嚎着,瞬间人头也落地。
随即身后几士兵全全人头落地,无拖泥带水。
清昔欢在其后看着,眼睛都不曾眨一下。
大将看在眼里触目惊心,知是自己疏忽才叫几名士兵出来祸害百姓,不禁胆战心惊,连连请罪。
台下众人抬头偷看,不敢出声。只见东初尘衣摆上沾着点点血滴,手持寒剑在戏台中间,沉声到“各位要看戏,今天本王就给大家演了一出斩庸兵,若大家还有看的不尽兴的,即日起,洛阳关的县衙门口随时去点戏,现场演戏,这样的戏,大家认为好不好看。”
众民这才明白,这平东王是便衣出访民情,为民除害。自从盛国占领了洛阳关,之后大家的生活虽不是水深火热,民不聊生,却也过得苦,士兵们三天两头征税,猖獗一点的,竟当街强抢民女,说是为百姓立了大功,百姓应该做的,如同土匪无赖。
现在好了,东初尘来了,平东王来了,刚到就斩了坏人,为百姓立了权利,百姓们终于可以喘口气过日子了。
众民跪地流涕高呼“平东王青天大老爷!”
东初尘没回话,站在戏台上,将身后的清昔欢轻轻的揽于腰间,眼中戚光,沉默良久,又对着台下民众低声缓缓道“国破家未亡是因为什么,你们的前帝王不是没为你们着想,是她叮嘱本王进城不要屠城,是她用性命换来你们活着,如若她弃城逃走,想想此刻你们的处境。……所以。”
东初尘将剑挑起台布擦掉血渍,抬眼厉色说到。
“守城将军看守属下失职,领军棍八十,如若再犯当即问斩。”
“末将知罪,末将领命!”大将一拜,汗珠滑落。
”即日起,本王不想听到关于适瑾瑜只言片语,好的不想,坏的也不可。因这是赫辉年间,小心总提会掉了脑袋。”
东初尘哐啷一声将剑刃穿进了剑鞘。清昔欢握着手中的剑心里一震。
“是!草民记住了,谢大老爷!”
众民叩头不止,东初尘此刻已经牵着清昔欢的手离开了酒馆。
身后的戏楼没了声音,安安静静的,清昔欢一回头,眼泪就掉了下来。
“吓坏了吗?”东初尘牵着清昔欢的手,没有低头,一路向着马车行去。
“为什么,帮着她说话。”清昔欢哽咽,装作冷静的问到。
“谁?”东初尘反问。
“适瑾瑜。”
东初尘的脚步没有停,只是抓住清昔欢的手微微痉挛用力,沉默了良久。
“因为……我不知道。”东初尘开口,没说出所以然。
清昔欢听着东初尘的话,转身上了马车进了轿子,捂着嘴巴大哭起来。
东初尘则站在轿子外,无声无息。
漫天的星河压下来,逐渐不明亮,天都要亮了。
咕噜……
随着清昔欢的肚子再次不争气的叫起来,东初尘微微的打开了帘子。
“干什么!”清昔欢满面怒气的大喝到。
“原来是饿哭了,我还以为欢儿你是吓哭了。”东初尘语气带着打趣,清昔欢瞬间跳起,刚要反驳骂他,突然看见东初尘变戏法一样从手里变出一块酥饼。
“什么?”清昔欢吸着鼻子,呆呆的问到。
“点心,我偷得。”东初尘面露喜色道。
“偷得?”清昔欢顿时露出鄙夷的表情,摇摇头,不去接点心。
“吃吧,店家知道了我是王爷,肯定也不会收我们银钱,与其那般还不如如此对他的损失小一点。”东初尘强词夺理,还不知耻的笑了笑。
“君子不吃偷盗之食。”清昔欢望着东初尘手里的甜酥饼,狠狠的吞了口口水。
“那这酥饼得罪谁了?你看他长得这般诱人胃口,还要被你厌弃,算了,我吃了吧。”东初尘做样的张了张嘴。
清昔欢饿的发昏,捂着空乏的脾胃,在心里做了好半天的斗争,终于放弃挣扎。
“吃。”清昔欢道。
咕噜……
紫安皇宫里,赫辉早早起床,宫女们为赫辉早梳洗,十二个宫女每人一道工序,整整齐齐的站成一排,依次低着头进了赫辉的寝宫。
皇后早早的醒来为赫辉炖了乌鸡白芷汤,盛了一小盅用帕子端着搁在赫辉面前,看赫辉一饮而尽,笑的合不拢嘴。
“皇上觉得合胃口吗?近日我见您总念叨腿痛,煮了白芷在里面,祛风通络,消肿排脓效果极佳,皇上要多喝一点。”
“好!”赫辉再次盛了一碗喝光,擦擦嘴巴,笑着抱了抱皇后,大手一挥,早议政去了。
皇后受宠若惊,吩咐着身边的宫女记下这道菜式,又命人将剩下的汤尝好味道不要做错了味道,左右忙着,摇着头忙得不亦乐乎。
赫辉上朝的路上,对着身边的明公公咂嘴道“太难喝了。”
明公公露笑“皇后的心意才甜美甘醇啊。”
赫辉转头伸出食指,坏笑的指了指明公公。明公公垂下头去笑。跟着赫辉移驾去了上书殿。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赫辉坐稳在龙椅上,宽旷威严的上书殿更是添了一份庄肃与寒气。
“平身。”赫辉道。
“谢吾皇!”
众臣起身,清远与董建一左一右威严立足。像是两尊石狮子护在上书殿。
“今日谁没有早议政?”赫辉朝着大殿后望去,好像少了不少人。
“回皇上,陈太尉未到,慕容太傅,御史大夫周云开,延尉王琪,平东王,雅王,均未来……”明公公低声道。
赫辉面有怒意,想着其中之人都得罪不得随口道“平东王与雅王都有事。陈太尉朕知道,年事已高,朕允准他可不早政,慕容智府里有事,昨日就上书请假了,延尉王琪也是忙着为朕办事,有情可原。只是……”赫辉的眉头皱了皱,宏广的声音说到“御史大夫周云开还是因为没能早起贪睡就请了假吗!”
众臣不敢发声,这周云开是小毛孩子一个,不过十九岁,还上任不过两年,却敢这般大胆子学着人家不上朝,可真是胆大包天。
赫辉见众臣无言,自知发脾气也无用,心里叹了口气,面色冰冷的对着明公公说下“传口谕,周云开在府上领五十板子,你亲自去,看着打完了再回。”赫辉没有真的生气于周云开,谁叫周云开有能力,贪睡且就贪睡吧。赏几个板子面上叫人看得过去也就是了。
“是,奴才领命。”明公公道。
“众卿家可有进言?”赫辉君威,重音问到。
“臣有本启奏!”清远一拜,跪了下来。
“大将军真及时,皇上刚问出口,这双膝都已经跪在地上了。”董建眼望前方,不屑说到。
“你怎知我对此事的重视!匹夫!”
清远跪在地上豪不客气的直接骂道。
众臣与赫辉顿时一惊,知晓今日的早掐架时间点又到来了。
第三十九章:赈灾款
“哼!清将军的嘴巴着实该干净一些了,皇上还在上面坐着,竟然大殿之上口出不逊,成何体统。”董建将长袖子一撇,眼露不屑状,看着跪倒在地的清远。
“皇上当然在上面坐着,用不到你来提醒,况我骂的是你,你竟用皇上说事,实在不妥吧。”清远不卑不亢,郑重说到。
“你!”
“好了,清将军有何本要奏,快说吧。”赫辉被清远与董建嚷嚷的脑仁疼,再叫二人吵下去,估计早朝又要延误时辰了。
“是!”清远一拜,娓娓道来。
“如今扬州三天大雨,两天小雨,菜市粮食,蔬果,鱼虾全全烂在手里,无处销售,灾情除淹毁房屋粮田,还为经济带来了极大损失,百姓无处出路,水涨船少,城里人出不去,城外人进不来,交通闭塞,街头百姓饿死无数,淹死牛马牲畜遍地,腐骨烂尸遍野,闻听扬州大商户又垄断了外来的粮食供给,卖出天价,百姓叫苦,黎民喊饿,孩子无法上学,农家无法作物,已成大患。”清远道。
赫辉皱眉装痛苦状,公卿大臣皆叫苦,底下议论纷纷。
“可是,这赈灾款朕已经派发给了扬州各个郡,庐江郡、丹阳郡、临川郡、还有水患严重的建安郡酌情下发了赈灾物资,又为何这水患迟迟不能治理?我的公卿大臣都是闲着吃饱了睡觉的吗!”
赫辉震怒,大殿上众臣皆受惊下跪道“臣无能。”为首而跪的董建面不改色的样子叫赫辉不免斜眼打量。今日的董建,反而太过严肃懂事了,叫赫辉十分不安。心中有了分寸,怒气更胜。
赫辉心里有气不知如何发,手指明公公威严道“再传一道圣谕,御史大夫周云开贪睡不早朝,再赏五十板子。”
“是!奴才领命。”明公公。
“陛下,微臣以为,若想真正治理水患,要赈灾款下发到百姓手中。”尚书王朗月跪地道。
“王朗月大人恐是年纪大,耳朵也聋了,方才没听到陛下说了已经将赈灾款下发了吗?”董建跪在前面,重音道。
王朗月一抖,重新拜地,再次说到“陛下,微臣以为,若想真正治理水患,要赈灾款下发到百姓手中。”这次王朗月的声音颇低,却将最后四字着重说明。
赫辉何尝不明白,为何赈灾款下发不少却依旧治理不好水患,只因官官相护,层层克扣,真正下发到灾民手中的所剩无几,再被当地官员与大户串通,受苦的依旧是百姓。
可这事不能急,牵一发而动全身,现在揪出贪污官员,恐就有一些官级大的,撼动不了的,这样一来,灾祸未愈,又惹毛了大人物,逼急了造反起兵,也不是前朝没发生过的事。赫辉犯了难。看着董建,这里头怕是怎么样他董建都脱不开干系。
赫辉的头又疼了起来。三思又三思,终于摆了摆手,打算先不惩治,敲山震虎的叫董建有个自知之明,愿他能将赈灾款拨下去。如此互不伤害体面。
“罢了,今天就这样吧,各位回去好好想个法子出来,明早我不想听到同样的话。如若三天后还没有法子,朕会彻查。”赫辉说着,还不忘给董建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只是不知董建到底看没看见。
“是!臣等当尽心竭力。”众臣跪拜,董建与他人看上去没什么两样。
“退朝”
赫辉离去,身后的阵仗全全离开后,大臣们再次理论起来。
董建大步走到清远身前,闷哼一声“据我所知,这水患不是清将军的管辖吧。”
清远当仁不让,随口道“我乐意,我认为我的事,也不在董将军的管辖范围吧。”
清远拂袖而去,仍觉不爽,回头再次骂道“匹夫!”
“你!竖子!”董建吹胡子瞪眼,怎奈清远已经远去。
清远离开了大殿,在上书殿门口远远就看见了大臣齐聚一起,正对着前方咬耳私语,不免快了几步,上前看去。
只见老远就看见陈太尉正跪于大殿门前正中,满脸的庄肃,一把白花花的胡子随着微风浮起。还是平日里的认真表情,只是双眼也不望任何人,只朝着上书殿看。大家倒也不怪,毕竟陈太尉直性子,有什么重要的事需要皇帝点头的,都要跪上一跪,以表郑重。
清远揉揉眼睛,望着远处的陈太尉。与以往不同的是,陈太尉身后,竟然有个妙龄女子亦跪在地上。
仔细瞧去,这女子一身碧绿衣裳,肤白貌美,眉如春初柳叶,面若三月桃花,双眸清澈黝黑,无半分杂质。只是没有打扮的太过艳丽,只寻常衣物,普通发髻,连唇脂都没涂抹,没有妆容在脸上,女子又生的颇有英气,倒像个长相清丽的男儿一般。
大家在陈太尉身边连连路过,见陈太尉面上有气,也不理人,只好作揖摇头离开。
清远上前去,作揖礼貌的对着陈太尉说到“陈老。”
说也巧,陈太尉偏偏就理了清远,抬起头,望着清远的脸,重重的哼了一声,随即说到“匹夫!”
“啊……这这……”清远大楞抬头,神色复杂的看着陈太尉,不知太尉骂自己是何意。
“是不是,未将哪里惊扰了太尉……”清远小心的作揖问到,谨慎的看向了陈太尉的脸。
“哼!”陈太尉一言不发只对清远嗤之以鼻,清远面色难看,却也不敢逾越规矩,一向敬重的陈太尉也不知今日到底怎么了。叫清远摸不清头脑,只好愁眉苦脸的做礼道“那,未将先告辞了。”说罢,一脸茫然的离去。
其他人等见状谁也不敢靠近,离的远远的绕道而行。
只上书殿门口的小公公赶紧跑去通传了明公公,明公公赶紧对着赫辉说了此事。
“哦?陈老在上书殿门口跪着,无妨,指不定又看上了朕的哪副画,给他便是。”赫辉捏着额头,为水患忧心,并未在意。
“皇上,这次不一样……”明公公弯着腰,表情复杂。
“有何不一样?”
“这次是陈太尉将宝贝女儿带上一同跪在上书殿正门口啊!”
赫辉的茶差点从嘴里喷出来,捂着胸口咳嗽,明公公赶紧上前去拍着赫辉的后背。
“你可看仔细了!”赫辉将茶盏放下,大惊失色的看着明公公。
“皇上,臣该是看不错,毕竟那陈家小姐的姣好面貌不多得,且陈小姐一直只穿碧绿色,臣一眼就认出了。”
“快快快,引朕过去!”赫辉说着,速度跟着明公公的脚步出了上书殿。
空旷的大殿脚下除了侍卫宫女,几乎无人。远远见着陈太尉抬头挺胸的跪在大殿门口,身后跪着打哈欠的确实是陈家小姐没错了,天子脚下大殿之上都不惧不恐的,也只有陈家女儿了。
“糟了糟了,成启,朕这次可不是几幅字画能哄好陈老的了。”赫辉急的团团转,唤着明公公的小名,语气急促。
就连赫辉都知道陈太尉最宠爱女,老来得子将爱女宠上了天,含在嘴里怕化了,捂在手心怕疼着,搁在头上怕飞了,这样宠爱的女儿竟然带着来此下跪半晌,看来这次是动真格的了。
赫辉屏住呼吸,上前一步,哈哈大笑,笑脸相迎“陈公,何事起大早来跪拜啊?”
陈太尉见到赫辉,低头一拜,将头重重的砸在地上,之后便老半天没了声音。
刚要上前的赫辉与明公公同时吓了一跳,顿下脚步张望不敢上前。
陈太尉身后家女被陈太尉之举吓得牵动嘴角,面部微微痉挛,偷偷的用手掐了下陈太尉的后腰,陈太尉终于抬起头来,额头上瞬间肿起大包。
“陈公啊,有事慢慢说……”赫辉上前笑道,真怕陈太尉年纪大了,一口气上不来就昏厥在这大殿脚下。
陈太尉对着赫辉又是一拜,却较之前的磕头轻了许多,自己拜不算,还不忘叫着身后的女儿。
“佳意,快拜!”
身后女子显然不是十分情愿前来跪拜,只没办法跪都跪了,还差一拜吗。
“小女陈佳意,参见皇上。”说罢,抬起头来,面露英气。
第四十章:率性洒脱——陈佳意
“快起来先,哎呀陈公啊,你这是唱哪出啊?”赫辉一个点头示意明公公去扶起陈太尉,陈太尉却没起身,身后的陈佳意也只默默的跪着。
“陈公是叫朕亲自扶起不是?这大殿外人多口杂,陈公是非要朕拉下这个脸?”赫辉装作怒气的问着,脸上露出了些许的不悦。
“老臣岂敢!只是老臣有罪,带小女前来向皇上请罪。”陈太尉再拜,身后的陈佳意并未再拜,只饶有兴致的看着身前的陈太尉演戏一样。
“说。”赫辉将手向后一背,面无表情的说到。
“是!”陈太尉抬头却眼望地面,缓缓道来。
“臣死罪,早年与皇上结下儿女终身大事,当年臣有眼无珠,不知当今这王爷是飞黄腾达了,当年竟还盟誓要将小女佳意嫁与王爷,如今王爷要另娶他人了,这不是臣之过吗?”
陈太尉语气不重不缓,却将罪行为赫辉表明的一清二楚,叫赫辉不禁哑然,半天才问到“可是哪位王爷。”
“正是平东王,东初尘。”
陈太尉一语惊醒梦中人,赫辉恍然想起,早年在东初尘年纪尚幼时期,自己在太尉府与陈太尉把酒言欢时见过了陈佳意,觉得小女子生的不凡,眉眼惊人,当即就做了决定,将相差两岁的东初尘与陈佳意做了儿女亲事,还与陈太尉说“佳意做我儿王妃的事,就拍案定下来了,谁劝都不管用。待佳意碧玉之年就办亲事。”之后烂醉如泥,陈太尉将赫辉背着回了寝殿。
只是事过太久,又是酒后的话,恐是今日不提,这辈子都再也想不起来了。然而陈佳意此刻已是碧玉之年,人家寻亲找上门来了,叫赫辉无处躲藏,抵赖不得。
赫辉挠了挠头,咳嗽几声掩饰尴尬,转了一圈,回头望着陈太尉,压低声音问到“朕真的说过?”
“老臣不敢欺瞒!”陈太尉又是一个响头磕下,身后的陈佳意眨眨眼,觉得脑袋疼。
“这样,我们进去说,无论如何,朕一定会跟你一个交代,也给佳意一个满意。”
“谢陛下!”陈太尉得到赫辉的答案,踉跄起身,本就因为年纪大身体不好,又磕了好几个响头,此刻脑中乱如浆糊,站都站不稳,差点再次摔到在地上。
“谢皇上。”陈佳意也站起身来,在陈太尉身后拎住了其腰带,保持稳定叫陈太尉没有摔倒殿前失仪。
几人进了大殿。
……
东初尘与清昔欢赶着马车回了紫安,东初尘并未送清昔欢回府。
“这是清府的路吗?”清昔欢将手遮开帘子,望向了前方。竟然是森严的大宫,眼前黑漆漆的是二丈的大铜门,两边侍卫把手严密,真可谓密不透风。左右高墙上探出的建筑鳞次栉比,整个大宫上空都有一层暗云低低的压下,将宽旷宏伟,大气华贵的深宫笼罩在下,显得格外威严。
长安城的大宫殿就要比这看上去可爱的多。清昔欢叹口气,想起了东国国都长安城。
“这是皇宫吧。”清昔欢问到。
“是啊,一路上我见洛阳关的花都开的不好,带你来御花园玩玩。”东初尘说着,冲着轿子里的清昔欢伸出手去。
清昔欢不为所动,对着轿子外的东初尘微微抬眼皮说到“还未成婚,这样招摇不好,女子不该常常露脸在外,我还是在轿子里坐着的好。”清昔欢将帘子撂了下来。呼了口气,翻了个白眼。
谁和你进出大皇宫,好像到处去说朕是你的王妃一般。况见了娘娘妃子,皇上大臣又要三叩九拜,朕的双膝又不是铁打的,凭什么为你们跪。不出!
东初尘想了想,觉得清昔欢的话也有理,也就依了清昔欢的意思,直接牵着马车进了大皇宫。
东初尘也没多绕路,直径奔去御花园去。清昔欢在轿子内听着马蹄的动静由绵软的哒哒的声变成了清脆的哒哒声,便知道是进了御花园的鹅卵石子小路了。皇宫中御花园多铺设这样的小路。防滑。
“欢儿,快到了,等到了花园,我先支走宫女太监,待人走后我就叫你下来看,好不好。”东初尘的语气异常温柔,可能是清昔欢竟然没拒绝跟着进了皇宫,也可能是因一路上看够了洛阳关的风沙,突然眼前有了五彩缤纷盛放的鲜花,心情好了。
“可以。”清昔欢不知为什么也随口答应下来,反正来都来了。
二人就这样向着后花园行去。此时上书殿内,明公公正为陈太尉端着茶,一边的陈佳意则没有落座,站在了陈太尉身边。
“陈公啊,你尝尝这茶,可是朕每次都舍不得多喝的,快尝尝。”赫辉对着陈太尉笑道。
“臣不敢……”陈太尉连忙要跪,被赫辉使个眼色,明公公赶紧扶起。
陈佳意看在眼里,烦在心里,这样做作的场合自己是一点都不愿意来,却怎奈陈太尉以死相逼,一定要陈佳意跟着,陈佳意也只好妥协跟来,谁想到比想象中的三叩九拜还要多上一倍。在外江湖上就没有这个规矩。
陈佳意不禁逐渐开始有些厌烦,轻轻扭了扭僵住的脖子,一心只想赶着参加今天的江湖比武大会,现在恐怕都要开始了。
“叫你喝你就喝,朕赏的你怕什么。”赫辉说着,小抿了一口茶水,陈太尉才敢抿了一小口。
“佳意姑娘,这杯是你的。”明公公将茶盏递到了陈佳意手上。
“谢公公。”陈佳意接过茶,一饮而尽。吓坏了其余三人。
“皇上莫怪,小女性子直率,恐有错误的地方,还请皇上恕罪。”陈太尉不失礼数的低下头请罪。
陈佳意没说话,她才不管陈太尉的话,我行我素惯了,谁也改不掉这直率洒脱的性子。
“哈哈,佳意如此我又不是第一天知道。”赫辉摆摆手意思无碍,又唤来小太监斟茶。
“陈公啊,我们继续说说佳意的婚事。”
赫辉与陈太尉正洽谈,小太监低着头,疾步走上前来,手里的茶也未洒分毫。
“去将茶给佳意,我看佳意爱喝。”赫辉朗声道。
小太监像是没听见一样,没头没脑的继续逼近赫辉,越来越近,越来越近,片刻,手里袖剑的光探了出来。
陈佳意越看越不对,这太监难不成会武艺?竟踮脚走路轻盈,是有轻身功法的样子。难免叫会武艺的陈佳意注意起来。
突然,小太监手里的茶一洒,露出袖剑,冲着赫辉奔去。
“刺客!”陈佳意一惊,借着堂柱飞檐走壁,三步奔到赫辉脚下跪拜“借皇上宝剑一用。”说罢眨眼间抽出了赫辉腰间的佩剑,立剑胸前,挡住极速前来的袖剑,剑锋偏转,斩开了小太监袖口,小太监露出了光洁的手臂。
“有刺客!有刺客!”明公公大呼,顿时殿外侍卫赶来,将大殿包裹严实,将刺客团团围住。
“老臣护驾!”陈太尉向前一扑,跌倒在地,连滚带爬的护在了赫辉身前。
刺客见未得手,把住屋顶上梁柱,自屋顶奔走。
“呵,逃?”陈佳意嘴角牵动冷笑,几步跟上了刺客脚步飞驰在大殿屋顶追去。
余悸的赫辉与陈太尉还在大喘粗气,侍卫已经一队留下守护,一队追赶而去。
第四十一章:面临危险
“参见王爷。”东初尘一转头,就见身前一身淡紫色襦裙的人映入眼帘,紧接着是淑昭仪清丽的面容浮现。
“淑娘娘。”东初尘作揖,心里不禁一惊。之前因为东初繁保媒牵线算是失礼于淑昭仪,此刻淑昭仪竟不计前嫌的走来拜见,叫东初尘不免羞愧难当。
“王爷不必多礼。”淑昭仪一如素日的温婉大方,行礼后直起身来,望着地面。
“淑娘娘怎么身后连个伺候的人都不带,天慢慢凉了,要注意保暖,保重身子。”东初尘关切的皱了皱眉头。
淑昭仪还是穿着多年前的薄衫裙,裙子料子不算昂贵上等,穿过几年后开始略显褪色,叫东初尘不禁觉得纳闷淑昭仪也太不喜欢打扮自身了。
“多谢王爷挂念,其实无妨,我也是习惯了,一个人清静,走哪都跟着人拘谨。”淑昭仪道。
东初尘点点头,意在多嘱咐几句,可又碍在需要避嫌,便没再多言。
“这身后的是?”淑昭仪注意到了马车,向着马车张望去。
“哦,这便是清将军之女清昔欢,我的未婚妻子。”
清昔欢听着东初尘在轿子外说着不免冷笑,这无处不在的都要提上一提自己是清远的女儿,他的未婚妻,看来是清远的地位颇高啊。
清昔欢正心里鄙视着东初尘仰仗清远权势说话时,忽然就听到东初尘又补上一句“亦是淑娘娘的义女。”
什么?清昔欢不禁震惊,何时自己成了这从未谋面的淑娘娘的义女,清昔欢惊讶之余,脑中就浮现出了清远的脸。不用猜,绝对是这老家伙将自己许给了别人。先是许给人做了妻子,又许给人做了女儿,这清远幸好只生了两个女儿,若是多生上几个,怕是整个皇亲贵族都笼络个遍了。
“是,先恭喜王爷与清小姐的婚事。”淑昭仪依旧不愠不火,这次的事件并未叫她记恨一样。
“淑娘娘不要见怪,欢儿不怎么出门,所以害羞不敢露面。”东初尘说完转身对着马车里的清昔欢柔声笑道“欢儿,快来见过淑娘娘。”
清昔欢扶额,果真还是逃脱不了。都怪这该死的清远。但是转念一想清远的势力不也是自己的势力,若真的网罗些个人脉,何尝不是好事。
清昔欢思虑了一下,果断的下了马车。
东初尘见清昔欢竟听话的下了车,十分开心,伸手去扶,结果清昔欢直接跳了下来。
“见过淑娘娘。”清昔欢行礼。
淑昭仪见着清昔欢十分诧异,凝视了半晌,终于缓缓开口道“清小姐与我当年真的很像。”
清昔欢不知是淑昭仪拉近乎还是出于礼貌,也只好做样子的回了一句“谢淑娘娘抬爱,能与淑娘娘相似一二,是小女荣幸,亦是小女与淑娘娘的缘分。”
淑昭仪点头,终于露出点点微笑道“多甜的嘴,我真的喜欢你。”
说着从自身翻找了半天,终于也没找出像样的东西带给清昔欢,轻轻叹了口气,惭愧的笑了笑“我身上没有有价值的物件,见到女儿也没能给女儿个欢喜。”
清昔欢礼拜后起身,对着淑昭仪露笑“娘娘本身就是给予小女最好的最有价值的金贵,小女欢喜。”
淑昭仪与东初尘都被清昔欢的巧嘴震惊,尤其东初尘不禁怀疑自己在洛阳关路上将真的清昔欢丢了,现在这个是冒牌的。
“如若不嫌弃,就与我去华穆院去看看吧,去我的寝殿看看,也见见你的繁儿哥哥。”淑昭仪欢喜的有些手足无措,却还是努力保持不慌不慌的说到。
清昔欢没说话,看向了东初尘。
东初尘自然高兴,点头应准“那就打扰淑娘娘了。”随后三人一前一后的随着淑昭仪去了华穆院。
陈佳意随着刺客追出来,谁料刺客腿脚还快,转眼间不见了踪影。留下陈佳意一人在屋顶寻了半天也无果。
“连我的轻功都追不上,绝对是熟悉皇宫的人,躲在了哪处。”陈佳意柳眉一立,顿时看向了屋顶浅浅的脚印,顺着脚印寻去。
清昔欢与淑昭仪走着,东初尘跟在其后,突然看见清昔欢驻了足。
“怎么了?”东初尘问到。
“我将重要的东西落在马车上了。”清昔欢冷静的说到。
“什么东西,我去取。”东初尘说到。
“不必!”清昔欢忙拒绝了东初尘,这东西正是郑集写给郑子维的书信,若是叫外人看到,殊不知郑子维会有天大的祸事临头。赫辉定会派人搜遍天下铲除祸根。
这么想着,清昔欢的眉头越皱越紧,赶忙对着淑昭仪礼拜到“淑娘娘恕罪,我去拿来速速就回。”
东初尘没有眼力见的茫然问到“什么东西你告诉我,我去取不就好了。”
清昔欢越听越烦,这东初尘阴魂不散,若不找个正当理由搪塞过去,恐怕是不会罢休。
“女儿家用的东西。”清昔欢冷眼说到。
“嗯?那是什么。”东初尘依旧茫然的说到“欢儿你说的清楚一些,我也好帮你寻。”
清昔欢实在没有料到东初尘会这般愚笨或是说没皮没脸,心一横,沉住气,缓缓开口道。
“草木灰。”
“咳咳……”东初尘猛然的咳嗽起来,随即涨红了脸。东初尘虽为大男儿,但也有十八岁,在哪也听过一句半句的,这草木灰是女子长大有了癸水用的东西。东初尘越想越羞,整张脸从脖子红到耳根,只低头掩面咳嗽道“哦哦。”
淑昭仪见状觉得好笑,笑意上前温柔道“那欢儿你快去吧。”
“谢淑娘娘。”清昔欢起身,也是脸红心跳的路过东初尘离去。
东初尘望着清昔欢小小的身影,顿时又羞得将眼睛瞥到一边去看天上的云。
幸好没被发现。清昔欢不断庆幸自己没有暴露,马车也就在不远处,没人经过,清昔欢终于舒了口气。打开马车的帘子,进了车轿。
就在清昔欢刚刚打开帘子时,突然一只手抓住清昔欢的衣领,一把将清昔欢拽进了车轿。
“别出声!否则就杀掉你!”一把冰凉的匕首比在了清昔欢的脖颈上。清昔欢浑身一紧,皱起眉头。
“你是谁?”清昔欢没有挣扎大喊,也没有回头去看,只冷静的问到。
“抓刺客抓刺客”马车的轿子外一声一声大喝传来,越来越近,清昔欢霎时明白原来自己碰见刺客躲在马车里了。
“现在你知道我是谁了。”刺客冷冷的说着,手上握的匕首直逼清昔欢喉咙,只要清昔欢一喊,瞬间就可以割断清昔欢的脖子。
“大白天行刺,你还真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清昔欢小声的说着,没有乱动。
“少废话。”刺客的匕首更挨近了清昔欢,清昔欢没有激怒刺客,闭嘴不言。
身边一排一排的侍卫路过,轿子里二人还在僵持,彼此都不敢出声。就在二人的心提到嗓子眼的时候,突然听到东初尘的声音在外传来。
“昔欢你要紧吗?”
东初尘听到有刺客,得知赫辉安全,赶紧跑来看清昔欢。
清昔欢还没回话,就感到脖子上的匕首越来越近,自己只要一转头,锋利的匕首就会嵌进皮肤。
“没事,我在换衣服,你不要进来。”清昔欢对着外面沉着的说到。
“哦,好。”东初尘也不再靠近,此刻清昔欢与刺客都小小的舒了口气。
“我不伤害你,你也不要伤害我,你若杀掉我,你也跑不掉,对彼此都不利。”清昔欢压低声音对着身后的刺客不软不硬的交涉。
“用不到你教我。”刺客的刀还逼在清昔欢的脖子上,刀锋却向外偏离了一点。
“刺杀赫辉?”清昔欢问到。
刺客没回话。
“为甚刺杀他?”
刺客依旧没说话。
“我助你安全逃走,你保我安然无恙,我们交换如何?”清昔欢道。
刺客没有多说话,此时信任也得信任,不信任也得信任,皇宫森严逃走不易,只能先按着清昔欢的话照做。
刺客将匕首比在清昔欢的脖子上阴狠道“如若达不成,便是鱼死网破。”
“成交。”清昔欢欣然答应。
“昔欢……还没好吗?”东初尘轻咳两声不好意思的问到。
“没,可能需要赶回清府换衣服,弄脏了衣裤。”清昔欢在轿子内传出声音。
“好,我现在带你回去。”东初尘说着走近了轿子,牵好了马。准备离去。
“好了,不要出声,我会说自己衣物沾了秽物,不便露面,待我出了皇宫,你就可以逃了。”清昔欢对着身后的刺客解释。刺客没有说话,闷哼了一声。
清昔欢清楚的听见轿子外一队一队的侍卫正在紧张巡逻,任何一处都不放过,一个侍卫领队还来参拜东初尘。
“参见王爷。因有刺客,不得不全面搜查,为考虑王爷安危,请王爷准许搜轿。”
听闻此话,清昔欢与刺客同时一惊大汗淋漓,刺客手中的匕首也离近了清昔欢,二人的心跳声逐渐放大。
“无妨,轿子里的是我未婚妻子清远的家女,因不便露面所以无需排查,你且去搜寻别处吧。”东初尘回应道。
“这……”侍卫跪在地上不知如何是好。
“去吧,有任何后果都由本王承担。”东初尘郑重承诺。
“是,遵王命!”侍卫带兵快速离去,轿子里的清昔欢与刺客再次松了口气。
“欢儿坐稳我们走了。”东初尘在轿子外说完,牵好马,马车轱辘行驶起来,二人终于冷汗落地,将心放了下来。
“站住!”突然一女子声音响起,马车再次停了下来。
第四十二章:可不可以替我买月水带
清昔欢身体一抖,刺客的匕首就跟着清昔欢旋转。
“别想耍花样。”刺客沉冷道,却身体微微的颤抖。
“不敢。”清昔欢小声回应,之后并不做声。二人又向着轿子外听去。
“何人?”东初尘看着身前拦路的女子不仅好奇。
只见原来是陈佳意赶了上来,举着皇上的宝剑拦住了三人的去路。
“我是谁不要紧,轿子里坐的是谁,才要紧。”陈佳意面色冷漠,盯着轿子淡淡道。
“哦?”东初尘拧眉,回头看向轿子,又看回了陈佳意的身上,颇有几分英气在身上,只是如此鲁莽在大皇宫内拦人的是何人?
“轿子里的是我夫人,请问可是哪里冒犯了姑娘?”东初尘并无怒意,却也语气三分寒的威气说到。
“是夫人便好,若是刺客,小心王爷掉了脑袋。”陈佳意的宝剑并未收起剑锋,语气不卑不亢,毫无胆颤的说到。
“你知我是王爷?”东初尘眼眸一弯,似笑非笑。
“当然,平东王盛名,天下皆知。”陈佳意的话语里竟有几分不屑,几乎有着与之清昔欢差不太多的傲慢。
“如此本王还算是有名望在外的,请姑娘务必相信,轿子中坐的是夫人,肩挑不得,手提不得,如何做刺客?”东初尘挑眉,语气上扬。
“平东王谦虚了。”陈佳意望着地面,两道细眉扬高,嘴角扯出冷笑,道“我看王妃是有三头六臂,四目八口,金刚手脚,世无二双,否则怎么叫王爷悔了婚约的一心娶了王妃呢?”陈佳意话语刻薄尖酸,几乎损尽了清昔欢,顺便将东初尘的颜面一扫而空。
“呵?哪来的丫头,好大的口气。”清昔欢坐轿中嘴角微扬起,不免对外面的人来了兴趣。
“姑娘何意本王不懂,本王只知无人及姑娘武艺超群,智勇双全,大皇宫内,辱骂王妃,拦路王爷,这般豪爽的姑娘家本王还是第一次见,敢问姑娘何人家女,如此骁勇,家教颇深呢。”东初尘提起唇角,论嘴皮子,与清昔欢练也练出来了,谁敢叫嚣。
“你!”陈佳意语塞,碍在东初尘是王爷,又不敢真的怎样得罪,眼露不屑,斜眼傲慢道“我要验轿,何人敢拦。”
东初尘不允,拦在轿前,与陈佳意对峙。
“王爷还是不要阻拦的好,否则小女真的以为轿子中有不能见人的了。”陈佳意语气依旧不冷不热,却急促的要进轿查看,伸手遮开了帘子一角。
帘子露出一丝细缝,有光照进来,此刻清昔欢与刺客屏息敛气,感到浑身流淌的血液戛然而止。
说时迟,那时快,只见东初尘轻挥马鞭挡住了陈佳意的手。
“姑娘,有句话说到不要得寸进尺,本王今日在此教导你,望你记牢。”说罢将帘子用马鞭打了下来,帘子内刚刚投进的一点光再次被遮挡在外,没叫陈佳意看到帘子内的情景。
“王爷这般怕可是心里有鬼?”陈佳意不依不饶,依旧去遮帘子,翻转宝剑挑起帘子角,却被东初尘轻扼手腕,帘子不偏不斜又落了下去。陈佳意屡屡进犯,东初尘却招招拦下,未叫陈佳意得手。
就在二人互不相让时,突然,屋顶的瓦砾有异响,引得生性敏锐的陈佳意看去,紧接着屋瓦的翘角边处四处异响,甚至一片瓦片滑落下去。紧接着陈佳意的胸口,双膝,手脚全全中招,陈佳意腿脚被击中一软,轿子外支剑跪倒在地。
远远看去,像是跪拜轿子里的清昔欢一样。
“暗器……”东初尘朝着屋顶看去。因暗器只是小石子,并不好察觉方向,叫东初尘与陈佳意同时震惊。
陈佳意起身连衣衫上的灰土都不顾拂去,看向了屋顶。
“在那吗?”陈佳意朝着屋顶看去,眉头紧立,对着身前的东初尘冷清说到“看好你的夫人。”说罢,踩着马车借着轿子顶飞上屋顶追去。
东初尘不禁觉得匪夷所思,这横冲直撞出来的姑娘是何许人也,说的话又是什么意思,叫人摸不清头脑。望着屋顶看了好一阵,心里顿时有些不安。这刺客还真是武艺了得。想着更担心起来清昔欢的安危,牵着马车准备出皇宫去。
赫辉身边精锐无数,危险已经解除,倒是不必担心。
东初尘牵着马向着皇宫外离去,觉得此时自己还要保护好清昔欢的安全。
轿内的清昔欢与刺客一同听着陈佳意离去,安下心来。清昔欢也收起了手里的石子。
“你会暗器?”刺客压低声音在清昔欢耳后问到。
清昔欢微微笑笑,将手里的石子扔进了口袋。不错,刚才屋顶的异动不过是清昔欢从轿内侧门发射小石子在瓦砾上罢了,而陈佳意身中的几招亦是清昔欢将石子打在墙上反射回来的。也算是小小的教训一下陈佳意的口出不逊。
为了引开陈佳意的注意,清昔欢不得不在刺客面前暴露。本身自己是适瑾瑜的时候,什么武艺不通?只这清昔欢的身体连重物举起都困难,倒是这暗器轻巧易得,对于清昔欢来说,还真是方便。
“瞎猫撞上死耗子。”清昔欢低声说着,刺客见清昔欢会暗器,不得不更警惕的将匕首挨近了清昔欢的脖子。
二人之后不再言语,听着马蹄哒哒离去,惶恐着被人发现,一路上也不敢出什么动静。
“欢儿,不如先去我府上换衣服吧,府上还有小妹可兰的衣服,你应该穿得下,清府太远,我还是不太放心。”
东初尘说的认真,语气又轻又柔,以至于清昔欢也不知道东初尘说的不放心是不放心什么。
“可以。”清昔欢答应下来。现在最重要的是赶紧摆脱开刺客要紧。
“好。”东初尘的声音郎朗回答到。
马车行驶了一段,果真不算远,片刻也就到达了王府门口,清昔欢听见有小厮迎上来的声音,对着身后的刺客说到“等时机成熟我叫你离开你就离开。”
刺客还是没有接话,冷冷的叹了口气,算作答应。
东初尘与小厮话毕,牵马准备进王府。
“等等!”清昔欢道了一声,刺客不敢全信,将匕首比在清昔欢喉管,随时准备割下去。
“怎么了?”东初尘在外问到。
“我要去买些草木灰带子……所以……”清昔欢的声音低下去,这样的话对着东初尘说出口,还真是难为情。
“这个,可以叫丫鬟去。”东初尘在外先是楞了一下,片刻也收低了声音答道。
“不方便,还是我自己去的好……胭脂铺子就有,你带我去就好。”
“好。”东初尘也不再多说,答应下来就牵着马,赶去了市里的街巷。
刺客这才放心下来些许,微微偏了下手,清昔欢一斜眼就看见了刺客胳膊上的伤口。
“受伤了?”清昔欢问到。
“不关你事。”刺客冷冷的回答,却语气似有微弱。
清昔欢见刺客虚脱,并没有再搭话,马车吱吱呀呀的行驶着,不大会又听见了轿子外吵闹的声音响起,吆喝叫卖也逐渐放大,知道是来到了街市,二人也总算全全松了口气。
“欢儿,到了。”东初尘在外停了马车,清昔欢没有下车,良久,忽然对着东初尘轻轻的说到。
“我裤子上有污秽不好下车,可不可以,替我买月水带。”
第四十三章:进了王府
“咳咳……真的需要我吗……”东初尘一改往日的游刃有余,脸颊红透,站在马车前,愣了半天。
“抱歉……”清昔欢的脸也红的不像话,只是这个时候不得不撒这样的谎话支开东初尘,才能叫刺客逃走,自己也才能脱险。
“好,你等我。”
清昔欢未料到东初尘竟然会这么快答应下来,还以为他会一口拒绝。
清昔欢听着东初尘的脚步声渐远,终于偷偷的遮开侧帘,看着远处的东初尘踌躇了一下,走进了胭脂铺子,对着身后的刺客轻声说到“快走吧。”
刺客将匕首慢慢后移,向着帘子外望去。
“多谢。”刺客翻身准备走,清昔欢突然露笑好心提醒“下次姑娘行刺要挑个时候,别再将自身搭进去了。”
刺客显然一惊,随口问道“你知我是女人家?”
清昔欢整理了衣领,扭动着脖子缓缓开口“你手腕的力量虽强,却决不是男儿,这一看便知。”
刺客没多说话,静默的望着帘子外的景象,小一会终于开口道“多谢小姐。”
“你叫什么名字。”清昔欢的**病又犯了,但凡是自己欣赏的人,总想问出姓名,方便记牢之后重要。
刺客没说话,静静的观察时机逃走。
“不如我们交换,我名为清昔欢,清净的清,昔日欢喜的昔欢。”清昔欢不依不饶,一定要知道刺客身份。
刺客的脸一黑,没在意清昔欢的话,却知她是清远家二小姐。
“二小姐保重,别过。”刺客说罢,转身翻下马车,因衣物还是小太监扮相,也不敢太过招摇,顺着小巷子跑掉。
“呼……”清昔欢在轿子里松了口气,总算是逃过一劫。就在清昔欢放松的时候,突然轿子外响起了轻轻的敲打声。
“昔欢,我买到了。”之后便见轿子帘微微遮开,一只手掩在袖子中,伸了进来。
只见东初尘的大手在袖子里握着几条草木灰带子,正举在自己面前。想不到东初尘还真的买回来了。
“谢了。”清昔欢语气上没有波澜,脸却红的泛滥,快速的接过草木灰带子,就在慌乱中,还不小心的握住了东初尘的手,一下子,轿子里外二人彻底红透了脸。
清昔欢握着两条草木灰的袋子,没想到东初尘还真的去买了这玩意,谁都知道这是污秽的东西,男人一般都避讳看都不愿看到,即使是已婚丈夫都难为妻子去买,一来觉得晦气,二来是真真的难为情。然而东初尘却真的去买了回来。堂堂王爷,竟为了清昔欢去买了草木灰,说出去岂非叫人耻笑。
清昔欢心里一震,偷偷的打开帘子向外看去。东初尘正翩然而立马车前,长发松散的梳在脑后,七月紫安城的风果真醉人,拂柳摆花,还吹动了东初尘的衣袂,也吹开了清昔欢的轿帘。
又恰逢东初尘转头望过来,望了满眼的风月。
清昔欢也不知为何怔在了轿子里,好半天才想起伸手去打帘子。帘子一撂下,清昔欢只听见自己心中似有物撞动。又听见轿子外东初尘的声音清清响起“欢儿,我们回家了。”
“好……”清昔欢随口答应着掩饰内心的不安,突然才意识到东初尘说的是我们回家了,并不是我们回府了。
之后的清昔欢不再说话,跟着马车声响哒哒不断。一路上,心跳声也哒哒不断。
过了不久,很快到了王府。东初尘走进大门,牵马而过时,清昔欢遮开帘子看出去,府邸大门匾额上还书着:齐王府。看来准备搬去洛阳关,连匾额都没换。
王爷府不算多气派华丽,甚至与清府也不相上下,确实没有什么稀奇的地方,一样的院子,一样的陈设,不同的是,经过院落的时候并没有练兵场,只是一片小花园,有花有水有桥,水里却没有鱼。远处的园林也没有种些名贵稀奇的树木植物,只几行松柏亭亭玉立,像是妙龄的姑娘,却英气洒脱。
“过了花园就是寝室了,到了门口我们再下轿。”东初尘走在前面说着,好像知道清昔欢偷偷观看一样。
“嗯。”
路过了花园,也快到达了寝殿,只是清昔欢一路行来,总觉得少了点什么。
马车停下了,东初尘没有叫小厮拴马,自己将马绳系在一棵柏树上,便没了动静。正当清昔欢纳闷东初尘人去了哪里的时候,突然轿子帘子被打开,东初尘探进半个身子与双手,还未争取清昔欢的同意,直接一把将清昔欢抱起,拦至怀里,向着寝殿走去。
清昔欢脑内混乱,并没意识,待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稳稳的落在了一处床榻上。
“你!你干什么!”清昔欢迅速腾起身,一把推开了东初尘。
“不要乱动。”东初尘没在意清昔欢的举动,摊开了柔软的被褥,轻轻的盖在了清昔欢的身上。
“你……”清昔欢依旧奇怪东初尘的所做作为,却见东初尘已经蹲下身,褪去了清昔欢的鞋袜。
清昔欢的鞋子本就大不合脚,轻轻一拽就拽了下来,被东初尘放置地上,一只手握着清昔欢的双脚放入被子里。
“那个……是因为我听说这期间不要受凉……”东初尘脸一红,吞吞吐吐的解释起来。
清昔欢才明白,原是如此。顿时觉得眼前的东初尘是疯了,这还是杀人不傻眼的东初尘吗…这样还真叫人难以接受,比见他杀人都难以接受。
“可是……这是盛夏啊,怕是你想将我捂死,赶着紧的娶新的娘子吧。”清昔欢一脚踹开了身上的被子。本就没有癸水不过撒谎而已,又是大夏季热的受不了,又被这杀千刀的盖上了三层被褥,清昔欢觉得自己要熟了一样。
“不行。”东初尘严词拒绝,双手压在了本欲起身反驳的清昔欢双手上,眼里又露出了冷冽。反手将三层被子全部压在了清昔欢身上。
“你盖好,我……我去找可兰的衣物来你换上。就这样。”东初尘终于意识到自己如此亲密未婚妻子太过份,低着头,仓皇的离去。
“痴儿。”清昔欢一摇头,将身上的被子全部踢下身,顿时感到空气清新,呼吸顺畅。
百般无聊之际,清昔欢打量起寝室来。
简单的床榻,简单的被褥,简单的装饰,几乎寻不到什么金贵的物件,木雕的窗棂较为精致古朴,其他陈设除了一座书桌与书架看上去精致一些,几乎是没有任何可以表明这是一间王府的寝室。清昔欢也就不免对着书架与书桌来了兴趣,一跃起身跑去了书桌前。
书桌质朴,除了几卷古书便是几幅字画,市面上没见过的字画,也没见过这字画的风格,正猜测字画出自何人之手时,清昔欢看清了画上小小的落款东初尘。十几幅字画几乎全是东初尘本人的作品。
“呵,真不要脸。自我感觉很良好。”清昔欢将字画卷好,随便观望打量,看看贵妃竹笔,摸摸血红砚台,猛一抬头,就看见了一处束之高阁的锦盒与众不同。
“这不会是?”清昔欢想起了赫辉赠与自己的那只锦盒与此锦盒差不多的一般无二,顿时心里一震,不禁想到这或许也是燕归回的物件。
心里想着,就着急起来,见东初尘并没回来,伸手去拿锦盒。谁料锦盒太高,清昔欢如何跳脚也够不到,突然望见了东初尘的座椅,赶忙将座椅推到了书架前,踩上了座椅,踮高脚,一蹦一蹦的去够锦盒。
清昔欢的个子还小,书架又太高,几次三番都刚好要碰到却还是没法拿到,清昔欢最后蹲下身,用足力气,高高的跳起,正好椅子也被力量带的翻倒,清昔欢没有碰到锦盒,却连人带椅子一起向着地面倒去。
第四十四章:许下与东初华的亲事
突然,就在清昔欢以为自己要摔在地面的时候,被一双大手稳稳的扶住了腰,温柔的包裹在柔软的怀里。
清昔欢顿时觉得身体温热,隔着夏季轻薄的衣料,两人的身体贴在一起,纱织的金丝布料微凉,炽热与微凉隔绝又交融,心跳呼吸都逐渐清晰起来。
空气里载着幽幽冷香,一股清雅的松柏味充斥了鼻腔,清昔欢的双脚腾空,被环在了东初尘的怀间。
哐啷。椅子倒在了地上发出声响。
清昔欢猛一抬头,就撞见了东初尘正紧皱眉头,望着自己的眼睛。
“你要干什么?”东初尘语气颇冰,眉心的愁状显现,脸上带着威严。
“我……”清昔欢被突如其来的威慑震到,一想到自己做错了事,不免理亏的放低了声音。
“我想看锦盒……”清昔欢声音小小的说到,脸颊润红,抬眼望着东初尘近在咫尺的脸,微张着嘴巴,小心回答。
东初尘没有回应,放下了怀里的清昔欢,清昔欢也落在了地上。
“锦盒?”东初尘看着书架上被清昔欢触碰变了位置的锦盒,微微敛眉,当着清昔欢面,伸手将锦盒向着书架里又推了推。
如此一来,清昔欢是说什么都碰不到锦盒了。
“以后,不要爬高,摔着了怎么办。”东初尘轻轻叹口气责备。
“其实即便你不扶我,我也不会摔倒。”清昔欢说到。
“我说的不是你,是锦盒。”东初尘又望向了锦盒,不安的将锦盒再次向着里面推了推。
清昔欢差点被东初尘的话呛到,谁料到他竟说出这样的话,叫清昔欢不免一甩头,切了一声,坐在了堂桌前,倒茶喝水。
茶是好茶,香气扑鼻,沁人心脾,人不是好人,冷漠高傲,自恋狂妄,自私小气,面冷心恶。
呸。
“呸!呸呸!”清昔欢向着地上一个劲的吐口水状,叫东初尘不禁在意起来。
“吐什么?”东初尘愣愣的问到。
“没有,茶叶梗而已,呸呸!”清昔欢装模作样的喝着茶,翻着白眼。
“刚刚父皇来了圣谕,传你我去皇宫见面。”
“又去?”清昔欢茶盏还没捂热,就听到这样的消息。
“怎么,不想去吗?”东初尘问到。
“嗯。”清昔欢喝着茶随口答应着。
东初尘靠近了清昔欢坐了下来,提唇坏笑“不想去也得去,难道你还要抗旨不尊吗?嗯?”
清昔欢面无表情的抬头向着东初尘看去,静静的盯着东初尘没说话。
“咳咳,好了,你试试衣服吧,如若大小不合适我就去给你做新的。”东初尘将手里的衣服放置在床上,转身离去。关门的一瞬间,还不放心的看了眼锦盒。
“真是无聊,我还能偷了你的锦盒不成。”清昔欢冷笑,打心眼里蔑视他。
望着茶水里冒出的点点雾气,清昔欢蹙眉。看来这一关是躲不掉了,想了很久的见到赫辉会如何,今天总算是到来了。
“呵,躲什么。还有什么不能接受的。”清昔欢叹气,将茶盏放好在桌子上,回头看着床榻上的衣物,清一色的粉色白色。鲜嫩无比。
清昔欢拿起了衣服仔细看去。
嫩粉短外褂如初春的桃花灼灼,上面的绣工还是金丝银色混杂交缠的,绣的三月桃花若真的一般开放在衣角,袖口处还缝着蜂鸟图样,比之蝴蝶看起来更生动。领口的花纹颜色对称逐渐加深,若不是精巧上等的绣工,是没人会注意到细节处缝合的。再看下裙是一条雪白的纱线裙,一共四层,层层叠叠,一步一灵动,果真是好看。绣鞋亦是银丝缝绣的,拿在手里再一细看,并非锦缎的鞋子,而是蚕丝整个缝出来的鞋子,鞋底是白玉的,鞋面上没有过多的坠饰,反而更显其中气质,穿上去又舒服又清凉。暑夏穿来是最好不过的。
清昔欢望着面前的衣物不禁犯难,自己从未穿过这么鲜亮的颜色,无论是身为适瑾瑜还是清昔欢,好像真的没穿过鲜嫩的衣服,这样的衣服自己真的可以驾驭吗……
可是东初尘已经拿进来了,自己又说谎来了月水染了衣裤,若不换上又被质问了。
“懒得听他嗦。”清昔欢自语着换上了衣物。
衣物意想不到的合身,看来这位东可兰与自己的身形相差不离。
清昔欢换好了衣物,推开了寝室的门。
东初尘站在门口也不知思虑什么,并没有听见开门声。
“喂,走吧。”清昔欢在其后唤了一声,东初尘终于转过身来。
眼前娇艳的女子惊艳了东初尘的眼睛,差一点就没有认出这是平日雷厉风行男儿一样的清昔欢,以前见着也是终日卧在榻上,几乎见不到清昔欢如此婷婷袅袅的站在自己面前。
“看什么。”清昔欢抬眼满眼不屑的对着东初尘说着。
“你……裙子……很好看。”东初尘侧过脸,小声说完又不敢再看,也不知今日自己到底怎么了。
“你这是夸你的眼光好吗?”清昔欢挽起了袖口,大步路过东初尘走向了前面。
“等等我。”东初尘看呆了眼睛,再一抬头,清昔欢已经疾步走出了寝殿前院,向着花园走去。
东初尘牵上马,三两步追上清昔欢的脚步,与清昔欢一排同行。
“对了,我刚进府就感觉少点什么,才发现这府上怎么这般清净,连个丫鬟都没有。”清昔欢提着裙摆,飘飘而过。
“清净不吵人,女人多了太吵。”东初尘站在清昔欢左边,话毕二人互望都笑起来,不过一个轻笑,一个冷笑。
“好了,上马车吧,欢儿。”
清昔欢提裙上了马车,东初尘依旧是坐在马车外赶着马车向外行去。
“欢儿你说我们像不像一对寻常夫妻早秋游?”东初尘扬着马鞭,谈笑风生。
“像,像贼子偷盗了小姐,像土匪抢夺了民女,像匈奴和亲了公主,像……”清昔欢细数着将能说的上来难听的都说了一个遍。
“欢儿……”东初尘在外沉音道。
“怎么?不爱听?”清昔欢戏笑轻蔑一语。
“其实都好,只要不是王亲贵族,我倒是觉得都好。”东初尘声色微喜,倚在了轿子外,满意的说到。
清昔欢不以为然,以为会羞辱激怒他,结果竟得到了赞许,闷哼一声“无聊。”之后便轿中闭目养神。
……
皇宫内,陈佳意没有追到刺客,反而弄了一鼻子灰,此刻正跪倒在赫辉脚下谢罪。
“皇上恕罪,小女愚笨,未能抓到刺客。”
赫辉与陈太尉看着陈佳意衣裳也脏了,脸也花了,二人面面相觑,不知陈佳意这是翻墙钻洞,寻了大半个皇宫才搞的一身污浊。
“无妨无妨,好孩子,快快起身。”赫辉上前去弯下了腰,准备去扶陈佳意,却被陈太尉抢先一步扶起了陈佳意。
“使不得啊皇上,怎能叫皇上亲自扶起,小女儿家而已。”
陈佳意起身,手握佩剑站在陈太尉身后,默不作声。倒是被土灰蹭脏的脸蛋反而给一丝不苟的面目填上了点活泼可爱。
“陈老啊,你生了个好闺女啊!”赫辉握着陈太尉的手,轻轻拍打着,陈太尉受宠若惊,回头又望向了陈佳意。
“佳意啊,朕决定了,即刻,封你为公主,赐号佳柔,可自由出入皇宫,享与公主一样的任意权利。”赫辉大喜,若不是陈佳意挡住了刺客的剑,恐怕此刻已经命归西了。
陈太尉大惊,兴奋的张着嘴半天合不拢,扯着陈佳意的袖子跺脚叫着“还不快跪!”
陈佳意对公主一点兴趣都没有,奈何皇帝的嘉封,还赐了号,这样大的恩赐还没几人享誉。
“谢皇上。”仍旧是简单纯粹的回答,陈佳意一拜。
“至于封礼朕会送到太尉府上,但是目前,朕还有一份大恩赐给你。”说完笑呵呵的走到陈佳意身前,将陈佳意手上的宝剑接过,看了看,又郑重的递给了陈佳意。
“宝剑赐英雄,佳意就是英雄,这把尚方斩马剑,朕就赐予你,并准许你带剑御前。”
陈太尉闻听差点晕过去,扶着额头缓了半天的神,终于跪倒在赫辉脚下。
“老臣携小女……谢皇上!”
陈佳意重新跪拜在地,手捧宝剑,眼里终于有了神韵,抚摸了半天手中的宝剑,双瞳熠熠生光。
“谢皇上!”陈佳意一拜在地,语气里也有了开心。
“起身吧,喜欢就好。至于佳意的婚事……”赫辉恍然想起了东初尘祈求过的此生只娶一人的愿望,当时自己也应允下来了,若是叫陈佳意嫁给东初尘,东初尘必将不同意,怕是闹得更不和气,想了想膝下子嗣稀薄,东初繁尚幼。东初明已有两个王妃,总不能叫陈佳意做侧室。大皇子东初贤双腿丧失功能,只能坐在轮椅上,亦不妥。思来想去,只有正当年少的三皇子东初华是最佳人选。虽有四个家室,却无正室王妃,这不是正好吗?
“如若陈老不厌弃三皇子东初华的话,叫初华迎娶佳意做王妃,陈老意下如何?”赫辉问到。
“皇上说的可是雅王?”陈太尉拱手问到。
“正是。”赫辉答。
赫辉一语叫陈太尉捋须,陈佳意抬头。
雅王?陈佳意不禁心里一抖,想起了自己早有耳闻的雅王东初华。听闻重阳节东初华庙会打马而过,便惊起无数女子眸里含情,少女心起,是多少女子日思夜想的男儿。又有多少女子一心想要嫁入雅王府,哪怕作为侍妾也要伴他左右。
只是这样多情的男子竟然没娶王妃,叫陈佳意不禁怀疑。
正在陈佳意准备谢绝赫辉好意时,只见陈太尉扑通倒地,一头磕在上书殿的地面,哭音激动喊到“老臣,谢皇上!”
陈佳意心一横,暗道:完了,又许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