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噩梦攻略全文阅读

作者:倾杯序     噩梦攻略txt下载     噩梦攻略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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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生死

    今天无论如何也要弄个明白。

    李月恒把烟头狠狠的掐灭在窗台上的易拉罐里,转身快步跑下楼梯,穿过停满汽车的广场,走出了医院大门。

    深秋的夜晚,已不再是初入秋时那一丝丝凉意,而是冷,干干的冷、瑟瑟的冷。马路上已经少有行人,偶尔几辆汽车飞驰而过,枯黄的落叶被刮得飞起再落下、飞起再落下。李月恒穿过马路,拐了个弯,绕到医院对面废弃的三层楼后面。他掏出手机,手指随便按了几下,算是有了些微微的亮光,一咬牙,钻进黑洞洞的楼门。

    李月恒上小学时父母离异,从小在姥姥身边长大。姥姥今年80多岁了,10年前就落下了心力衰竭的病根,近几年经常住院。这次姥姥心衰发作比较重,李月恒一狠心就辞了工作,和妈妈一起换班在医院照顾姥姥。

    在医院看护病人是枯燥无聊的,李月恒除了摆弄摆弄手机,就只能在走廊的窗前抽几支烟。哪成想,从这扇窗户望出去,他却发现了一件怪事。

    医院的马路对面是一栋废弃的三层小楼,记忆中很多年前那里是一家工厂。工厂倒闭以后这楼就被某个老板买去开了饭店,不知道是什么原因,没几年饭店也倒掉,再以后就没人租这个楼做买卖了。听说有地产商要收购这一块地去搞商品房,两边谈来谈去价钱也谈不妥。那饭店老板待价而沽,用砖头封住了正门,窗户的玻璃早就被过往的顽童用砖头打碎,一晃这楼已经废弃三四年了。

    李月恒在住院部四楼的走廊抽烟,每天傍晚都会发现对面这废弃小楼的三楼窗前有一个长发女孩。两栋楼毕竟隔着一条马路,女孩的容貌看得不甚清晰,她什么时候来?什么时候走?李月恒都不知道。他只知道这女孩至少出现了5天,对,5天,5个傍晚她就在那窗前默默的站着、望着。

    开始的一两天李月恒只是觉得有些奇怪,可这么多天下来,他再也忍不住心中的好奇。废弃几年的楼里,为什么会有一个女孩?为什么她每天都站在窗前望着医院?到底是怎么回事?这些问号就像无数小老鼠的爪子在李月恒的心头抓来抓去,所以他今天下决心要去弄个水落石出。

    走进这个早已没有了门板的小门,猛然间李月恒汗毛孔发炸,忍不住打了个寒战。他能隐隐感觉到,这门里门外是两个世界,门里的世界不是人的世界,不属于他,甚至不属于任何人。

    既然已经到了这里,没什么理由再回头。李月恒只略一迟疑,便不再犹豫,扬扬手中的手机,向一楼的每一个角落照去。

    这小楼里残破不堪,地上有些废弃的桌椅,冰冷的空气中隐约有些臭味,不知道这味道是来自流浪汉的粪便还是老鼠的尸体。李月恒也来不及多想,顺着楼梯径直而上,越过二楼,来到了三楼这也许他不该来的禁地。

    不远处的窗前就是那女孩,皎洁的月光从破碎的窗户洒进小楼,女孩的背影还算清晰。女孩长发披肩,穿的是一件黑色的风衣。李月恒稳了稳心神,长长的出了口气。

    “你……你好。”其实在路上李月恒想了很多种开场白,但事到临头自己也没想到竟然会冒出这么一句。

    女孩没回头,也没说话,屋子里死一般的沉寂。恍惚间李月恒好像看见她的头微微点了点,但也实在是拿不准她到底有没有回应的痕迹。

    “咳”李月恒干咳了一声,仗着胆子朝女孩走去。边走边问道:“我不是坏人,我在对面医院看见你一直站在这里,我就是来问问,你……你在看什么?”

    那女孩依然没有回应,李月恒快走到她身后时却突然听见了她的声音。

    “1、2、3……1、2、3……”这是那女孩发出的声音,虽然只是单调的重复着这3个数字,可这声音就像冰锥,带着刺骨的寒意。

    李月恒和那女孩并立于窗前,侧过脸来朝女孩脸上望去。女孩脸庞消瘦、皮肤白皙,长长的睫毛一闪一闪,那双深邃乌黑的大眼睛径直的朝医院住院部望去。

    李月恒心说看样子我担心的有些多余,不是灵异事件,也没什么妖魔鬼怪,我眼前的分明是个美女。

    “这个……”李月恒叭嗒叭嗒嘴,开口要继续追问根底。

    “3个,今晚会死3个。”还不等李月恒说完,那女孩嘴唇微微颤抖,冰冷冷的说道:“3个人。”

    “什么3个人?”李月恒一愣,才想起她一直在123、123的数数,忙问道:“我没听明白,什么三个人?你的家人也在这医院住院吗?”

    女孩转过脸,望着李月恒的脸,一字一板的说道:“对面楼里今晚会死3个人。”

    “啊?”李月恒看见女孩的正脸,眼前一亮,觉得这女孩愈加美丽。但听她说这些话心里不免有些惋惜,这个漂亮的姑娘难不成是精神病?什么死3个人?想罢微微一笑道:“医院里每天都会死人,你怎么知道今晚会死3个?算了算了,不说这些,你家在哪儿?用不用我送你回去?”

    那女孩仔细端详李月恒的容貌,半晌,却又转过头去。

    “你可别误会。”李月恒连忙解释道:“我说了,我不是什么坏人,也不是来找你搭讪的。我就是每天看你站在这里觉得奇怪,就跑过来看看,你真不用我送你回家?要不我帮你给你家人打个电话也行。”

    “妈啊!妈啊!……”还不等李月恒话音落地,对面住院部三楼传来女人撕心裂肺的哭号声,这声音异常凄厉,这声音划破天际。虽然隔着一条马路,可这声音真真切切的钻进李月恒的耳朵里。

    李月恒被这叫声吓得一激灵,心跳骤然加速。连忙手扶窗台朝对面望去,眼见着三楼一个房间里有女人顿足捶胸,趴伏在床上失声痛哭,大夫和护士在一旁摇头叹气。

    “这……这……”李月恒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磕磕巴巴的嘀咕着:“真……真的死了,你……你怎么知道。”

    “这是第1个。”女孩冰冷的声音甚至少了该有的抑扬顿挫,冷冷的问道:“你真的不记得了吗?”

    “我?”李月恒脑袋里一片混乱,甚至没听清女孩问的是什么“我……你问我什么?”

    “哎……”女孩叹了口气,不理李月恒,转身走向楼梯。

    “你别走!”李月恒这才缓过神来,紧赶几步挡在女孩面前,高声道:“你要去哪儿?”

    “回家。”女孩停住脚步道:“你不是说自己不是坏人吗?拦着我干什么?”

    “我……”李月恒脸一红,连忙道:“我相信了,我相信你说的是真的。我想请问你,你是怎么知道这些病人什么时候会死的?”

    “我就是知道。”女孩微微扬了扬头道:“你到底让不让路?让不让我走?”

    “别误会、别误会。”李月恒双手在胸前连连摆动,说道:“我姥姥在对面4楼心内科住院,我……我只是想问问,她老人家……会……不会死?”

    “死?”女孩眨眨眼道:“会死啊,谁能不死?”

    “啊!?”李月恒大惊失色!脑袋上“唰”的淌下了冷汗。鼻子一酸,带着哭腔道:“我姥姥今晚会死!?你……你可别骗我!!”

    “人人都会死,老天爷不骗人。”女孩的嘴角轻蔑的撇了撇道:“你姥姥今晚没事,要3天后才死。人生无常,你也节哀顺变吧。”说罢绕过李月恒就要下楼。

    “不行!你不能走!”李月恒不知哪来的勇气,一把拉住女孩的胳膊。

    “你要干什么!?”女孩脸色突变,面带寒霜。

    “我……”李月恒这才感觉自己乱了方寸十分失礼,忙撒手道:“我是我姥姥从小带大的,姥姥是我世上最亲的亲人!你既然能知道生死,就一定有办法救人!求你救救他老人家!”

    “生死有命。”女孩脸色略有缓和,摇头道:“我有什么本事救人?”

    事关姥姥的生死,此时此刻李月恒再也没有了男子汉的尊严和勇气,他双眼泪如泉涌,哭道:“你一定有办法……你一定有办法救人,求求你救救我姥姥吧……求求你救救我姥姥吧……”

    女孩微微摇头道:“这医院迎来送往,每天有人会死,每天也有婴儿会出生。死不一定是什么坏事,你男子汉大丈夫怎么没有半点志气?”

    李月恒咬咬牙道:“我不怕死,但是我姥姥不能死!她……”他哽咽道:“你要多少钱我都给,求你救我姥姥一条命!”

    “你真的是孝顺。”女孩点点头道:“我本没有救命的本事,但看你这么孝顺,咱们就试试吧。”

    “谢谢!谢谢!”李月恒听这女孩这么一说真是又惊又喜。连忙说道:“怎么个试法?需要多少钱?需要我做什么?”

    “我叫莫小笙。”女孩不接李月恒的话茬,却说出了自己的名字。“明天傍晚到第一中学找我吧。”不等李月恒再说什么,她转身下楼,飘然而去。

二.老师

    那天晚上医院住院部真的有三位病人过世,李月恒辗转反侧彻夜无眠。

    这一切都是真实的吗?他甚至开始怀疑,怀疑废弃工厂里发生的那一切都是他的幻觉,也许根本就没有一个叫什么莫小笙的女孩存在过。但那冰冷的声音却清晰的在耳边回荡,“明天傍晚去第一中学”。

    去第一中学干什么?李月恒想不通。但无论如何,姥姥不能死。去第一中学找莫小笙,是的,一定要去,这也许是姥姥活下去的唯一希望。

    这件事当然不能和家人说实话,李月恒在焦虑中熬过了这辈子最长的一个白天。天色刚刚暗下来,就随便找了个借口搪塞过妈妈和姥姥,匆匆忙忙的打了辆出租车,直奔第一中学。

    第一中学本也算是个重点名校,以前地处市中心,风光的时候带动了周边学区房的市场行情。可前几年不知道教育局和校领导是怎么考虑的,整个学校搬到了港口,把原校舍卖给了地产商。新学校修得到是足够气派,但地处偏远,学苗难免良莠不齐,慢慢的这所学校就没落了下来。现在学校的学生分两大部分,一些学生就是港口周边的住户,另一些学生却是因为家长忙于工作,没时间照顾的住校生。

    莫小笙不会是中学生吧?李月恒坐在出租车上边想边摇了摇头,心说不能,看模样那她的年纪和我差不多,没有那么小。想着那学校好歹也上千人,昨天她没说明白就没了踪影,我连个手机号都没来得急打听,这么冒冒失失就去学校,能找到她吗?

    出租车开了几十分钟,带等停到学校门前的那一刻,李月恒就明白他的担心全是多余的,因为莫小笙就站在学校门口,身前还有两三个女学生。

    “莫老师再见。”几个女生和莫小笙挥手告别,莫小笙微笑着,也朝学生们挥了挥手,她穿的依然是昨天晚上那件黑色衣裳。

    “你是老师?”李月恒紧走几步到了莫小笙跟前,又上上下下朝她仔细打量。

    “很准时啊。”莫小笙依然冷冷的,脸上也没有了刚才摆给学生的那一点点笑容。

    “唉……”李月恒一声长叹道:“不准时也不行啊,现在我的希望全寄托在你身上。说吧,我应该做点儿什么?”

    “来……”莫小笙转身往学校里走,边走边说道:“去值班室说。”

    操场东面是一栋黑色的五层寝室楼,值班室就在一楼刚进门的左手边。

    “我是这里的美术老师……”莫小笙拉了把椅子坐下,双眼紧盯着坐在对面的李月恒。

    “很好啊。”李月恒点点头道:“老师本就是个好工作,你还是美术老师,难得、难得。但我就想不明白,你一个美术老师怎么能预知人的生死?”

    莫小笙不搭他这茬,继续说道:“前阵子学校里出了一些事,校领导除了安排保安和打更的人注意之外,又让老师们轮着值班。”

    “出事?”李月恒奇道:“出什么事了?有社会上的小流氓来学校捣乱?”

    莫小笙却回身在抽屉里拿出一根小臂那么长、黑乎乎的手电筒,递给李月恒道:“今天是我当班,但是最近我身体不太好……”边说边指了指靠在墙边的单人床道:“晚上我想休息休息,你帮我在寝室楼里值班吧。楼上楼下来回转转就行了。”

    “这个……”李月恒被莫小笙弄得满头雾水,不是说来试试救姥姥吗?怎么变成替她值夜班了?他吧嗒吧嗒嘴,勉强说道:“替你值班没问题,只是……只是我姥姥……咱不是说好了要试着救她老人家一命吗?”

    “嗯。”莫小笙点点头道:“不着急,还有两天呢。”说罢竟然脱了皮鞋,和衣而卧,面朝里躺在了床上。

    李月恒被这位美术老师莫小笙弄得心头无名火起,眼前要不是个瘦瘦小小的姑娘,他真想上去揍她两拳!转念一想也没办法,生死大事有求于人,先帮她值班,明天早上再说。

    寝室楼只有五层,李月恒拎着手电一层一层的巡视。从傍晚热热闹闹满楼的学生,一直到夜深人静万籁俱寂,平安无事,始终也没发现什么捣乱的小流氓。

    李月恒打了个哈欠,从兜里掏出手机看了看,已经快后半夜两点了。他抻着懒腰,拖着疲惫不堪的脚步走回了值班室。

    值班室桌子上的台灯是他临去巡逻前点亮的,屋子里黄色的灯光昏昏暗暗。他朝床上看了看,莫小笙还是面朝墙躺着,保持着几小时之前的姿势,没有一点声音。

    李月恒一屁股坐在椅子上,眼皮越来越沉,不知不觉的睡着了。

    “起来吧。”不知道过了多久,李月恒耳边传来了莫小笙那冰冷的声音。他睁开眼睛,值班室里已经洒满阳光。

    “说好的替我值班,怎么睡了?”莫小笙站在李月恒面前,脸上闪过一丝不快“什么时候睡着的?”

    “啊……”李月恒脑袋里浑浑噩噩,好半天才缓过神来,舔了舔干苦的嘴唇,声音沙哑的说道:“我睡着的时候总有后半夜三点了吧?好在昨晚平平安安,也没出什么事……”

    “嗯。”莫小笙不耐烦的点点头道:“没什么事就好,走吧。”说罢转身就往寝室楼外走。

    “你……”李月恒连忙追出楼门外,拦住莫小笙道:“这……你这就走了?我姥姥……”

    “今天晚上还是我值班,你晚上再来吧。”莫小笙脚步不停,走到操场一侧的停车场发动了一台bmw520li。

    这姑娘从里到外透着怪异。李月恒心说她好好一个中学美术老师,平白无故的去废弃厂房里装鬼,居然还能预知生死。这些都还算了,她嘴上说帮我救姥姥一命,弄半天就是让我替她值班,这够奇怪吧?再说一个初中老师,能有多少薪水?这四五十万的宝马就开走了?

    李月恒越想越不对,在好奇心的驱使下,他跳上出租车径直尾随了下去。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跟着莫小笙,这个姑娘太神秘了,他对她一无所知。李月恒想知道莫小笙的事情,什么事情都好,哪怕一点点也好。

    他本以为这一路跟下来莫小笙是要回市里,不成想前面那辆宝马也就开了五六分钟,一拐弯驶进了一个别墅小区。

    海边的别墅小区不少,都是官商的休闲度假别院。李月恒是个标准的小市民,没有当大老板的朋友,这一片别墅他到是第一次来。

    莫小笙银灰色的宝马缓缓的开进了一个车库,不一会儿莫小笙就走出车库,刷卡打开大铁门,走进一个三层楼的花园洋房。好在这是富人的别墅区,绿化度很深,李月恒藏身在树丛之后,没有被莫小笙发现。

    开宝马、住别墅,李月恒咂咂嘴,心说这位中学老师实在是不简单。最多一根烟的工夫,洋房的楼门一开,莫小笙用轮椅推出一个人来。这人穿一身厚厚的灰色条纹夹棉家居服,大口罩、毛线帽子捂得严严实实,从身形和露出的眼睛勉强看得出是个男人。

    眼见着莫小笙笑盈盈的蹲在轮椅前,和那男人说着什么。李月恒越看越不是味儿,心说原来她也会笑,而且笑得这么好看,她可从来没对我笑过。隐约间李月恒又想到了些什么,不由得心里“咯噔”一声。

    虽然跟踪莫小笙没得到什么满意的结果,但李月恒还是决定在傍晚去学校找她。因为就眼下的情况来看,她预知生死是准的,姥姥的命可以说是攥在她的手里。想救人,不找她不行。其实还有个原因,李月恒想问莫小笙一个问题。

    “给。”傍晚的值班室里,莫小笙又把那个手电筒递到李月恒面前“今天是我最后一天值班,你坚持坚持,最好别睡着了。”

    李月恒接过手电筒,却没起身。他把手电筒放在桌子上,歪头盯着莫小笙道:“你家的病人是你什么人?你爸爸?你老公?”

    “你……”莫小笙一惊,冷冷的说道:“你跟踪我?”

    李月恒感到和这女孩见面三次,这次才算勉强占了些上风。“不好意思。”他站起身来道:“我不是有意非要跟踪你,但是你的所作所为过于怪异,而且事关我外婆的生死,实在是抱歉了。”

    也不知莫小笙是否接受了李月恒的道歉,她的目光移向窗外,良久无言。

    “我要问两句难听的话。”事到如今李月恒也豁出去了,他咄咄逼人的说道:“既然你能预知生死,那你家这位病人的生死你自然也能看得到了?他病得这么重,你为什么不救救他?要是你连自己的亲人都救不了,为什么说能帮我救姥姥呢?”

    听李月恒这几句话连珠炮似的问出来,莫小笙突然身子一颤,两眼发红,竟然落下泪来。

    “对不起、对不起。”李月恒也感觉到自己的话说得过于唐突,连忙道:“我的错、我的错,我不应该问这些。”

    “我本就说我没有救人的本事,咱们只能试试。”莫小笙擦了擦脸颊上的泪水,又恢复了她冰冷的神情:“你要是不相信我,现在就可以走了。”

三.怪谈

    走?眼前的莫小笙是救姥姥的唯一希望,虽然李月恒觉得这位美术老师有些不靠谱,但现在除了相信她还有什么办法?李月恒不能走,他只能留下。

    “好了,你也别生气了,我替你值班就是了。”李月恒抄起桌子上的手电筒道:“要是按你说的,明天可就是我姥姥的最后一天了,到时候你得想办法。”

    莫小笙也不搭茬,脱了皮鞋又面朝墙躺在单人床上。

    楼梯间和走廊空空荡荡,陪伴李月恒的只有手电筒照射出的那孤独的亮光。上上下下巡视了好些次,李月恒看了看手机,已是午夜两点。困意来袭,他点了根烟,强打精神迈步上楼,五楼的寝室里偶尔传出些许鼾声。

    如果莫小笙没骗人的话,今天就是姥姥活在人间的最后一天了,李月恒实在想不出来莫小笙会用什么办法救姥姥。也许这位美术老师就是胡说八道,他脑袋里总是闪过这样的念头。真要是那样的话我丢人可就丢到家了,好歹也是二十几岁的大小伙子,被个丫头骗来帮着值夜班?说出去岂不是让别人笑掉大牙?

    走廊的一侧是成排的玻璃窗,楼下高高耸立的大树虽然高不到五层楼,但却依然可以听到风吹树叶“沙沙”的响声。窗外一片黑沉沉的,黑得让人窒息、黑得使人绝望。李月恒的胆子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值夜班没什么问题,但他也会下意识的远离窗户,挨近走廊另一侧一扇扇寝室的大门步行。

    “咔”猛然间走廊尽头的一扇窗户无缘无故的一声怪响。夜深人静,李月恒激灵打了个寒战,向后倒退两步,后背已经靠在寝室的门上。他仗着胆子用手电朝那窗户照去,黑漆漆的却看不出什么异常。

    还不等他多想,更靠近他的一扇窗前“唰”的闪过一道白光。李月恒脑袋上见了冷汗,嘴唇一抖,叼在嘴里的半截香烟“吧嗒”掉在了地上。烟头跌落在地,微弱的火星四下溅开,就在这么会儿工夫,正对李月恒的那扇窗映出了一个男人的身影。

    这男人面容消瘦、两眼空洞无神,表情阴森可怖,白衬衫上星星点点尽是血迹,右手持一把足有一尺长的匕首,左手拎一个包裹,圆圆滚滚,不知道里面装的什么,滴滴叭叭淌着黑血。

    这是五楼!窗外怎么能有人!?李月恒脑袋嗡嗡直响,此时此刻他也来不及再想什么,“啊”的一声叫,抡起手里的手电筒朝窗户的方向一丢,抹头往楼下就跑。耳后传来玻璃被砸碎的“啪嚓”一声。

    慌乱间李月恒两腿拌蒜、一脚踏空,楼梯跑到一半,“叽里咕噜”滚了下去。“吭哧”一声,撞到了墙上。他顾不得摔得腰酸腿疼,手脚并用在地上挣扎着爬起来,一瘸一拐夺路而逃。

    李月恒有种感觉,是那种汗毛根发炸的感觉。对,这感觉就像前几天去废弃工厂找莫小笙。踏进那小楼的时候他感觉进入了另一个世界,一个不属于他的世界,现在也一样,空气的密度骤然上升,身边就像充满了一团一团冰冷的棉花糖。

    从五楼跑到四楼,再从四楼跑到三楼,他不敢再朝窗户望,但隐约间那男人的身影始终在每扇窗户上闪过,始终和他如影随形。

    跑!李月恒脑袋里一片空白,剩下的只有这一个念头。哪成想越往楼下跑那种异样的氛围越是浓郁,眼前的一切已经开始变得灰蒙蒙,他喘息粗重,冷汗直淌。

    到一楼了,李月恒的计划是跑到值班室拉着莫小笙再跑出寝室楼,不成想眼前的一切更让他胆战心惊。

    整个一楼烟雾缭绕,如在幻境之中,堵着楼门是一棵大树,枝繁叶茂顶天立地。楼里怎么会有大树?还不等李月恒想明白,从窗户上缓缓走下一个男人,右手匕首、左手包裹,正是他在五楼窗户上见的那个人影。这男人也不朝李月恒这边看,慢慢绕到树后,被大树挡着,不见了踪影。

    李月恒双手颤抖,狠狠的咽了口吐沫。眼前的一切这么不合乎常理,却又是这么的真实,无论去不去值班室找莫小笙,终归要在楼门逃走,而楼门里却又莫名其妙的出了这么一棵大树,大树后应该还有那鬼一样的持刀男人。怎么办?事到临头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李月恒一咬牙朝楼门冲去,想绕过大树跑出寝室楼。

    眼瞅着就要跑到大树近前,不成想在大树后猛的蹿出一人,手持匕首当胸朝李月恒就刺。李月恒一来心里有些准备,二来是仗着年轻力壮,身手还算敏捷。他上步闪身,迎面一刀刺空。

    还不等李月恒缓过神来,那人匕首顺势就朝他脸上乱划。李月恒“噔噔噔”向后连退几步,这才看清,用刀刺他这人却不是那个形似鬼魅的男人。眼前是一个十六七岁的女孩,这女孩长发披肩,穿一件粉色小花的长睡衣,面无表情、双眼空洞无神,手中一把水果刀又朝他刺来。

    按常理说一个十几岁的姑娘,就算手持水果刀,也不见得是个二十几岁大小伙子的对手。但今晚发生的一切一切都过于诡异,再加上这女孩近似狂颠,手中匕首雨点般朝李月恒乱捅,李月恒左躲右闪连连后退,险象环生,一时间甚是狼狈。

    眼见那女孩一匕首又刺到眼前,李月恒也是拼了命,牙一咬心一横,左臂猛的向外拨那女孩的右臂,身子向前冲,这一冲就冲到了女孩近前,两只手抓住她的肩头,一使劲,“啪”的一声把那女孩摔在地上。

    摔倒了女孩,眼前再无人挡路,李月恒拔腿就要跑。

    女孩虽被摔倒,但依然双眼空洞、面无表情。她身子刚一沾地便在地上弹了起来,挥匕首朝李月恒后背猛刺。

    李月恒耳听得背后恶风不善,慌乱中脚踢中了门槛,“啪嚓”一声匍匐摔倒,那女孩合身扑上,又是一刀。

    李月恒在地上趴着,这背后一刀是说什么也躲不开了。就在这千钧一发的紧要关头,值班室里猛的蹿出一人,拦腰一把将那女孩抱住,喊道:“醒醒!小静你醒醒!”

    李月恒借这空当一骨碌身从地上爬起来,眼见抱住那叫小静的女孩,救了自己的人正是美术老师莫小笙。

    那持刀女孩小静被莫小笙抱在怀里,听有人呼唤她的名字,一激灵缓过神来。眼前的大树和灰蒙蒙的雾霾霎时间烟消云散,小静手中的水果刀“哒”的一声掉在地上。

    “莫……莫老师……”小静惊诧的左右望了望,喃喃自语道:“这……这是怎么了?我怎么会在这里。”

    “没事,别怕。”莫小笙抚摸着小静的头发,柔声道:“你是做噩梦了,梦游自己走出来的。别怕,没事了。”

    “梦游……”小静脸一红,从地上站起来,望着脚下的水果刀道:“我……我又梦游了?这刀也是我拿出来的?”

    这时的李月恒却没心思管她什么梦游不梦游的,他四下张望,什么提刀男人、什么参天大树,哪里还有半点踪影?难不成是我的幻觉?李月恒越想越不对,满脑袋的疑问想找莫小笙问个明白。

    莫小笙搀着那梦游女孩小静,和李月恒一起把她送回二楼寝室,看那小静又躺好睡下了,俩人下楼回到了值班室。

    李月恒把刚才看到的一切连珠炮似的都讲给了莫小笙,“那拿着刀的男人是怎么回事?那平地冒出来的大树是怎么回事?”李月恒急切的要在莫小笙这里得到答案。

    莫小笙坐在桌前单手托着腮帮,呆呆的望着黑漆漆的窗外。李月恒所说的一切根本就没有令她感到惊讶,他说的这一切对她来说好像都是习以为常。

    “你不说话也不行啊。”李月恒揉着摔得疼痛难忍的膝盖道:“我替你值夜班,有多吓人就不说了,我还差点让你那梦游的学生用刀扎死,你好歹得让我明白明白啊。”

    “嗯。”隔了好半天,莫小笙才缓过神来,低声道:“是得和你说说,得和你好好说明白。”

    “这就对了。”李月恒点头道:“说吧,我洗耳恭听。”

    “你不是要救姥姥吗?”莫小笙叹了口气道:“你先回去吧,回医院等着我,我下午去医院看看能不能治好姥姥的病。这一切都等你姥姥的病好了之后我再和你仔细的说。”

    “这……”有什么话现在不能说?还非得姥姥的病好了再说?李月恒对眼前的莫小笙有一百八十个不满意,但是没办法,一来的确有求于人,二来在李月恒内心深处对这瘦瘦小小的莫小笙有一股莫名其妙的敬畏,她说的话就像命令,让李月恒完全无法不遵从。

    当天下午姥姥呼吸急促,心衰再次加重。医生护士忙着给姥姥打针吸氧,妈妈也忙前忙后焦急异常。李月恒更像热锅上的蚂蚁,在病房里来回踱步。打了莫小笙的手机,几次都无人接听。

    大概挨到了下午两点,病房的门一开,走进两个人来。

四.治愈

    门外进来的是莫小笙,她推着轮椅,轮椅上坐着的正是那天李月恒在港口别墅见过的男人。

    这男人依旧是一身厚重的棉睡衣,帽子口罩捂得严严实实。

    “李月恒,呵呵,你还是当年的样子。”男人缓缓的脱下口罩,露出了消瘦且异常苍白的脸。虽然他已经病得脱了相,但从轮廓上还是看得出他是个和莫小笙年龄差不多的英俊小伙。他勉强一笑,露出雪白的牙齿:“你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吗?”

    “啊?”李月恒被他问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眼睛望着莫小笙,希望得到解释。

    “唉……”男人叹了口气道:“记不得就记不得吧,也许以后慢慢会记起来,只是……只是……”

    “这是我男朋友。”莫小笙指了指轮椅上的男人,对李月恒道:“他叫纪世。”边说边仔细端详李月恒的脸,希望这个名字能让他想起什么。

    “纪世?”李月恒摇摇头,看纪世的意思是和自己认识,但他却说什么也想不起眼前这个人,只好又尴尬的朝纪世点点头。

    “我带他来看看姥姥的病。”莫小笙的声音有些哽咽,李月恒这才发现她的眼圈红红的,好像才哭过。

    这个坐在轮椅上的病秧子能治病救人?李月恒心里难免有些疑虑。但这几天发生的事情又有哪一件不是匪夷所思?事到如今也只好死马当活马医。他简单的向妈妈介绍了莫小笙和纪世,莫小笙把轮椅推到姥姥的病床旁边。

    纪世看了看躺在病床上沉睡中呼吸粗重的姥姥,转头低声问莫小笙道:“老人家还有多长时间?”

    “不到3小时。”莫小笙抬手擦了擦眼睛,看样子在尽力不让眼泪流出来。

    “李月恒。”纪世艰难的在轮椅上挪动身子,侧过脸来对李月恒说道:“我不管你记得不记得以前的事情,总之今后千难万险,我要你保证,豁出性命也要保护小笙,你能答应我吗?”

    “千难万险?”本来一个莫小笙就足够让李月恒头疼,这平白无故的又冒出一个男朋友纪世,说的话不着天不着地,李月恒就更糊涂了。但眼前这人说能给姥姥治病,还有什么不肯答应人家的?想罢李月恒点点头道:“你们二位为了我姥姥的事情这么帮忙,有用得着我李月恒的地方我一定尽力。”

    “不是尽力……”纪世摇头道:“咱们谁也躲不掉的,哪是尽力这么简单?我可以偷懒了,可怜你们却要拼命。你要答应我保护小笙。”

    “好!”事到如今李月恒也不想跟他没头没脑的纠缠这些他本来就听不明白的事,索性答道:“只要你能救了我姥姥,我就算把命搭上,也不让你女朋友受别人欺负。”

    纪世听李月恒这么说,满意的点了点头,回手拉住莫小笙的手道:“小笙,万事量力而行,不可轻易涉险。有难处找金大同商量,他也不至于置身事外不肯帮忙。”

    莫小笙再也忍耐不住,两行泪水顷刻留了下来。哽咽道:“我能照顾好自己,不用替我担心。我只要你记得,和你在一起,是我这辈子最好的选择。”

    “哈哈。”纪世仰天轻轻一笑,转过脸来不再看莫小笙。他颤颤巍巍的伸手抓住姥姥的右手,莫小笙却哭着伏在他的腿上。

    说来也奇怪,没一会儿工夫,姥姥的呼吸逐渐平缓,再过一会儿老太太居然睁开双眼翻身坐了起来。

    “姥姥!”这下李月恒可是大喜过望,眼见着一个美术老师外加一个病秧子,居然真的救了他最亲的亲人,这可比中了彩票都高兴。

    哪成想就在姥姥坐起身来的同时,纪世身子一软,瘫倒在轮椅上。

    “啊!”李月恒大惊,连忙伸手相扶,哪成想纪世的身子软软的,根本扶不起来。

    李月恒脑袋“嗡”了一声,心说难不成为了救我姥姥还搭上纪世一条命?急忙伸手指探了探纪世的鼻息,只觉得纪世鼻下冰凉。这下把李月恒可是吓坏了,急忙就要喊医生。莫小笙却擦擦眼泪,镇静的站起身,推着轮椅上的纪世就往外走。

    “哎……你不能走啊!”李月恒连忙拉住莫小笙道:“纪世怎么了?得找医生!”

    “姥姥的病已经治好了,纪世不用你来管。”莫小笙回头冷冷的说道:“还是昨天那个时间,来学校找我吧。”说罢也不理李月恒,推着纪世出病房走了。

    姥姥的病好了,纠缠十几年的三级心衰被治愈了,这是医生都无法相信的奇迹。老太太坐在病床上和妈妈说说笑笑,商量着明天就办理出院手续。而李月恒的心里却如潮水汹涌澎湃,永远无法平静。

    纪世死了,李月恒心里蒙上了一层阴影。虽然刚才他没说出口,但在他探鼻息的时候就知道,纪世死了,一个小伙子为了救我姥姥就这么死了。眼前发生的所有事情他都想不通,不管是为了报恩也好,还是要弄明白真相也罢,傍晚都是要去第一中学的,因为莫小笙说还是那个时间,要自己去第一中学找她。自己答应过纪世,豁出性命不要也要保护她。

    出租车离校门还有些距离,李月恒就见校门前熙熙攘攘围满了学生。待等李月恒下了车,却吓得不轻。

    校门前停一辆银灰色的不知道几手的破捷达,一个中年男人拉拉扯扯把一个女孩往车上面拽。那女孩正是昨晚梦游的小静,此时此刻的小静大声哭嚎,双腿打弯身子下坠,死活不肯和那男人上车。几个同学老师在一旁解劝,拉架的这些人当中有莫小笙。

    场面虽然有些混乱,但不足以吓到李月恒。把李月恒吓到的恰恰是拉小静的中年男人,这男人……这男人就是昨天映在玻璃上右手提刀左手包袱的怪影!

    耳听得包括莫小笙在内的人都在劝小静和爸爸回家,难道这男人是小静的爸爸?他为什么会拿着一把刀在学校的窗户上穿行?这件事太难理解,李月恒一时间不知所措。

    小静虽然拼尽了全力,终究抵不过他爸的身强力壮,没一会儿就被塞到了捷达车上。小静爸锁了车门,边擦汗边和几位老师连声道谢,客气了几句之后上车一踩油门,捷达一溜烟不见了踪影。

    眼见着别的老师和看热闹的学生们都散了,李月恒凑近莫小笙道:“怎么样……纪世怎么样?”

    “他不在了。”莫小笙咬了咬嘴唇,声音冰冷低沉。

    “不……不在了?”李月恒虽然在内心深处早就感觉纪世已经死了,但亲耳听莫小笙说出来还是有些震惊:“他……他是为了救我姥姥……”

    “不关你姥姥的事。”莫小笙摇头道:“他只能活到今天。”

    李月恒听说纪世的死不是因为救姥姥,心里轻松了不少。本还想继续追问,但自从认识这位莫小笙,就没从她嘴里问明白过任何事,想想还是别问了,不如来个以退为进,说点儿别的。想罢他对莫小笙说道:“刚才抓小静上车的男人是她爸?为什么要抓她?”

    “小静梦游。”莫小笙道:“昨天还拿了水果刀,学校知道了以后就通知她家人先把她接回去,在学校太不安全了。刚才那个是她爸。”

    “嗯……”李月恒沉吟了一下道:“你还记得我昨天和你说的,在学校窗户上看见过的提着匕首的男人吗?如果我没看错的话,就是刚才这位小静的父亲。”

    “啊?”莫小笙也是一愣,随即又陷入了沉思。

    还有莫小笙也弄不明白的事?李月恒心里莫名其妙的升腾起一丝得意,自从认识莫小笙,自己事事都被蒙在鼓里,她永远都是胸有成竹,这次终于难住她了。

    “你说很多事要等救了我姥姥以后跟我说明白。”李月恒不能眼瞅着莫小笙一直这么想啊想,便又问道:“现在能和我说说了吗?还有,你今天找我来是有什么事情?”

    “嗯,我本来有事情想不明白,要找人去问。”莫小笙也不想了,转身直奔停车场,边走边对李月恒说道:“你和我一起去,你想知道的事他都会和你讲明白。包括小静和她爸的事,我们也要去问这个人。”

    “好啊!”听莫小笙这么一说,李月恒心里就像打开了两扇窗,这几天这么多事情都搞不明白,实在是憋屈坏了,不知道什么人这么神通广大,能解开如此多的疑问。

    李月恒坐在莫小笙的宝马上一路向东,两个人也没有什么话说,车足足开了一小时,大山脚下映入眼帘的是高高的红墙。红墙之内三座三层别墅磨砖对缝气派非凡,红油漆大铁门四敞大开,大门之外居然还有一座门卫的警亭。

    李月恒心里不由得暗自赞叹,你看这莫小笙,开宝马住别墅,她来找的人更神气,居然拥有三栋别墅。这红墙围着三所房子,俨然就是个独立王国,有钱人就是会享受。

    莫小笙一脚刹车停在铁门之外,探头对警亭里的保安说道:“通知金老板一声,就说我找他。”

    “找我们金老板?”保安眼见莫小笙,表情有些尴尬,磕磕巴巴的说道:“我们金老板说了……不是……我们金老板早上出去了。”

    莫小笙一眼就在保安的脸上看出了破绽,不等他再说话,一脚油门,宝马直冲进大院,“嘎吱”一声停在中间别墅的门口。

    她也不管随后追赶进门的保安,下了车便对别墅里高声喊道:“金大同你给我出来!”

五.当年

    “我的祖奶奶!你就不能饶了我?”莫小笙这一声喊还真有用,别墅两扇棕色的大门“嘎吱”打开,从里面走出一个人来,这人嘴里嘀嘀咕咕的抱怨道:“车和房子我都给你们了,还非得要我这条命?”

    李月恒抬头朝台阶上看,只见面前这人年纪和自己晃上晃下,穿一身金黄色盘龙丝绸睡衣,脖子上一手指粗细的金链子,手腕上的金表金光闪闪晃人的眼睛。他梳着干练的小平头,虽说人模样也算说得过去,可这身穿戴从里到外透着暴发户的俗气。

    他就是金老板金大同?李月恒这样想。

    “哎呀!”就在这空当,金大同也看见了李月恒,他吊儿郎当的围着李月恒转了一圈,上一眼下一眼把李月恒看了个够。“李月恒!”金大同猛的一拍手,指着李月恒对莫小笙道:“有两下子啊我的小祖奶奶,你从哪儿找到了这小子?”

    莫小笙却不搭金大同这话茬,径直走进别墅。两个保安犹豫着上前要拦,金大同手一摆道:“现在拦还有个屁用啊!算了算了,看门去吧,别再放别人进来。”他也不招呼李月恒,紧走几步跟在莫小笙后面,嘴里嘀咕道:“你这倒是不客气啊……和到你自己家一样……”

    这金大同也认识我?李月恒越来越糊涂,怎么这些天遇见的人都认识我,而我却不认识人家?好在莫小笙说金大同会告诉他一切,马上就能知道事情的真相。眼看着根本没人往屋里让他,李月恒尴尬的一笑,跟在金大同身后也进了别墅。

    这三层别墅通天透顶,整个一楼是个宽敞的大客厅,硕大的水晶吊灯映照下,满屋雕梁画柱更显得金碧辉煌。李月恒咂咂嘴,心说这金老板可不是吹的,别说三座别墅了,光只这客厅的装修,就不是百八十万能够用的。

    看样子莫小笙是这里的常客,她也不客气,走进客厅就坐在那四五米长的真皮沙发上。巨大且柔软的沙发,搭配上瘦瘦小小的莫小笙,这画面分外的不协调。金大同“嘿嘿”几声苦笑,翘着二郎腿坐在旁边的单人沙发上。李月恒这辈子也没到过这么豪华的别墅,离莫小笙一米多远也坐了下来,尴尬的手脚都不知道放在什么地方。

    三个人还不等开口说话,楼上几声响动,李月恒回头一看,顺着楼梯缓步走下三位花枝招展的妙龄女郎。

    眼见着三个美女下楼,金大同来了精神,“啪”的一拍茶几,眼睛一立对莫小笙道:“丫头我告诉你!你别欺人太甚!我金大同手无缚鸡之力,无拳无勇。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这拼命送死的事你可别总找上我!”说罢朝楼梯上的三个女郎一指道:“我三个媳妇还指着我吃饭!我要是死了她们咋整?你想让她们当寡妇吗?”

    三个媳妇?李月恒心说这有钱人实在是好,娶媳妇都一次娶三个,难怪这院子里是三栋别墅,闹了半天是三房太太一人一栋。要说三个媳妇能和和气气住在一起也实在是不容易,这金大同还有些本事。却不知他说的这些话是什么意思?莫小笙让他和谁拼命?

    “喊什么喊!?”莫小笙语气严峻,只低声一句就完全盖过了金大同。金大同一哆嗦,嘎巴嘎巴嘴没了声音。莫小笙又道:“让她们上去,我们有事和你商量。”

    金大同对莫小笙使用的气势战术宣告失败,他气急败坏的朝三个媳妇挥挥手,怒道:“回屋去,咋哪儿都有你们三个跟着掺和呢?没看见我们谈事呢吗!?”三个女郎翻了几个白眼,皮鞋声响,回楼上去了。

    “说吧。”金大同喘了口粗气,仰在沙发上,撇嘴道:“咱们说多少都行,让我陪你去玩命那是万万不能。”

    “我找到了李月恒。”莫小笙侧脸看了看李月恒,对金大头道:“我们又多了一个人。”

    “别别别。”金大同忙坐直身子,双手连摆道:“不是我们,是你们,你们又多了个人,这事和我没关系。纪世呢?他见过李月恒了吗?”

    “纪世……”莫小笙咬咬嘴唇,神情越发落寞:“纪世不在了,他是今天走的。”

    “啊……”金大同听到这个消息心头也是一沉,正色道:“节哀、节哀,你神通广大,早知道有这一天,我多劝也是无用。我纪老弟疾病缠身,走了也就走了,落个自在。”

    “嗯,托你吉言,希望他从此自由自在。”莫小笙点点头道:“纪世临去的时候告诉我有难处就来找你,加上李月恒咱们现在凑上了三个人,可以一起商量。”

    “唉……”金大同摇头叹气道:“你这话里话外咋就咬定了我不放呢?”边说边指着李月恒道:“李月恒,你小子有什么看家本事。”

    “本事?”李月恒不明白金大同指的是什么,更不知道怎么回答。

    “他把小时候的事都忘了。”莫小笙接过话来,说道:“我也试过他了,没见他有什么特殊的本事。”

    “完蛋了吧!你看我说啥来着?”金大同双手一摊道:“就你一个知生死的丫头,加上我们两个废物,能干成什么?”

    “我能说两句吗?”不等莫小笙答话,李月恒便说道:“你们二位说的这么热闹,我一句都听不懂,这些天来的事始终是糊里糊涂。”李月恒指了指莫小笙对金大同道:“她说今天带我来见金老板,金老板会给我把这一切讲得明明白白。金老板您看现在方便给我讲讲吗?”

    “哈哈。”金大同打了个哈哈,对莫小笙道:“这小子真的不记得了?可不是假装?”

    “是不记得了。”莫小笙点点头道:“当年出事之后他就失忆了,这事你应该知道。当年的事情还是你讲得清楚,你就给他讲讲吧。”

    “失忆?”金大同斜楞着眼睛看着李月恒,问道:“记得教育科学研究所吗?”

    “不记得。”李月恒摇头。

    “周公计划呢?”

    “不记得。”

    金大同揉揉下巴,又问道:“区第一幼儿园呢?”

    “第一幼儿园?”李月恒摇头道:“我小时候上的是第二幼儿园。”

    “你倒是省心,忘了个干净。”金大同叹气道:“好,我就把我们几个人各自记得的事情拼凑起来讲给你听。”

    事情开始于20年前,那时候特长教育还不盛行,只有公立幼儿园才开办特长班,有的学音乐、有的学美术,区第一幼儿园却忽然开办了一个据说是开发智商的天才班。

    让自己的孩子变成天才,这是所有家长梦寐以求的事情,报名自然是异常踊跃。可惜这班上只招收20个孩子,又必须经过精挑细选严格测试。被选中的孩子家长自然是欢呼雀跃,他们哪里知道,这个号称是开发智商的天才班,却隐藏着一个天大的秘密。

    天才班的三位老师来自教育科学研究所,其中闫教授是一位白白胖胖戴眼镜的中年科研人员。机缘巧合,他在某次试验中忽然发现人类的梦并不是一种不自觉的虚拟意识,而是真真实实的存在一个梦境的世界。进而得出结论,梦境世界正在侵袭人类现实社会,坊间流传的妖魔鬼怪、都市怪谈大都是人类噩梦中的怪物渗透所致。

    闫教授把发现告诉了科研所的另外两位同事,三个人一拍即合,为了抵抗梦境入侵现实社会,他们成立科研小组,把这次行动命名为“周公计划”,决定培养一批可以战胜梦境的战士。这就是幼儿园天才班组建的真实目的。

    经过三年的不懈努力,周公计划科研小组终于研发成功一种开发人类潜能的药物,理论上这种药物可以发掘隐藏在幼儿自身的潜在能力,并且无限增强。虽然这项秘密研究不合乎法律,也没经过任何机构认证,但为了抵抗梦境入侵,三个小组成员决定私自把药物在天才班20个孩子身上使用。

    一开始试验还在可控的范围内稳步进行,许多孩子身上都展现出了不可思议的能力,周公计划三人组眼见计划就要成功,自然是喜不自胜。哪成想塌天祸起,一次失控的试验,还是孩子的李月恒在大家眼皮底下,和周公计划两位成员一起消失得无影无踪。

    孩子和老师一起丢了,这是天大的大事,闫教授一筹莫展、百思不得其解。两天之后,李月恒又忽然出现在他失踪的那间实验室,只是对近一两年的事情失去了记忆,问什么也说不清。

    孩子失踪两天,科研人员丢了两个,这件事纸里包不住火,闫教授被开除,天才班的20个孩子被遣散,李月恒的父母就送他去了第二幼儿园。

    而莫小笙正是当年天才班的班长,她家和同是天才班的纪世家本就住的不远,俩人青梅竹马,一直没断了联系,长大后就成了男女朋友。两个人念念不忘闫教授当年所说的梦境侵袭,为了拯救世界,也为了拯救自己,一心想完成周公计划。

    他们两个费尽力气寻闫教授不见,却意外的找到了当年的同学金大同。

    “也不知道那科研小组是帮人还是害人。”金大同讲了半天口干舌燥,端起茶几上的茶杯“咕咚”喝了一口,继续说道:“吃他们药的人多多少少都有了些能力。比如莫小笙能预知生死,纪世可以吸收疾病。”

    “啊?”李月恒越听越惊奇,连忙追问道:“那你的能力是什么?”

六.参加

    “我?嘿嘿。”金大同尴尬的一笑道:“我就是得了些赚钱的本事,雕虫小技,不值一提、不值一提。”

    难怪,李月恒心说难怪这金大同富得金山银山,闹了半天小时候的药物试验使他有了赚钱的超能力。至于是什么赚钱的能力,金大同不说,李月恒也不好意思细问。好在金大同这一番话信息量实在是太大,李月恒需要问的问题太多了。

    “你说我也参加了这个试验?也吃了他们研发的药物?”李月恒连珠炮似的问道:“最后还是因为我的失踪,这个班级才解散的。”

    “可不是嘛,我和莫小笙、纪世都记得这事,错不了。”金大同又仰在沙发上,懒洋洋的答道:“你失忆了不要紧,回家问问你妈,她一定不会忘了这事。”

    “那……那我怎么什么能力都没有?”李月恒将信将疑道:“照你那么说咱们都服用过那种药物……”

    “没能力也不见得是坏事。”金大同摇摇头道:“你看纪世,豁出自己命不要,去救别人,到头来……嘿嘿、嘿嘿。”话说到一半他忽然觉得当着莫小笙不应该提起刚刚过世的纪世,硬生生把后半句话吞了回去。

    “纪世的能力是治愈,但并不是真的治愈,他只能把别人的疾病吸收到自己身上。”莫小笙语气平静:“他是好人,救了几位亲人的命,自己却走了。李月恒你心里也不用有那么大的压力,他无非在临死前又救了你姥姥。我跟你说过,他的死与你无关。”

    “原来是这么回事。”李月恒点点头道:“无论怎么说,纪世也是我家的救命恩人。”

    三天前李月恒还是个在医院陪护姥姥的普通小伙子,这转眼间就有人告诉他,原来他从五六岁开始就加入了一个什么计划,自己身上还隐藏着天大的秘密。一个人的理解能力是有限的,这事要是放在平时,他也许不会这么快就相信,但是这几天的经历,和眼前的莫小笙、金大同,使他无法不相信这一切。

    “你还没告诉我,我身上为什么没有你们这样的能力?”是啊,既然这一切都是真的,莫小笙能预知生死,纪世能治病救人,就连金大同都娶了三个媳妇,为什么自己却一无是处?

    “这可能与你失踪的那两天有关。”莫小笙道:“这些天我不是有意隐瞒你什么,喊你去学校,只是想看看你在噩梦中会不会展现出什么能力。可惜,我失败了。”

    “噩梦中?”李月恒不傻,听了这么多的天方夜谭,到现在也开了窍:“难道我在学校见到的男人和大树就是梦中世界渗透过来的怪物?”

    “是的。”莫小笙点头道:“那就是小静的噩梦,她的噩梦呈现在了我们的世界。”

    “要我说你们就离那些什么梦不梦的远一些。”金大同撇嘴道:“总和这些东西打交道,嫌命长吗?”

    “20年前闫教授已经发现了噩梦侵袭人类世界的迹象。”莫小笙正色道:“这20年间这种事情可以说一天比一天严重,这次连我们学校都出现了可以把噩梦带到现实世界的人,形势难道还不严峻吗?如果真的像闫教授说的那样,噩梦世界的边际彻底崩溃,那我们生活的世界还会存在吗?到那时候,你金大同的命还会保住吗?你的钱又有什么用?”

    “这个……咳咳。”金大同一时语塞,干咳了两声道:“我以前就和你们说过,不是咱们不想阻止那噩梦入侵,是咱们没那个本事。就算听你的,咱们三个人又能干成什么事?你和纪世找闫教授这么多年,不也是没找到吗?”

    “我有个问题想不通,说出来你们别见笑。”李月恒咂咂嘴道:“既然莫小笙可以知道人的生死,为什么不使用能力,看看闫教授的生死?又或者用能力找到他?”

    “咱们五六岁时就是朋友,你也不用这么客气。”金大同摆摆手道:“我们的能力不是你想的那样。”

    “其实我们每个人的能力都一样,都是创造一个属于自己的小世界。”莫小笙接过话茬,用手朝整个大客厅比了比道:“这个小世界大概有这间屋子这么大,只有在自己的小世界里,我们才能使用被药物唤醒的内心深处的潜能。比如这别墅对面房子里的人什么时候会死,我是不知道的,金大同也没办法把他世界以外的钱变成他的。那废弃的厂房和医院住院部离得比较近,没超出我世界的范围,我才能知道你姥姥的生死。”

    “哦,原来是这么回事。”李月恒点点头道:“我还有两个问题,第一个问题是我没有任何能力,你们找到我有什么用?第二个问题是刚才大同问过的,就算咱们三个一起,又有什么办法找到闫教授?用什么方法阻止噩梦入侵?”

    “我们班当年有20人。”莫小笙目光坚定:“我的计划是要联系到所有同学,总会有人知道闫教授在哪里,也会有人知道阻止梦境的办法。”她又对李月恒说道:“你和我们一样参加了实验,而且还凭空消失了两天,你的能力应该不可限量,联系上那些同学,我们总会有办法把你的能力唤醒。”

    “切……”金大同一脸不屑,喃喃自语道:“一个闫教授都找不到,要找20个同学?谈何容易啊。我这是作了什么孽,车和房子都捐给了你们,还是揪住我不放……”

    莫小笙却不理他这茬,自顾自的说道:“当务之急是解决我们学校小静做噩梦的事,既然她噩梦里的东西已经来到了现实世界,就不会是一次两次,这个问题不解决的话,危险的不只是她自己。我现在想不出什么好办法,你们有没有什么主意?”

    “是啊。”李月恒道:“我在学校见到小静梦中那个满身是血拿着匕首的男人居然是她爸爸,这是个什么样的噩梦?实在让人想不通……”

    “这事到也不难办。”金大同晃着脑袋道:“心病还须心药医,找到那丫头,弄明白她做噩梦的病根是什么,医好了心病自然就没了噩梦,那些乱七八糟的怪物自然就没有了。”

    “还是你金大同聪明。”莫小笙点头道:“就是这个办法,咱们现在就走,去小静家家访。”

    “我就管不住这张破嘴!”金大同抬手“啪”的给了自己一个嘴巴:“闲着没事我给你们出这主意干啥?你们要去就去你们的,我可不去。”

    “噩梦入侵,关系到所有人的生命。包括我们自己,还有我们的亲人。”莫小笙站起身来道:“我们当初加入周公计划就注定要成为战士来阻止这场浩劫,谁也躲不掉。李月恒,你参加不参加?”

    “好!算我一个!”李月恒这么坚定的加入这个危险的行动有他自己的原因。纪世是他姥姥的救命恩人,人家托付他照顾莫小笙,既然莫小笙要完成这个周公计划,他当然要义不容辞。其实他这么做还有另外一个目的,眼见着莫小笙和金大同都有着匪夷所思的“能力”,那他自己的能力是什么?他很想知道,他和莫小笙的想法一样,也许参加这个计划,会让他找回那本就属于他自己的能力。

    虽然莫小笙冷口冷面,从没给过李月恒好脸色,但现在李月恒算是站在了莫小笙一边。他站起身来笑着对金大同说道:“金老板,要我说你也没什么好害怕的,小笙不是能预知人的生死吗?让他看看你可以活到什么年纪,要我说找一找以前的同学这么简单的事,总不会要了你的命吧?”

    “不敢当、不敢当,你可别叫我什么金老板,叫大同就行了。”金大同连连摆手道:“莫小笙只能预知濒死之人的死期,最多能提前十天半个月的知道,你可别把她当神仙。”

    “十天八天之内你死不了。”莫小笙哼了一声道:“你到底跟不跟我们走?”

    “这可真叫破裤子缠腿。”金大同站起身来就往楼上走,边走边说道:“和你们当同学我算是倒了血霉。行,李月恒说的对,去个学生家家访总是要不了我的命,你们等我换衣服。”

    金大同这身衣服换得派头十足,脸上架着montblanc的墨镜、身穿burberry的风衣、脚上还蹬着一双prada的黑色皮鞋。他也不开车,和媳妇们道过别,三个人坐上莫小笙的宝马,一路朝港口开了下去。

    车开了一个多小时,在公路旁边的一个大院门口停了下来。

    “我再学校的档案上查过,就是这儿了。”莫小笙招呼李月恒和金大同下车,李月恒走下车来却是一愣。

    他伸手指着院子里一棵参天大树道:“就是这棵树!就是这棵树!我在学校里见到的就是它。”

    自己的爸爸和家里的一棵树成了小静的噩梦?三个人嘴上不说,心里都充满了问号。眼前是前院子后地的三间瓦房,院门没关,莫小笙打头走进院子,远远望去那辆破捷达停在院子的角落,屋子里黑漆漆的没有灯光。

    “小静、小静?”莫小笙喊了几声,也听不见任何回应。

    “人家家里没人。”金大同探着脑袋东张西望,嘴里嘀咕道:“这可不怪我吧?咱回去得了。”

    “车还在啊,怎么能不在家?”莫小笙边说边推开房门,迈步走进屋子,李月恒紧随其后也跟了进去。

    “你们还真不客气。”金大同跟在最后面“有人吗你们推门就进……”

    已经是晚上七八点钟,屋子里没点灯,一切模模糊糊的看不太清。

    “好像真是没有人。”李月恒边说边摸索到墙上的开关,“咔吧”一声点亮了电灯。

    这不点灯也还罢了,电灯一亮可把三个人吓得不轻。只见墙角里躺着一个人,嘴里塞着抹布,赤身**一丝不挂,还被人用绳子五花大绑。正是梦游的学生小静!莫小笙一声惊呼,忙俯身去松绑。

    李月恒和金大同闹得十分尴尬,赶忙转过身去。哪成想俩人刚转过身来,迎面恶风不善,门外闪出一人,手持匕首直刺金大同。

    这一切来得实在太快,金大同躲闪不及,“啊”的一声惨叫,鲜血迸流、仰面摔倒。

七.继父

    李月恒和金大同本是陪着莫小笙来“家访”,目的是要帮助小静解开心结,让她忘记那可怕的噩梦。不成想突生变故,眼前的一切都令他们措不及防。

    金大同真不含糊,双眼上翻就地晕倒。李月恒这会儿才缓过神来,忙乱中伸手夺刀。他也看清了,面前持刀行凶的人正是小静的爸爸。

    小静爸脑袋上暴着青筋,酒气熏天、满脸通红。眼见一刀刺倒了金大同,也不管李月恒,向前紧赶两步猛扑莫小笙,李月恒一把抓空。莫小笙本是蹲下身子帮小静解绑绳,哪有空当躲闪?这形势实在是一发千钧。

    也亏得李月恒年轻力壮、反应敏捷,夺刀一抓不中,连忙双臂一扎,“嘭”的一声从身后将小静爸拦腰抱住。

    这一抱算是给莫小笙解了围,莫小笙也是慌了手脚,想不起起身给李月恒帮忙,只是蹲在地上一个劲儿的解小静身上的绳子。

    小静爸被李月恒抱住,一时间挣脱不开,他“啊”的一声大吼,回肘猛击李月恒的脑袋。李月恒不肯松手,躲无可躲、避无可避,头上连中几下,被打得眼冒金星、脑袋“嗡嗡”作响。小静爸见李月恒还不松手,手中匕首一转,朝身后李月恒的软肋就刺。

    脑袋挨几下不要紧,这匕首可不是闹着玩的。李月恒眼见着明晃晃的刀刃马上就要刺到身上,紧要关头一股急劲,“嘿”的一声把小静爸原地抱了起来,双臂较劲“啪嚓”一声将他摔在地上。

    小静爸被摔得“吭”了一声,匕首却未脱手,他单手撑地,就要起身和李月恒拼命。还不等李月恒上前,只听得身背后“呼”的一声,一只硕大的暖瓶从天而降,“咣当”一声结结实实砸在小静爸的头上。这一下砸的可是不轻,小静爸被砸的趴倒在地,脑袋上鲜血直淌,没有了动静。李月恒忙回头观看,扔暖瓶的正是赤身**浑身颤抖的小静。

    屋外一片漆黑,屋里昏暗的灯光照在五个人的身上。地上躺着小静爸和金大同,靠在墙上呼呼喘着粗气的是李月恒,一丝不挂、面色惨白的小静,还有不知所措的莫小笙。这场面诡异异常。

    不久后警车和救护车就全到了,警察逮捕了小静爸。至于金大同,他只是左臂被刺伤,医生说晕倒完全是因为惊吓过度。

    李月恒也在警察的问话中大概知道的整件事情的原委。

    原来早些年小静的母亲离婚后就带着小静到本地打工,后来认识了这位被逮捕的小静爸,寻思着孤儿寡母在异地讨生活不易,总得找个依靠,就这样嫁给了这个男人。这个小静爸是小静的继父。

    哪成想小静妈遇人不善,结婚没一年,小静继父就露出了本来的面目。这男人喝酒赌钱打媳妇样样来就不说了,甚至打起了小静的主意。

    终于有一天,小静继父趁小静妈不在家,就强奸了小静。一来二去的纸里包不住火,小静妈也知道了。一场激烈的争执,小静继父失手打死了小静妈,他把小静妈分尸之后就埋在了自家院子的大树底下。

    那时候小静还小,隐隐约约只知道大树和浑身是血的继父,却不知道妈妈已经被杀。他们娘俩本就是外地来的,在本地无亲无靠,现在更是丢了妈妈,小静也只好忍气吞声在继父家继续住下。

    这些年小静上了中学,慢慢的有些明白了当年发生了什么。但在她继父积年的淫威之下,她又哪敢刨根问底儿的问个究竟?家中的那棵大树和继父,就成了她心头挥之不去的噩梦。就这样,她把噩梦带到了现实世界。

    继父恶贯满盈,已经被逮捕,警察也在大树下挖出了小静妈的尸骨。也许这次小静不会再被这个噩梦纠缠了吧?莫小笙和李月恒都这样想。

    莫小笙开车把小静送回了学校,答应她学校会设法帮她联系老家的亲人。忙活的差不多了,莫小笙又开上车送金大同和李月恒回家,想到小静的悲惨经历,三个人许久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你看我说什么来着?”还是受伤的金大同打破了这份寂静:“我没本事,胆子还小,你说你非得拉上我干什么?这下好了吧……”金大同边说边朝开车的莫小笙抬了抬胳膊道:“挂彩了吧!挂彩了吧!好险啊!这条命差点儿扔在那儿。”

    “你是为了救小静才受伤。”李月恒对金大同也有些愧疚,人家本就不愿意来,谁也没想到会弄成这样。所以他只好对金大同连连夸奖:“这算见义勇为,你今晚救了一个姑娘。”

    “算了算了,你可别跟我来这套。”金大同连连摆手道:“人是你救的,我自己这条命都差点保不住,有什么本事救人?”

    “阻止噩梦入侵是你的责任。”莫小笙对金大同却没有丝毫客气:“纪世和李月恒可不像你这样每天都想着当逃兵。”

    “逃兵!?”金大同一听这话可不乐意了:“你们说要找闫教授,我就送了台宝马给你们代步。纪世重病,我又拿出一套别墅让他养病。我的本事就是赚钱,现在有事了我就是出钱,本分之内的事我全干了。你看、你看,我还受伤成这样,我怎么是逃兵?”

    “别吵、别吵。”李月恒忙打圆场道:“咱们还是办正事要紧,得商量商量下一步的计划。小笙不是说要找咱们那些老同学吗?咱们从什么地方入手?”

    “计划?”还不等莫小笙说话,金大同撇嘴道:“你们什么计划我是管不着,我自己倒是有个计划。”

    “哈哈。”听说金大同居然有了计划,莫小笙难得的呵呵一笑道:“好啊,说来听听。”

    “我也看出来了,这李月恒和纪世一样,都和你莫小笙是一伙儿的,你们两个也不会轻易放过我。”金大同晃着脑袋道:“但这年头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可就别怪我金大同不讲义气了。”

    李月恒没明白金大同的意思,侧脸看了看莫小笙。

    金大同继续说道:“咱们就一命换一命,你们要我去拼命,我是不肯的。我现在给你们指一条明路,告诉你们一个咱们同学的下落。这人实在,还有些本事,你们找到他,就放过我吧。我……我家里还有三个媳妇……”说到这里也不知是真是假,金大同居然多多少少有些哽咽。

    “啊?”莫小笙一愣,忙道:“你和咱们一个同学还有联系?是谁?你怎么不早说?”

    “早说?”金大同满脸不屑道:“你们这计划太危险,我为什么要出卖人家?现在这不是逼得没办法吗?我说的人是吴胖子吴志刚,你们找他去吧,他死总比我死强。”

    “吴小胖?”莫小笙顿了一下,也想起了这人。

    “对,就是那死胖子。”金大同朝李月恒伸手道:“把手机给我,我把他电话和地址都留给你们,以后别再找我了。”

    “你到底还藏了多少事没告诉我们?”莫小笙有些不悦:“除了吴志刚你还和谁有联系?”

    “唉……天地良心啊!”金大同激动的挥舞着受伤的胳膊,不小心碰在驾驶座的靠背上。他“哎呀、哎呀”叫了几声,龇牙咧嘴道:“世界这么大,我上哪儿知道那么多人在哪儿?这要不是前几年遇见两个仇家……算了算了,不和你们细说了,你们去找吴胖子就是,就说我叫他帮忙,他一定跟你们干!”

    “是嘛。”莫小笙听说又能找到一个同学,心情好了许多:“看样子你和吴志刚的交情还不错啊。”

    “那是……我们……哎呦、哎呦……”也不知道金大同想起了什么,话说了一半不说了,假模假样的捂着胳膊叫了几声。

    “好吧。”莫小笙点头道:“你就好人做到底,我们也不用记地址了,明天你带我们去找吴志刚。只要吴志刚肯帮忙,你就自由自在的回家和媳妇过日子去吧。”

    “这……”金大同听莫小笙这么一说先是一愣,随即一拍大腿道:“带你们去就带你们去,明天起早就去找吴志刚!”

    金大同说吴志刚家不在市里,而是住在城边的南河村。打了几次吴志刚的手机都是无人接听,金大同心里也没了底,第二天一大早,三个人开车直奔南河村而去。

    城南有一条大河,大河南岸的村子就叫南河村。车子还没等开到村口,远远望去庄稼地里黑压压的有不少人。再开得近一些可看了个清楚,只见这大空场上足有四五百人,这几百人分成两伙儿,各抡锹镐棍棒,人声鼎沸,打得是不可开交。

    李月恒莫小笙和金大同都看傻了眼,这都哪儿和哪儿啊?怎么好几百人就打起来了?这大场面可从来没见过。

    还不等三个人看明白,成排的防暴警车呼啸而至,车上“呼呼啦啦”下来上百号手持盾牌警棍的防暴警察。这些警察如狼似虎,高声呐喊冲入人群。

八.金刚

    这斗在一处的几百人本是分成两伙,也很好分辨。从村外往里进攻的这伙人年纪都在20岁到30岁之间,胳膊上齐刷刷的绑着白色毛巾。武器也很整齐,清一水的无缝钢管。

    而死守村口的这群人就不同了,男女老少什么人都有。手里的家伙也是五花八门,铁锹棍棒应有尽有,甚至还有几个老太太手持大扫帚上阵。看样子这伙人应该是本地的村民。

    俗话说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一个村的村民一起冲锋陷阵可是非同小可,任你打了哪个,都是其他村民的亲友,谁都会跟你玩命。所以虽说进攻一方人马齐整,但这一战却也没占到便宜。

    待等这些特警如狼似虎的冲进人群,棍棍砸向守村的村民,这战势可就有了变化。特警盾牌护身,警棍开路,一路所向披靡。众村民丢盔卸甲人仰马翻,连拿扫帚的老太太都被踢出去一溜滚。那无缝钢管大军看出了便宜,配合特警随后掩杀,村民的防御工事被撕开一条口子,守村队堪堪不敌。

    金大同是个好热闹的人,这么个大热闹不好好看个究竟,实在是对不起自己。他找了个土坡,登高远眺,指手画脚的边观战边解说战况。连特警都还没攻进去的村子,怎么进去找吴志刚?李月恒和莫小笙也无可奈何,只好跟着看这场大仗。

    转眼间战场之上已经分出了胜负,守村队抵不过两路夹攻,站在最前面的好些年轻人已经被特警拽到自己阵中,每三五个特警围住一个人,抡警棍如雨打沙滩,一个劲的往死里猛打。村民们头破血流、哭爹喊娘,胆子小的拔腿就跑,不少人已经退入村子之中。

    “这他妈是要命啊!”金大同往地上啐了一口道:“有什么深仇大恨?这么个打法……”

    还不等他话音落地,耳听得村子里传来惊天动地一声大吼,这吼声如同闷鼓,震得人心跳加速,随吼声村子里大步流星跑出一个壮汉。

    李月恒仔细观看,好一条大汉!这人一米九的身高,黑黪黪的脸膛,体重足有二百多斤!他每一步跨出去都有两米多远,大脚丫子落地震得尘土飞扬。

    这黑壮汉三步五步到了人群之后,猛的又一声吼,原地蹦起足有两三米高,飞过人群,沙包大的拳头呼呼刮风朝一个特警猛砸。

    那特警打农民正打得过瘾,待等他看见黑壮汉,那大拳头已经凌空而下到了头顶。特警吓得“妈呀”一声魂飞魄散,躲无可躲避无可避,万般无奈之下只好手举盾牌抵挡。

    李月恒是万万没想到这一拳会有如此威力,只听得“咔嚓”一声巨响,防暴盾牌竟然被砸得粉碎,碎片四散纷飞!黑壮汉二百多斤的体重凌空而下,大拳头砸碎了盾牌,径直捶在了特警的脸上!那警察哪受得了这一拳?满口牙碎、鼻口窜血仰面摔倒。

    黑壮汉这手先声夺人着实了得,只一招就打废了一个特警。还不等身边的警察缓过神来,他两只大手一伸,“嘭嘭”两声就掐住了两个警察的脖子。两手较劲往胸前一撞,这招就叫“蛋碰蛋,两不怨”,两个脑袋“咚”的一声撞在一处,两个警察二话不说,双眼上翻、警棍落地,头破血流双双晕倒。

    村民眼见自己人得了手,精神大振,众人“嗷”的一声吼,反身又杀出了村子。

    “他妈的!是吴胖子!”金大同一拍大腿:“又他妈惹祸!”

    “他就是吴志刚?”李月恒可没想到自己会有一位这么厉害的同学。他捉摸着要是这吴志刚肯帮忙,就算再凶险的事恐怕也能化险为夷。

    “嗯,是他。”莫小笙点点头,看样子她早就认出来了。

    钢管队和特警加起来总有三百来人,虽然转眼间就被吴志刚打倒三个,但这还不足以扭转战局。见特警失手,钢管队钢管舞得上下翻飞,朝吴志刚砸来。

    眼见着一根钢管已经砸到面前,吴志刚不躲不闪,反倒脑袋一晃,迎面朝砸他那人就撞。那钢管队员也是一愣,心说难不成这人是个傻子?哪有用脑袋撞铁棒的道理?还不等他想明白,钢管已经砸在吴志刚的脑袋上。不砸上还则罢了,这一砸上,钢管队员可吃了苦头,只觉得手中的钢管好似砸中了生铁,他双手发麻、虎口震裂,钢管被震得“嗖”的一声脱手直飞上天。

    吴志刚大脑袋震飞了钢管也不罢休,顺势一头撞在钢管队员前胸,那人被撞得“吭”的一声飞出五米多远,还砸翻了他自己的两个队员。

    与此同时吴胖子后背连中两棍,打得是“嘭嘭”作响。哪知道这胖子不动不摇,就像没事一样。他猛的转身连出两拳,惨叫声中又有两人飞出人群,倒地不起。

    这胖子转瞬之间已经放倒了六人,他身边的特警和钢管队员已经不敢上前。吴志刚脚步却不停留,迈大步冲入敌阵,解救被困的村民。

    这是几百人的群殴,前面打成什么样,后面跟本就看不见。后面的特警正围殴被抓住的村民,哪成想来了这位活爹?吴志刚拳脚并用,如入无人之境,没一会儿工夫就打倒了十几名警察,救出了四五个村民。

    有这员猛将的冲杀,进攻方阵脚大乱,村民们锹镐并举,一路反攻也杀红了眼。

    打架凭的是一股心气,这两伙人心里想的本就不一样,村民是保卫家园寸土不让,而钢管队无非拿人钱财替人消灾,二百块钱一天。见大势已去,钢管队“妈呀”一声喊,作鸟兽散。

    特警们一看钢管队跑了,就咱这百八十人哪是几百名村民的对手?得了,咱也跑吧!众警察连滚带爬直奔警车,就想着开车跑路。

    可那几百村民也不是吃素的,都抡着铁锹在后面追着呢,哪容你上车?这些特警连警车也不要了,纷纷爬坡越岭落荒而逃。村民们追警察不上,一口怒气没处发泄,大家一拥而上喊着号子一连推翻了几台警车,有好事的人这就点火烧车。

    那吴志刚却不依不饶,紧追着四五个特警,一路跑到李月恒近前。

    “吴胖子!你给我站住!”金大同不知道哪来的精神,一声大喊跳下土坡,一把拽住吴志刚的胳膊。可这吴志刚力气太大,带得金大同一路踉跄拖出三四步远。

    “你……”吴志刚两只眼睛瞪得铜铃一般大小,侧脸一看:“你……金大同?你怎么来了?”

    “少说废话!快跟我上车!”金大同拉住吴志刚就往宝马里拽。

    “不行啊!”吴志刚一晃脑袋,瓮声瓮气的说道:“我这打架呢!你快撒手!”

    “打什么架!?你不听我的话了!?”金大同也不管吴志刚说些什么,使尽全身力气把他往车里就拽。说也奇怪,要论体重,吴志刚最少能顶得上金大同两个,身高也高出他一头,可听金大同这么一说,吴志刚只愣了一下,就乖乖的钻进了宝马。

    “还看什么啊!”金大同朝莫小笙和李月恒连连招手道:“上车、上车。”

    李月恒虽不明究竟,但见金大同这么急三火四的必定有他的原因,所以也赶忙上车。莫小笙油门一踩,宝马车掉头,一溜烟朝港口开去。

    李月恒坐在副驾驶,后座的金大同因为刚才拉吴志刚用力过度,手扶胸脯“呼哧呼哧”喘着粗气。他身边的吴志刚却没心没肺的探头缩脑朝李月恒和莫小笙看来看去。

    “你是班长!”吴志刚朝莫小笙猛的这么一句,把金大同吓得一激灵。紧接着吴胖子手指李月恒嘿嘿一笑道:“你叫李月恒。”

    李月恒心头一沉,暗想连这吴胖子都认识我,看样子不用回家问我妈,这件事也是坐实了。想罢他朝吴志刚点头笑了笑。

    “别说那些没用的!”别看金大同拿莫小笙没什么办法,可他对吴胖子倒是趾高气扬,就像吴胖子的家长:“你们村是怎么了?怎么闹得来了那么多警察?为什么和人家打架?”

    “他们要抢我们村的地啊!”吴胖子听金大同这么一问,也想起了刚才村子的事,怒道:“就那个地产公司的张老板,要用我们村子的地建商品房。每个人只给我们四万块,就想让我们滚蛋!我只能和你们待一会儿,还得回去保护村子!”

    “哦,是这么回事。”李月恒点点头,心说原来这事的起因又是官商勾结坑害村民。

    “保护什么村子?保护什么村子?”看样子金大同和吴胖子很熟,一张嘴不给吴志刚留丝毫情面:“你刚才打的是谁你知道吗?打警察犯法你知道吗?你回去就被抓了!被判刑了!你能保护什么村子!?”

    “这……这……”吴志刚为人憨厚,可他不是傻子,耳听得金大同说得句句在理,一时之间不知如何是好。

    “你别着急,听我和你慢慢说。”金大同见几句话镇住了吴胖子,语气也和缓了下来。

    “嗯、嗯,你说,我听着。”吴志刚也对金大同十分信服,连连点头称是。

    “你们村子闹了这么大的事,抓起来几个杀鸡儆猴是在所难免了。”金大同撇着嘴说道:“你不能回去当这个傻子。这点你没想到吧?是不是多亏了我把你拉出来?你是不是得谢谢我?”

    “是啊。”吴志刚挠挠脑袋:“是……是这么回事。”

    “但是既然事情已经闹大了,他们当官当大老板的也得出点儿血。”金大同继续说道:“你就信我的,经过这一场大战,你村上人得的钱自然会多了,这点你也放心。”

    “是嘛?你可不骗我?”吴志刚将信将疑。

    金大同双手一拍道:“你这话说的,我骗你干什么……”

    还不等他说完,猛然间汽车一沉,车顶上“咚”的一声!

九.伏击

    天知道什么东西落在了车上?莫小笙手打方向盘紧踩刹车,“嘎吱”一声汽车猛的停住,“呼”一下从车顶上甩下来一团黑乎乎的东西。

    “他妈的!什么东西!?”金大同开车门下车,嘴里骂道:“知道老子这车值多少钱吗……”

    李月恒也赶紧下车查看,只觉得眼前一晃,在路边树林里又蹿出两条人影,齐刷刷挡在车前。

    “你他妈……”金大同还要再骂,却被面前的一切惊呆了,后半句再也没骂出来。

    原来从车顶上被甩下来的是个男人,一个三十几岁瘦瘦的男人,牛仔裤、灰色夹克,白色的运动鞋。他是怎么到车顶上的?这个问题和眼前另外两个人比起来就不算问题了,那两个从树林里出来的人,竟然和车上掉下来的男人一模一样,不止模样,连穿着都丝毫不差!眼前三个一模一样的男人,就像三胞胎!

    还不等李月恒看明白,从车上掉下来那男人猛的朝前就扑。他单手成爪,身似闪电,“嘭”的一把卡住金大同的脖子。

    金大同做梦也想不到这人会来这么一手!根本没反应过来就一招失手。他被卡得喘不过气来,只觉得脸上发热、脑袋发胀,两眼一翻就没了知觉。

    “啊!”吴志刚晚了一步,待等他下车,金大同已经失手。他一声大吼,抡拳就打。

    哪成想那卡住金大同的男人也不和他纠缠,把金大同往腋下一夹,抹身跑进树林。另外两个和他一模一样的男人紧随其后,飞奔而去。

    吴志刚一拳不中,眼见金大同被抓走,气得脑袋上起了青筋,咬牙追进树林。

    从金大同被抓,到三个男人跑进森林,这都是一瞬间的事,前后只用了几秒钟,莫小笙甚至还没来得及下车。等到李月恒反应过来,连吴志刚都跑进树林了。

    “你别下车!”李月恒回头朝莫小笙喊道:“在车里等我们!”边喊边尾随吴志刚追进树林。

    公路的一侧就是这片小树林,小树林的尽头是不太高却绵延不绝的小山。那三个男人一路朝小山狂奔,男人甲的腋下夹着昏迷不醒的金大同,却跑在最前面,身后是男人乙。别看三个人的模样没什么两样,但男人丙的体力不抵前面两个,他落在了最后。

    那吴志刚身高腿长,别看块头大,短程跑下来却是飞快。眼瞅着他就要追上那男人丙,只听他一声大吼,一个箭步向前猛蹿,右手伸出来像个簸箕,朝男人丙后脖子就抓。

    男人丙埋头狂奔不敢回头,不知吴志刚已经到了背后,眼瞅着这一把就要被吴志刚抓住。不成想男人甲的后脑勺却像长了眼睛,他猛的停身转头,猛冲一步,挥拳直击吴志刚面门。

    这吴胖子金刚不坏,也是久经战阵,哪能吃这个亏?眼见着迎面一拳恶风不善,他也不抓那男人丙,握爪成拳,对准敌人的来路,硬碰硬就是一拳。

    只听得平地里“嘭”的一声巨响,吴志刚和男人甲两拳相撞。

    李月恒追着吴胖子进的树林,虽说眼下还没跑到这几个人近前,但远远的也看了个清楚。吴志刚刚才大战拆迁队他是见过的,他对这位老同学的神勇无敌自然是十分钦佩。本以为吴胖子三拳两脚就能放倒这三个男人,救下金大同应该没什么问题。哪成想这一对拳,却把李月恒吓得不轻。

    这一拳下来,那男人甲“噔噔噔”后退了三五步,到底是没站住脚跟,一屁股坐在地上。胳膊下面夹着的金大同也落了地,摔得“噗通”一声。哪成想吴志刚也身子一晃,脚下踉跄,退了几步。虽说是没摔倒在地,但看起来竟也是十分勉强。

    还不等吴志刚和男人甲再次交手,男人乙已经一把从地上夹起金大同,根本不理还坐在地上的男人甲,转身继续往山上跑,男人丙紧随其后。

    “别跑!”吴胖子见他们又抓了金大同走,那可不行!他迈步要绕过男人甲,继续追击。那男人甲猛的在地上飞身而起,凌空一腿朝他扫来。

    虽然不知道眼前这三个一模一样的人到底是谁?为什么要抓金大同?但刚才一拳对下来,吴志刚已经知道面前这人不是好惹的。此时此刻虽说他心急如焚,但也没必要再硬碰硬挡他这一腿,吴胖子双腿马步,身子向下一矮,男人甲这一脚在他头顶掠过,一腿扫空。

    虽说这一腿没踢中吴胖子,却正好扫在旁边的一棵小树上,耳听得“咔嚓”一声,那碗口粗细的小树竟硬生生被他踢断。

    这时候李月恒也追到了近前,他也顾不得那男人甲到底有多么厉害,毕竟帮吴志刚要紧。李月恒趁男人甲踢断小树,站立不稳,朝他下盘胡乱就是一脚。

    还真别说,这一脚正中男人甲的大腿根,李月恒就觉得像是踢中了一块石头,一阵剧痛从脚趾头直接传到头顶。还不等他站稳身子,男人甲一拳打到。

    李月恒吓得弯腰要躲,猛听得“咚”的一声,男人甲右脸中拳。这一拳打得好重,男人甲被甩出三五步远,一个踉跄靠在一棵大树上,树干被震得微微战抖,枯叶“哗啦”一声落了满地。出拳的正是吴志刚。

    与此同时,李月恒浑身上下的汗毛孔都感觉到了一种异样的变化。以吴志刚为中心,空气变了,或者说整个世界变了。这种变化无法用语言表达,在第一中学的时候,李月恒在小静的噩梦中感觉身边的空气像一团一团冰冷的棉花糖。那么现在,他身边的空气就好像是一块一块的镔铁,坚毅苍凉。

    这……这难道就是莫小笙说的我们能创造出来的、属于自己的“小世界”?我现在就身处于吴志刚的世界中?李月恒边想边朝吴志刚看去。

    “你快追前面那两个人!把金大同救回来!”吴志刚声音不大,却异常坚定:“前面那两个没这个厉害,这个交给我了,我打倒他就去帮你!”

    对啊!听吴志刚这么一说,李月恒心里一惊,光顾着打了,那两个人要把金大同带去哪里?他赶忙朝远处看,影影绰绰还能看见那两个男人夹着金大同在远处狂奔!

    “好!”事到如今李月恒也不多说,一路飞快追了下去。

    那男人甲也不管李月恒,手扶大树站直身子,面无表情挡在吴志刚面前。

    “哼!”吴志刚咬咬牙,鼻子里哼了一声。猛的向前冲,朝男人甲就撞。在吴志刚的世界里,他自己就是铜打铁铸、金刚不坏,这一撞之势着实了得。男人甲就像被火车撞了一样,好似断了线的风筝,向后就飞。

    吴志刚一撞之势不止,不等男人甲摔出去,左手一把揪住他的脖领子,凌空一头撞在他的脸上。男人甲“吭”的一声,脑袋向后一仰,吴志刚右拳连出,男人甲的脸上“嘭嘭嘭”连中三拳。

    吴胖子这一撞、一抓、一头、三拳是一气呵成,待到三拳打完,正正好好把男人甲顶在一块巨石之上。男人甲背后竟然“咔吧”一声,不知道是打碎了骨头还是顶碎了石头!

    这吴胖子本就身大力不亏,就算不是小时候参加什么周公计划,平时十个八个人也到不得他近前。刚才大战拆迁队他就没在他的世界里用什么金刚不坏,就得了个大获全胜。眼见着遇见这三人有些蹊跷,他这才全力而为。此时此刻他心里认为自己已经赢了,不管这男人甲有多大的本事,他也不可能再有能力阻挡自己救金大同。

    不成想事情根本不是这样的。男人甲没有被打晕,甚至还是那样的面无表情。吴志刚一愣,还不等他再打,脸上已经中了一拳!他被打得身子一歪,肚子上又中一脚。吴胖子站立不稳,撒手向后退了几步。

    “金刚不坏是吗?”男人甲依旧面无表情,他每句话就像从牙缝里挤出来一样:“你以为在你的世界里,你就没有对手了吗?哈哈!哈哈!”就算他在大笑,从他阴沉的脸上也看不出一丝表情:“你们……你们总是那么缺乏想象力。”

    “想象力?什么……什么想象力?”吴志刚听不懂他说的是什么,向前一步道:“你们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要抓金大同?”

    “哈哈!哈哈!”男人甲冷笑几声,并不回答。

    吴志刚不善言谈,本也不想和他多说话,现在他只是急着要把眼前的敌人打倒,好去帮着李月恒救出金大同。他刚想上前再打,却突然发现男人甲的身子出现了异样。

    男人甲乙丙三个人其实模样普普通通,就是瘦瘦小小的三十岁男人。可此时此刻吴志刚分明看见男人甲的身子在膨胀,又或者说是他的肌肉在膨胀!耳听得“咔吧咔吧”几声响,他的身子居然撑破了衣服。一个一米七多一点儿的瘦小男人,竟然青筋暴起、肌肉翻滚,个子和块头变得和吴胖子差不多大小!

    与其说男人甲身上的是肌肉,还不如说是峥嵘的石头!对!就是石头!就在转眼间,男人甲竟然变成了一个石头怪人!

    吴胖子也被这一幕吓了一跳,还不等他缓过神来,那石头怪人拳挂狂风,已经砸在他的脸上!

    吴志刚被打得“啊”的一声,飞出三五米远,身子落地,震得尘土飞扬。

十.交锋

    吴志刚之所以让李月恒去追前面那两个男人,也是有他的道理。他在追三个人的时候就发现,落在最后的男人丙体力很差,跑这几步路都追不上前面的人。而夹着金大同的男人甲则应该是三个人中最强的。最强的交给自己对付,既然都是小时候参加过周公计划试验的同学,他想李月恒对付一个实力中等的男人乙应该没什么问题。

    可惜,他才刚刚和李月恒见面,根本不知道这位老同学已经把整个周公计划忘了个干干净净,更别提什么当年服用药物被挖掘出的潜能了。

    “也许追上也打不过”,这个问题李月恒也不是不明白,可是他没有办法,“必须救金大同”,这是他现在脑袋里唯一的念头。

    李月恒的身材体质都和普通人没什么区别,跑起来自然没有吴志刚那么快,要追上前面的两个人谈何容易?转眼间夹着金大同的男人乙和跟在后面的男人丙已经跑上了山坡。

    这小山之上杂草灌木丛生,也没有什么像样的小道,李月恒深一脚浅一脚,追得更加吃力。

    没想到就在这时候,远处的男人乙却停下了脚步,一把将昏迷的金大同丢给了男人丙。那男人丙可没有甲乙二人的力气,他略一迟疑,拖着金大同往山上就走。男人乙原地不动,等着李月恒追来。

    本来就是要追前面的人,眼看着人家停下来等自己,李月恒心里却没了底。他紧赶几步跑到男人乙面前:“你……你们这是要干什么?快放了我朋友!”他跑了一路,难免有些气喘,这几句话说得也不是太有底气。

    “多么蓝的天啊。”男人乙却根本没朝李月恒看一眼,原来他一直在仰望着天空:“我喜欢你们的太阳。”男人边说边抬手放在额头上挡着阳光,也不知道是在对李月恒说话,或是在自言自语:“只有一个太阳,多好啊,你们的阳光原来这么温暖。”

    李月恒如果有吴志刚的本事,早就要越过这男人乙去追金大同了。他料想自己这么做的话准是不成,所以才停下来想先对付眼前的敌人。到底怎么个对付法他还没想好,但万万没料到这个想象中穷凶极恶的男人却莫名其妙的说了这么多话。

    “什么太阳?”这会儿工夫李月恒喘匀了气,高声道:“你快叫你的人放了我朋友,你想要什么条件?我们可以商量。”

    其实他这话说得也对,眼前敌强我弱,如果这男人乙有前面那位男人甲一半的本事,自己也万万不是对手。能谈条件还是要谈的,毕竟被抓走的金大同是“金老板”,钱有的是,能用钱摆平就最好不要打。

    男人乙消瘦的脸庞灰涛涛的,配合上他那重重的黑眼圈,再有连鬓落腮的胡渣子,就是一副瘾君子的模样。此时此刻,他就像久不见天日的沟鼠,贪婪的享受着秋日里温和的阳光。至于李月恒说了什么,天晓得他在没在听。

    “你听没听见我说话!?”男人乙越是这样满不在乎,李月恒就越是心惊,他向前一步提高声音以壮声势:“快点儿放人!”

    “放人?”男人乙这才慢慢的把仰着的脸放下来,与此同时两只眼睛变得一片血红。

    李月恒一惊,不由自主的退后一步。

    男人乙右手放在嘴边,“刺溜”一声,从嘴里伸出蛇一样鲜红尖细的舌头,打着弯的舔舐着每一根手指。

    李月恒浑身僵硬、汗毛根发炸,怪物!自己遇见的是怪物!

    “你们谁也走不掉!”猛然间男人乙一声大吼,手指暴涨,“哗啦”一声如钢刀出鞘,右手五指幻化为一尺来长的五把钢钩!风也似的猛向前冲,朝李月恒当胸就是一爪!

    其实作为一个男人,从小到大谁还没打过几场架?但打架的对手都是普普通通的人,李月恒做梦也想不到今生今世还会遇见这样一个怪物。

    眼见着钢钩已经到了胸前,李月恒也是本能反应,连忙倒退几步闪身躲避。只可惜人家来的快、他躲的慢,前胸的衣服“刺啦”一声被挠开四条口子。虽然他已经尽力躲闪,但毕竟伤到了皮肉,鲜血“唰”的流满胸前。

    生死关头,李月恒也红了眼,他顾不得身上的伤势,一声大喝挥拳朝男人乙就砸。

    那男人乙身似鬼魅,脑袋一晃就避开了这一拳,顺势抡左臂“咚”的一声撞在李月恒的咽喉。

    李月恒被撞得“咯”了一声,一口气上不来,眼前金星乱冒。男人乙胳膊一弯,把李月恒的脖子夹在臂弯之间。说时迟那时快,还不等李月恒反抗,男人乙右手钢钩高举,直插李月恒的头顶!

    李月恒被那男人的胳膊夹得脑袋发胀、耳边“嗡嗡”作响,哪知道头顶有钢钩马上能要了他的性命?现在想的无非是怎样挣脱罢了。他双脚一跺,身子猛向下沉,这一下竟然奏效,硬生生的把脑袋在男人乙的臂弯中拔了出来。

    只是他用力过猛,一屁股坐在地上。该着李月恒命大,他屁股刚一沾地就原地打滚朝一旁滚开数步,五把钢钩刺空,“噗”的一声插入土中半尺有余!

    他原地躲开其实只是想远离那强敌男人乙,不成想阴差阳错躲开了杀手,李月恒回头见钢钩插地,也吓出了一身冷汗。

    事到如今李月恒也管不了那么许多,他伸手在地上一划拉,抄起一根鸡蛋粗细的树棍,劈头盖脸朝男人乙就打。

    那男人乙右手插在土里,一使劲竟然没拔出来。他也没想到被打得这么狼狈的李月恒能瞬间反击。这一棍实实在在砸在脑袋上,男人乙“吭”了一声,翻身摔倒,手却依然插在地上。

    李月恒眼见得手,自然要乘胜追击!他双臂较劲,抡树棍朝地上的男人又是一棍。

    男人乙哪能容他再打一棍?他右臂猛的一挥,“哗啦”一声,五把钢钩拔地而出,钩带沙土,在面前打了一道闪电。“咔嚓”一声,李月恒的树棍被削为两截!

    李月恒的树棍被砍成了短棒,他却也不退缩,一棍不中,抡棒再打。还不等他树棍落下,男人乙在地上一跃而起,抬腿一脚正中李月恒的手腕,短棒脱手飞天。

    李月恒手腕中脚,胳膊一甩,身子不由自主的向后就仰,男人乙一脚又踢中他的肚子。李月恒本是身子向后仰、肚子朝前挺,结果肚子中这一脚,身子一下又弓了过来,被凌空踢起,就像一个弓身的大虾。

    这一脚踢得李月恒自觉肝肠寸断,身在空中喉头发甜,竟是要吐出血来。

    男人乙一记重脚将李月恒踢飞却不肯罢休,他脚尖点地凌空跃起,五把钢钩闪着蓝光直刺李月恒。

    “死了。”李月恒脑海里只有这两个字。是啊,自己就是个普普通通的打工族,无缘无故的忽然有个丫头告诉他,他和普通人不一样,他参加过一个什么计划,接受过一个狗屁训练。其实李月恒内心深处曾经欣喜若狂,他终于不再平凡,终于可以过和别人不一样的生活。

    可这生活是什么呢?是一个能预测死亡的美术老师、是一个能治病可自己却病死了的帅哥、是一个能一打十甚至一打百的胖子、甚至还是眼前这不知是何物的怪物。

    这时候李月恒心中最悲哀的应该不是要被这个怪物杀死,而是这一切一切,仿佛再次证明了他只不过还是个普通人罢了。他不特殊,也不配拥有不一样的生活。

    就在李月恒万念俱灰、没有还手之力的当口,猛地在一旁“呼呼”挂风飞来一块大石头。这石头凌空砸来,不偏不倚正好砸在男人乙的头上。

    男人乙被砸得“啊”了一声,“噗通”摔落在地。与此同时,李月恒也摔在地上,手捂肚子原地打了个滚儿。

    谁扔的石头?李月恒还不等回头看,忽然觉得身后的空气就像冰冷的潮水,一涌而来。瞬间,这冷冰的空气弥漫于四周。空气中没有生人的味道,尽是坟场亡灵的气息。

    莫小笙!李月恒不用看也知道,这个世界他再熟悉不过,第一次迈进那三层的废弃小楼,他就是进入了这个亡灵的世界。

    果然,扔石头解围的就是莫小笙,此时他面色凝重的站在李月恒身后。

    “我不是让你在车上别下来吗?你怎么来了?”李月恒不愿让莫小笙见他被打得如此狼狈,他强忍疼痛站起身子:“吴志刚那边怎么样了?算了算了,你快回去!”

    “吴志刚没事,你还是先顾好你自己吧。”莫小笙双眼紧盯男人乙,一字一板的对李月恒说道:“你的世界呢?你的能力呢?打倒他,我们去救金大同。”

    “我……”强敌在前,李月恒想不到莫小笙会这样问他。他颇为尴尬的随口应付道:“好!这个交给我!你快回去,开车先走!”其实李月恒心里明白,自己根本打不过眼前的敌人,如果吴志刚再不来帮忙,他就难免命丧当场。所以他不再让莫小笙在车上等,而是叫她开车先走。

    “不用怕!你的死期没到,这一战你没有危险。”莫小笙对李月恒说罢,再次上下打量男人乙,冷冰冰的说道:“他也不会死,因为他本就从来没活过。”

十一.激战

    在自己的世界里被打倒了,被一个石头怪人打倒了,这是吴志刚从没遇过的事。他脊背刚一着地,腰眼较劲便在地上一跃而起。此时的吴胖子怒目圆睁,头上暴着青筋,一声怒吼直扑石头怪。

    那石头怪满身的衣服已经被撑碎,浑身上下棱棱角角,只有脸上依稀还能分得清面目,这模样实在是诡异异常。别看他已经变成了大块头,身子却出奇的灵便。吴志刚只觉得眼前一闪,石头怪已经到了面前。

    吴胖子本是挥拳飞身向前猛攻,拳头的目标是远处的正前方。哪成想就这眨眼的工夫,敌人竟然就到了面前,差点和他鼻子挨上了鼻子,原计划进攻的目标变了方向。

    还不等吴志刚反应过来,那石头怪从下往上一拳黑虎掏心,正中他的肚子。吴胖子被打得身子一躬,脚尖离地。只这一拳那石头怪哪肯罢休?不等吴志刚落地,石头怪飞身右膝盖猛顶。这一膝盖正中吴胖子的下巴,吴志刚身子后仰,竟然被顶得原地飞起两三米高。

    石头怪双脚点地猛的平地跃起,这一跃足有三四米高,瞬间到了腾在空中的吴志刚之上。他双拳握在一处,高举过头顶,“呼”的一声朝下猛砸。“咚”一声巨响,吴志刚前胸中拳,整个身子径直朝地面摔了下去。

    只是一般的三四米高跌落倒也罢了,吴胖子却是被石头怪双拳握锤砸落,这一摔之势非同小可。“轰”的一声响,泥土四下飞扬,地面眼睁睁被砸出一个大坑。那身在空中的石头怪身子下坠,千钧之力猛踩土坑中的吴志刚。

    吴志刚活了二十多年几乎没遇见过对手,这次乍逢强敌,完全出乎意料之外,慌了神、也乱了手脚,这才被一连串攻击打得狼狈不堪。可这胖子终究是在自己的世界里金刚不坏,哪能说败就一败到底?眼见石头怪就要踩到自己身上,吴志刚原地打滚跃出土坑,顺势朝还没落地的石头怪就是一拳。

    他这随身一滚、由守变攻的确很快,但那石头怪更快,身子还在空中,抡右拳格挡吴胖子这一拳。耳边又是一声巨响,吴志刚被震得连退几步,那石头怪身在空中没有依凭,落地连连踉跄,脚下尘土飞扬,退出更远。

    “这是你的世界,你自己的世界。”吴志刚身子还没等站稳,身后却传来了冰冷的说话声。

    “班……班长。”吴志刚回头看,却是班长莫小笙。“你怎么追来了!?”吴志刚边说边朝远处的石头怪看去,生怕他此时攻过来伤了莫小笙。

    “在你的世界里你为什么还会怕别人?”莫小笙却不接他这茬,自顾自的问道:“你不是金刚不坏吗?怎么?没信心了?”

    是啊,这是我的世界。吴志刚被莫小笙问得一怔,在我的世界里我为什么还要怕这个石头怪物?我为什么被人家打得这么狼狈?我怕了?我是害怕了吗?吴志刚双拳紧握,几滴汗水从额头流下,流过那满是泥土的脸庞,留下一道道清晰的印记。

    “在你的世界里你无往不利!”莫小笙朝吴志刚微微点头道:“他打不过你的,你一定会赢!”说罢也不管吴志刚和石头怪,径直朝山上跑去,远远的声音传来“我去找李月恒和金大同。”

    “他不是活人?”李月恒惊诧的望着莫小笙:“你这话什么意思?难不成他是鬼?”

    “我也不知道。”莫小笙摇头道:“在我的世界里,我只知道他从来没活过,自然也没有死期,他不是人,不是我们这个世界的人。”

    “那……那我们怎么办?”李月恒被莫小笙的话吓到了,他赶紧回头看,那一脸诡异狞笑的钢钩怪人正在步步逼近。“我们……我们跑回去找吴志刚?”李月恒双手有些颤抖,尽量用平缓的语气询问莫小笙。

    “我没有能力打倒他,只能靠你。”莫小笙却出奇的沉稳:“我们要完成的任务很危险,如果你连这一关都过不了,我就不如陪你死在这里。”

    “这……”李月恒头脑中一片混乱,面对这个将生与死说得无足轻重的莫小笙,他实在没有什么好办法,莫小笙说的到底是什么意思?

    “释放你的世界。”莫小笙语气坚定:“找到你的能力,打倒他!救回金大同!”

    那钢钩怪人却不管莫小笙和李月恒说些什么,还不等莫小笙话音落地,钢钩怪脚尖在地上一弹,身子如一条大蟒,在空中打着旋儿,五把钢钩直插李月恒。

    李月恒眼见大事不好,连忙一把将莫小笙推开,自己闪身躲避。不成想钢钩怪直击李月恒却是声东击西,他中途身子一转,伸左手“嘭”的一声卡主莫小笙的脖子,竟将她平地拎了起来,右手钢钩一闪,猛刺莫小笙。

    这是我的世界!这是我的世界!吴志刚双拳如电,交替连环猛攻!脑袋里只有莫小笙叮嘱他的这句话,这是我的世界,在我的世界里我无往不利!

    一个是金刚不坏,一个是磐石怪人,激烈的冲撞震倒了大树、打翻了巨石,惊天动地。

    石头怪右拳猛冲,直击吴志刚面门。吴胖子不躲不闪,迎面一拳相迎。两人互不相让,连对三拳,巨响在山谷中回荡。石头怪眼看奈何不得吴志刚,变招猛踢一腿,吴胖子老实人有笨办法,也飞脚抵挡,双腿相交,双方都被踢飞,“咚咚”两声响,落在地上。

    “嘿嘿,班长说得对。”吴志刚在地上爬起来,却不再进攻,傻笑两声,自言自语道:“这是我的世界,在我的世界里,石头哪有镔铁坚硬?”

    石头怪不管他说些什么,起身还要再打,忽然“咔吧”一声,那是东西碎裂的声音。声音是从自己身上传出来的,石头怪一惊,连忙低头朝身上看。瞬间“咔吧”声不绝于耳,石头怪整条右腿崩裂,“噗通”一声颓然倒地。

    倒在地上的石头怪还想挣扎着站起身子,不想“咔吧”声不断,他刚拄地的右拳碎裂、右臂碎裂,石头怪再次摔倒。

    吴志刚原地蹿起两三米高,身子猛的下落,一脚砸在石头怪身上。大地一阵战抖,石头怪灰飞烟灭,原地只留下一个土坑。

    眼见钢钩怪抓住了莫小笙,李月恒也红了眼,探双臂两手使尽全身力气一把抓住钢钩怪的右臂。钢钩怪本要刺莫小笙,中途被李月恒拉下,他两只血红的眼睛一立,舌头“刺溜”一声,右臂用力一甩,李月恒脱手倒地。

    钢钩怪左手卡着莫小笙脖子不放,右手五把钢钩再刺莫小笙。

    莫小笙被钢钩怪卡住脖子拎着,双脚离地无处用力。钢钩马上就到眼前,她只好拼尽全力甩头像一旁闪躲。钢钩擦着脸庞而过,“刺”一声划出一道血痕!钢钩怪一刺不中,回钩再刺,可钢钩只走到了半路,就硬生生的停在半空。

    因为钢钩怪感觉身后的空气变了、身后的世界变了,准确的说,是一股气场,从身后向四面八方弥漫。空、无,这是他对这股气场的感觉,什么都没有,这个世界里什么都没有,他能呼吸到空气,却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虚无与绝望。

    钢钩怪左手发抖,莫小笙“扑通”一声摔在地上,他回过头。散发这气场的正是李月恒,李月恒就站在这个空无世界的中央。

    必须杀了他!钢钩怪虽然双手有些战抖,但也必须要杀了眼前的李月恒!他血红的舌头钻出嘴角,猛的前冲,当胸直刺李月恒!

    李月恒没有躲,其实不是他不躲,实在是钢钩怪的速度太快了,他来不及躲,他眼看着钢钩到了前胸。

    刺进去了,不只是钢钩,连钢钩怪的整条胳膊都刺进去了。就在那一刹那钢钩怪五官扭曲,他欣喜若狂!可瞬间他又察觉到不对,不是刺进去了,是他的整条胳膊没了!凭空消失在李月恒胸前!

    “啊!”钢钩怪望着他没了右臂的肩膀,一声惨叫震耳欲聋!

    李月恒一拳打在他脸上,没有声音,没有回响。钢钩怪被这一拳打得消失了,就像在这个世间蒸发了一样。倒在地上的莫小笙不明白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李月恒也不懂。

    “这……怎么回事?”山坡下跑来满身泥土的吴志刚:“赢了?”看他一脸茫然,他也不懂。

    金大同还在人家手里,山上还有一个敌人,现在实在不是探讨李月恒到底是怎么赢了的时候。三个人朝山上一路追去,终于在悬崖边上找到了那个男人,还有昏迷不醒的金大同。

    “我这人衰到家了。”出乎意料,那男人身靠山壁坐在地上,嘴上叼一根燃了半截的香烟。看三个人追到近前,自言自语的苦笑道:“就连做个梦都这么倒霉……”

    “什……什么做梦?”吴志刚不管三七二十一,上前架起趴在地上的金大同:“你为什么要抓我朋友?刚才那两个怪物哪来的!?”

    “算了算了。”那男人根本不理吴志刚,猛吸了一口烟,懒洋洋的站起身子:“这梦不顺当,我还是醒了吧。”说罢竟然纵身一跃,跳下悬崖。

十二.废墟

    清晨的阳光透过窗纱照射在李月恒的脸上,他下意识的伸了个懒腰,忽然感到胸前火辣辣的疼痛。

    腰酸腿疼,胸前的四道伤口,这一切一切都仿佛在提醒他,昨天发生的一切都是真实的。

    本是去南河村找吴志刚,吴志刚找到了,回来的路上却遭遇了伏击。说来这伏击实在太怪异,三个一模一样的男人,其中两个居然还是怪物。这要是在认识莫小笙之前,别人和李月恒讲起这件事,他是一定不会信的。

    男人跳崖以后几个人在车上也仔细探讨过这个问题,莫小笙分析甲乙两个怪物是丙梦中自己的化身,他们渗透到了现实世界,让丙觉得不可思议,以至于顺理成章的认为自己身在梦中。至于跳崖,是那丙想醒来的方式,反正在梦里跳崖也不会死。

    这个分析算是很合情合理,但是还有一个问题所有人都想不通。就算是噩梦中怪物来袭,那为什么三个人要绑架金大同?为什么要在路边特意伏击他们?或者说那两个梦中怪物是怎么说服丙本人也参与进来的?

    金大同无缘无故身遭两难,被救以后撒泼打滚的哭闹了好半天,回家之前扔下了狠话,让所有人都不许再去找他。吴志刚身上背着袭警的案子,算是无家可归了,莫小笙就邀他去自己和纪世先前住的别墅暂住。金大同捐出来的别墅房子大、屋子多,莫小笙本就住在三楼,吴志刚被安排在了二楼。

    李月恒在危急时刻唤醒了自己的“世界”,也展现出了那莫名其妙的能力。但这能力到底是什么?莫小笙不知道,连李月恒自己也不知道。他当着大家的面试过,却再也无法展现自己的世界。

    虽说有些失落,但值得庆幸的是李月恒更加坚定了自己不是一个平凡人的信念,他下决心要和莫小笙一起找到以前的同学、找到闫教授,继续完成周公计划,阻止噩梦入侵。

    既然铁了心要干这件事,就不能再上班打工,李月恒想着回家住一晚,和妈妈、姥姥交代一下,然后就搬去和吴志刚住。毕竟身上带伤,早出晚归,住在家里都不太方便。

    他和家里编了个谎,说到老同学的公司打工,老同学照顾,提供食宿。骗过了妈妈和姥姥,简单收拾几件衣服就出了家门。

    李月恒打了台出租车,没去港口的别墅,却直奔金大同家。虽然昨天金大同咬牙切齿的说不许再去找他,但他毕竟是当年一起参加试验的同学,李月恒坚持认为应该先去劝说金大同。退一步讲,就算金大同还是不同意参加,最起码能多向他打听打听当年的事情。这人口齿伶俐,说得清楚。和他说话,远比问那冷冰冰的莫小笙要强出不少。

    哪成想到了地方李月恒却大失所望,三座别墅人去楼空,连保安都走了个干净。好厉害的金大同,为了躲李月恒和莫小笙,他竟然连夜搬家,三十六计走为上。

    当今社会金钱至上,现实的不能再现实。虽说李月恒不是那种特别爱钱的人,但有个大老板当后盾底气毕竟会足一些。那宝马汽车和别墅不就是金大同提供的嘛?有了这两样东西,办事的确方便许多。现在金大同脚底抹油,今后少了个并肩作战的老同学,也缺了个金主,李月恒隐隐有些失望。

    他坐着出租车来到港口别墅,想着入住的同时,也要把金大同跑路的消息告诉莫小笙和吴志刚。拿着昨天莫小笙给的钥匙打开大门,一脚刚迈进大厅,忽然天旋地转,脚下无根,向前打了个踉跄。

    这是怎么了?李月恒稳定心神,两腿用力撑地,总算是没摔倒。等他再站直身子,可着实大吃一惊。

    他明明是用钥匙开大门进了别墅,此时此刻却站在一个土坡之上,天上黑云翻滚、冷风袭人,不远处破砖烂瓦残垣断壁,好大一片废墟。

    这是哪里?李月恒心惊肉跳,举目四下张望。到处都是灰茫茫的,除了北风吹着口哨在废墟中穿过,再无其他声音,更是看不见半个人影。

    这是南河村!昨天到过的南河村!李月恒猛的看懂了自己身处何地。脚下的土坡就是金大同观战的地方,不远处正是村民大战拆迁队的战场!

    这村子怎么了?昨天还好好的,怎么一夜就全被拆了?我明明是进了别墅,怎么又回到了这个村子?还不等李月恒想明白,猛然间村子深处传来愤怒的吼声!

    这吼声异常浑厚,隐隐有镔铁撞击之声!吴志刚!李月恒瞬间就分辨出了这吼声来自吴志刚。

    事到如今李月恒也没时间去想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到了南河村,吴志刚出什么事了?找到吴胖子才是正经!他迈大步一路飞快,径直跑进村子之中。

    也分不清到底是哭声还是骂声,声音随着寒风断断续续传来,是吴志刚没错!李月恒边跑边东张西望,四下里寻找老同学吴志刚。

    好在这村子已经被摧毁,四下看去一马平川。李月恒没找多一会儿,远远见一个胖大的身躯跪在砖头瓦砾之上。李月恒紧跑几步到得近前一看,正是胖子吴志刚。

    “你这是怎么了?”李月恒一把拉住吴志刚的肩头,急忙问道:“咱们是怎么到了这里?”

    “完了!全完了!”不成想吴志刚这胖大的汉子却痛哭失声,哀嚎道:“村子完了!都完了!”

    “这……”李月恒也明白,眼前的村子是被拆了:“谁干的?什么时候拆的?”

    吴志刚只是哭泣并不答言,哪成想他哭着哭着竟突然原地跃起,回身朝李月恒就是一拳!

    这要是放在两天前,大拳头一准砸在李月恒脸上,可现在不一样了,经过昨天一场恶战,不知道是唤醒了自己“世界”的缘故,还是和钢钩怪人恶斗得到了训练,李月恒自觉成长许多。他突遇偷袭竟然也甩头躲开,忙后退两步,怒道:“吴志刚你干什么!?”

    吴胖子一拳砸空,自己也觉得这一拳打得过于莽撞。他一屁股坐倒在地,哭道:“还……还不是你和班长,非要把我拉走。完了!我没能护住村子和乡亲们!房子全被拆了……”

    李月恒知道这吴胖子为人憨直,也不怪他打这一拳,急忙连声安慰。哪成想吴志刚哭得顿足捶胸,哭起来根本不停。

    李月恒劝吴胖子不住,急得抓耳挠腮没了办法。猛然间脑袋里闪过几个念头,隐约觉得有些不对。

    “你先别哭!听我说!”李月恒急得朝吴志刚肩头捶了一拳,大声问道:“你先别哭这些房子!和我说说,你是怎么来这个村子的!”

    “我……”李月恒这一招还真管用,吴志刚咧着大嘴却不哭了,磕磕巴巴的说道:“对啊,我怎么回村子了?我……”

    “你好好想想。”李月恒趁热打铁,连忙追问道:“你想想,到村子之前,你在干什么?怎么到的村子?”

    “我……我在睡觉啊。”吴胖子一拍大脑袋:“昨天把大同送回家之后我就跟班长到了那大房子,班长让我睡二楼……对啊,我在睡觉啊,怎么就回了村子?”

    “你有没有感觉到?”李月恒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身边的空气就像一团一团冷冰冰的棉花糖。”

    “是啊……”吴胖子也猛吸几口气,伸手朝半空划拉了几把:“真的啊,这是怎么回事,怎么好像漫天都是棉花?”

    “我们在梦里。”李月恒咬咬牙:“你们的村子没被拆,这是做梦。”

    “在梦里?”吴志刚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谁在做梦?我们在谁的梦里?”

    “我刚才从金大同家出来,去别墅找你和莫小笙。”李月恒边说边朝四下望:“结果刚一进别墅,就莫名其妙的到了这里。我猜……我猜这是你的梦,我们在你的噩梦里。”

    “我……我的梦里?”吴胖子脑袋没有李月恒转得快,一时半会儿还不能理解。

    还不等吴志刚再问,耳听得村外四面八方警笛之声大作!刹车声“嘎嘎”直响!

    “啊!”李月恒大惊,连忙在地上一把拉起吴胖子。

    只听得远处皮鞋踏地之声“西里呼噜”不绝于耳,也不知道来了多少人!声音嘈杂,有人喊道“抓住袭警的吴志刚!”“抓住那个胖子!”“别让他跑了!”

    一听原来是警察来抓他,吴志刚一声怒吼,二目圆睁怒不可遏!高喊道:“老子就在这里!哪儿都不去!你们一个都别想跑!”吼罢就往村子外面冲。

    李月恒拼全身之力拦腰将吴志刚抱住!怒道:“你不能去!”

    吴志刚哪管他这套,全身用力来了个老龙抖甲,将李月恒甩出三五步远。

    李月恒摔坐在地暗暗叫苦,心说这里十有**就是吴胖子的梦境,他要是和梦中的警察纠缠在一起,我们何年何月才能脱逃?想罢他急中生智,高喊道:“金大同让我带你回去!你连金大同的话都不听了!?”

    说也奇怪,吴志刚听李月恒这么一说竟然停住了脚步,回头道:“大同让你带我去哪儿?”

    昨天在南河村和吴志刚见面,李月恒就觉得金大同和他关系不一般,这胖子对金大同言听计从。现在万般无奈,这还真算是瞎猫碰死耗子碰上了。他也没空多说话,拉住吴志刚一路狂奔,朝村后就跑。

    也不知道跑了多久,李月恒觉得耳边声音有异。抬头再看,蓝天白云鸟语花香,面前偌大一片海滩,洁白的浪花拍在沙滩上“沙沙”作响。

    “你看那是谁?”吴胖子一声叫,伸手指向前方。

十三.伤情

    李月恒顺着吴志刚手指的方向望去,只见碧海蓝天,金黄色的沙滩之上依偎着一对情侣。

    沙滩上坐着的男孩留清爽的短发,眉清目秀,脸庞消瘦白皙,白底蓝花的半截袖衬衫,雪白的七分裤,脚上穿一双带红色花纹的人字拖。女孩长发披肩,身穿浅绿色碎花的连衣裙,依偎在男孩肩上,笑颜如花。

    “班长!”吴志刚甩脱了李月恒抓着他的手,“嘿嘿”傻笑着朝沙滩跑去。

    李月恒也认出了眼前的两个人,没错,是纪世和莫小笙。李月恒尽量在保持着自己的清醒和冷静,刚才无缘无故的到了被拆迁的南河村,他告诉自己和吴志刚,那只是一个梦。现如今忽然又在海滩上见到了纪世和莫小笙,这不真实,他应该还在梦里。但这又是谁的梦?他怎么会从吴志刚的梦里到了这个地方?他想不通。

    微风拂面、风景如画,不知道为什么,“这是一个梦”的想法在李月恒头脑中越来越淡,就像被海风一点点吹去。他第一次见到笑得这么灿烂的莫小笙,也是第一次看见不穿黑色衣服的莫小笙,李月恒心中一荡,迈开脚步也朝二人走去。

    “啊,你们也来了!”纪世回头看见了吴志刚和李月恒,嘴角微微上扬,朗声笑道:“太好了!太好了!咱们老同学多年不见,今天可得好好聚聚!”

    莫小笙也坐直了身子,含笑朝李月恒点头示意。

    吴志刚哈哈大笑,一屁股坐在纪世身边,拉着纪世的手激动不已,不知道说些什么是好。李月恒略一迟疑,挨着吴志刚也席地而坐在沙滩上。

    “还记得小时候吧?”纪世爽朗的笑着,“啪”的一巴掌拍在吴志刚的肩头:“那时候我长得瘦小,大班那几个家伙总是欺负我,多亏了你帮我出头啊,你可是我的保护神!”

    “嘿嘿,记得记得。”吴志刚傻笑道:“那时候要不是班长拦着,那几个小子不一定让我揍成什么样子!哈哈,那都不算啥、不算啥!”

    “怎么能不算啥呢?”纪世摇头笑道:“被欺负啊,对那时候的我来说可是天大的事情!要说你吴志刚也实在是厉害!小时候就能一个打三五个!”

    “哈哈,再厉害也没班长厉害。”吴胖子边笑边朝莫小笙努嘴道:“班长一句话,我不还得老老实实回教室。”

    “哈哈”“哈哈”纪世和吴志刚互相拍击着肩头朗声大笑,莫小笙双眼深情的望着纪世,脸上也尽是笑容。

    久别重逢,这正是老同学相见的标准场景,可李月恒的头脑中却有两种想法正在激烈的交锋。理智告诉他,这一切都不是真实的,但内心深处却已经被这场面打动。我该怎么办?他的头微微抖动。

    “李月恒小时候话就不多。”纪世探头隔着吴志刚对李月恒说道:“这么多年不见,你还是这样。”

    “是……是啊。”李月恒勉强应付道:“你倒是越来越精神,现在是大帅哥了。”

    这本是李月恒下意识随便说出的一句话,话音刚刚出口,李月恒的脑袋就好像被锤子砸了一下,“嗡”了一声!

    对啊,李月恒心说按先前他们说的,我已经对小时候的事情失忆,他们说的我应该完全不知道才对,我为什么说纪世变帅了?变大帅哥了?我是把他现在的样子和什么时候的记忆做的比较?

    想起来了,李月恒想起来了,他之所以说纪世变帅了,是因为他看过纪世的样子。在海边的别墅看过,在姥姥的病房看过,他见过的一直都是纪世濒死的样子!对!纪世死了!纪世已经死了!

    李月恒本来已经变得模糊的思维瞬间清晰,我本来是用钥匙开门进别墅,不知道为什么到了南河村,在南河村遇见吴志刚后,我断定身处在吴志刚的梦里,却不知道为什么又来到了这里。纪世已经死了,眼前的一切又是一个梦。李月恒头脑飞快的旋转,这是莫小笙的梦!没错!一定是这样!我从吴志刚的梦境又来到了莫小笙的梦。

    我怎么样才能醒来?我该怎么办?李月恒微微一抖,“吧嗒”一声,一滴冷汗落在沙滩上,砸出了一个微小的沙坑。

    “莫小笙。”李月恒抬起头,缓缓的问道:“你……你还记得你是怎么到这个沙滩来的吗?”

    “我……”莫小笙没想到李月恒忽然会问这个问题,她愣在那里,答不上来。

    “呵呵。”纪世却腼腆的一笑道:“你们也知道,我和小笙算是青梅竹马,咱们老同学,我也没啥好瞒着的,这里就是我向她表白的地方,我们两个经常会来的。”

    “嘿嘿。”吴志刚边笑边回头对李月恒道:“你问人家这个干啥?你看,把人家问得都不好意思了。”

    “没事。”纪世伸手搭在莫小笙的肩头:“我们两个都喜欢这大海、也喜欢这沙滩,真想无忧无虑的就在这里这么坐下去。”

    “不记得是怎么来沙滩的了吗?”李月恒却不理吴志刚和纪世,双眼直盯莫小笙:“那么你告诉我,纪世的病是怎么好的?”

    “病……”莫小笙嘴唇微微战抖,脸色大变。

    瞬间,纪世也没了那份气定神闲,惊恐的望着莫小笙,神情变得痛苦,努力回忆着李月恒的问题。

    “不用想了。”李月恒摇头道:“纪世重病缠身,救了我姥姥之后就去世了。”

    “啊!”吴志刚大惊,侧脸惊奇的看着纪世。

    “这个纪世不是真实的纪世。”李月恒对莫小笙继续说道:“他只是存在于你记忆中的纪世,他不是真实的,你现在是在梦中,我和吴志刚也在你的梦中。”

    莫小笙低头不语,两行眼泪顺着脸颊流淌,落在绿色的连衣裙上。

    “我……我死了?”纪世不敢相信李月恒说的一切都是真的,他双手轻轻摇着莫小笙,想从青梅竹马的女朋友这里得到答案。

    “是真的。”莫小笙擦了擦泪水,勉强的笑了笑:“不用怕,我会陪着你,我就在这里陪着你,咱们不会分开。”

    “这……这是咋回事?”吴志刚本来高高兴兴,不知道为什么转眼间变成了这样。

    纪世一声长叹,左手拢着莫小笙的肩头,右手轻轻抚摸她那头乌黑的长发。

    “你不能在这里陪他。”李月恒觉得自己在这时候说出这种话有些不近人情,可他必须这样说,没有其他选择:“你现在身在梦里,我们还有太多事情要做,这个梦要醒。”

    哪成想不等李月恒话音落地,猛然间四面八方警笛声大作,也不知从哪冒出来铺天盖地的警车!警车之上“呼呼啦啦”涌下无数特警,这些特警头戴钢盔,手持盾牌警棍,一个个凶神恶煞一般,黑压压一眼望不到边际。

    “他妈的!”吴志刚一声大骂,原地蹿了起来,高声喝道:“老子就在这里!今天非要弄死你们几个!”

    李月恒也是大惊,连忙起身四下里观看,哪还有蓝天白云?哪还有碧海沙滩?漫天的愁云惨雾,满地的砖头瓦砾,四个人又回到了破败的南河村!

    纪世搂着莫小笙颤抖的身子,一把拉在怀中。

    特警潮水一般铺天盖地而来,吴志刚高声怒吼,声似洪钟,一股气浪从身上朝四下散发开来,隐隐有镔铁撞击之声。好一个金刚不坏的吴胖子,拳打脚踢如一把利刃劈入人群之中,特警们头盔盾牌满天飞散,胳膊折腿断,哭爹喊娘之声此起彼伏。

    奈何这特警无边无沿,也数不清到底有多少人,被吴胖子打倒一层又涌上一层。也就眨眼间的工夫,四个人被围困在众特警当中。

    李月恒见吴志刚杀得兴起,两腿飞快,满地“滴溜溜”乱转四面开弓,这得打到何年何月才是个尽头?“朝一面打!”他忙高喊道:“杀出条路,咱们得跑!”

    吴志刚耳听得李月恒说的有理,双拳一转,朝南方猛打猛冲。

    他只顾着往前打了,这特警是四面八方而来,李月恒跟在吴志刚后面,最后却落下了纪世和莫小笙。

    几个特警见吴志刚不好对付,一声呼啸直奔莫小笙!

    纪世左手拉着莫小笙,挥右拳连连格挡。可他哪是如狼似虎特警的对手?没几下特警就到了面前,一人伸手一把抓住莫小笙的脖领。

    “小笙!”眼见莫小笙被抓,纪世连忙双手拉住她就往回拽。一旁边警棍挂风,一棍砸在纪世的头上,纪世一声惨叫,鲜血迸流。双手一松,莫小笙被警察拖曳倒地。

    四五个特警抡警棍朝地上的莫小笙就打,纪世紧爬两步护在她的身上,警棍“嘭嘭”几声砸在纪世的后背,纪世“哇”的一声,一口鲜血喷在地上。

    李月恒耳听得身后声音不对,回头一看大吃一惊,连忙朝吴志刚高喊道:“别往前打了!快回身救人!”

    吴胖子回头见莫小笙和纪世被打倒在地,也是吓得不轻。

    李月恒红了眼,双拳连出,打倒了挡在面前的特警,就要上前解救莫小笙。不成想还没跑出两步,脑后“咚”的一声,一警棍打得他天旋地转,他一个踉跄立足不稳,倒在地上。

十四.甘成

    这梦境混乱不堪、凶险异常,李月恒头中警棍倒地,脑袋“嗡嗡”作响。但此时此刻他哪敢有半点懈怠?手捂后脑勺,挣扎着站直身子,谁知道放眼四望,面前却没有了几位老同学,废墟、警车、特警全都一扫而空。只有他自己,站在别墅富丽堂皇的大厅当中。

    梦醒了?李月恒愣了两三秒钟,想通了刚才发生的一切。吴志刚!莫小笙!对啊,刚才我进入的是他们的噩梦,现在他们两个怎么样?李月恒也顾不得头晕脑胀,快步跑上楼梯。

    还不等李月恒跑上楼,耳听得“咣当”一声,二楼一间卧室的大门被猛的推开,人影一闪,闯出了只穿一条大裤衩的吴志刚。

    “李月恒!”吴志刚眼见李月恒上楼,劈头盖脸就问道:“你……你刚才是不是做梦了?你是不是遇见我了?”

    “是啊!”李月恒紧跑两步到了吴胖子近前:“遇见你了,和特警打架,还有纪世和莫小笙!”

    “他妈的!”吴志刚骂道:“这梦和真的一样,我还以为村子真被拆了!”话说了一半他好像想起了什么,挠挠脑袋道:“不对啊,你怎么和我做一样梦?”

    “这……”李月恒倒是被他问住了,自己甚至没睡觉、没做梦,怎么平白无故的就到了吴志刚的梦里?想来想去也想不通。

    既然一时半会儿也想不明白,索性就先不想了,李月恒拉着吴胖子直奔三楼,看看莫小笙怎么样。

    俩人到了莫小笙的门前,轻轻敲了几下门,里面没什么动静。李月恒把耳朵贴在门上,也听不见任何声响。吴志刚俩眼一瞪道:“咋办?”

    咋办?事到如今确认莫小笙的安全要紧,李月恒也管不了那么许多,推门而入。

    好在莫小笙的卧室门没有上锁,和莫小笙那没有活人气息的世界不同,这间卧室散发出来的倒是淡淡的幽香。

    莫小笙身穿深灰色的睡衣,下半身盖着淡粉色的薄被,躺在厚重宽大的实木床上。李月恒走近几步,看见她的脸上尽是宁静安详。

    “班长!”李月恒本还尽量小心翼翼,放轻脚步走路。吴胖子却不管那一套,瓮声瓮气的就喊了一声。这一声喊,把李月恒吓得打了个激灵,莫小笙却没有丝毫反应。

    “班长你醒醒!”吴志刚伸出大胖手,一把抓在莫小笙的肩头,晃了几晃。

    吴胖子过于粗鲁莽撞,虽说是老同学,但人家莫小笙好歹是个女孩子,李月恒本想出声阻拦,可眼见吴胖子摇了几摇,莫小笙还是没有动静。

    “坏了。”李月恒心说就算一个人睡得再死,这么连喊带摇晃的,总得有些反应。这莫小笙一点儿醒来的迹象都没有,难不成是被困在了刚才的梦中?想罢他坐在床边,对吴胖子道:“你快去弄一个冷水手巾来。”

    吴胖子应声而去,没一会儿工夫就拿来了一条浸了凉水的手巾。李月恒边轻声呼唤,边用这手巾擦拭莫小笙的脸。没想到这招也是失灵,莫小笙全身一动不动。

    李月恒惊慌失措,回头看看吴志刚,也没了主意。

    “怎么回事?”吴志刚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咋就睡得这么死?”说罢又朝莫小笙喊了几句,依然是徒劳无功。

    “刚才你是怎么醒的?”李月恒想着想解决眼前的问题,恐怕还要从那个梦入手,便问吴志刚道:“我看咱俩醒来的时间差不多。”

    “怎么醒的?”吴胖子翻着白眼想了想:“我见你们三个都被打倒了,一着急就醒了。”

    “你醒了的话……”李月恒低头沉思片刻,缓缓说道:“按理说南河村和那些警察都是你梦里出现的,你醒了的话,那些东西是不是就不存在了?这么说来莫小笙是在自己的梦里陪着纪世?”

    “嗯!”吴志刚连连点头道:“我听班长说来着,要陪着纪世,我看你说的**不离十。”

    李月恒咂咂嘴道:“陪着纪世……那她得睡到什么时候?”

    “我倒是有个办法。”吴志刚大眼睛一瞪道:“你去她梦里,你去班长梦里把她喊醒!”

    “去她梦里?”李月恒连连摇头道:“我刚才一进屋子就感觉天旋地转,莫名其妙的就到了你们的梦里,现在可没办法再去了。”

    “那……”吴志刚挠挠脑袋道:“那就先让她睡吧,啥时候醒啥时候算。”

    “她要是一直不醒呢?”李月恒望望躺在床上的莫小笙,他也不希望这个假设是真的,但现在不能不做最坏的准备。

    “呃……”吴志刚的神情就像下了好大的决心,咬牙道:“我还有个办法。”

    “你还有办法?”李月恒见这位老同学也有两天了,知道这胖子虽然勇武过人,但为人憨憨的,没什么心机,不成想这遇见了天大的难题,自己一筹莫展,他居然连想出两个办法。

    “不到万不得已,我是不会去找这人的。”吴志刚撇撇嘴道:“没办法,咱就去找他吧。我认识个神人,是个大仙。”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信这套。”李月恒还以为他有什么好主意,听罢摆手道:“就别说那都是封建迷信了,就算你说这人真的是个仙,这莫小笙失陷在梦里,他又有什么办法?”

    “不是你想的那样……”吴志刚晃着大脑袋,无奈最笨,三两句话也解释不清:“不知道你还记得不记得,我说这人叫甘成,也是咱一个班的同学!他有这本是,能救班长!真的,你信我就是了。”

    “啊?”李月恒听说吴志刚居然能找到一位同学,心中也难免一动,这是他亲眼见过的,毕竟这些老同学的本事是真材实料,保不齐这甘成还真就能有唤醒莫小笙的本事。想罢他连忙说道:“好,我信你!你现在就给甘成打电话吧。”

    “电话?”吴胖子脸一红:“我跟你说实话,我和甘成这小子不对付,不到万不得已我才不会去找他。没他电话,但我能带你去他家。”

    吴胖子对金大同言听计从,听话茬他却又和甘成一万个和不来,李月恒心想他们几个人身上还真有些故事。但现在也不是听故事的时候,李月恒点头道:“好!咱俩现在就去找甘成!”

    李月恒开上莫小笙那台宝马,吴志刚坐在副驾驶指路,汽车风驰电掣驶离港口直达市区。穿大街越小巷,这路程实在是不近,终于来到了城北一个新建的住宅小区。

    李月恒把汽车停在小区大门之外,看样子吴志刚对甘成家的位置也不是太熟,俩人找了好一阵子,才在一栋楼前停住了脚步。

    “就这儿了。”吴胖子点点头,用手朝一楼一指。

    眼见着这栋楼不高,算上阁楼只有五层,一楼二楼加上楼下的小院,这算是一户,三楼四楼加阁楼,这又是一家。李月恒心想,这甘成住的虽然没有金大同别墅那么富丽堂皇,两层楼总也算有几百平米,看样子人家混得也是不错。

    从墙外看,院子里绿色植被茂密,大铁门却是紧锁,看不清屋里有没有人。俩人进不去院子的门,就走进楼里去敲入户的大门。

    “来了!来了!”吴志刚才敲了两下,只听屋子里拖鞋声响,一人连连答应,声音十分热情。

    “哗啦”一声大门打开,李月恒却大失所望。

    只见门里站着一个竹竿一样的瘦子,这瘦子头发参差不齐、半长不长,双颊塌陷无肉,突兀的两只大眼珠子,鼻子上架着黑框近视镜。最惨的就是它这身穿着,肥大的灰布裤衩子、白布跨栏背心,显得他胳膊腿都细得不成比例。

    “吴胖子!?”这甘成开门一眼就瞧见了吴志刚,声音里再也没有了刚才的热情。他翻了个白眼,转身就往屋里走。

    李月恒心说看样子这俩人积怨甚深,这甘成没关门把我俩拒之门外就算给面子了。

    “咋的!?是我不行吗?你家我不能来吗!?”吴胖子嘴上丝毫不肯服输,也不换拖鞋,大步流星紧跟其后。李月恒虽说觉得老大没趣,但找这甘成救莫小笙才是正经。没办法,也跟进了屋子。

    李月恒边走边左右打量这间屋子,虽说整间房子装修以木质结构为主,但豪华程度和金大同的别墅是不可同日而语的。要说出奇的地方就是植物,整间房子摆放满了不知名的绿色植物,空气倒是清新异常。

    “有话快说,我这时间可不充裕。”甘成走进客厅,撇着嘴、翘着二郎腿坐在一把藤椅之上。

    “哼。”吴胖子也不客气,拉着一月恒坐在对面的实木长椅上:“要不是有事找你,你这地方请我我都不来。认识他吗?”说着他朝李月恒一指道:“李月恒,咱小时候的同学。”

    “不认识。”甘成只朝李月恒瞄了一眼,便不再看他:“八百年前的人,我哪记得那么清楚?你就说找我什么事吧。”

    “莫小笙你总记得吧?”吴志刚气得两只大手一拍:“咱们班长。”

前传二

    一辆大切诺基在公路上飞驰,驾驶员穿一身藏蓝色运动服,身材敦实孔武有力。后排座坐一对衣着华贵的帅哥美女。

    其实这“帅哥”也不是太帅,大金链子多少显出些暴发户的俗气。没错,他就是金老板、金大同。他手里摆弄着一台摄像机,脸上笑开了一朵花。

    “看你那样。”美女撇了撇嘴:“干了件坏事就美成这样?”

    “切……”金大同斜楞了美女一眼,不屑道:“还是那句老话,你懂个屁!”

    几年前,刚满20岁的金大同在本市商圈异军突起。酒店、宾馆、ktv,迪吧、酒吧、夜总会,让他开了个遍。他没有显赫的父母,也没有什么传奇的经历,本钱是从哪儿来的?没人知道。大家只知道有金大同的地方就少不了保镖和美女。

    按说你弄一些娱乐行业也惹不出**烦,可惜金大同也不是老实的主儿,没几年,他风向一转,进军房地产业。

    房地产业向来是各地官商的蛋糕,本市的蛋糕早就切好、分好,平白无故钻进来一个愣头青小伙子,这下可惹到了本地房地产大户马老板马大脑袋。

    这马大脑袋有亲戚在省里当官,自己和市里的领导也称兄道弟。奈何金大同挥金似土,两个人明争暗斗了好几年,任谁也没占到便宜。

    这次金大同路遇吴志刚率领一群民工找马大脑袋讨薪,眼珠一转,马上就来了主意。要说这马大脑袋本是农民出身,年轻时运气好,不知道怎么的就娶了省领导的闺女,这才一路扶摇直上富甲一方。虽然如今已经四五十岁,但靠媳妇家人发家的事实无法改变,马老板自然也就是个天生的妻管严。

    妻管严归妻管严,眼看着自己媳妇年老色衰,外面贪钱的小姑娘一个个又花枝招展,马大脑袋常在河边走、哪能不湿鞋?起先是勾搭上了自己公司的一个售楼小姐,哪成想那小姐也十分工于心计,寻死上吊的愣是给老马生了个儿子。

    马老板和原配只有一女,这老来得子,自然也乐得找不到北。牙一咬心一横,瞒着媳妇弄了一套房子一台车给那售楼小姐和儿子住,每月划拨生活费两万。

    按说这事老马弄得算是很隐蔽,可瞒天瞒地却偏偏瞒不了金大同。这几年金大同50%的经历都花在马大脑袋身上,费劲心里就是想弄他一弄。售楼小姐和私生子的事,金大同早就查了个一清二楚。

    这可是正想瞌睡,就有人给送来了枕头。怎么能让小三和私生子的事很自然的暴露出来呢?吴胖子给了金大同完美的答案。

    金大同在香满楼给农民工们出了主意,某小区里藏着你们仇人马大脑袋的小媳妇和私生子,你们这些人就去小区门口堵他,抓住小三就是一顿暴打。记住,千万拿手机录下来。他马大脑袋不给你们工钱?直接把录像给他媳妇送去!

    这些民工还真听话,在吴志刚的率领下直扑那藏了小三的高档小区。在小区门口蹲了三小时,皇天不负有心人,把马大脑袋和小媳妇一家三口堵了个正着。

    那两个农村大老娘们哪管你那个?抓住小三照脸就是一顿挠,把那售楼小姐裤子都撕碎了。马大脑袋当然不干,还没等他伸手,就被吴志刚拎着脖领子提在半空,“乒乓”就是两个大嘴巴。马大脑袋这辈子也没见过这场面啊,眼前金星乱冒,北在哪边都找不着了。

    这些民工也有主意,边打边拿着手机照,打完、照完也不说工钱的事,转身就走,边走边喊着要把录像送给马老板的媳妇。

    这要是媳妇知道这事翻了脸,马大脑袋几十年的心血可就打了水漂。马老板也顾得小三了,给农民工磕头作揖,不光结了几十万的工钱,还多给了五万的辛苦费。

    本以为这事就这么完了,哪成想螳螂扑蝉黄雀在后,金大同哪能给农民工出完主意就拉倒?他也在花坛里藏了三个小时,把农民工大战小三的全程录了个清清楚楚。

    “马大脑袋啊马大脑袋……”金大同嘿嘿一笑,自言自语道:“这事从头到尾就是老子策划出来的,你傻了吧唧的还请我吃饭、跟我道谢……嘿嘿、嘿嘿。”

    “他说谢谢你在工地门前劝走农民工帮他解围。”那美女摇头道:“我看他言不由衷。谁都知道这么多年你俩不和,你为啥帮他解围?他又凭啥为这么点儿小事情你吃饭?我看呐,人家是怀疑你了。小心点儿吧你!”

    “我知道他怀疑我,我也不是傻子。”金大同得意洋洋的说道:“怀疑我能咋的?他有证据吗?吴胖子是我同学,我给他们出主意讨薪,他能把我卖了吗?他马大脑袋就是想在酒桌上探探我的话,没用……”

    他这“没用”的“用”字还没说完,猛的车子一晃,金大同被晃得身子一歪,一脑袋靠在美女身上。

    “咋回事!?”金大同这句话等于白问,他转眼间就看明白了,他这台大切诺基左侧靠过来一台子弹头,车窗贴着车窗。

    “不好!”随那司机一声叫喊,眼见着前面一台面包放慢了速度,挡在切诺基前方。车左和车前都被封死,司机忙打方向盘,切诺基冲出公路下了土道,要夺路而走。哪成想那面包车忽然倒车,“咚”的一声斜刺里撞上了司机一侧的车门。

    “坏了!”金大同被撞得七荤八素,心里叫苦连天。

    说时迟那时快,一见逼停了切诺基,两台车里“腾腾腾”跳下七八个大汉,手持球棒猛砸金大同的车窗。

    那司机兼保镖也算是不含糊,一声大吼冲了出去,也放倒了两三个人。只可惜双拳难敌四手,没几下,后脑勺就中了两棍,翻身摔倒在地。

    一个大汉几下砸碎了后座的车窗,拽住美女的头发就往外拖。保镖被打倒了、车也开不走了,金大同也是一股急劲,他猛的一推车门,撞倒了左边门外的敌人,“啊啊”大叫,跳下汽车拔腿就跑。

    他可是不敢往公路上跑,人家开着两台车,往公路上跑岂不是送死?他晃着脑袋深一脚浅一脚没命的跑向荒郊野外,只想着能不能找个什么地方隐蔽起来。

    还真别说,这位金老板打架不是对手,跑路可数一数二。一开始他还能听见身后有叫骂声,跑着跑着,就再也听不见什么声音了。

    难不成我这就逃出生天了?金大同脑袋一溜号,脚下拌蒜,不知道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噗通”摔倒。

    金大同摔得“妈呀”一声,也顾不得疼痛,手跑脚蹬站起身来。放眼看,眼前黑乎乎没有半点灯光,偌大一片工地,巍巍耸立的楼群。

    他妈的!金大同咽了口吐沫,心说老子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也不知道这片楼盘是谁的工地?不管了,先跑进去躲躲再说。这未完工的大楼里有千百间房子,任你们又通天的本事,上哪儿去找我?

    金大同加快脚步,闪身就进了离他最近的那栋三十几层的高层。这没完工的高层一楼是个大厅,二楼以上才是住户,金大同找楼梯就要上楼。还没等他找到楼梯,猛的灯火通明,随着“哈哈”大笑,二楼闪出一人。

    “金老板,我在这儿等了你半天了。”金大同吓得一哆嗦,抬头一看,说话的正是马大脑袋:“我那些手下不争气,谁成想你倒自己跑过来了。”

    “哈哈,咱刚喝完酒,不知道马老板找我还有什么事?”金大同心想这次算是完了,原来这马大脑袋给我摆了个鸿门宴。我就奇怪,吃个饭为啥非要去哪度假村,闹了半天他们在半路的工地给我预备了屠宰场!虽然心里这么想,但表面上却还是嬉皮笑脸:“兄弟吃好了也喝好了,您也不用再招待了。”说罢转身就往外走。

    哪成想金大同转过身来却叫了一声苦,门外黑压压的总有七八个人。他只好返身走回大厅,仰脸笑道:“马老板还有什么吩咐?”

    “吩咐?”马大脑袋阴森森的一笑道:“吩咐就不敢当,就是想和你金老板算一笔账。”

    “君子之交淡如水。”金大同摇头道:“咱们哥俩从没有生意上的交往,不知道兄弟何时欠了您马老板的帐?”

    “他妈的!”马大脑袋忽然翻脸:“你指使那些民工干了什么难道还要我提醒你吗!?”

    “我?指使民工?”金大同连连摆手道:“我好心好意给你解围,怎么成了我指使民工干了什么?冤枉啊!马老板你可是冤枉兄弟了。”

    “冤枉?”马大脑袋都气乐了,回身朝身后道:“甘大师,出来见见面吧。”

    随着话音,从马老板身后走出一人,穿不合体的牛仔裤、破旧的灰色风衣,头发不长不短如一堆乱草,戴黑框眼镜。这人有些扭扭捏捏,用右手挡着鼻子和嘴。

    “这是我花了五万块雇的甘成甘大师。”马老板用手朝那人一指道:“甘大师在咱们本地也算小有名气吧?他已经把事情原原本本都查得清楚,这还假得了?”

    甘成!?金大同心里一动,心说难怪我看这人有些眼熟,闹了半天他就是我小时候的同学甘成!这事是吴志刚给我办的,却毁在甘成手里,这可真是成也同学败也同学!

    还不等金大同措出辞来继续圆谎,甘成却低声对马大脑袋道:“马老板,我只负责查事,你们的恩仇可和我无关。这里的事情我不参与,我先告辞了。”说罢转身就要下楼。

    就在这时候,发生了在场所有人都没想到的事。马老板趁着甘成刚一转身,抬腿就是一脚。这一脚实实在在踢在甘成的屁股上,甘成“啊”的一声惊叫,从二楼跌落一楼大厅,摔得“噗通”一声!

    “不管这里面有没有你,你也别走了。”马大脑袋牙关紧咬面露杀机:“今天都要死口的!”

    金大同脑袋“嗡”了一声,暗想这马大脑袋下了决心要杀人,连帮他打探消息的甘成都杀,看样子我是跑不掉了。

    还不等马老板吩咐人动手,只听楼外一阵大乱,转眼间门外闯进十几个民工,为首的是一个黑胖子,这胖子一声大喊:“大同!我来救你了!”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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废弃工厂的窗口出现了一个神秘的女孩,她不仅可以预知人的生死,更讲述了一段如梦如幻、令人匪夷所思的故事。这一切,却令李月恒深陷噩梦之中,欲罢不能。 都市怪谈、血腥杀戮、噩梦来袭,谁在幕后操纵?儿时玩伴、周公计划、神秘失忆,这一切背后又到底隐藏了什么秘密? 人类因梦想而伟大。跟我来,带你穿越现实与梦境,一起追寻我们曾经的梦想。 --------------------------------------------------------------------- 琐事缠身,无暇去论坛贴吧做任何宣传。默默写作,珍惜每一位读者。 --------------------------------------------------------------------- 作者的新浪微博因众所周知的原因阵亡,数千粉丝失联。如今浴火重生转世归来,朋友们可以去关注一下。 有何良策仁波切二世 /youheliangce1979噩梦攻略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噩梦攻略,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噩梦攻略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