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七章:又来找茬
“……”
“啊————”一声尖叫自一间矮小简陋的屋子里传出。
楚灵萱一脸惊恐地瞧着镜子里的自己,吓得不轻。
她醒来就觉得脸肿肿的,眼皮子也很沉重,而今她这脸可真的是猪头了。
比芸香还要夸张的猪头。
“没事的娘娘,大夫说,过几天就能消肿了。”芸香连忙安慰。
“那到底是过几天啊?”楚灵萱欲哭无泪。
“莫约五六天?”芸香比了个数字。
“嗷呜……”楚灵萱用被子蒙住头:“那就五六天再来见我,我这模样都可以吓死鬼了。”
“……”
“娘娘,这可不成啊,娘娘还要上药和吃饭的。”芸香叹了口气看着那个被子卷。
……
竹园,顾名思义,就是种了很多竹子的园子,就像梨院种了两棵大梨树一样,竹子虽然没有梨花美,却有着竹子的丝丝清香,沁人心脾。
这里的一切都很简陋,就像是古时候人们隐居的地方。
不过斯是陋室,惟吾德馨。楚灵萱想到这句话也就随遇而安了。
竹园其实还挺大的,因为还有一片碧波粼粼的池子。池水不深,最深处也就及下腰,如果万一掉进去也不会淹死人,这一点楚灵萱很放心。
是夜,楚灵萱坐在池子边的石头上,静静望着池水里的星星点点的水光发呆。芸香和那两个婢女站在一边是一句话也不敢多说。
也是,竹园外的人都传言,王妃娘娘被打傻了。自醒来后,不问世事一个人常常发呆,的确是有点傻。
脸上的伤比芸香所说的时间还要好得快一些,但是身上的伤却还是很严重,至少没有打碎的皮肉积存了不少瘀血,想着虽然不至于下不来床,但是没个一两月的功夫怕也是好不了了。
看着水池子里自己的影子,楚灵萱又呆了许久。
芸香一看她这副傻乎乎的样子泪水就又吧嗒落下,秋杏忙递了块帕子给她。
“芸香姐姐,有林管家照应,咱们竹园不会少了吃穿用度的,娘娘会没事的。”凝冬也忙安慰道。
寂静的夜,四人就这么呆在竹园的清风中,马上快初夏了,这风吹在身上凉凉的,很爽快。
楚灵萱伸手脱了鞋袜,将双脚放在池水中,感受着冰凉的池水,虽然只是很简单的一个动作,但是芸香还是慌里慌张地跑了过去,双手死死拉住楚灵萱的衣裳:“娘娘不要啊!娘娘不要想不开啊!”
“……”楚灵萱一脸无奈,一根手指头一根手指头地扳开芸香的手指:“你想多了。”
“就这深度,能淹死人?”楚灵萱脚丫子晃了起了圈圈水波。
芸香呆愣愣地看着池子里的水,就这个深度,也就只能淹死头猪,人只要不趴里边,应当是淹不死的。
楚灵萱戳了下芸香的脑袋:“你脑子呢?”
芸香勉强地笑了笑,眼神中还夹带着方才的慌张:“奴婢只是担心娘娘。”
“不用担心我了,老天爷这么恨我不会让我这么轻易死的。”
“娘娘又开始说胡话了。”
“好啦,你们别都一个个看着我了,我就想在这里坐会儿。”楚灵萱朝她们摆摆手,她们站着不累她看着都累,于是寻了个由头:“我只是想家了……”
家……
楚灵萱而今只剩下一个亲人了,那还是她从牢里救回来的。
芸香又觉得鼻子一酸,娘娘此番定然很痛苦,毕竟那么多的亲人,那么多条鲜血淋漓的生命。现在又受此屈辱,再加上王爷的冷落。
楚灵萱瞧了眼芸香,此家非彼家,她的家是有奶奶的地方,哪里有温暖的火炉,有漫山遍野的山茶花,有小菜园子,有很多很多的小动物,那都是她小时候的朋友。
那是她再也回不去的家。这几天望着这天上的星星,心里常常感叹,悠悠时空啊,她这到底是在哪里?
“好了,你们再不走我拿竹竿赶人了啊。”楚灵萱说着就抄起一根竹竿:“我若是想不开我再告诉你们一声,你们再来拦,现在不要站在这里看我吹风了……”
“……”
无奈下,芸香领着秋杏和凝冬进了屋子,过了会儿又拿了件披风轻轻盖在楚灵萱的身上,又走进了屋子,一步三回望。
用脚拍打着水面,就像小时候在河边玩耍一样,那样地无忧无虑。
凛站着暗处静静地看着楚灵萱,总觉得这个王妃娘娘,真不像将军府的嫡长女。
被夏夜的凉风吹得有些乏了,楚灵萱这才赤足站了起来却因为弯腰疼得闷哼一声,芸香听到了这细微的动静立马就冲了出来。
楚灵萱嘶了口气:“我的老腰……”这大概是要残废了。
芸香连忙将她扶住,却怔愣了一下。
“我没事没事,你可别又掉眼泪。”楚灵萱忙安慰着,芸香却一声不吭地将楚灵萱护在了身后。
楚灵萱这才看见竹园门口来了一个紫色的身影,身后又跟了四五个婢女,还外加两个随侍。
徐雅芙,她来做什么?
秋杏和凝冬真端着盆子准备给楚灵萱的准备热水沐浴更衣,见了来人,立马放下盆子就跑了过去。
楚灵萱叹了口气,本想着等在竹园养好伤就走的,而今怕又是要旧伤未愈又添新伤了。
“芸香,你回趟梨院。”楚灵萱拍了拍芸香的肩膀。
“?”芸香不解地看着她。
“去梨院找帮手呀。”楚灵萱欲哭无泪,做了一个哭丧的脸:“每次打架她的人手总是比我多……”
芸香:“……”
芸香示意了眼秋杏,倒不是让她去找帮手,而是让她去找林管家,若是徐侧妃此番又来找麻烦,王妃娘娘有伤在身怕是又要受欺负。
不过秋杏还没走到院门口,就被徐雅芙的人拦住了:“都给我站住!”
楚灵萱眯着眼睛。
徐雅芙上前了一步,芸香忙拦在了楚灵萱的面前,徐雅芙将人使劲一推:“贱婢,滚开!”
芸香身上的伤比楚灵萱还要重,自然一推就站不稳。
楚灵萱忙扶住芸香。
徐雅芙趾高气昂地走到了楚灵萱的面前楚灵萱也不退不让,心里琢磨着这个神经病又来干啥,她这几天可没出过竹园,完全没有得罪她。
徐雅芙的目光从楚灵萱的头顶打量到了脚下,楚灵萱披着头发,打着赤脚,一身的散漫和随意,自然也不在意她的目光,只不过这样看人会让人很不爽而已。
徐雅芙最终目光忽然落在了楚灵萱的腰上,楚灵萱低眸一看,拿起了那块玉佩,翠色的流苏比这竹子的颜色还要浓郁几分。
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挂着,但是每天都好好地挂着了,也许只是纪念一个人,或者是,忘记一个人。
若不是徐雅芙今日盯着它看,她差点儿都要忘记它了,每天都是习惯性地将它挂着,也没有多留意。
“这是王爷的玉佩,怎么会在你这里?”徐雅芙扬着语调,眼神里满是不信。
说着竟然伸手一拽,将那块玉佩握在了手中。
楚灵萱伸手就去抢,徐雅芙却抬高了手:“莫非你是偷的?王爷的贴身之物你也敢偷,你好大的胆子!”
倒不是楚灵萱多在意这枚玉佩,只不过是因为她不喜欢别人从她手里抢东西,任何东西都不可以。
但是楚灵萱也懒得跟她起争执了,倒不是因为怕她,而是她现在的目的是养好伤,然后一走了之,不想再多生枝节。
“你想要的话,你就拿去吧。”淡淡的语调,面无表情,楚灵萱转身就准备走。
只是这样地目中无人,又是激怒了徐雅芙:“你给我站住!”
“你到底想要怎么样?”楚灵萱捏紧了拳头,眸光落到了地上的竹竿上,她若执意要挑事情,就拾起竹竿捅死她好了,真是惹人心烦。
“你现在的身份不过是冷院弃妃,你有什么资格敢跟我这么说话,你给我跪下!”徐雅芙厉声道,她的一声令下,立马就有两个婢女上前,芸香立马将楚灵萱拉开,秋杏和凝冬也挡在了她们两人的面前。
徐雅芙又扬起了她的巴掌,只是这会儿巴掌没来得落下,就被楚灵萱抄起竹竿一竹竿打开,白皙的手腕顿时出现一道红痕。
“你还敢打我!?”徐雅芙怒了,她今日来就是想要看看楚灵萱如今是何狼狈的模样,想不到还是这般的嚣张,看来还是要再教训教训她。
“都给我滚!”楚灵萱挥着竹竿朝她们挥去,像赶鸭子一样。
“给我将她拿下!”徐雅芙一边躲开竹竿一边命令着。
那些个丫鬟手忙脚乱地去捉楚灵萱,却因为楚灵萱不要命地挥着竹竿,再加上芸香她们三人都帮着忙拉开那些人,楚灵萱这才没有被他们给抓到。
场面又混乱了起来,但是在这场混乱还没有失去控制,一个声音传来:“统统住手!”
这是林管家的声音。
徐雅芙已经被楚灵萱激怒了,眸光冷冷地瞟向林管家:“狗奴才!滚开,谁让你来的!?”
但是下一瞬却愕然……
“是本王。”
……
半柱香前,因为解决的徐相的事情,刚刚又送走了赖在府里好几天的徐夫人,萧亦离正坐在书房揉着太阳穴,现下终于好了。
这些日子为一些事情焦虑,为一些后果心烦,为一个人担忧。朝廷的的这些琐碎,让他几乎是夜夜难眠,近些时日,脸色大不如从前。
身旁的贴身随侍南竹便替他移走了烛火:“近些时日王爷太过操劳了,时候不早了,早些歇息吧。”
“王妃娘娘明日就可以接回梨院了,这些日子有林管家照顾着,不会有事的。”
“嗯。”萧亦离点了点头,修长的手指合上了书册:“还有一件事本王要去完成。”
南竹瞧着王爷这些时日的状况,便斜着眉毛道:“王爷要召幸哪位娘娘?或者……奴才这就去传。”
虽然这王府目前也就两位娘娘一个夫人,没什么好召的,但是总要这么说上一说,意思一下。
“……”
门外忽然进了一个侍卫,他恭敬地走上前来:“王爷,不好了,徐侧妃带着一些人好像是去往王妃娘娘居住的竹园。”
萧亦离这才刚闭上眼眸准备假寐一会儿,一听见这消息立马就睁开了眼睛:“何时?”
“就刚才。”
每天处理繁琐的政务,平衡与朝廷命官的关系,筹谋各种各样的计划,军营中大大小小的事务……
本就忙得焦头烂额。
但是这后院中的事总是不叫人省心……
萧亦离起身,出了书房的门,南竹在身后喊着:“王爷,您的外袍……”
第一百零八章:示好
萧亦离一身雪白的衣袍,穿得极为单薄,一路赶来竹园,路上撞见了林管家。
林管家也是听闻了此事,十分担心受了伤的王妃娘娘,便立马赶来。
于是两人便同路而行,往竹园赶来,刚一到场又是一副混乱的场面,楚灵萱披着一头乌黑的墨发,一件简单的浅色纱裙正赤着足站在草地上,手上还拿着一根极尖细的竹竿。
徐雅芙领着一众奴婢正要冲过去捉拿楚灵萱,楚灵萱的三个婢女拼了命地推开他们。
此时见到王爷来了,众人纷纷跪地,就连徐雅芙最后也缓缓跪下了,跪下的同时,手一挥,将玉佩悄悄丢进了身旁的池子里,没入了水中便不见了踪迹。
“妾身拜见王爷。”徐雅芙意识到自己方才的失礼,声音有几分胆怯,抬眼悄悄地打量萧亦离。
萧亦离先是眼中含着怒火的望着楚灵萱,而后又转而望着她手上的竹竿:“放下。”那么尖的竹竿,她这般走心,可别戳着自己。
徐雅芙以为萧亦离又要因此责罚楚灵萱此般失礼之态,便走了过去,掀起袖子,露出那道被竹竿打的红色痕迹,望萧亦离能看到……
众人都跪了,楚灵萱却一个人站着,根本没有理会萧亦离,目光痴痴地看着玉佩掉落的地方,喃喃自语安慰自己:“没关系,丢了就丢了吧,我也不要了。”
萧亦离伸手带着怒气地揭下楚灵萱手中的竹竿,手一挥,扔得老远。
楚灵萱退了一步,眼神中满是疏离和惊恐,怎么?他又要罚她了么?她刚刚又打了徐雅芙一竹竿,这回又要哪个婢女为她受伤?
徐雅芙见着了萧亦离的眼中怒火,便上前了一步,掀着袖子,声音娇滴滴地:“王爷,您看……”
“方才妾身不过是来看望看望姐姐,谁料到,姐姐她……”徐雅芙说着泪水已经溢上了眼眶,伸手扯了扯萧亦离的袖子:“姐姐竟然拿起竹竿……”
“滚。”淡淡的一个字,自喉咙里发出,有压抑的怒火。
徐雅芙的话被他打断,但是抬眸看向萧亦离时,他的目光正一瞬不瞬地落在了楚灵萱的身上。
众位奴仆面面相觑,这个滚,到底是对谁说的?
芸香怕楚灵萱又受责罚,便轻轻将楚灵萱轻轻拉开,跪在了萧亦离的面前:“是徐侧妃无礼在先,娘娘无错,请王爷明察……”
紧接着秋杏和凝冬也跪了下来,求替她求着情。
徐雅芙身旁的贴身丫鬟霜儿也不服输,上前一步也跪下道:“是王妃娘娘拿着竹竿打人,王爷也看到了,咱们小姐可没有动手。”
“今天这小园子可真是热闹。”楚灵萱弯唇冷笑:“我方才拿着竹竿正赶他们走呢,王爷要是让我滚,好,正合我意。”
楚灵萱瞅了瞅那小屋里头:“这个地方好像没有笔墨,休书的话,烦王爷明天写好了给我。”
空气一时凝住,徐雅芙也有点儿搞不明白状况了。
“其实吧……要不要休书也无所谓的。”楚灵萱看了看自己连鞋子都没有穿的双脚:“那我今天晚上就去收拾东西……”
说着忙往屋里走:“芸香明天你带我出府,我不认路。”
人还没走两步,萧亦离已经拧起了眉头,顺势握住了她的手腕:“本王偏不如你的意。”
徐雅芙冷笑着看着楚灵萱。
“你要让我现在走?”楚灵萱不可置信地指着自己的鼻子道:“那我也得先去换身衣裳先。”
“你不信本王?”萧亦离握着她的手没有放开,力道刚刚好,不至于弄疼她。
徐雅芙这才发现,萧亦离从始至终都没有看她一眼,那个滚字难道是对她说的?
“王爷,妾身……”
萧亦离眼底闪过一丝浓重的厌恶,是真的厌恶。
这眼中闪过的厌恶楚灵萱垂着眸子没有看到,林管家和芸香倒是看在了眼里。
那日锦绣堂的一幕幕,他们都历历在目……
王妃娘娘受了那样大的委屈和伤害,皆因这个娇生惯养不知天高地厚的女子而起。
楚灵萱没有回答他的话,只是拧开了他手,退了两三步:“不重要了,你走吧。”
芸香忙拉住楚灵萱的袖子:“娘娘……”
楚灵萱却也不动声地推开了她的手,始终垂着眸子。
萧亦离再也忍不住,将她拉到了怀里,垂眸望了眼她赤着的双足,便将她横打打抱起。
楚灵萱努力推开他,却没有推开,怒道:“你干什么!你快放开我!”
徐雅芙也是怔怔地望着眼前的这一幕不可置信,芸香望了秋杏和凝冬一眼,她们都低眸相视而笑。
“林管家,闲杂人等,送出去。”萧亦离禁锢着楚灵萱的身子,冷声命令。
“是。”林管家也笑了,做出了一个请的姿势:“侧妃娘娘请回吧。”
徐雅芙不敢置信地上前一步:“王爷!?”
“方才妾身没有刁难王妃娘娘,是王妃娘娘拿着竹竿……”
萧亦离眉头紧拧,满是不耐烦,抱着楚灵萱就朝里屋走去,楚灵萱挣扎够了索性也就不挣扎了,任他抱着。
倒不是她没骨气,只是她这伤口的确一动就痛,她还是老实点的好。
萧亦离他到底要干什么?
楚灵萱眸中疑惑,但是目光却很冷,冷冷地看着萧亦离将她放在床榻上坐好,然后拂着袍子单膝蹲在了她的面前与她恰好可以平视。
那张脸,对于她而言,就是蛊毒。
看似美好,却将她伤得彻底……
萧亦离垂下了眸子,落到她白皙光洁的脚腕上,忽然从旁边的桌上拿起一块干净的帕子,温凉的手指握住了她的足。
脚心痒痒的,楚灵萱睁大了眼睛,身上忽的窜起一些鸡皮疙瘩,浑身发麻,一时怔愣……
萧亦离正拿着帕子替她擦掉脚的水渍。
他垂下的眼睫毛遮住了眸中神色。
楚灵萱拧眉,有毒吧他……
想着正要抽回脚,脚腕却被他眼疾手快的握住,这个姿势,别提多暧昧了。
但是此时此刻,楚灵萱却全然不会再被他的美好虚妄的假象给欺骗。
那日锦绣堂上……
他是怎么样的冷漠无情,她的希望是怎么样一点点的消磨殆尽,最后又是多么绝望地想要忘记这里的一切。
在这个小竹园子里别提多惬意了,他又来做什么?
“阿离死了,嗯?”萧亦离加紧了手上的力道。
楚灵萱扯唇一笑,之前哪怕他算计她,哪怕将军府灭门,她都愿意听他的解释,他说什么她都想再信一次。
而今他来了,她却是什么话都不想听了:“我让你放开我!”又抽了抽脚,却仍旧动弹不得。
萧亦离却根本不理会她:“这样的话,本王不希望再听到,记住了么?”
“呵……”鼻息里冷哼出声,楚灵萱索性也不挣扎了,两眼看着简陋的屋顶房梁,夜色深深,天窗上尚可见到几颗璀璨的星子。
“你这些天,去账房拿些银子,叫芸香带你认路,打听侍卫的值班的时间,你是想要去哪里?”萧亦离也没有在意她不屑的冷笑,语调平静地道。
楚灵萱拧了拧眉,这些事她完全都是偷偷摸摸干的,就连去账房也是偷,根本没有人看到的,打听王府侍卫的值班时间,也是芸香悄悄问的,因为她告诉芸香等自己伤好了,想溜出去玩。
可萧亦离怎么知道的?更是怎么猜到她要逃跑?
“我……我就想出去逛街,这些天在王府闷坏了。”楚灵萱警惕地看着萧亦离。
“徐雅芙进府的那日,没玩够?这叫你看不顺眼的,你可都烧了,本王赔了不少钱呢……”
靠……
所有的一切,原来自以为的添乱,竟是他的纵容,而并非他不在意。
楚灵萱苦笑,自己真的是悲哀啊,她一直都是一无所知的,他却对一切了如指掌。
这筹谋数日的出府计划,就这样泡汤了?
“你是本王的王妃,是本王的人,没有本王的允许,你哪里都不可以去。”强硬的词句,语气却平和。
楚灵萱望着他,那眸子依旧幽深,都把她伤成这样了,竟然还要这样限制他。
真当她是个古代出嫁从夫的女子么,可惜了她不是!
“我想去哪是我的自由,至于我是谁的人我不在乎,只要我愿意忘记,我就当是被狗咬了一口。”楚灵萱扬起唇,声音冷冷地:“你可以娶别的女子,我也可以喜欢别的男人,有何不可?”
萧亦离笑了:“你没这个本事。”
这一句轻蔑的话,倒是将楚灵萱真的激怒了,她抬起另外一只没有被握住的脚,一脚踹去,竟然生生踹在了萧亦离的肩膀上,雪白了衣裳,立马就踹出一个沾了点杂草的水印来。
他竟然没有躲,只是身子微微后倾,但及时稳住了,那只手也终于松开了她的脚。
“滚!”楚灵萱不再耐心听他说这些废话了,也不再想看这张脸。
背上的疼痛尚在,心里的窟窿尚在,她还没好伤疤,怎么可能就忘记了疼痛。
狠狠地给她一巴掌,再给她一块糖,她就要眼巴巴地对他感恩戴德么?
芸香刚好端着伤药进门,看到楚灵萱踹萧亦离的这一脚,一时呆愣在门口。
王妃娘娘,她……踹了王爷一脚?这不是找死么……
但是更让芸香惊怕是楚灵萱随后的那一声“滚”。
声音不小,语气决绝,王妃娘娘她竟然踹了一脚王爷,还叫他滚?天啊……
第一百零九章:怒吻
芸香立马就放下了装药的盘子,欲要替楚灵萱辩解:“王爷,娘娘她……”
“你出去。”听到这一声滚字,萧亦离脸色阴冷,试问这天底下有几个人敢叫他滚?就连皇上和太后都要待他恭恭敬敬。
这些年身居高位久了,贸然听到这一声滚,心中竟冒然生出了极大的怒火……
芸香见萧亦离侧头的脸色,心下一凉,完了,王妃娘娘又惹王爷发怒了。
担忧地瞧着同样冷着脸的楚灵萱,芸香应了声,不得不出去。
“王爷是听不懂人话么?” 楚灵萱歪着脑袋,眸子里冰凉冰凉:“我叫你走。”
“你胆子不小。”萧亦离的脸色沉了下来,伸手捏着她的下巴:“这就是你对本王说话的态度?”
楚灵萱嗤笑一声,她之前大概是太软弱太依着他了,被他这副模样迷得神魂颠倒,连自己是谁都忘记了。
脸甩开他的手,楚灵萱往床里挪了挪:“王爷的脸皮真的好厚啊,我都说了,让你走。”
最后一个字音,和她满脸不在乎的样子让萧亦离怒从心生,一把将她拽了过来,力道之大,牵扯到了楚灵萱的伤口,痛得她抽了口冷气:“王爷要是实在是看我不顺眼,杀了我好了,或者放我走……嘶……”
萧亦离眉头微拧,松开了手,竭力放低自己的语调:“好好对本王说话。”
只要她说一句好话,哪怕只是像从前一样,轻轻地唤他一声“阿离”,他定会什么都依着她。
而今,徐夫人终于走了,这戏,也不必再演了。
楚灵萱拧着眉头,她这伤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好,这样天天一动就痛确实很恼人。
好好说话?
她现在只有满腔的愤怒。
“你不走?”楚灵萱提起裙摆,跳下床:“好,你不走我走。”
轻轻的话语,满是轻蔑和无视。
没走两步,萧亦离一怒之下拉过她的手臂,也不管她疼不疼就将她拽到了跟前,他天天派人盯着她,悄悄吩咐林管家照看着她,以防府里的人以为她失宠而苛待她。
今日烦闷了一整日听闻了徐雅芙来了她的竹园,立马就赶来了,而今她是这般态度?
虽然那日锦绣堂上她挨了几板子,受尽了委屈,可是她可曾知道,他那日晚膳后,他因竭力隐忍,怒极攻心吐了血……
再说,这些日子,他让她安分地呆在梨院,她偏要出来凑热闹,锦绣堂上又那般死倔强。
再也不等她开口说出什么难听的话,就堵住了她的唇,将她堵得死死的,因她背上有伤,手抚上她的脖颈,疯狂地席卷。
楚灵萱万万没有想到萧亦离会这样,一时惊愕,唇舌相触,她身子一僵,脑子瞬间一片空白。
不过须臾,想起锦绣堂的那日,想起他之前的冷漠无情,想起他对她的算计和利用,两行清泪不争气地从眼眶流了下来。
望着他逐渐靠拢的身子,楚灵萱心一狠,牙一咬,血腥之气在口腔弥漫。
萧亦离这才离开了她,红血鲜艳欲滴,将他的唇染得很红。
楚灵萱慌张地退了两三步,心里却很悲凉,到此时她竟然还眷恋着他,之前受的那些痛真是她咎由自取,是她迷了心智,是她活该。
她看着萧亦离血红的唇颤抖了两下,吐出一行字:“楚灵萱,你不知好歹。”
楚灵萱猛退了一步,背撞在墙上,背上生生地痛,一双眼眸泛着泪光。
萧亦离眯着眼睛,他吻她,她竟然还哭,还要咬他?
“做本王的妃,还很委屈是么?”萧亦离冷笑。
楚灵萱从桌上拿了一个茶壶,以备不时之需,他再敢过来,她就砸:“滚开!我再也不想看见你!”
什么都是敌不过尊严的,尤其是一个王的尊严。
叫他解释,自是不能。
萧亦离愤怒地眸子凝了她一眼,决然地甩袖离去,门被一阵风给带上,楚灵萱颓然地从墙上滑坐到了地上,抱住头哭得泣不成声,却又不知道在哭什么。
芸香见萧亦离怒气冲冲地走了,惊慌失措地冲到屋内,看着楚灵萱坐在地上哭,便跑到她面前:“王爷打你了?”
楚灵萱摇了摇头:“我想离开这里,我想忘记。”
把握不住的爱情,猜不透的人,她怕。
“娘娘能去哪里呢?”芸香轻轻握着楚灵萱的肩膀。
楚灵萱抬眸望着芸香的眼睛:“我想回家。”
“可是将军府……”
楚灵萱摇了摇头,站起了身子,抬袖抹了抹眼泪,眼睛望着竹窗外月纱下的波光粼粼的浅池子:“芸香,我没事了,我睡一觉就好了。”
芸香担忧地看着她:“娘娘,药……”
“明日再上吧。”楚灵萱却不想理会任何人了,轻轻走到了床边,看到了地上的那块帕子,上面沾着从她脚丫子上擦下来的水渍。
轻轻地倒在了床上,闭上了眼睛。
……
芸香轻轻悄悄替她关上了门。楚灵萱却并没有睡着,而是睁着黑亮的眸子到半夜。想了很多事情,却没有想通任何一件事情。
待她们三人都睡了后,楚灵萱穿着睡袍悄悄起身,推开门,一个人走到了水池子边,夜风凉飕飕地,吹得她打了个颤。
水池子被吹得皱皱的,上边莹光点点就宛如深邃的夜空上浮动的星子,很美。
赤足踏入池内,脚踩在池子里的石头子儿泥沙上,水凉入了骨髓。
也不顾背脊的疼痛,弯腰探入池子,池水深深,水虽清澈,但是很晃眼,什么也看不清。
摸索了半天,只有沙石和泥土,好不容易看见一些翠色,一扯竟都是
水草……
她明明记得,玉佩是被徐雅芙从这里丢下去的,怎么现在怎么找也找不着了?
这只是个池子,又不是河流,不至于会被冲跑的。
水及到了大腿,楚灵萱觉得浑身凉透了,手在从这一处翻了个遍,一手的泥沙从手中滑落,这块儿的水都被她搅浑了,都没有找到那块玉佩。
一个人站在凉凉的夜风里,悲戚丛生,泪水慢慢溢上眼眶,晶莹的泪滴自冻得苍白的脸颊滑落,嘀嗒到了池子里。
这个小池子虽然不大,但是在这么多泥沙石头和水草中找一块玉佩,确实艰难。
这水该不会是从哪里流过来的吧……
玉佩会不会从水池子里的某个洞里随着沙石流走了?
明明就是从这里掉下去的,她没有记错啊,怎么会没有呢?
楚灵萱弯着腰,赤足踩在泥沙上,在水中举步艰难,却一点一点的摸索着寻找。
一处原本清澈的池子,已经是浑浊一片,她都找遍了,找了许多的白色石头和翠色水草,却就是不见那块玉佩。
也不知道这夜她一个人寻了多少遍,只知道天空幽黑的蓝慢慢变浅了些。
空气雾蒙蒙的,池边的青草上满是细水珠子。
楚灵萱急了,第一次因为找不到一样东西而急得心发慌,急得心痛,手颓然而烦躁地拍打着池面,却还不忘将手伸入池底再一次的摸索。
眼眶微微红,鼻子很酸很酸,泪水一滴一滴地落入池子中。
可即便如此,这池子也是冰凉而无情地,不曾对她有半分地宽容。
湿漉漉的袖子抹着眼泪,却将整个脸都擦湿了。
楚灵萱绝望地坐在浅水处,抱着冰冷的双膝,竟然失声痛哭起来。玉佩找不到了,他给她的玉佩找不到了……
找了一整夜都没有找到,那可能再也找不到了。
而今她什么都没有了,奶奶去世了,楚夫人也死了,而今玉佩也丢掉了,找不到了。
在冷水里浸了一夜,此时此刻浑身发着抖,哭红了眼睛,不停地抽泣。
秋杏一大清早就听见女子的抽泣声和池水荡漾的声音,以为是自己在做梦,便推了推旁边榻上的凝冬:“凝冬,你快听,是什么声音?”
凝冬揉着眼睛,看了看窗外暗沉沉的天色,才四五更的天,便睡意朦胧:“哪有什么声音?让我再睡会儿吧……”
这时却听见了一声稍稍大一点声音。这个声音是……
扑通地水声!
别说是凝冬了,对面榻上睡得正死的芸香听见这声抽泣立马惊醒,神色惶恐:“王妃娘娘怎么了!?”
秋杏忙支开窗户,瞧见了倒在池水里的白色身影大惊失色:“王妃娘娘!”
三个人头也未梳脸也未洗就慌里慌张地下榻冲了出来,楚灵萱正浑身湿透地倒在水池子边,额头撞在石头上,有一块小小的淤青。
浑身冰凉,人仍然就这样昏了过去。
“快,快去叫大夫!”三个婢女手忙脚乱将楚灵萱抱回房间,替其换了衣裳拿被子裹着。
芸香身上带伤跑不快,凝冬性子憨厚了些怕见了人说不清楚话,于是秋杏穿好衣裳便朝竹园外跑去。
……
只是这一日等秋杏出竹园时,萧亦离恰好出府早朝,这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他昨夜从竹园愤怒的出来,而后去了东苑梅园。
这一幕不知道被哪一个多嘴多舌的婢女给看见了,然后这么一传开,再加上那日锦绣堂上的事,更是落实了楚灵萱彻底失宠失势的传闻。
不知事的下人们皆认为风水轮流转,而今正值盛宠的是梅园的那位,毕竟人都图个新鲜,新娶的妾总好过原来的妻。
本来由林管家看护着,没有人敢对这失了宠的王妃娘娘怠慢,但是今日林管家又替王爷出府办事,一时半儿,两个重要的人物都不在府中。
这倒也没什么,可是秋杏请了一位上次帮楚灵萱看伤的张大夫,两人正朝竹园行来,这一幕又被徐雅芙身边的霜儿瞧见了。
第一百一十章:报复
徐雅芙因为昨夜之事正恼怒着,听见霜儿说秋杏正急匆匆的带着大夫去了竹园,便心生疑惑,又出了什么事情?
好奇心和报复心里的齐齐驱使之下,徐雅芙用完早膳又去了趟竹园,此时王爷早朝她是知道的,林管家不在府中她也是知道的,若此时想个法子弄死她楚灵萱再好不过。
如今没了楚家,她就算是死在王府,也没有人会给她撑腰,而她徐雅芙不一样,就算王爷怪罪下来,她有相府,也自然不会拿她怎么样,况且王爷也未必在意她这王妃,若是在意,昨夜为何会离开竹园,到她的梅园来?
而且她可以让下人动手,到时候自有替罪羊帮她替罪,她大可全身而退。
只要楚灵萱一死,这王妃的位置,无疑就是她的了。
……
楚灵萱在初夏的冷水池子里呆了整夜,而今染上了极重的风寒,更严重的是,还一直昏迷不醒,高烧不退。
芸香一摸她的额头,吓得手一颤,眸子里水光氤氲:“都是我不好,昨夜儿竟然让王妃娘娘一个人呆在房里头自己去睡了……”
“没事的,秋杏那边药马上熬好了。”凝冬怔怔地望着床榻上的女子,她拧着眉头,似极为痛苦的样子。
张大夫开了些治风寒和退烧的药,秋杏在厨房煎着,好不容易煎好了药,又见到了一群来者不善的人,正端着药脸色一白,忙进了屋子,声音抖着:“药……药好了。”
芸香瞧她神色不对,再朝她身后的院子望去,也浑身一抖。
这个徐侧妃,看来是不找王妃娘娘的麻烦誓不罢休。
昨夜听闻王爷去她那儿了,而今她来,必然不是什么好事。
她们三个又怎么会是她的对手?张大夫站在门口见了徐雅芙,连忙跪下行礼。此时王妃娘娘昏迷不醒,她们三个也无可奈何,只得闷着头朝她们行礼。
秋杏将药碗放在一旁,也规规矩矩地跪下。
可是徐雅芙又怎么会理会她们三人,她提起衣裙,朝着楚灵萱的床榻边走去,芸香吓得忙往过挪。
秋杏小心翼翼地盯着那碗药。
凝冬更是六神无主,只得眼巴巴地望着门外的院门,心里巴望着王爷又能及时赶到。
张大夫抹着汗瞧着这位自入府以来就嚣张跋扈的徐侧妃,也断断不敢拦她。
霜儿瞥见的秋杏的眼神,眯眼看着那冒着热气的药碗,抬手一挥,一碗药便哐当一声,瓷碗成了几块碎片,药洒了一地。
秋杏伸手拦,却没有来得及拦住,只得怒瞪着霜儿,而后痛惜地望着那碗药,那可是她辛辛苦苦熬了一个早晨的药。
眼看着徐雅芙要靠近楚灵萱,芸香忙扑了过去:“娘娘伤寒未愈,侧妃娘娘若有事,可否等咱们娘娘醒了再来?”
徐雅芙勾唇冷笑,等?此时时机恰好,她可不会再等了:“来人,将她带走!”
……
又是那间房间,窗台,书桌,上面便条纸上的字迹却模糊不清。
窗外仍旧是雾蒙蒙的,朝下边望去,马路上有川流不息的车子,密密麻麻地,像无数只爬动的蚂蚁。
这又是在哪里?
楚灵萱瞧着自己的睡裙,又看了看时钟,却看不清楚时间。这窗外的情景,像早晨,又好似傍晚,似乎在梦里见过很多回了。
打开冰箱,冰箱里的灯一亮,有些晃眼,里面有她还没有吃完的蛋糕。
有什么不对呢,好像没有什么不对。
心里抽搐地疼痛,不知道是为何。
昨日她随着徐清旅游累了一整天,竟然睡到了现在不知道是什么时间,今天当是周一了,她应该要去公司实习的。
打开手机屏幕,屏幕亮得刺眼,上面的时间竟然显示的是二十二点四十三分,再看日期,竟然还停留在昨日。
她想,这手机大概是坏了,手机上的通知栏上一条信息都没有。
于是又坐到的桌边,加了张便利贴“记得去手机店修一下手机。”
窗外的天忽然沉了下来,她忽然觉得好冷,便将床上的被子卷过来包住自己,可是被子也竟然是冰凉冰凉的,包得再紧她还是冷。
窗外忽然飘起了雨,雨水嘀嗒嘀嗒打在玻璃窗上,雨水珠子逐渐增大,没过一会儿,那雨水便在玻璃窗上汇成了一股股流水,似无数条亮莹莹的珍珠帘子。
楚灵萱痴痴地望着,水竟然从窗子的缝隙漫了进来,紧接着玻璃哗然破碎,破碎的声音撕裂她的心肺,那水一下子涌进了房间,涌进了她的眼睛,将她浑身包裹住。
那水很凉很凉,凉透了,而且不但凉还让人窒息……
视线只剩下一望无际的水蓝和碧绿,往下是漆黑不见底的深渊。她看见了那个白色的光点,在粼粼碧波之上的光点,她手忙脚乱想要抓住什么,却什么也抓不住。
就像是人永远也敌不过命运那般叫人绝望。似颓圮的篱墙,枯寂的芳草,那种窒息而疼痛的感觉,叫做绝望。
溺水,原来竟然就是这般感觉,冰冷的水涌入了她的鼻腔,她颤抖着唇想要唤一声救命却无法开口。
她挥动着双手,什么也抓不住,什么也抓不住,抓不住任何希望,抓不住逝去的生命,抓不住离去的人……
那光点不知 何时已经化作一片茫茫然的雪白之色,那人白衣墨发,容颜似玉。
他的头发丝丝缕缕,在水中飘舞,她看着他向她伸出手来,她想要去抓,波光一晃,竟然一堆破碎的幻影,如丝如绸,一晃,便成了水光。
楚灵萱凄然一笑,企图握住那片衣角,却什么都握不住,心里顿生出一个名字:萧亦离,易离……
你为什么,要离我而去……
为什么……
身后的黑暗是什么,是深渊吗?是死亡吗?是灵魂的尽头吗……
据说,生命的最后一个愿望,上天是会让它下辈子实现的。
若有来世,若给她一个愿望。
她再也不要一个人独孤。
……
王府中此时已经乱作一团,徐雅芙本只是想着将昏迷地楚灵萱仍旧水池子里淹死,越没有料到那三个婢女不要命地护主。
竹园能砸的都砸了,芸香挥着菜刀还差点伤了徐雅芙,另外两个婢女也是乱喊乱叫地挣扎。
竹园这地方虽然偏远荒僻,但是将周围的侍卫和丫鬟引过来围观倒是没有问题的。
一阵折腾,芸香手中的菜刀被夺了去,秋杏和凝冬也被擒住,三人看着整个脸都没入到水池子里的楚灵萱绝望的哭喊:“娘娘!”
“救命啊!救……唔!”
“给我堵住她们的嘴!”徐雅芙怒喝,眼眸担忧地瞧着院门,霜儿已经命八名侍卫将外边守住,便是听到动静,也没有人进得来。
望着那个池中女子沉寂的睡颜,水虽然不深,但足矣将她的脸淹没。
三个婢女的皮肤被抓破了也没有挣脱开他们的手。
徐雅芙其实心里还是有点慌张的,静静地看着池中的女子,她要死了么?她终于要死了么?
沉沉的阴天下,池水却欲显清澈。
女子的容颜静谧而安详。
一滴雨落到的池水中,起了一圈涟漪,接着风徐徐吹来,竟刮起一片的雨。
徐雅芙身旁的人替她撑起了伞。
……
林管家奔来竹园的路上差点摔倒。一个小丫鬟给他传了消息,他便从街市上放下了所有事务立马赶来。
徐雅芙弯唇一笑,却笑得略略不安,目光凌厉地瞟向那三个怒睁圆眼嘴被堵住哭得撕心裂肺的丫鬟:“将她们也……”
“住手!”林管家带着一众侍卫冒雨进了竹园,侍卫统领两脚踹开了制住三名丫鬟的随侍。
布帛被取出,芸香哭喊地指着水池子:“快……快救王妃娘娘!”
林管家目光瞥向池子里的女子,睁大了眼睛,两名侍卫立马会意地将人拖上了岸。
徐雅芙没有想到林管家会在此时回府,更没有想到他区区一个奴仆能调动这么多的侍卫。
是不是王爷……
徐雅芙愤恨的咬牙,到时候一口咬定是她自己掉进去的就好了,想王爷也未必会信那三个丫鬟的话。
顾不得行不行礼一行人手忙脚乱地将楚灵萱抬回榻上,开始救人。
……
萧亦离得到这个消息已经是下午了,他匆匆赶回府,全然没有料到徐雅芙竟然这般明目张胆地又去找楚灵萱的麻烦,昨夜他不是警告过她么?
昨夜他虽然去了趟梅园,不过是跟她约法三章,却万万没有想到这个女人……
相府,呵,他能扳倒将军府,便不能将相府如何么?
只不是时间问题而已。
锦绣堂上的那几巴掌,打在她的脸上,却也深深烙在他的心上。
回府后便直奔竹园而去,路上听说她落了水,染了风寒,便以为不是什么大病,竹园的那池水也淹不死人。
可万万没有想到,那大夫跪在地上颤颤巍巍:“王爷恕罪,娘娘她高烧至今不退,脉搏更是细微,这药也喂不进去,老臣,实在是无能为力……”
“区区一场风寒你治不好么?”萧亦离蹙眉,语气冷硬。
“不止风寒,娘娘的脉象极为怪异,老臣从未见过如此虚弱却没有断的脉象……”张大夫心里十分惶恐,溺水那么久,这王妃娘娘还有一丝脉象也是一个奇迹,只是这脉象甚是诡异,若有似无,让他完全摸不着头脑。
三个婢女伏在床边哭声一片。
徐雅芙见他们人多,便气愤地回去了。反正有相府在,也没有人动得了她。今日楚灵萱不死,日后,总会有机会的。
一个亡族之女,她何惧?
第一百一十一章:命悬一线
萧亦离坐在床榻上,抱着怀里的人儿,她身子滚烫,手脚却冰凉,脉象微弱几乎绝断……
凝冬和秋杏不停地端来凉水,用毛巾敷在她滚烫的额头上。芸香拿着药勺一勺一勺地喂着退烧药。
褐色的药水顺着楚灵萱的嘴角一缕一缕流下,染在了萧亦离白色的袖子上。芸香吓得停手,萧亦离却用自己的袖子擦着楚灵萱的嘴边:“接着喂。”
芸香点了点头,瞧着萧亦离湿漉漉的袖子,也不知道这一碗药究竟喂进去了多少。
张大夫虽不是宫中的太医,却是民间最好的大夫,萧亦离花重金将他聘入府中,他的医术自然不比之前那些个周太医刘太医差。
而今他却束手无策……
如果连他都束手无策,那么谁能救她性命?
小小的竹园一时间灯火通明,萧亦离攥紧了拳头,眼眸冰冷骇人:“就落了那么一会儿水,会烧成这样?”
凝冬这才跪到了地上,胆战心惊:“回……回王爷,今个儿清晨咱们……咱们就见娘娘晕倒在水池子边上了。”
秋杏扯了扯凝冬的袖子,这傻丫头不要命了,王爷若是怪罪下来,她们如此疏忽大意可还会有命在?
“她为何会晕倒在水池子里?”萧亦离眸子满是阴鹜,已经是竭力压抑着怒火,冰凉地手指抚上她滚烫额头,额头的淤青处,还有一个包。
“这个奴婢也不知,芸香姐姐说,昨夜娘娘明明早早就睡下了……”秋杏忙道:“咱们也是见娘娘那边没有动静,才安心入睡的。”
芸香端着碗,细细思索着有什么不对劲,眼眸不由自主地瞟向床边的梳妆台的小木碟子,之前王妃娘娘每日睡觉前,都将一块玉佩规规矩矩地放在那个木碟子里,然后次日当做宝贝一样挂在腰间。
那是王爷的玉佩,她也是认识的,那时还好奇此玉为什么会在王妃娘娘这里,所以便留意了一分。
细想昨日徐侧妃与王妃娘娘起争执,好像抢走了这块玉,而后来王爷来了,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到了王爷的身上,也没有注意到这块玉最终去哪了。
难不成徐侧妃将此玉扔进了池子里……然后只有王妃娘娘看见了,所以昨夜,她是在找这块玉佩?
思及此,芸香恍然……
眸子里带着惋惜惊讶和疼痛,王妃娘娘总是一副什么都不在意的样子,其实她的心里很在意,那日锦绣堂上,她生王爷的气,将王爷气走后,又舍不得那块玉佩,又不愿叫醒她们,便一个人半夜出来寻找。
“娘娘,娘娘是在寻找玉佩……”芸香身影颤抖着,一双眸子泛红地看着萧亦离和他怀里睡颜静谧的楚灵萱:“奴婢是在想,昨夜徐侧妃抢了娘娘的玉佩,是不是丢进了池子里了……”
芸香忍住眼泪,一边喂着药,一边将事情的经过,以及自己的分析断断续续地道了来。
萧亦离闻言瞳孔骤然紧缩:“所以,她在池子里找了整晚的玉佩?”
“这……只是奴婢的猜测。”芸香低眸,手上的药一勺一勺喂着,却是徒劳。
萧亦离看着自己袖子上的药水,神情几分恍惚,一只手摸着她微弱得不能再微弱的脉搏,声音带着微微的颤音:“再端一碗药来。”
芸香咬牙忍泪应声,忙又去端了碗药。
萧亦离斜了眼地上战战兢兢的张大夫:“再去熬几碗伤寒药。”
大夫抹着虚汗,而今王妃娘娘脉象至此,别说药,是连半口水够灌不进去啊,王爷他是疯了吗?
“没有听到本王的话么?”萧亦离眼眶也泛着微红,眸光冰冷骇人,语气却温和到让人不寒而栗。
“是,老臣这就去。”张大夫低着头,起身退了出去。
芸香拿着勺子正准备喂药,萧亦离却忽然抬手从她的手中拿过药碗:“本王来。”
芸香抬眸看着萧亦离,他的目光全在怀中女子的脸上,方才夹着着怒火的眸子不知何时已经平静,这样的平静像是暴风雨前的某种宁静。
屋外的丫鬟侍从跪了一地,没有人知道王妃娘娘是否能醒来,张大夫的心也犹在悬崖上……
萧亦离将药递至唇边,轻轻一口,旋即含着药俯身落在楚灵萱的唇上,将满腔苦涩递送到她的唇中。
眼看药汁即将要从楚灵萱的唇角流出,萧亦离忙吻住她的唇角,不让药滴流下……
芸香睁大了眼睛,王爷竟然用嘴喂药?
凝冬也微微怔愣,她们从未见过王爷这般凄迷的神情。
那药明明喂不下去,可是他还……
秋杏将熬好的药端来,却见萧亦离唇色染上了药汁的褐色从楚灵萱的唇上移开,对着刚迈进门的张大夫,语气温怒:“本王不是说过了么?加甘草,这么苦她怎么会愿意喝?”
张大夫旋即提着袍子跪地:“回……回王爷,而今娘娘这般状况,甘草实在是影响药效……”
萧亦离垂下眸子,目光落在怀里的女子脸上,闭着眼睛,浓密的睫毛铺在下眼睑,脸颊一抹烧极了的红晕,像极她在锦绣堂上被打时候的脸颊,那时她倔强的眼神,又那么悲伤。
自始至终她都眼睁睁地望着堂内牌匾和房梁,不曾看他一眼。
一阵怒火窜上心头,萧亦离捏紧的拳头,额头上青筋暴起:“滚!统统给本王滚出去!”
三个婢女和张大夫吓得不轻,战战兢兢地退出去,芸香退出去的那一刻眼泪夺眶而出。
萧亦离握着楚灵萱的手腕,掌心感受着她逐渐微弱的脉搏,忽然一股暖留从他的掌心传出,从她的手腕递送至心脉。
楚灵萱身子一颤抖,眉头忽然紧蹙,似在忍受极大的痛苦。内热外凉,如冰火两重天,叫人难受。
萧亦离紧紧地将她抱在怀里,右手牢牢地握住她的手腕见她神色痛苦,便低头衔住她的唇,左手攀上她的腰际解开她的腰带,扯下她的外衫。
将她的身子微侧,露出光滑白皙的背脊,只是那背脊上交错的片片淤青触目惊心,严重处,还有紫红的血块,肿肿的,立里积存了瘀血
他眸光流露出疼痛,唇从她的唇上了移开,将她抱紧了些,又吻了吻她的额头,眼睛,鼻梁骨,脸颊:“本王不会再让你受任何委屈了……”
可她,怎么偏偏就那么蠢呢……
该低头时不知道低头,不该低头时却为了一个婢女不惜一切。
指尖抹上药膏,一点一点轻轻地抹在在她的背上,竟然疼得这个快要殒命的女子感到疼痛的抽息声。
萧亦离黯淡许久的眸光闪过一丝惊喜之色,见着怀中女子的眉头越蹙越紧,最终猛地咳了一声,竟然吐出一口药水来……
萧亦离松了右手的力道,再去抹她的脉搏,竟然有回转平稳之势,美眸抬起:“来人!”
……
楚灵萱竭力地睁开眼睛,眼皮子却格外地沉重,睁了许久,都未睁开。
仿佛做了一场很长的梦,梦里灯火楼台,流光四溢。
猛然惊醒,房间黑漆漆一片,窗户外有着昏黄的灯光照进来,动了动手指,朦胧中可以感受到手掌心上有一块物什,凉凉的。
眯着眼睛瞧着窗外,此时当是深夜。身子却浑然无力,脑子中意识清醒,身体却毫无知觉。
她回想了许久,却也只是想起来这是她的房间,那个她租的小窝。
脑中忽然混沌,人也昏昏欲睡,耳边却传来若有似无的哭喊声和怒吼声,那声音遥远而空旷,不知是从哪儿传来。
楚灵萱努力睁开眼睛,想要寻求声音的来源,却猛然发觉那声音是在脑子里回荡。
眼前又陷入一片黑暗……
……
张大夫闻声还没迈进门,便见到萧亦离的脸色突变,他握着楚灵萱的手腕,就是那么一瞬间,脉搏忽然停止。
只那一刻,他的心如死灰,面色惨白。
但是奇怪的是,再一握那细微的脉搏又跳动了起来。
张大夫汗涔涔地站着,一脸茫然不知所措。
萧亦离也是被方才的一幕弄得几分呆滞愕然,他从来没有见过有人的脉搏还能短暂地停息后又复原,此等诡异的一幕,他也是第一次见。
他心如悬在山崖,方才那虚惊一场仍是让他面色惨白,不敢细想下去。
但好在,他将他的内气输送到她的体内后,她的脉象又渐渐复原。
仿佛,那一刻的停息,只是他担忧过度的幻觉。
“药……”萧亦离脸色惨白,喉咙发出的声音也是颤抖的,他近乎虚脱地唤了声,张大夫忙上前将熬好已经凉至常温的药递给他。
萧亦离端着碗,饮了口药,衔着女子的唇一点点将药喂如她的口中。
谁料楚灵萱被一口呛到,大咳一声,满嘴的药汁喷了他一脸。
芸香站在门口瞧着这一幕目瞪口呆。
但是萧亦离却没有半分的不悦,脸上的神色反而流露出欣喜。
因为楚灵萱眉头又拧紧了,露出了极为痛苦的神色。萧亦离将她搂紧了些,抬眸瞧了眼张大夫,张大夫立马上前,萧亦离将丝绸手绢盖在楚灵萱的手腕上将其抬起。
张大夫开始把脉,眉头先是一拧,而后又展露出喜悦之色:“这……脉象,脉象复原了。”方才薄弱之气荡然无存,此时此刻脉象平稳,除了还发着烧染着风寒,并无异样。
“王爷,娘娘她……无大碍了。”张大夫说完,心里松了口气,掀着袍子跪下。
芸香听闻此言竟然捂住嘴,笑出了眼泪。凝冬和秋杏也大大地松了口气,心道着王妃娘娘就这样红颜薄命逝了,她们必然不会有什么好下场,但是王妃娘娘还活着的话,有她在,王爷自然不会迁怒与她们。
第一百一十二章:他的讨好
楚灵萱醒来已经是笠日清晨了,她哭丧着脸,觉得嘴里那都是些什么味儿,哪个挨千刀的给她喂这么苦的药,当真是回味无穷。
好像沉睡了许久,好像做了一场熟悉无比的梦,梦里的她似乎很心痛。隐隐约约她好像觉得,她似乎回去了?
可这里,楚灵萱看了看自己的衣裳,虽然换了件,但仍旧是古代女子的里衣,再看看这装饰精湛的房间……
一屋子的古色古香,而且,这是梨院?
芸香正坐在椅子上打着瞌睡,掀着重重的眼皮子瞧了眼已经坐起来的人儿,眼皮还未盖上便猛然惊醒:“王妃娘娘!您醒了?”
楚灵萱顶着蓬乱地头发点了点头,看着芸香几乎是跑了过来,握住她的手,摸了摸她的额头,欣喜道:“太好了,娘娘的烧终于退了。”
芸香笑着,眼睛竟然流出眼泪来:“没事了,现在什么事都没有了。”
楚灵萱一脸懵逼,脑子里当真是一团乱,她不是被赶到竹园了么,怎么又会在这里呢?
楚灵萱摸了摸后背的伤,依然很疼,想到那几日的心情,神色又黯淡了下来,轻声问道:“我怎么会在这里?”
芸香含着眼泪怔了怔,随之将昨日之事细细道来。
楚灵萱听闻“嗯”了一声,猛然抬头问道:“徐雅芙她竟然直接把我扔水池子里?”
她说她梦里怎么感觉到那么冷呢……
这人简直太过分,居然这么趁人之危。
那几日白白受下的巴掌,楚灵萱心里暗自愤恨着,而今她找个玉佩,生个病,她又来捣什么乱?
看着楚灵萱冷冷的神色,芸香忙道:“王爷警告过她了,而今那徐侧妃自然不敢来找王妃娘娘麻烦……”
楚灵萱一听这话脸色更冷了,谁要他去警告?比起徐雅芙这个陌生人,她现在更生他的气。
愤愤起床,人还没走到门口,楚灵婉就走了进来,看着楚灵萱醒了,也是欲语泪先流:“几日不见姐姐,想不到姐姐竟受了这么大的委屈……”
“我没事。”楚灵萱叹了口气,安慰着。
听芸香的意思,她现在回到了梨院,以后就没有后顾之忧了,她是正妃,徐雅芙说到底,也就是个侧妃,萧亦离亲自将她抱回梨院,一路上被不少人看见。
如此恩宠,如今谁敢欺负她?那徐雅芙就算是再恨,也只能躲着哭哭鼻子。
可是……
楚灵萱神色黯了黯,便瞧见一个雪白的身影踏着梨院的遍地梨花踱步而来,芝兰玉树,绝世无双。
就像第一次相见的那日,他也是这般踏入这间房。
初见痴心,而今她却很难过。
也是悲哀,看着他,就连生气都生不起来。
其实她挺想回去的,没醒的时候,仿佛又那么一瞬间,觉得自己回去了,也不知道是不是梦。
她忽然间有些明白了,是不是她在这个世界里死了,便可以回去?
昨夜……听芸香说她差点就死了,她也隐隐觉得自己回到了她的房间,可只有一瞬间,她的魂魄又到了这里。
看来要是真的想回去,寻个死就好了,可是怎么死呢?
楚灵萱竭力思索着,众人已经朝萧亦离行了礼,萧亦离已经跨步来到了她的面前。
正要抬手,她倒是连连退了两三步。
萧亦离眸子一沉,为她不眠不休一整夜,昨夜衣不解带地照顾她,又将她抱回梨院,早晨急匆匆地换了朝服上了早朝,朝堂上别人说了什么他是一个字都听不进去,下了朝便赶来这里。
她倒好,是这副脸色。
让尘若告诉她真相,是因为他害怕自己亲自告诉她,看到她失望痛苦的神情,哪里会知道,尘若竟然对她多说了那番话。
让尘若误以为他不喜欢她不在意她,也不过是尘若那种心思极深的女子,若是对她存了嫉妒之意,怕是会对她不利。
女人最是善妒,楚灵萱连徐雅芙那个蠢货都对付不了,又怎么会是城府极深的尘若的对手,好在已经尽快地将尘若送进了宫,他可以安心了。
芸香悄悄伸手推了推楚灵萱,楚灵萱瞪了她一眼,芸香立马罢手。
萧亦离倏忽间又想起了那日她受的委屈,心里又柔和了下来,从怀中拿出了那块玉佩,瞧着这块玉佩,眸中更是温柔,她若是全然不在乎他,又怎么会苦心寻找它一整夜。
楚灵萱眼睛一亮,又看了他的眼睛,满不在乎地问:“你怎么找到的?”
那池子她翻烂了都没找到。
“本王命人将那池子里的水抽干了,掘地三尺才找到的。”
“……”
“可惜了那个池子。”楚灵萱满不在意地道:“不就是一块玉佩嘛,丢了就丢了吧。”
“那你为何会去池中寻找一整夜?”萧亦离唇角含笑。
“哪个混蛋说我找这破玩意儿找一整夜了!”楚灵萱怒道。
芸香缩了缩身子:“奴……奴婢说的。”
“……”楚灵萱咳了声:“我不过是去池子边玩而已,哪里会知道能掉进去爬不起来。”
“不足人腰的水池子,你能爬不起来,水性可真好。”萧亦离说着,拿起她的手,将玉佩又放回了她的手中。
不等她拒绝,萧亦离已经抽回了手。
本来是想拒绝的,后来觉得这玉佩能当令牌使,还跟她的穿越有些关系,就没有再推拒。
却见某个人死皮赖脸道:“你既然收下了玉佩,就当是不生气了。”
楚灵萱睁大了眼睛:“我……”
“你可饿了,同本王一道去用午膳吧?”萧亦离不等她再开口,便拉起她的手便往外走。
芸香笑眯了眼睛,忙跟上,此事可算是过去了。
楚灵婉怔怔地瞧着那两人的背影,心有疑惑,楚家满门被灭,姐姐心中是一点儿恨意都没有么?
……
满桌子的菜肴,对于一个已经饿了一天一夜的人,楚灵萱都听得见胃咕咕直叫了,可是见着对面那人,心一沉,若是吃了这顿饭,这事儿是不是就这么算了?
她挨的打受的痛居然就值一顿饭?
楚灵萱想着不禁悲哀,其实心里也的确没有多难过了,因为他若真的不在意她,也不会照顾她,更不会此时此刻同她一桌吃饭。
芸香跟她描述萧亦离照顾她的场面,她听着还是有些动容的,不过一想到芸香本就向着萧亦离,这话也未免夸大其词,楚灵萱也就端着架子。
他没动筷子,楚灵萱也不出一幅见了美食就没出息的样子,虽然心和胃都在表示抗议。
哪怕美食当前,她也要有份尊严,绝对不会像以前一样,见了好吃的就狼吞虎咽。
谁料萧亦离笑道:“甚好,王妃这些时日受了些苦规矩学得倒是不错,知道夫君没有动筷子,为**子便知道恪守本分地等……”
楚灵萱瞪大了眼睛,一双眼睛怒视着萧亦离,这才拿起筷子不顾三七二十一地吃了起来。
萧亦离浅笑不语,心中却为之一动。
他的那些琐事,怎么能让她承受呢?
吃完了楚灵萱就决定拍拍屁股走人,不再理会萧亦离,谁知道这人的脸皮不知道何时修炼得这么厚,竟然拉着她不放人走。
“我吃好了,我可以走了。”楚灵萱冷不丁地哼了声。
“陪本王散散步。”萧亦离拉着她的袖子,楚灵萱走了两步,却被他拉住,根本走不动。
无奈只好顿足,瞅了瞅天上明晃晃的太阳:“太晒了,我怕被晒黑。”
却见萧亦离道:“咱们有马车。”
说着,一个随侍掀着马车帘子,正等待着萧亦离的进入。
楚灵萱嘴角一抽:“你这叫散步?”
萧亦离也不答:“自己走还是要本王抱?”
这话听得楚灵萱鼻孔冒气,立马两步上了马车就坐好了,萧亦离也随之跟了上来。
“那日锦绣堂之事……”萧亦离欲要开口。
“你不用解释了,芸香都告诉我了。”楚灵萱闷闷道,虽然如此,虽然他有他的苦衷,但是那几巴掌打得可真不轻,那个时候的她也是难过得要命。
“那你还生什么气?”萧亦离瞧她这脸色,的确是太不好了,他已经是耐着性子,百忙之中抽出时间来陪她了,就连方才午膳的菜都尽是她的口味,玉佩也替她掘地三尺找着了,她还要怎么样?
“你每次都被人打脸,你试试?”楚灵萱扬眉,正欲勾起他的愧疚,谁料,萧亦离立马就捧起了她的脸:“这不是已经没事了么?”
楚灵萱眉头一拧,推开他的手。
“本王这不是都给你报仇了么?”萧亦离拧了拧眉,她第一次被打脸是楚将成,楚将成死在他的剑下,第二次是那些个地痞流氓,更不用说,死得要多惨有多惨。
至于那个厨房掌事和打了她的翠儿,现在不知道在乱葬岗被野狼啃得剩下几块骨头了,由于这事儿实在是太血腥残忍,他没同她说。
至于这徐雅芙,倒也不急……
楚灵萱淡淡地瞅他一眼,倒也不作理会。
“本王看你烧也退了,伤寒也好得差不多了,带你出府逛逛,你想去哪?”
楚灵萱神情淡然地摇摇头。
萧亦离对她这副态度颇为不满,他堂堂东陵辰王,而今屈尊降贵跟她这般说话,而她这是什么态度什么表情……
“既然不想去,那你就回去罢,本王自己去。”萧亦离斜睨她一眼,本以为她会眼巴巴央求他。
楚灵萱奇怪地瞅了眼萧亦离,心里想着也好,她正愁怎么生气才算解气,这回儿她可以回去想明白了,下次再到他面前来生气。
便起了身,掀着帘子准备下车,却见某人眸色一沉:“站住。”
第一百一十三章:继续讨好
楚灵萱回眸:“王爷可还有别的吩咐?”
萧亦离眉头蹙了蹙,淡淡道:“咱们去漱玉斋可好?有本王在,不缺银子……”
楚灵萱正想探过去摸他额头,这货是不是又傻了,可是这回儿没有凑过去,只是静静地掀着帘子,要下没下的:“咱们刚用过午膳,莫非王爷还没吃饱?”
萧亦离眉毛又拧了拧,淡淡地哼了声:“嗯。”
“那王爷去吧,我吃饱了,我就先回去了。”楚灵萱也点了点头,脚还没踏出,身后的声音又传来:“等等。”
楚灵萱又回头:“还有别的事么?”
除了吃,萧亦离一时半会儿还真没有想到什么好办法能讨好她的,于是沉吟半晌道:“那本王带你去青楼逛逛,凝香阁虽然被你烧了,但是本王赔了银子,那老鸨立马重操旧业又在城西开了家,比凝香阁还要大……名曰鸳鸯楼。”
“……”这回换楚灵萱嘴角抽了抽。
不过楚灵萱忽然想到了什么:“鸳鸯楼里有小倌么?”
萧亦离眉毛一斜,甚是不解,但见她终于有了兴致,眸子里波光潋滟:“何为小倌?”
楚灵萱黑眸一转,想来这么文雅的称呼萧亦离没有听说过,于是换了个通俗点的说法:“就是……男……妓”
最后一个字音落至萧亦离耳中,只见他眸色沉了沉,薄唇翕动:“你不要得寸进尺,本王带你出去已经是本王的仁慈……”
“其实我出不出去也没有什么关系。”楚灵萱垂眸暗笑,正欲抬步下马车。
却被某个人一把拽过来,按在座位上:“本王要你同本王一起出去。”
后背撞在马车壁上生痛,楚灵萱抽了口气,这货还来硬的。
可是她还生着气呢,他还敢来硬的?
萧亦离一见方才的动作甚是粗鲁,看着她好像又碰到伤口了,便神色柔和了些,抬手朝她背上探去,却被她的手给拍开:“别碰我。”
萧亦离怕她因为反抗而又弄疼她,便只好收回手作罢,但是心中却对她颇为不满,他都已经说了这么多好话了,她竟然还是这副口气。
当真是不知好歹。
思及此,萧亦离也瞥过头去,也不再理会她,对着马车车夫道:“去街上随便逛逛。”
楚灵萱抬眸拧眉瞅了萧亦离一眼,也不知道他这是要去哪儿了,但是到了王府门口,不知道他哪根筋又搭错了对着车夫道:“停车吧,本王想步行。”
见马车不走了,楚灵萱也只好跟着下车,萧亦离似乎也懒得理她了,径自朝前走。
楚灵萱也只好跟着,倒真不是她没志气,只是,把她撂这儿她也不认识回去的路啊。
两人及几个萧亦离的随侍还没出府,就见徐雅芙从身侧的一条道上走来,由于没有看见萧亦离,只是瞧见了跟在后面老远的楚灵萱,阴阳怪气道:“姐姐这又是要去哪儿啊?”
楚灵萱恶狠狠地回头,总是脾性再好,此刻也眼眸冰冷,就是这混蛋丢了她的玉佩将她还顺道扔水里的害她病痛了很久。
“我这是……”楚灵萱瞅了眼正走到王府大门口的萧亦离,便笑眯眯道:“王爷带我出府散心。”
萧亦离听见了动静,恰好回头时听见了这句话,心情顿好。
徐雅芙不可置信,瞅着萧亦离只是静静站在门口,神色清冷,便道:“王爷他日理万机,怎么可能闲来无事带你出府,定是有什么要事,你莫要自作多情了……”
楚灵萱也不以为意,忽然想到了一个梗:“李万基是谁?”
徐雅芙一时没听明白,萧亦离的脸却黑了好几分。
楚灵萱暗笑。
徐雅芙一思索,恍然:“你身为王妃竟然如此出言不逊,竟然这般恬不知耻……”
她话还没有说完,萧亦离就踱步而来,徐雅芙忙朝他行礼:“妾身……”
话又没说完,就被萧亦离打断:“你知道你是妾便好,王妃是本王的正妻,岂是你可以教训的?”
徐雅芙不可置信地瞧着萧亦离,他竟然会为了一个无权无势无家族背景的女人说话。
萧亦离眸色平静清冷,不置可否。
楚灵萱也略显意外。
只见萧亦离拧眉又道:“见了正主,还不知行礼?这点规矩都不懂么?”
徐雅芙虽然看不起楚灵萱,但是萧亦离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她虽然愤恨恼怒,却也只得朝着楚灵萱微微俯身:“见过王妃娘娘……”
楚灵萱这会儿才懒得跟她废话呢,转身就走,连一声免礼也不说。徐雅芙正得意,这回是她这个王妃不知礼数吧?王爷定然没有理由责怪她吧?
抬眸看向萧亦离,却见他也拂袖转身,两步走到了楚灵萱身边,与她齐步而行。
徐雅芙顿觉满心委屈泪水涌上眼眶,气得直跺脚:“霜儿,咱们回相府!”
……
楚灵萱当真是没有想到萧亦离会对徐雅芙说那番话,他不是很畏惧相府么?
斜了他一眼,他眼眸平静,正目视着前方,似乎等着她的问话。
楚灵萱翕了翕唇,最终决定不开口。
“有话就问。”萧亦离瞟了眼走在身旁的人儿。
“没话。”楚灵萱望了望天。
“没话也开口说话。”萧亦离薄唇轻启。
楚灵萱斜了眼萧亦离,只见他神情风轻云淡,说出来的话却着实叫人惊讶,没话找话还能说得这么冠冕堂皇。
楚灵萱扯了扯唇,良久才道:“我想家。”
这一句话一出口,萧亦离愣是很久没有说出话来。
楚灵萱刚要开口解释此家非彼家,叫他不必自责,却见萧亦离忽然牵住她的手,十指紧扣:“本王欠你一个家,便还给你一个家。”
清澈的声音,似山林间的清泉拍打玉石,雪白的锦袍,此刻如镀了层金,散发着淡淡地光晕。
楚灵萱侧头看着他,他眸色平静而深邃,目光远眺,没有焦点。
“你不欠我什么。”楚灵萱倒也难得的沉静,那也本不是她的家,她之所以会难过,因为生命诚可贵,楚夫人孙嬷嬷她们都不是坏人,不该就这样丧命。
但是这一句话在萧亦离听来,却是一句十十足足的气话。
她竟然还不肯原谅他?
那几巴掌,打在她脸上,有何尝不似鞭子一样抽在自己的心上?
他处理那么多的大大小小的琐碎事务,联合相府,还不是为了根除叛党,让他辰王府彻彻底底安全,也让她安全。
他自幼便缺乏安全感,而今步步攀登就是为了让人伤不了他,也伤不了他在意的人……
这个女人偏偏蠢得令人发指,王府的大小事物不让她操半分心就算了,连哄自己白日里繁忙操劳的夫君也不会?
而今他抽出一点儿时间全新全意陪她出来,她倒是好,说话句句冰冷,还不给他半点儿好脸色。
他倏忽松开她的手,楚灵萱一愣,望着他不知何时已经沉下了的脸色,如丈二和尚摸不著头脑。
萧亦离转身:“军营里还有些事务本王要去处理,你自己回府吧。”
说罢撂下她一人,就往反方向走去。
“等……”楚灵萱正开着口。
萧亦离立马转身,瞧着她,其实此刻只要她说一句好话,他便会折回去,继续陪她。
楚灵萱没料到萧亦离回头回得这么迅速,一时愣了愣,道:“王爷给我点银子,我想自己去逛街。”
“不给。”萧亦离眸色一沉,袖子一甩,头也不回地走掉。
楚灵萱看着萧亦离的背影,真特么小气……连银子都不给她,还扬言带她逛街?怕是只看不买吧。
不过现在这寄人篱下的滋味可真不好受,银子还要问人要,这可不是她的作风,但是古代女子,好像没有什么工可以打啊。
这一时半会儿回不去,她若在古代生存,当真不能抱这个大腿。
虽然初来的时候有这个想法,那时也不过是图个新鲜感。现在她倒是想着,自己挣钱自己养活自己,也不怕有一天,萧亦离对她厌恶了,把她抛弃,她也有个后路。
想着,纳纳转身,想沿街问问那儿招工什么的,重要的是招不招女工。
心里琢磨着,这古代的女子,有么嫁为人妇,要么为奴为婢,要么就是青楼女子……
自强不息的女强人在这个世界是不存在的,难不成她要去青楼卖艺求生?
其实也不是不可以,就是这琴棋书画样样不通,她卖什么艺?那……卖身?若是被发现她红杏出墙是要被浸猪笼的,她是求生,不是寻死。
为奴为婢实在是有失尊严……
至于嫁为人妇么,她已经身为人妇了,夫君也不穷,但是她觉得自己挣钱踏实。
这次遭遇的灾难让她明白,求人不如求己。
楚灵萱撑着脑袋,冥思苦想,没有一技之长,真是难以生存……不过她倒也不是一无是处,她厨艺不错,没准儿能去哪家餐馆应聘个厨娘,像漱玉斋那种餐馆,菜那么贵,厨子的工钱应该不低。
想到如此,楚灵萱会心一笑,一个人自顾自边想边走,竟然走了老远,一回头,却见萧亦离也走了段路,但是现在正顿足,远远看着她。
楚灵萱见他站在原地,心道太好了,便凑了过去。
萧亦离见她此般欢快地跑来,心里略略惊讶,但是拧着的眉倒是缓缓展开,她到终于是想通了,决定不生气了。
看他还在等她,竟然高兴成这样。
果然是要对她冷淡点,她才知道值得珍惜。
楚灵萱走到了萧亦离的面前,一双黑眸波光潋滟:“我还以为你走远了呢,太好了,我想问一下,漱玉斋所在的流华街是往哪个方向走?”
“……”
第一百一十四章:重归旧好
“不知道。”萧亦离脸色一黑,再次转身,这次下定决心不再回头了。
楚灵萱想了想,自己还在生气干嘛要问他,于是悻悻转身,漱玉斋那么有名,问个路人也当是知道的,干嘛要问他。
身后没了动静,萧亦离忍无可忍又回过头,见楚灵萱还站在原地,其实她是在想,若是以后真的找了份工打,那是不是要常常住在王府外呢,王府离漱玉斋虽然也不远,但是这早出晚归的也很麻烦。
王府门虽然离漱玉斋不是很远,但是她的梨院离王府门就已经很远了。
萧亦离见她想什么正想得入神,便打断道:“你不是吃饱了么?”既然吃饱了去漱玉斋做什么?
“我……”楚灵萱愣愣地抬头,一双眼眸呆呆的,正想着怎么回答他,忽而想起来她还在生气,干嘛要搭理他,便道:“我爱去哪是我的自由,漱玉斋美男那么多,我去瞅瞅还不行?”
萧亦离脸上又黑了,漱玉斋是达官贵人出入的餐馆,****的世家公子自然不少。
“你敢。”萧亦离冷冰冰地看着楚灵萱,口中蹦出两个字。
瞧他这副样子,楚灵萱觉得莫名开心,转身朝他挥挥手:“我走了,今晚上不回府了……”
萧亦离眯了眯眼睛,竟然故意惹他生气。
……
萧亦离牢牢扯着楚灵萱的袖子几乎是拖着她走。
楚灵萱双手腕都被他捉住,想挣脱也没办法挣脱,怒道:“萧亦离!你干什么!你要带我去哪!?”
“本王去哪,你就得去哪,出嫁从夫的道理不懂么?”萧亦离斜眸,生生将她拽上马车。
上了车他可算才将她松开。
楚灵萱掀着马车帘子,看着窗外的树木不断后移,马车在飞速行驶,而外面好像是荒郊野外,根本不知道是在哪。
“你这是绑架!”楚灵萱怒视着萧亦离。
萧亦离倒是不以为意,似笑非笑地瞧着她:“头一回听见有妻子说被自己的夫君绑架的。”
“你信不信我跳车!”楚灵萱趴在马车门口,恶狠狠道。
“你跳吧……”萧亦离淡淡地望着她,量她也没这胆子。
“……”楚灵萱紧拧眉毛,还真心想一气呵成从马车窗户跳出去,但是看着这地上的飞沙走石,坑坑洼洼,这个高度,再加上马车的速度,若真是跳下去,肯定惨摔,重点是,摔不死而且铁定能摔残。
想了想,还是算了,若无其事地坐在了马车内的软垫上,望了望马车顶。
萧亦离的唇角勾了勾。
“你这是要带我去哪?”楚灵萱拧眉看着萧亦离。
“你过来,我告诉你。”萧亦离轻笑,语气温柔。
楚灵萱看着他,这典型的笑面虎……
不过在好奇心的驱使下,楚灵萱还是狐疑地看着他,朝他挪了挪。
“再近点。”
楚灵萱又微微挪了挪,却还是保持着一定的距离,这让萧亦离有些不悦,手伸到她的腰际就是往过一搂。
楚灵萱这一个步履不稳,竟然生生趴在了他的身上,这胸口对着胸口地就这么一撞让楚灵萱瞬间恼怒,脸上不自觉生出一抹霞红:“……你!”
却见某个人道:“我只是想跟你说话,没想到你却这么急着投怀送抱……”
楚灵萱满头黑线,愤愤撑起身子,挪开身子,离他三步远:“滚!”
“不许对本王这般态度。”萧亦离敛住笑意,温怒道。
楚灵萱冷哼一声,立马就道:“滚滚滚……”
……
萧亦离拎着楚灵萱来到了一个十分庄重的地方,似乎有重兵把守。
看着,跟前些日子所见的地牢有些像,但是又不是,直到走近好了些,才见上面赫然写着“军营”二字。
这人带她来军营做什么?
萧亦离抬步一步一步朝着石台阶而上,风吹着他的衣袍猎猎作响。楚灵萱跟在身后,瞅着这一个个士兵,那些个士兵也第一次见军营重地,王爷竟然会带个女人过来,于是上下打量着楚灵萱。
楚灵萱摸着这石墙,到真是厚重,跟牢房差不多。
正思量着,脚竟然被石阶绊倒,就在以为要摔倒时,一只温暖而有力地手轻轻握住了她的手臂,稳住了她的身子:“怎么,走路也不会了?”
楚灵萱斜了他一眼:“带我来这里做什么?”
这城郊的荒原之中一处军营,除了乱石堆,倒真的是没有任何景点是值得观赏的。
“本王有点事情还未处理。”萧亦离说得风轻云淡。
原来他是来这里办事。
“那我呢?”楚灵萱指着自己的鼻子问道,他办事,带她来干毛。
“陪本王。”萧亦离说着,走到了石砖楼上的一处房子,一手推着一块砖,那块砖竟然凹陷下去,紧接着方才还好好的石墙轰然裂开,出现了一扇红色古木门。
楚灵萱看着这一幕目瞪口呆,这就是传说中的密室?
她走过去好奇地摸着门,看着这石墙,觉得十分神奇,奈何她智商不高,物理学得相当差劲,着实看不出来这是什么原理。
萧亦离抬步而入,楚灵萱忙跟着,这回她倒是真有点好奇了,这荒原之中白色的石墙内,竟然也有如此典雅奢华的居室。
这间书房,装潢得不输王府书房。
里面各种古玩齐全,墙壁上还镶了四颗有茶杯口大的绿色夜明珠子,将没有窗户的书房照得如同白昼。
望着那长长的木桌上堆满了书卷书册,还有一摞折子……
这么多的书都摆在了桌上,是萧亦离要读的么?
好奇心的驱使下,楚灵萱指着那摞起的书卷:“这是你要看的书么?”
“那是已经看完了的。”
这话让楚灵萱惊呆了,这货若是放现代绝对是学霸。瞅了瞅那一堆书卷,又看着桌上镇尺上压着他清灵飘逸的字迹。
原来当个王爷也不容易,欲戴其冠,必承其重。他不但要带兵打仗,还要处理这么些个公务,当真是能文能武。
彼时萧亦离已经拂着袍子落座,拿起一张折子还没开始看,便斜了楚灵萱一眼,见她正盯着桌上他写的字出神。
尤其记得她初入王府时,手忙脚乱地去给他奉茶,说了一堆废话,还连镇尺都不认识……
不由想笑。
“等本王一个时辰,一个时辰之后陪你。”萧亦离说着,修长的手指敲了敲桌面,不知道摁了什么机关,那石墙轰然而下,瞬间,这个密室仿佛就与世隔绝的起来。
楚灵萱呆了呆,环视着这装饰得华丽的居室,眼睛一瞥,不远处的屏风后居然有一张床……
嗯……
床……
意思是萧亦离若是在外面养女人是一件多么方便的事情,外面重兵把守,里面又是密不透风的暗室。
有个人影儿在眼前晃,萧亦离的确没有之前那般专注了,眼抬了下,瞧着她专心致志地盯着那张床,便一遍捻着书册纸页一边道:“若是累了话,可以自己去休息。”
楚灵萱这才回过神来看着萧亦离,他正拿着毛笔写着什么。
凑到他的桌边,拿起一个巴掌大黑色的小豹子模样的铜器把玩了起来:“阿离……”
听她又开始这么唤他,萧亦离握着的笔一顿,心里更是一颤,但是表面上倒是淡定:“嗯?”
“你莫不是经常带女子来此幽会吧?”楚灵萱轻声问道。
“……”
萧亦离甩了甩笔墨,眸也不抬,淡淡道:“本王若是看上谁,需要幽会?”
“直接带入王府便可以。”眸光微潋,冷不丁一句话。
“你敢。”楚灵萱捏紧了手中的铜器,扬手正欲砸过去。
“本王看上谁是本王的自由,王府是本王的,本王带进几个喜欢的女子还不可以么?”萧亦离垂着眼帘,眸底藏笑,唇角微勾。
居然用她的话来来气她,楚灵萱拧了拧眉,她现在应该还在生气,怎么就不知不觉同他计较起这些琐事来了呢?
她应该生气的呀,怎么能跟他说这么多话……
怎么还能吃这些干醋呢?
于是转脸又神色平静,缓了缓又道:“你带吧,你最好把王府塞满。”
萧亦离轻轻勾唇一笑:“过来。”
“我不。”这回又学聪明了,楚灵萱随便找了把椅子坐到了一旁。
“你知道你手里拿的是什么么?”萧亦离放下笔,换了个话题,一双好看的眼眸看着楚灵萱,眉目如淡泊的云。
手里?楚灵萱举起起那个黑色小豹子,细细瞅了瞅,还挺精致的,小小的一个,上面还有暗色的纹路:“玩具?”
萧亦离:“……”
“你都这么大了,还玩这小玩意儿……”楚灵萱啧了两声,再瞅着萧亦离微微黑的脸色装作没看见地又接着道:“三岁小孩子才玩这个嘛。”
“很好,你给本王生个孩子,本王就送给他。”萧亦离眯了眯眼睛。
“笑话,我的孩子才不会玩这黑不溜秋的玩意儿呢……”楚灵萱嘲笑着,忽然意识到什么不对劲怒视着萧亦离:“谁要给你生孩子!”
萧亦离忽然觉得她这副与他置气的模样让他心情大好,于是笑了笑缓缓道:“这是能调动三万精兵的虎符。”
三万精兵……
虎符哐地落到了地上的毛毯子上,楚灵萱连忙捡起,然后轻轻地放到了桌上。
再看着桌上的书卷,看名字都是些与古代政治相关的字眼,看包装都是很重要的文件和资料,而且这虎符也不止一个,还有一个银色的,上面是金色的细纹。
这么多重要的东西,他竟然毫不避讳地都摊在她的眼前……
在这个机密如此重要的古代。
第一百一十五章:致命的把柄
楚灵萱不可置信地看着萧亦离。
萧亦离瞧她这副没出息的样子,轻笑出声,眼眸中缱绻温柔如微风下荡漾的碧波秋水:“怎么,吓着了?”
楚灵萱微微怔愣,的确有些吓着了,这么些重要的东西,怎么能随便当摆饰一样放在桌面呢,不怕来打扫的下人顺走了么,那样岂不是要天下大乱?
而且看电视剧里的这些个虎符啊令牌什么的,都是一个大匣子里装一个小匣子,小匣子里还有个小匣子……装得俄罗斯套娃似的严实。
哪里有人直接摆桌上?
“既然是能调兵的虎符,你放这里,不怕被人拿走么?”楚灵萱忍不住问。
“此密室,只有本王能进来。”萧亦离笑着。
楚灵萱细细回想了下之前进入这密室之前的铺石回廊,的确是连一个把守的士兵都没有的,而这军营外的士兵不计其数,而这里却是一个都没有,连随侍都未曾跟进来。
“那我……”楚灵萱拧眉,眸中不解。
萧亦离就这样相信她么?看得出来,这间密室里的东西多么重要,三万精兵可不是小数目,而这些政事上的文件,更是不用说……
他是相信她呢,还是觉得她的智商根本威胁不到他呢?楚灵萱摆摆头,不用想了,必然是后者。
她能有什么本事算计他……
顶多也就能放个火烧点什么东西,还是在他纵容的前提下。
这么一想,真的有点悲哀啊。
萧亦离没有解答她的疑惑,只是淡淡得拿起那个银色的虎符:“这是能调动皇城十万禁卫军的虎符。”
十万……的确是个可怕的数字,楚灵萱又怔了怔,原来萧亦离手握之兵权,竟然如此之重。
但是他的下一句话却更令楚灵萱震惊无比胆颤心惊。
萧亦离只是动了动唇,神色风轻云淡:“禁卫军的虎符,是只有皇上才能握的,其他人若得此符,皆会被扣上谋反叛乱的帽子……”
叛乱之罪,可株其九族。
将军府便是如此。
“那你!?”楚灵萱睁着黑亮的眸子,萧亦离竟然拿着这么烫手的山芋,这不是作死么?
“握此虎符,若非皇帝,皆是死罪,本王也不例外。”萧亦离笑得温和,仿佛是在说今天的茶又凉了一样的神情。
“那你怎么不把它还给皇上,若是被人知道了,那你不就是死路一条?”楚灵萱不可置信,原来萧亦离也有这么作死的时候。
“本王千辛万苦得来的,为何要归还?”
“它不是会要你的命吗?”楚灵萱吞了吞唾沫。
“嗯。”萧亦离点头,也不否认。
“那你……”楚灵萱觉得萧亦离怎么智商下降了,也犯浑了?难不成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跟她一起呆久了,被她的蠢气给传染了?
“知道这个秘密的,除却本王,唯你而已。”萧亦离似笑非笑地看着楚灵萱。
楚灵萱欲哭无泪:“我可藏不住什么秘密……”还是这么一个惊天大秘密,着实让她惶恐不安。
但是,这是萧亦离他致命的把柄,他竟然轻而易举地告诉了她?
等同于是将身家性命交给了她。
那他……
“也就是说,这件事只要让皇上知道,你就是死罪?”楚灵萱一颗心莫名地慌张。
“不。”萧亦离微笑着摇头:“是任何人知道了,都会要了本王的命。”
“潜伏在本王身边的眼线,细作数不胜数。”萧亦离眸中神色又是一片深邃,似穿不透的苍穹,到不了尽头的深渊:“本王曾以为你也是。”
楚灵萱怔了怔,原来他之前也不是要对她欺骗,而是防备……
“可后来发觉,你这脑子……的确不是当细作的料。”
“……”楚灵萱头上一片黑线,不戳穿她会不会死。
“那我现在知道你的秘密了,只要我告诉任何人,消息一旦走漏,你就会玩完?”
“差不多如此。”
“你怎么这么作死?”楚灵萱第一次觉得萧亦离这个人果然是被她的蠢气给传染了。
“怎么,你希望本王死?”萧亦离眉一挑,手指轻轻叩着木质桌面:“不过而今,你已经有这个本事了。”
“我才不会让你死!”楚灵萱几乎是脱口而出,谋财害命的事情她可不干。
萧亦离笑了,眉眼温柔:“本王知道。”
瞧他这副想多了样子,楚灵萱斜睨一眼,道:“你别自作多情,我可不是舍不得你,我只是……谋杀亲夫听说是大罪……哦不对,你若是死了我说不定也得殉葬,你想死我还不想呢。”
又在强词夺理。
“本王没有滥杀无辜,你父亲,的确是叛贼,若他的计划成功,死的将会是边疆几座大城的百万东陵百姓……”萧亦离忽然说出这话时,空气仿佛凝结住了。
楚灵萱被着冷不丁的话语也弄得怔愣,他终于是在,跟她解释了么?
楚将军的人品她略有耳闻,的确是差爆了,将军府里的下人被他打死的不计其数,而且连自己的女儿都利用,害还死了萧亦离的舅舅,夺了其功勋,也实在是个恶人。
她楚灵萱也本不是原来的楚灵萱,她可不想认贼作父。他的死,她其实不可惜。
只是楚夫人……
楚灵萱眸光微闪:“那我的母亲呢?她有何错?”
这样的反问令萧亦离一时无措,但是隐隐约约可以看见他眼里的不安:“楚将军之罪是株连九族的大罪,楚家被打入地牢之时,是卫秦带的兵,本王并不在场……”
“等本王回到帝都城时,遣人去牢里打探状况,楚夫人已经自尽而死……”萧亦离垂下了眸子,放在桌上的手轻轻握紧。
其实这件事,他之所以一直没有说,是害怕楚灵萱知道会恨他入骨,毕竟那是与她感情最为亲密的生身母亲……
失去亲身母亲的滋味,他体悟了许多年。那份仇恨,也伴随了他很多年。那份苦痛,那份仇恨,他害怕她同他一般苦痛。
所谓仇恨,远不是杀了仇人便能快意消散的。自仇恨诞生的那一刻起,自筹谋开始的那一刻起,便注定一路身心煎熬。
他熬了这么多年,他不希望她再痛苦。
但是楚灵萱听了他的话倒是格外地平静,毕竟人又不是他萧亦离亲手杀的。
楚夫人是个唯唯诺诺的古代女子,恪守出嫁从夫的道理,管楚将军是什么样的人,她都会顺从,所以楚将成这个恶人死了,她一时想不开殉葬也没什么。
她虽然叹惋,也难过,但是还是可以理解。
不过说到底,她不是真正的楚灵萱,不是在楚夫人身边长大的楚灵萱,感情,自然没有那么地深厚。
楚灵萱的平静,让萧亦离意外,她知道了那么多还不恨他,更是意外。
楚灵萱黑色的眸子一片澄澈,张了张唇,轻声又问:“那……碧儿呢,是你杀了她?”
“本王何以会去杀一个婢女?”萧亦离拧眉。
“那她……”
“自是她悄悄出府去给将军府送消息,死于卫秦的部下之手。”萧亦离神情严肃。
“那芸香为何会骗我她出嫁了,是你吩咐的……”
“是林管家。”萧亦离敛眸,话语竟然坦白了开来:“也是本王让他将此事瞒住,他才这样跟府里的下人叮嘱的。”
这样的大事,为何要瞒住她呢?是不信任她么?还是怕她去捣乱?可是以她的本事,能掀起多大风浪呢?
“你为什么不告诉我呢?”憋了许久的话终于问出,楚灵萱的眸子有几分不解,微抬眼帘,望着萧亦离。
“本王怕你难过……”萧亦离眸子横向楚灵萱,眼中情绪复杂难明,带着些许挣扎。
不告诉她的理由……
真的是怕她难过么?
楚灵萱心里的痛楚似乎有些消散了,像那深深林间的白雾被风晕开,露出皎洁明亮的圆月。
“阿离……”楚灵萱抽了口气,眼帘垂下。
萧亦离的目光却紧紧将她的脸锁住,似乎是害怕她的下一句话。
楚灵萱声音轻轻,手指随意地卷着桌上的书页:“比起这些,你的隐瞒和利用,更让我难过。”
萧亦离眼神中闪过一丝异样。
楚灵萱忽然想起了尘若给她讲的那个故事,那个狄国的公主。
萧亦离欺骗和利用她,然后还杀了她……楚灵萱将尘若的话复述了一遍,萧亦离静静地听着,眉越拧越紧,眸子里神情复杂。
“所以那个痴心的公主,是你杀的?”末了,楚灵萱认真地问道。
“本王征战四方,尘若不过一直呆在凝香阁,她知道的消息不过是旁门左道,你信她还是信本王?”萧亦离眯了眯眼睛。
他没有料到尘若会跟她说这些旧事。
楚灵萱呆愣愣地望着萧亦离,好半天才道:“我不知道……”
萧亦离这回是有些恼怒了,他能告诉她的都告诉她了,她竟然还不肯相信他?
眼底浮出一丝温怒,抬手便抓着楚灵萱的手腕将她从一旁的座位上揪了过来。
楚灵萱一个踉跄,就坐到了他的腿上,登时眉毛微拧,这个姿势别提多暧昧了,脸颊竟然也不由自主地发烫,挣扎地想要起身,却被他牢牢攥住:“你……能不能好好说话。”
温润如玉的声音从头顶传来:“本王之前说的话,又当耳边风了么?”
楚灵萱抠着他的手指,这人的手竟然牢牢地握住了她的腰,这屋子密不透风,若是他想干点儿什么禽兽不如的事情,她怕是也插翅难飞……
第一百一十六章:打闹
萧亦离顺势将她的手也握住,楚灵萱侧头怒眸瞪过去,但是语气竟然不敢太放肆,咬着牙,声音从牙缝隙里钻出:“你放开我。”
楚灵萱抽了口气:“这次明明都是你的错,你什么都不告诉我,你娶了别人,还眼睁睁看着别人打我,我干嘛要相信你?你不要以为我没有原则很好欺负。”
萧亦离唇边溢出笑容,她有原则,但是也的确很好欺负,但是只有他能欺负。
“那现在呢,本王都跟你坦白了,还没有消气?”萧亦离抱住她,右手随意抖开一纸书卷,一些楚灵萱看不懂的文字摊在了面前。
“没有。”楚灵萱毫不客气,但是其实知道了这么多,气还是消了的。
楚灵萱声音低低,听起来倒像是撒娇的味道。
萧亦离眸子中的微微的怒火不知何时已不见了踪影,眸中含笑,尾音慵懒地微扬着:“没有?”
他右手翻着纸卷,左手紧紧搂着怀里的人。
楚灵萱头往旁边偏了偏,与他保持点儿距离。
歪着脑袋,楚灵萱眼神不可置信地瞥向他,他的目光竟然还在书卷上……
侧颜风姿依旧,那神情,竟是平静无波澜。
这个姿势,她这么纯洁的宝宝都脸红着想歪了。
他竟然还一心二用,还能看书看得这么专注?
楚灵萱膛目结舌地盯着萧亦离,萧亦离一丝不苟地盯着泛黄的纸卷上的某一个字。
楚灵萱心里不由感叹,传说中的凝神静气,两耳不闻窗外事,大抵就是这种境界吧。萧亦离这本事她楚灵萱服。
片刻后……
萧亦离拧了拧眉毛,的确是心思全然不在书上,于是低头,对着怀里的人儿道:“你耽误本王了。”
楚灵萱瞧着他的样子,莫名想笑,看不进去书还装什么装,害得她差点就相信了,但是憋住笑容,板着脸:“你自己看书不专心,还好意思怪我。”
“好了,你快放开我,我在旁边等你。”楚灵萱又挣扎着起身,可是那只手却没有丝毫想要放开的意思。
这么一挣扎吧,楚灵萱愈加地不自在,脸已经有些发烫,不知道已经红成了什么样子。
这脸一红,脑子就一片空白,眼睛瞅着桌上的一支毛笔,不由自主地道:“阿……阿离,你教我写字吧。”
钢笔字她倒是会写,至于毛笔字,她只能说她能写,就是丑得不要太难看。
不过写字什么的,其实都是幌子,她就是想转移点注意力。没有想到萧亦离还真将笔轻轻放在她的手中欲教她写字,她一个不留神儿加上一时莫名紧张,握毛笔的姿势条件反射地跟握钢笔一样。
这让萧亦离眼中的神情很复杂:“你……笔也不会握?”
将军府虽然不是什么书香门第,但好歹也是名门世家,身为嫡长女,竟连笔也不会握?
传闻果然不可尽信……
楚灵萱这才看着自己的手,握圆珠笔一样地握着毛笔,的确是会让萧亦离这个古代人匪夷所思,正要调整握笔姿势,萧亦离已经端着她的手开始手把手教她握笔了。
“……”
楚灵萱觉得,她现在的样子,仿佛回到了幼儿园,当初幼儿园老师也是这么教她握笔的。
别人穿越都混得风生水起,她这一穿越,竟然回到解放前……
“……”
“我会握笔!”楚灵萱欲挣开他的手,萧亦离却将她的手握住了,温暖的掌心贴着她的手背,握着她的手开始在一张宣纸上笔走龙蛇地写着什么。
楚灵萱看着那字,轻灵秀美的三个大字,竟然是她的名字。
这字真好看……是她见过自己的名字写在纸上最好看的一次。
耳畔传来萧亦离轻轻的声音,距离之近依稀可以感受到他声带的振动:“而今你知道了本王的秘密,与本王已经站在同一条船上了,以后,咱们同生共死。”
这的确是个不得了的秘密,嗯,同生共死……
她要是有一天惨遭不测,临死之前一定会说出这个秘密,死也要拉个垫背的。楚灵萱暗暗想着。
不过楚灵萱斜了他一眼,还是淡淡然地吐出了一句气他的话:“不过,你要是死了,我改嫁。”
本以为萧亦离会生气,却没有想到萧亦离眸光微闪:“也好。”
好?楚灵萱斜着眉毛不可置信,这货脑子是抽了么?还是说他这么大方?
旋即,听着他带着微微笑意的声音:“但是那也得有人要。”
“你这般蠢,除了本王勉为其难地接受一下,谁会要你?”
“……”
“你才没有人要,你全家都没有人要!”楚灵萱愤愤从他手中抽取蘸满墨汁的毛笔,往过一甩,他雪白的袍子上立马就是一排斑斑点点的墨渍,连带着脸上都沾了两点。
见他素来纤尘不染的衣襟被弄成这样,楚灵萱微微呆愣,完了完了这回他或许真的要生气了,于是连忙丢下笔,却不料笔丢到了有字的书卷上,墨水接着又遮挡了字迹。
一时慌忙,楚灵萱连忙道:“我无心的……”
萧亦离眯了眯眼睛,瞧着这一身的墨渍,薄唇轻启:“怎么,开始放肆了?”
楚灵萱抬头看他的表情,这才看见萧亦离脸上的两点墨渍,不由笑出声,忽然邪念从心生,手又悄悄地拿起那支笔,准备再来点刺激的。
楚灵萱挥动着毛笔,墨汁四溢,下一瞬,手又被牢牢握住了,毛笔被某人拿开,甩到一边。
楚灵萱挣扎着,不过看着萧亦离现在脏兮兮的脸笑得更大声了:“哈哈哈哈,你的脸……”
萧亦离眯着眼眸,唇角勾了勾,握住她的手腕移到自己的脸边……
楚灵萱努力扯着自己的袖子,他他他……竟然用她的袖子擦脸!
“喂……你别弄脏我的衣服!”楚灵萱看着自己干净的袖子登时一片墨渍,不由挥着手脚,想要挣脱开他禁锢住她的手。
“本王若是说不呢?”
哼……这人……
楚灵萱挣脱不开这一只手,另外一只手伸入砚台,想要再沾点儿墨水往他脸上抹,手还没伸过去便被萧亦离眼疾手快地拦了回来。
动作倒是越来越翻腾,楚灵萱费劲挣扎着:“放开我。”
“不放。”萧亦离一边按住她不安分的手,一边擦着脸上的污渍。
楚灵萱两只手都被禁锢住,便踢腿挣扎着……
却忽略了她正坐在他身上的这一事实。
两人的动作顿住,空气竟然也一时间凝住。
“我……”张了张唇,想解释什么。
字还还未吐出,他的脸便在她的眼前放大,彼此呼吸可闻,下一瞬,双唇便被他擒住。
楚灵萱睁着眼睛,看着萧亦离深邃的眼眸,眸子里有若一片清潭,潭中火光流窜,倒映的全是她的容颜。
双手被他握住拷在身后,脑子空茫茫一片,自然不再敢乱动。
他将她紧紧拥着,卷轴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散落到了地上。
楚灵萱脸色已经烫得叫人难受,微微睁着眼睛看着萧亦离颤抖的睫毛,竟然颤得她心尖荡漾。
当然这个吻不是重点,重点是楚灵萱整个人靠在他的怀里,距离之近,明显地感觉到他……
萧亦离不知何时终于松开了她,楚灵萱的脸已经红得要滴血,拧了拧眉毛,双手推着他的肩膀,想要将他推开些:“你……”
“你自找的。”萧亦离喉结蠕动,声音几分压抑,抬手,落下时,楚灵萱的衣带已落。
“喂喂喂……什么叫我自找的,你是一直抱着我不放……”楚灵萱看着落在地上的腰带和自己瞬间宽松的衣裙,怒视着萧亦离。
模样神情再禁欲系,也是有**的。气质再清冷如仙,也终究是个男人。
事实证明,之前种种……
都是装的,装的,全是装的……
这才是本来面目。
片片衣衫簌簌落下。楚灵萱手忙脚乱,咬牙切齿:“你早就预谋好了对吧?”
这都是他的套路啊。
萧亦离也不答,唇角笑意愈甚,将她整个身子抱起,大步朝着屏风后不远处的床走去,薄唇轻启,说出了一句让楚灵萱吐血的话来:“一进这里,你就瞧着这床,不就是这个意思么?”
“……”楚灵萱揪着他沾了些许墨渍的衣领,怒视着他,咬牙切齿:“萧亦离!”
“怎么,被本王看穿了,恼羞成怒了?”萧亦离走到床边顿足,眼眸含笑地看着怀里的人儿:“夫君面前,不用这么局促的,想要什么,不妨直言,为夫舍身就奉陪就是了。”
这人想占便宜还卖乖!
“滚!”楚灵萱怒了,踢着双腿:“你放开我!你不要欺负我!”
他抱着着她看起来倒是很轻,力道却是大得她怎么也挣脱不开,好像,从来就没挣脱过,每次都是很没出息地在他怀里妥协。
这次可不行了,这次她一定不能妥协!
一定不能……
楚灵萱环视了下四周,这床边竟然连个梳妆台也没有,她想找个什么砸过去这一时半会儿也找不着啊。
楚灵萱眼珠子一转,立马大叫:“我背上有伤!”
萧亦离眸中闪过一丝情绪,及时将她搂住,背离床一步之遥,却没有沾床。
可他仍旧没有放过她。
第一百一十七章:宠溺
她根本拧不过他,其实到不是力气拧不过他。
后来,楚灵萱放弃反抗了。
毕竟除了前两次略略痛苦,之后与他共度良宵倒也是件美好的事情。
不过她骨子里到底是个传统的女孩,现代生活了二十年,也没有经历过这种事情。
现在好了,人在古代,身体也不完全是她自己的,那索性就随意一点吧。
反正都是夫妻了,表现得很拒绝显得她欲擒故纵。为了表示她没有欲擒故纵,她也就没有再挣扎,任由他去。
萧亦离将她抱在怀里,见怀里的人儿死死咬住牙齿一点儿动静都没有,便伸手扳过她的脸,让她的双眸与他对视,顿住动作,微微沙哑的声音努力放柔声音问:“怎么了?”
楚灵萱不想理她,声音很细:“阿离,你……”
萧亦离狡黠地笑了:“不要咬着牙齿了,咬久了牙疼。”
不知道是不是太过于羞赧,楚灵萱眸子里一片氤氲,脑子不知怎么的想起前些日子的事情,莫名觉得心里泛酸。
“这本是人之常情,在为夫面前,不必这般拘谨……”萧亦离见她神色不对便安慰道。
却未料楚灵萱眼眶一红,竟然掉下眼泪来,这泪水不为别的,只为她自己,她莫名觉得自己很悲哀,前些时日他让她受尽苦痛,而今他只要轻轻一哄,她就又什么底线防线都没有了。
而现在只要他想要,她竟然一点反抗能力都没有。
所有的主动权都在于他,与她半分干系都没有,日后,他若是厌了倦了,是不是又可以将她一把丢开?等他需要了再来哄便是……
泪水低落到了萧亦离的唇角,流入了他的嘴里,竟然是咸酸苦涩的。
萧亦离脸上的笑意僵住,瞧着她痛苦又难过的神情,他不由又生出了莫名的怒火。他的伺候她难不成还不满意么?
但是仍旧压低声音:“楚灵萱,你在想什么?”
楚灵萱这才意识到自己落了眼泪,便抬手抹了抹了泪,刚要开口说话,萧亦离便拧眉一丝不悦从眼底闪过。
但是,他没有放过她,动作更甚:“你还不满意是么?”
楚灵萱拧着眉,有些微微的挣扎,压在心底的话终于似涛涛泉水喷涌而出:“你不需要我的时候,便将我随便丢弃在一边,而今需要我的时候就这样对我……”
“萧亦离,如果有哪一天你厌倦我了,是不是可以随便将我丢弃。”楚灵萱眸光闪烁着未干的眼泪:“我是什么样的人你了解,但是你,我却一点都不,所以不论怎样,受到伤害和欺骗的只能是我……”
萧亦离顿住,眸中神情复杂,她哭,原来是因为这个。
“那日你娶妾,你知不知道……”楚灵萱抽泣着,泪水又夺眶而出:“你知不知道我好难过。”
“我都不知道你有没有和个徐侧妃洞房……”楚灵萱拿手臂捂住了嘴,泪水顺着眼角流下。
仿佛是憋在内心很久很久的委屈,一时间不知道被哪根神经触发倾泻而出。
萧亦离瞧着她哭成这个样子,眼眶泛红,满眼泪水,连枕头都湿了。
不禁也觉得自己是在欺负她,竟有种强抢民女的罪恶感。他又没有逼她,是她自己放弃抵抗的,她只要坚决地说一声不字,他自然不会强人所难,而她方才半推半就,力气小得跟个蚊子似的,在他眼里就是欲擒故纵和害羞。
而今倒好,她在哭……
而这种感觉就像是他欺负了她一样,这到底是谁得了便宜还卖乖。
“……”萧亦离拧着眉头,但是看着她泪光盈盈的眼睛,不由恼火,但是却又不忍心,便拢着她的身子,轻柔地吻在了她的眼角,吻没了那滴将落未落的泪水:“别哭了。”
楚灵萱拧眉偏过头。
却被某个人抬手扳过下巴,四目相对:“你专心点。”
楚灵萱看着那张绝美容颜,发丝贴了一缕在脸上,额头及鼻尖有细密的薄汗。
那双眼眸里流转的光泽,染着的情愫,竟然叫人觉得噬魂勾心。
眸子里倒映的是她呆愣无措的模样……
男人果然都一副德行,长得美的也一样。俊美若谪仙?美或许,如仙人一般?不存在的,到底还是个凡夫俗子,那副皮囊下,不知道怀了多少见不得人的心思。
“阿……阿离。”楚灵萱弱弱的一声呼唤。
“嗯?”他的声音夹杂着粗重的呼吸。
“我饿了。”楚灵萱两眼泪汪汪,他就没听到她的肚子在叫么?
“……”萧亦离瞅着眼前的人儿,脸色微黑,嘴角轻抽,这个时候不懂得好好享受,居然还想着吃,便怒道:“那为夫将你喂饱。”
……
嗯,青天白日下,干了件夜深人静才好意思干的事儿。
楚灵萱撑着桌子,觉得身子一滩烂泥,就是扶不上墙的那种烂泥,脚步寸步难行,连出去吃饭的力气都没有了。
萧亦离见她这副模样,倒是颇为满意的样子。
楚灵萱拧着眉看着他:“这就是你所谓的来军营办事?”她现在终于明白他办事为毛要带着她了,原来是跟她一起办事,还专门挑了这么个与世隔绝的地儿,当真是机关算尽,打足了算盘。
“嗯……也不算。”萧亦离披着两件衣服,随手指了指桌上一摞公文折子:“本来是要办事的,结果红颜祸水。”
说罢眸子落在楚灵萱的脸上:“耽误了本王。”
“是你自己对我心怀不轨,还好意思说这是我的错!”楚灵萱拧眉,这人真的是打得一手的好算盘,把她吃干抹净之后还要将所有的罪过推到她的身上。
萧亦离似乎是在某种满足之下,心情格外地好,拉住楚灵萱的手臂,将她拥在怀里柔声道:“不是你的错,是本王心怀不轨……”
楚灵萱愕然,这人又怎么了,得了便宜开始卖乖了?
萧亦离也不以为意,拿起一条金线绣着花卉草木的宽腰带递给楚灵萱。
楚灵萱一怔,这人莫不是送腰带给她当做定情信物?古代的确是有这么个说法,只有情人之间才会赠送腰带,可是她们已经是夫妻了,这个就可以免了吧。
再说了,萧亦离上次情意绵绵地送她玉佩,这次又送她腰带,其实她很怕弄丢了的。于是想要开口婉拒,这都老夫老妻的了,还送什么定情信物……
萧亦离的浪漫主义情怀真的比她还要严重啊。
“这……不……”楚灵萱将腰带送还他手中,欲要推拒。
只听见头顶传来一个声音:“给本王系一下腰带。”
“……”楚灵萱一时错愕,抬起眸子,拧眉:“啥?”
萧亦离也蹙眉低头看着怀里神情呆愣的人儿:“怎么了?”
“哦,没什么。”楚灵萱垂着眼帘,原来不是送腰带,而是叫她给他系腰带……
悻悻然的拿着腰带:“可我……不会诶。”
“本王教你。”萧亦离握住了她的手。
楚灵萱有些不自然,退了退:“你会还要我帮你系?”
“怎么,不可以么?那你会穿衣服,本王还给你穿过衣服呢?”
“……”卧槽,她怎么不知道这事儿。
楚灵萱红着脸颊,黑眸中满是惊疑:“什么时候?”
“前几夜你睡着的时候。”萧亦离语气淡淡的。
“也就是说我睡着了?”楚灵萱指着自己的鼻子问。
“嗯。”萧亦离点头,一副无辜的样子。
不过楚灵萱是再也不会觉得他无辜了,这人简直人面兽心。
她没睡着的时候,就不放过她,那她睡着了不知道有没有做些更为夸张丧心病狂的事情来。
说不定还端着蜡烛把她浑身上下瞧了一个遍,反正她睡得死。
见楚灵萱一副怪异不已的表情,萧亦离握了下她的手:“快点儿,你不是饿了么?”
楚灵萱还是一副细思极恐的表情。
萧亦离不耐了,索性拿着她的手替自己系腰带,口中淡淡道:“有徐相在,本王暂时还不能把徐雅芙怎么样,以后在府中,你离她远些就是了。”
听到他开口说话,楚灵萱这才回过神来瞧着他:“我离她远些?我觉得她这样的人不是我离她远些就可以避免麻烦的吧?”
“有本王在,你担心什么呢?”萧亦离垂眸看着她,眉头蹙了蹙。
“有你在,我还不是被打得惨兮兮?”楚灵萱扬起脑袋,眸光盈盈,那时候她都以为萧亦离彻底不要她了,以为所有的一切都是一场算计,以为在这个世界她再无所求。
真想列个公式求她那个时候的心里阴影面积。
第一百一十八章:携手逛青楼
萧亦离微微眯眼,其实那次的事情楚灵萱真的不是一般的蠢,让她呆在梨院她要出来晃悠,林管家暗示过她,她偏要来,来了就算了,还当着徐相的面和徐雅芙过不去。
其实那个时候也不是不能救她。
只是那样贸然地与徐相翻脸,那么那个徐雅芙也就白娶了,他的算计前功尽弃。
而且她……
也是不尝点儿教训不知道人心可畏。这回儿挨了打,下回儿就知道长个记性,留个心眼,也好。
只是想起她差点落水丧命,萧亦离的眸子里闪过一丝狠戾,但是再看着眼前的人,心又柔和了下来,虽然这人蠢得无药可救,但还是好言安慰:“那次是一个意外,以后,不会了。”
“可是我……”以后,以后的事情谁说得准。
萧亦离忙抚上她的脸:“这伤不是早好了么?”
“……”楚灵萱怒了:“那是因为你没有看到我脸肿成猪头的样子!”
萧亦离轻笑:“以后,忘记这件事情,本王在一日,你就是一日是本王的妃。没有人动得了你的位置,你也不许再提休书二字。”
想起前几日她说的气话,他的心骤然变冷,眉头也跟着蹙紧:“你在本王身边,好好呆着,做你的王妃,离开的话,以后提都不要提。”
“要是……提了的话,会怎么样?”楚灵萱歪着脑袋问。
“本王不介意将你囚禁,而且本王也有这个本事。”
得,她知道他有这个本事,她见识过……
别的还好,人身自由她必须要有。以后要离开他的时候,她绝对不会提离开的话的,她定会悄悄离开。
不过……嘿嘿嘿,似乎有了把柄之后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
“你要是将我囚禁,我就将这个秘密告诉别人。”楚灵萱说着扬着眉毛,顺手拿起那个银色虎符,一脸的小人得志。
虽然这样做的确很不耻,但是她楚灵萱偏要吓吓萧亦离,谁让这个人也跟着她犯浑,将这么重要的秘密告诉她。
萧亦离的脸上果然沉了下来。
“原来你也怕死?”楚灵萱见他这副无奈的模样,心里几分好笑,扬了扬手中的虎符:“皇帝的兵你都敢私藏,胆子不小……”
本以为萧亦离会很怕她告诉别人,谁料他沉着脸,语气淡淡的没什么波澜:“本王若是死,你也得殉葬,而且不但是殉葬……”
楚灵萱心里一咯噔,不但是殉葬……?那还有什么。莫不是殉葬前还要走个程序什么的?
“在我们东陵,嫁给王的女子,若是王薨了,则要被关在陵墓,陵墓里不见天日,多半是饿死的,当然也有因为里边阴暗潮湿,病死的……”萧亦离勾着唇:“陵墓里有蟑螂,老鼠,还有蛇,而且一时半会儿还死不了,要饿个十来天才会慢慢死去……”
“……”听着他明明很温和的语调,楚灵萱一阵毛骨悚然。
这他妈……
意思是她现在还得拼命保护着萧亦离不让他死?要不然自己的下场就是这个?
呆在黑暗的地方陪着一群蟑螂老鼠还有蛇慢慢饿死……
这可比吃饱了被送上断头台还可怕。
身为一个吃货,她要是落得这样的死法,那就太悲哀了。
“我……你,我怎么会舍得你死呢,你怎么能死呢,这个世界需要你,我是绝对不会让你去死的。”楚灵萱讪讪笑着,算他狠。
萧亦离淡笑不语,娴雅地拿起一件新的外衫轻轻套上。这个蠢货,也不想想若是此事败露,他就是罪臣,哪里有陵墓可言?
就她这头脑简单的样子,能算计得了他?自己不作死就已经很勉为其难了。
楚灵萱却浑然不觉,仍旧眼中有些害怕的瞅着萧亦离。
眼前这位美人儿穿戴整齐之后又是一副芝兰玉树飘飘若仙的模样,清冷而尊贵。
但是这只是外人看得到的模样了,经历过某些事情之后,楚灵萱已经换了个看法了。
犹记当时瞧着他这副样子心潮澎湃,对他满心痴妄与向往,现在以前的印象一一颠覆,而且话说她还怀疑过他肾虚……
这简直是开玩笑。
……
萧亦离本来是说带楚灵萱去漱玉斋吃饭,但是某个人偏生惦记着那个老鸨新开的那家鸳鸯楼。
“你不是饿了么?”萧亦离斜着眼睛看着旁边的人儿。
“饿呀,可是鸳鸯楼那么大的青楼,必然有吃饭的地方的,而且漱玉斋去多了也没什么意思……”楚灵萱扯着萧亦离的袖子眨巴着眼睛。
跟着身旁的南竹听到这么一句话却默默摸着汗,青楼他这种地方他算是怕了,每次跟他们家王爷来青楼,王爷他倒是全身而退,而他……永远是被一群青楼女子扯着移不开脚步,最后有是灌酒又是……简直不言而喻。
“你怎么满脑子都是……”萧亦离眯着眼睛,斜睨着身旁的人儿,原来比起饭店她更喜欢青楼这种地方。
萧亦离忽然顿住,似乎想到了什么:“你想去青楼做什么?”莫不是找那什么小倌?反了她了。
楚灵萱见他忽然严肃的质问一时找不着北,她不去漱玉斋是因为之前一直以下人的身份去漱玉斋的,没有知道她是辰王妃,如果这回儿和萧亦离一起去,不就戳穿了么?她还盘算着去漱玉斋当厨子呢……
就算赚不到什么钱,学做些好吃的点心也不错,漱玉斋的美味佳肴有很多,日后可以自己做给自己吃。
如果她带着萧亦离去漱玉斋,那漱玉斋的老板若是识破了她的身份,知道她是当今辰王妃,以后又哪里敢收她做厨子?
所以今天不能去漱玉斋。
“我……只是去参观参观,没别的意思。”楚灵萱眨着眼睛,一脸无辜,见萧亦离不为所动,便拧眉道:“莫不是你有老相好在里面?怕我瞅着了?”
萧亦离睨了她一眼,瞧着她这怂样儿,谅她也不敢背叛他,便目光瞧着这繁华的街道,薄唇轻启:“好,本王就带你去一次。”
……
鸳鸯阁里的姑娘别提多热情了,娇声笑不绝,至少跟在萧亦离身后的几个随侍都被拥没了影儿,南竹也不例外。
萧亦离的身形倒是敏捷,拉着楚灵萱的手一阵穿梭,躲过了门口那群姑娘,来到了鸳鸯楼的中央。
这老鸨一见萧亦离,眼睛竟然跟冒星星一样凑了过来,摇着五花孔雀羽毛缀琉璃珠子的大扇子,一个劲儿地晃:“离公子,您好久没来了,上会儿带回去的尘若姑娘可还满意?伺候得怎么样?”
楚灵萱眯着眼睛,原来他是常客啊,老鸨都和他这般熟络了。
“咱们这儿又进了批新姑娘,还有三个未开苞的,一个清丽动人,名唤梓儿,一个热情火辣,名唤椒儿,至于第三个姑娘,我想王爷定会喜欢的。”老鸨笑眯了眼睛,络绎不绝地说着,扇子摇得可起劲了。
第三个姑娘萧亦离一定会喜欢?听着她这口气,萧亦离不但是常客,还是常客中的常客啊。
楚灵萱眉头紧拧上前一步:“他是有妇之夫……”
粉色霓光流转中,老鸨这才看见了萧亦离身边的女子,转而一脸惊恐:“离公子……你这?”
“带她来学习学习……”
噗……
“……”学你妹,楚灵萱咬牙切齿,怒瞪萧亦离。
老鸨还是一脸震惊地瞧着楚灵萱,极怕的样子:“姑……姑娘,这鸳鸯楼的地儿您随便去,喜欢什么尽管拿,有什么需求尽管吩咐,哪位姑娘得罪了您,尽管告诉我,我替你收拾……”
“好,我不准任何人靠近我的夫君。”楚灵萱立马就道。
萧亦离唇角不留意间勾了勾。
“好好好,姑娘说什么便是什么。”老鸨一脸的殷勤。
楚灵萱见着这老鸨如此巴结她的模样颇为受用,心道萧亦离的面子还挺大,有他在,这老鸨连生意规矩也不管了,竟这般由着她。
而后才见老鸨哭丧着脸:“姑娘,咱们这做生意不容易,盖个房子更是不容易,这房梁上的漆还是新上的,姑娘可千万别再一言不合就烧了我这鸳鸯楼,就算您不心疼我们这些生意人也要心疼你夫君的钱啊……”
“……”噗……楚灵萱一个没憋住笑出了声。
萧亦离斜睨她一眼:“听见没有?别一言不合就烧了人家的房子,人家做生意不容易……”
楚灵萱眯着眼睛,那群纵火的侍卫貌似全是他的人吧,这会儿倒是撇得清。
……
老鸨特意寻了一间上等的厢房雅间,供他们休息,还派了四个小丫鬟前来侍候,这雅间的位置极好,恰好可以看到远方重重叠叠的宫墙,宛如一片壮阔的迷宫,黑色的琉璃瓦下是红得染目的宫墙,墙下铺着青石砖。
而往上,衔接着远远的天际,天际几抹霞光流转的云烟,云烟下是连绵葱翠的群山。小小的窗户外的景致,有若一副山水画。
一眼望去,壮阔大气之景一览无余,那层叠的迷宫,正是皇宫。想不到在这里竟然可以看到皇宫。
第一百一十九章:内幕
“那个地方,是皇宫么?”楚灵萱指着那坐坐壮阔的宫殿,层层密不透风的围墙。
萧亦离坐在席子上,目光也落在了那片景色上,神情淡淡地,语气也不带有什么情绪:“嗯。”
“这里好高呀,竟然能看到整片皇宫……”面对如此壮阔之景,楚灵萱不由赞叹道。
“不过二楼而已,那是因为远,才看得全,而不是因为高……”萧亦离晃了晃白瓷茶杯,瞅着里边的茶叶儿,眸光忽然黯了下来,似在思索着什么。
因为远,而不是因为高……
楚灵萱撑着下巴,后悔了方才的那句感概,她身为一个现代知识女性,怎么到了古代智商频频被古代人打脸。
她真的丢了广大穿越群众的脸,想别人穿越哪个不是牛气冲天,而她……别提了,说多了都是泪。
蠢,哪怕是回去一千年也还是蠢,智商果然与朝代无关。
郁闷无奈之下,楚灵萱端起茶杯就准备喝口茶解解闷,谁料她杯子还没递到唇边,萧亦离就替她接过了茶杯:“这茶苦涩,你怕苦,不宜喝这个……”
楚灵萱闻着这茶浓香浓香的,想着也许挺苦的,于是轻轻“哦”了声放下茶杯。
萧亦离看着她,忽然道:“今晚有竞拍花会,你待会儿可以出去瞅瞅,外面很热闹……”
“竞拍花会?”楚灵萱抬眸,拧着眉头。
“就是开苞会……”萧亦离蹙了蹙眉仿佛在说一件难以启齿的事儿:“其实也没什么好看的,就是人多挺热闹。”
这热闹是热闹,就是乌烟瘴气了点,她不去也好。
却见楚灵萱两眼冒星星:“好啊好啊,我还从没见过这个呢。”
“……”
等等,叫她去看这个,那他呢?难不成是去泡妞?方才老鸨说什么第三个姑娘他肯定喜欢,要给他留着。
“阿离,你要去哪?你该不会去找那些个青楼女子吧?”楚灵萱拧眉:“我劝你还是别太放浪,外面的女人多不安全,太浪了会得那些个乱七八糟的传染病的。”
“……”操心得倒挺远。
“没关系,本王若是病死了,你正好殉葬不是么?”萧亦离把玩着茶杯,一滴水落到桌子上,明明不是滚烫的茶水,却轻细地滋了一声响,但是声音很小,只有坐得很近的楚灵萱能听到。
楚灵萱先是听他这句话一阵愤愤然,而后注意到了萧亦离的动作,那茶……又特么有毒?
怪不得萧亦离不喜欢出来逛街,原来每次逛街都是冒着生命危险。总有刁民想谋害他。
“那……”楚灵萱刚要开口。
萧亦离却担心这个蠢货一开口又是打草惊蛇,立马将其打断:“花会要开始了,你想看早些时候去,去晚了位置可就没有了。”
楚灵萱觉得自己虽然智商不高吧,但是也没有蠢到无可救药,这茶有问题,萧亦离这么打断她必然是怕隔墙有耳,没准儿下毒的人就在这附近。
便担心地盯着萧亦离,好像他这个人十分地不安全,走到哪儿都有人要置他于死地,也不知道哪门子仇恨。
若是以后跟他有个孩子,那她岂不是要担心父债子还,她的孩子也跟着遭殃……
好吧,是想得有点多。那既然是萧亦离的话,她就听一听吧,他总归不会害他,主要是他要是想害她早就害了,不至于等到现在。
楚灵萱倒不担心自己,却有些担心萧亦离……
担心地看着他,他的目光却温暖得叫她安心。
想着那开苞竞拍大会也许值得一看,于是便径自离开,两三个暗卫跟着她,她知道那是萧亦离派给她的。
……
另外一间房间里,没有丫鬟,没有琳琅满目的华丽摆饰,更没有窗户,有的只是一排长长的漆黑色柜子,柜子上一个个瓷白的小蝶子里都是各色花瓣和药草,还有磨好的粉末。
这间房间花香扑鼻,散发着浓郁的药香和花气,味道刺鼻……
萧亦离静静地站在漆黑的柜子前,手指捻着面前最大的一个盘子里的灰紫色药粉。
门,吱呀被推开了。
中年女人容颜静谧,虽然穿得花枝招展,浓妆艳抹,手上拿着孔雀羽扇却没有摇动,神情更是镇定,没有方才半分的张扬和轻浮:“王爷,子莘和火椒这两种草药好找,这最后的第三种药粉,是鸳儿姑娘精心调配一年半才调配出的……”
萧亦离嗅了嗅手指上的味道,很好。
本以为他身体里这么多年深埋的毒无解,现在看来未必了。
现在只需这最后一味解药,便可以全解了。
“王爷,凝香阁那场大火,该烧死的人都烧死了。”老鸨恭恭敬敬地说着:“而这鸳鸯楼是照王爷吩咐挑选的位置……”
“都烧死了么?”萧亦离眯了眯眼睛:“可本王方才看那杯中的茶,怎么觉得你这鸳鸯阁还有细作呢?”
“什么?”老鸨不可置信,精明的眸子闪过一丝不可思议。
“本王花重金让你经营这鸳鸯楼不是叫人埋伏在这里算计本王的……”萧亦离眯着眼睛,语气冰冷得不留余地:“本王限你一月期限,这一月之内不但要从这些个来玩乐的官员口中得到有用的消息,还要揪出潜伏在鸳鸯楼的细作。”
“如若不然,这鸳鸯阁你也别开了。”
“是。”老鸨低低应声,眸子斜斜垂下,眼神里竟然是担心害怕。
……
要说这开苞竞拍大会吧,楚灵萱作为一个思想保守的现代人,确实有点看不下去。
那些个姑娘根本不像是电视剧里边演的那般羞怯,一个个站那儿等着,而是满场子抛媚眼,一个个儿生得跟个狐狸精似的。
这种地方,以后要叫萧亦离少来,太不正经了。万一哪天玩脱了呢?
楚灵萱坐的位置其实挺显眼的,以至于周围人的目光一半在台上,一半在她身上楚灵萱环视这周围,这可不……
全是清一色的男人,就她一个女子坐在观众席。
是有点儿显眼……
楚灵萱讪讪朝着身边的人笑:“今天出门忘记女扮男装了。”
“……”
看了半天,都是些富得流油外加肥得流油的官员抱着个美人上了楼,那些个不堪入耳的话语听得楚灵萱浑身硌应这有什么好看的,也就前边摆着些的糕点好吃。
这个个姑娘的身价一个比一个值钱,所谓一夜千金,大概就是如此了,她楚灵萱算是长了见识了……
不过她还是比较担心萧亦离的安危。他这是要瞥开她独自和坏人恶斗的节凑么?她在这人群中央倒是挺安全,那么萧亦离现在在哪?
青楼到底是男人寻欢作乐的地方,她又不是百合,坐在这里看那些个台上的美人自然是没有什么兴趣的。
索性起身随便逛逛,这一逛不得了。
这鸳鸯楼果然是有小倌的……
那是这座楼阁旁边的一座矮些的阁楼,有点像鸳鸯阁的附属阁楼。
楼阁的走廊上,又一席帘子,将人的视线挡住,但是楚灵萱所站的地方恰巧可以看见走廊上走的尽是些雍容华贵的妇人。
而且那房间里探出头来的……竟然是男子!竟然是男子!
好像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兴许是由于社会关系,这女人寻欢作乐的地方是在鸳鸯阁后,建造得颇为隐蔽,连走廊的横梁上都有帘子遮挡。
楚灵萱正要走过去,却瞥见着身后的几个暗卫寸步不离地跟着她,觉得有些碍事。
加快步伐绕了两圈也没能将他们甩掉。索性由着他们跟着,反正她又不是干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就是出于好奇心,前去看看。
这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那些个千娇百媚的男子竟然也同女子一般打扮得花枝招展地,而且,都是年轻的男子。
但是这些里的女人却不是年轻的女子,多半都是些中年妇女,长相不佳而且身材都比较胖,主要是,还丑……
不过都有一个特点,那就是有钱。
这儿也有个中年老鸨,不过不是刚才那个,是个精瘦精瘦的女人,见从侧门晃进来的楚灵萱,立马就凑了过来:“呦,来了个姑娘,姑娘可要来这里瞧上一瞧,若是有看上的,跟妈妈我说一声,保准伺候姑娘伺候得妥帖……”
楚灵萱讪讪笑着:“我……就看看,看看。”
“好好好,姑娘尽管看,这儿的小倌啊,随便挑……”这精瘦的女人眼睛也是很精,虽然楚灵萱穿的衣服不是极其华贵,她却一眼能瞧出这衣料之不凡,这位姑娘必然是福贵人家的。
楚灵萱对于眼前所见之景,惊讶得合不拢嘴巴,跟个好奇宝宝似的沿着走廊往里走,以前只在书上见到过,想不到竟然是真的……古达当真的是还有男子出来卖……
大千世界真是无奇不有。
房间内的男子探出头来,瞧着楚灵萱的眼睛显示震惊,而后放着光,竟然想着法子引起楚灵萱的注意,竟然还有人像她抛手绢,这着实让楚灵萱浑身的鸡皮疙瘩冒起。
这也太……夸张了吧。
“来咱们这儿寻欢作乐的多半是些有钱的寡妇,或者是些有钱人家而常年不得宠的妾,大多都是空虚寂寞的妇人,因相貌不佳或者年纪大了故而不得夫君宠爱,所以才来这里寻番年轻时候的滋味……”精瘦女人边走便跟楚灵萱解释着。
楚灵萱点了点头,原来是这样,怪不得出没在这里的女人不是丑就是老,或者又老又丑。
第一百二十章:无奇不有
“可姑娘这般年轻貌美……怎么会来这里呢?莫不是图个新鲜……”精瘦女人瞧着楚灵萱,这姑娘的容颜和姿色,都是这帝都城内一等一的美人儿,居然也会来这里,倒也是奇了。
“我……图……图个新鲜。”她只是来看看。
那些趴在窗户边没有客人的男子,一个个瞧着楚灵萱也是两眼放光,从未见过如此年轻貌美的女子来这里,若是能伺候她,想必不知道要比伺候那些个人又丑又老的女人强多少倍。
于是一个个可劲地朝着楚灵萱抛媚眼,楚灵萱脚步不由得往旁边挪了挪,极怕的样子。
想必这些个男子是伺候丑女人伺候多了,而今见着个年轻貌美的,想着法子地想拦生意,不过这也太夸张了,有男子甚至大胆地朝她伸过手想要抓住她的手腕,楚灵萱吓得一脚蹦开。
精瘦女人蹙了蹙眉:“还没看上?”
楚灵萱拧着眉,眼睛里又惊又疑又好奇:“还没,我再看看……”
身边的房间内传来妇人的不绝于耳的娇笑声,这这种娇笑不是年轻女子的娇笑,换句话说,是那种老大妈的娇笑声,听得人鸡皮疙瘩掉了满地。
这里的男子虽然是年轻男子,但是长相的确不是很好,只能说五官尚且端正,不至于很丑,当然俊逸的也有那么几个,但是跟萧亦离那张脸比起来,还是差了十七八万倍……
而且眼睛随意一瞅,还瞅见了一个连五官都不端正的,基本上算得上是歪瓜裂枣,眼睛小得跟老鼠似的,就这副模样也出来卖?那要是把萧亦离放在这里卖岂不是要卖出天价?
“那个,你们这儿,有没有长得好看些的……”这些个男子的长相她看都看不下去,更别说其他的了。
其实吧,也许是曾经沧海难为水,萧亦离那张脸看多了,这世上便也再无绝色了。
不过她还是想看看,这里长得最好看的小倌长什么样子。
精瘦女人见楚灵萱这般挑剔,想来也是,这么美的姑娘的要求定然是要高点儿。
于是便领着楚灵萱上了二楼,二楼的格调就有些不一样了,房间不是紧密排列,而是一个个单独的厢房,看起来颇为的典雅华贵。
这里的男子也不似一楼那般热情,开着的窗户里依稀可见有男子在里边读书,有的在里边弹琴,有的在作画……
格调与一楼大不相同,这让楚灵萱瞧着顺眼多了。
“这里的男子难不成卖艺不卖身?”楚灵萱问着,忽然想起了女子也有这般有着一身才华而卖艺不卖身的。
“那得看价钱……”女人的声音意味深长。
楚灵萱挑着眉,也就是说钱给多了还是卖的。
“不过这里的男子挑人的……”女人又补充了一句。
嗯,这个她能理解,与隔壁鸳鸯楼也差不多,就好比花魁可以挑选自己的客人一样。
不过这里的男子,长得也不是很好看……看来看去,都一般般啊。
跟着身后的三个暗卫终于按耐不住了,其中一个小声对着另一个人道:“此事要不要禀报王爷?这王妃娘娘……莫不是要红杏出墙?”
“王爷此行是有要事,耽误不得,而且叫王爷知道了,这地方恐怕要大乱,咱们保不准也要遭殃,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咱们只管护着娘娘安危便好。”
见他犹豫,方才说话的那个人又道:“大不了,咱们待会拦住王妃娘娘。”
……
精瘦女人也注意到了楚灵萱身后的人,虽然知道他们只是保镖,但是她还是有些不放心,毕竟这儿的生意与隔壁鸳鸯楼的明目张胆不同,这儿只能暗着做,不能明着来。
上回儿一位有钱的官爷说自己的妾常常流连于此,给他戴了绿帽子,便过来闹,花了好些银子才平息,这会儿可千万别有弄出什么幺蛾子。
便问楚灵萱:“姑娘是在闺阁中,还是已经嫁人了?”
“我嫁人了啊。”楚灵萱实话实说。
“既然姑娘嫁人了,那为何不讨得夫君欢心,要来这里呢?看姑娘姿色,不像是会被冷落的……”女人眼神狐疑。
“我这不是图个新鲜么……”楚灵萱笑道,神情几分不自然。
“那姑娘到底是看中了没啊……”女人有些不耐烦了,这姑娘扭扭捏捏一看就不是常来的,莫不是某位大人派来监视自己妻妾的细作?那可不得了了。
“你直接带我去长得最好看的小倌那里吧。”楚灵萱想了想,抿唇道。
“好。”妇人狐疑地点头,为了钱和生意还是照做了。
绕过几间房间,果不其然看见了一个姿色不凡,一袭妖娆红衣的身影,那侧颜,妖媚万分,果真称得上绝色……
只是有点儿熟悉。
“凤……凤凌?”楚灵萱膛目结舌,忍不住唤出了声,当真是好久不见,差点都认不出来了。
听见有人叫自己的名字,凤凌慵懒地斜眸,一见楚灵萱同样是不可思议:“林萱?”
楚灵萱真的不是一般的惊讶,这倒不是因为能见着熟人的惊讶,而是……凤家不是很有钱么?那么凤凌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莫不是凤家破产了,凤凌身无所长混不下去了?所以靠着这等美色出来挣钱?
“你怎么会在这里?”两人几乎是同时问出口。
倒也是,总是在风花雪月之地遇见,想来也是臭味相投的人。
“凤凌,你怎么变得这么堕落了?你竟然……”楚灵萱满眼的扼腕痛惜。
“……”凤凌瞧着她这副样子轻咳了几声:“我是来问问我值多少钱的……”
楚灵萱满脸问号,却见凤凌勾着妖娆的唇:“前些日子我跟我爹吵架,他说我臭屎无用,分文不值,这不,听说这儿卖男子,我立马就来这儿算算身价。”
“……”
要问世界上无聊之人何许?唯他凤凌矣。楚灵萱摇了摇头,全天下打着灯笼都找不着比他更无聊的人了。
“那你呢?”凤凌眯了眯眼睛,这个地方……她来,那自然是……
“看不出来么,我来此地寻欢作乐……”楚灵萱手上就差把扇子潇洒地摇起来了。
女人瞅了一眼凤凌,对着楚灵萱道:“姑娘这边请。”
楚灵萱潇洒地朝着凤凌挥手:“我去寻欢作乐去了,你自便吧。”
“林姑娘当心走火啊……”想起她那夫君,凤凌好心喊道。
楚灵萱白了他一眼,头也不回。
嗯,长的最好看的……
也不过如此。
楚灵萱怔怔地站在门口,瞧着里面的那个浅蓝色绸缎的男子,那男子墨发披着,虽然长得一般般,但是气质还有些的,那眉宇之间自有几分冰冷之气。
与楼下那些个男子倒是不同,哪怕是见了貌美如花的她,神情也是淡淡的,没有两眼放光如如饿狼见了食物那般。
男子见来了人,手自然地放下了茶杯,对着那女人道:“客人?”
他的声音到跟模样大相径庭,竟然有些沙哑,不是男子该有的那种沉稳清澈的声音,反正萧亦离的声音比他的声音好听多了,楚灵萱暗暗地想。
“可不是么,这美人儿点了名的要你……”
要他,噗……她楚灵萱可没说这句话,她只是看看,只是看看,止于看看。
倒不是因为要为萧亦离守节,只是到目前为止找不着个比萧亦离更好看的,如果有,她到不介意……咳咳,她也就想想,暂时没这胆子。
正走着神,谁料那个女人使劲儿一推,楚灵萱脚绊在了门槛上,一个踉跄地进了房间,听见那女人扯着尖锐的嗓子道:“澜公子,好生伺候着。”
楚灵萱刚回过头,门“哐”地合上。
不是吧……
这个女人当真是敬业啊,生怕她这桩生意跑了似的。这孤男寡女独处一室她可不敢啊……
万一萧亦离又碰巧赶到,将她捉奸在房,她便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啊。想着楚灵萱贴着门对着那位澜公子讪讪的笑着:“不好意思,我其实……走错了地方。”
说罢就去开门,哐了两下,门居然是锁住的,这……这可就有些不妙了。
不过想着门外有萧亦离派给她的暗卫,她稍稍安心。
但是此时此刻屋外却一点动静也没有,他们难道不应该踹门而入么?
澜公子见状,瞥了一眼楚灵萱:“这里的老鸨素来不让外来的男人入内,姑娘的随侍定是被请到了别处去了。”
虽然说是请,其实不过是那奸诈的女人将她门熏晕,然后扔到隔壁的鸳鸯阁,然后挑几个姑娘伺候着,然后等她们醒了,姑娘便开始要银子,这样鸳鸯阁赚的钱也可以分点儿给这边的老鸨。
两全其美,何乐而不为?能来这里作乐的女子和随侍,便是吃了这亏也如同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本就是暗地里干的好事儿,哪里又会来计较这些。
楚灵萱又哐当地晃了晃门,请到别处去了?那她怎么办?
天啊,她不会这么倒霉吧,当真是好奇害死猫啊。无奈之下又晃了晃门,无奈地望了望这门,心里想着这萧亦离派来的暗卫也太不靠谱了,居然说走就走?
那叫她现在怎么办?
好吧,既然是来看小倌的,那索性采访一下他好了,这门想必待会儿会有人打开,那个女人也不过是怕生意跑了,才这么做的,想必待会儿会有人来开门。
于是转过身,瞅着那位澜公子笑了笑,问道:“公子觉得干这行怎么样啊?睁的钱多么?还有啊……”
第一百二十一章:好奇害死猫
“那个……”楚灵萱想问这个男尊女卑的世界他们身为男子还出来卖不觉得有什么不妥么?后来觉得这样问不太礼貌,便换了句话:“你为什么会想这干这行呢?”
表情和语气都充满不可思议,但是心里却慌慌张张,心道这位公子该不会为了生意而对她用强吧?后来想想,不会的不会的,他就不怕她不给钱么?所以应当不会勉为其难……
澜公子只是淡淡地扫了眼楚灵萱,没什么表情:“本公子卖艺不卖身。”
楚灵萱拍了拍扑通的心脏,顿时松了口气:“那就好,那就好……”
澜公子正抬起头,问着楚灵萱:“姑娘是想要在下替姑娘作画还是写诗?”正问着忽然瞅见了楚灵萱腰间挂着的玉佩,神色微微一僵,她是谁?
同辰王是什么关系?
楚灵萱听他说卖艺不卖身,一颗悬着的心总算落下,找了把椅子坐下:“那就作画吧……”毕竟写诗她也不大看得懂。
眼珠子瞅着这屋子里的摆饰,跟那些个青楼里的雅间也差不多嘛,就是清素了些,主角从女换成了男而已。
想不到啊想不到,她有生之年居然可以看见小倌……其实她着实想不通,为什么会有男子会愿意干这行,尤其是古代男子,既然会吟诗作画去考状元也能混个七品芝麻官嘛,这行,太有失尊严了,说实话在古代无依无靠的女子干这行是迫于生活的无奈,她不觉得有什么,毕竟女子也不会干其他的了。
但是男子不同啊,古代是男人的天下,身为男子干这行她还是挺瞧不起的,有手有脚的,出去搬砖也能挣些钱,干嘛在这里出卖尊严呢?
不过又细细想了想,也许他们觉着这样的来的钱更轻松吧,考状元多辛苦,搬砖多累,在不劳而获和懒惰这方面,原来男女是平等的……
不过她楚灵萱虽然也挺懒的,但是她可不会出卖自己的尊严,以后就算再不济,她可以当个厨娘挣钱,当了那么多年的吃货,别的不会,不自夸地说,厨艺真心还拿得出手。
正神游九霄云外,那个澜公子忽然站了起来:“见姑娘姿色甚佳,我改变主意了,卖身不卖艺……”
楚灵萱一口老血,心里却紧张着,立马腾地站起,退到了两步,一脸正色:“大哥,您……能不能有点尊严?你不能被我美色所惑呀,人生在世,要抵得住诱惑,方能守得住繁华。”
见他步步紧逼,楚灵萱退到墙角退无可退,忽然提了提嗓子:“我今日不买你的身!你给我画幅画儿便成……”
反正她是客人,他是小倌,这种地方,素来宾至如归。她是客人自然说什么是什么,而且这些人不管干嘛都是为了钱,她银子照给就是了。
于是又强调了一句:“钱我给双倍,你就画幅画就成……”
见那位男子仍旧没有停下脚步,楚灵萱慌了:“您画火柴人也行啊!”
“呵……”男子见她这副样子,不知道为何冷笑一声,但是这笑声沙哑而诡异,听得人毛骨悚然。
楚灵萱觉得有什么不对劲,疑惑地瞅着那人:“你想干什么?我花银子,我才是客人,你要乱来,我定然有办法让那个女人把你开除!”
“这种见不得人的事情,你敢闹大,我也没有什么好畏惧的,我今日若将你办了,你能将我如何呢?”澜公子看着她的目光格外地冰凉,冰凉之中竟然有……恨意?
楚灵萱拧眉,这人与她素不相识,为何看她的眼神带着一种厌恶呢?
“你你你!别过来,如果你将我怎么样了的话,我夫君断然不会放过你的!”楚灵萱怒喝道。
虽然强装镇定,但是心里的慌张丝毫不减。
“你夫君若是知道你在这里与我在一起,你觉得他会放过你?”那人不屑嗤笑,眸中神情已经不是淡然的神色了,而是冷,冰冷无比,叫人看着害怕。
那目光像是要杀了她。
楚灵萱愈加觉得不对劲,这人怎么这么怪异……
“我与你无冤无仇,你犯不着跟我过不去吧,虽然我长的是挺好看的,你垂涎我的美色可以,但是能不能尊重一下我啊……”慌张中,楚灵萱也觉得自己净说些废话。
那人的面色一瞬间的狰狞,眸底冰冷,自喉咙里发出的声音难听至极:“既然是来作乐的,何必拘谨呢?”
“不过你反抗也好,我很喜欢征服反抗的女人……”
楚灵萱听着心里咯噔一下,终于明白这人有手有脚的,又有些才艺,为什么会来这地方干这种勾当了,原来是心理变态……
看着挺正常的,居然是个死变态。
但听到他下一句冰凉的话语,让楚灵萱脸色一阵惨白。
“尤其是他萧亦离的女人。”
闹了半天,她这又是碰到萧亦离的仇人了……
天啊,他的仇人怎么这么多!
那么这个人的动机也就很明了了。
她也真是够倒霉的,每次都是不作不死让自己置身险境。
惊恐之下,扯着嗓子道:“救命啊!”
……
萧亦离正在暗室内研究解药,却见鸳鸯楼的一个丫鬟走了进来,那是侍候鸳鸯阁老鸨的丫鬟,进来便道:“公子,刚刚有姑娘瞧见……瞧见你夫人去了隔壁。”
药粉从萧亦离的指尖散落,眼底浮上一层阴鹜,她倒是真的不知好歹……
那些个小倌一个个歪瓜裂枣的,她竟然还要过去看,什么品味……
她好奇去看看也就算了,要是叫他知道哪个有种的碰了她半根头发,他定要将他碎尸万段。
萧亦离满脸不悦,蹙着眉头甩袖离去:“这里交给你们老鸨,本王有空再过来。”
……
本以为有暗卫跟着楚灵萱不会有什么危险,也就是顽皮了些到处乱跑。可他万万没有想到,还没走出鸳鸯阁,那三个暗卫衣衫不整地从某个房间慌慌张张地跑出来,恰巧撞见了萧亦离,吓得立马跪地:“主子恕罪,属下们……属下们中了迷熏香……”
看着他们一个个面红耳赤,衣衫不整,脸上还有着唇脂的颜色,便知道他们去干了些什么。
他们干了什么不要紧,毕竟男人么……
但是他们竟然在这个时候混鸳鸯楼,吩咐他们护着他的人,他们竟敢懈怠。
萧亦离眯了眯眼睛,手中拳头握紧,心下却也疑惑他训练有素的暗卫,是什么样的熏香能叫他们栽跟头……
但这时候却不是思考这些的时候,眼中浮现一丝担忧,嘴上却怒道:“她呢?”
其中一个暗卫战战兢兢,指了一个侧门:“鸳鸯楼的侧阁楼。”
萧亦离心下一凉,隐约有些不好的预感……
倒不是怕楚灵萱红杏出墙,而是担心她的安危……
破门而入的刹那,两人同时在床上抬头,只是表情各有不同,萧亦离顿时脸黑如炭,捏紧了拳头,指节咯咯作响。
身后的三个暗卫先是膛目结舌……而后吓得低头,一声不吭。
楚灵萱骑在男子的身上,姿势极为不雅,头发凌乱,但是手上却捏着一块碎瓷片,死死地抵住床上人的喉咙,那人的手竟然被绳子捆住了,眼中神情惶恐……
这一幕既叫萧亦离生气,竟然跟别的男子同处一床,姿势还这般亲密,她真的是半点儿规矩都不懂得,日后定要好好教教她才成,但是同时也叫他疑惑,她的王妃智商堪忧,何时变得这么有能耐了?
时间仿佛戛然而止。
看这房间,所有的瓶子都打碎了,连床幔都被扯成了碎片,地上更是一片狼藉,碎茶盏,碎花瓶,扯烂的纸卷……
显然是大闹了一场。
身后跟着的随侍及暗卫瞧着王妃娘娘与另外一个男人亲密至此,也是吓得不轻,毕竟楚灵萱这姿势虽然是制服敌人,但是在古代人眼里,还是太过了的。
她整个人都坐在了那名男子的腰上,手紧挨着他的脖子,若不是瞅仔细看清楚了她手上的碎瓷片,还以为这两人是在……
但同时也感慨,王妃娘娘还是有两把刷子的,竟然能把一名人高马大的男子打成这样……
那名男子右眼边竟然是青紫色的,脸色惨白如纸,神情看着楚灵萱也是一阵惊愣和惶恐。
楚灵萱扭过头,见了来人,心道太好了,终于有人来救她了,眼中含着欣喜:“阿离……”
澜公子扭过头的瞬间,脸色却更加惨白了,但是看向萧亦离的眼中燃烧着的,是挫骨扬灰的恨意。
萧亦离眯着眼睛看清了澜公子的脸后,似乎明白了什么,但是这些个仇人他不关心,毕竟他的仇人多得去了。
他现在关心的是……
“楚灵萱,你给本王过来!”萧亦离眸中满是不悦,黑沉着脸,她这副姿势他半刻都难以忍受,竟然敢坐在别的男人的身上。
楚灵萱忽然意识到自己因为愤怒过度已经打他打得有些过了,人都已经骑到了他的身上了,这姿势的确不雅观,而且看了叫人遐想。
便扔了瓷片跳下床,走到了萧亦离的跟前,拧眉告状:“这个混蛋垂涎我的美色也就算了,竟然还想抢这块玉佩……”
萧亦离眉头紧蹙,见楚灵萱安全地走到了自己的身边,这才看向床上的那名男子。
冯澜,又是个漏网之鱼。
他竟然还活着,竟然还是在这个地方躲着避着,苟延残喘地活着。
明明是身强力壮的男子,却连个女子也打不过。这倒还真不是楚灵萱忽然被雷劈开了天灵盖,变聪明了,或者一瞬间打通了筋脉,成了武学奇才。
而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