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土匪张
那些人当中有一个鼻子特别大的人不停地抽动地鼻子,突然他停了下来,点头,然后又摇头,我忍不住回头去看时,三姑娘的手往我脸上一抹,什么呀?粘乎乎的,我伸出一只手去摸自己的脸上,手拿下来见到的是一股奇臭无比的黑乎乎粘稠的东西。
“哗!”我捂着嘴往旁边的路上一阵狂吐。
直到那伙人走远了,三姑娘又带着我奔出了村子口这个时候才跟我坦白:“那群人是君山的恶匪,领头的那个叫土匪张,是他们的头。他有个爱好,喜欢长得白净漂亮的小姑娘。”她说这话的时候一个劲地瞅着我,我被她看得很不自在,问她:“我是你说的那种长得白净漂亮的小姑娘?”
老娘都三十二了,还能算小姑娘?
“嗯,我们这里的女孩子长得都很黑,像我这样。有时候塞翁失马,焉知非福,黑头黑脸的倒是保护了我们。土匪张对于皮肤黑的女孩子是看不上的。”
她说这个地区的女孩子都长得黑,可能跟这里的水土有关,我曾到过某地,当地的土地非常地肥,见到当地的女人不论大小几乎挑不出一个长得白净的。
“土匪张的身边有一个鼻子特别大的,大家都叫他长鼻,那家伙的鼻子可灵了,能够通过气味分辨出女孩的年龄和容貌,土匪张依靠他还寻找猎物。”
长鼻子。
我突然想起来,刚才从他身边经过的时候他又点头又摇头,莫非已经将我锁定?细思极恐。这两日,没洗澡也没换过衣服,身上的臭味三米之内都能令人作呕,加上刚才抹我脸上的那个东西,怎么也想象不出有时候邋遢还能救自己一命。
“还有一个长耳朵,走在最后边压阵的那个,他的耳朵非常灵,一点细细碎碎的声音他都能听见,他专管负责帮土匪张听消息。”
她说得我更紧张了:“我们现在说话他能听见么?”
“他们已经去了另一个坳口,过了那个石墩能听见他也不会说什么了,他是个很沉默寡言的人。”
三姑娘担心被长鼻子闻出我的年龄和面貌,却不担心长耳朵听见我们说土匪张的坏话,那只能说明有两种可能,第一,长耳朵本性不坏,第二,她,跟那个长耳朵有几分交情,所以,才会肆无忌惮地说他听见也不会说什么了。
“赶紧走吧,他们要是寻不到好东西,必定会拿这些过往的商客出气,抢了咱们的货也是正常。”
她推着板车,我跟在后边还得一路小跑才能追上她,“你平日里走路也这样吗?”
“不,我怕误事,你的司机在哪里等。”
她一说到司机,我可会愁死,司机的车在还没进荷塘村的路边上,而我们,才刚刚出了干塘呢。“先把这些货运到我家里,然后叫你请来的那个司机帮忙装到车上。你确定你这一趟能够赚到钱?”
刚才挑货的时候,我数了多少张大钞她看得真切,想到还要请司机帮忙又要付运费,所以替我担心这一趟是不是能够赚到钱。来之前,我就做过预算,假定这一批货全部卖完,按样子的市场价拿给零售商,再除去拿给司机的运费,保守估计能够赚到一千五左右。
但是商人的心思,并不会直白地告诉她这些,“做生意嘛,就是扛着脑袋提着钱袋子冒险,有赚有亏也是正常的。没有哪一门生意,也没有哪一个人能够说他做这个就百分百能够赚到钱。”
瞧,她被我忽悠住了。
更替我担心了,眼睛只管瞅着板车上一包一包的干货:“妙妙的生活全指望你们了,你们可要争点气,别让她失望啊!”
瞧她一本正经的样子,我憋着笑差点憋出内伤来。
回荷塘的路上,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的时间过得飞快,很快就将东西拉回了三姑娘的家中,沿着坡推着板车往山上走,别提有多累了。
“先别忙着歇气,把货吊上二楼吧!”
“不用了吧!”我的脸都惊恐了,刚才不是说过了吗?让司机过来帮忙,吊上二楼是要怎样,供起来么?她的话让我糊涂了。
“我怕你这一趟回去赚不到钱,我带你去干塘山上找些药材。”
“不用了吧,万一碰上土匪张?”在我心里始终是安全第一,钱财是很重要,再重要也不会比命更重要,保住命了才能赚钱啊。
“你刚才不是说,做生意是扛着脑袋冒险么,你这一趟来来回回地不也是为了赚钱。。。。。。”
她的一番话让我动摇了。
一想到中专三年的学费,生活费,还有离开学校找工作的时候一项加一项的开支,那些人民币在我的头顶旋转,我一咬牙,答应决定跟她冒一次险。
“也用不着将这些干货都吊上二楼吧!”我想的是,直接装车让司机拉回城里,明儿个再让他开车过来接我就好。
她嘻嘻笑了:“我怕村口那个老头动歪心。”
“他还能上你家里来拿不成。”她一提老头我便想到小绵羊,那小家伙,我能将他带在身边吗?爸妈肯定会将我打死吧?
算了,不想了,我使劲地晃脑袋。
“怎么不会,上次放在楼下的东西被他顺手牵走了不少哩。”
我在底下搬,她站在软梯的中间接应,又是费了一身的力气将所有干货都搬上了二楼,全都搬完之后我的脑海里闪过一个不好念头:这三姑娘,她不会才是真正的土匪吧!万一,她将我的货都给吞了,反过来说我来抢她的东西,我是十万张嘴也说不清楚啊!还有,好端端的叫我去寻什么药村,我对药材不通,对山路也不熟悉,万一,她跟土匪是一伙的,到了山上将我推下山崖。。。。。。
细思极恐!
“那个,我还是不想去了。”她背了一个包准备出发的时候,我站在原地没有挪动脚步。
三姑娘端着个脸看了我半天,我被她看得不好意思,忙低下头。
“那你待在家里,我一个人去吧!”
“我跟你一起去。”是我自己想得太多,她若有心劫财,我第一天晚上找到她家的时候她便可以动手,不必那么费心地还借个板车跑七八里路运了山货出来才想着打劫,假如她跟山匪是一伙,那么,在我们遇上山匪的时候她也不必掩护我,让我被山匪抢走,货物归她,这样不是更明正言顺?
“你这个人。”她叹了口气,想说出几句责备的话,但始终没说出口,终究还是将话咽了下去,拉着我的胳膊再次往干塘走去。
顺着土匪张走的那条路往山呦走。
“咦,是他,他怎么也来了这里?”三姑娘的眼里闪着一片精光,像是遇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人物一般。我顺着她的眼光望过去,却见一个中等身材头上缠着白布的男子,那男子头上的白布过于晃眼以至于我完全忽视了男子的长相。
“谁啊?”
“他是这一带的猎户,说起来有些好笑,从他接过他父亲的担子开始,他便从不杀生。”
“那靠什么生活?”难不成像她说的挖药材,像我这种对药材一问三不知的人哪怕是药材长满我的脚边我也并不会知道它们的价值,只把它们当成一般的野草吧。
“灵芝,见过吧!上了年份的野生灵芝。”
“听说过。”其实后来,很多药店,商场都有出售,这也没什么稀奇的吧,小时候看过一部电视剧叫《新白娘子传奇》,许仙被白蛇吓死之后一命呜呼,白蛇为了救他跑去盗仙草,她盗的那什么仙草好像就是灵芝。可那终归是神话啊。
“前年,我阿爸从外地回来,病得快要死了,医生说了一大堆,什么胃萎缩了,还有什么白细胞减少,以为我阿爸救不活了。是他,给了我阿爸半颗灵芝,我阿爸服用之后简直像是换了一个人,身体大好,连以前的毛病都没有了,你说,这不是宝贝是什么?”
我不知道她说的是真还是假,看她两眼放着精光的模样,该不会是想要跟着那个白帽子男人去大山里找什么上了年份的灵芝吧!
我勒个去。
不是说要采什么药材的么,这也变得太快了。
“你,是不是喜欢人家啊,他救了你爸爸,你心中感激,想要以身相许?”
“没有。”
“还说没有,我怎么看到某人的脸都红了,这天气也不热啊!”我抚摸着下巴,尽情地说着风凉话,然而我的风凉话怎么也抵不过这山上的风大。
我是记得地理课上老师说过,每上升100米,气温下降0.6度,还有什么山上的气压也会越来越低,这风呢,脚下一虚,几乎要滚下去。
渐渐地就跟不上三姑娘的步伐了。
我很怕她将我一个人扔在这大山里,鼓足了劲往山顶爬。
“妙妙,等我一下。”
咦,我怎么到她前面来了,自己浑然不知。
“你是来爬山的,这山腰上好的药材你不要了?”
我为难的瞅着她:“我,我不认识这些药材。”
第三十二章 夺宝(一)
“那也不能只顾着往前爬啊,万一碰上土匪张他们。”
她一提土匪张我就紧张,好像他随时能扑过来将我给煮了似的那种慌张,我特没底气地跟她说道:“咱们,回去吧!”
“拿到灵芝再回去。”
我搞不懂了,这一趟到底是她陪着我来,还是我陪着她来。
“你要灵芝做什么?”
“卖钱啊,你一半我一半。”
难道那个白帽子找到灵芝之后她打算白抢?提到白帽子,我眯着眼睛尽量不让风吹得双眼流泪,四处瞅,哪里还有他的影子呢?
“不见了。”我苦着脸。
“我有办法。”她从背包里摸了个奇形怪状的东西出来,趴在山石上比划了一阵,讲真,我看不懂她在做什么,也不敢乱问,怕打扰了她做事。
“东边。”
东边是,悬崖。
救命,分明没路,这可怎么过去?反正已经这样了,也不好再说什么回去之类的话,不管前面是什么也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她的办法也是多得很,从背包里抱出一捆绳子来,一头缠着一棵大树,另一头缠在腰间,像个蹦山崖的一蹦一蹦的蹦得没了影。
她既然开了路,我只要抓着绳子慢慢滑下去就好。
说得总是比做的要容易些。
树枝啊野草啊都在刮我的脸,疼得脸都要麻木了,她在下面将滚下来的我给接住了。并朝我竖了个大拇指。
下来之后,路平坦多了。
这山里的地形好复杂,有些树,树根比几十年的树还要粗,暴露在土壤之上,还有的树看起来阴森森的,叶子的形状是卷曲的。
原本还想,要不要唱首歌来壮胆。
但这山林里,说句话都能有回音。唱歌,会不会先把自己给吓死了:“你,你拽着我,我还怎么走路?”三姑娘无比愁苦地瞅着我的胳膊。
“好像有声音,你听。”
“别自己吓自己。”说完之后她也竖着耳朵听起来:“是,土匪张他们过来了。”
这可如何是好?
我们也不是武侠里的人物,可以飞檐走壁,一个轻功就跃上树梢,我们只是手无寸铁的高中生啊,哦,不,不久的将来是中专生。她是哪里来的自信能够在土匪张的眼皮底上全身而退的?
“哟,三姑娘啊!”领头的吊着眼睛,他嘴里喊着三姑娘,眼睛看向我,我忙低下头,他那炽热的目光像是要将人看穿似的直直地砸过来。
“多谢你们带路啊!”
怎么,他们是跟着我们过来的?目的也是灵芝,难不成那个白帽子发现了千年灵芝?我的疑问一串接一串,心中问得自己都迷惑不解。
三姑娘咬着牙,一张黑脸变得更黑了。
她只管低着头催我:“妙妙,快走。”
说得我快哭了,只管催我,这么大一片深山老林子,我一进来连东西南北都搞不清,能往哪里跑,心里想着横竖我们手里没有土匪张要的宝贝,然而心中一个激灵,我又明白了,土匪张看我的眼神太他妈怪异了,他想强抢?
“喂,你们要找的是这个吧!别为难两个女孩子了。”一个声音从另一方炸了出来,他闪身出来的时候,手里还用一块布包着一块灵芝。我左看右看便没看出什么玄机,求解的眼神看向三姑娘,三姑娘不说话,只拿眼睛去望那个人。
那个白帽子。
刚开始见到他时,看见人家头上顶个白帽子感觉他特怂特不入流,现在再看他,好似他从天上降临的大罗神仙,周身都闪着耀眼的白光。
土匪张站着没动,冷哼哼地挤出一句:“少拿这种次品来糊弄我,你背包里背着的那个给我,我放你们走。”
土匪就是土匪。
我就不信他们真的识货,他们也就会些虚张声势,可是,他们的虚张声势还真的把白帽子的藏的珍品给炸了出来,我看他有些紧张地摸了一下背后背着包。
那就说明,他手上拿的不如他背包里背的。
白帽子也不说话,给三姑娘使了一个眼色,一转身往林子里跑去,土匪张对手下下令:“给我追。”可他自己却站着没动,他还盯着我呢。
我的第一反应不是跑,因为我觉得这地形我不熟悉,我跑不过这些整日在山林里转悠的人,等我跑到快断气的时候一定会被人家拎小兔子似的拎起来任人宰割。与其这样,还不如投降,出了这个林子,再想办法逃生。
“三姑娘,你请便。”
他让三姑娘走,留我一个人?
改变策略跑,我拉住三姑娘的胳膊撒开腿丫子没头苍蝇似的寻了一个方向一阵狂奔,她先是被我拖着,后来松开手,两个人赛跑似的越跑越远。
“停、停。好像没追过来了。”
我喘着气问她:“这大山里有很多灵芝吗?”
“不知道。”
她说不知道也敢跟进来,我怎么觉得这好像是一个套路,假设,是三姑娘跟白帽子设好的圈套,那么,他们的目的就是土匪张,土匪张的手下有六个人,加上他自己,那就是七个人。二对七,哦,不对,应该是一对七,三姑娘跟我一样顶多算废人,即使比我强些,最多也就半个废人,这种情况下有什么胜算呢?刚才,去追白帽子的有四个人,土匪张身边还有两个。
我心中的寒意不由自主的升了上来,我这一趟来是为了进货,赚学费的。这个,不明不白的卷进来,好似性命堪忧啊。
“有。。。。。。有其它的路可以回去吗?”我说话变得哆哆嗦嗦。
“往西边走是一处悬崖坳口,除了原路,没有其它的地方可以回去了。”
我深吸了一口气,瞪着她,不得到她的亲口承认我是死不瞑目的:“你,你们是故意引他来的?”
“没有,我想要那颗灵芝。”
我傻了眼,脑子怎么绕都绕不清楚,看她跟白帽子眼神,显然,两个人是相熟的,还有,白帽子听到我们这边的动静,也完全可以装作没听见,何必引得众人去追他。我们这边,有土匪张纠缠,自身难保,又怎么可能拿到白帽子手里的灵芝。
这丫头,到底是哪里来的自信,一定能够拿到灵芝?
“啊!”一声惨叫穿透林子飘到我们的耳朵里。
三姑娘一愣,对我说道:“你待在这里不要乱跑,我过去看看。”
喂,喂,别扔下我一个人啊。
我一个人静静地站着,站不住了,又挪动脚步,往光亮的地方走上两步,等一等,周围死一般的寂静,还是受不了,有一只小鸟哼两声也好啊。再等一等,还是没动静,我又往光亮的地方,挪了挪,这一步两步三步,不知不觉间就挪到了三姑娘说的那个悬崖口。
还真是得天独厚啊,牵着一根很粗的藤蔓我慢慢地挪到那个像是张开的口子上,这个崖壁张开的口子大约只能容下三个人,还不能是太肥太高大的人,以我三十二岁时的体格,只能容下一个半。我现在是十六岁的身体,瘦得一阵风都能刮走的身板。
哎,**静了,千万别跑出个蛇虫鼠蚁什么的,突然窜出来我若是重心不稳就会掉下山崖。
我站在这里独自一人等候时,外边已是杀得你死我活,白帽子一路狂奔时,在后边追他的四个人,有一个人掉进两山之间的崖缝里,那个崖缝深不见底,见到同伴丢了性命,剩下的三人更加卖命了,白帽子急转弯时,跑得起劲的三个人当中一个大胖子由于惯性直直地往前扑,正好撞上食人花,一眨眼被食人花给吞了下去。
最后,白帽子跑不动了。
三个人肉搏,白帽子被两个人打,他只瞅准了一个比他弱的往死里打,那个人被他打得奄奄一息。赶过来的三姑娘,发了疯似的去揍那个打白帽子的男人,怎奈她的拳头打在身强体壮的山匪身上像是挠痒痒,只余一口气的白帽子捏着手指吹响了哨声,哨声很响,几乎穿云宵,当那个身强体壮的山匪拎着三姑娘像是拎着一只小鸡似的想要将她甩出去摔死的时候,一只鹰直冲下来,啄瞎了山匪的眼睛。
三姑娘连滚带爬的扑到白帽子身边,白帽子对着三姑娘的耳边说了一句什么,拉着她的手,微笑着咽了气。
土匪张带着两个手下赶过来的时候看到这副情形,气得快要疯掉了。
这些都是浮在半空中的二十五岁告诉我的。
谁能想到只在电视剧中出现的情景会在现实中也出现,我仰头请求她:“你,能不能把三姑娘给救出来。”
她摇头。
“为什么?”我冲她怒吼。
二十五岁的嘴唇动了又动,浮在半空中的她还是没动。
“快去救她,你就是我,我就是你,即使我现在,立刻,马上去阴间报到,我也绝不对自己的朋友见死不救。”
我常常会想:人活着是为了什么。
为了自己生活得更好,还是为了义气,假如身边的血性朋友一个个离去,自己身边有金山银山又有何意义?
第三十三章 夺宝(二)
第一次见到二十五岁如此为难。
我不知道外边是什么样一种情况,也犹豫自己要不要出去,但是我也不确定我出去到底是能够帮忙,还是仅仅是帮倒忙。
小时候幻想着自己会十八般武艺该有多好,只学了几个基本动作就被打回原形,又怕苦又怕累,根本没想过别人的一身武艺是怎样练成的。
我愣愣地望着前方的空洞发呆,二十五岁飞了回来,她的脸色有些难看:“他们过来了。”
“几个人?”
“只有土匪张和一个手下,其它人死的死伤的伤。”
“三姑娘呢?”
“她,已经过来了。”
三姑娘这样强悍的一个人,如今也是满身的伤,我扶着她躲进这个崖壁口,她脚下一软,差点掉下山崖。我赶紧扶起她,她将手里的一个背包还有她一直拿着一把长刀递到我手上。
背包是白帽子的,二十五岁说白帽子已经上天堂了,这把长刀,刀上有很多血迹。我仰头望着二十五岁,问她:“土匪张呢?”
“他们在外边守着呢。”
我想都没想,挥舞着长刀将长得像网的藤蔓给砍断了。
“没有藤蔓他们过不来。”
二十五岁皱眉:“但是,咱们也出不去,会被困死在这里变成干尸的。”
“要不,将灵芝给他们,让他们想办法放咱们出去吧!”二十五岁试探着问我,我坚定地摇头,这不可能,灵芝是白帽子用命换回来的,说什么也不能给土匪张。要是能给土匪张,三姑娘早给了,不会弄成这个样子。
“我到附近看看。”二十五岁离开了。
我搂着三姑娘,只能听天由命。
“三姑娘,你将灵芝交给我,我放你们离开。”土匪张扯着嗓子大声吼着,唯恐我们耳聋听不见。
“不,不能给她。”三姑娘迷迷糊糊地,双手乱抓,我握住她的手坚定地说:“放心好了,不会给他们的。”
她的手垂了下来。
天空,劈下一道雷,轰隆隆地,突然,哗地一声下起雨来了。
我搂着三姑娘尽量往里边缩,那个背包我套在自己的脖子上,我生出一丝悲凉来,天地的狂欢,我的悲哀。
我现在唯一的希望都在二十五岁身上。
她,就像是我们的救命稻草。
“崖下有一户人家,女主人正往山上来,我们有救了。”
“土匪张呢?”
“他们已经下山了。”
下山,有两种可能,第一种,补充体力,第二种,搬救兵。一想到补充体力,我才觉得分外地饿,这么长时间我们滴水未进,所有的一切全靠意志力支撑。
“我们怎么出去?”
对了,二十五岁曾跟我提过,白帽子养的一只鹰。
“那只鹰,被土匪张的手下打死了。”
原来,土匪张的手下赶过来时,见到自己的手下是这种惨状,非常愤怒,下令手下开枪,手下一通乱打,将白帽子养的鹰给打死了。三姑娘急红了眼睛,要找土匪张和他的手下拼命,土匪张原本还想留她一命,等找到灵芝之后再处置她。
可是,三姑娘抡着刀就往那个打死鹰的手下身上砍,手下被激怒了,也不管土匪张的交待,将手里的枪对准了三姑娘,并扣动了扳机。
千钧一发时,是长耳救了三姑娘。
那一枪打在长耳的左腹部,长耳将刀给了三姑娘,三姑娘提着长耳的长刀一路跌跌撞撞地拼着最后一口气爬过来的。
而长耳,为了拖住土匪张和土匪张最后一个得力助手长鼻子,被土匪张和长鼻子砍得稀烂,连一块好肉都没能留住。
“你什么都看见了?”
二十五岁不敢说话,她竟然怕我,哈,她就是我,她还会怕我,我怒视她:“你都看见了,为什么见死不救,你的良心呢,在哪里?”
“我,我救不了。”
不可能,那次,桃子要害我的时候,分明是她挡下的,她是没有实体的,能救我当然也能救他们,可她,眼睁睁地看着白帽子被打死,看着长耳被砍成肉酱却无动于衷,为什么,难道我的本质其实就是冷血无情的?
“妙妙,你在跟谁说话。”
我的怒吼声终于将三姑娘给吵醒了。
她仰头环视四周:“我们,还有山林里?”
我有些无语,她这昏倒晕过去,竟是睡了一觉,醒来之后以为之前发生的都在梦里?那,我要不要将背包给扔下山去。
说来说去都是为了这颗灵芝。
扔背包之前,我看看,这颗灵芝长什么样子,我背着手将脖子上的背包扯过来,打开背包呆住了,哪里有什么千年灵芝,这东西怪模怪样的看着也不像灵芝啊。
我扬着手准备扔,被一只比我肤色黑的手给拉住了。
“别。”
她想起来了,两个男人和一只鹰为了这个怪东西死掉了,我和她被困在这里,宝物什么的都是妖孽,只会蛊惑人心,以为有了宝物,这一生就不需要再去奔波,就能有一座金山等着自己挖。却从没想过,它的价值,还有凭空出世,会引得世人觊觎,人人都欣喜横财,人人都会为了争夺这样的横财费尽心力。而坐拥它的人也不得安宁,会担心被人惦记终日寝食不安。
所以,平常心有多难得。
也只有经历过的人才懂得。
“很多人等着它救命,你扔掉了,就等于谋害了他人的性命。”
听她说话全不像一个十几岁人的口气,还有,一个念过一年高中的人也不会有这样的觉悟,有这种觉悟的人将来都是很了不起的人物。
我突然对她有了兴趣。
“一直叫你三姑娘,你的本名是?”
“我姓李,叫李玉钗,阿爸阿妈希望咱们一家三口一直和和美美的,给我取了个小名叫三儿,大些的时候,他们统一改口喊我三姑娘。”
李玉钗。
后来十几年中,城中名人榜里并没有李玉钗这号人物。
可能是我想多了。
“那这个算什么灵芝啊!从没见过这个样子。”
“野生的,上了年份的灵芝都是这个样子,样子虽然丑,效果却是非常好。”她的气色渐渐好了,让我觉得很惊讶,换成我,估计得躺床上十天半个月下不来床。
“别这样看我,我以前身体也是很弱,是白哥给了我半颗灵芝,服用之后像是换了一具身体,特别有精神。”
她说着说着竟然坐了起来。
我想着她说的话,我自己也是弱不经风很多年,要是,我也吃上半颗灵芝,会不会也有个运动员的体魄。想到这些,我将灵芝放回到袋子里。
“你跟白帽子关系那样好,直接让他给你找上一颗就好,干嘛还要鬼鬼祟祟的跟着他,不跟着他也不会将土匪张他们引过来。”后面的话我没有再说下去。
她垂下头。
“有些事情很复杂,我说了你也不会明白。”
她说着话,眼泪答答答地滚落下来了,我垂下头,崖顶上吊了一根绳子下来,外面还下着雨呢,难道是土匪张又回来了。
我的心又提了起来。
“他要是下来,我们怎么办?”
我凄苦地一笑:“咱们学儿狼牙山五壮士,跳下去吧!”
“嗯。”她握着我的手。
那一刻,我们有了英勇就义的豪气,能够活到三十二岁,也够了,古往今来,英年早逝的人不少,后人都叹红颜薄命,却不曾想,其实英年早逝也是一种幸福,不用活到垂垂老矣时被后人嫌弃,早早地化成一股风,化成一缕烟,从此,再无恩怨。
“你们两个傻帽怎么还傻站着,快点上来啊!”有人不耐烦地朝我们这里吼。
不是土匪张。
二十五岁飘了下来:“是山下的那户人家。”
她的脸色比之前更为苍白,好似再多说几句话就会消失似的,以往的嘻嘻哈哈笑得没心没肺的脸换成一脸的愁苦。
山下的那户人家,下这样的雨,还跑到山上来。
那就说明是二十五岁现了形,为了救我和三姑娘,我眼神复杂地看向她,再联想到三姑娘提到白帽子时的情形,我猜,是不是有什么事情是她们都知道的,而只有我自己不知道。
“快点啦,想死就往山崖下跳。”
这是什么人啊,说话这样毒舌,听着不由得来气。
我将绳子绑在三姑娘的腰上,那上边的人将三姑娘给拉了上去,雨,一直下着,好似剪不断也砍不断似的。等到绳子再次下来时,我将绳子绑在自己身上,打了一个死结,不敢看下面的我是闭着眼睛被他们拉上来的。
落上地面上的时候,我睁开眼睛看了一眼站在面前的人。
三姑娘,一个撑着伞看起来像个贵妇的女人,本以为住在山下的应该是个五大三粗的妇女,哪里会想到会是这个样子,她的一左一右还站着两个男人,看他们那副随时待命的模样,可能是贵妇请来的吧,三姑娘全身都被淋湿了,冷得发抖。
二十五岁。
我回过头看向天空,没有。
再回过头来看向天空,还是没有。
她去了哪里?
第三十四章 奇怪的一家人(一)
我和三姑娘被带回了那个贵妇人的家中。
一条幽静的小路直通向贵妇人的家中,三层复式小楼,楼前还有一个小亭子,亭子的周围种了一些花草。亭子与楼之间还隔着两棵树,叶子红通通,上面还吊着果子,看得我直流口水,要知道我和三姑娘已经很长时间没吃过东西了。
“喂,你看什么看?”贵妇瞪着血红的眼睛大骂道。
这个人,还真是?
怎么这么凶啊,这眼神和皱起的眉头,我低下头不敢再到处乱看。
谁知画风一变,她又漫不经心地说道:“赶紧去洗个澡,过来吃东西。”
人格分裂?
精神分裂?
我也是要疯掉的节奏。
两个护送的壮汉将我们送到屋前之后,准备离开,又被贵妇一通怒骂:“你们给我长点眼睛,敢到处乱说我可饶不了你们。”
两个壮汉唯唯喏喏地应着,接过了贵妇给的钱。
他们转身离去的时候,贵妇又吼了一句:“路上小心点。”
呃,我的心脏啊!
进了屋子,我跟三姑娘傻愣愣地站着,也不知该往哪里走,他们家实在是太干净了,地板,是纯色的,能够当镜子用,桌子,椅子,一尘不染,如我们这等邋遢之人很担心一脚踩在人家地板上糟蹋了人家的地板。贵妇对着楼上大吼了一声:“你们都给我下来。”
很快,楼上下来两个孩子,一男一女,女孩看起来长得有点像是贵妇,她应该是贵妇的女儿吧,男孩的头发长得好生奇怪,中间留着那么一撮,像是个蘑菇。
“她们两个,以后就住在咱们家了。”
“什么啊?”女孩尖叫起来,手指着我和三姑娘:“这种来历不明的人怎么能住在我们家啊!”那女孩的脸色相当不客气,我和三姑娘的心同时咯噔了一下,还没等我们咯噔完,女孩的脸又变了,红通通的:“住在我们家要守我们家的规矩,厕所在那边。”
“谢谢!”
我们俩像是得了特赦令似的,集体往厕所跑。
“你们两个是傻子么,不要拿我的毛巾,我不喜欢别人碰我的东西。”女孩又换成了冷冰冰,生人勿近的态度,随手递过两张毛巾,我和三姑娘还以为是他们家的人弃用的东西。
“这个给你们,全新的,很贵的。”她的脸仍是红的。
我和三姑娘相互看了对方一眼。
三姑娘让我:“你先洗吧!”
“还是你先吧!”
“罗罗嗦嗦什么啊,再吵都给我滚出去。”贵妇又开骂了,我们俩那个小心脏啊,又提了起来,三姑娘拎了毛巾往浴室里跑。
贵妇叫住我:“楼上还有一间。”
“哦!”我屏住气,连大气也不敢出。
“你,不要动我的东西。”刚走上楼的我又听见背后一声怒吼,这次又换了一个人,那个男孩,那顶头发我这强迫症真想帮他剃个光头,实在是太丑了。
“这个,给你。”说着,刚手里的东西塞给我,又是全新的。
我被他们一家子的连吼带骂给弄傻了,他们,难道不能好好说话吗?我躲进楼上的浴室慢慢吞吞的洗着澡,身上的冰冷都被冲走了,这时候才感觉到自己还像个活人,看着镜子中的自己,乱七八糟的头发,还有因为惊吓变得异常苍白的脸,又想到二十五岁,她现在怎么样了?
“喂,快点出来了。”又是一声怒吼外加狂烈的拍门声。
我慌乱地换好衣服,三姑娘已经坐在沙发上悠闲的喝着白开水了。
“你这个野丫头,怎么像只蜗牛。”女孩怒瞪着我:“吃饭吧,饭菜都快凉了。”
我坐在餐桌上,三姑娘也坐了过来,这个时候,楼下卧室的门开了,进来一个男人,这个男人长得跟那个男孩很相似,只不过比男孩多了两撇胡子。
“你们,什么人,怎么跑到我家里来了?”他的语气更加不友善,再次让我们胆颤心惊的,非常害怕这位一家之主将我们两个赶出去。
“她们是妈妈的客人。”女孩替我们说话,这变得实在太快,我们措手不及。
“什么?”我们看着这男人的筋都快暴动得跳起来,好似十分不满,也不知他会说出什么难听的话来。“你妈什么时候背着我认识的莫明其妙的客人?”
我们不敢吭声。
男人又吼一句:“把我珍藏的好酒拿出来。”
他儿子得令似的一溜烟的跑了个没影,兴冲冲地将一个暗色的酒桶抱了出来。在厨房里端着一碗鸡汤的贵妇出来了,她朝丈夫咆哮:“怎么这么晚才回来,死哪里鬼混去了。”两个人脸红脖子粗的瞪着,好像随时能够打起来。我赶紧站了起来,三姑娘瞧我站起来,她也跟着站了起来,谁知,那个贵妇的画风又变了:“吃饭。”
各种菜都往我和三姑娘的碗里夹,男人夹一筷子,贵妇夹一筷子,男孩夹一筷子,女孩夹一筷子。我们俩个只能闷着头不停地吃,生怕一停筷子又听见他们一家四口怒吼,一个不小心几乎将自己给撑死。想着在山上经历的一切,竟像是做梦。唯一能够提醒我们不是梦的是那颗野生的灵芝。
吃过饭,休息了一阵子,我和三姑娘睡在三楼的客房。
刚开始我跟她都不说话,我不说话是害怕三姑娘想起白帽子和长耳又会忍不住伤心落泪,而她,不说话应该是很疲倦了,她身上的伤,我正想着,门外又响起了敲门声,想到那一家四口的恶声恶气,我连忙跑去开门,站在门口的是那个女孩,她递给我一瓶药。
我接过来说了一声“谢谢!”
“待在我们家要守我们家的规矩。”
什么规矩啊,我被她说得一愣一愣的,她接着又说道:“山下有温泉,我带你们去。”啊,我特么抓狂,这女孩到底是什么意思啊!
“她是好意。”
“什么,你懂了?”
“温泉有疗伤的作用,可以治疗很多疾病,比如腰腿疼痛,还有关节炎等等。”她躺在床上,手里拿着那个背包,眼神平淡如水。
“呵,你知道得还真多。”连我这个三十二岁的灵魂都要输给你了,三姑娘。
也许是真的很累很累了,我本来还想看一看书架上的书,拿在手上,只觉得眼皮很沉,头往被子里一缩,尽管脑子里的意识还有,我要将书拿着还回到书架上去,可是,实在太累了,累得连还书那个举动都没有,也顾不上被子是盖好了还是没盖好就已沉沉睡了过去。
第二天,天亮的时候我醒过来了。
醒来时,家里两个大人不在,那个男孩子和女孩子在楼下的厨房里忙活着,我和三姑娘身上穿着的是两套崭新的夏装,比我们自己穿在身上的还要强十倍。我意识到这一家人,除了喜欢怒吼,还有一个共同点就是都有洁癖,都不喜欢别人用自己用过的东西,却将更好的留给客人。
两个在厨房里忙碌的人也像是在吵架似的又吼又骂:“你怎么跟猪似的,这么蠢,白吃粮食的嘛!”骂完之后,听到的下一句是:“蒸蛋好了。”
我特么想将耳朵给堵上,不管怎么样,始终都不习惯。
三姑娘的适应力很快,她还跑进去厨房里帮忙了,我猜跑进去的她一定会被那对姐弟骂,果然,她的前脚才踏进去,就听见女孩骂她:“你这种人,也来厨房?”语气要多轻蔑有多轻蔑,骂完之后,跟她妈一个样,画风又转:“弟弟,我们一起努力。。。。。。”
努力做什么,轰她出来。
才不是。
“和她一起做早餐吧!”
“噗”我真的喷了。
听到外边动静,在里边做早餐的男孩跑了出来,我有些尴尬地望着他,他的眉头皱着,深深的,脸色非常不好。
“你怎么这么笨手笨脚的。”
果然。
这种情况无论如何都是被骂的对象啊,虽然猜到会这样,但是心情沮丧也是再所难免的,谁知,他又开口了,不是指使我将喷湿的茶几打扫干净,而是递给我钥匙:“姐姐的新衣裳在二楼左边的第三个房间。”我接过他的钥匙,心里涌起了各种复杂的情绪。从小到大,做错事,罚站,罚做事,挨骂,挨打都是必然,从来不会出现现在这样的情况,喷湿了茶几,按理说,会被骂,其次会要求打扫干净,再次,还是会被骂,提醒自己长点记性。
可是,他们家。
吼归吼,骂归骂,做的事却永远是向着太阳的。
我上了二楼,在里边随便找了一套裙子给换上了,那件有点湿的衣服,我顺便给带了下来,想着吃过早餐之后再将它洗掉吧。
“啊,你怎么穿这条裙子啊!”
又是一声怒吼。
我的心一惊,糟糕,难道,我是捡了柜子里一条最不起眼的啊!
“简直太漂亮了。”刚才是怒吼,现在又成了闪着星星眼。
尼玛,老子心脏病都快出来了。
能不能好好说话,别老这么一惊一乍的。
吃过早餐之后,女孩说要带我们去泡温泉,我挂心的是那个司机是否还在荷塘村外等着,而三姑娘,她挂念的是白帽子和长耳他们的后事吧。所以说,我们哪有什么心情去泡什么温泉,我们能想的只有尽快离开这里,去做我们要做的事。
可是,他们姐弟俩的热情。
哎!
第三十五章 奇怪的一家人(二)
。。。。。。
我和三姑娘心事重重地跟着姐弟俩下了山,原以为他们这里已经是山下了,没想到再往深处走,还能去往更低洼的地方。
而那里,有着地热温泉。
这样的天气,四处都是升腾起来的水雾,恍如仙境,听着山泉水叮咚叮咚地响着,身上带着愁绪也少了许多。
好几个水池,水池周边有一两棵不大的树,水池里能够清晰地看见水底的鹅卵石,水池里的水涌着往低洼地走,流到最低洼的地方,哗啦灌入有着六米落差的另一个水池,那落差竟然还能形成一个小瀑布,这等景色美不胜收,竟是将我俩看呆了。
我们站着发呆的时候,那姐弟俩已经换好了衣服,他们的后边还跟了好几个女孩,几个女孩喳喳喳地嚷嚷,由于他们一惯喜欢吼,所以,并不耳聋的我们听得真切。
女孩的朋友问她:“那就是你妈领回来的来历不明的两个野丫头?”
“嗯。”
“哈,这种野丫头,还带她们还泡温泉,简直了。”
我在心中叹息,真是什么样的人有什么样的朋友,她的朋友说话跟她一样毒舌,其中一个阴阳怪气地对其它人说:“我们要不要。。。。。。”
听得我跟三姑娘手心里冒冷汗,他们姐弟俩不会是故意将我们领过来,然后一群人把整我们俩当成他们的乐子吧!
“好好招待她们啊。”
没想到,那说话慢吞吞的姑娘最后说出来的话也跟那家人一样。
哎,这群人。
泡在温泉里,果然能让人身心放松,似乎什么烦恼都能够放下,一直以来,我有手脚冰凉的毛病,不管是冬天还是夏天,手脚都是凉的。但在这温泉里,有一个奇怪的感觉,好似能够打通的我的任督二脉,不知是不是一种错觉。
将毛巾盖在脸上的三姑娘一把将毛巾拿下。
“妙妙,我们回去吧!”
“好!”
即使这里是人间仙境,我们也有不得不离开的理由,从山下的温泉池里回来之后,我和三姑娘特别委婉地跟男主人和女主人提出要离开这里,回到荷塘,对,我首先要回到荷塘,那批货还藏在三姑娘家中。然后,再想办法回到城中,这一趟出来得还真够久的。
“什么?”女主人一声怒吼:“我们待你们这样好,供你们吃供你们住,还让小女带着你们去疗伤,你们还想要离开,你们这是藏得什么心思,我不同意,坚决不同意。”她的吼声穿透力太强,震得我的耳膜疼。
我和三姑娘面面相觑,这是什么意思,他们救了我和三姑娘,不会要让我们为奴为婢看吧。
我也顾不上许多,请求着贵妇,虽然到目前为止我都不知要怎么称呼她,喊她阿姨怕把人家给喊老了,喊她姐姐又把自己的辈份给抬高了:“大姐,你们对我们的救命之恩,我们一辈子也不会忘记。但是,我们真的还有很重要的事情,不得不离开,以后,有机会一定会报答你们。”
贵妇的脸色显得很难看:“给我滚,不想看见你们。”
呃,这个。
她叫我们滚的时候甩给我们一个背包,那个背包,分明不是三姑娘抱着的那个,好像是贵妇家中的背包,我将背包拿在手上。
她又朝我吼了:“还不快滚,遇到麻烦了来找我们。”
这?
我背上背包拉着三姑娘往外走,还没走出院子,又碰上男主人回来了。我们俩硬着头皮赶着上前跟男主人告别。
“什么,你们要走?”又是一声炸响,耳朵嗡嗡地响个不停。
男主人铁青着脸,指着我们的鼻子大骂:“你们怎么能这样忘恩负义?”
连忘恩负义都出来了。
三姑娘苦着脸,向他道歉:“叔叔,对不起,我们不得不离开这里。”
“真的很抱歉。”
“我不需要你们道歉,滚,滚,滚,水果点心都在车上,赶紧,给我滚。”最后一个滚字,他是声嘶力竭地朝我们俩吼。
“谢谢叔叔。”
我们同时向他们鞠躬。
走出院子,外边停着一辆车,车上坐着三个人,一个是开车的司机,男孩和女孩也都在那辆车上。他们,难道要跟着我们出去不成?
“那个,”我突然闭嘴了,这两天相处下来,我猜他们姐弟二人是想送我和三姑娘出去吧!可是两个人的脸色看起来那样臭,让人哭笑不得。我和三姑娘坐在后座,后座上还坐着那个男孩。
“还不知道你们叫什么名字。”我终于还是开口问了。
以后,如果还有缘再见,再见到故人,总不能“喂喂”这样称呼他们吧!
“我们的名字,你们不配知道。”
果然,还是一如既往地傲娇,当我什么也没说。“我叫丁思思,他叫丁磊磊。”然后,没有然后了,跟这姐弟俩聊天好费脑子啊!按照一般的聊天程序不应该是她反过来问我跟三姑娘叫什么名字吗?可她没有,我不想这么一直尴尬地沉闷,于是,又开口了:“我叫刘妙,她叫三姑娘。”
我的开口受到了姐弟俩无情的嘲笑:“果然是乡下人,名字取得真够土的。”
“不过我们很喜欢。”
他们的嘲笑还没容下我自卑,又变得欢天喜地来了。
“我妈给了你们什么好东西,哼,偷偷摸摸的。”这一刻,依旧尖酸刻薄,好在,我和三姑娘早已习惯了。我将背包递给她,她还打开看了,看完之后,她又拿出一个背包来:“哈,比不上我们的,这个给你。”
意思是,她妈给的她收回了。
其实不是,她也给我们准备了礼物。
我和三姑娘现在都没心情去看背包里装的是什么东西,只想着,能够快点回去,但见这山路,绕了一圈又绕了一圈,着实把我们给绕晕了,我有些疑惑了,记得我们上山的时候是往东边走的,现在这辆车是往哪里开,而且绕了这么多圈,司机确定没绕错路?
“师傅,我们要去的是荷塘。”
“吵什么吵,你是司机还是我是司机啊!”一开口就遭到司机的抢白,把我呛得,内心里那委屈啊,泪还没往心里流呢,他也转了画风:“很快就到荷塘了。”
三姑娘笑出了声。
但很快,那抹愁绪又缠上了她。
十分钟后,车子停了下来,那辆车,还停在荷塘的路口,我记得,我请来帮我拉货的那个司机,然而再次见到竟然恍如隔世般,我,终于出来了。
“喂,你们两个傻瓜还不快滚?”女孩恶声恶气地朝我们吼。
我们朝坐在车上的男孩、女孩还有司机挥手,勉强挤出的笑迎向他们,那个女孩依然是发怒的脸色也冲我们挥手:“快滚快滚,不想再看见你们。”
目送着那辆车离去。
我奔向那辆货车,货车上空无一人,我抓着头发自语:“咦,去哪里了?”
“你。。。。。。”
我被一股很大的力道给拽住了,那股力道将我拉得晕头转向,双手紧紧地环抱着,只听耳边有一个声音:“你去哪了,吓死我了。”
晏子。
我一个激灵推开他,他却不肯松手,我的目光转而看向三姑娘,她的目光冷冷地,注视着我和晏子,我想到她和白帽子,也学着丁思思那样冲着晏子吼:“松手。”
这招果然有效,他被我吓了一大跳,松开了手。
我几步上前拉着三姑娘的手向她介绍晏子:“他,是我的合伙人。”
“外加情人。”三姑娘的话听着冷冰冰的。
我忙否认:“不是的,他一厢情愿而已。”我并没说谎,既是重生,又怎么会再让自己惹上情债,一个人孤孤单单地来去,也好过被情伤。
“把你的货带走。”她依旧是冷冷的,像是换了一个人。
我明白她的心情,不再多话,领着晏子去她家里搬货,我和晏子忙上忙下,而她,坐在二楼发呆,完全不敢相信这是三姑娘。将所有的干货都搬上货车之后,三姑娘从楼上下来了,她的眼圈红红的,将一个布包拿给我:“土匪张还没抓到,你自己多保重。”
我在心里赌,赌自己敢不敢叫她跟我一起离开。
然而,输了。
我并不敢,十六岁的我还寄居在父母家里,我没有专属自己独立的房子,也没有保护她的能力,所以我只能说:“我会转去念中专,你来找我。”
在我的观念里,学校,相对于社会上其它地方来说是很安全的,首先有保安守住大门,然后有负责任的老师护在我们前面,最后,还有一群靠谱的同学,这是一直以来我对学校的依赖。我恳切地期待着她的回复,她扬着嘴角挤出一丝笑:“好,一定去。”
回城的路上,是晏子开的车,他在学校已经拿到了驾照,他的父母给他买了一台货车,为什么是货车?电视剧里演的不都是很拉风很帅气的跑车么?我将那布包打开一看,灵芝,她将那一群人争得你死我活的灵芝分了一半给我。
可我拿在手上觉得它真像是烫手山芋。
md,匹夫无罪,怀壁其罪!
第三十六章 干塘山货
到了城里,我将货物清点好,挨个地送往零售店,那些店家,我不得不吐槽了,将价压得很死。
“小老板哎,最近买干货的人越来越少,不是我给不起价,实在是那些买家给的价实在太低了。我们若是进货价太高,摆明赚不着钱的事,谁干,换成你,你也不会做的,对吧!”
我其实最不爱笑的一个人,但是为了生意,为了赚钱,不得不赔着笑脸:“老板,你瞧好了,这是干塘那边拉过来的,这些货的质量都是上等的,我这么辛苦跑进跑出的,还不是为了能够赚点零花钱,你那价压得那么低,这不是让我白跑吗?”
两个人你一嘴我一舌的相互倒着吐水,一边聊着一边打着算盘,老板也是见惯江湖场面的人,说着乖巧话又忙着说如何不容易,他的意思最明确了,这货,他是要进的,但是价格呢,一定要给一个他觉得合理的价格他才收,而我,在车上的时候已经将各项成本计算进去了,如果不按我的价格,想要翻盘的机率太低了,这整条街做生意的都是经历过大风大雨的人,什么妖魔没见过。假设,我送货的第一家给出的价格过低,那么,后面几家将会越来越低。
他们都是人精,隔着几条街,连揣磨带猜和蒙也能打听到最开始的收货价,越到后边越难,就像当初收的桃李卖到最后只能不计成本地狂扫一样。
“这样吧,咱们各退一步。”最终是我松了口,“整条街,干塘的货不多,你也知道,大山里的空气和水都比咱城里好,这些又都是野生的,就算你以我给的价格再翻上三倍的价出售,也一定可以吸引大批的顾客来购买。咱们城中有钱又吃得起的大有人在,你将我整车的货拿下,用你刚才给的那个价,您觉得呢?”
他的眼神一直在瞅货车,站在货车旁边的晏子摆了一个迷死人不偿命的微笑,我靠,连美男计都用上了,可惜,用错了地方,老板是男的,也幸好老板娘不在,若是老板娘在此,这丫的还如此不靠谱的挤眉弄眼,那估计我这生意就得黄了。
“我跟老婆商量一下,你稍等。”
商量?
我去,以我纵横江湖十几年的经验来看,商量的结果无非有二,第一,得到我的松口之后,他还会再次打压价格,其二,打压完了之后,他并不会全盘接收。
因为我给的价并没有到一个传说中跳楼价,亏本洗货的地步,若是到那个地步自然也轮不到他全盘接收,有的是店家过来狂抢。
天色,阴沉沉的。
夏天的雨也是说来就来,我恼怒地瞪着已经打到脸上的雨滴,晏子撑着伞走到我的面前:“妙妙,要不然,咱们明天再来吧!”
那怎么可以,我心底给了一个否定,生意场如战场,讲的也是一鼓作气,再而三,三而竭。“再等等。”我除了告诉他这句竟不能多说其它的。天时地利人和,天气不好已然去了三分势,地利,我环视着这附近的环境,低压的空气将原来很兴盛的街道里的人气都吓跑了。我在心中叹息,已然做了最坏的打算。
果然,老板将老板娘带了出来之后,老板不开口,老板娘说话了:“咱们这小门小店的,一时没那么多资金,小老板,你的货咱们可以分一些,但是都拿完,不太现实。”
“还有那价钱,说句实在话,咱们这里的生意也不像往常好了,这几日的进账还不够店里的开支,所以,你要是再便宜点,我们可以考虑多分那么一点点。”
晏子的脸微变,我拦在他前面,仍是挤着笑:“老板娘真会说话,难怪生意越做越大,我若是有老板娘这一半的能说会道,那么,全家的生活可都不用愁了。价钱呢,当真是最低的价了,对于您来说,这是躺着也能赚钱的买卖,而且干塘的货历来抢手,想要再次进山寻货只怕也没有,只能等到明年。”
我跟老板娘打着拉锯战呢,晏子显然有些不耐烦了,他嘟哝地抢话:“妙妙,她实在不愿意收,咱们就走吧,天底下又不是只有她一家店!”
他这突然冒出来的不满,激怒了老板娘,她脸上的神色有变,不管是什么人谁都希望听到的是赞美的话,但是,为了彼此的生意,她的不满很快被压下。洞若观火的我当然注意到这些微妙的变化,表面上微笑着替晏子圆场:“他开玩笑呢,老板娘不要跟他一般见识。”实际上希望晏子收敛些,不再乱说话。
“他是你什么人?”老板娘竟然波澜不惊地打听起我跟他的关系来。
我应该怎么说,说他是我哥么?
我这里还没来得及说个谎下台,晏子的不满更甚,一脸不高兴地呛她:“是什么关系关你什么事,你收就收,不收就不收,哪来那么多废话。”
这下可真是摸了老虎屁股,老板娘的火气上来了:“不收了,不收了,你们走。”
“这?”
她一转身回到屋子里,进去之后就再没出来过,而那个老板呢,应该是妻管严,老婆说不收,他连话都不敢说了。
我搓着手一时没了主意,最大的店说不收,其它的店。
“要不,咱们去其它的市场转转。”
我再次在心中默默计算成本,果断摇头。
“我去找其它店家,你站在这里别动,等着我回来。”不是我嫌弃他,而是这一趟必须将干货推销出去,生意人,都会在淡季囤货,旺季销售,这个时候是干货的淡季,阳光充足,天气干燥,干货的产量也由于风调雨顺长势很好,但是,因为季节不是旺季,价钱上不去。假设我能将货物囤到旺季那么利润将会翻番,可是,我等不到那个时候,放在家中,更不可能,若是让爸爸知道我现在会自己做生意,他很有可能将身上的担子扔给我,刘敏,刘洋的学费由我来挣,而他自己,提前退休。
我毫不迟疑地走向其它的店家。
费了不知多少口舌,左边一家收掉一部分,右边一家收掉一小部分,这么一来二去的,十家小店将这些干货给分掉了。
晏子一直跟在我身后做苦力,帮着称货,打包,再扛进店中。
然后下一家,继续跟在我身后,称货,打包装袋,再扛进店中。
直到货车里的货都搬完了,也称完了,我停下来坐在副驾上,开始数钱,数完之后从车上找了一枝笔,算起了成本和利润。它的成本包括,进货价,运费,人工费,还有折损,利润便是刚刚从各家店中收来的现金。
算来算去,我的额头冒出汗来。
“喝水。”
我头都没抬,接过他递来的矿泉水,拧开瓶子喝了一口,然后我问他:“你的运费,给多少?”
“算了吧!”
“那怎么可以。”占人便宜这种事,别说我祖宗,我爷爷,我爸爸,我同样做不来,君子爱财,取之有道。我将车费算给了他,另外再加了一部分人工费,他帮我扛进扛出,换另一个人来做这件事,也还是要付工钱的。付完他的工钱之后,我又将之前那个司机的工钱也抽了出来:“你替我给他。”仍是交到他手上,那个司机跟晏子的交情深,让人家白白等了两天,我也十分过意不去。
再接下来,我想到了三姑娘。
将三姑娘的那部分工钱再拿出来,天哪,好像亏本了。
亏了五百块。
当初三姑娘一脸担忧的说,害怕我赚不到钱,生生的拉着我跟着白帽子要去抢灵芝,还真是一语成谶。传言中的好的不灵坏的灵。
“妙妙。”
“没关系,做生意嘛,有赚有亏很正常,月亮还有阴晴圆缺呢,以后还有很多机会。”我自我安慰着,揉着眼睛,现在可以回去睡觉了。
“大山林里新搞了一个漂流项目,平哥说过几天带我们过去玩,到时候我来接你。”
我的眼皮都快撑不开了,苦笑一声,应道:“到时候再说吧!”
回到家后,天已经黑了。
家里人都在吃晚饭,爸爸,妈妈,爷爷,奶奶,刘敏和刘洋,刘敏和刘洋看着还很小,一个十一岁,还有一个九岁,我进屋后没有人说话,跟很多家庭不一样,也许别的家人会高高兴兴地问一句:“回来啦,赶紧吃饭吧!”
我们家不会,你吃或者不吃,饭就在那里,随你去。
他们不说话,我也不会多话,自己去厨房拿了碗筷盛饭便吃,桌上有两个碗,两个碗中的菜都不多,他们都已经吃完了,各自忙各自的,刘洋回了自己房间,我将背上的背包放进卧室里,脑子里乱糟糟的,学费还差了一大截呢,接下来我还能做些什么生意呢?
学费,学费啊!
一串一串的数字,人民币在我头顶盘旋。
二十五岁到现在还没现身,我想到了那半颗灵芝,实在不行,只能将它给卖了吧!
第三十七章 背包不见了
一觉醒来,饿得两眼冒星星,刘洋告诉我有电话找。
2001年时,多数人家中都只有座机,那电话就是从座机打过来的。我去了一趟平哥的网吧里,虽是暑假,他店里的生意还是不错,再加上还有晏子。
一个越长越帅的男人。
有些孩子,可能小时候长得丑,长大之后,五官长开了,心地善良,再加上二十岁是青春上扬的年龄,所以,平白无故多了一些来上网的女孩子。
“老板,我这台机子好卡啊!”声音娇滴滴的,听得我浑身起鸡皮疙瘩。平哥看了一眼,示意晏子去看看,这边刚看完,另一个女孩子又喊了:“这个怎么玩,不会啊,师傅教教我。”这回平哥连眼神都不用使,晏子自己过去了。
他一个劲地忙,我,闲坐着看电影。
2001年的电影,港匪片。
一个人坐着看得津津有味,晏子坐了过来:“一起看吧!”
“你不用做事?”
“暂时不用。”
“好渴。”
他站起来,去吧台给我倒了一杯温开水,我一伸手接过来喝了,将杯子递给他,又嚷嚷着:“嘴里没味,想吃点东西。”
他二话不说,又站起来,抓了几包零食过来。
“算你的算我的?”我和他都是在平哥手里拿工资的,只不过他呢是股东,拿得多些,而我呢,只是一个帮忙打杂干活的,挣的是零花钱,那点零花钱,多买几次就没了。
“算我的。”
好说。
接过零食吧唧吧唧一边吃一边看。
我眼睛是看着电影,心里却一直在重复地想着一个事,还能做什么生意赚钱,晏子昨天说平哥要带我们去山林里玩什么漂流。
漂流,也就是在深山中,那深山中应该有很多鱼喽。
卖鱼。
对,卖鱼。
不到万不得已不打灵芝的主意。
想到这里,我直起了腰板,电影也看不下去了,问晏子:“你说平哥请我们去漂流,什么时候去?”
“不是没兴趣吗?怎么突然想去。”
是,我对漂流确实没兴趣,但是,能赚钱的生意我又怎么可能没兴趣呢!他的眼角都在上扬:“好了,我知道了,平哥说了,三天之后去漂流。”
“老板,老板,又死机了。”
晏子无奈地摇头:“又来了。”
“会不会把电脑给弄废掉?”我瞪着他这个罪魁祸首,古人说红颜祸水,这红颜也包括男人?他朝我耸耸肩:“废是不会废了,不过损耗会很大。”
“我有个主意,不如你坐在那边陪着那些女孩聊天逗她们开心,这样的话,网吧的营业额噌噌地往上涨。”
我说话的时候平哥好像听见了,他捂着嘴偷偷地笑,晏子白了我一眼,又是挤眉又是瞪眼,我猜他是警告,可是这种警告也太没杀伤力了。
“平哥,我这里搞定了,我回去了。”我将工具一收,准备走,平哥叫住我:“晏子说你要转去念中专,是不是真的?”
“是。”
对于自己的朋友,我从来不会有过多的事情隐瞒他们,我一直觉得能够成为我的朋友的人都是很值得信赖的人。
“有点可惜啊!”他敲着键盘也不晓得在忙些什么。
“不可惜,我想早点工作。”
“你不知道有多少人羡慕在学校的时光,有多少人离开学校以后还希望回到学校再造,希望能够更上一层楼,你才高一,就不想念书了?”
我也学晏子耸耸肩,学习,因人而异吧,如果学习是一种乐趣,对于坐在学校里的人的确会收获很多知识,假如,学习成了一种负担,那么不如换成社会大学,到社会中历练,也是学习。
“好吧,选好学习告诉我们一声,我和晏子替你参考参考。”
“好。”
在街角一家新开的商店里买了一些日用品拎回家,家里冷冷清清的,一个人也没有,我仰头倒在床上,其实离开学的日期也还早,然而我的焦虑在头顶盘旋,我不知道这是不是与生俱来的,每一次,收拾东西去某个地方,或者是一个重大转换,我都会寝食不安,那种不安会一直持续一直持续,一直持续到我在另一个环境里生存了大半年之后才会慢慢适应。这就是后来为什么我每做一份工作都想一直赖着不走一直做到老死的想法。
我抱着枕头也睡不着,一骨碌坐了起来。
又去看三姑娘给的那半颗灵芝,既然不打算卖,要不要切下一小块自己吃,说不定吃之后能够增强自己的体质。
但是灵芝怎么个吃法呢?
家里没有电脑,这个时候也还没有手机,只有一台座机,打个电话问问平哥,让他上网给我查一下,灵芝怎么吃。
平哥那边依旧很忙,不时听见有说开一台开两台机,也有说下机结账的,我跟他吼了半天他也没空理我,最后,最后他将电话扔给晏子,晏子的声音通过电话传过来吓了我一跳:“怎么啦?”
“嗯,你帮我上网查查看,灵芝怎么吃?”
“你有灵芝?”这语气,通过电话我都能想象出来他眯着眼似笑非笑的样子。
“山里的姑娘送的,她看我身体太差,给我补身体。”
他那边也传来敲打键盘的声音,我的听力不差,通过频率几乎能断定每一分钟他的敲字速度已经达到七八十字,这在民间,已是敲字高手。
“切片泡水。”
“就这样?”他是不是在忽悠我啊,切片泡水,意思是只喝水就成了。
“嗯!”他低沉地应了一声。
好吧,我挂了电话,开始忙活,找刀,找碗,找锅,抓着灵芝小心地切了一小片,切完之后泡在水中,其余的又包好放在桌上。我的眼神不经意地扫过桌子的另一角,那个背包。
不见了。
不是吧,我明明记得我是放在桌子的角落的,丁思思两姐弟送的,我着急了,床上床下,角落里,柜子里四处找,找来找去也找不着。眼见着天色已晚,我将晚饭做好之后,又重复着找了一遍,找完之后又重复着再找了一遍,越找越心焦。
爷爷和奶奶回来了。
我问他们:“爷爷,你们看到我桌子上的背包了吗?”
“没看见。”
我知道爷爷奶奶,即使进了我的房间,看到桌上有什么东西他们也仅仅是看一眼,连翻都不可能翻,所以,我相信,他们说的是实话。再接着,爸爸妈妈也回来了,我有事很少直接去问我爸,他是个很暴躁的脾气,问他,他有可能反过来呛我。爸爸妈妈跟爷爷奶奶不一样,他们,我爸,他连别人写给我的信都要拿起来看一眼,跟他说要尊重我的**,他反过来质问:“有什么看不得的。”
意思便是,我是他的女儿,我的命都是他的,他即使叫我去死也是他的权利。
我妈,大部分听我爸的。
但是,她是墙头草,我跟她理论的时候,她嘴里虽然骂,也还是会帮我找一找,于是,我问我妈:“妈,我桌上的背包不见了,你看到了吗?”
“自己的东西干嘛不收好。”她不会首先回答我是看到了还是没看到,在她这里,不论何事,首先她要将其它人抢白一顿,完了,才会漫不经心地帮着东翻西找,而她找东西的方式也绝对令人咂舌。像个在垃圾堆里找食物的人,东扔出一件,西扔出一条,等到好不容易将要找的东西找到,其它的东西又被掩埋了,甚至会更乱。
“我放在桌上的。”
“什么东西?”
“几件衣服,还有一些。”还有一些什么来着,背包里的东西我没有仔细看,只记得衣服,还有丁磊磊给的是什么更是完全没头绪了。
“反正,是我朋友给的,帮我找找看。”
“现在上哪找去,先吃饭,吃过饭再帮你找。”
那好吧,我将饭菜从厨房里端了出来,这些事情从小做到大,已是非常熟练,我是长女,家中老大,家务活,工厂里的活,农活都得抢在前面做好,没有其它原因,只有一条,我是老大,长女。
开饭的时候,刘敏和刘洋也回来了。
跟已经外出的刘婷不同,刘婷若是从外边回来,一定是从工厂里干活之后回来吃晚饭,而刘敏和刘洋是玩了一整天从外边回来了。
“你们俩去洗手。”我朝他们喊了一句。
刘洋去洗手了,刘敏不听,她直接拿了碗就吃饭。
“你怎么不讲卫生啊?”
“妈,姐姐她欺负我。”她嚷嚷着去找老妈告状,老妈向来是护小的,总觉得亏欠了这个妹妹,于是向着她说话:“算了算了,先吃饭吧!”
“脏的是她又不是我,懒得管。”我端了碗坐着离她远远的,所谓眼不见心不烦,她从小就这个娇惯样,大概命好,在家里父母惯着,二十五岁出嫁到夫家时,夫家一家子顺着,既然其它人都没意见,我何苦操那吃力不讨好的心。
对了,背包。
“刘敏,看到我桌上的背包了没?”
“不知道。”
“可真是见了鬼了,谁的手脚这么不干净,偷东摸西的。”我一个人自言自语。
第三十八章 一耳光
她的脸色很平静,跟老妈扯着其它的话。
看不出来,她们俩的关系倒是很好,以往不也是吵得天翻地覆的吗?我叹着气,随便扒拉了一几口饭,将碗收好之后,搬了一条椅子出来坐在外边。
路上车辆还不多,对面还是成片成片的果树,空气和水都还是好的,我抓着头脑袋里怎么也定不下来,只一个劲地回想着背包的事情。
“姐姐,我知道背包在哪?”刘洋摸着鼻子偷偷告诉我。
我问他:“在哪,你看见了?”
“嗯,我看见她偷偷的在玩一个小孔雀。”
“什么孔雀?”我得确定之后才能拿主意,她虽然是才回来不久,但无奈她天生的人气刚一转入那所学校就结识了不少好友,她的朋友个个长得比她好看,又比她气质高贵,奈何她们总是把她当成星星一样拱着,有好吃的好玩的总不忘招呼她。
万一是她哪个相好同学送的呢?
刘洋毕竟还小,也说不出其它的东西来,怔在那半晌,总也想不起来似的。
我只得问她:“那你有没有看到那个包。”
他摇头。
这我可没辙了。
刘洋一个人孤单地坐在椅子上,他跟我年龄差得太远总是玩不来,跟刘敏相差倒是不远,可作为姐姐的刘敏时常跟他争抢东西,同样也是玩不来。不过有一点让我觉得很奇怪,刘洋是个很闷的人,不喜欢说话不爱笑,对人好像也没什么礼貌,2016年流行的词汇“高冷”是对他最好的诠释。奈何他也跟他三姐一样平白无故的自带吸力光环,比他大的比他小的也总喜欢围着他陪着他玩,经常看到的情形是,他一个人孤傲的走在最前面,而比他大比他小的朋友跟屁虫似的跟在他的身后,他不会招呼他们,也不会跟身后那群人说什么话,可人家就是愿意跟在他身后。
这,令我很费解。
“你出去玩吧,我自己再找找。”我一反身又回了屋。
连刘敏的东西也都翻过了,还是没找到,也真是邪门了。突然,我想到一件事情,爷爷和奶奶是不住在这边的,而我那个奶奶平日里最偏疼刘敏,她会不会将东西藏到奶奶和爷爷住的那个屋子里了?去看看,我打定主意之后去了奶奶的家。
从这屋到那屋要经过好几个邻居的家,其中一个邻居我非常地怕他们,他们家养了一条很凶的狗,那条狗闷声不响地跟在人身后,闷声不响地叨着过路人的裤脚。若是不经过那几个邻居也可以,只是要绕上很大一圈才能到奶奶家。
为了避开那条恶狗,我只能绕远路了。
绕远路要经过一个池塘,那个池塘也让我害怕,尤其是晚上,很怕池塘里会蹦出个吃人的妖怪来,再说,经过池塘以后还有两堵并排的围墙,那两堵墙一直到2016年还没拆,里面的什么供销社,还有合作社却是早就没了。再往前走,还有两块坟地并排着立在路边,我恐惧的根源就在这里了。小丽家就在那坟地对面,可惜,现如今已是大路,早在1997年的时候,因为修路她们家就搬走了。
如果不搬走,大约我跟她还能多做几年朋友吧!
人与人之间的缘分,也不过弹指间。
绕了一段远路,我这才来到了奶奶家,奶奶和爷爷在屋子里看电视。
刚刚才满六十岁的奶奶看起来还年轻,她的头发有几根白的,但还不明显,其实得又黑又密,她梳得整整齐齐的。精神看起来很不错,我跟她开玩笑说:“奶奶,我这头发要是有您那一半我都开心死了。”
她显得很高兴:“我年轻的时候那才叫好,两边一手梳一把**花辫一只手都握不住。”她常常跟我提起从前的事,从前遇到的人,做过的事,说过的话,说的次数多了,我总能记得。就头发这事,也跟我说过很多次。
我的家人,尤其是这些长辈,心肠都很好,只有一点,过分地重男轻女。
男的是大爷,皇帝,太子,女的是丫环,丫环,丫环。
当她跟我念着往事的时候,不论什么时候我都不会多话,只安静地听着,有时候也会学她感叹几句,她说那时候的日子如何苦,我也会感叹真的很苦,她说从前她很不容易,我也会安慰她说:“奶奶,您受苦了。”
等到她念叨完了以后我才问她:“今天,刘敏有没有过来?”
“没有。”
“那她有没有去对面的同学家里?”我知道跟她要好的朋友不少,对面那家也是她常去的地方。
“不知道啊!”
那个背包,我盯着奶奶的那个装零碎玩意的大柜子,她那个柜子像个大冰柜,里面能装的东西也不少,逢年过节时糖果点心,瓜子,都塞在那个柜子里,还有,她偷偷存的钱也藏在柜子里,还有一些老年人办的本子、保险等等。还有爷爷比较要紧的东西也都藏在那个柜子里。奶奶这个屋子里能藏下那个背包的也就只有那个柜子了。
“奶奶,你那柜子里还有瓜子没有,我想吃点瓜子。”
“你啊,都这么大了还是这样馋。”奶奶说是如此说,还是找爷爷拿了钥匙,那把钥匙爷爷从来都是小心保管的,只见他取下之后又瞪着眼问我:“拿钥匙干嘛?”
他表面上看起来凶巴巴的,极度不友善,其实是过于稳重的后遗症,家中的事不管大小总会问一句,儿女或者是孙子孙女的事情也总会时常留心,其实跟丁思思和丁磊磊那一家子人是同一性质,总是面恶心善。我告诉他:“我想吃东西。”
他瞪着我:“哪有什么东西能吃。”
“我要吃瓜子。”
他便不再说话,继续躺着看电视。
奶奶打开那个柜子的时候,我伸着头往里边看了一眼,那个背包,丁思思送的背包。我将背包从里边拿了出来。
奶奶阻止我:“那是小敏的。”
“我帮她拿过去。”
我们是亲姐妹啊,奶奶便不再说话。
我拎着那个包走在路上,风吹过来,心里冷冷的,有些想法一直憋着,想着的是未来时空里她发脾气的时候,她向父母告状的时候,那十几年里我们越来越难相处的尴尬。
这个时候再也不会畏惧什么凶狗恶狗会不会咬我一口了,我是操近路赶回家的,回到家里,除了刘洋在家,其它人并没回来,爸妈应该去了邻居家里打麻将。而刘敏,应该在朋友家里玩,我打开背包看了一眼,里面只有一面小镜子。
其它的东西都不在背包里。
如果单单只是拿了背包里的东西,也许我并不会说什么,只不过我们的恩怨远不止背包里的东西,累积得太多太重,它在蓄势待发。
门被推开的时候,我将背包扔了过去。
“里面的东西哪里去了?”我质问她,她一脸茫然地看着我,又低头看了一眼砸在她手里的背包。“我没拿你的东西。”
“还说没有?”我朝她怒吼道:“要不要过去问问奶奶,这个包是怎么一回事?你到底是从哪里冒出来的野人,别人的东西能随便乱翻吗?你脑子是不是有病?”
“你才有病。”她很不屑地反击。
她不开口还好,不摆出那副不屑一顾的表情还好,我至少还觉得她认识到自己已经错了,可是,她没有,她那一副拿了就是拿了,你又能怎么样的神情让我的怒火烧得更甚。我冲到她面前,一把抢过背包,一使劲砸在她头上:“谁让你翻我东西了,东西呢,还给我。”一边吼一边推她。
她被我推得站立不稳,一屁股坐在地上。
正在这个时候,爸爸妈妈回来了,我爸最讨厌的就是小孩子之间打打闹闹,吵闹都不行,何况是打闹。他喜欢的是乖孩子,是一切都按他的指示行动的乖孩子。
他一声怒吼:“你们在干什么?”
“哇!”刘敏大哭起来,她是坐在地上的,而我是站在她面前,她一边哭一边向父母告状:“姐姐她打我。”
爸爸那能吃人的表情转向我。
说实在,若是十六岁的我肯定也会被吓哭了,可是,我又不是十六岁,怎么可能会哭呢,我仰着头怒声说道:“她偷我东西。”
“偷你什么了?”
这下完蛋了,我根本不知道丁思思给我的背包里装的是什么东西,只记得有几件衣服,于是我说:“衣服,她把我的衣服给偷走了。”
“起来,还给你姐姐。”爸爸朝刘敏吼了一声,她吓得小鸡仔似的将那几件衣服拿了过来塞在我手里,我看着已经弄得皱得不成样子的衣服,心里更恼火了。怒问她:“还有呢,背包里的其它东西呢?”
她一摆手:“没有了。”
“你说谎。”好讨厌她老是装成很无辜的样子。
“哇。”她又哭了:“真的没有了,全都还给你了。”
我气死了,气得很想将她给轰出去:“你他妈从哪里来的滚回哪里去,我不要你这样的妹妹。”
“啪!”我被这一巴掌打得晕头转向,脑袋嗡嗡嗡地响个不停,历史当中,我被打过一次,那是六周岁的时候,这个时候,又挨了一巴掌。
怎么回事?
第三十九章 流落街头
我什么话也说不出来,只是用愤怒地眼神瞪着我的父亲。每每遇到事,人人都是这样劝我:“你是姐姐,得让着弟弟妹妹一点。”“你是姐姐,得替父母多分担一点。”“你是姐姐,不要跟他们计较了。”“你是姐姐,要理解你爸爸的不容易。”
所以呢?
他们两个玩,我跟刘婷干活。
他们穿的是新衣服,我跟刘婷穿的都是旧的。
他们能够坐在车上,而我跟刘婷只能走路。
到现在,连她偷东西也要用这个借口吗?我心里堵得很,翻来翻去,怎么也睡不着,越想越觉得心里难受,一难受眼泪就止不住地往下流,擦干了,又流下来;再擦干,再流。
第二天早上,天还没亮,我一个人先起来了。
在街上,到处乱走。
走得累了,就找一个位置坐下来,看别人走,看得累了,又站起来继续走。也搞不清时间,只知道整个城市被我走了一大半,腿疼得不行。
路过小餐馆,看见有人在里边吃饭,这时才觉得肚子饿了,我走了进去,老板娘胖胖的,脸上的肉全往一块地方挤:“小妹子,吃饭啊!”
“嗯!”我点头。
她把我带到厨房,问我:“要吃什么你自己点。”
“菜怎么点,多少钱一份?”我关心的是价钱,有时候觉得自己太可笑了,无数次愤怒,愤怒得恨不得马上脱离这个家,独自去漂泊,然而,每当自己走出家门才发现,外边更不客气。没钱,没人给你饭吃,没钱,同样你也没地方住。
所以,不管是什么脾气什么不满都得打压下去。
“八块。”老板娘报了一个价,是哦,那个时候的外边餐馆的饭菜还没有涨得十几块一份,所以,八块就八块吧!
点了一份家常豆腐,一个人闷声不响地吃着。
也不能边吃饭边玩手机,智能版手机还没出世,也没有无线wifi,所以,吃过饭以后,我仍像个没魂的人到处游,飘来飘去。
一个轻飘飘的东西晃到我面前来:“跟你家里人吵架了?”
是二十五岁,她又出现了,算起来,已是好多天没见过她了,也不知道不在的这段时间她飘去了哪里,还是一直就待在我身上,只不过太弱太弱我已经看不见她了。
“你不跟他吵架吗?”我问她。
“吵,怎么不吵,但是没你这样严重。”
“怎么严重了?”
“你不记得了?”她想要提醒我。
我还真的不记得了。
“2000的时候,他带你去大城市看病,也不知哪里惹你不高兴了,从那个大城市里回来以后,你大概有三个月没有跟他说过一句话,你住在姑姑家,他去学校看你,给你送药的时候你都没理过他,记得吗?”
“记得。”
我恍然,我重生回来以后没有因为住院的事不理父亲,难道说延迟了?瞧我现在不是依然在生气么?以我的性格,生气了一定不会理他,这个不理的期限是多久呢?三个月,还是更长。
“他太偏心了。”
还有一件事我没跟二十五岁提过,那是2016的事情了,2016年的事二十五岁怎么可能会知道,可是,那件事更让我伤心,我跟父亲说好了买他一块地,已经付了定金,可是,可是他一转身就卖给了别人,完全不顾我当时哭得伤心欲绝,那段时间像是失了魂似的做什么事情都迷迷糊糊的,每次一想到他的狠心眼泪又忍不住地掉。
跟这一巴掌比起来2016年那次不是更严重吗?
所以,越来越沉默,越来越不想说话。
“枉你也读了那么多书,不知道一碗水是永远也端不平么?有些东西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何不看开一点。”
“什么都不争,世界就会善待我吗?”
不会的。
我的那些经历告诉我,不会。我握着拳头,却又无处可去,走来走去,也不过是从这条街走向那条街,再从那条河走回来,我既浪费了时间,又没有创造任何价值。尽管,我跟二十五岁将话说得很激昂,最终,我还是回去了,用双脚走回去的。
回到家里没人理我,我也不想理他们。
吃饭的时候,我故意避开了父亲,他的眼神一看向我,我就走开,只要他在家,我一定会跑出去;只要他在,我就不会去吃饭,一个人窝在卧室里也不肯出来,他一走,饭桌上已经快没菜了,饭也快要凉了,我随便扒拉几口,吃完之后迅速离开饭桌,转而去别的地方,我知道有时候他也会出门,只要是迎面撞上,我一定会避开走其它地方。我再也不像从前那样,去工厂干活,做家务,做农活。
气氛变得很怪异。
就这样,过了好几天。
有一天清晨,我接到了晏子的电话。
他让我去东方新城等他们,我拎起一个背包出门了,出了门之后,我回过头默默看了一眼身后的房屋,许多往事一闪而过,再回过头,徒步去了东方新城。
进网吧门口时我听见里边嘻嘻哈哈好几个人的声音。
“来啦!”
“哎哟,几天不见又瘦了很多哎。”凤丫头跑过来抓住我的衣袖要看个仔细,我皱眉看着她,疑惑不解的眼神看向平哥,又看向晏子,意思是问他们,凤丫头怎么在这?
晏子一努嘴:“她是平哥的表妹。”
呵,这世界还真小,绕了一圈,全是亲戚,那么,在边上玩游戏的鱼群和吴起范跟平哥又是什么关系,我再次冲晏子使了个眼色,晏子低下头不再说话,我狠狠瞪了他一眼。其实不用问也知道了,平哥是凤丫头的表哥,凤丫头的家刚好就在那个什么漂流的附近。这时,平哥第一时间肯定会想到这个不常联系的表妹,而这个表妹呢,素来喜欢热闹,一说到玩,她肯定会大张旗鼓的叫上许多人,这其中就包括她比较有好感的这几位,三人帮。
“干嘛一脸不高兴,谁又惹你了?”平哥凑了过来,他已经收拾好了。
我哼一声,白了他一眼:“我就长着一张不高兴的脸,没谁惹我,走吧!”
晏子借来的车刚好能够坐下我们七个人,开车的也是他,坐在副驾驶的是平哥,所以呢,我是坐在第二排靠窗边位置的,而凤丫头坐在最后一排的中间位置,她的左边是鱼群,右边是欧阳林轩。与我并排的是吴起范,我不想见的第二号人物,为什么不想见呢,他说他喜欢我,可我,并不喜欢他,可是他一直来烦我,我觉得很崩溃,所以,再也不想见。我,也有喜欢的人,可能是已经见识到被纠缠的苦,所以,打落牙齿往肚里吞,不管多难过也绝不像吴起范那般要死要活的给别人制造困扰。
我歪着头看着外边的风景。
乡下的风景,真好。
眼睛一闭,睡着了,睡着的时候感觉最好,什么烦恼也没有,什么也不用往心里去。
“起来了。”一声不冷不热的呼喊从耳边穿过,我扭着脑袋坐了起来,提着手里的袋子开靠窗的门,晏子已经在外边接应了。
他站在外边等我时,其它人就起哄。连凤丫头也跟着他们故意将我和晏子甩下,我看了一眼晏子,心中想道:反正他有女朋友,暂时借他挡一挡。
“喂,你们两个别谈情说爱了,快点跟上。”平哥朝我们吼了一嗓子。
我冲他竖眉:“谁谈情说爱了,我还是个学生。”
“我也是。”晏子应了一句。
所以呢?
他们都喜欢水,只有我一个人是怕水的,他们顺着水流到处漂,我一个人闷坐,而坐着的我脑子仍旧没停下来,还想着家中的事,转校的事,还有那个背包的事,我很想阻止自己的脑袋让它别再想了,这么好的环境,这样的空气,多吸收一些这里的氧气多好。
“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
“哎呀,你敢撞我,不想活了是吧!”
“给他撞回去。”
我看着他们发呆,晏子朝我挥手:“快下来。”
我别过脸,不再看他们。
转而看向其它的地方,突然,我看到了另一群人,我的眼力并不差,不知是不是因为哭太多的原因,有些看不清楚那一群登山的人。
动作,动作。
其中一个人的动作看起来怎么像是左立洋的同桌,难道他们也来这里玩了?这个城市就这么一丁点大,能够游玩的地方也不多,就算碰上同班同学也奇怪,我低下头,拿过一瓶水慢慢地喝。
晏子走了过来,他将我拉了起来:“走吧,过去玩会,看你整天闷闷不乐的,要闷出病来了。”
我还是站着不肯动。
他依旧笑嘻嘻的,笑着笑着就成了藏刀的:“你要再不过去,我可要抱你过去了。”
开什么玩笑?
我虎着脸瞪着他,他仍是笑嘻嘻地望着我,突然一伸手将我抱了起来,我回过头去看那几个登山的,很不巧的那边也看了过来,这回,我看清了,是左立洋和他的同桌,另外还有那个体育委员。
第四十章 世界真小
“放我下来。”我沉声道。
男人有时候特别奇怪,他们总觉得自己才是主宰,要让他中意的女生臣服于他,所以,他不会听,将我扔到了水里。
顺着水流我往下滚。
水压冲击着,流水灌入耳朵里,电视里不是常出现那种某人掉落水中还会浮上来的情形么?看样子又被骗了,根本不会,水深一点的地方我就直接往下沉了。然后,听见扑通扑通的声音,再然后,可能被人像是拖死猪似的给拖上来了。
再然后,我醒了。
我是个很记仇的人,没有菩萨心肠也学不会宽厚待人,所以,醒过来以后的第一件事就是甩了晏子一耳光,他那张俊脸上留下我的五指印。
“妙妙,他不是有心的。”凤丫头就是传说中那种善良的好姑娘,看着晏子被打,虽然跟他不熟,还是忍不住好心地劝我手下留情。
而晏子呢,他毕竟是个男人,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被一个女生甩耳光,难免心情郁闷。这气氛突然就变得很尴尬了,所以说,其实我就适合一个人玩吧,一个人看风景,一个人静静地待着,跟一群人,也玩不起来,我问平哥:“什么时候回去?”
平哥看向其它人。
最后还是凤丫头站了出来:“大家都饿了,先去我家里吃饭吧,吃过饭咱们再四处走走,然后再回去。”
“凤丫头,你们也在啊!”那群登山的过来了,背着背包,提着水壶,还有拿着烧烤架的。凤丫头的眼睛直直地望着他们的烧烤架:“哈,去我家后山烧烤吧,咱们搭伙。”
“好啊,左立洋,跟上。”
他们说走便走,一头一尾地拉开长长的距离,从山林中出来后觉得身上特别凉,我一只手握着快要起鸡皮疙瘩的手,“给你衣服。”左立洋从后边追了上来,将一件衣服扔在我怀里。
校服。
这个场景似曾相识。
进入高二以后的一个秋天,新班主任带着我们去郊游,我跟吴起范,欧阳林轩还有金庸迷为一组,他们负责找柴火,而我负责做饭,还有一群人在山洞里打起了麻将。离开的时候,背着锅碗瓢盆的我觉得特别累,可是,我们那个组七八个大男人竟然没有一个人站出来帮我这个小女子拎东西,当时,就是左立洋帮了个忙,我这才对他暗生情愫。
现在,不是高二,只是高一的暑假。
怎么会?
“穿上吧!着凉了可不是闹着玩的,你都三十二了,还介意这衣服是男生穿过的还是女生穿过的吗?”二十五岁又冒了出来,她的脸看起来惨白惨白的,若不是见惯了,我还以为自己见了鬼了。
我故意走得慢吞吞的,找机会问她:“晏子,他为什么要把我扔到水里去,我连个救生的工具都没有。”
“他看见一条蛇。”
所以,把我扔进水里其实是为了保护我?这听起来有点扯,“那条蛇呢?”
“被他打死了,装在麻袋里,一会儿可能会烤着吃呢。”二十五岁一副很好笑的样子,我小心翼翼地走在铁索桥上。
“去跟他道歉吧,长得那样好看的一个男生,当众被抽,面子上肯定过不去,你不是还拿他当挡箭牌挡着吴起范吗?”
“知道了。”
“衣服还给左立洋。”
“你是我妈啊,真罗嗦。”我是最沉默寡言的人,她怎么会变得话这么多,难不成困在另一个空间太久,给闷坏了。
这校服,跟我的校服也差不多啊,看起来173的个头,跟我穿差不多大的衣服,那表示左立洋真的很瘦,不过话说回来,高中时代的同学普遍瘦,像班长大人那种已经不是被称为胖子,而是猪的人,到了2016,他还保持着猪的外形,其它人,升官发财的,生意做得一本万利的普遍都成了肥猪,肥到只见肉,见不到鼻子眼睛。
知道自己肥,又狠不下心来甩掉一身肥肉的中年男人一群又一群。现在走着的这一群人里边就有70%,而依旧保持高中时代体型的只有为数不多的几人,平哥和晏子我不知道,只有那体育委员和左立洋的同桌是为数不多的30%。
“快点上车。”
开车的依旧是晏子,平哥挪到了后边,他特意将副驾驶位给我留了出来,左立洋他们几个也挤了上来,这样一来,车子严重超载了。晏子扭头看着我,看着我的同时眼睛一直盯在我身上的校服上,我别过头,不想看他。
他也不急着开车,从驾驶位跳了下来,跑到车子后边,将后备箱给打开了,打开以后将里边的一个包拿了出来,回到驾驶位时,他手里还拿着那个包,他将包扔到我身上:“穿我的校服。”
我,你,我去。
什么你的他的,左立洋是高中生,高中的时候学校统一订的校服,校服么,当然是男生女生的都一个样,是没有区别的。而他,晏子,他是一个在校的大学生,大学里有订校服的说法吗?还有,他怎么知道我穿的是别人的校服,还有,他凭什么指使我。
二十五岁伏在我背上,笑得喘不过气:“早跟你说把衣服还给左立洋了,这下糗大了吧!”
切。
我打开背包,有些好气又好笑,他说的校服呢?背包里哪有什么校服啊,只有一件背心,还有一件衬衫,从衣领来看,还是全新的。不会说这什么衬衫是他的校服吧,话说,好像从来没见过晏子穿衬衫来着。车上人这么多,我又是坐在最前面,怎么可能会换衣服,就是外套也不行啊!
等到了凤丫头家里再说吧。
根据凤丫头的指路,我们很快就来到了她家里,她家果然距离那什么漂流不是很远,从外观上看,凤丫头家很别致,屋子前面打扫得很干净,背后靠着青山。果然人杰地灵啊,人的灵气大约都是吸收了山林中的灵气,这才出落得亭亭玉立的吧!
“你们在外边稍等,我进去收拾收拾。”
她抢在我们前面进了屋,不一会,带着两个小屁孩出来了,两个小屁孩一人手里抱着几张凳子。
“哇塞,凤丫头你这要不得啊,要搬东西叫我们就行了,让两个这么可爱的小朋友来搬,于心何忍啊!”左立洋那个同桌是出了名的客气加礼貌,任何时候都有他那为人师表的一派作风,他说着赶上前去帮忙了。其它人随他之后也前去帮忙。
而我,坐在副驾驶位,没动。
晏子,也没动。
所有人都下车了,只有他和我还坐在车子里,他阴沉着脸问我:“你是不是喜欢他?”
“谁?”如果说曾经是,那也是多年以前,现在,不会。
“衣服的主人。”
“没有。”我将校服脱了下来,放在车上,当然,他给我的背包我也一并还给了他,他眼神复杂地看着我,看着我打开车门,看着我从车上跳了下去。
他们全都去了后山。
凤丫头的妈妈告诉我们,后山有个溶洞,还有一块草坪子,那块草坪子够宽,我们要烧火做饭还是烧烤,都很方便。
穿过一个孔洞也就到了后山,我停在那个天然形成的孔洞过道上,那上边还有水滴滴下来,凉凉的水凉凉的风,说是避暑圣地也不为过。听很多人说过,真正的风景都在乡下民间,一点也不为过,这里没有人工开凿的痕迹,一草一木都是天然长成,也没有过多的游客跑来拍照,没有暄闹,在我心里,比刚才那圈起来收门票的漂流还好上数倍,由此,心情慢慢好了许多。
穿过这个过道,外边豁然开朗。
那一大群人忙着生火做饭,跟高二时那次郊游何其相似,只不过,这一次只有十来个人,而那一次,是全班五、六十人。
“你要吃什么,我给你烤。”这里只有我跟凤丫头两个女生,她一手几串茄子,另一只手好几串猪肺挥着在我面前晃来晃去。
“我自己来吧!”
我从盘子里拣了几串韭菜,还挑了一串虾,仔细看那虾又不像市场里卖的那种虾,我拿着那虾问凤丫头:“这是从哪来的?”
“河里捞的,我叔父家养的虾。”
“你们等着,我们去钓些鱼过来。”左立洋和体育委员自己手动做了鱼竿要去河里边钓鱼,我“噗嗤”一笑,这两个人。
忽然觉得后脑勺一道电光闪过,我回过看过去,却是晏子,平日里我很少笑,他瞧着我笑倒是不高兴了,可能误以为我看见左立洋很开心吧。需要跟他解释吗?
“不用。”这两个字我是对二十五岁说的,她的眼睛盯上了我烤的食物。
“你吃素的吗?这么多的肉只挑两串韭菜。”她的两只手挥舞着,恨不得立刻现身一顿海吃。她所在的那个年龄是愉快的,大部分时候都开开心心,所以,莫明长胖。可我不是,十六岁时大病初愈,承受不起胡吃海喝。
“这个给你。”晏子将他烤好的东西递到我面前来。
烧得黑糊糊的肉。
我拒绝了。
“这是黑山羊,你同学的母亲给的。”
“单给你一个人?”刚才我看过盘子里的生肉,根本没有什么黑山羊,蔬菜和瓜果占了三分之二,还有些是凤丫头带来的虾,猪肉有几串,那两位去钓鱼的说不定也是看着肉太少,才想着去钓鱼的吧。
“嗯!”他应道。
不会是因为看着他长得帅吧,凤丫头的妈妈也喜欢帅哥。二十五岁又晃到我面前,鸡啄米似的点头。
第四十一章 突来大雨
还有这样的优势。
“黑乎乎的,看着没胃口,你自己吃吧!”我将他递过来的东西推了回去。他顺着我推的姿势,一口塞进自己嘴里。
这世上,有一类人,开车的姿势优雅,站立的姿势优雅,喝水的姿势优雅,就连被拒绝了吃东西的姿势一样优雅,仿佛再难堪的事在他们眼里都能成为笑谈似的,眼下,晏子就是。我看着他那样子,不由得想到这世上第三个让我再也不想见到的人我的第一任男友,假如,暗恋不算初恋,那么第一任男友估且算初恋吧。他也是那种优雅的人,然而,但凡优雅的人也是很爱面子的人,他们像孔雀似的高傲的活着,光鲜亮丽的外表,得体的举止是他们的标配。
能够配得上他们的人,当然也是这种标配,可惜我不是这一类人,过于我行我素的我只适合孤单一个人吧!我端起水喝了一口,烤好的蔬菜放进了一个盘子里。
那边,钓鱼的两个小伙,每钓到一条小鱼都能乐得喊话,喊的声音又够响亮,山里到处都是他们的回音。凤丫头心痒难耐,也跑了过去,“哇,好厉害啊!”她蹲下身,看着木桶里游得欢快的小鱼,这些可都是那两个人的战利品。
“凤丫头,把鱼拿过来烤了吃。”吴起范嘴里塞着东西,还眼馋他们钓的新鲜鱼,鱼群跑了过去要抓鱼,吴起范和欧阳林轩笑他:“把你的同类提些过来。”
“我,来啦!”鱼群大叫着跑过去:“谁敢动我的徒子徒孙,啊?”他那浮夸的动作和神情,逗得其它人大笑,欧阳林轩忍不住打趣他:“连自己的徒子徒孙都吃得下去,也是没谁了。应该把他们保护起来。”
“那就应该放生啊!”吴起范接道。
“都放生了,那咱们吃什么呀!”欧阳林轩是肉食类,无肉不欢的那种,他不喜欢吃鲜肉,烤的鱼那是来者不拒。
“快点收竿子,快下雨了。”左立洋催着他的同伴赶紧收了竿子回来。听到他的喊声,我也拎了一些工具往山中过道走去。
刚走到过道下边,哗啦!下起了大雨,他们拎碗的,拿盆的,也不需要谁招呼,每个人手里抱着东西就往这边跑。一边跑一边还忍不住逗嘴:“左立洋,厉害啊,天气看得这样准,将来可是要当播音员?”说这句话的是体育委员,他跟左立洋的交情一直很好,好得可以延续十几年,好到体育委员说什么他都会留心。
而左立洋呢,从高二开始,一跃而起,成了班主任的得意门生,每回测验都能拿到高分,高二分班的时候,我到了文科班,文科班要背的东西太多,我待了一两个月发现根本背不下来,心里想着要不回到理科班吧,便跑去跟班主任说要回理科班。但是,没想到班主任拒绝接收。
现在,想起来。
除了害怕我拖了班上的后腿,可能,另一个原因就是左立洋,假如,我回到原来的班级,势必会影响到他,所以,新班主任才会拒收的吧!
可是,后来,左立洋依旧没有考好,在新班主任的预测中,他至少能上本科线,可惜,最终没能实现,所以,还是怪我?
我眼神复杂地看向他,晏子横了过来,挡住了我的视线。
“这雨下得好突然啊!”
“夏天的雨都是说来就来的,何况是在这山中。”平哥双手插兜,嘴角弯弯地,好似很享受这一场突如其来的雨。
“哈欠!”凤丫头打了一个喷嚏。
“小心,别感冒了。”说话的是鱼群。
奇怪了,难道他们俩的感情从这个时候已经开始了?我没往后面看,只是胡乱猜测着,欧阳林轩提议弄个火堆,大家围着烤个火去去湿气,看这雨一时半会也不会停下来。
“你们去捡些柴火来。”
“哪里用得着捡,这里就有现成的。”吴起范的身后就有一捆柴,他问凤丫头:“凤丫头,这是谁家的柴火,拿一些没关系吧!”
“尽管拿,少了他的,以后给他补上就行,再不济,让他去我家里取些就是。”
左立洋竖了个大拇指:“豪气。”
生火的是欧阳林轩,加柴的是鱼群,其实这一大帮子人大部分来自乡下,但是,说话行事又比城里人看着更有气质,我常常很疑惑这种矛盾是怎么形成的,想了很久,当某一天看着年纪尚小的刘阳长大以后才发觉,或许是受小时候看过的电视剧的影响。诸如左立洋,欧阳林轩,吴起范,或许都看过港匪片,骨子里有那种英雄气概,而我的弟弟刘阳,小时候看过的玩过的最多的是游戏,跟朋友谈的也是游戏,骨子里也是那种弓腰哈背的游戏人物,因此,他和他的朋友即便生在城中,也是那种看起来颓废的网吧气质。
欧阳林轩吹了半天,终于把火生起来了。
我坐在一旁,这一群人里,只有我的衣服是干的,因为当我听到左立洋说要收竿的时候我也抬头看过天上的云,我跑得最快,后来下雨也没有再跑进雨里拿东西,因此,滴水未沾。我一如既往地沉闷,看着他们三三两两的谈笑着,体育委员也不知哪来的兴致,说是要唱歌。前面说了,左立洋跟他就像亲兄弟,不管他讲什么,左立洋都会附和。
其它人呢,凤丫头一直保持着她的高昂斗志,拍手说好,她好像是怕浪费了食物,将烤好的串分给了围在火堆边的一群人,自己的嘴里也啃着串。
“我不吃了。”递给我时我又拒绝了,哈,我知道我这么一个冷漠又没表情的人很容易没朋友,可是,一直以来都这样,没朋友就没朋友,我又不会在意。
晏子坐在我旁边,接了过来:“我替他吃了。”
她瞧着晏子,突然喊了起来:“咱们来玩击鼓传花的游吧,传到谁手里谁即兴表演节目,你们说,怎么样?”
“好。”鱼群第一个站出来。
凤丫头把一个木柴折成了两半当成是花,体育委员跳了出来说要击鼓,然后呢,还真的,彭彭彭地敲了起来,啦,他敲击的声音一收,那半截木头落在左立洋身后,他抓起木头跳起来就要去敲体育委员:“怎么落到我这儿了啊?”责怪兄弟不够义气。
“请。”体育委员是谁,后来的健身教练,从高一开始练跑跳,高三之后进了一所体育院校,再后来,成了一名健身教练,什么擒拿格斗都练过,左立洋扔棍子也不可能沾到他的衣角。
左立洋也是个很爽快的人,他说他别的不会,献丑唱首歌好了,他唱的无非是当下的流行歌曲,那首歌好像还是我教的,我有些愣神。
“啪!”半截棍子扔在我后边。
我还没反应过来,凤丫头已经起哄了:“来一个,来一个。”
左立洋也跟着她起哄:“咱们的文艺委员呢,早该出来了。”哼,我心里冷哼一声,怎么一直没发现他跟个小孩子似的。
无语。
我坐着没动,晏子站了起来:“我替她吧!”
“这怎么能替呢?”左立洋不仅小孩子,而且话特别多,这跟以前认识的他一样吗?对其它人来说是这样,可是,他,好像从不拿我开玩笑。
“就那天,那个,什么《手掌心》就行。”
2001年,将尚未发行的歌给唱了出来,“就是,就是。”凤丫头也是个喜欢抬号的人,我站了起来,淡淡地说道:“我给你们讲个故事吧!”
“从前,在大山里有一个樵夫。。。。。。”其实我也不知道自己讲的是什么故事,可能是看着山,看着树,又看着面前的几个人随口编的,可是,讲着讲着,越讲越长,慢慢地,天就黑了,我的故事还没讲完,我看着安静的一群人,突然话一转:“不如,先回去吧,天黑了。”
“妈呀,吓死我了。”鱼群拍着胸脯。
“又不是鬼故事,有什么好害怕的。”我淡淡地说了一句。
“在很安静的环境下,突然出声,肯定会被吓一跳了。”吴起范替他解释,他说话,我就不说了。
欧阳林轩问凤丫头:“我们今晚就住在你家里了,能住得下吧!”
“实在住不下,就打地铺吧,再挤不下,留下几个人打通宵牌也行。”左立洋替她出主意。晏子一直看着我,我其实是想回去的,但是,凤丫头说他叔叔养了虾,还有他们钓的鱼,假如将这些东西弄到城里,应该能卖不少钱,那么,我的学费。
“我开了一天的车也累了,今天就留在凤丫头家里,明天早上咱们在这里转上一圈,然后再回去。”
他居然能够猜到我的想法,还是说我的表情已经将我的想法全出卖了,不管怎么样,他是在帮我,我朝他感激地一笑。
二十五岁凑到我面前来,虽然没有人能看见她,她说话还是很小声:“我看过了,看样子,你们还真要打通宵牌了,凤丫头家里的楼上只有一间房,楼下的两间,她的爸爸妈妈和弟弟妹妹要住。”
“扛得住吗?”
我是没问题,那个城里的两位贵公子,平哥和晏子,平哥也不用说了,他是凤丫头的表哥。晏子,我扭过头看了他一眼,真想知道一个大帅哥熬夜以后还会不会这么的玉树临风?
第四十二章 激战群雄
房间有限,空间有限。
凤丫头从楼下拿了两副牌过来,我知道这丫头的牌瘾一向很大,另一个有着相同爱好的是左立洋,有一次期中考试,是在学校的礼堂里,那个礼堂能容下四个班级的学生,当然,考试的时候,座位都是独立的,独立的小方桌,独立的椅子,前后左右间距各一米。
除非那种视力非常好的,否则想要作弊,太难了,再说又都是理科班的老师重点栽培的班级,好似也不屑去做这种事。
但我一个跷课跷了差不多一个学期的人,这种考试对我来说太费力,他们都提前交卷,只有我一个人咬着笔想了又想,画了又画,可怎么想,那些内容都不在自己的脑袋里。其实我特么想让他传个纸条来,无奈,隔得太远了。
他们考完之后,三三两两地坐一块玩起了扑克牌。
论声音,左立洋的声音最特别,细细的跟一般男生粗重的嗓音有些不一样,论气势,他吼得最大声,对这种牌完全不通的我也凑了过去。结果,我发现,那家伙打牌还玩套路,诱敌深入,假作真时,因此,他一路高升。
赢得其它人跟他对敌都有了怯意,而跟他同向的人完全是找到了依靠。
眼下,要休息的是晏子和平哥几个人,不休息坐在客厅里毫无疑问总有一个左立洋,而原本帮派很明显的鱼群三个人也坐了下来,刚开始几个玩牌玩得还很拘束,玩着玩着,兴头来了,左立洋又是吼得最大声的那个。凤丫头嘻嘻哈哈人畜无害的最喜欢玩出其不备。鱼群左右观战,看到高兴处忍不住搓手变成拍手。
“来啦,来啦,夜宵来啦!”凤丫头的妈妈端了好几个碗上来:“快来快来,大家趁热吃。”她这热情似火全都传给了凤丫头,看着她妈妈,我总有一种凤丫头即视感。
“你们吃什么,我要这个面条,我妈做的面条最好吃了。”她还撒起娇来了,就差没在她妈怀里打个滚,其实她的年龄比我们小,很快进入高二的她才十四岁,但说话做事一点也看不出来。时常还充一充大姐大,也是让人无语了。
“那个饺子给我留下。”左立洋一挥手,我们还以为他要学赌侠飞一张牌出来将饺子给按住了。凤丫头端起那一小碗饺子就跑,还冲他吐舌头,做鬼脸:“就不给,就不给。”
左立洋一低头:“炸了。”
“下一个。”
看情形,玩牌比饺子吸引力大多了。
他们现在玩的是车轮战,胜的留下,输的走人。
凤丫头已经走到楼梯口又折了回来:“我来,我来。”原本端着的碗也放了下来,左立洋将手里的牌往桌子上一罩,将碗夺了过来:“你来也行,饺子给我。”
“贪吃鬼。”
“民以食为天,不补充点能量怎么赢你们。”
凤丫头将牌抓了起来,嘴里咕噜咕噜地念:“什么手啊,抓得一手的烂牌,我说你那凳子都快给你坐出坑来了,你好歹让我们一回吧!”
“不让。”回绝得这么干脆的也是没谁了。
凤丫头嚷嚷:“有没有绅士风度啊!”
“你要绅士风度可以找他。”他的手指一扬指向身后的鱼群。鱼群也来了兴致:“那我替你来。”他站在后边也不知道站了多久,只能看不能玩的心酸都能酿成醋了。
“去去去。”凤丫头将已经走过来的鱼群推开了。
这个时候,凤丫头的妈妈又端了几个碗上来,刚来端上来的是给这群玩牌的人,而现在呢,是端给屋子里休息的人。
“谢谢阿姨,您费心了。”
“您早点休息吧!”
不用说,能够这样礼貌客气地说话的人有两种,一种是由于自身的修养,家庭教养自带的,而另一种是因为他们跟屋主之间的关系比较生疏,跟屋主的女儿同样很生疏。平哥就什么也不说,直接从凤丫头的妈妈手里将碗接了过来,眼睛也盯向了碗里的食物。
我坐在另一个房间的门口,挑了个有蘑菇的汤面留下了。我这个人作息非常规律,晚饭之后一般不吃东西,更别提什么夜宵了,所以,很多公众场合,朋友聚会什么的我是最沉闷的那个人,不吃不喝,安静地坐着,可以变成空气的那种人。
但是现在这种情况,大家都在吃东西,我若是不吃也不太好,我挑了几块蘑菇吃掉了,还别说,凤丫头的妈妈手艺一流。
吃了两口,我将碗放下了。
现在,外边依旧下着大雨,很奇怪,春天的雨绵绵不绝,夏天的雨也倾泄而下,隔着门窗还能听风滚滚雷声。
凤丫头这个卧室里,堆的东西还真不少,被子,桶,成堆成堆的书卷卷的,皱皱的,有的都已经发霉了。床在这张屋子里显得很小,跟学校里那种上下铺有点相似。我蹲在书堆里找起书来,故事会,小人书,找着两三本也够我打发时间了,反正现在也睡不着,他们吼叫的声音太狂了。
“妙妙,你也来吧,看什么书啊,我们都抵挡不住了。”凤丫头跑进来要将我拉出去。
牌么,很小的时候经常玩,那时候到同学朋友家里玩,也跟他们现在这样,几个伙伴一副牌就够我们打发一下午,一晚上了,再不济,几个相好的同性朋友聊天也能聊到天亮。但是,我现在没有这个兴致,任何他们认为有趣的事于我来说都没劲。
“走吧,走吧,等着你替我们报仇雪恨呢!”
我两只耳朵被她吵得嗡嗡嗡地响个不停,她不将我拉走不罢休的坚持着。我仰头问她:“你们玩得好好的,是谁说要叫我出去的。”
“欧阳林轩。”
“头疼得很,我想睡觉了。”我将手里的故事会一放,就要往床上钻。
凤丫头给拦了下来:“别啊,我帮你揉,我妈说我按摩按得很好,我帮你,我帮你,你一定要出去打赢他,给我们出口气。”
我十分好笑地瞪着她:“你怎么肯定我能赢他,不是整了这么多圈他也没下来吗?”
“他们两个说你玩牌很厉害啊!”凤丫头仍抱着希望。
谁说的,谁见过?
“去吧,去吧!”
我被她吵得头都要炸了,她是强行将我从房间里拖了出来:“让开,让开,刘妙妙来喽,我找了一个超级厉害,能够打败刘立洋的女战士来了,都给我让一让。”她吼这一嗓子,那几个人还真特么给面子的让了一条又长又宽的道来,一张空白的椅子等着我。
左立洋看了我一眼:“输了不许哭啊!”
其它人哄堂大笑,我淡然地说道:“赢了也不许笑啊!”
“别光顾着斗嘴,快开牌啊!”凤丫头比什么都急,她的眼珠子都快瞪上来了。
两个人打对手牌,这是什么玩法,我的脑子一动,2003的时候,我被拉去了左立洋家里,一同前往左立洋家里的还有一个女生,那个女生是左立洋的同桌的相好。不知道女朋友这几个字怎么解释,只觉得这两个人对望的眼神特别不一样,说话还有些情意绵绵的因素,所以,认定他俩是相好,还有另外几个人,是左立洋的哥们。他们也曾经强行拉着我玩牌,但是那个时候玩的是升级,两两一组,四人对战。
现在是2001年,这个梗,又提前了?
三国杀,变色龙,抽王八,干瞪眼。。。。。。我不动声色的在脑子里寻找着类似相关的玩法。刚刚摸着一点规律,已经被他秒杀了。
“左立洋,她是新手,你就不晓得让她一下吗?”我还没说什么呢,凤丫头替我叫屈了。我以为左立洋又会来上一句他不是绅士,绅士在她后面之类的话。谁知他连头也没抬,淡淡地说道:“看她抓牌的姿势就知道是新手,已经很让着她了。”
意思是放水了,我还是输了。
不过,他也言而有信,真的没笑,他没笑,我却忍不住笑了,我站了起来,下一个轮到的应该是欧阳林轩了,欧阳林轩咬着牙,气势十足地摆了一个很酷的神情:“我就不信了,不能将你赶下去,开牌、开牌。”
“换点有意思的,谁输谁学狗叫。”
凤丫头面露难色:“不太好吧,都这么大的人了,传出去很没脸面的。”
“那就贴纸条。”
“赞成。”
我在心里感叹,学生之间的小小娱乐都能如此亢奋,更别提那些押上财产的赌徒们,赢的人总是希望再多赢些,输的人又总想着要扳回来,将输掉的再赢回来,如此,恶性循环。但是,我又乐观地想着,只是偶尔娱乐,不以过多过大的钱财为赌注,一年一两回也不会败坏风气吧!
看着墙上的时钟,已经是凌晨一点半了。
我回卧室,凤丫头又将我拉住了:“别啊,再陪陪我吧!”
“还陪啊?你瞧你这鼻子、耳朵,眼睛,整张脸都快贴成黑白无常了,再玩下去,哪里还有能贴纸条的地方?”我是旁观者,仅仅是旁观者。
“不是还有你吗,你这脸可以借给我贴啊。”
我去,还有借脸的,要脸不咯?
“不借。”
“我来替她玩两盘。”身后的一个声音响起,是晏子。他,不是在隔壁房间睡觉么,难道一直在打坐,衣服也是整整齐齐的,还是说,陌生的环境睡不着?
第四十三章 难分伯仲
“帅哥,请。”
我去。
凤丫头还真是,她有多看左立洋不爽,正常情况下不是对于这种英雄人物充满崇敬的么?晏子搬开椅子潇洒地坐了上去。
看这姿势,估计又是一个被港台剧赌侠赌圣影响的八零后。
有些人的领悟力并不是说玩过很多盘之后打败天下无敌手,他这种,应该是看过几遍以后记住了规律。第一局他便以强龙压地蛇之势撮了左立洋的不败神话。
“哈哈哈哈,你也有今天啊,该我来了。”凤丫头要去推左立洋,谁知左立洋好像屁股粘在了椅子上,死活不肯下来。
“耍赖是吧,给我下来。”
大姐大发话了:“你,还有你,把他弄下来。”
我也不知左立洋玩牌一流,耍赖的工夫也是一流的,他的手脚像是缠在凳子上了,任你拖任你拽,哪怕是三个人一起将他抬了去,还是不肯离开那张凳子。
“左立洋,你尿裤子了吧!”
谁也想不到我是这么龌蹉的人,我已不是原来的我,二十五岁隐身许久,她冒了出来:“你这心肠心肝都黑成什么样了,这样来黑你昔日暗恋的人?”
“哈哈哈哈。”凤丫头狂笑,她是故意的,我也是故意的。
可能左立洋脸上挂不住,他立马从那凳子上下来了。我冲二十五岁摆了个鬼脸,说了有冤报冤,有仇报仇,反正将来也是老死不相往来,不见面也诋毁的模式,何必假惺惺做好人。
接下来,换凤丫头对战晏子,凤丫头一点半以前不是左立洋的对手,一点半以后又不是晏子的对手,她的脸上没地方能贴纸条了,她嘴里嚷嚷着要借我的脸来贴,我肯定还是拒绝的。晏子也是个腹黑的,不说放她一马,还补刀:“贴手臂上吧!”然后,然后,手臂上也贴上长长的纸条。她内心里估计想的是:风水轮流转,今年到她家,结果,风水转是转了,没想到转到他家。不用说一圈下来,晏子成了那个贴凳子最牢的人。
然后,又轮到左立洋。
“哥哥,你好厉害啊!”
我去,他喊晏子哥哥,这是典型的麻痹对手的招啊,我要放亮眼睛看看他们二人的对决。我自己也是个从小牌玩到大的人,当然知道,所谓的好运气全在洗牌和发牌的技巧,而这些技巧又全靠手快和记忆力,能够记住洗牌时几张大牌的安插顺序,然后,顺利地将那几张大牌握在自己手里。也就是影视剧中的搓麻将的那群人常用的手法,而什么偷天换日,胳膊里,手里藏牌这类基本不可能,这些东西都是即兴的,谁没事手里会捏着一把牌出来玩,再说,凤丫头家的扑克花色是怎样也没人知道,还有没人知道新的旧的。所以,除了洗牌和记住大牌的顺序,还有一招,就是明明要抓的是头一张,手快的可能将底下那张抽了上来。
我知道这些规律,所以,最多只是看两眼,从不参与。
他们俩。
虽然,他们俩都很快,可我还是留意到了,两个人都会那手,说白一点,不是正儿八经地看手气如何,竟是比谁使诈更快一些。
他们两个,你赢一盘,他赢一盘,一转眼,两个人的鼻子眼睛上都贴满了纸条,其它人都成了观战的,反正也打不过他们,看看戏也好,看着看着又都犯困了。一个叠着一个就睡了起来,趴在最下边的是鱼群,靠着他的背是欧阳林轩,他跟鱼群的关系一直很好,后来,又不好了,至于为什么不好,没听谁说起过。朋友之间大多如此,有时候,可能好到无话不说,恨不得时时刻刻在一块,有时候,即使见面了一句话也说不起来的也多了去。
皆是自然规律。
凤丫头趴在我的背上,也睡着了。
我一只手撑着脸险些睡着,晏子一只手隔着凳子,我这一歪头正好撞在他手臂上。他一边跟左立洋玩一边聊天。
听他们两个说的好像是庄梦。
理科生讨论文学类的东西,我强撑着听他们两你一言我一语唇枪舌战的,晏子大概是很信奉那种思想,不停地说那种境界如何高,如何好,而左立洋呢,他好像不太信这些,想方设法地找论据来证明那种思想在现今这样的社会不太现实。
我不偏向谁,我只承认勇气。
不管是你信的还是不信的,只要你有勇气去辩白,我敬你是条好汉。
他们俩说到高兴处,牌也不玩了,尽讨论这些东西了,晏子又提到了二十四孝,这个二十四孝我曾经在某处看过,刻的图文。后来,回到小学给小绵羊介绍我上过的小学时,又再一次见过那个刻在墙上的图文二十四孝。
不知道他们两个是怎么理解的。
晏子还是很赞同的:“我觉得这个值得推广,孝是一种传承,也是一种信仰,假如没有孝道,一个国家不懂得尊老敬老,人人都自私自利,将来不会有人愿意生养孩子,也没有人愿意赡养老人,慢慢的国家的人口越来越少,即使留下来的很少很少的一部分也都是自私自利的,谁也不愿意付出。有外敌入侵,大家都害怕流血,都害怕死去,最后,被外敌吞并。”
所以,这是他很孝敬父母的一个理由支撑,我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他坐我的三轮车带他母亲去看病。
左立洋点头:“我不否认你的大部分想法,是正确的。但是,二十孝里我只听过两个故事,其中一个是说有个男人,他有三兄弟,父亲过世之后,他将家产,田地都分给了两个弟弟,自己只要了一间破旧的屋子。日子过得很苦,有一天,他的妻子拿回来半斤糖果,他的儿子抓了一个。这个时候,他生气了,说他的母亲还没有吃,他怎么能吃。妻子替儿子说话,‘孩子正是长身体的时候,一个两个也不碍事。’这个时候,他更生气了,跑到院子里挖坑,说是为了养活母亲要将他儿子给埋了。这个时候,奇迹发生了,他挖到一个坛子,坛子里有一整坛的金子。”
“现实呢,并非如此。我只知道,赡养是责任,抚养同样也是责任。他既有双手,为什么不努力种田种地维持生计养活母亲和儿子,假如他挖下去的不是一坛金子,难不成他真的将他自己的儿子给活埋了?”
这是左立洋的疑问。
他说的这个故事我也看过,但是我的看法是,那一坛金子是从哪里来的,童年时代,看过的许多的童话故事无一不是不劳而获,某人去到一个海岛捡到了很多宝贝,然后发家致富了。还有,某人得到一样宝贵,那个宝贵能够变出任何你想要的东西等等。以至于我的童年都发生了扭曲,时常也想着我去挖地,能不能挖个宝贝疙瘩出来,从此过上幸福的生活。
然并卵,那些故事都是骗人的,天上从来不掉馅饼,即使掉下来了,也要当心是不是个套路,就好比左立洋说的那个故事,从此以后就幸福了,不用干活了,那是一坛金子,即使一坛金子也是有限的,吃完了花完了呢,还不是一样得工作,一样得干活。
我这里还在默默地思考着他们谈论的二十四孝,他们两个却又谈到了生物进化,适者生存。对于这个,左立洋是班主任的得意门生,晏子也不是理科生,应该怎么也说不过他的吧。
然而,事实并非如此。
他说进化是相对而言,比如,一个人玩电脑,玩手机,大脑和十指好像又进化了,可是眼睛和双脚却又退化了。
“谁说的,退化的都是人类不需要的。”
“你说人不需要行走?”
左立洋站了起来:“我没说人不需要行走,我说的是人原来是有尾巴的,直立行走以后,慢慢的尾巴用不着了也就退化了,所以,现在人是没有尾巴的。而退化的目的是为了适应新的生存。”
晏子不同意他的看法,也站了起来:“那是在爱因斯坦相对论的基础上才能这样讲,说不定再过一亿年,所有的人的四肢进化得很长,大脑进化得很大,慢慢的,那双腿也就用不上了,全都被电脑给取代,还有眼睛,眼睛以后适应不了污染严重的环境,也全部退化成瞎子。”
“不可能。”
我试着想象一个人没有腿,然后也看不见,电脑指挥机器人给主人喂饭的情形,不管怎么想都不忍直视好吗?
算了,不听他们扯了,我还是趴桌上睡觉吧,困得不行了。
睡着的时候我梦见自己越长越怪异,双腿变成了很长的尾巴,眼睛睁不开,看不清楚人,脑袋大得像南瓜。
“救命,救命!”我连喊都喊不出来了。
“啊!”我惊醒了。
原来他们那一番生物进化论进了我的脑子,手臂被压麻了,所以才会做噩梦。凤丫头也没有趴在我背上了,可能睡着的时候迷迷糊糊自己爬到房间的床上睡觉去了。
这么早醒过来的只有我一个人。
反正我也睡不着了,我决定去外面走走,下过雨的山林,空气特别好。
第四十四章 意外收获
我下楼的时候,凤丫头的父母早已经起来了,凤丫头的父亲比较怯生人,早早地吃了早餐去干活了。而她的妈妈正在帮我们这一帮子人准备早餐。
看着她忙忙碌碌的身影,一个自言自语地转来转去,我回头看了一眼楼梯,那一群人还在睡觉,也没一个起来帮忙的,一群猪。
我一脚踏进厨房,凤丫头的妈妈见我进厨房来,急得忙出来拦着我:“你在屋里坐,吃吃瓜子,饭一会就好了。”
“阿姨,我不饿。”别拿我跟楼上那群猪相比。
“我来帮你吧!”
“不用,不用,我让凤丫头下来帮忙。”
我已经挽起袖子了,我一个从小各种活都干,切菜把自己的手连皮带肉切掉一大块的人,哪里会什么真客气,会的就做,不会的学。
“丫头,你叫什么名字?”
“刘妙。”
“好姑娘,真懂事,凤丫头今天是怎么了,还睡懒觉。”她嘀嘀咕咕的仍是把我当客人,生怕怠慢了凤丫头的同学我。
“阿姨,我跟凤丫头感情好,我替她也是一样的。”
“哎哟,真会说话。”
阿姨会的东西很多,炒饭,炒面,还蒸包子,这里还有一盘野果子,红通通的,看着也不像山楂。我问她:“阿姨,这是什么?”
“山上的野果,脆脆甜甜的,很开胃,我给你装些,回家的时候带回去吃。”阿姨说着停了下来,就给我装。
我也不过是多抓了几个。
这,连吃带拿的,特么像土匪啊。
转眼就帮我装了大半袋子:“后山还有,要不再去摘些回来。”
“够了够了。”
阿姨一指楼上:“说不准,他们也喜欢吃呢。”
瞧我,多自作多情,另一方面也说明阿姨的心肠好,胸怀博大,难怪将凤丫头养得水灵不说,更得了她宽厚待人的好气质。
“阿姨,你忙,我去给他们摘些吧!”
“知道在哪里么,让小丫头带你去吧!”
小丫头是凤丫头的妹妹,原以为我跟弟弟的年龄相差够大,她跟她这弟弟妹妹差得更远,这妹子看起来不过七岁吧。
“姐姐,跟我来。”
“哦。”许久不听人叫自己姐姐,莫明疑惑了。
那个野果子树恰好在昨天烧烤的西边,隐隐地藏在半截山石后边,红通通的挂满整棵树,只见果子不见叶子,树长得也不高。
“姐姐,你小心点,我回去了。”她的声音听着真好听,还懂得关心人,又让我想起了小绵羊,小绵羊也是这般很替人着想,看着乖乖巧巧的惹人怜。
我从树上摘了一些果子准备走,突然,看见山石的缝隙里有几颗漂亮的石头,这种石头跟这半截山石之间有什么联系呢?不管了,先将它们取下来再说。我爬着去取那几颗石头的时候,衣服被刺给钩住了,我使劲的挣脱,挣了好几下都没挣脱掉。心里越想越害怕,那情形像是有人在拉住自己的衣服似的,太诡异了。很想放弃那几颗石头,但是心中又有些不舍。思来想去,最后心一横,还是将石头取下来了,下来的时候衣服也被划破了,手臂渗出血来。
我举在阳光下看着这几块形状怪异的石头。
城里有几个喜好收藏石头的爱好者,带回去卖给他们,看能否卖个好价。我怀里揣着石头,手里提着塑料袋回到了凤丫头家里。我回来时,他们仍然在睡觉,我看着被划成长长口子的衣服,从背包里拿了一件替换衣服,又将那几颗石头扔进背包里。
的。
最终将凤丫头给吵醒了:“这么早?”
“还早呢?你妈做的早餐都要凉掉了,快叫他们起来吃早餐,吃完之后接着再睡吧!”
“嗯。”她一个翻身爬了起来。
他们一个一个比僵尸还要僵硬地一个紧随着一个下楼,平哥的眼睛都还没睁开,半眯着,鼻子一抽一抽的嗅着餐桌上的味。
“哇,好香啊!”
“表哥,还没洗脸。”凤丫头叫住他。
“脸要什么紧。”
把个凤丫头给唬傻了,一个箭步冲到他前面,横出两手拦住他:“你的脸不要紧,我妈的脸还是要的,怎么说也是个稀罕的大学生,别让他们看着咱们像是没教养的。”
平哥凑过去小声地跟她说了几句,只说得凤丫头面红耳赤,追着他要打要杀。二十五岁在我跟前晃悠:“想知道他刚才对他说什么吗?”
“他说什么?”
我这好似在对着谁说话,可我分明不是对他们几个说的,晏子抢先答了:“我私下里问问平哥,看他表妹有什么把柄捏在他手里。”
“我看倒是没什么把柄,说不定是红鸾心动,我们这一群人里有她喜欢的男生。”抢话的是另一位王者左立洋。他的年龄比凤丫头大,但比起我们来又小,如今也不过十五岁,没想到啊,都是发育迅猛的人。我别有用心地看了他一眼。
晏子随着我的目光拦在我的眼神与左立洋的中间。
幼稚。
他们几个忙忙地抢着桌上的食物,好似有几世没吃过饭的饿死鬼投胎过来的,我一个悠哉悠哉地吃着刚才的野果子。
“哇,一个人吃独食啊,我也来点。”左立洋凑了过来要夺。
哎,这家伙怎么像个孩子似的,这也抢,我反呛他:“我手上的香些吗?这也值得抢。”说话的时候又不忘去看晏子,晏子也不知去了哪里,并不在屋子里待在,不在屋子里的还有平哥和鱼群。瞧我这强迫症,还是喜欢数人头。
“你们女生真的很奇怪,瘦得跟蚂蚱似的,还天天嚷嚷着肥,再不吃就要被风吹跑了。”他嘟嘟喃喃个没完了。
“谁说我减肥了,你们还没起床的时候我就已经吃过了。”
“就说你吃独食吗?一个人先把好吃的给吃掉了,也不上去叫醒我们。”他还振振有词的了。
我白了他一眼:“其实你说错了,我应该把食物给你们端楼上去,一个一个喂饱了再下来。”
他大概没料到我的脸皮已经厚到这个地步,毕竟这么些年的人生阅历,那么苍老的灵魂也不是白长的,只有不谙世事的小姑娘才会人家随便说几句气得脸红脖子粗,又是跺脚又是捏拳头的。
“你们快点,凤丫头的表哥说要回城里了。”
“别急着走啊,留下来多玩几天吧!”凤丫头的妈妈还在强留我们,这种客气推搡的场面我一直没学会怎么应付,不过,还好有左立洋这个家伙。他说得很干脆:“阿姨,以后有机会咱们还会过来玩的,也欢迎阿姨去我们家里玩,就是希望阿姨别嫌弃咱们没有您这么热心周到。”
虽说只是几句话,但是做母亲的大概都希望自己女儿所嫁之人都是这般客气又懂礼貌的孩子吧!她从屋子里提了好多东西出来,有我吃的那种野果,还有些萝卜干,芋头,蔬菜等等之类的,把我们看得目瞪口呆,她该不是把家里藏的粮食都给翻了出来给我们吧!
左立洋说什么也不肯收,他们几个都是住校的,拿着这些东西也不能生吃,但是,平哥那里可以啊!若是他们跟平哥再混熟悉一点,平哥会不会连他们的上网费都给省下来,若是他们几个再带上他们各自相好的几位,再将上网费给免掉。
那东方新城就要喝西北风了,怎么可能壮大到成为地产界的扛把子?
我悄悄扯了一下左立洋的胳膊,给他使眼色。不过,这个举动又被凤丫头的妈妈看在眼里,她的脸僵了一下,我去,她不会认定左立洋是她未来的女婿,而将我看成那个横刀夺爱的人吧!我将手缩回来,垂下头不敢看他们了。
晏子从外面进来了,他手里提着一个很大的布包,里面好似还有东西蹦来蹦去。我首先想到的是这个季节令无数女生闻风丧胆的动物蛇。
“磨蹭什么呢?赶紧走啊!网吧都歇业两天了。”
“哥,阿姨要送这些山货给我们,你给劝劝吧!”左立洋这句哥叫得可委实顺口,好像那真是他哥似的。
“阿姨,咱们这一趟已经给您添了不少麻烦,再拿您的东西会被人说成土匪的。”晏子拉着左立洋就要走,我紧紧地跟在他们后边。
凤丫头的妈妈又是提这个包又是提那个包,手里大包小包地抓着追了出来:“等等啊!”
论讲理,她怎么可能说得过这几个人,但是论执着,也是没谁了,我们一伙人都上了车,她将那些东西往车里一扔,也不管我们走是不走,自己一转身回了家。
“凤丫头,你妈还真是。”吴起范叹道。
“那是她老人家的一番心意,你们就收下吧,不收下她会吃不下睡不好。”凤丫头也是向着她妈妈的。
“我们收下就该集体睡不好了。”欧阳林轩附合。
赤子之心,果然是用来形容这种学生的。
“喂,你们家里装的是什么东西,会不会爬出来?”我比较关心的还是这个,曾经我姑抓了一条蛇放在车子后备箱,然后,那蛇挣脱绑它的绳子跑掉了。
晏子嘿嘿一笑:“是。”
“他骗你呢,是野兔。”鱼群总归是个老实人,见不到人受惊吓那种神情。
第四十五章 卖石头
回到城里时,我们各自道别,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我提着大包小包,往自己的卧室里一扔倒头便睡,自从生病以后,总像是强撑着身体去做自己执意要去做的事,一旦松懈下来,突如其来的疲惫让我不想动,只想静静地躺着。
累了。
真想什么也不要做,什么都不用想,每天像头猪似的吃饱了睡,睡饱了起来再吃。外面的世界刀光剑影,血流成河,脆弱的心灵抵挡不住了。
“你羡慕猪,猪的命运是很可悲的。”
二十五岁又在我面前晃。
“我休息一下,别跟我说教。”
我这所谓的休息是从回来以后一直睡到第二天早上,迷迷糊糊的似乎听到弟弟叫我吃晚饭,我亦迷迷糊糊地告诉他,不想吃了。
早上随便找了几块昨天吃剩下的馒头填饱肚子,我又出门了,我的面上有一股清冷,没去看我爸,我知道他有留意到我在做什么,我从不知道他心里怎么想,又常常被他训斥,当我长大以后,我自己也当了母亲,有了小绵羊这个魔杖以后,我似乎又有些明白了。小绵羊他不会事事如你所训,乖乖地呆着,总能惹出些祸端来,我轻声对他说,他完全听不见,说的声音不大不小的时候他装听不见,只有吼他的时候,吼他吼得自己脑门都疼的时候他才会回过神来。
然而,还是淘气。
有无数次产生过那样的念头,不生他多好,老是惹自己生气。
活着可真累啊。
可是,当他哭诉着说害怕什么,又说什么不会的时候又免得不心软地跑去教导他,引导他。看着小绵羊就像看着小时候的自己。
我明白爸爸的吼也好骂也罢,总有他的无可奈何,可我这个人,也不见得有多宽厚仁慈的心,在一种不公平的待遇下被人打骂之后还能跟没事人一样像往常那般敬仰他。我提着包要出去,奶奶在门口拦住了我:“你要去哪?”
“去城里。”
卖石头。
这个不会告诉她。
“你生病你爸爸为你操了多少心,你现在连话都不跟他讲,你这个样子让他怎么做人。”奶奶一辈子没上过学,不认识一个字,写不出自己的名字,可是她,总能扯出一大堆的道理来,她的道理还让人不知道怎么反驳。
“见了面也躲着他,躲不过也当没看见,这不是让他寒心吗?”
寒心吗?
别跟我提寒心两个字好吗?
我也寒心。
我曾经无数次幻想过假如我从来没有出生,跟这个世界毫瓜葛,从小受到冷眼和轻视的不是我,我潜藏的忧郁会不会少一点。
不可能。
即使重生回来,依旧没可能。
“奶奶,不管怎么样,他始终是我爸爸,我不会不认他的。”我理解奶奶只有这么一个儿子,但是她有好几个女儿,她会想要时时刻刻护着他,等她百年之后依旧有人孝敬他。而这些孝敬她托付给了我,她很怕我生气恼火以后,长大了飞走不再认自己的父亲,那不是她想看到的结果。我一语道破的潜台词是,他老了,生病了,我依旧会去照顾他,没钱花的时候我会挣钱给他花。不会因为这个时候的怄气而将他当初的养育之恩全给忘记的。
我背着包出了门往西大街走,我记得很清楚,在西大街的东门口有个铺子,那个铺子是专收这种奇石的。以我三十几年的阅历来说,2001年的价格可能比不上16年的高,能凑点算一点了。我一边在心里琢磨,一依着门牌找过去。
走啊走啊走啊!
我心里咯噔一声,凉得冰到底的慌。
已经快走到尽头了,还是没看到那家收藏奇石的店铺,这可真是奇怪了啊!最后一堵墙拦住了我的去路,我望着那堵墙,心下茫然。
预估出错。
这一趟,又黄了?
我硬着头皮又折了回来,折回来以后我敲开了一户自认为记忆中的那个收藏奇石的人家:“你好,请问,您知道这附近有没有收藏奇石的老板。”
开门的是一个秃头,看不出年龄,秃头这种听说很多人是由于头皮溢脂,有病变性的,也有生理性,还有遗传性的,有人三十岁就开始秃顶了,到了五十六十看着还跟三十岁一个样,因此,在称呼上,我会比较谨慎地喊人家大哥。
他愣了半晌,问我:“什么奇石?”
屋子里头有人也问了一声:“谁呀?”人未到,声音先出来了,这一类人,主导力很强,年轻几岁,通常会被商场聘为业务员,如果又年轻貌美,那会被聘为导购,如果亲和力很好,那会被很多公司聘为前台。不管到了哪种年龄层次,家里家外都能打理得井井有条。
所以,她们的决定才是关键的。
“姐姐,你好,我在外边得了几块很稀有的石头,想找个专家帮着看看能不能出售个好价钱。”未等她走出来,我已经开口讲明了来意。
她终于出来了。
脸上的威严即使是笑脸都藏不住,大概是我那声姐姐叫得亲切,她看起来没有要关门的意思,还非常热心地请我到她家做客。
在不是很熟悉对方的情况下,我很少单独一个人往别人家里钻,通常是站在门口聊几句。站在门口的好处呢,可以观察别人家里的情况,也可以在感知危险的情况下迅速撤走。她皱眉想了好半天,街坊邻里谁是做这一行的。
“你等会,我问下我侄儿,他好像对这些东西有些兴趣。”
有希望,我心里有些高兴。
站在外边等着她进去给她侄儿打电话,会不会我记忆中那个收藏奇石的人就是眼下这妇人的侄儿,反正西街也就这么大,有可能我瞎猫遇上死耗子,误打误撞给我撞上了啊。
好运,好运。
我有内心里祈祷这无本生意能够翻盘。
大哥在门口站了一会,对我可能有点好奇:“你那石头是从哪里来的,能拿出来让我开开眼么?”我挤着脸笑:“大哥,石头是我的一个朋友托付我来出售的。我也不知道他从哪里弄来的。”
“别是脏物吧?”他突然又不想看了:“还是不看了。”
瞧他这么老实小心,我反而放心了,将背包里的其中一块石头拿在手上让他看:“怎么可能,就几块破石头,也不是什么稀罕物,说不定也是别人转送给他的。”
“我看看。”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块布,小心地包在手上,又从兜里拿出放大镜,对着石头仔细研究起来。这大叔,哦,不,大哥才是专家吧!没事,平常人谁会将这些工具随身给带身上啊!对于,这几块石头能够出售的希望我在内心又给加了两成。
大姐从里边出来了:“小妹妹,你把东西拿出来给我们看一看,我那侄儿说了,东西好我们替他收着,以后他过来取,东西不好,你拿回去,只当多认了个朋友。”
“好。”反正是平白得来的,不好,就扔了,再想其它法子赚学费呗。
“石头都交给我家老头来鉴定,咱们里边喝茶。”
我将背包里的石头都交给她说的那个老头,她好像对我喊的那声姐姐言犹未尽似的,摸着脸问我:“你说,我看起来有多大?”
女人啊,都喜欢听好听的话,尤其是你猜她的年龄猜得让她心花怒放的时候。
“二十五?不好意思,我也看不准,说错了,姐姐不要恼怒。”
二十五岁一般是一个女人的黄金年龄,对于已婚妇女来说,过了三十,衰老会呈一个下坡趋势一直往下走,可能很多人会说保养得好,看着不也像是二十岁的人,可是,保养的再好也不是二十岁啊,终有一天,还是会满脸皱纹的。这么着直话直说,可能所有女人听了都会当声翻脸。
但凡有些阅历的人,比如我的灵魂,不会做这种蠢事。
她看起来更开心了:“怎么可能啊,我侄儿比你还大呢。”
我依然坚持着我的“愚蠢”:“反正我看着姐姐就跟表姐似的,脸面皮肤都水灵水灵的,瞧我这脸,一点水份都没有。”
一边奉承着她,一边自嘲。
这是生意人惯用的套路,相比之下,我的皮肤确实逊色,身体里的细胞大约都充斥着药性,只有这双眼睛能够看出我还是个学生,暂时是高中生。
她喝着茶杯里的茶,不时拿眼睛看我:“老喽,姐姐我今年已经三十七了,你看我皮肤好,不是天生就这样好的,为了保持这样的好皮肤,我可没少折腾,国内国外的化妆品,保养品用了无数。时不时地做些运动,才能保持这样的好身材,看着年轻。”
“看着显年轻,是看着,你们才是真的年轻,姐姐都很羡慕你。”
我靠,幸亏我没喊人家阿姨,三十几岁的女人最忌讳小学生和初高中生喊她们阿姨了,我在心里念了一万次佛。
念佛的过程,那位大哥也过来了,他对着这位姐姐耳语了几句,这位姐姐不停地点头。又不时地拿眼睛看我,我是被她看得心里发毛啊。
结果呢,结果呢。
结果,她给了我一千块。
对于2001年的中专学费,我真的是忍不住吐槽:中专的学费跟大学有得一拼,大学的学费不是一般的贵,是贼贵。
还有一个星期的时间,再想办法赚点,出了家门,可就事事不由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