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1章 是我偷的
玉环上次的伤痛才刚刚痊愈，若再去吃板子，恐怕一个月也下不了床。她刚刚为玉环争取到了猎场的机会，如此，便功亏一篑了。况且玉环的身子柔弱，没有内力护体，也未必会经得起这种折腾。
姜泗让人上前抓住她们，萧瑶赶忙拦在玉环前面，“等等！要罚就罚我，你不要难为玉环！”
“呦，都已经拿到赃物了，还姐妹情深呢？你们两个不是都不承认吗？那我只能两人都拿下了。若我只惩罚了你而放过了玉环，未免太不公允。他日如果别的家人子也犯同样错误，便争相效仿你们，绮绣宫的威严何在啊？”姜泗眸光一冷：“都带走！”
“不可以！”
萧瑶死死地护在玉环前面，几个宫人也拼命来拽，一时间，双方僵持不下。
玉环震惊地看着眼前这一幕。只见平日里一向小心处事的萧瑶，竟忽然如此拼命地护在她前面，丝毫不顾及后果。她的举动，让玉环的心不禁为之颤抖。
分明萧瑶自私地夺走了自己的机会，是个不折不扣的小人，为什么，在如此关头，要这般保护自己？
究竟，哪个才是真正的萧瑶。
其中一个太监力气很大，眼看着就要抓走了玉环，萧瑶推不开他，索性低头咬了下去。
小太监被咬，疼得哇哇直叫，手一松，立刻放开了玉环。
“大胆萧瑶！”姜泗见状，怒不可遏：“吾乃奉娘娘之命，你这是做什么，是想要忤逆娘娘吗？！”
“我们没做，为什么要受罚！”
“人赃并获，还要狡辩！非要我将你们交给尚宫局来处置，你才肯老实吗？！”
萧瑶满嘴血腥的味道。
她深知，今晚姜泗不会放过她，庄妃也不会轻易放过她。她们这场戏，一黑一白的，必须有个结果，才能罢休。
推开前面的宫人说，她说：“好，既然非得抓一个，那么便是我！”
“这么说，你承认了？”姜泗挑眉。
“对！”萧瑶挺直腰身，“就是我，偷了娘娘的玉镯！”
“带走！”
萧瑶被押解出去，玉环追在后面。
“瑶儿……”
玉环扶着门框双眼殷红。
她说，非得抓一个，那么便是我。
她说，是我偷了娘娘的玉镯？
玉环怔了片刻，赶忙跟了上去。不，她知道，并不是萧瑶做的，为何萧瑶要一并承担？！
天际泛起了鱼肚白，萧瑶躺在刑椅上，渐渐恢复了意识。棍子再次下落，萧瑶闷哼一声，只觉得自己已经被撕扯得皮开肉绽。
与上次的板子不同，这次，姜泗命人用了十足十的力气。每一下，都犹如一把锋利的战刀，落在大腿上，撕心裂肺的疼痛。
萧瑶从未受过这样的苦楚，哪怕她偷偷提了内力护体，也只能暂时保证不伤及内里。但表面的皮肉，恐怕早已惨不忍睹。
脸色惨白，她睁不开双眼，只能听见旁边一声声的哭泣。
直到有人喊停，她们才肯放过她。
“姜泗，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我这也都是为了娘娘！”
“娘娘不需要你的好意，从今天开始，你若动她，我定与你没完！”
萧瑶松了内力，再次晕了过去。迷蒙间，她落入了一个温暖而坚实的怀抱。
想要睁开双眼看清来人，却再也没有了力气。
032章 误会解开
玉环坐在床前，声声啜泣。
这次萧瑶受罚，可吓坏了大家。从未见过，哪个家人子被打成这样。她们多番央求，可行刑的宫女们依旧不为所动，直到禹喜前来，扔了棍子踢翻了凳子，她们才算停下。
萧瑶勉强睁开双眼，“别哭了，我又没怎样。”
玉环还未说话，禹喜先愤愤地说：“还没怎样？你知不知道，如果我再晚一点，你这条小命可能就没有了！”
原来，那个将她抱走的人，是禹喜啊。
萧瑶感激：“谢谢。”
“呜呜呜，瑶儿，你为什么要承认是你拿了玉镯啊。我与你受罚，还能让你少挨一些板子。”
“傻瓜，你上次的伤还未痊愈，若真的和我挨了板子，还哪里有机会去猎场啊。”
玉环微愣，“猎场？”
原来，萧瑶承认偷了玉镯，是为了她能够去猎场？
“对啊，原本打算今天再告诉你的，娘娘已经答应了，要训练你们。若情况允许，便会一同前往。”
禹喜叹口气，“你呀，光想着环儿了，自己也忒不要命了。你就没想着，你有可能被打成残疾，一辈子都见不到皇上了？”
萧瑶扒在床上，微笑道：“不是还有禹喜公公吗。我知道，你定会来救我的。”
禹喜扁扁嘴，唇角露出不经意的笑容。
将手中的药包交给玉环，他说：“我得先回去了，你好好照顾她。这都是太医署拿回来的药，有外敷的，也有文火慢熬的。好在天气还算凉爽，伤口不容易发炎，但也要仔细处理，千万别留下伤疤。”
环儿泪水滴落，“好，我记下了。”
送了禹喜到门前，禹喜忽然停下脚步。玉环也跟着停下，禹喜看了看内室里的萧瑶，低声问：“娘娘的玉镯，为何会出现在你们房中？”
玉环捏着药包，轻轻摇头。
禹喜了然地点点头，“看来，暖心阁的防范还需要再加强，总不能任凭什么外人都能进来。”
先是有人前来刺杀，现在，又莫名其妙地多了一环玉镯。
“还有，”他看着玉环，别有深意地说：“此次，瑶儿为了你能去猎场，费了不少心思去求兰心，你定要好好训练，别辜负她的努力。”
玉环迅速抬头，她瞪圆了眼睛，“你说什么，是瑶儿求了兰心？”
不是萧瑶顶替了她的位置吗？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对于玉环的反应，全在禹喜的预料之中。他扶了扶帽檐，转身离开。
玉环呆呆地站在原地，脸色有些苍白。
难道，她这次，真的做错了？
萧瑶的耳朵在动，外面两人的谈话，她听得清清楚楚。
若为庄妃所用，便不能有任何牵挂和留恋，那只能成为她的弱点。或许，庄妃看到了她和玉环的姐妹情谊，便想方设法想要瓦解拆散。
她原本打算保护玉环，让玉环少与宫中斗争接触，可不想，从她得到庄妃注意的那天开始，玉环就已然逃不出命运。
玉环走进来，萧瑶立刻闭上眼睛。
玉环是个藏不住心思的人，她不想听到玉环的歉意，只想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033章 鬼鬼祟祟
与此同时，尚宫局。
淳墨端坐在红木软椅上，食指轻轻地敲着扶手。一下一下，直到动作停止，姜泗的呼吸都为之一滞。
面纱遮面，她锐利的目光格外明亮。姜泗被注视，整个身体都颤抖起来。
“给了你这么多次机会，你却次次以惨败告终。那个丫头真的有那么厉害，让你总是弄得这般狼狈？”
第一次出手，差点被宫中侍卫抓到，第二次又被庄妃训斥。这一次，她差点就得手了，结果，竟让禹喜冲出来搅了局。说来也奇怪，这萧瑶好像每次都能轻松脱险，仿佛冥冥之中，有什么东西在庇佑她一般。
“姑姑，请您再给我一次机会，这次，我一定会杀了她！”
“不必了！”淳墨怒喝，“教养你多年，你就应该懂得规矩，什么叫做再一再二不再三。娘娘已经下令，不让我们插手此事。你暂且不必去绮绣宫了。”
姜泗不甘，“可是姑姑……”
“楚衍已经知道此事，你难道真的想要皇上也注意到绮绣宫，才肯甘心吗？！”
淳墨这般说，姜泗只好默不作声。
上次，若不是楚衍横插一脚，她早就得手了。这事，都怪楚衍！
淳墨微眯双眼：“不过，你这几次的行动，也不是没有任何作用的，至少让我重新审度了的萧瑶那丫头。娘娘说的对，斩尽杀绝并不是最好的解决方式。唯有将一切为己所用，才是真的。”
……
有了禹喜多日来送的药，再加上玉环精心的照料，萧瑶的身体恢复得很快。白日里趁家人子训练暖心阁无人时，她偶尔运气疗伤，也加速了康复的速度。
五天之后，她已经能正常活动了。
禹喜总是担心她的伤势，时常劝她不要硬撑，都被萧瑶拒绝了。在宫中，没有人会一味可怜她的伤痛，唯有努力表现，站稳脚跟，才会得他人的重视。
玉镯之事不了了之，也没人敢再问及此事。
不过是一个由头而已，现在玉镯找到了，庄妃没有继续追究，也就无人问津了。
淳墨将大病初愈的萧瑶叫去，同她一同品茶。不知是否是萧瑶的错觉，她觉得淳墨待她的态度，明显比上次要明显和蔼许多。
小心翼翼地坐了一下午，听了淳墨悉心的嘱咐，直到日落西山，萧瑶才离开。道谢之后，她快步走出了尚宫局，也顾不得许多，走了好几个巷子才停下脚步。
她很不理解淳墨今日的行为。姜泗是她的人，她不可能对绮绣宫发生的事一概不知。莫非，是要借此机会与她握手言和不成？
可她究竟做了什么，让她们放弃杀了她的想法？
种种诡异的情况，让萧瑶一时间，分析不出个所以然来。
正思考着，忽然，一个身影从围墙外跳下来。他的脚步很轻，如果萧瑶没有耳听八方的本事，是不会注意到他的存在的。
萧瑶定睛看去，那人的背影十分熟悉。
在皇宫大内，鬼鬼祟祟的，是想做什么？
萧瑶皱眉，被好奇心驱使，她也蹑手蹑脚地跟了过去。
034章 进御膳房
转过几条小巷，欧阳尘来到藏书阁前。隔着高高的红墙，他依稀能看到，值班的护卫正在准备早晚换岗。
这是一天之内守卫最薄弱的时期，也是他潜入的最佳时机。
松了松衣领，他刚要准备跳上去，忽然察觉到了一丝不对。身后，一阵若有若无的气韵，引起了他的警觉。
隐身到门前的铜鼎之后，他收敛气息，果然，一个小宫女跟了上来，左右张望，在寻找什。，欧阳尘的拳头紧紧攥在一起。
可恶！他太大意，竟然没有感觉到有人跟在后面！
萧瑶站在原地左顾右盼，奇怪，明明刚刚还在前面的，怎么一转眼就不见了？再往前，就到了皇上居住的地方。是什么人，敢在这里偷偷摸摸。
萧瑶又转过身来，望了眼牌匾，‘藏书阁’三个大字，鎏金璀璨。
这个角度，欧阳尘正巧看到她的脸。一瞬间，他眼中的杀气荡然全无。
“又是她……”
“谁！”
这声音很小，可还是被萧瑶听得清清楚楚。她绕过铜鼎，待看清楚欧阳尘的容貌时，也很惊讶。“你，你不是那天的……”
欧阳尘淡定地走出来，萧瑶指着他说：“怎么又是你，今天，你又打算偷吃什么？”
欧阳尘原本还一脸凝重，听她这般说，忍不住笑出声来。
原来，她以为，他还要去御膳房偷吃东西。
“原来是你，吓死了……怎么，想阻止我？那边都是侍卫，你大可以跑去告诉他们。”
萧瑶正犹豫着，欧阳尘忽然委屈地抽泣起来：“反正，我再有一天不吃饭，也会饿死的。横竖都是死，我已经不在乎了。”
“再有一天？你，已经很久没有吃饭了吗？”
欧阳尘抹了把鼻子，重重地点头。
“在主子那里犯了错，就没得吃了。所以，我只好又来拿些吃的。”
萧瑶半信半疑：“那为何不在你宫中的小厨房，而非要去御膳房呢？”
欧阳尘眼珠一转，“路熟。”
走在前往御膳房的路上，萧瑶觉得自己一定是疯了，竟然答应他陪他一同前来。不过，看起来这个小太监也是十分可怜，萧瑶起了恻隐之心，也就不再追究他偷吃的责任了。
御膳房里，此时冷冷清清。
御膳已经全部端上去了，只留下几个疲惫不堪的打杂太监，在廊下瞌睡。
这个小太监果然路很熟，拉着萧瑶翻墙越岭，很快便到了厨房。
空气中还散发着浓浓的菜香，味道极为诱人，连萧瑶都忍不住吞了口口水。
“喂，你看那边！”
两人隐藏在案台后，欧阳尘压低了声音说道：“那个是桂州最有名的桂花糕，一块就值好几十两银子呢！”
萧瑶望去，果然，有一盘剩下来的点心，放在那里。
“那又怎样？”
“你去拿，我给你把风。”
“为什么？我又不饿。”
萧瑶拿着一块馒头，啃得正香。
欧阳尘夺下馒头，严肃地说：“拜托，好容易来到御膳房，你就不能吃点有档次的？我们现在是合作关系，我去拿也可以，但是你又不熟悉这里的情况，稍有不慎，我们就都被抓去了，谁也没得吃了。只有我看着，你去拿，才能降低危险，懂吗？”
035章 被发现了
萧瑶还要说什么，欧阳尘立刻双手拍在一起，“拜托了姑娘。”这乞求的姿势，让她一时间不忍回绝。
“好吧……”既然来了，就帮人帮到底吧。
萧瑶蹲着身子，一点点向那盘子糕点靠近。
欧阳尘看着她的身影，忍不住唇角轻勾。
“呵，真是个傻女人。”
“嗯？你说什么？”萧瑶听见欧阳尘的声音，刚刚转过头来，就见欧阳尘像一阵风一样跑掉了。
“喂！”
萧瑶阻拦不及。欧阳尘跑走时，还不忘把门板刮得叮咚作响，廊下的几个小太监，立刻警觉起来，“什么人在那里！快出来！”
萧瑶暗叫一声不好，想要离开之时，他们已经冲了进来，不给她一丝反应的机会。再看刚刚那个所谓的把风的小太监，早已经跑得无影无踪。
萧瑶从怀中掏出帕子，将脸遮住。站起身，她双臂交叠地看着三人。
“是我，怎样？”
“大胆宫女，竟然敢到御膳房偷东西，找死！”
说着，三人已经向萧瑶扑来。萧瑶拿起案板上的黄瓜，直接向三人飞去，不偏不倚，全部命中。
其中一人抹了把脸，看出萧瑶不是善类，拿起菜刀冲向萧瑶。萧瑶眼疾手快地拿起擀面杖，拦在额前。刀嵌在木头里，拔也拔不出，萧瑶死死攥着擀面杖，身下，裆门一脚。太监哎呦一声，跪在地上，并没有太多痛苦的表情。
萧瑶捂着嘴巴：“哎呀，忘了，你没有！”
太监被她羞辱，气急，“好一个小妮子，快给我抓住她！”
另外两人已经从左右两侧袭来。萧瑶微笑，脚尖一点，轻松翻过案板。他们短时间内停不下来，结结实实地撞在了一起。
这边的声音太大，已经引起了外面宫人的注意。
萧瑶也不恋战，将面案推翻，面粉挥洒在空中，犹如一道轻纱，遮住了她逃跑的路线。待几个人从面粉中挣扎出来时，萧瑶早已经逃之夭夭。
领头的太监气呼呼地站起来，声嘶力竭地呼喊：“别让她跑了，给我追！追！”
此时的萧瑶，早已经脚步轻盈地逃出御膳房。跑到没人的地方，萧瑶摘了面纱，又掸了掸身上的面粉，大摇大摆地离开。
已经好久没有这么愉快地打一架了，沉积了多日的郁闷，也都消失得无影无踪。
只是，她好心帮助那个小太监，他却不领情，反而见情形不对，把她一个人丢在那里，这也太不靠谱了。
萧瑶发誓，再见到他，一定要让他好看！
这时，御膳房中的太监已经追了出来。
见路上只有萧瑶一人，他大喝了一声：“站住！”
萧瑶大方地转过身来，站在原地。
“公公有何吩咐？”
她这般懂得礼节，反而让领头的太监一时间不敢确定了。要知道，刚刚的宫女是蒙着面的，他们根本没看清楚那人的样貌，而且，宫女们都穿得同样的衣服……
他轻咳一声：“你有没有看到一个蒙面宫女跑过去？”
萧瑶福了福，“回公公的话，并没有。”
太监在她的脸上看不出虚假的成分，有些沮丧，摆摆手，他对手下说：“走，去那边追，她跑不了多远！”
“是！”
然而，没走多远，那太监又转过头来。
转头不要紧，正看见萧瑶的裙摆上，不当不正地挂着一快白色的面粉。这位置很隐秘，只有从身侧看，才分外清晰。
他瞪圆了眼睛，“她，她，就是她！”
036章 被呛到了
见自己被发现，萧瑶转身便跑。不想，后面窜出了不少人，挡住了去路。他们都是来追偷御膳房的小偷的，手里都拿着棍子将她围在中间。前后夹击，情况危急。
萧瑶正不知往何处跑，头顶伸出一只手来。
抬头，欧阳尘正倒挂在树枝上，朝她挤眼。
“是你？”
“还等什么？上来。”
萧瑶伸出手，欧阳尘轻松地将她拽到了树上。
“我好心帮你，你却丢下我先跑了！”
骑在树枝上，萧瑶不忘责怪。
“我这不是回来救你了嘛。”
“救我？如果不是你弄出那么大动静，我会被他们追吗？”
“如果不是你笨手笨脚地让他们发现，我能跑吗？”
萧瑶掐着腰：“敢情，你是在怪我让你丢下我的？”
欧阳尘咧嘴，捏了捏她气鼓鼓的脸颊：“不管怎样，我都来保护你了。”
他拉着她拉着手，从树上跳到了红墙上。
萧瑶怔了怔，被这小太监的话说得心里暖暖的。除了欧阳穆，还从未有人对她说过保护。大概，她对这两个字太过敏感了。
“别让他们跑了！”
墙下之人的喊叫，唤回了萧瑶的理智。欧阳尘揽过她的腰身，“准备好了吗？”
“嗯？”
什么准备好？准备好什么？
只见欧阳尘单手抓住一条绳索，直接跳下了墙。绳子通向一个院落的水井，两人平稳落地。因为绳子的摩擦，欧阳尘的手心拽出一道红痕，里火辣辣的，萧瑶赶忙舀了旁边水桶里的水，倒在他的手上。
冰凉缓解了火热
“好点了吗？”
欧阳尘点头，拉着萧瑶继续跑。
没被追到这种地步，萧瑶是不会明白，欧阳尘口中所说的路熟有多么重要。他们穿过许多平日里不引人注意的小路，一路到了御花园中，这才停下来。
两人都是气喘吁吁，尤其是欧阳尘，坐在地上，呼吸看起来都有些困难。萧瑶看出不对，赶快帮他顺气，过了许久，他才渐渐恢复平静。
“你怎么了？生病了吗？”
欧阳尘捂着胸口，摇头说：“没事。”
“可是你的样子看起来很不好……”
因为憋喘，他的脸色都白了。
“我没关系，饿的。”
欧阳尘没办法为自己的天生体弱开脱，只好这般解释。
萧瑶笑了笑，从怀中拿出两块桂花糕，“喏，吃吧。”
“这是……”
“桂花糕。不是很想吃吗？刚刚混乱之中，帮你拿了两块。”
欧阳尘愣愣地看着她。
萧瑶歪着头，“怎么了？嫌少啊。那没办法了，就这两块，还想吃自己去拿。”
欧阳尘接过来，捧在手心里。
这个女人，还真是傻的可爱。他分明弃她不顾，她竟然还为他拿桂花糕？如果他没有回来呢？那么，她是不是打算为了这两块桂花糕，被御膳房的太监们乱棍打死？
咬了一口在嘴里，不知怎的，连味道都比平日里的要好上很多，融化在舌尖，变幻出了不一样的味道。
萧瑶抹了把汗，坐在了他的身边。侧头打量她，她天真的微笑，比阳光还要灿烂。
自从母妃之后，他已经很久没有看到这样的笑容了……
“咳咳咳……”注意力完全在萧瑶身上，欧阳尘一不小心呛到了自己。原本就呼吸不畅的他，现在更加糟糕了。
萧瑶慌了：“你，你没事吧，是不是噎到了，喂喂，吐出来吐出来啊！”
037章 是大不敬
欧阳尘发誓，这是他这辈子最没有形象的时刻。
原本只是简单的呛咳，可在萧瑶面前想要维持形象的他，越来越严重，最后演变得脸色都发紫了。
想他英勇帅气的少年郎，竟然要被一块糕点噎死。这简直就可以成为史书上的一门奇谈了。
欧阳尘提气，想要用内力将食物逼出去，可偏偏此刻萧瑶重重地捶了他后背一下，将刚刚提气的真气全都打散开来。无力反抗的他，真的恨不得将这个女人直接丢进池塘里喂鱼。
萧瑶并不知道这一切，见欧阳尘都变了颜色，也管不得其他，将他按在自己的腿上，直接把手指伸了进去。
欧阳尘殷红了眼睛。
这个女人，简直……简直就是大不敬！竟然敢把她脏兮兮的手塞进他的嘴里！他就算再没尊严，也是堂堂的九五之尊天命之子，现在竟被一个小宫女欺负成这样，说出去，简直就是奇耻大辱！
一阵天旋地转的恶心，欧阳尘哇哇地吐了起来。所幸，只吐了一点刚刚吃进去的东西，可欧阳尘还是觉得元气大伤。
“哎呦，好危险啊，幸好你吐出来了。”
见他能呼吸了，萧瑶拍着胸脯。
欧阳尘无比狼狈地爬起来，剩下的一块桂花糕也碾碎在了地上，他也被折腾得一身虚汗。
粗眉一立，他真的想要发火，却见萧瑶从怀里又掏出了刚刚她吃过的馒头递给欧阳尘。
欧阳尘白了她一眼，冷淡地说：“干嘛？”
“不是好几天没吃东西了吗？还好剩下一块馒头，这次你慢点吃。”
“你觉得，我会吃这个？”
萧瑶撕了一块，塞进了他的嘴里，欧阳尘自然全都吐了出去。她不仅头脑简单，还总喜欢往别人的嘴里塞各种奇怪的东西，都不知道卫生的吗？
“哎你干嘛吐了呀！”
“我不吃！”
“既然挨饿了，就别想着平时了，管他什么，先填饱肚子才有力气。”
欧阳尘这才想起，他现在是个饿肚子的人。
“那我也不吃，不能一直饿着，总会有吃的的。”
萧瑶撇撇嘴，“好吧。”
死要面子过受罪，真是个娇生惯养的小太监。
“我要回去了。”
欧阳尘先起身。他不敢想象，再和这个女人逗留一会儿，自己又会哪里受伤。
萧瑶也跟着站起来。
只是，她腿上的伤口，因为刚刚抢救欧阳尘而不幸撕开了。她还未站起来，就禁不住跌了下去。还好，欧阳尘眼疾手快地扶住了她。
“你怎么了？”
“没，没事……”
说话时，鲜血已经流了出来。
她两腿发软，欧阳尘只得重新将她扶坐在地上。
“你受伤了？”
萧瑶摸了摸渗出的血，只好承认。
“对呀。所以说，你家主子只是饿你几天，便是对你很好的了。若是放在他人，说不定就吃了好几次板子了。”
欧阳尘看到血，粗眉一皱：“你个姑娘家，细皮嫩肉，你家主子何苦下手这么狠？！”
庄妃，不是平日里都是柔弱温婉的吗？怎的每次见到这个小宫女，她的身上都有伤？
“这并不怪我家主子。”
萧瑶平静地说：“是我自己太不小心。”才给了他人陷害自己的机会。
038章 庄妃动怒
“没关系，现在受点伤，总比以后犯了大错要好。就当是你家主子对你的鞭策吧。我认识一个太医，他的医术很高明，让他帮忙看看，也能安心些。”
“我？就不麻烦了，再过几天就会好的。”
“你平日里还要帮你主子做事，养好身体才能更加仔细。走吧。”
萧瑶多番拒绝，可欧阳尘一再坚持，萧瑶只好妥协。
两人去了太医署，一位姓张的太医迎了出来，见欧阳尘拉着一个宫女走进来，震惊得不行，表情要多怪异有多怪异。欧阳尘做了个噤声的动作，太医立刻会意，乖乖地位萧瑶诊治。
欧阳尘也不是第一次这般荒唐了，现在又和宫女玩起了游戏，也不稀奇。
太医诊得十分用心，开了许多药，临别时，萧瑶想要感谢那位太医，可见太医战战兢兢的连头都不敢抬的样子，她只好拿着药走了。
临别时，萧瑶问及欧阳尘是哪个宫的，叫什么名字。可欧阳尘一如既往地回答：“你不会想知道的。”
萧瑶也不强迫。他不说，她便不听。
不过，她很感谢今天能遇到这个古怪的小太监。因为他，她扫去了这段时间所有的阴霾。
而且，他的几句话，还是十分有道理的。
没错，就是鞭策。
庄妃想要在最短的时间内，让她适应宫中的一切。所以这段时间筹划各种麻烦，其实都是一种严厉的鞭策。
想必，庄妃定然将她当做养尊处优的大小姐了，所以才这般不放心。
可是，庄妃不知，萧瑶远比她想象的要更适合这场斗争。
……
次日。
阳光透过窗棂，洒在暗红色的地板上，晕开一颗颗可爱而淘气的光斑。
梳妆镜前，玉环将自己珍藏多年的簪子戴在了头上左右端详，反复试了几次都拿不定主意。
“瑶儿，你说这簪子我配这对翡翠耳坠好看呢？还是红玉镶金的那个呢？”
“金镶玉有富贵祥和之意，而且红玉颜色通透，显眼一些。”萧瑶放下书本，好奇地问道：“你今天为何想着拿它们出来戴？要去见谁么？”
玉环小心翼翼地将红玉耳坠戴上，果然，显得皮肤格外白嫩水滑。
“怎么，只许你争芳，不许我斗艳？偶尔拿出来美一美嘛。”
玉环这般说，萧瑶也没有再问下去。自从上次玉镯一事，她与与环之间总觉得有所隔阂。玉环待她也不似从前那般亲昵。
或许，玉环也是磨不开面子的吧，毕竟受人蛊惑，做了一次糊涂事。
玉环想了想，踮着脚尖走过来：“瑶儿，我记得你有一身嫩粉色的罗裙，可否也借给我穿上几日？”
萧瑶疑惑地看着她，玉环挠头解释：“我只是太喜欢了，瑶儿，你就借给我嘛。”
玉环很少有秘密，但是此次，玉环一直有所隐瞒。
萧瑶微笑：“好啊，你喜欢就拿去穿吧。”
玉环立刻开心地搂上萧瑶的脖子：“哈哈，谢谢瑶儿，瑶儿，你真好！”
萧瑶扒开她的手，刚想问什么，门外，一个宫女慌慌张张地跑了进来。
“萧家人子，您在就好了。娘娘去皇后娘娘宫中请安，回来时便情绪不佳，刚刚还砸了最心爱的花瓶。兰心姑姑让奴婢来请，萧家人子快去劝劝吧。”
萧瑶看了眼玉环，听了宫女的话，玉环的表情不甚欢喜。
她应了声知道了，顺带拉起了玉环。
“你也随我去吧。”
“我？可是娘娘只传了你一人。”
“怕什么，你口齿伶俐，说不定，能逗得娘娘开心。”
她虽想保护玉环，免受宫中水深，可既然玉环想要出头露脸，她也不便拦着。玉环有她自己的路，她需要做的，就是从旁守护。
039章 自有妙计
萧瑶刚走到门前，一个茶杯迎面飞来，砸在了她的脚下。玉环惊呼一声，抬头，庄妃正愤怒地看着她们。
“瑶儿给娘娘请安。”
玉环掩着惊慌，也学了句：“玉环给娘娘请安。”
“请安请安，本宫还哪里来得安宁？！德妃这个贱人，平白让本宫得了那么大的笑话！简直可恶！”
碧儿跪在地上，泪眼婆娑，“娘娘，这都是奴婢的错，是奴婢没有将春颖的话听明白，才让娘娘受了大委屈，奴婢甘愿受罚！”
“你起来吧。哪里是你没听明白，是她们根本不打算让本宫听明白！”庄妃冷着脸坐下来，“现下里帮着本宫想好如何弥补才是真的。兰心，你平时主意最多，你说。”
兰心看了眼庄妃，支支吾吾地说：“德妃的金丝祥云锦，淑妃的南海玉枕，惠妃的蚕丝柔月帐，每一样，都是极其珍贵的物件，平日里见都见不到的……”
抬眸，见庄妃正闭着眼睛听，她求救地看向萧瑶。
“皇后娘娘最喜欢的就是她的这位庶妹了，平日里，时常将她挂在嘴边，娘娘的东西，必定也要十分珍贵，才能衬得上钟二小姐的身份。只是，想要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弄到寿辰礼物，实在太难……”
庄妃立目：“你说的这些，本宫何尝不知？本宫要的不是分析，而是结果！”
“呵，皇后早就让蓟佩兰晓瑜六宫，可翩翩我的绮绣宫一点风声都没有听到。今日，独独本宫没有交上礼物，当真是格外尴尬。”
玉环与萧瑶互视一眼，上前说道：“娘娘，奴婢倒有一言。”
“说！”
“三位娘娘送的东西，的确都价值不菲，但是却比不得娘娘的一片真心。依奴婢看，娘娘自己亲手做的，才是最珍贵的……”
庄妃愤怒地将手边的茶杯摔在地上，巨大的声响，吓得玉环赶忙跪在了地上。
“你还嫌本宫的洋相不够吗？还非要送上穷酸的东西，让德妃那帮人看笑话？”
“奴婢，奴婢不是这个意思……”
“那是什么意思？本宫这些年足不出户，皇后娘娘早就已经看轻了本宫，如今，又有今日之事，便会认为本宫也不重视她的存在。送上自己做的，呵呵，你让本宫日后晨请如何在坤德殿自处？！”
玉环的眼泪都快流出来，“娘娘恕罪，是奴婢，奴婢目光短浅……”
“娘娘。”萧瑶赶忙走上前来，“其实，玉环说得并没有错，只是，做什么东西，需要仔细推敲。”
庄妃拂袖，“说下去。”
萧瑶想了想，忽然灵机一动。
“娘娘不如将此事交给奴婢，明日晨请，奴婢保证让娘娘挽回面子，还能得到皇后娘娘的赏识。”
……
“瑶儿，都是我连累了你，现在天都要黑了，这么短的时间内，你能想到什么法子呀。”
廊下，萧瑶挽着玉环的手安慰，“你放心，我自有妙计。”
玉环抹了把眼泪，“都是我不好，非要在娘娘面前逞能。瑶儿，这件事涉及各宫娘娘，你一定要仔细应对啊。”
萧瑶点头，她的确要仔细应对，而且，还要应对得漂亮。
040章 剑拔弩张
扶着庄妃下了轿辇，就见正红朱漆大门顶端，高悬这一块楠木匾额，上面龙飞凤舞地写着三个大字‘坤德殿’。
坤德殿坐落于御花园的东北角，此乃正宫之主皇后的处所，是宫中除却皇上居住的承明殿之外最奢华富丽的殿宇。
听闻，皇后娘娘喜欢书法，这匾额，便是她亲自题上去的。见字如人，可见，皇后钟氏必定是心思细腻，又不乏壮志豪情。
院落被洒扫得干干净净，宫人们站在一边，低着头恭迎。白玉石板铺就小路，一直绵延到正殿前。庄妃走向正殿，回头看了眼萧瑶，不确定地问道：“此法，真的可行吗？”
萧瑶上前搀扶：“娘娘，有奴婢在，您放心。”
半个时辰之后，众妃嫔也都纷纷落座了。整个后宫的女人都来了，萧瑶才明白，什么叫做百花齐放。每个人都穿戴奢靡，恨不得将所有能够拿出攀比物件全都带出来，头顶上的装饰，仿佛即刻就能压断了脖子。
尤其是德妃。她坐在皇后之位左下方，身姿雍容华贵。眉心一点艳梅妆，非但没有让她变得俏皮可爱，反而显得益发目光凌厉，果断狠绝。她是宫中有名的狠辣角色，父亲又是蓟太傅，称得上如虎添翼。得到协力六宫之权之后，便益发不可一世，地位尊贵，位同副后。
皇后巡看了一周，“哎？惠妃妹妹怎么没有来？”
德妃转头回答：“皇后娘娘，惠妃身子不爽，今日便不来了。”
“哦，原来是这样啊。”
淑妃掩嘴而笑：“惠妃姐姐可真是的，不来也不和皇后娘娘打声招呼，还偏得劳烦姐姐。不过皇后娘娘莫要怪她，许是昨日为德妃娘娘剪花累到了，所以惠妃姐姐才告病不起。”
皇后看向德妃：“剪花？剪什么花？”
“是本宫宫中的花，花园太不规整，惠妃妹妹说她懂得如何剪花儿才能让花园看起来更加秀美，还说趁着初春，花骨朵还未开节，便应提前做好准备，这样才能让花儿照我想的方向去长。”
“德妃姐姐好办法，只是，花儿也有自己的生命，它喜欢怎样生长，岂是人为能够阻止的？更何况，剪花的人也需要休息嘛，那满院子的花枝，还非要一天做完，任谁都会倒下的。”
淑妃牙尖嘴利，德妃转过头来，定定地看着她：“妹妹说的有几分道理。可本宫宫中的花，就是那般听话。不知妹妹是否也懂得一二？正巧完成惠妃剩下的活计。”
淑妃扶了扶耳边圆滚滚的发髻，小嘴一撇：“恕妹妹不能帮衬了，妹妹已经答应了钟二小姐，要陪她逛皇宫的，今天天气正好，可不能误了约。”
德妃微笑，可笑中，却藏了十分阴冷的威严。
在这宫中，她也仅能给皇后几分薄面。偏偏年龄尚小的淑妃，却次次给她脸色。看来，她需要仔细斟酌是否让她知道些颜色了。
晨请才刚刚开始，坤德殿里就充满了硝烟的味道。萧瑶立在一侧，仔细地打量每一个人。于她而言，这是一次了解她对手最难得的机会。
目光上移，她看向皇后。
对于两人之间的剑拔弩张，她并不阻拦，精致的面容上，始终挂着标准的笑容。
在宫中久了，或许她也看得习惯了。只是心思得有多深的人，才能将自己的情绪掩饰得如此天衣无缝呢……
041章 立了大功
“这提起二小姐了，皇后娘娘，二小姐的礼物臣妾带来了。”
场面很尴尬，庄妃的话打破了僵局。
庄妃给萧瑶使了个眼色，萧瑶立刻上前，跪在皇后的面前。
“奴婢拜见皇后娘娘，这是我家娘娘献给二小姐的，还请皇后娘娘笑纳。”
皇后满面祥和：“还让你惦念着，真是费心了。”
“皇后娘娘哪里的话，这都是臣妾应该做的。昨日，臣妾未送，是觉着与其他几位姐妹的礼品相比，这单薄纸张未免太过粗鄙，所以命人连夜装订成册。还请娘娘，不要嫌弃这迟来的礼物。”
德妃在一旁，忍不住冷哼：“庄妃妹妹可真有意思，生辰礼物，哪有第二天送的道理。妹妹最能巧言善变，但可不要用错了地方。”
皇后的贴身宫女羽灵将礼物接过来，呈到皇后面前。皇后轻轻打开，见盘中是四本厚厚的蓝皮书，她不解地看向庄妃。
庄妃只是平静地坐在那里，并没有什么尴尬之色。
皇后好奇地打开来看，待看清楚书中的内容，眼中顿现惊喜之色。
这样的变化，被底下的嫔妃们看在眼里。大家忽然很想知道，庄妃到底松了什么东西，让皇后这般开心？
“这，这是……”
萧瑶伏在地上，解释道：“皇后娘娘，这是我家娘娘亲自抄写的佛经，是十二经的全本。娘娘知道皇后娘娘和二小姐礼佛，便从一早便开始准备了，字字句句，都是我家娘娘的心意。希望皇后娘娘喜欢。”
皇后顿时喜笑颜开，“你起来吧。本宫喜欢，怎么能不喜欢？！庄妃呀，你体弱，抄写这么多字儿，伤到身子可怎么得了？”
“无妨，为娘娘和二小姐抄写佛经，也是臣妾功德一件。臣妾写着的时候，念着皇后娘娘，便是为娘娘祈福了。”
皇后激动地走下来，亲自牵起庄妃的手。
“妹妹你深得本宫心思，妹妹送了本宫如此贵重的东西，本宫真的不知道该如何报答你。”
羽灵机灵，在身后提醒：“娘娘，您忘了？将军前几日送来一把弓箭，质地甚好……”
“对对对，看本宫这记性，羽灵，去，把弓箭拿来！”
看到弓箭到了庄妃的手，殿上的女人们脸色都绿了。要知道，这可不是一把普通的弓箭，而是先皇曾经用过的，而后转赠给了皇后的父亲，开国大将军钟奎山。
这弓箭，简直就是荣誉的象征。
庄妃此番，当真招人嫉妒了。
德妃的脸挂不住了：“呦妹妹，你这可真是好福气呀，皇后娘娘今儿高兴，赏了你一把男人用的弓箭。几日后的春猎，你可要仔细运用，争取在妃嫔之中拿个头彩回来，才不辜负娘娘的期望啊。”
这话话说得阴阳怪气，很显然，她想让庄妃出丑的小心思，并没有得逞。反而偷鸡不成蚀把米。
庄妃捧着弓箭，跪身叩谢。侧头，她看向萧瑶，满面都是赞许。
皇后高兴，拉着二小姐去逛花园，还特地找了庄妃和淑妃陪同。这可是绮绣宫的头等喜事，要知道，庄妃因为体弱多病，多年来被各宫冷落，已经是家常便饭。皇后此次的赏赐，为她做足了颜面。
这件事，很快便传到了绮绣宫。玉环正绣着花，听到这话，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碧儿，你是说，咱家娘娘被皇后娘娘赏，还同游了御花园？”
碧儿骄傲地点点头：“可不是嘛，这是莫大的恩宠，娘娘以后，再也不用受那些嫔和美人的气了。瑶儿这次可是立了大功了。”
说完，蹦蹦跳跳地去准备午膳了。
一不小心，针尖刺入手指，鲜血滴落，在白色的布料上晕开一块鲜红。
玉环生气地将绣架丢在一边。
为什么，每次她做不到的，萧瑶却次次都能做到……
042章 值得尝试
回了寝殿，庄妃命人将殿门关上。
拉过萧瑶，她满面欢喜：“瑶儿，你这次做得真的太好了，让本宫在皇后的面前大为长脸。只是，本宫不知，你如何弄得到那么多佛经？又怎么知道，皇后一定会喜欢这些呢？”
萧瑶微笑着回答：“娘娘，想要摸清楚皇后娘娘的喜好，这很容易。每年团圆节，皇后娘娘都会命宫人们抄写佛经在竹简上，挂在坤德殿内外。可见，皇后是十分虔诚的，娘娘送佛经，准没有错。偏巧，臣妾也喜欢研习佛经，在平日里习字的同时，就顺带着抄写了下来。一来练字，二来打发时间，没想到，这些练习字帖，还真的派上了用场。”
庄妃恍然：“哦，原来是这样。”
兰心笑呵呵地说：“娘娘，这次多亏了萧家人子。娘娘不仅得到了皇后的宠爱，还让德妃狠狠地吃亏了一次。您刚刚陪着皇后娘娘，没看到她的脸色，奴婢可看得真真的，自从娘娘得了弓箭，就没好看过。现下，肯定在宫中发火呢。”
“哼哼，蓟佩兰最近也忒跋扈了一点，让她吃点亏，便也知道，整个皇宫，并非她一人独大。”
萧瑶走后，兰心凑近几分说：“娘娘此番果然没有看错人，这个萧瑶，当真不同凡响。”
“是啊，本宫也没想到，她会如此聪颖。经过这几次的试验，本宫也能放心了。她是块生活在宫中的材料，假以时日，必定不比本宫差。”
兰心点头，庄妃眉眼中，忽现担忧。
“只是，她是萧丞相的女儿，这既让本宫欣喜，也让本宫担忧。丞相已经地位尊贵权势颇大，若他再有一个聪明的女儿在宫内，后果不容乐观……”
“娘娘别忘了，她将来再厉害，也是个女人。是女人，就总会有弱点。”
庄妃唇角轻勾：“没错，你说得很对。”
萧瑶还未走到暖心阁下，就被禹喜拦住了。
禹喜拉着她，直到拽到没人的地方才停下来。
“怎么了禹喜？”
萧瑶揉着手腕。
“瑶儿，今天的事，真的是你做的？”
见萧瑶点头，禹喜声音都高了几分：“你疯了？你知不知道，你这样会招来很多祸患！”
“我刚刚听碧儿说，还不相信，以为你那么聪明，是不会做出这种糊涂事的。我的傻瑶儿，你在宫中已经三年之久，难道还不懂得树大招风的道理吗？你以为，你耍的那些小聪明，大家都看不到？你今日得罪的是德妃，她若是有一日查出来，是你给庄妃出的主意羞辱她，你知道你将会落得怎样的下场吗？还未侍寝的家人子，就跟浮萍一样，宫中多的是，也不差你一个。今日咱家娘娘重用你，明日也可重用别人。你怎的就不懂得自保呢？”
禹喜的话，她都懂得。
只是，她无法与他解释，欧阳穆已经知会了自己，再过几天便可相见了，她便可以见到皇上了。
在此之前，她必须摸清楚所有人的底细。后宫复杂，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
“说完了？”
禹喜气呼呼地别过脸去。萧瑶跟着，偏不要他看不到她。
“好啦，禹喜，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可是，我总不能看着娘娘白白被人家欺负吧。你伺候在娘娘身边，难道不想为娘娘排忧解难？”
见禹喜依旧不理她，她只好解释：“树大招风的道理，我是懂。但是，为了我的未来，我想，我值得尝试。因为比起在宫中碌碌无为直到出宫成了老女人，我更想趁着自己年轻拼上一拼。”
“为了一个皇上，拼上自己的性命，值得吗？”
禹喜的语气也轻柔了下来，带着几分不舍。
看着禹喜的眼睛，她坚定地说：“值得。”
因为，只有这样，她才有能力为湘国守护父王的父老乡亲们报仇。
她的肩上，有这样一份责任，必须承担的责任。
043章 只是配角
承明殿。
歌舞晚宴过后，大殿里空无一人。杯盘狼藉，香粉味浓，足以见得一炷香之前，这里有多么荼蘼。欧阳尘倒在地上，头枕着胳膊翘起二郎腿，咬着口中的木签，一副优哉游哉的模样。忽然，他想起刚刚某个舞姬可能碰过口中的木签，立刻嫌弃地呸到了一旁。
楚衍走进来，见他这般痞气的样子，忍不住摇头。
欧阳尘起身，目光再无刚刚的顽劣愚笨。
“三日过去，让你查的，可有结果？”
“已经核实……”楚衍叹口气：“皇命还未到，就已经被几个地方官员拦截了。”
“果然……”欧阳尘重新倒回去，却是满面凝重。“拦截。呵呵，表面上忠心耿耿，内里却各怀鬼胎。朝中有他们，简直就是腥汤之鱼。”
好容易萧丞相上表谴责朱灿，这是整治江南的一个极好的机会。可是，命令还未到达，却总有那么几个人从中阻拦。想在这朝堂之上做一件事，总是举步维艰。
欧阳尘的眼眸中，充满了失落。
“很多官员反对查盐，说百姓不能没有盐。长此以往地查下去，便给了外商可乘之机，会动摇东海一带的产业。”楚衍跪坐在地板上，担忧地说：“可是，若不查，照此下去，想必，定也会如同前几次一般不了了之。”
“不了了之？”欧阳尘无奈地笑了笑：“好一个不了了之。楚衍，你说，在这朝中，朕还有什么地位？白日里不能勤于朝政，只能故作昏庸，到了晚上，连哪个妃嫔侍寝都不能抉择。简直就跟废物一样！”
楚衍低下头，“皇上，都已经到了这步，您不能自暴自弃啊。”
“我当然不会自暴自弃……”
若他放弃了，那么东楚的万里江山，便真的都成了人家的了。
“另一事呢？”
“五王爷已经在路上了，不日便可回京。三王爷似乎也很支持此事，所以一路上城门大开，并没有受到什么阻力。”
欧阳尘微眯双眼。
让五哥回京的事，是他提出的。不想，却得到了欧阳穆的极力支持。十年未见，他是否做错了，又找回了一个不该找回的人……
……
“五王爷要回来的消息，可真的准确？”
暖心阁，庄妃惊喜地问道。
兰心重重点头，“是皇上身边的长顺特地让人过来告知娘娘的，说不日便可回京。京中已经在筹备了，只是还没有通知到后宫罢了。宫中打算举办夜宴，之前还有盛大的欢迎仪式，说让娘娘仔细准备。”
“太好了太好了……”
庄妃高兴地放下笔，“瑶儿，今天我们不练字了。你眼光好，帮本宫看看，哪些东西搭起来比较素雅。”
萧瑶赶忙站起身，“是。”
梳妆镜前，摆放的都是一些颜色款式比较素雅的饰物，一旁待选的衣物，也都清素有加。
玉环立在一旁不解地问：“娘娘，这些颜色这么素，也彰显不出娘娘的美感呀。为何不找来一些明亮一点的装饰，在仪式上力压群芳呢？”
庄妃只是默默地坐在镜前试戴，并不理睬玉环。
萧瑶为庄妃簪上发簪，轻声解释道：“在皇后娘娘面前，后宫任何女子都只能是配角。尤其在如此盛大的场合，只要穿着得体，清新素雅也别有一番风格。”
玉环‘哦’了一声，只觉得没趣。
似乎每次，萧瑶都能得到庄妃的认可，而自己，却显得什么都不明白。
044章 王爷归来
萧瑶为庄妃选了一身碧色的锦绣裙，外面搭上粉白色的狐貂大氅。头顶整齐的发髻上，刺入一块金鼎步摇，眉心再点缀桃花妆，妩媚顿生。
打量镜中自己，庄妃十分满意。
卸了妆容，庄妃喝了口茶，轻声问道：“瑶儿，你可知道五王爷？”
萧瑶摇头：“只是听过，不甚知晓。”
“既然不知，那么此期间，你便跟在本宫身旁，好好见识见识。”
“是……”
伺候了庄妃睡午觉，萧瑶和玉环便退出殿来。走在路上，玉环担忧地说：“瑶儿，娘娘刚刚是不是怪我多嘴，生我的气了？为什么，她一句话都没有和我说过。”
“不会，娘娘只是身体疲乏，懒得开口而已。”
萧瑶无法与玉环解释更多。她与庄妃之间的关系，并非一句半句就可以解释清楚的，也不宜她知道。
走在萧瑶后面，玉环的嘴撅起老高。可萧瑶正为五王爷归来之事伤神，并未察觉到她的变化。
时间飞快，很快便到了五王爷归来的那天。
宫中上下早早便都准备妥当了。皇后拉着淑妃特地前来绮绣宫，邀请庄妃一同前往，这是前所未有的恩宠，庄妃受宠若惊地上了轿辇，跟在了皇后的队伍后。
于此同时，京城内。
大雨过后，京城的大街小巷，都被雨水冲刷得干干净净，原本就宽广的马路，此刻显得更加**肃穆，仿佛是老天爷都在为这场春猎呐喊助威。城边三门大开，彩旗招展，迎着寒风,有力地飞舞着。官道两边，人们的脸上都洋溢着浓浓的热情，厚重的衣服摩擦在一起，发出沙沙的声响，不约而同地向城门的方向看去。
“吁--”
报信的士兵，收紧手中的缰绳，在人群前的不远处停了马，用力摇晃手中的红色旗帜。厚重的布料，遮住了半边天，在风中呼呼作响。伴着顿挫有力的鼓点，十分振奋人心。
这是今天的第三匹了。
东楚律，五马前奏，乃尊王礼仪。
想到战功赫赫的五王爷，就在城门前，百姓们越发激动起来。
一旁维持秩序的护卫，用了很大的力气，直到汗流浃背，这才勉强稳住了大家的相互推搡。
于此同时，醉仙院的楼阁之上……
欧阳尘和欧阳穆进了雅间，打开红木雕花窗，从这个角度望去，整条官道上的风景尽收眼底，是个极好的观赏地点。
花魁素问坐在怀中，妩媚地拨弄着欧阳尘胸前的长发，欧阳尘靠在软椅上慵懒地问道：“皇兄，此番五哥又立战功，英勇之势堪比鬼王。你说，时至今日，是那冥王厉害，还是咱们五哥厉害。”
欧阳穆深沉地勾起唇角：“这还真的不好论断。他们同出周夫子门下，又是一般年纪。若说学识呢，?是不相上下。冥王还在我国做质子时，两人便同为钟奎山的左右副将，是国仗最心爱的两个弟子。除却王爷的身份，他们的官阶品级也是相同。如今两人又分隔这么年，武功是否有所长进无从知晓，实在很难分清楚孰优孰劣。”
“是么？”欧阳尘捏了捏怀中美人的屁股一下，惹得美人娇羞连连，“那么素问你来说，到底谁更厉害？”
045章 队伍进城
欧阳穆不屑地瞥了他一眼，眼角尽是讽刺。
在宫中，欧阳尘便荒诞不已，现在出了宫，便更加放肆起来。
素问以扇遮唇，轻声回答道：“素问只是个女人家，哪里懂得那么多。不过，若说起长相，必定是咱们五王爷最得女人心了。传闻冥王乃鬼王，不仅能够召唤阴兵，而且生得又黑又壮，如同人猿一般。可不是咱们女子能接受得了的。咱们呀，就喜欢像皇上……哦不，就喜欢像萧公子这般的，白嫩白嫩的公子哥儿呢。”
素问在欧阳尘的后背妖娆地画着圈圈，一阵麻酥酥得**，便顺着经络席卷全身，欧阳尘似乎很受用，在她的脸颊上猛地啄了一口。
欧阳穆身后的侍卫嘴角一抽，仿佛在嘲笑，皇上不能人道，这男人的心思倒是一点也不少。只可惜了那么美的女子，竟不得不时刻陪伴在欧阳尘左右，任他作践。
东楚的民风很是开化，即便是未出阁的女人，也是可以抛头露面的。
第四匹战马走后，大街小巷里的女人们已经开始窃窃私语。
传闻，五王爷武功盖世，曾八百里斩杀东源主将哈太，骁勇善战，深得靠山王钟奎山的真传。
年前刚刚迎回前往南方视察的三王爷欧阳穆，那英姿飒爽的气魄，和俊朗的外表，已经让她们激动得不行。如今，又有一位战功赫赫的五王爷凯旋，论起期盼，她们一点也不比男人们少。
“来了来了！我听见马蹄声了，就在城门处！”
“是他们！五王爷的队伍进城了！”
百姓中不知谁喊了句，所有的人踮起了脚尖。酒肆的其他房间，闻言也都打开了窗户，一时间整个京城都随之沸腾了起来。
不远处，明黄的旗帜，缓缓而近。巨大的丝帛之上纹着金丝银线绣成的蛇纹，远远看去气势非凡，满是皇家风范。第五匹马，飞速奔跑而来。响亮的马鞭，一声一声，响彻整座京城。
为首的，是一身银甲的护卫长。身后跟着的，是诸多湘国战俘。他们被囚在车里，单薄的几块破布蔽体，有的身子已经冻得流脓，浑身沾满了泥水，脏乱不堪。然而，即便如此，百姓们依旧没有任何怜惜之情。甚至有大胆的，直接将篮子里的烂菜叶臭鸡蛋扔到他们身上。而那些战俘已经麻木，似乎对此情此景司空见惯，只是木讷地坐在那里，双眼空洞地看着前方。
东楚和湘国的战争，已经持续了多年。自从云傲继位之后，湘国便多番挑衅东楚。两国的百姓早已不堪重负，积怨已深，诸多嘲讽自是在所难免。
欧阳穆和欧阳尘听到声音，也纷纷站到窗前。
“哪个是五哥，他吗？”欧阳尘问道。
也难怪他不认得，欧阳尘自幼便体弱多病，其他皇子都移居宫外，他却因着身体不适不得出宫，时刻养在先皇的殿中。一来二去，皇上便亲自教养起来。少了和各位兄弟接触的机会，他自然对其他几位兄弟不甚相熟。在欧阳尘的印象当中，五王爷欧阳哲还只是那个在树下救他下来的少年，仅此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