磨了三年的杀猪刀!
时光偷换,匆匆又是三年光阴,流年似水,水似流年,巴蕉绿了又绿,樱桃红了又红。
要说这京城,这三年发生了什么,那是不胜枚数,最为出奇的就是第一斋的稀世异宝。
东柳儿胡同里,一排的古玩珍宝店,可哪一个店,也比不上这三年来刚刚兴起的第一斋,‘第一斋’,只听这个名字也是个霸气无比,天下第一的古玩,就是出自这天下第一斋的宝号。
没有人知道,这座楼是谁在背后经营着,只知道,第一斋就像一个传奇一样,异军突起,突兀的立在京城的楼中。
每日来往的全是富商臣贾,京中权贵,这坐的就是京中第一的生意,富贵逼人呀。
今日,京城第一斋正有一场盛会,门来的往来的权贵无数,自是京中有身份的人基本上都赶来了,人声鼎沸,往来不绝。
第一斋的管事莫少梨,长袖善舞,一脸和气生财的笑意,站在门送迎客,拱手与来往的人打着招呼,等着人齐了差不多时,这才交待了一声,抬步起上了二楼。
转过走廊,他没进外面的大厅,反而是转进了一间包间里,莫少梨还是一脸温和的笑意,向着房中的人笑着点了点头,这笑中多了七分的真心,他说:“半黎,你来了。”
“是啊,梨哥哥,我也是刚到。”窗户边上,正倚着一个妙龄的少女听到莫少梨的话后,转过身来,对着他一笑,脸上遮着一道面纱,只是那一双眼睛分外的明亮,笑吟吟地看着莫少梨,她正是夏半黎了。
夏半黎转过头,看了看这第一斋,又是浅笑一声说:“梨哥哥,你这第一斋打点得真是不错,我可是佩服的很呀。”
“说什么呢?你这个丫头,当年要不是你出钱出力,把这第一斋建起来,哪有现在的光景,我就只是尺了一份绵力,帮你打理琐事而己。”莫少梨温和浅笑,看着眼前的夏半黎。
三年不见,夏半黎己是长成了少女,再不是那个戏班中单薄的小女孩了,她坚定又自信,即是这样站在他面前,也是让他隐隐有高贵之感,时间真是个奇妙的东西呀
“梨哥呵,你又说客气话了,咱们都是从同一个戏班出来的,又是共甘共苦过,说这么见外的话干什么?我不过是出了一点小力,第一斋有现在这个盛况,那也是梨哥哥你的功苦。”夏半黎莞儿一笑,坐到椅子上,笑眯着眼看向莫少梨。
她这眼光还是很不错的,当年挑中了莫少梨,果然,他没有让她失望,三年的时间,己是闯出这一片天空,像只展翅的雄鹰一样,再也不是刚初那一个随波逐流的戏班少年了。
“对了,半黎,你这一次来,是有什么大事吗?”莫少梨关心的问,三年来,半黎只是在必要进,给予钱财或人力的支持,却是从来没到这第一斋来,今天来,一定是有什么事儿了,这么一想,莫少梨更是为半黎担心了,难道她出了什么事了。
“呵呵,少梨哥哥,看你这一脸担心的,我没有出什么事。”夏半黎笑了笑,低敛了眉眼。
“还说没什么事呢!三年前,镇国公府的事早就传遍京城了,金涣叔气得差一点闯到镇国公府里去,这侯门大院里,真是什么阴毒的事都有!早知道如此,咱们就是在外面苦一点,也不能让你进了那侯府。”莫少梨脸上怒色更浓,收敛起那一贯的温和,忿恨形成言表。
夏半黎摇了摇头,又是一笑,“那有什么呀?本来嘛,哪个府中都会有点糟心事,都要有几个糟心人,我能应付的了。”
莫少梨仔细的看了看她遮着面纱的脸,神色关切,“你的脸怎么样了?我去孙太夫那里打听过,说是你的脸给那个刁蛮二小姐毁容了?这三年,你连面都不露,把金涣叔和我都急坏了。”
“没事。”夏半黎一摆手,眼中一道精光闪过,她当然不能露面了,这三年,可是她的转型期呢,厚积薄发,一鸣惊人,就在今天了呢。
夏半黎挑了挑眉,又问:“我哥哥那里怎么样了?没把那件事告诉他吧。”
莫少梨满眼无奈,向着椅背一靠,责怪的瞪了她一眼,说:“你说呢!我本来是想着瞒着金泱叔的,可这满京城都传遍了,他怎么可能不知道。费了半天劲,才劝住他,幸而琪哥儿远在西北从军,他若得到消息了,非要杀回京中,跟镇国公府拼命不可。”
“呵呵。”夏半黎淡淡一笑,心头一暖,到底她还是没看错了人,这是实实在在的亲情:
“都过去了,就不提了。我这次来,还有一件事要办。”
“你说,无论什么事儿,我都帮着你。”莫少梨重的凑过来,能让夏半黎重视的事,必定不是小事,他更要尽全力来帮她。
“今晚第一斋的所有卖品,你都撤了,留出个位置给我,我要亲自来办。”夏半黎高深莫测的一笑。
“行。”莫少梨问也不问就点了头,今儿的会,他费了不少心血,搜集到的也全是奇珍,来的客人也全是京中权贵,这也是第一斋这一年最大的一次盛会。
可即然是夏半黎开口了,让他现在就把第一斋烧了,都没问题。
夏半黎浅浅一笑,凑过去,在他耳朵低语了几句,莫少梨挑了挑眉,脸上又露出那温和的笑,点了点头说:“行,我这就去办。”
夏半黎目送着莫少梨出了包间门,转过头,向着那大厅瞧了一眼,又是浅浅一笑,今儿可是有一出好戏呢……
大厅里,夏金焕一身金光闪闪,从头到脚都是纯金的光茫,帽子上的金帽边,身上的金丝线,一颗颗的金钮扣,金腰带,金边脚子,金扇子,金扳指,上台先是那一笑,又是一口金灿灿的牙,整个人就是个金子打造的一样,晕眩了所有人的眼儿。
这一身土到掉渣暴发户的形象,直就是在脸上写着五个字:我是土豪金。
下面坐着的京中权贵们先是不屑的瞟了几眼,有人就叫喊着了:
“你是谁?莫掌柜呢,他怎么不出来主事了?让你一个土包子在这里显摆什么富贵!”
“就是,瞧瞧你那一身装扮,刚进城的地主儿吧,快下去找地方晒你那口金牙去,不要在这里污了我们的眼。”
“看你穿金戴银的,找错地方了吧,这是古玩珍品,不是金铺,快走快走”
“俗气,真是俗气”
所有人议论纷纷着,不屑的看着台上的人,夏金焕却是完全没查觉是在笑话他一样,露着一口金灿灿的白牙,挥着手中的金扇子,完全是个暴发户的老纨绔,得意洋洋的说:
“今天我就是这场珍宝会的主事,各位老少爷们,你们准备好了吗?我现在要出示第一件珍品了”
“你是主事?真是白污了我的眼,莫掌柜呢?让他出来!”有人在台下叫开了。
“不错,粗俗不堪,你能展出什么珍玩,白瞎了我们的眼。”
“换人!换人!再不换人,我就走了”
夏金涣却是得意的一笑,那一口大金牙是真闪得人眼花,他得意的摆着手,两只手中的十个大金戒指,同样的金光烂烂,
“我就是这第一斋的老板了,今天第一次跟爷们几个人见面,要谁不乐意留下的就走,我可是准备了压箱子底的好东西,要摆出来喊价出售呢,早走的可不要后悔。”
场下立时就安静的很多,一个个的看着台上的夏金焕,这个金光烂烂的暴发户就是这第一斋真正的老板?还真不敢貌相呀。
今天连这幕后老板都出来了,那拍卖的东西可是真不得了呢。
“什么好东西?快拿出来给我们看看。”有人着急的就喊开了。
“就是!快拿出来,让我看看,不会是你的黄金夜壶吧!”
“哈哈哈,那我们可不要,还是你自己留着尿这一壶吧。”
下面笑成了一团,正是有说有知,自在万份,反倒再不是那一派优雅端着的显贵作派了,更像是赌坊耍钱的老财主了。
夏半黎在包间里,勾唇一笑,眼中闪过一道光芒,呵呵,就是这个气氛,这才就对了!
觉悟!江湖欠债要还的!
夏半黎在包间里,勾唇一笑,眼中闪过一道光芒,呵呵,就是这个气氛,这才就对了,梨哥儿在上台,那是高雅,卖的是古玩,她今儿就是要夏金涣上去,卖的就是暴发户的夜壶。呵呵,这戏这才有看头嘛。
门一推,莫少梨又进来了,身后还跟着一个人,丰神俊秀,一身锦衣,通身的气派,一进门就是温润的笑:“半黎,三年不见,你可是长高了呀,为父甚感欣慰。”
甚感欣慰?呸!她是甚感担忧!
这个成了精的狐狸跑到这里来干什么?又想抓她的把柄还是什么?
夏半黎眯着眼睛,不动声色,看着走进门来的简太清,他自动自发的坐到了她的旁边,温和的笑着,拿起一杯茶,也不问是谁的,就喝了进去。
夏半黎忍着没一脚踹飞他的想法,淡淡的说:“父亲大人,怎么有空来这个。”
说完这一句,她也没看向简太清,反倒是把目光转而看向莫少梨,意思是:他怎么会来这里?
莫少梨为难的看了看简太清,微一摇头,意思是,他也不知道。
“得了,半黎儿,别难为你少梨哥哥了,我今天来,就是听闻你出府,特地来见你一面的,为父三年不见你,可是想念你的很呀。”
夏半黎也不想再跟他客气了,冷哼一声:“你想见我?那可以进镇国公府呀,你是我的义父,谁还敢阻拦你不成。用不着,这么特别跑到这来堵我吧。”
“半黎,你这脾性还是一点没改,仍是这么善解人意,为父心里想什么,你一眼就看得出来,这就是父女连心呀。”简太清似笑非笑的横了一目过来,若有所指。
“够了!有话你就说话!不要像是跑来抓奸的老公一样,不阴不阳的,什么为父为父,你是为老不尊才对。三年不见,你也都是一把年纪的老头了,别跟我又唱戏,你不腻我腻。”夏半黎半分情面不留,直接把话给踢回去。对付这老狐狸,你就得给他一拍砖,直接把他打疼了,他才能乖乖的按你的路线要求走。
“呵呵,我就喜欢半黎你这直爽脾气,酒逢知己千杯少,少梨,你还不去拿你这最好的酒上来。”
“拿什么酒!我跟你是话不投机半句多!”夏半黎冷着脸,一句话全拍到他脸面上。
“哈哈哈,养了三年的夹竹桃,这毒性更毒了,直毒到舌尖上了”简太清勾着手,出手如电,直扣住夏半黎的下巴,一双黑亮的眼眸沉不见底,似笑非笑的直视着她。
夏半黎挑了挑眉,手指漫不经心的覆在他的手腕之上,“你不是早知道了,我这枝夹竹桃是有毒的,现在才来抱怨这毒性太毒了?”
莫少梨额角流着冷汗,一眨不眨的看着眼前的两个人,这外面的拍卖还没白热化,这两人可就是成了兔死猫咬的局面了。
他却是不能上前说一句,劝解开他们两人。
世人都知这个第一斋是他莫少梨掌事,却不知道,这第一斋一半是夏半黎,一半是眼前这两位才是真正的老板。
“少梨哥哥,你还不去给王爷配酒?难道王爷有这个雅兴,我这个作女儿的,自然是要陪着他喝上二口了。”夏半黎漫不经心,淡淡的看了一眼莫少梨,给了他一个让他安心的眼神。
莫少梨本想开口说些什么,接到她这一个眼色,还是闭上了口,“好,我这就准备。”说完,莫少梨退了出去,眼带忧心的关上了房门。
简太清与夏半黎离得极近,鼻间闻着自她身上传出的淡淡清香,勾唇一笑,她放在他摸腕间的手,那一点针光一划而过:
“半黎,你这只针可要拿稳了,别把你父亲的手碰着了,我的脾气,你也清楚的很,心眼儿不大,就跟你那针一般。”
“哼,你先放开我,我自然就收回针。”夏半黎冷眼看着他,这个简太清突然找上门来是什么意思?他可不是那无事窜门的人,更不是对她这个名义上的养女有什么亲情的人。
他到底是想干什么?是为了那件事儿来找她算帐不成?哼,她还没找他呢!
简太清淡淡一笑,手上却是出手如电,一个用力,夏半黎被他硬生生扯着从座位上拉起来,腰身一转正落在他的怀里,他手掌一紧,正掐在她的喉咙上,夏半黎的半支金针也是快如闪电直刺进了他的脉门穴位。
夏半黎冷着眉眼,一眨不眨的对视着他近在咫尺的眼睛,眉眼中的无情冷漠直勾勾的说着一个事实:他敢再有进一步举动,就不要怪她心狠废了他这只手。
“呵呵,不错,手法技术更上一层楼了,我还真没白收养你。”简太清又是一笑,轻开手,任由她自己站起身来,眼中闪过一道精光,轻松的向着椅背上一靠,打量着夏半黎。
这小丫头片子,可是更毒了!他的手腕到现在还是在酸软无力呢……
刚刚那一个交手,两人算是打了个平局吧,他扣住她的喉咙,她也刺入他的穴道,他倒是也有机会掐死她,可这只手就是废定了,这丫头还是这么的毒呀,半点不饶人。
夏半黎冷哼了一声,坐回自己的座位,扫了他一眼说:“说吧,你到底是来干什么?”
“干什么吗?我当然是来看戏,半黎儿你第一次登台,我怎么能不奉场呢。”
“戏词里说酒是高梁水,醉人先醉腿,嘴里说胡话,眼前活见鬼。父亲大人,你这还没喝酒,这先醉了这一双腿,满嘴说起胡话来了吗?谁要登台唱戏了?大白天见了鬼了吧?”夏半黎心口跳了跳,不着痕迹的看着他带脸的脸孔。
不可能!他不可能知道自己要做些什么!夏半黎挑高了眉头,漫不经心的对视着他,即不承认也不否认,就是来个死也不认帐。
“呵呵,半黎,你这嘴皮子半分不饶人呀,跟你父亲面前也演上大闹天宫,七十二遍吗?你拨光了这身毛,我也知道你有几个分身,何必再跟我饶圈子。”简太清笑吟吟的看着她,那架式明显就是你是孙猴子,我是如来佛,你哪能跳出我的手心儿去。
“说吧,你到底是想怎么样?”夏半黎皱着眉头问,对付这只老狐狸,还是早点打发走人的好,他这心思,就是她就真是孙猴子钻进他肚子里去,也是一样猜不透。
“我知道你来这第一斋,是卖一样东西,今天我来到第一斋,也就是要得到一样东西。”简太清说话也直爽,直接就把自己的底牌翻过来,任由着夏半黎去决定。
夏半黎哼了一声,咬着牙说:“父亲大人的意思是,你要的这一样东西得不到,我要卖的这一样东西也卖不出去,是这样吧。”
“半黎儿,我也说了,你就是我肚子里的蛔虫。”
夏半黎沉住气白了他一眼,呸!我还是敌敌畏呢!真想把你这肚子里的黑心黑肝全给灭了。
“好!我们成交。”
形势比人强,夏半黎很清楚,简太清即然能挑这个关键时刻,找上门来要与她作买卖,那么她是不同意也不成了。
当年这第一斋成立,就是她一封书信,和如意一起送回了简太清府上,在简太清那里得到的相助,否则,在这人生地不熟的京城,就算她是镇国公的孙女儿,就算莫少梨八面玲珑,也不能短短三年就撑起这京中第一楼。
人在外行走,有一句老话就是,欠下的债总是要还的。
她也有这个自觉,与其等到将来,这狐狸王爷弄些更麻烦的事来难为她,还不如现在就把这件事了了,就此跟他划个一清两楚。
正事商量完了,莫少梨也端着一壶酒进来,几碟小菜放在桌上,简太清倒了一杯酒,对着少梨一点头,笑着说:
“你也辛苦了,先下去吧。我与半黎三年未见,还有些话要说。”
莫少梨看了一眼夏半黎,半黎微一点头,低着头,只看着大厅的方向,默不作声。
莫少梨睛一敛,点了点头,客气的说:“好,那我就先下去了,正好外面还有些贵客熟人要招呼着。”
简太清放下酒杯,瞧着莫少梨出去了,他回过头来,对着夏半黎勾唇一笑,温润如玉的眉眼,满满的笑意:
话不投机半句多!
“你这个戏子哥哥,可是对你忠心耿耿呀。”
“不行吗?”夏半黎挑着眉说:“就是孙猴子也有个牛魔王当拜把兄弟呢,我就不能有个忠心耿耿的戏子哥哥?”
简太清倒是没再说话顶回去,反倒是凑上来一些,这一次没再动手,只是仔细的打量着她的脸:
“三年前,你这张脸毁容是吧?”
“你知道,还问我干什么?”夏半黎不动声色,眼中闪过一道光。
简太清一挑眉:“把面纱拿下来,我看看。”
“看什么?没听说过,男女七岁不同席吗?现在,你这个温谦闻名的简王爷,要在这小小陋室里,揭我的面纱?你不要脸了吗?”
“夏半黎,你这个夹竹桃就是个带毒的,我敢收了你,就是不要命了,还要脸吗?”简太清似笑非笑,直看着她面纱下的脸庞,伸出一只手,勾住她的脸庞,沿着面纱一点点抚摸着。
夏半黎低敛着眼眉,淡淡的说:“摸够了吗?还想要你的手,就把爪子收回去!”
简太清呵呵一笑,指着手挑着她的下巴,“这叫龙爪,可不是挠坏你脸的那只猫爪,她不过是挠了你一张脸,我这只爪子不高兴了,可就是挠了你一条命。”
他到底是想干什么?
夏半黎咬了咬唇,惊疑的看着简太清,真是越来越看不懂他了!三年前,这老东西还能看出点心思,这三年下来,真是成了精了,半点形迹不露。
进了这间厢房这才半刻钟的时间,己是试探了她二次,简太清到底是在算计着什么?
“哼,不管是龙爪,还是猫爪,敢再碰我一下,我就断了你这只废爪!”夏半黎手中金针一出,半点不犹豫的直刺进他的手背上。
简太清出手如电,另一只手己是飞快的把她脸上的面纱揭下。
夏半黎迅速的转回了头,把己揭下的面纱再系回到耳后,直回过头来面对简太清时,他那只手掌上己收回了她的那一只金针。
夏半黎冷着眼看向他,这男人心真够狠,对自己狠,对别人更狠,用一只手掌,换她一只金针,他还有什么不敢作的吗?
笑似如沐春风,实则是冷似秋霜,她真是要小心再小心。
简太清捏着手上的金针,勾唇又是一笑,一双黑亮的眼眸横了一眼她一眼:
“这只金针我就收下了,记住了,夏半黎,我能收了你这根金针,就能收了你这条小命,这个世界上,没有父亲管不住女儿的。”
“哼。”夏半黎冷哼一声,没说出声,扭开了头,看向包厢外一帘之隔的大厅。
简太清这是在向她施压了,第二次了,自进了面以来第二次,她现在己是可以肯定,简太清不会对她不利,却必定在算计她什么,而且是逼着她非答允不可的事。
夏半黎不想理会他,简太清却非要来挠乱着她。
他手拿着金针,在她眼前一晃,温和淡笑着说:“三年前,为什么突然间要从镇国公府里搬出去?”
“你以为我为什么要搬出去?”夏半黎挑了挑眉,纹丝不动。
“你以为我为什么要问你为何要搬出去?”简太清把话又丢回给她。
“我说过,你要那府中的任何东西,我都不会过问,拿不到是你没本事,不关我的事。”夏半黎冷哼一声,她算是明白了,简太清这是来找她算帐来了。
不错,三年前,在开宗祠把七姨娘抬为平妻的第二日,她就如意下了针,立刻就带着如意离开了镇国公府。
这一些本都不在她的计划内,可是那一天晚上,在给如意下了针,利用催眠术,弄清她要的是什么东西后,她就不走不行了。
镇国公府不能少那样东西,至少这三年不能!不给如意这个机会,就是断了简太清这个机会,简太清找上门来,她还以为他会立时就找上门来呢,倒是真亏了他能等了这三年了。
好的猎手都有一个好的耐性,帝位之争何尝不是一场狩猎,简太清的耐性,倒真是好到足以问鼎中原了。
“不是你落跑了,又弄晕了我的侍女,你以为我会拿不到?”简太清眼中精光一闪,略过了她的脸。
这个女人胆子可是真够大呀,他活到这个年纪,还是第一次吃了个闷亏,就是在这个丫头手上。
跟他作交易,立时又毁约,占尽便宜拍拍屁股就跑路走人的,也就是这丫头一个人了。
夏半黎吐了一口气,转过头对视着他,冷眼对视着他:“我没有落跑,只是你要的那一件兵符印信,我不能给!至少三年内,我不能给!”
“夏半黎,你把我当成什么?草纸吗?用完了就丢?呵呵,你这胆子可真是够大的了。”简太清眯着眼睛斜睨着夏半黎。
“简王爷是个聪明人,你也该知道,李子总要成熟了才能摘,摘得早了,也是发苦,吃不得也得吐。”
“那你现在敢出来露面了,这是告诉我,李子熟了,可以摘了吗?”
“是!”夏半黎点了点头,毫不犹豫的说:“三年前,我根基未稳,哥哥还未在西北大营站住脚,这京中更是半分势力没有。王爷也是一样,所谓枪打出头鸟,三年前,皇上突然病体痊愈赐下功德杯给你们几位皇子,还不就是警告吗?”
“呵呵,你倒是知道的一清二楚,这些年,隐身在别庄里,也没少关注本王和朝廷的事儿。”简太清面不改色,展颜一笑,不急不躁的态度,更是让人拿不准他的心思。
夏半黎仍是一眨不眨,接着说:“我是你的义女,你好我才会好。你要起事不成,我也一样要倒霉!这个道理,我清楚,王爷你更是一清二楚。”
简太清挑着眉头,淡笑的看了她一眼:“你知道当年皇上的病情是怎么样的?你就知道,他是龙体康泰而不是装病?”
夏半黎胆然直视着他,一字一顿的说:
“当初在扬州城时,我与你接触过,与薛太医接近过,你与皇上日有亲近,薛太医也是为皇上问药之人,你的身上无半分病气,薛太医如样如此。
来到了京城,孙连仲曾为太医,医术了得,若皇上真有微恙,孙连仲不会不进宫,他那身上明明就有宫中皇上身上独有有龙诞香,却未沾到半分病气,皇上怎么可能有病!”
密医门入门的功夫就是四诊法中的望,观之气色,观之病气,从而断定此人的病情。这病气,从来都是游走而行的,与病人相处久的人,身上也会有一层微黑的病气,可是他们三人身上都没有。
夏半黎低敛冷笑,她要是那时还看不明白,那才就是傻了,她是密医,从来都不喜欢事情超出她的预料之外。
处理完那镇国公府的事,又从如意那得到了消息,她不走还怎么样?等着获罪不成!
“你很聪明,比我以为的要聪明。”简太清仰头一笑。
“我只是识时务罢了,半黎知道,我要是从镇国公府走了,如意就没有机会下手偷兵符,王爷向来是个谨慎的人,自然会立刻想到原因,不先解决了半黎,也不会再动手。
兵符印信只要不丢,镇国公府就不会被降罪,你也没有机会用那兵符调兵,皇上更就没理由处置了镇国公府。”
“算你说对了吧。”简太清挑眉一笑,背靠着背椅,手中端着酒又饮了一杯,笑着说:“果真是酒逢知己千杯少,这酒是越喝越有味道了。”
“王爷,现在该你把话说明白了吧。”夏半黎勾着眼看着他,她己把话说到这份上了,这狐狸王爷该说个清楚了吧。
真要说起来,她当初还是受了这王爷拖累呢,要不是他,她哪至于,刚刚把温氏母女打压下去,还没在镇国公府中享受一天作威用福,就跟受了惊的兔子一样,立时就打包行李,向镇国公府辞行搬出来府,到别院另居。
现在想一想,夏半黎都觉着很呕得上。
简太清一笑,清亮的水眸漫不经心的扫了她一眼:“你不是都说对了吗?还需要我说什么?”
骂粗话的才是爷们!
“哼,你欠我一个解释,一个清清楚楚的解释。王爷,你若是以后还要与半黎合作,就把话说明白了!我说过了,我们是一个绳上的蚂蚱,你不好,我也受拖累,我可不想哪一天,要为你殉葬了,自己还不知道原因。”
简太清笑得敛起了长长的睫毛,又长又密的睫毛像道扇子一样覆住他的一双水眸,夏半黎还真是服了,从来没看过哪一个人,能像他这么漫不经心,明明就是一腔野心,却能平淡如水,波澜不起。
要不是时机巧合,让她与他凑在那一个点上,夏半黎肯定自己也是一样,只把这个王爷当成是个闲散王爷了。
简太清展颜而笑,说:“好吧,我就跟你说个清楚。半黎这几句话都说了,我要再不说明楚,那半黎你可就成了给本王殉情了。”
一个绳上的蚂蚱?呵呵,这个半黎真有趣,这个比喻,听着倒像是说夫妻了。
夏半黎脸上微一变,什么殉情,她与他之间只有利,怎么会有情可言,真是胡说八道。
“皇上病重原本就是装的,目的也不过就是我们成年兄弟几个人罢了。呵呵,我的母妃是云妃,早己是过世了,这些年来,父皇也是多偏爱我。三年前所立的小太子是皇后所出,年方十岁,皇后又是温阁老的侄女。”简太清勾了勾眼,慵懒的看向了夏半黎一眼。
夏半黎眼睛一亮,快速的看向简太清:
“你的意思是说,皇上心里是想立你为子,可是却担心,温阁老与镇国公有牵扯,一文一武把持朝政大权,若是立了你,只会推你推到了风口浪尖上。”
简太清一笑,点了点头,赞扬的瞟了她一眼,这丫头还真是鬼精呀。
夏半黎又接着说:“你废尽心思去偷兵符,目的不过是要暂时拿去镇国公手中的兵权,让他不能与温阁老一起举兵支持那个小太子。难怪了,我从镇国公府出走后,你一直没再有动静,也没来找过我,那时,你己看到温阁老与镇国公府再不可能有利益关系,所以就不动声色,只作出一幅无心帝位的闲散王爷表相。”
“说得都对了。”简太清点了点头,仰着头笑起来,“皇上想立我为储,可皇后与温阁老一脉勾结势大,我要那时立为储,就算有镇国公府支持,也一样是个活耙子,实在是对我不利,倒不如退让一步。”
夏半黎眼中闪过一道精光,接话说:“两方比武,聪明的一方会退让一步,避其锋利,抓住机会,再图后劲,一举击溃要害。”
“不错,现在的活耙子就是皇后与温阁老,我只需要时间,把满朝文臣归在自己身边,那时,镇国公府的兵符才会更有用处。”
“你还真是只老狐狸!”夏半黎毫不客气的直言说。
“你也是枝剧毒的夹竹桃呀。”简太清勾唇一笑。
夏半黎吐出一口气,转头看向大厅,现在夏金焕己是主持着,卖出几件宝物去了,场面己达白热化,下面一件,就是今天的重头戏了。
夏半黎突然间转回头来,直视着简太清问:“你要得到的东西是什么?”
简太清挑了挑眉梢,仍是温润如玉,不急不躁:“急什么?你不是说了吗?不熟的李子,吃了可是苦涩又腹痛呢。”
夏半黎别开了头,懒得再理会他,那就是滚蛋一个的老狐狸!
莫少梨从房外进来,扬着笑容,说:“今天的拍卖很成功,金焕叔还真是有办法,直把这会场气氛挑得**迭起呢,好几样东西卖价都出乎我的想像了。”
夏半黎勾着眼,看向台上的夏金焕,也是一笑说:“我爹就是个老纨绔,别的不会,这赌博耍浑,那可是好手,这个场合,就是越浑的越好,越会挑起好胜心更好,这一点上,他可是比你这个君子强。”
“说得是呀。”莫少梨也笑了,转过头,看了看台上,又说:“现在该到最重要的那一件物品了。”
“不急,”夏半黎看了看大厅的人,勾着一双清亮的眼睛,不着不急的回过头来,对着莫少说:“我让你散发出去的消息,都发出去了吗?”
“发布出去了。”莫少梨点了点头,说:“京中正五品以上的官家都收到消息了。”
“那就好了!等人到了以后,你再把那件东西呈上去,我可是要卖个高价呢。”
“好。”莫少梨点了点头,对着夏半黎是十足的信服,没有半分的小视之心。
当年,就是在夏半黎的运作下,他们三个才从人人看不起的戏子,有了今天的这一出成就,莫少梨对夏半黎那是信服到心里去了。
想一想,他这么多年的戏子人生,早己看透世情无数,可看要说看透人心,那也比不得这夏半黎了。
不说别的,只是对上她那一双黑亮的眼眸,就像是黑色的珍珠一样,直指人心,从里到外透着冰冷,不由自主就会听从她的要求。
莫少梨转了转眼眸,又看了一眼,简太清与夏半黎相比,从表面上看那就完全是另一个极端了,在夏半黎是块冰,这简太清就是团火暖热人心,就是这样冰火两重天的区别。
可实际上呢,莫少梨心里却是有着数,夏半黎这冰冷只是对外人,对着他们这些让她信任的人,是如沐春风,可简太清呢,看似是温润如玉,却是是像一层画皮一样,感觉不到他温热的心。
可也不知道为什么,莫少梨看着这样二个人坐在一起,他却有一种十分和谐的感觉。
莫少梨正在心中衡量想着,那一边,夏半黎却是眼眸一亮,转过头来,笑了笑说:“该来的都来齐了,可以开始了。”
莫少梨收敛了分散的心神,温笑着点了点头,走出厢房,开始安排下一步事宜。
简太清一直在看着大厅,他抬起眉梢一笑,“都说是肥水不落外人田,你在等着,原来就是她们呀。”
说完,他一指正通过走廊走至隔壁厢房的温雪心母女三人,眉间一道笑意。
“哼,怎么了?你是要怜香惜玉不成?”夏半黎横了他一眼。
简太清笑着摇了摇头,斜坐着看了看那一厅的人,“这怜香惜玉也是对美人,你那两位姐姐,容貌太丑了一些吧?我可消受不起呀。”
“呸,男人都不是好东西,都是以貌取人。”
“这话你还真说对了,”简太清一笑,勾了勾手指说:“你即然出了关了,那这宴会结束后,就随我回去,拜访一下你的养母们吧,个个都是绝色美人呢。”
夏半黎眨了眨眼,突然间也是一笑,说:“父亲大人,虽说男人没有一个好东西,但你却是个好人呢,看女人最有眼光了,我不看也知道。”
简太清呵呵又是一笑,眉眼生辉,男人都不是好东西,他却是个好人,那不就是说他都不算是个男人,这夏半黎这嘴呀是比那夹竹桃还要毒了
看台上,夏金焕是容光焕发,一脸的精气神儿,这主持拍卖可真比上赌坊赌钱还有趣多了,一样是赌,却更刺激更尽力呀,就跟领着一群豪客赌牌九作庄一样,大杀四方,威气极了。
夏金焕那一张老脸笑得跟狗尾巴花一样,满口的金牙笑不拢口,眼看着台下的莫少梨给了他一个暗示后,夏金焕精神又是一振,这可是最关键的一件物品了。
夏金焕呐着嗓门一喊:“现在是本店最珍贵的一件宝物要出售了,要出钱的就快喊价,银子不够的,回去偷老婆的私房钱呀!错过了,可就要后悔的扯蛋尿裤子哟。”
听了他这么一说,台下的人全都大笑起来,真像是赌坊一样,四六吆喝着,气氛更是高热。是男人没有不喜欢赌的,没有不喜欢说粗话的,就算是一品大员,权势一方,好似也有这劣根性,夏金焕就是这样一种人。
他很卑微,让你感觉不到压迫,满身轻松,他很粗俗,让你更加端不起架子,非要骂上二句他奶奶的,把身上的钱都掏出来,这才更够劲,像是要把全身所有的气都吐出来,
嫁不出去的老姑婆!
把身上的钱都掏出来,这才更够劲,像是要把全身所有的气都吐出来,总之,一场拍卖下来,就是很爷们,很男人。
台下的人群这就笑开了,一个个的权贵们,比那街上的二流子也不差什么,本性全露。
“老夏,你还不闭嘴,你去把你婆娘的私房钱偷出来嫖青楼了吧,少在这里显摆”
“可不就是,老夏,你快别扯蛋了,有什么好东西,拿出来晒晒,爷们几们给你凑钱。”
“快说快说,到底是什么宝贝。”
“不会是你老夏生儿子的宝贝吧”
“哈哈哈”
台下又是一阵大笑声,气氛更加的爷们了,大厅里身着锦衣的显贵们,更是笑得见牙不见眼了,放声大笑着,对着台上指指点点。
夏金焕一拍大腿,脸上一点不见不好意思,拨着腰杆向那一站,粗声粗气的吼着:
“少他妈妈的放屁!爷的宝贝还在爷身上呢,将来也要给我陪葬,黄金千万也不能卖你。”
说完这一句话,台下笑得更大声了,他却是把脸一板,十而八百的说:“我现在要卖的,却真是一件宝贝!对咱男人来说,命根子是宝贝,对那女儿来说,那脸就是命根子了,我这一件宝贝,你就是你们家婆娘的命根子!”
台下的人又笑又骂,纷纷就叫开了:“老夏,你这要卖的到底是什么?”
“总不会是你婆娘那张老脸吧!”
“哈哈,那我可不要,倒贴我的钱,我也不要拿回来,那是恶心我呢。”
“去!”夏金焕腰一立,挺着小圆肚子,趾高气扬的说:“我现在要卖的就二个字:美貌!”
“什么?美貌?”台下的笑声更大了,又叫又起哄的。
“你老夏那张老脸还有美貌?哈哈,你趁早生个闺女,那张脸兴许还能一二分美貌呢。”
“就是,你那老脸,比猪腰子强不到哪去,别在这胡说了,这世上哪有美貌卖呀。”
“可不是,吹牛呢”
夏金焕却是不生气,神气活现的拿起桌上的盒子,大声的说:“这只盒子里就装着世上女子最向往的美貌,谁想要就开价,要是不想要买不起的,赶紧滚蛋,别在这里乱人现眼。”
听他这么一说,台下的人倒是全给勾起的兴趣,一双双眼睛直勾着他手中那只上等的白玉盒,瞧这盒子作工精制,还真是上品呀,难道里面真有美貌?
“老夏,你怎么证明那里面就是美貌。”工部员外高喊着,斜着眼看着他手中的盒子。
夏金焕挺着水桶腰,豪气的说:“我就给你们当场作个实验!这盒中装着的,是当年的奇药,任何人抹到脸上了,也能立时得到一幅漂亮美貌的面孔,哪一个老爷们有兴趣上台先来试一试?”
夏金焕这一言说完,在场的男人面面相觑,倒是谁也不支声了。
开玩笑呀,哪一个老爷们不喜欢漂亮女人,可哪一个老爷们也不想变成漂亮女人呀,要是有一天,身边睡着的女人还没有你皮肤细腻,容貌精制,你还有兴趣去睡她吗?算了吧,他们可不想。
半刻的冷场后,无人上台应声。
九城司马吏又喊开了:“老夏,你这不是废话吧,在座的都是大老爷们,哪一个也没兴趣给你当这个实验,谁想要一张比美人还美的脸呀,到时是我嫖她,还是她嫖我呢。”
“哈哈”台下又是一阵的笑意。
夏金焕一瞪眼,看着他说:“可不让老爷们来,哪一个女人还愿意在外公开亮相,让我实验吗?谁家不是千金小姐,抛头露面的那都是青楼艳妓”
他这话刚说完,大厅中就响起一声尖着嗓子的喊声:“我我我愿意我愿意呀让我试试吧”
所有人愣住了,齐刷刷的眼睛看向了发声处,只看到一个女人面上遮着面纱迫不及待的从厢房中跳出来,伸长的胳膊,两目发光直勾勾的盯着台上好一只小白玉盒。
这是谁家闺家呀!如此豪放!居然抛头露面站在这么男人面前要作示范?青楼艳妓还会半遮着面,装个羞涩呢!
“二小姐,你快回来!”冯婆子忙跑出厢房门,一脸狼狈的拉着突然间跑出去的赵晚晴,拖着她的手背就往厢房里拖。
这么多男人面前,她这张老脸都红了,这二小姐怎么就这么不害臊呀!
赵晚晴却是不管不顾,一个劲的向台上拉,像是拉力赛一样,台上那可是她期待己久的美貌呀,她怎么能错过这个好机会呢!
“你放开我!快点放开我!大胆!你一个下贱婆子敢拉我!我可是温阁老的外孙女,我祖父是镇国公!你还不放开我”
“噢”所有人齐刷刷的目光看向赵晚然,恍然大悟状。
原来,这一位就是京城中早己豪名远扬的赵二小姐呀,在这京中还真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呢,难怪她是一点不顾闺秀声誉就向要在这么多男人面前抛头露面呢。
想一想吧,为了一张脸,就能把身子送给大夫玩的女人,哪里还有什么名声可讲呀。
冯婆子苦着一张脸,用尽全力的拖着她,额头直冒冷汗,小声的说:“二小姐,快厢房去,你不能在外抛头露面,我们是偷跑出来的,要是让镇国公知道就糟了”
“不!我要那瓶药我要我要”赵晚晴两眼疯狂的盯着台上那个小白玉盒,她要作个美女,京中第一美人,她再也不要顶着这半张没皮没脸的面孔了。这个丑得连鬼都不如女人,那不是她,绝不是她
冯婆子拖不动她,厢房里传出一句温婉的声音:“快回来!没有人试过,你就不敢那药是假的,把你另半边脸也毁了?”
赵晚晴听了一愣,还没等她反应过来,冯婆子趁此机会,把赵晚晴一把拖了回来,牢牢的关上厢房门,大大的喘了口气,真像是劫后余生一样。
赵晚晴愣愣的回到厢房中的座位上,对着赵晚然问:“你怎么知道那药有没有用?它真的会毁容吗?”
“哼,你个笨蛋!你那脑子也跟你的那半张脸一样全毁了吧。”赵晚然不屑的瞪了她一眼,真怀疑这个笨到家的二妹怎么就这么二了?原本的聪慧都上哪了。
赵晚晴气哼哼的突着双眼直瞪着赵晚然,她最不喜欢的就是别人说她的脸,赵晚然也不行:“我自然没有你聪慧!可至少我这身板比你强,瞧瞧你这身子也就是纸糊的,风一吹就倒了,你那聪明太过,连身子都承担不住了!”
赵晚然气红了眼,直瞪着赵晚晴,她最恨的就是别人说她身体不好了!赵晚晴还敢踩她的伤疤!
三年前,她硬撑着放血,结果失血太多,致使她落下的后遗症,多走两步跑,就气喘如牛,头晕目眩,这三年来吃了很多名贵的补药也养不好,倒真是成了个纸糊美人儿了。
“够了!你们两个吵什么吵!咱们可是偷着出来的,都给我安静一点,要是让你们祖父知道了,不定又要把你们圈禁到几时呢。”一旁的温雪心气呼呼的说,一张脸板得像是谁欠了她一百万两白银一样。
赵晚晴气红着眼睛,她的性子向来骄蛮,这三年来又是毁了容,更是暴躁了:“娘,你还向着姐姐,明明就是她先挑起的。”
“好了!”温雪心不得不打个圆场,也不知道是怎么了,这二姐妹原来就是互相辅助,是她的好帮手,现在倒是成了冤家一样,见面就吵,互相看不顺眼的,真成了她的债了。
温雪心揉了揉给吵得头疼的额头,转头对赵晚然说:“你刚刚怎么会那么说?”这个大女儿还是可以依重的,有脑子多了。
赵晚然哼了一声,说:“母亲,你还没看出来吗?外面全是男人,他们怎么可能去试这个‘美貌’,这里可是第一斋,我相信货品是有保证的。咱们就远远的看着,只要没有人上台去试,那药效就谁也不敢说,即是谁也不敢说,那这卖价就肯定低,到底我们低价买回去,不就得了。”
她说完这一句,不屑的又瞟了一眼赵晚晴,这个蠢货,就知道一张脸,她们镇国公府的脸面全让她败光了,现在京城中谁还敢向她们提亲呀
你是什么鬼东西!
她们镇国公府的脸面全让她败光了,现在京城中谁还敢向她们提亲呀,连累得她到现在也是待嫁闺中,杏望无期。
要不是想着要把这个妹妹快点嫁出去,不要再拖累到她,她何必费这个力气,跟着来到这里,替她谋划。
“对呀!”赵晚晴恍然大悟,这才又高兴起来,也不理会赵晚然的白眼,一又眼睛紧紧的盯着台上。
温雪心也高兴了,笑着说:“真是娘的聪明女儿!太好了,只要买下这个‘美貌’,让晚晴恢复了容貌,看谁还敢再说三道四的。你们外公说了,他己作好了安排,一定会把你们嫁给皇子作皇妃呢。”
“皇妃!”赵晚晴脸色一亮,大喜过望,直看着温雪心,缠着她又问:“娘,外公是要让我们嫁到哪一个皇子那去?我可不作侧妃我只要恢复的容貌,以我的美貌和身材,作正宫娘娘都可以!”
“放心吧,娘的心肝,绝对不会委屈了你的,你们是温家的女儿,你外公还能薄待你们不成。”
温雪心笑而不语,脸上笑开了花,心里也在盘算着,哼,只想赵晚晴与赵晴然姐妹嫁得好,看这镇国公府还敢不敢难为她!
“哼,你们嫁得好了,娘脸上也有光了,小翠她一个小小的妾抬起来的姨娘,这三年都爬到我头上了,我温雪心可是温家嫡女,一门显贵,绝不能容忍这奇耻大辱,哼,我早晚要让她和夏半黎那个小贱人好看。”
“不错,娘!”赵晚然与赵晚晴也不吵了,异口同声的应着。
隔壁的厢房里,简王爷挑了挑眉,温润的笑着,清亮的眉眼直看着夏半黎:
“女儿,你这人缘还真不怎么好呀。”
“王爷,你这人缘可是真好,这都让温家踮记上了。”夏半黎意有所指的点了点他。
呵呵,她说呢,这个简王爷,怎么会挑到这个门上来了,原来,这温阁老是有意要与他联姻拉关系呀。
想一想也是,温阁老只有一子一女,儿子那边没有女儿,只是温雪心生了二个女儿,作为联姻的话,当然只能是赵晚然与赵晚晴了。
夏半黎凑了过去,眼中一道精光:“父亲大人,皇上可是有六子,除了小太子没成人,己成人的这几位,可就只有你没有嫡妻了,这‘美貌’不如女儿就尽了孝心送给姐姐们吧。也算我的孝心了。只是,我现在是该叫你父亲呢,还是要叫姐夫?这辈份可不好算了”
简太清哪里是好说话的主儿,他眉梢一挑,似笑非笑:
“半黎,你要是想叫那隔壁两姐妹当嫡母,认下温雪心当祖母,我倒是也不在乎娶了她们,想一想也不错呢。那‘美貌’,你就送过去吧,这京城双姝绝色艳丽,我倒是真想收入府中呢。”
呸!这个老色鬼!这个死不要脸的老色鬼!这个不计伦常死不要脸的老色鬼!
夏半黎给他气得脸儿都红了,气呼呼的喘着气,干脆就别开了头,不再与他口舌之争。要论不要脸,她可是比不过这个不要脸的王爷,当初她怎么会觉着他钟灵毓秀、温润如玉?
这货就是个不要脸的色狼嘛,她真是瞎了眼了。
简太清笑了笑,别开眼,慵懒的目光扫了一眼隔壁,淡淡勾唇一笑,转过头来,看着台上,眼中闪过一道精光。
台上的夏金焕又叫开了:“谁要上台?没有人上台吗?”
他粗着脖子喊了好几遍,台下还是没有人响应,倒是有几个凑趣的在喊着:
“这刚刚不是有一位小姐要上台吗?老夏你怎么不答应呀。”
“就是呀,难道有这么豪放的小姐,老夏你就成全了她呗,这满京城谁人不知,那可是京城第一美人,不管哪个人治她的那一张脸,都可以作她的入幕之宾”
“哈哈,老夏,你这可是占了大便宜了,这把年纪了,还有小美人儿投怀送抱,享尽艳福呢”
厅中几人都是极尽嘲讽,虽是没点出赵晚晴的名字,可句句话都扣住了她不放。
每个人看向厢房的目光都是带着不屑,这种伤风败俗的女子,还有脸跑到大厅广众之下,真不要脸!难道她是没脸没皮,还这不就是上天的报应嘛!
“去!去!她就算能上台,我也不能在她那张脸上抹药,再把她的脸给所有老少爷们看吗?我老夏可还是要脸呢!”
夏金焕一脸轻蔑,压根就瞧不上那屋里的人,哼,镇国公府哪一个好东西,把他的火柴儿害得还不够惨吗?就是那个没脸没皮的小娘们,毁了火柴儿的脸,他决饶不了她!
台下的人又喊开了,“现在怎么办?可是没一个上台的人呀。”
“老夏,要不你就用你那张老脸试一试吧,先毁了容,再抹上药,你也就成了翩翩佳公子呢,哈哈哈”
夏金焕豪气的一拍胸膛,“老子也是个爷们,二十年前也是十里八乡的梭后生,哪个小娘们看着我不脸红,上门求亲的人把我家门槛都踩平了。我就是抹上药,你们也看不出这美貌的效果呀”
“哈哈哈,老夏,你真是吹牛吧”台下又笑开了。
正笑着呢,兵部侍却是开口笑着说:“我倒是有一个人选。”
“快说,快说,到底是谁?”台下的权贵们又起了轰,一叠连生的催着他。
兵部侍摸了摸胡须,说:“就是宁远大将军,人见人怕,吓死敌人胆的鬼见愁楚屠苏!”
“啊,你说的是那个杀人不见人的屠户楚三屠呀!”众人一声惊叫,人人脸上都变了色。
楚三屠是宁远大将军楚屠苏的外号,没有人记得他原来长得是什么样子了,只知道,他是老将军的儿子,年幼时遇上火劫,被烧了个面目全非,所以性情大变。
他年少时整日在府中不愿见人,到了成长后,就直接进了军营,这些年来,杀敌无数,那一张脸就如鬼魅,吓破敌胆。
楚三屠的外号,还是在一年之前,胡蛮入兵边境,楚大将军带着一支五千人的军士,直将灭了敌人二万人,更是杀得红了眼,直接连屠了敌人边境三座城池,把胡蛮打得叫苦边天,直接上降表称臣,退出千里以外,再也不敢犯境。
“不错。”兵部侍郎点了点头,说:“楚大将军,刚刚回京,正好他也在这,不如请楚大将军来试一试如何?”
“啊”台下的人又是一声惊叫,人人脸上又是大变,特别是刚刚还在叫嚣着楚三屠名号的人,更是吓得脸色铁青。
这楚大将军脾气暴嗓,杀人不眨眼,他们这一声不尊的称号,可不会把他惹火了吧,干脆就把他们给宰了可怎么办?
厅中顿时鸦雀无声,另一个包厢里,楚大将军哼了一哼,一脚踹开包厢门:“本将军才不屑于用这等妇人之物,台上的那盒药,给本将军打包,银子到将军府去结!”
厅中又是一片哗然,人人面面相,目光齐刷刷,门里只能看到他的背影,身材健硕,背脊挺拨,一幅男儿之威武之气迎面扑来,特别是身上那浓浓的威势,再是让众人再度哑了口,一声不敢叫。
夏金焕却是个混人,压根不理会什么将军这一套,将军算什么!哼,镇国公府他都没看在眼中呢,他大声喊着说:
“那不成!这药现在只有三盒,这一盒只是用来用来示范的,传扬我第一斋的声誉!没在大家面前展示之前,你有钱,我也不卖!”
哼,你有脾气,我也有脾气,你财大气粗,我还威武不屈呢!夏金焕就是犯了牛脾气了,高仰着头,鼻孔一哼,硬是顶着不理答楚三屠。
“你卖这药,不就是为了钱吗?我出钱,你卖药,哪来这么多的废话!”楚屠苏低哼一声,转过身来,一张有如鬼魅的脸孔出现在众人面前,直把众人吓得脸色又是铁青。
乖乖!这还叫脸吗?半边脸孔全是烧伤,赤红的伤疤凹凸不平的顶在说不上是脸的脸上,像是腐肉一样,真是比鬼还像鬼。
那一边厢房中,赵晚晴的尖叫声直接穿透的厢房门,满大厅的人刺的耳膜疼:
“啊鬼呀恶鬼你,你是什么鬼东西,光天化日顶着一脸青面獠牙也敢出来吓人”
这是什么缘份!
楚屠苏脸色更是一黑,一张脸板着惊恐的吓人,活像那阎罗殿里出来的厉鬼一般,他怒吼一声:“闭嘴!你再鬼叫一声!我就扯了你那张嘴!扒了你一身皮!”
赵晚然的尖叫声腾的一下嘎然而止,半声也不敢透了,一时之时,整个厅中,静的连呼吸声都听不到了。
夏半黎转过头来,瞟了一眼简七王爷,“你知道‘美貌’这一味药?这一个人就是你要得到的?”
简太清仰着头,淡淡一笑,眼中温润的神色,端起桌上的酒杯低酌一口,斜看了她一眼说:“半黎,我说过,你真是我肚子里的蛔虫,咱们父女两人,心有灵犀一点通。”
夏半黎哼了一声,低敛的眉眼闪过一道精光,清脆的声音说:“简七王爷果真手眼通天,消息灵通。我这一味小小的药,也惊动了你的大驾。”
“呵呵,这世上哪有不透风的墙,半黎,你躲在别庄里制药,这三年来采购的每一样药材,我都知道,知道了药材,再去猜药效,这不是很简单的事儿吗?”
“这倒是。”夏半黎认同的点了点头,这只老狐狸即是从三年前就盯上她了,能忍了这三年不动,那心思算计可是深了去了,能猜出她的一举一动也不奇怪了。
转过头,夏半黎又看了看楚三屠那张鬼脸,沉吟了一下,浅笑说:“我卖这一味药,你收了他这一个人,咱们互惠互利。”
“你怎么不说是狼狈为奸?”简太清一笑,眉眼生辉。
“谁跟你狼狈为奸了!”夏半黎不乐意的白了他一道。
三年不见,再见他时,她的底气也是足了很多,这个她名誉上的养父,在她眼中,就是最好的盟友而己,她们之间,只有利益,哪有奸情!这老狐狸又胡说八道,惹人生气。
简太清温润一笑,转过头,看向了楚屠苏。
“我看他是真不在乎容貌的,你怎么知道,他会来这里,来买这一味‘美貌’?”夏半黎细细观看了楚屠苏后,得出这一个结论。
这还真是奇怪,楚屠苏给她的感觉是一身正气的,虽是说话脾气冲了一点,但整个人还是豪气又直爽,特别是一双眼睛,黑亮有神,沉稳有度,是个杰出的将才,绝不是那些人口中杀人如麻的鬼将军。
瞧他那一脸面对众人,不以为愧的表情,对着脸上的伤疤连戴个面具遮一下的意思都没有,反倒是扬着脸任由让人去看,这足以证明,他是半分不在乎容貌的。
简七王爷怎么会知道,用这一味‘美貌’,就能收拢到这一个不在意容貌的将军?
简七王慵懒的伸了伸手,淡淡地看了一眼,手指指着楚屠苏,说:“他这一张脸会毁容,就是为了在火中救他的妹妹的命,楚屠苏的妹妹比他更严重,一张脸全毁了。”
原来如此!
夏半黎眼中一亮,又是看了一眼,明显己是生气着怒的楚屠苏,夏金焕这个浑人耍起横来,是真横,压根不管对方是谁,让他在地上打滚耍赖,他都会毫不犹豫。
现在,他正仰着一张脸,一脸耍浑的表情,那分明就是说:你有钱有势了不起吗?我就不卖你,你能怎么样!你敢硬抢,我就敢抱着你的腿哭闹得京城皆知!
夏半黎噗地一笑,笑弯了眉,让夏金焕上台,还真是找对了人了,物尽其用呀。这时,若是莫少梨在上面,那还真不好说话了,也就是夏金焕能作出这种事了。
硬生生把一个楚屠苏楚大将军,给气了个眉毛倒竖,却还是拿他半点办法没有。他外表虽是强悍,但又不是真是强匪,还真能上台硬抢不成,仗势欺人的事,他还真是作不出来。
楚屠苏忍着怒火,直瞪着夏金焕,沉声说:“你到底是想怎么样才卖?”
夏金焕神气活现的一挺水桶腰,手拿着白玉盒扬了扬,高喊着说:“第一斋的声誉,比那钱更重要!我就要你来试了这一盒药的功效,在大家面前展示后,我再卖你!”
“你别以为我不敢抢!”楚屠苏气得脸色发白,脸上的伤疤一抖一抖,更加可怖,握紧了拳,站起身,全身威势顿开,沉着脚步上前一步,直把这一厅的人都吓得连呼吸都不敢了。
夏金焕又是一扬脖,一双牛眼瞪得更大,硬气的说:“要卖不买,你随便!你敢抢,老子就毁了这三个白玉盒,咱们一拍两散!”
说到这里,夏金焕还真是扬起了那三只白玉盒,大有你再上前一步,我就毁了它们的架式。
“你”楚屠苏气得说不出话了,饶是他征战沙场多年,杀敌无数,一肚子兵法谋略,可面对这个无赖耍泼的,他也是没有半分办法。
夏半黎弯眉一笑,这就是应了那一句话了,软得怕硬的,硬的怕横的,横的怕不要脸的。
楚屠苏出身名门,为人正直,强抢豪夺的事件他作不出来,再装出一身横,遇上这个不要脸面的夏金焕,他也是没招,只能乖乖就范的份。
果不其然,下一刻,楚屠苏吐了一口气,硬是压下心头的怒火,沉声说:“好!我就让你来示范!”
夏金焕挺着小突肚,眉开眼笑,粗声粗气的说:“这就对了!早点把药效给大家看看,我们再接着拍卖!我挣钱,你得‘美貌’,大家都乐和!跟我来吧!咱们现在就去上药!”
楚屠苏板得一张脸,半分表情也没有,只是冷眼看着台上的夏金焕。
夏半黎听着身侧简七王爷呵呵一笑,他说了一句:“半黎,戏班子里不教读书,总也教唱两句戏文吧,瞧你起得这个名字,‘美貌’,还真是粗浅易懂呀,我倒真有兴趣瞧一瞧,这楚大将军是如何倾城美貌了。”
夏半黎低哼一声,横了他一眼,清清脆脆的说:“那就有劳父亲大人你上后面的屏风后面,坐一会了,我施针时,可是不喜欢有人在一旁看着,万一一个分神,这一根可就不是扎到你的手掌,而是你那双眼眸上了。”
“好。”简亲王爷一笑,温润的脸庞上没有半分生气的表情,痛快的站起身来,转到了厢房的屏风后面。
简太清刚刚转到屏风后,厢房的门推开了,夏金焕领着楚屠苏走了进来,乐呵呵的说:“女儿,我把客人领来了,你快施针吧,外头的人还在等着呢。”
“嗯,爹,你先出去等一会,不要让人进来。”夏半黎点了点头,示意着楚屠苏坐在一侧的椅子上。
夏金焕老老实实点头,马上就出了厢房门,顺手带上门,就按夏半黎说的,在门外当起了门神。
他这一番作派,与刚刚在外面张扬的无赖样是完全不同,乖得像是猫咪,收起了一双利爪,只在夏半黎的脚边蹭着讨好。
楚屠苏冷着眼看着她,眼眸闪了闪,说了一句:“你们是父女?”
“我只施针,不回答问题。你老实坐着!再多问一个字,我就封了你的哑穴。”夏半黎半脆的说,站起身来顿在他面前,手中只拿了一根金针,清亮的双眸只看着他脸上的伤。
“我倒要见识,你有没有这个本事能封了我”楚屠苏出手如电,一把抓向夏半黎的手腕。
还没等到他抓到时,手却是一软,胳膊上搏发的爆发力全数变成了绵花糖,半点力气使不出来,手腕上金光闪烁着一根金针。
楚屠苏大吃一惊,不敢置信的看着夏半黎,自十五岁入伍以来,大小战役无数,他还从未吃过这么大的亏。
眼前的小姑娘不过是十七八岁年纪,居然一出手就制定了他,这,这简直就是不可思议。
楚屠苏还没从震惊中醒过来,从屏风后又传来一声温润的声音:“楚大将军,我劝你还是不要轻举妄动的好。”
“七王爷!”楚屠苏眼一闪,立刻就认出来这道声音的来源。
“是本王,呵呵,你今天可是有幸呢,我这个乖女儿,第一次出手就让你赶上占了便宜,呵呵,这是不是缘份呀。”简七王爷一声笑。
嫁个鬼脸将军!
楚屠苏年轻的脸庞涨得通红,连耳根子都红的像滴血一样,低声吼了一句:“简王爷!”
“别不好意思嘛”简太清一声笑,在屏风后转过头看着楚屠苏的大红脸,眼中一道精光,“瞧你这个大老粗这一幅脸红脖子粗的样子,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你也二十五岁了吧,干脆本王作个主,把半黎嫁给你当将军夫人如何?”
“嗖”一声穿越空气的针响,简太清灵活的转了个身,刚刚避过从夏半黎手中甩飞的金针,虽是早有准备,可手臂上还是给扎了一针,酸疼发软。
夏半黎眼一眯,冷冷的说一句:“父亲大人,你还好好的当你的王爷,别学着人家当媒婆!当心闪着你的舌头,下半辈子亲不了你后院那些小美人儿。”
夏半黎低敛的眉头微冷,简七王爷可不是无事跑来作媒的人,他这句话可是大有意义!难不成,他这还真是打算着把她嫁给这个楚屠苏联姻吗?
“呵呵,半黎这是害羞了,好,本王就不说了,你就动手扎针吧,楚大将军心里自然有数,要是真有意,就来我府上提亲罢。”
夏半黎抿着唇,没有再理会他的话,三年不在京中,这京中的事态又有变化了。
夏半黎手中不停,快速地在楚屠苏身脸上身上扎着针,心里盘算着,简亲王爷这意思,要与楚屠苏联姻了,到底他又在算计着什么?
都说女人心海底针,可这简亲王的心更是比海还深!比芦苇还浮不定。
夏半黎眼中闪过一道郁结,她的运气真不知道是好,还是不好,居然遇到这么一只千年修行的老狐狸,或许真是上天注定的吧,人生就是一场修行了。
眼前的楚屠苏虽是身强体健的男儿,也让简亲王这几句话给简亲王爷这几句话闹了个大红脸,呐呐的说不出话来,只能面红耳赤,僵着身子坐在那里。
夏半黎就站在他面前扎针,两人离得很近,淡淡的女儿香气不时的往他鼻子里胸腔里钻,楚屠苏的脸越来越红,红得真要爆了一样。
刚刚在外面还是横行霸气着的螃蟹,现在在夏半黎面前,他就成了煮熟的大闸蟹了,一张脸红得出血,手脚无措,不知该往哪放,心头微微悸动着。
眼前夏半黎水亮的明眸似水清澈,没有半分岐视不屑,是那样的干净通透。
楚屠苏怔怔的看着她,生平第一次,为自己的容貌自卑起来,下意识的低下了眉恨,微带苦涩的说:
“我长得很吓人吧?”
自从他被烧伤以后,每一个见到他的人都叫着鬼,他以前总以为,一个男人不必在乎容貌,重要的是有能力。
人人都以为他是愧于容貌所以闭门不出,实际上,他是早己立志要为国尽职,所以苦读兵书,这么多年的军中生活,打打杀杀,他都快忘了自己脸上的这片怖人的伤疤了。
今日,却在夏半黎面前,他的心苦涩起来,女人都爱俏郎君,他这样的丑怪,肯定入不得她的眼了吧。
夏半黎正在扎针,听到他的话,微微一怔,低下眉眼看着他,伸出指尖,在他脸上描绘着他的脸部线条轮廓,正色的说:
“你不吓人,也不丑。你的眼睛很黑很漂亮,鼻子挺立,嘴唇厚薄正中,可见人品正直方正,又是一身威武的男儿气势,我会医好你这半皮的伤疤的,将军不必在意脸。”
听到夏半黎这一番话,楚屠苏脸色又是一红,心跳加快了二倍,像是有一百只蝴蝶在胸腔里飞舞一样,不知为何就是心情极为高兴起来。
他快速的抬起眼敛,又看了她一眼,夏半黎清亮的水眸,虽是看不到她的容貌,却是让他第一次尝到了心动的滋味。
楚屠苏缓下声音问:“你为什么要遮着脸呢?难道也是与我一样?”
夏半黎微微一笑,收起手中的金针,拿起白玉药盒,抹了一点清凉的药,葱白的手指在他脸上抹着:
“你不知道我吗?”
“不知道。”
楚屠苏诚实的摇了摇头,他刚刚从军中回京,平日里也只是闭门不出,在府中研习兵法,从来没关注过京中之事,这一次,要不是收到消息,第一斋中有治愈伤疤的药,为了妹妹的容貌,他也不会出府。
夏半黎扬眉一笑,这男人还是真宅呀,人品方正,又不喜是非,身份地位也足够保护她,似乎嫁给他也不错。
夏半黎横了一眼,看向屏风后的简亲王爷,这一位王爷即然有心要联姻,她就顺了他的意也没什么不好的,能让简王爷上心的将军,也是个人物,本事手段都是上上之选的,将来,她也多了一份保障。
夏半黎也没打算再隐藏,诚实地说:“我的脸三年前就毁容了,怎么你在乎吗?”
她一双清亮的目光,看着楚屠苏,若是他在意的话,那她还要再考虑一下,要不是结这个联姻了。
嫁人是早晚的事,这也是女子稳定地位的方式,可她还没打算,找一个不靠谱只重女色的男人,比如像那只老狐狸一样的,就是万万不成!
楚屠苏毫不犹豫的摇了摇头,一张脸涨得发红,粗声粗气的说:
“当然不会!我怎么会是重女色的人!我妹妹的脸就是被火烧毁的,这么多年来,看着她伤心难过,我只有心疼,只有拼命作出一番作为,能为她支撑起后盾保障,哪里还会再去计较女人的容貌。我自己不也是个鬼见愁的将军吗!”
“噗”夏半黎淡淡一笑,对他的好感倒是多了一份,这个人还真是个爽性的人,重家重亲情,这么看来,配她倒是也还合适了。
那就再看看吧,如果,他也如意,愿意结姻的话,她也就认下好了。
夏半黎手中的药都抹完了,又是拿过绷带把他脸上细细的缠了几层,她又说:“伸出手来,我诊一下你的脉。”
嫁个男人,总要挑个身体好的,虽说这个楚屠苏看着身强力壮,但也不能保障他就没个隐疾什么的,即然她把他列为未来的老公人选,就作近水楼台,先诊个脉瞧瞧这老公的成色吧。
“噢,对了,看病是要诊脉的,我很多年没看过大夫了,都忘了。”楚屠苏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忙伸出手,卷起衣袖,平着脉着到夏半黎面前。
夏半黎又是一笑,这个男人看着倒有几份呆傻的可爱,看着是沙场战将,怎么还纯真的像个娃儿一样,这还真是难得,比那个满肚子花花肠子的老狐狸可是强了几千倍了。
咦,对了,夏半黎转过眼眸,又看向屏风后,这个老狐狸怎么不说话了,刚刚他不还是热心的拉媒保牵吗?这一刻,这么安静?不会又算计她什么了吧。
夏半黎看着屏风后什么动静也没有,眉梢一挑,也就放下了,简老狐狸的心思,她猜不透,就干脆别浪费那个心神了,总之,她不吃亏就行。
夏半黎看着楚屠苏那么配合的态度,倒是真有些动心了,笑了笑说:
“你很多年没长病看过大夫了吗?在战场上,可是刀剑无眼,随时都会受伤的。”
楚屠苏脸色一凝,小心的看着她,“女子都不愿意嫁给当兵的为妻,就是怕生命没有保障,你也在意吗?”
夏半黎笑着看了他一眼,收回搭脉的手,不错,身体非常健康,可以判定为优。
她说:“这有什么好在意的,男人沙场征战,就是为了保家为国,这是荣耀。”
最重要的是,她夏半黎一身医术,只要他还有一口气,她就能把他再救回来,阎王想勾起她的人,也得看她答应不答应。
楚屠苏更加的开心,眼睛亮晶晶的,倒像是一条忠犬一样,带着喜色看着夏半黎,一时之间,高兴的不知道说什么好的样子。
夏半黎噗的一声笑,说:“你的身体很好,我可以断言,五十年之内做不了阎土爷的女婿的。”
那,作你的夫婿行吗?这一句话含在口中,楚屠苏差一点就冲口而出,一张方正的脸红通通的,只看着夏半黎发怔。
他平了平心神,换了个话题说:“我看你这诊脉的姿势,你学医很久了吧?”
大白天不喝茶还喝酒吗?
夏半黎点了点头,“是啊,我学医是很久了。”似乎从有记忆起,她就在学医了吧,别人认字是拼音,她认字时就是黄帝内经,别的孩子拿着画笔画蜡笔画的时侯,她己经是上山采药辨百草了。
“那,那”楚屠苏挖空心思的想话,他也不是个善于言辞的人,面对着夏半黎更是多了几份羞涩的,好不容易这才又想出一句:“那我这身体还不健康的话,你还能诊出什么来?”
夏半黎挑了挑眉说:“诊出你是童子身,多年来习武,二年前伤了肾,有些微的性分泌失调,不过不影响后嗣,好好调养也就能恢复,噢,还有”
听说她说完上面那一行话,楚屠苏己脸色的不像话了,这大夫都是这么直言直话的吗?童子身也能验出来?夏半黎连他两年前受的伤都诊出来了,这医术真是了得,就是让他也不好意思了。
“还有什么?”楚屠苏顶着一张大红脸说,一双耳朵倒是竖了起来,认真的看着她。
“还有,你的身材不错,腰力也好,估计尽男人本份到八十岁不成问题,你会子孙满堂的。”
“啊”楚屠苏涨红了脸,耳朵根红红的,抬不起头来。
“我这是夸奖,真正是夸奖。”夏半黎认真的说。
这年头,男**妾多了,让酒色掏虚了身子,不说别的,单说外头那个人,哪一个权贵不是眼睛浑浊,眼皮浮肿,一看就是肾虚征状,不到五十岁,那男人本份就到头了,简太清那只老狐狸,后院那么多狐狸,他也一样
咦!不对!
夏半黎眼中一闪精光,快速的回过头来,看向简太清的方向,不对!这不对!
简太清的脸色明显没有女色过多的迹像,他的气色更加的好,完全就是个十分健康的男人。
好呀,这简王爷真是把戏作到骨头里了,他刚刚说的那一院的美人,全都是障眼法吧,差一点连她也骗过去了!混蛋!真是个混蛋!
“半黎,你怎么了?”楚屠苏疑惑的问,不明白怎么突然之间,她就一改平静,眼中全是凌厉之色,看着她这样的神色,连着他这个常年沙场的将军,心头都不由的一跳。
“噢,没事。”夏半黎收敛了眼中的凌厉,淡淡的说:“将军不必担心,我再开两幅药,给你调理一下,你的身体就没事了。”
“谢谢,半黎了。”楚屠苏拱手道谢,顿了顿,又想说些什么,又想不出话题,一日之间,脸上倒是有些着急了。
夏半黎看了他一眼,突然一笑,说:“将军有什么话就直说吧。”
楚屠苏呐呐的说不出完整的话,对上她一对剪水明眸,硬是把话吞在喉咙里,上上下下的吞咽着,一时说不出口来,“我,那我,我”
夏半黎挑了挑眉,从容的坐下,说:“将军若是对半黎有意,可以去镇国公府提亲,我这位父亲大人即然没有异议,你的聘礼就送到他府上好了。”
夏半黎心里也算计的很清楚,在镇国公府那里,她就是走个过场,是她实际上的祖父和父亲,这礼还是要遵守的,可在名义,能主持婚姻大礼的,还是简亲王这个有名份的养父。
而且,夏半黎敛眉淡笑,她这句话可是说得很清楚了,把聘礼送到简亲王府,那意思就是说白的,这是简亲王与楚屠苏结盟,那个老狐狸该满意了吧。
简太清这池子水浅,能早点拖身,找到个下家保障自己,夏半黎此时觉着是最好的事情,她需要简太清的支持,可再了不能把全部压在简太清身上,那只老狐狸无良的很,不定哪一天,就把她论斤两卖了。
“好!好!好!”楚屠苏喜不自胜,连连点头,喜得手足无措,自己都不知道该如此是好了,站起来,又坐下,站起来,又坐下,连着起起立立好几次,从来没想到,他的姻缘还的这么快,还是这么一段中他心意的良缘。楚屠苏是十分满意开心的了。
夏半黎弯了弯眉眼,摇了摇手,止住他这上窜下跳的喜悦,说:“行了!时辰也差不多了,你脸上的伤也该治好的,出去给大家看看吧。”
“好!好!”楚屠苏忙又应了一声,想也不想就向外走,真倒是个忠心耿耿的老婆奴的作派,走到一半,这才又醒悟过来,不好间思的回过头来,挠着头说:“半黎,这白玉盒的药有效,我也给你买一盒吧,新娘子都爱漂亮,我,我也希,希望,你,你高兴”
他的声音越说越小,本能的就是想起了自己妹妹楚小小,她每日为了脸伤暗自伤心的样子,下意识的就己是把夏半黎也纳入了自己家人的版块,想要让她开心高兴。
夏半黎眨了眨眼,这个大将军不是个傻小子吧,这白玉盒药就是她卖的,他干什么还要高价买回来再送给她?
转念一眼间,夏半黎要出口的话却又是变了个味,淡淡的吐二个字:“好呀。”
呵呵,戏这个东西,总要有捧场的才能演的卖力,看得起劲,让这个大将军王去跟那温家母女拼钱也不错,呵呵,等到日后,楚屠苏上门时,大眼瞪小眼,回想起今日的事,两家人不就是更有话题可讲嘛,省得无话可说嘛。
楚屠苏喜上眉梢应了一声,转过头,拉开门,也忘了自己头上还缠着绷带,急冲冲的就向着大厅台上跑去。
夏金焕本是在门前守着,看到他这一头包得严紧的冲出来,忙哟了一声,跟了上去,“哟,你这个臭小子,你跑什么!急着投胎是怎么着!还等等我!”
楚屠苏这个时侯可不敢耍脾气了,要命呀,这可是他未来的岳父泰山,当女婿的,还没把新娘子迎回去,怎么还能跟岳父耍横。
楚屠苏忙收住脚步,憨憨地一笑,任由着夏金焕说话嗔怪,他就是一句话不作声,打定了主意就是当傻女婿了。
夏金焕并不是个得理不饶人的人,眼看着这楚屠苏这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弯,他也有些奇怪,只的仰着眼梢睨了他两眼,凑过去说:
“你这是怎么了?难不成,这脸蛋儿变俏俊了,连性子都变软乎娘们了?瞧你这个样子,跟个傻小子一样”
可不就是傻小子吧!
楚屠苏还是呵呵一笑,客气着退了二步,站在他身后一步的位置,让着他在前,岳父大人说啥是啥吧,反正先把媳妇迎回家去,生个大胖娃过小日子是大事。
夏金焕一眼疑惑的走在头里,心里倒是对自家闺女又是服贴了二分,瞧瞧,刚才这小子还横得跟京城是他家的一样,这一会就让着他训也不回话了,还是他家妞儿医术高强,一治一个准儿,没跑儿!
厢房里,夏半黎关上厢房门,刚刚回过头来,正对上从屏风后转出来的简七王爷。
简太清一双清水明眸,里面写着半丝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横了一眼瞅着她,勾着腿,坐在椅子上,一言不发。
这个架式,倒是让夏半黎又多了二分小心,他这是干嘛?为什么用这种抓奸的眼神儿看她?这保媒拉牵的事,还是他刚刚做下的,她现在顺从了他的意思,怎么他倒像是老婆红杏出墙,一脸不乐意了。
“你又怎么了?”夏半黎干脆的有话就问,转了个身,倒了一杯茶放在自己面前,顺手端了另一杯给了他。
“这是什么茶?”简太清没有接,目光只在茶杯上批了个转。
“六安。”夏半黎随口说,把茶放在桌上,随意他取用。
“大白天的喝什么茶?”
夏半黎眨了眨眼,简太清这是找事吗?就是找事吧!
“大白天的不喝茶那干什么?喝酒吗?你这是酒还没醒,还是压根就没喝够。”
简太清呵呵一笑,接过那杯茶,放在鼻间闻了闻,默不作声的抿了一口,说:“茶还不错。”
他这到底真的不是来找事吗?夏半黎真是满脑门子乱了,真让这只老谋深算的老狐狸给打败了,怎么这一回,又是茶不错了,他到底是想怎么样。
夏半黎放下手中的茶,干脆的说:“你是不是想让我嫁给楚屠苏?”
这就是个披着狼皮的王爷!
夏半黎放下手中的茶,干脆的说:“你是不是想让我嫁给楚屠苏?”
简太清眼中一闪,端着水中的茶,又抿了一口,淡淡的说:“你是不是想嫁给楚屠苏?”
“我想不想嫁还能由得了我吗?嫁姻大事,父母作主,你说是不是,父亲大人。”夏半黎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他就不能给一句痛快话吗?成天说句话绕来绕去的,他说得不腻,她这个猜话的人都腻了。
这就是病,也得治!
夏半黎眼眸一转,在简太清身上打视了几眼,那‘实话实说’针,很有必要也在他身上扎一针了,省得让她在这猜他的话,绕得头疼。
简太清漫不经心的回了她一眼,“不管你有什么意,趁早打住!敢在我身上再扎一针,我就断你一根手指头!”
“哼,你断我一根手指头,我断你一生子孙根!”耍横是吧,谁怕谁呀!她可不是那个刚出戏班,没半分根基,随便人踩的夏半黎了。
简太清温润一笑,转过头来,正经八百的看着她:“你知道的,半黎,我说话就能作到。”
“那你也该知道,我也不是说话当放屁的。你到底是又发的什么疯!有话就真说!”夏半黎抬着三分警告,毫不畏惧的顶了回去。
简太清慵懒的向着椅子上一靠,他发什么疯吗?他自己也糊涂了……
只是从那幅屏风后面,眼瞟着那两人靠得那么近,夏半黎的一丝碎发,几近要落到楚屠苏的脸上,他那一双爱慕倾心的眼神牢牢的锁在她的身上,就那一刻起,似乎这房中的空气中,就点了迷迭香一样,他吐出来的气息,都重了二分,他在发什么疯呢……
简太清收了收思绪,温润一笑,转过头对着夏半黎,眼中一片清明,说:
“楚屠苏是个不错的丈夫人选。”
“是吧。”即然简太清恢复正常,夏半黎也不用再跟他置气了,她老实的点了点头,算是认同他的话。
“你同意嫁给他了?”
“可以,你看着好的话,利益不冲突,我就同意嫁。”夏半黎又点了点头。
转过头来,夏半黎眯着眼问:“可是,你要先告诉我,为什么你要拉拢楚屠苏?我手中有镇国公府的兵符印信,还不免你压惊镇宅的,非要把主意打到楚屠苏身上?”
简太清伸了伸腿,舒服的坐着,漫不经心一笑说:
“皇上最近身子不适,温阁老与皇老把持住了后宫,宫内的御林宫己是全数在温阁老的掌控之下。你该懂得一个道理,远水解不了近喝,你那兵符印信,是可以调动西北大军,可到底还是太远了。”
夏半黎思虑了片刻,心头己是明白过来:“这个楚屠苏是身负着京城护卫?”
“不错。一年前,皇上身体刚刚不适时,立刻下旨,把楚屠苏调回了京城,负责京中三万兵马的调遣,掌握着九门大营。温阁老也一直在拉拢他,只是他为人谨慎,平日只在府中,从不与朝中之来往。”
难怪了,苍蝇也盯不了无缝的蛋嘛。
夏半黎暗自吐了口气,说起来这个楚屠苏就是个棋局上的军,用得好可以将军夺帅,用得不好,任你有百万大兵降兵江上,也得让人将了军。
楚屠苏现在是两方人马都盯上的人,温阁老想下手苦无机会,而这简七王爷是棋高一筹,从她这里打开疆局了。
“我明白了。他这个人看着还是为人还算方正,也对我有意,那就挑一天下聘吧。”夏半黎痛快的答应下来,你好,我也好的事情,就没必要拖拖拉拉的了。
“半黎,看你这么乖巧懂事,我还真是舍不得你出嫁。”简太清似真似假的说了一句,看着她的目光温润的能滴出水来。
“够了!你这套把戏,回去对着你后院那些大小美人用去吧,别把我恶心着。”夏半黎诧不客气就白了他一眼,快言快语的顶了回去。
什么舍不得她,是舍不得没利用够她才对。
今天看到了她的医术,这个老狐狸会舍得轻轻松松就放过她才怪,这个简大狐狸,最拿手的,就是物尽其用了,跟血蛭一样,非要榨干了她最后一滴血这才松口。
正经的事定下来了,夏半黎也稳住了心思,把目光转而看向窗外的大厅,夏金焕又卖弄起来了,一波又一波的起炒着气氛,倒是一点不着急着给楚屠苏解开面纱,直把下面的人急得心痒痒的。
夏半黎弯眉一笑,这个老爹,还真是个老纨绔,真能把人的心尖子掐出血来。
她正饶有兴趣的看着,突然间,耳边听着简太清又说:“其实,我是有二个打算的。”
“你说什么?”夏半黎不解的回过头,直眼看向他。他现在又在说什么?哪个二个打算?
“你刚刚不是说,你不同意,我会怎么办吗?”简太清温润的笑着,眉眼间清亮透彻,凑过身子来,认真的看着她:
“我的打算是,你若是同意,就由你来与他姻约结盟,这样的关系更稳。你若不同意,我就用你手中的药,与他定个契约,楚屠苏这个人极为重视家人,为发他妹妹那张脸,他会同意与我结盟的,那时,控制住他的办法,我就得再细考量布置一下,总不能违背了你的心意。半黎,我可是一心一意重视你的。”
“多谢父亲这么体谅我了。”夏半黎冷着眼,一字一句的说。
“呵呵,你能明白父亲,一心为你的一片苦心就好。”简太清向着身后一靠,又是展颜一笑。
够了!真是够了!难怪这满天下都在说,简七王爷贤良大度,作戏,全是作戏!
他这老毒物一步步都是掐着她的七寸来得,非要把她握在手心儿里不能动弹才成,明明就是把她卖了,还非要她一腔感激。
简太清伸出一条胳臂,仿佛也没看到夏半黎那咬着牙的样子,笑着说:
“刚刚你给楚屠苏诊脉的那么准,现在,也给你父亲诊一诊脉,半黎不在,我这三年独木苦撑,可是把身子骨都累坏了呢。”
“是你那后院的女人太多,把你这腰累坏了吧!”夏半黎口中没好气的说,仍是伸出手,搭上他的脉,凝神细细的诊着。
片刻之后,她松开手,看着他仿佛怔然了一样,目光只落在她的搭脉的三根手指上,眼中似是闪过一些不知道的情绪。
夏半黎也没多想,直言不晦地说:
“你没病,好得很,十分健康。”而且是不出所料,他不只是一点沉迷美色,亏了身子的迹像都没有,而且她还发现,这老家伙的身子骨,好得不得了,活到一百岁都没问题。
“没了?你就没诊出你父亲大人,能有几个儿子?”简太清回过神来,一只手在学她的样子搭上她刚摸过的脉上,眼中流风异彩,调笑着说。
“我医术不到位,有负父亲大人期望。半黎就只诊出你今日没大便,满口臭气薰天,偏又是肚中存积食,看来要吃上二幅泻药,好好清清肠胃了!”一幅泻药都不够的,最好是三斤巴豆水浓浓一锅汤,让他拉上个七天七夜才好,夏半黎忿忿的想着。
“噢,那就好了,这清肠胃的事了,就交给你了,当初在船上时,你作的那几盘小菜,味道很不错,我也想吃了,这几日,你就亲手给我作,喂我吃吧,唉,人老了,幸尔还有个乖巧的女儿,这就是福气,是吧。”简太清似笑非笑。
夏半黎忿恼的看了他一眼,他要是不怕她毒死他,他就尽管吃吧,“当然,半黎一定尽心尽力和孝顺父亲大人!”
“呵呵,那就好,我可是最怕病了,那苦药渣子咽起来,可没有美人的香唇可口。”
夏半黎敛起了眉毛冷哼,就当没听到他那满口的抱怨声,这老家伙怎么就会让人称为谦谦君子,光华俊秀,温润如玉呢?这明着就是个老色鬼才对。
色是钢刀?活该你被刀砍了!
简太清倒是不理会夏半黎的反应,又接着说:“我身体健康,你可以放一半的心了,你镇国公府的那个爹,最近身子骨可是不妙呀,前天我才见了他,那一张脸白像是幽魂一样,不是又被下了什么一品红,女儿香了吧,呵呵,镇国公府里还真是秘药百出。”
“他怎么了?”夏半黎微一皱眉,心头一跳,简太清这话绝不会是无敌放矢,他一定是又查觉了什么。
在别院时,也没接到七姨娘的报告,一直是说府中无事。
哼,七姨娘不会这么无能吧,才三年,这才又出什么事儿了?看来,她得尽快回府一躺了。
夏半黎正想着再听简太清说一下镇国公府到底出了什么事,简太清却是把话题一转,又换了:“这是药三分毒,是膳七分养,半黎,我现在病得这么历害,你可是要好好帮我调养一番才成,你就跟着我回府上,住上一个月,直住到我身体恢复了,才让你走。”
“好呀,即然父亲这么相信我,我一定尽力而为,让父亲早日恢复健康。”夏半黎应了一下来,低敛眉间一道精光,简太清这话中半真半假,可有一件事,她听出来了,镇国公府确是出事了,而且简太清还不希望她现在就回府,要求她一个月后再回去处理。
夏半黎稳住心神,不管镇国公府出了什么事,她都有自信能处理了,以现在来说,这镇国公府是她的依仗,她是绝不能让镇国公府出意外的。
“你可不要只是嘴上说得好听,要下真本事才行。”简太清斜眼瞟了她一眼。
“放心吧,人的身体就像是房子,几年不扫,这房子中就全是灰尘了,父亲大人,你这病,就是积的毒素太多,多排排,混身轻松,我一定会让你健健康康活到百岁的。”夏半黎一脸皮笑肉不笑的表情。
简太清眼眸一转,忍不住又是一声笑,这小毒物长出刺了,这就是半恶心半威胁他呢,多排排毒?听着这一句话,她是非要让他住到茅坑里不可了,呵呵。
简太清痛快的站起身来,伸了伸腿脚,两只手放在衣领上作势要脱的样子,眯着一双漂亮有神的眼睛,斜看着她问:
“那现在就开始吧!这排毒是要全身扎针的吧,要我现在都脱光了吗?”他脸上那一幅神色,倒像是半分不介意男女之别,只要夏半黎一声令下,他立时就在这里脱光光了,随便她施展了。
“不必了,只把上半衣露出来就行了。”夏半黎冷冷的说了一句。他不要脸,她还要!与这一窗之隔坐着的可是全京城的,里面还有她的爹和未来夫婿。
孤男寡女不同处于一室,他要真在这脱光了相对,她这名声还要不要了。呸,真是个老不休!那就不要怪她了,她也正一肚子火要发泄一下呢。
夏半黎沉着冷静从袖口掏出一个针卷,放桌上一放,展开针卷,一层层的针在里面有序的放置着。
简太清扫了一眼那大小型号的针,挑了挑眉头,“全是金针呀,半黎丫头,你这可是出手豪气了。”
“自然了,给父亲大人扎针,自然要门面整齐,配套齐全。那戏文里面,包青天代天巡狩,还配上三道铡刀呢,给平民的就是狗头铡,给百官的是虎头铡,给皇亲国戚的就是龙关铡了。我现在是给当今简七王爷扎针,自然是用金针侍伺。”
夏半黎说完了这一句,是半分情面也不留,直接从针卷中拿出最粗的一根金针,挑了挑眉,勾着下巴微仰着他那身上的衣服,意思是:脱吧!金针儿侍伺着了。
简太清眨了眨长而密的睫毛,一双清亮温润的眼中,含着淡淡的笑意,半黎生起气来,还真是像咋了毛的猫,舞着一双爪子非要饶他一把才甘心了。
得了,她要饶就饶吧,想一想,她这终身大事,都让他作了结盟交易了,让她伸着爪子饶上二下,也没啥不行的。
简太清也不嗦,把上衣的身服剥了个干净,抬起头对着她温润一笑:“你是要让我站着扎针呢,还是让我坐在那椅子上扎针呢。”
“我要让你先去洗洗你这一身脂粉味再扎针!快要呛死我了”夏半黎皱着眉头,板着脸别开头,他这身上的胭粉味并不浓,可在她闻起来,却是分外的呛,半分也不能忍。
“好吧。”简太清点了点头,看了一眼厢房一侧,走过去,拿起一块毛巾,瞧了瞧,看着倒是十分干净的,他沾了脸中的水,细细的在脸上擦了擦,丢下毛巾,又走了回来。
他坐到椅子上,向后一靠,舒服的仰起头来,含笑说:“这样可以了吧。”
夏半黎皱着眉头向前靠了靠,鼻间还能闻到很淡的脂粉香,她又是向后退了一大步,果断的说:“不行!还有味儿!再去洗!”
简太清摇了摇头,支着下鄂看向夏半黎笑:
“这平常老百姓家,老婆会让老公上炕前,去洗脚洗手洗干净身上,夏半黎,你这是给我扎针治病,怎么弄得比老百姓夫妻还麻烦。”
夏半黎脸上火辣辣的,自己也有些难看,她怎么知道怎么回事,密医一门救人无数,出诊治病时,无论是血淋淋的手术房,还是那臭的要命的茅坑,她也都去过治过人,那时鼻子也没这么灵敏呀,可就是闻到他身上那股子脂粉香,真是呛得她喘这过气一样。
夏半黎深吸了一口气,咬了咬唇,凑上前去,目光聚焦在他身上的穴位上,脸色微微有丝发红。
作为一名密医,男人的身材她也很清楚,可简太清的身材真是标准的完美,上天降世的仙人一般,用形容宋玉的那一句,多一份则满,少一分则亏,坚强精壮的身材,光滑细腻的皮肤,极为漂亮的骨架,从医学角度来说,也是不可多得的完美男子。
简太清微微笑着,面如冠玉,说不出的毓秀风流,只勾着一又温润魅惑的目光看着她,夏半黎只觉着心跳着加速,呼吸又是快了两倍,发烧的症状都有了。
夏半黎再深吸一口气,把注意力集中到她该刺的穴位上,都说是女色祸国,这男色更是祸城了,这简太清就是那祸水一枚,连她这个密医都给他勾着心神乱了一分。
“老老实实呆着别动!”夏半黎冷下声音,警告的说,手中的针再不迟疑,一针扎了下去。
简太清一把拉住她的手,不满的说:“等一等,你不给这针消毒吗?都不知道是谁用过的。”
“你放心好了,这针自打造出来后,你是第一个用的!”
“是吗?那也是消消毒好了,我是无酒不成席。”
“你这病还真多,真是要治治了。”夏半黎低哼了一声,拿过一边他喝过的那杯酒,全数倒在金针上,看向简太清:“这下行了吧。”
简太清微一挑眉,眼中闪过一道精光,微微一笑说:“行了,来扎针吧。”
夏半黎低下头,与他靠的极近,呼吸重一些就能吐到对方的脸上,刚刚那一壶的酒气,透过金针,在两人之间传递着。
夏半黎生平第一次,拿着针的手有点颤,自己都不明白的脸色微微火辣辣的,碰着简太清身上穴位的指尖,像是有一股电流从他身上直过到她的身上,又麻又酥,说不清楚的感觉,如同触了电一样。
夏半黎吐了一口气,沉下心神,眼中一道光芒闪过,出手如电,连迅几针又快又准的扎在了简太清上身的穴位上。
简太清仰着头,一双清亮的眼眸只是看着她,醇厚的声音说:“你听过一句话没有。”
夏半黎没有分神,手中仍是不断的用着针,一连扎完了十八针,这才停下手,擦了擦额角边不知何时滴下的汗,抬眼看着他,说:“是什么话?”
“酒是穿肠毒药,但无酒不成席。色是刻骨钢刀,但无色不成妻。财是良心蛀虫,但无财不成义。气是惹祸根苗,但无气受人欺。”
简太清一句句的说完了,两眼含笑,慵懒的靠在椅子上,一眨不眨眼的直看进夏半黎的眼中。
“我没听说过。”夏半黎摇了摇头,低敛着眉遮住眼中的复杂的表情,收起手中的金针。
这是见证奇迹的时刻!
“我没听说过。”夏半黎摇了摇头,低敛着眉遮住眼中的复杂的表情,收起手中的金针。
他这些话是什么意思,她没兴趣知道,这一局棋下到现在了,她与他之间,只有共同的利益罢了。
“好了,我扎完针了,你可以穿起身服了。”夏半黎收起针卷,转过身顿了顿,绕过一个位置,隔着桌子坐在隔他最远的一张椅子旁边。
简太清轻笑一声,拉起衣上的衣衫扣好,一片寂静,默默无语,简太清挑着眉,瞧了她一眼,这酒中加了**,茶中掺了符咒了吧。
他到是在发什么疯,她又闹什么别扭?他们两个人之间,怎么会突然变成这个样子呢?连这空气似乎都有些不对劲了……
在这一片不对劲中,莫少梨适时的走了进来,看了看这两个人,加了一壶茶水,没说一句话又退了出去,只是看着简太清的目脸挑了挑眉。
夏半黎僵硬的坐在那里,扭头看着台上,两只眼睛虽是看着台上,可心思都没放在上面,反反复复的只在想着一件事,简太清这又是要做什么?
他不是要她让嫁人,给他拉来盟友吗?她也同意了呀,也是按他的要求做的。现在大事都定下来了,楚屠苏也是个不错的男人,她也点头许下承诺了,可刚刚那一出是什么意思呢?
夏半黎不傻,甚至是直觉敏锐,她清清楚楚的感觉得到,简太清刚刚根本就是在引诱着她,很不幸的,她也被引诱了。
所以,这算什么?!她与他在扮家家酒吗?胡闹,真是够胡闹了!
夏半黎可以一针定生死,却把自己给绕进局里,简太清半子握乾坤,却把这半子砸在了他的脑门上,砸出个大包来。唉,这局棋怎么走出这个局面了呢……
夏半黎想不清楚,干脆也不想了,转过头来,直直的看着简太清:“你说吧!刚刚那是什么意思?你又不想我嫁人了吗?”
简太清眨了眨眼,松松一笑,懒洋洋的说:“我需要你嫁人。”
“那你就注意点,把你那一身皮和一肚子的花花肠子都看住了,闹出丑闻,对你和我都没半分好处。”
“哪有什么丑闻?你想多了吧,夏半黎,我做什么让你出丑的事了吗?”简太清转过头去,清亮的不解地看着她:“我只是身上不舒服,让你给看病,你作为一个乖巧的女儿,给我看病,不就是这样而己吗?”
夏半黎头一次尝到给堵的说不出话来的感觉,是这样没错,可她感觉上清清楚楚,完全又不是这样!
夏半黎咬了咬唇,冷着眼的看着他说:“我扎的针疼吗?”
“还好。我没试着疼,就感觉着身上发热。”简太清坦诚相告,病人嘛,总要把病情说清楚,才能治病。
“那我告诉你,我扎了你十八针,其实只要扎你十六针就好,有二针,我一时手误,扎在了人身上最疼的穴位上,幸好,你皮粗肉厚,这么能忍。”
简太清又是一笑,活动了活动手肘,“我没叫疼吗?关公刮骨疗伤,一声不发,看来,我也是条硬汗子呀。”
夏半黎没说话,指了指那一盆水,冷笑着说:“父亲大人,你即然这么热,不去用水冷敷一下脸吗?”
“又去洗脸?不用了吧。”简太清随意的挥了挥手,没有在意,目光己是锁在了大厅。
大厅里正欢声雷动,夏金焕卖了半天关子之后,气氛终于推到了最**,楚屠苏脸上的白布,一层一层解着,这己是到了最后一层了。
夏半黎转过目前,又看了他两眼,淡淡的又转开了头,她己经提醒了,他不听,她也没办法,牛不喝水,她也不能硬灌不是。
就是有什么差错,那就纯属是简太清自找的了。
大厅中,夏金焕得意洋洋,手拿着一圈白色的绷袋,一点点松开缠着楚屠苏的脸,最后一圈解开了。
夏金焕把手中的布条一收的瞬那,高喊一声:“老老少少的爷们,看仔细了,这就是无下无双的‘美貌’。”
厅中一片沉寂,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的盯着场中的楚屠苏,一张口张的大大的,能塞下一个鸭蛋了,一双双眼睛更是一个个瞪得跟铜铃一样大,一眨不眨的突突着。
“啊鬼呀有鬼呀”赵晚然的惊叫声,从厢房里穿透而出,直把屋顶也掀开了。
片刻之后,轰的一声响,众人的评论声把这屋顶都能震穿了。
“老夏,你这是从哪弄的狗皮膏药,也敢上这里来骗钱”
“就是呀,你瞧瞧楚大将军那一张脸,刚刚还像个鬼见愁,现在就是阎王也愁了,那半边脸像是在火上烤得黑糊了,比锅底还黑呢,这还能见人嘛”
“这让我们见的是什么呀?都说是丑媳妇见公婆,这也太丑了吧,把我们公婆都吓坏了!”
一片议论中,夏金焕也是有点发怔,直勾勾的看着楚屠苏的那半张脸,这是怎么回事?原来没上药之前,哪半张脸上凹凸不平的烧伤把脸都给烧化了一样,己是十分吓人,可这一会,上了药了,那半张烧化的脸更像是烧成黑糊了,更加吓人。
夏金焕对自家闺女还是很有信心的,虽是一脑门迷糊,还是脸色不变,转过头去看了一眼夏半黎所在厢房的方向,眼看着,夏半黎挑开帘子,张口作了一个字的口型。
夏金焕眼睛一亮,拍了一把自己的额头,“瞧我不记性,这还没完成呢,你们都好好瞧着,这可就是见证奇迹的一刻了!”
夏金焕从桌上拿起一个酒壶,仰着脖子喝了一口,喝到口中未咽下去,迎着台下一众人诧异的目光,夏金焕一口酒全喷到楚屠苏的脸上。
楚屠苏没有躲,只是微皱了皱眉头,连手都没抬,仰着一张脸对着台下的众人,他对夏半黎有信心,虽说,这一刻,他是有些狼狈,可是只要事关夏半黎,他是半分怨言也没有。
这一刻,所有人都平静了,不敢置信的看着楚屠苏的脸,一双双的目光都能把他脸上烧出个洞来。
这太不可思议了!真是见证奇迹的一刻!
楚屠苏脸上本是乌黑的黑糊,一点点的剥落下来,那一块块腐肉像是烧掉的土胚子,一点点掉了下来,露出里面光滑有光泽的肌里。
片刻之后,原来的黑糊腐肉全都随着那酒水掉了一块不剩,楚屠苏那张脸,真是比女子的肌肤还要光滑润泽,像是剥了皮的鸡蛋一样。
台下就像是疯了一样叫喊开了:
“啊这是奇迹,真是奇迹呀!”
“这一盒药称之为‘美貌’,果真是名不虚传,鬼见愁将军,都成了美若宋玉,貌若潘安,这太神奇了”
“是啊,是啊!还是那俗话说,丑媳妇见公婆,有了这‘美貌’,哪还有丑媳妇,这容貌就是一瞥惊鸿呀!”
夏金焕听着台下的议论,脸上的得意更是得瑟了,挺着小腰子,得意洋洋的看着台下,高喊着说:“大家也看到这‘美貌’的药效了吧?还有谁有怀疑吗?”
台下的人纷纷摆手,两眼发亮,热切的盯着他手中的白玉盒,一个一个的又叫喊开了:
“没有,没有,我们都亲眼看到了,老夏,你快喊价吧,我可急着给我家中的丑媳妇换张天仙脸呢!”
“不管多少钱,这盒我要了,我妹子要是用了这药,进宫当娘娘都没问题,什么西施、杨贵妃,全都是丑八怪了。”
“就是,我家女儿也能嫁入皇家作皇子妃了,哈哈,我也是个国丈的命呢!老夏,别唠唠了,快开价!”
楚屠苏听了下面的议论,脸色微微一板,挑了挑眉头,接过下手递过来的铜镜,看了一眼,眼眸立时又是一亮。
楚屠苏是不在乎容貌的人,常年对着自己那张鬼见愁的脸也是习惯了,可这一刻,看到镜子里那一个剑眉星目、端正帅气的脸,自己也是惊讶了,这,这是他的脸吗?镜子里这个男人真的是他吗?到了这一刻,他才知道,原来他也是个俊气英武的男人。
楚屠苏压不住心中的激动,妹妹的脸终于有救了,她再也不用对镜流泪了,还有半黎,他未来的小妻子,他真希望可以看到她除下面纱,在阳光下笑的娇颜。
二百万两买倾城美貌!
夏金焕一扬手,气势十足,像是领着无数富豪正作庄的大庄家,豪气的说:
“好,那我就开价了!底价是十万两白银!一次喊价,不得少于一万两,现在开始喊价!”
台下的人群情激动,谁家中没有女眷,这可是机会呀,一笑倾城,再笑倾国,家中有一个倾国倾城的女子,指不定这一家老少也就是像那杨贵妃一样,一朝选在君王侧,家中鸡犬都升天,所有人都是点燃了胜利的欲念,势在必得地盯着那一盒药,争称恐后的叫起价。
“我出十五万两!”
“我出二十万两!”
“二十五万两!”
“三十万两!”
厅里喊价超此起彼伏,厢房里的赵晚晴忙得眼都红了,张开口就要喊价,一把让赵晚然给拦下来,白了她一眼说:“急什么!第一盒药,价格肯定贵,让他们争去,等他们争个头破血流,我们就等着坐收渔翁之利,低价买下这第二盒。”
“价格算会!我的脸才重要!那么点小钱,镇国公府和外公还会不给我吗?我不管,我不能错过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说完这一句,赵晚然就急不可待,直接喊了一句:“五十万两!”
温雪心急的一把拉住她,嗔怪的看着这个不省心的女儿:“晚晴,你听话!咱们府中现在不比从前了,是你们七姨娘掌家,那个贱婢把帐看着紧着呢,不好往外拿太多钱。你再等一等,听你姐的话,我们买第二盒,价值也会更合适。”
赵晚晴眨了眨眼,不甘心的忿忿别开后,咬着牙点了点头说:“好,那我就听你们的,但这第二盒,绝不能再错过!我一定要得回我的美貌!”
“行!放心吧,你娘就你们两个女儿,不疼你们疼谁!这盒药,我一定给你买下来,将来送你漂漂亮亮的当皇子妃。”
赵晚睛眼中放光,满面娇羞的撒着娇说:“娘,我一定会当上皇子庞妃,给你脸上添光的!”
“呵,真是娘的好女儿。”温雪心满意的拍拍她的手,心里乐开了花,她们母女重撑大权的日子就到,哼,七姨娘和夏半黎那两个小贱人,看你们还能得意几时!
赵晚晴她瞪圆了眼睛,本是舒服的坐在椅子上的姿式,也改为绷直,一双眼睛直勾勾的瞪着台上的动静,生怕错失了机会。
厅中叫价起此起彼伏,没半刻钟,己是比夏金焕开出的底价翻了几倍,把夏金焕乐得笑开了花,这可是银子,白花花的银子,张着手就往他怀里钻呀,呵呵,这钱他都要存起来,给半黎丫头当嫁妆。
夏金焕兴高采烈看着台下,每出来一个喊价的,他就用手指点一下,高喊着:“还有开价的吗?这可是倾国美貌,下一个国丈爷就是你了!”
他的话把这台下的人刺激的喊价更猛了,一眨眼的功夫,价格己是远超了十倍。
吏部尚书周天培瞪红了眼睛,直勾勾的盯着那个白玉盒子,咬牙切齿的喊:“一百万两!我出一百万两!”
他有一个女儿可是年方十岁,与那太子爷可般配呢,听闻皇后娘娘己是开始在仕族中选择未来太子妃的人选了,温阁老那边也隐隐有这个意思透过来。
唯一的问题是,太子有言传来说:一定要娶一个天下绝色,做他未来的太子妃,只有天下绝色,才能母仪天下。
周天培眼睛发亮,他的女儿要家世要门弟要品性,都是第一等的,只有容貌仅算是清秀可人,现在,有了这一盒‘美貌’,谁还能比他女儿更有资格当这太子妃,那他这国丈可就是板上定钉了。
周天培的价一喊出,厅中一片寂静,一百万两!这可是一百万两!足够建个苏州拙政园了!
所有人看着他的眼中全是妒嫉羡慕眼红恨,这就是财势逼人!他们再想出价,也是出不起了,好在,还有一盒,他们就等着下一盒药,再拼一把。
厢房中,夏半黎的目光在楚屠苏与周天培之间打了个转,眉一挑,转头问简七王爷:
“你是有意的吧?这个男人是谁?那盒药你本来就是打算要送给楚屠苏,拉拢他为你效力,为什么还要让他与这个人起冲突?”
简七王爷看了她一眼,勾起一道笑意,这个夏半黎心毒舌头毒,这眼光更是毒,他的算计也都让她看透了。
他从善从流,如实的说:“那人是周天培,也是温阁老的死党,家中正有一个女儿,被温阁老选中要聘给太子立为太子妃,我那个太子弟弟可是立誓,要娶天下绝色呢,这一盒药周天培也是势在必得,呵呵,渔蚌相争,渔翁得利。半黎,你不也是打得这个主意吗?”
夏半黎瞟了他一眼,这老狐狸打得是这个主意呀,还真是老谋深算,一步棋下来算计了所有的人,利益压榨到最大化。
她冷哼一声,说:“你这主意打得不错呀,四面逢源,即拉拢楚屠苏,又让他与周天培、温阁老结下死仇,那周天培就算是如愿嫁了女儿,太子妃不得太子喜爱,那三人的关系也会不稳固,这联姻的关系就是打了个折扣。”
简七王爷一乐,斜着眼神儿看她一眼,笑着说:“你这话说得都对,句句说到我心里去了。半黎你的算计也不差呀,那盒药明明就是你的,你还让这楚屠苏这个傻小子去竞价,一样是算计着空手套白狼,你看中的那只白眼狼,就在咱们隔壁间,等着入套呢。”
“搂草打兔子!都是一个官窑烧出来的成色,谁也别说谁!”夏半黎淡淡一笑,懒得再跟他斗嘴,转过头去继续看着大厅里。
周天培得意洋洋的看着台上的药,兴奋的连连搓手,他的国丈之位,他的未来的外孙皇帝,离他只有一步之遥!
回到厢房的楚屠苏,微皱了皱眉头,没有想到这价格吵得这么高,‘美貌’还真是倾国倾城的价呢,可这药,他是势在必得了!。
楚屠苏沉着声音,高喊了一声:“一百一十万两。”
楚家是世代侯门,又是军功起家,家财极为丰厚,这一百万两银子,虽是多了一点,可为着自家的小妹和未来媳妇儿,还是花得起的。
周天培眼一闪,满目狠厉的盯了一眼楚屠苏,这个鬼见愁,这是想断了他的皇戚之路吗!听闻他家中也有个十二岁的妹妹受了烧伤,难不成,他也是想把妹妹捧成太子妃不成,呸!都那样丑怪了,还异想天开做什么!
周天培赤红着双眼,权衡了家中情形,又高喊一声:“哼,一百二十万两!”
楚屠苏面不改色,说:“一百三十万两。”
周天培恨极,紧绷着身体,脸怒成酱紫色,吼道:“一百二十五万两。”
楚屠苏面不改色,气势如虹,一口喊价:“一百五十万两。”
周天培两眼暴突,咬着牙,一个字一个字的说:“一百五十五万两。”
楚屠苏半分不迟疑,跟紧着来了一句:“二百万两。”
这一下,直把周天培气得说不出话来,二百万两,他可是出不起了,就是把全府都卖了,也凑出不来这个钱。
周天培恨极的瞪着楚屠苏,放弃了再喊价,别开眼,一眼的狠厉,这个结他与楚屠苏结定了!
夏金焕在台上笑开了花,扬了扬手,止住台下的议论声,“好!我现在宣布,楚大将军得到这第一盒药,最终价值是二百万两。”
台下又是一片喧哗高喊声,这可是京中第一笔大买卖,个个人看向楚屠苏的目光都是带着羡慕与敬畏,转而看向台上的目光更加灼热了,就余下一只药盒子了,这一刻,就看谁能争到手了。
“好了,现在开始第二轮竞价!”
夏金焕乐得脸开了花,突然间看着帘后夏半黎打得手势,微一怔,又是仔细看了看,像是没看懂一样。
那一边厢房中的赵晚晴己是忍不住,先开口喊了起来:“八十万两!”
夏半黎冷着眼,连着打了几个手势,又是指了指台上的盒子,这个老爹,真是个老纨绔,还真是不能全把事儿都托给他,瞧瞧,这才二百万两白银,他就乐得把她的话都给忘了。
上台之前,她明明都把事儿嘱咐了好几遍呢,他可不要坏了她的事儿。
老子卖的是美貌!不是哑药!
上台之前,她明明都把事儿嘱咐了好几遍呢,他可不要坏了她的事儿。
夏金焕这才反应过来,终于是想起了之前夏半黎的嘱咐,拍了自己脑门一下,他这一高兴,差点忘了那一件大事呢,闺女不会是生气了吧。
夏金焕忙一正神色,仰着脖子,板着一张脸,高声喊着说:“静一静!静一静!我还有话未说完呢!要喊价的先听我把话说完再喊!不按矩规的出不起价的,不管你有蛋没蛋,都给我趁早快滚蛋!这里不缺有钱的主!”
他这一声话响,把厢房中的赵晚晴气了个大红脸,恨恨的瞪着他,却是再不也敢出声,绞着一条手帕子,只是着急的看着台上。
厅中又中一片大笑声,好一阵收住笑后,众人又喊起了话:
“老夏,你还有会屁快放吧,没看到有人忍不住都拉屎了嘛,全是黄澄澄的金子呢。”
“可不是嘛,还有什么在说的一块说出来,爹这里准备好了草纸,就等着擦屁股呢”
“快说,快说吧,我们都在这等着呢”
夏金焕两只手一挥,高喊了一声说:“我要说的就是,这第二盒的药,底价是二十万两”
“唉,我当是什么呢,这不是脱了裤子放屁吗,二十万两也不算价了”
“就是别耽误时间了,快开始喊价”
夏金焕笑嘻着眼,遛遛的一转,有意拖长的声音,说:“我说的是二十万两黄、金!”
“什么!你是说黄金!”台下的人脸色全都变了色,黄金,那可不是白银!
一两黄金,相当于十两白银,这十万两黄金就相当于二百万两白银呀!这不就是说,这第二盒药,比起第一盒,只贵不会贱了吗。
“二十万两黄金!你这是抢钱呢”赵晚晴在包厢里坐不住了,脸色涨得通红,一声尖叫着喊出声来。
她这一句话叫完,从另一个包厢里传出一个声音,不急不躁,清清脆脆立时就把她的尖嗓子给压过去了:
“这位小姐,人家主家也说过了,在喊价的先听他把话说完,主人家还没说完话,你就插话这可不好吧,耽误的可是我们的时间。再说了,主人也说了,不按矩规的出不起价的,不管你有蛋没蛋,都给趁早快滚蛋,你即是买不起,那就走呀,别在这里蹲着茅坑,抱个金便便当金元宝充有钱的主!”
厅里的人都笑开了,笑骂着起轰:
“哈哈,就是,就是,你要没钱的穷光蛋,就趁早滚你的蛋,别在这里闹腾,在坐的个个都是有钱的主儿。”
“没钱还买什么‘美貌’,老老实实做那丑媳妇去吧,这天下的美人儿都是倾国倾城的,这几个小钱,爷们都花得起!”
“快滚吧,快滚吧滚回去生你的金蛋去”
夏半黎淡淡一笑,扫视了一眼厅中,这世上的男人都要脸面,就是没钱也要充个有钱有势的大款,别看这一厅的人都叫得欢,能出得起钱得还真是没有几人,可这面子是必须争的,她那几句话一说,这厅中的男人哪一个肯丢了脸面,这赵晚晴被嘲讽那是理所当然的了。
听到外面的话,赵晚晴立时气得气结,恨恨的撕着手中的帕子了,坐着却是动也不动,也不作声了,只等着再喊价时,再挽回颜面。
温雪心脸色也是不好看,嗔怨的说了一句:“你是大家闺秀,跟这些个老爷们喊什么,别理他们,害得我们也跟你丢脸。”
赵晚晴不高兴了,鼓着腮帮子,发着小姐脾气,恨恨的说:“娘,你也听到了!是他们说话太无理了!这都是什么价格,一盒药要二百万两白银起价,怎么不去抢国库去!这些人还拿着话来挤兑我,呸,他们又买得起吗!”
赵晚然皱了皱眉头,看了一眼厅中的情形,心里总是觉着有几份不对劲,也说不清楚是怎么回事,就像是踩到了铺着干草的陷阱上一样,心里总觉着怪怪的。
她转过头对着温雪心说:“我看算了吧,二百万两银子买一盒药膏,这实在太贵了,回到府里也不好交待,咱们还是走吧。”
赵晚晴却是不乐意了,拿着手中的帕子扯成两片,哼了一声,板着一脸色,恨恨的瞪着她说:
“贵什么贵!为我了的脸,花多少钱都值得,你居然还说贵!我知道,你就是嫉妒我的容貌,生怕我容貌恢复了,你那张脸就不出采了,又是那一幅病秧秧的身子,更是没有人把你当回事了。”
“你不要血口喷人!”赵晚然气得眼中直冒金星,隔着一张桌子,就跟她对上,冷哼一声说:
“赵晚晴,就你那张没脸没皮的脸,我嫉妒你什么?这满京城的人,谁人不知道,你赵晚晴为了张脸连身子都舍得出去,没羞没耻到要脸还有什么用!别说是二百万两,就是二千万两,也买不回你一张干净清白的脸面了!”
“赵晚然!你个病秧子!一肚子小心思,活该你喘三口气就要上阴曹地府报到去。你根本就是见不得我的脸可以治,你那纸糊身子没得医,所以才不想花钱。我不管,我一定要买下来!娘,你也答应我了,我要买下来嘛!”赵晚晴红着眼眶,泪汪汪的看着温雪心,又拉又摇的,直缠着温雪心要买。
温雪心给她这一撒娇,心又给摇软了,张口也是说:“晚然,这药即然能治晚然,那就该买。钱咱们府上又不是没有,镇国公府连一幅‘美貌’也买不起,这说出去不是丢人吗?你不要张口闭口就是钱了!真俗气!”
“可不就是嘛,娘你说的对,姐姐她就是俗气!一个女人有了无双的美貌,健康的身子,还怕没有钱吗?娘,我以后嫁进了皇家,就是皇后娘娘呢,再生个太子出来,这世世代代的富贵都有了,这全天下的钱还不就是咱们的!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你可不能小气。”赵晚然神气活现的斜睨一眼,扭着腰身,向着温雪心描绘着未来的大好前景,两眼发亮,自己都心动了,没错!她就是个母仪天下的命!连太子爷都说了,只有绝色女子才能母仪天下!
“不错!我们买!”温雪心点了点,满眼骄傲地看着赵晚晴,她的女儿是最好的,绝对最有姿格艳冠六宫,母仪天下,等到那个时侯,这一点小钱算什么,全天下都是她们的。
赵晚然气得说不出话来,捂着胸口,老毛病又犯了,一阵阵的气喘,她撑在桌子上,死死的绞着手中的帕子,脸色铁青。
娘这疯魔还没好吗?怎么就听信赵晚晴这个没脑子的胡言乱语。当今太子也才十岁,赵晚晴都二十了!年龄上整整差了一倍,温阁老又是支持皇后一脉的,不可能另立太子,赵晚晴怎么母仪天下!当太子的老妈子还差不多!
赵晚晴两眼放光,迫不及待的高声喊着,“我出二十一万两!”
赵晚晴摩拳擦拳,跃跃欲试,恨不得再在就冲上去,把那一个白玉盒抢到手中,立即就恢复她的美貌。
隔辟的厢房中夏半黎淡淡一笑,勾着一双清亮的眼眸挑了挑眉梢,有句话是秀才遇上兵,有理说不清,赵晚然这精明脑子遇上赵晚然的撒泼耍赖,那也是不够用,就让她们狗咬狗,一咬毛去。
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赵晚然就是孔明再生也是没用。
夏半黎挑着帘子一道缝,对着台上的夏金焕伸出五根手指晃了晃,轻笑一声,放下帘子。
镇国公府可是不缺钱,温阁老府上更不缺钱,对赵晚晴这个未来的皇后娘娘来,国库都是她家的,一点点银子想必是不在乎的吧,呵呵,她成全赵晚晴‘倾国倾城’的美好愿意好了。
厅中,夏金焕看到夏半黎的手势,微一点头,耳中听到这厢房中的喊叫,又是一挑眉头,不高兴的说:
“这是哪来的长舌妇,吱吱喳喳吵死人的!我的话还没说完,又来打断。老子今天卖的是‘美貌’,不是‘哑药’。你再多说一个字,就给我滚出去!”
以势压人算怎么回事呀!
赵晚晴面色涨红,硬生生压下到口的骂话,不敢夏金焕和外头的人怎么嘲讽,她就是厚脸皮在这里呆着不动了,瞪着一双眼眸,如狼似虎的目光直盯着看台上,她要美貌,比什么都重要
看着场下一片寂静,夏金焕满意了,接着说:
“这第二盒药,咱们的规矩,就要变了,一次加价五万两黄金,好了,各位有钱的大爷,现在可以喊价了。”
场下的人面面相觑,脸色是变了又变,五万两黄金!那可就是白银五十万两!这第一斋这一次真是要大发横财了,这天下间又有几个人,。
周天培死瞪着一双眼睛,直勾勾看着看台上,紧抿着嘴,二十万两黄金这厅中没有几人能喊得起价,只要都没有人出价,那夏金焕就必然要降价的,到时,他就有机会了。
楚屠苏己是出过价了,不会再喊价,周天培心下里算计过后,那一双阴狠的目光看了一圈这周围的人,他到要是看看,谁还要再给他过不去!别怕他翻脸无情!
“二十万两!”赵晚晴尖着嗓子了一声叫出来,一幅迫不及待的样子。
周天培气得腾地一下甩袖站起,看向厢房的门,那眼中阴狠的目光,恨不得把那里面喊价的人直接给砍成十七八段。
周天培沉着声说:“赵二小姐,真好大的手笔,就不知道,你有没有那个能力负这笔银子。听说,现在这镇国公府可是平妻当家,行事节敛,不如,赵二小姐还是回去与镇国公商量一下再来喊价吧。”
赵晚晴瞪着一双圆眼,器张的喊,“我堂堂镇国公府的小姐,温阁老的嫡亲外孙女,会没钱付帐吗?我外公说了,我想要的,他会全力以付支持我!无论是什么,他都会给我结帐!你出不出钱,就快走,别在这里多口多舌的碍事!”
赵晚晴可不是笨蛋,这满京城都知道现在镇国公府是七姨娘当家,她这身价被置疑也是不奇怪,可是,她身后还有温阁老呢,外公最疼她了,这么一瓶小小的药膏,还能不买给她吗?她才不怕没钱给付帐呢,大不了就找外公去。
厅中的人又笑开了:“哈哈哈,不错呀,赵二小姐身后不仅有镇国公府,还有温阁老府呢,这么点小钱,怎么会放在眼中,周大人真是多虑了”
“可不是嘛,周大人要是出不起银子,就快走吧,别耽误了人家赵二小姐那倾国倾城的容貌。”
“好!好!好!”周天培阴沉着一张脸,恨恨的一甩袖子,话也不多说,迈开步子就向外走去。
赵晚晴这笔帐,他记住了!温阁老真是欺人太甚!先是派人来与他交好,说要与他府上缔结婚姻,他刚刚诚心诚意的同意,温阁老就让这么一个小丫头来折辱他,是明着欺他的女儿容貌不佳,连这个没脸没皮的丫头都不如是吧!
今天受到的污辱,他一定会讨要回来的!
眼看着周天培给气走了,赵晚晴的气焰更加嚣张了,她仿若无人的看着厅外的人,迫不及待的看着台上的那盒白玉盒子,太好了,她马上就是恢复美貌,一步登天了,赵晚晴兴奋的满面红光,好似这一刻,她己是一身凤袍登上了后位一般。
赵晚然忍了又忍,这才没再出声骂她,她恨恨的瞪着顽皮晚晴,这个蠢货,外公正要拉拢周天培,可她却把吏部尚书得罪了,外公那里看她怎么交待!她还指望着外公给她结帐,想都不要想了!
事己至此,赵晚晴就快得把那一盒药拍下来,把她那一张脸治好吧,兴许看在赵晚晴那一张娇艳的脸上,温阁老还能再认她这个外孙女。
夏半黎看了一眼外面的情况,勾唇又是一笑,赵晚晴还真是要脸,不要命呀,这一下,温阁老的满盘计划可就是要落空了,她倒是真想看看,赵晚晴拿什么来结帐,这又是有好戏看了呢。
大厅中,一片议论后,夏金焕粗气粗气的喊开了,“还有谁要出价吗?”
一片寂静声后,楚屠苏开口了:“二十五万两!”
众人全体瞪圆了双眼,齐刷刷的目光向着向赵晚晴的厢房看去,现在,可不就是这两个人争价了吗。
“三十万两!”赵晚晴想也不想,尖着嗓子叫着。
“三十五万两。”楚屠苏不着不急的说了一句,一个正眼也没往厢房那里看。
“四十万两!”赵晚晴涨红了脸,站起身来,直着脖子喊。
楚屠苏眉头微皱,跟一个女人在大厅广众之下叫价,还真是有丢脸面,为了夏半黎,他要尽快买下这盒药了,他张口就喊:“五十万两。”
台下一片寂静,所有人都不敢置信的看着他,五十万两黄金!楚大将军真是家境殷实呀,数代的军功厚奖,果真不是闹着玩的。
五十万两黄金,这可就是五百万两白银呀!买上十个八个国色天香的美人儿都是富余得很了。
赵晚晴想也不想,就要再喊价,却被赵晴然死死的捂住了口,她一脸焦虑地低声说:“不能再喊了!这个价位,我们根本就出不起,外公也不会给你结帐的,到时丢脸的就是我们了!”
赵晚晴张口就咬她的手,晚然吃痛的甩开她,晚晴双目圆瞪,满眼疯狂,不甘心的说:“我不管!我要买下来!外公才不会不管我,镇国公府也不会不管我。你个病劳鬼的身子,是舍不得钱,怕没钱给你买药送终吧!我早晚是要当皇后娘娘的,这点小钱算什么,你少管我的闲事!”
赵晚然气得头直发晕,强撑着身子骨,上前还要再拉她,温雪心却也站在中间,隔开了姐妹两人,拉住了赵晚然,也帮腔说:
“晚然,你怎么糊涂了,这一点小钱不算什么。你们是镇国公府的嫡女,这镇国公府都是你们的,咱们家还付不起这点钱吗?再说,还有你们外公呢。你妹妹的脸才是大事”
赵晚然扬眉吐气,扭着腰身,得意洋洋,冲着厅外就喊着说:“五十五万两!”
楚屠苏皱了皱眉,沉着眉说:“七十万两。”
“七十五万两!”赵晚晴尖着嗓子喊。
这一声后,连着温雪心也变了脸色,犹犹豫豫的看着赵晚晴,低声说:“晚晴,不能再加价了,咱们镇国公府虽说家资丰厚,这七十五万两白银,那可也是镇国公府的一半身家了,让你祖父知道了,我们这就么败家地买了一盒药,他一定会暴怒着把我们赶出家门不可。”
楚屠苏转过头看了一看夏半黎的厢房,勾唇沉着声说了一句:“八十万两!”
赵晚晴气得赤红了一双眼,不!她不要!她是她的脸面!她一定要把脸面买回来!钱算什么!她的脸比镇国公府重要多少!赵晚晴挣开温雪心的手,一把拉开厢房的门,尖着嗓子喊:“你个鬼见愁,你有那些多钱吗?八十万两白银,足以顶得上你一个将军府了。你不是己要治好你的脸了,又是买了一盒了!一个大男人还跟我一个女人争这一盒干什么?你要不要脸!”
楚屠苏哼了一声,一身冷峻的气息:“我付不付得起这帐,不用你来操心!我楚屠苏并不是有心与你争,只是我有一个心爱的女子容貌有损,我愿用我全部家财买下这一盒药作聘礼。”
“你是傻子吗!舍出全部身家,花八十万两黄金买一盒药作聘礼,那女人算是什么东西,跟我争脸!呸!我堂堂镇国公府的嫡女,温阁老的嫡亲外孙,她凭什么跟我争!你今天敢跟我争药,就是以强凌弱,一个大将军欺负我个弱女子!我镇国公府和我外公温阁老绝对不会放过你。”
楚屠苏冷下一张脸,冷声说:“赵二小姐,请自重。”
厢房里一声清脆地轻笑传出来:“呵呵,这天下还有这种不要脸的女人呢?买卖一事,两方自愿,公平交易。一个买,一个卖,谁出的起价,这药就是谁的,以势压人算怎么回事。你又是镇国公府,又是温阁老府,连这点钱也出不起吗?那还在这里充什么有钱有势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