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有鞭子教他们听人话!
李富贵脸色涨红,忙拱手说:“王爷,属下不敢!我只是怕小姐担一个罚责不分的声名,对小姐名声有碍,属下得了老夫人恩典,这才能脱了藉,镇国公府对小人恩同再造,如今被小姐打几板子没有什么,可传出去对府上的名声有污那就是我的罪过了。所以,还请小姐,给个刑罚的理由。”
“理由?”夏半黎冷哼一声,脸上并不着急,淡淡的看了一圈厅外面站着的那一排家八护院:“你说镇国公是你的主子吧,本小姐现在是当家吧,那你冲撞主子,目无尊上,这一条理由还不够?本小姐见识浅薄,正想再请问王爷,这皇宫中,出了宫脱了藉的宫女太监,就可以上下尊贱不分,对皇后公主们无视了?就不用守本份了?那我这就守着皇宫门口,等着皇上出宫时,先丢他二块砖头去。”
李富贵一惊,满身都出一冷汗,他什么时侯说过这一句话来,这可是大逆不道之言,传出去,他就是有九个头都不够斩的。夏半黎这硬辞夺理之下,真是把他往诛九族的罪名上引呢,宫女太监出了宫门就不可以大不尊皇上皇后,这话怎么听着都是诛心呀!
“噢,有人对君权不敬吗?天地君亲师,此为百行之本。”简太清的目光在那一圈家丁护院身上也打了个转,微微一笑:“原来,今日是被成野屎稀泥,却是规矩二个字了。”
夏半黎目光一冷,看了简太清那张扬的脸一眼,冷着声说:“这可是让王爷见笑了。唉,不听主子话的狗养着也是没用,一并打发卖了就是。西北的铁矿上最是缺劳力,近期边境战事频繁,我祖父也为兵器不足忧心,正好就由我府上作表率,送几个过去开采铁,也是为国作贡献。”
“呵呵,这倒是镇国公一片忠君爱国之心,本王倒是要向圣上提请表彰了。怎么着?这不听话的奴才,就由本王今日一并带走吧,正好工部要去西北运送兵器,这几个人听不懂主子话,身上的力气看着还是有的,能干活就成了,矿上自然有监工的鞭子教他们听人话。”
简太清又是一笑,目光在厅外面那一批护院家丁身上打了个转,笑意更浓,清脆醇厚的笑声突兀的回响在空旷的厅内,犹似是在人人头上打了个响雷一般,惊得人心头一颤,下意识的缩紧的身躯,他们怎么能忘了,这厅里还坐着这一位大神呢。
“是,是,是奴才们失职,请小姐饶恕。”厅外齐刷刷的跪了一片,人人面带惊惶,齐声求饶,一个个的跪在地上,忙不迭的扣着响头。
李富贵脸上瞬间变色,铁白交错,紧绷着身子站在原地,目中带着惊怒,快速的看了一眼简太清,这坊间传闻七王爷向来待人宽厚,甚少理事,素有贤王美誉,他本以为这七王爷与夏半黎也不过就是泛泛之交,以他的性情,今日到府上也不过就是走过场,不会理会府中之事。想不到,他竟是给夏半黎出起头来。这可是失策了!只是他为什么会偏帮夏半黎?
“瞧本王作什么?”简太清歪着头,侧看了一眼李富贵,轻笑一声说:“本王虽说不爱管他人之事,但这上下尊卑却是立国之本,一个奴才对主子如此无视,本王也不能不过问了。”
李富贵暗暗叫苦,低下头来,原来如此!他怎么忘了这一回事!夏半黎居然借力打力,他说孝道,她就摆出权,该死的,居然这么坑他!
夏半黎低敛着眉眼,一道冷眸,简太清可是皇子,皇权大于天,最是重尊卑等阶,他怎么说也是,虽说朝中有孝以治国,但治国的根本却是等阶,君为大臣为次,主为重奴为轻,对于篡越权级的行为,哪怕再小,他也不会无视的,不仅是简太清,今日换成任何一个皇子大臣,都不会无视自己的特阶被无视,否则,这律书就不会有官民不婚,良贱不等这一说了。李富贵想用宫云霜来压他,也要看看这皇家国法容不容他这奴才这么器张。
简太清轻笑着转过了头,没看露李富贵眼中的懊恼之色,不由抿唇浅笑,这个李富贵虽说是个人精,可比夏半黎还是差远了,小毒桃子对世事虽说不通,可脑子转得可是够快的,以权阶压人,隔山打牛这一招,她用得可真是顺手,他这个堂堂王爷都成了她手中的鞭子了。
厅外的家丁再不敢怠慢,几步上前,押住了李富贵就向着厅外拖,李富贵到了这一刻,也不敢再挣扎,否则真让夏半黎丢到西北挖矿去,他哭都来不及。此刻,他只能忍下这一口气,一双三角眼着急的张望着厅外,急盼着宫老夫人快点来救场,可怎么看,也没看到宫老夫人的身影。该死,小李子去叫人怎么还没请到?最好让宫老夫人亲眼看到他被打的场面,激起老夫人的怒火,夏半黎打他是主子责罚奴仆,仗着的是等极特权,说到底,长辈
夏半黎向着那几个家丁打了个手势,淡淡的说:“急什么?我话还没说完呢。”
“是,是。”家丁们忙应了一声,停下脚步,架着李富贵站在厅门口,低着头,大气都不敢透,就怕一个不小心又惹到了夏半黎,最后被夏半黎也给送到西北去,说不定,再落个大不敬的罪名,连着全家给放配流放了,那可是大不值了。
特权还真是个好东西,夏半黎冷冷一笑,对上简太清那双调笑的目光,她淡淡的敛眉,权利这种东西,就该是现在用的。放着特权不用,六畜都兴旺了,这府里什么猫呀狗呀都充起了大王。
“李富贵,你今儿的运气实在是不好,有胆子跟我面对面对上了,就要有胆子承担这冒犯主子的罪名。”夏半黎抬起手指,漫不经心的看着手指上的丹蔻,淡淡的说:“老夫人对你有恩是吧,你还这么狗心狗肺把主子的脸面往泥里踩?唉,看在老夫人的脸面上,我也没办法,今儿,就只能让你长长记性了,免得传出去污了老夫人的善心。”
李富贵神色一僵,紧着眼瞳看向夏半黎,她又想怎么样?
夏半黎扬了扬手,这才正眼看了他一眼:“你也记性了,主子就是主子,给了你恩惠脱了藉,你就去外面自谋营生过好日子,非要犯贱再留着耍奴性,就收起你那狼子野心,把自己当牲口,别再当自己是什么人模狗样的人。”她手一指,向着厅外的空地方向扬了扬,说:“也不必走远了,就在那里吧,打这个踩了主子脸的奴才一百板!”
“是。”拖着李富贵的家丁,齐刷刷的应了一声,再也迟疑,拖着李富贵就向着空地走去,没一会的功夫,从问事房就拿来了板子,一五一十,一板一板打得欢腾。
夏半黎低敛着眉眼,一道冷光闪过,李富贵还在盼着那抬报信的人儿把宫老夫人请来吗?呵呵,他可是要失望了,不需要她派人去防拦,自会有人把信儿瞒得死死的,绝不会让宫老夫人向着这厅内踏进一步。刚刚李富贵派出的人,这一会子指不定在哪儿抬板子打屁股呢吧,他这三二天内,是不会再出现在这镇国公府了吧。
此时的镇国公府后院,也是乱成了一团,几位姨娘们刚刚从前厅撤回去,心里各有算计自是不说了,只说大夫人院中,也是乱成了一团。有一句话是,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此时的温家三宝齐集在大夫人卧室内,开着凑头会,商量着眼前最为急手的一件事。
“娘,这可怎么办!咱们与第一楼定下的还款契约,期限就在今天了,我们要是还不上钱,那第一楼还不找上门来要帐,到时,我们可怎么应付呀!”赵晚晴这会也知道了事情紧迫,无头苍蝇一样的转着,着急的跺着脚。
“你别转了!转得我头都晕了!”温夫人一脑门的黑线,揉着额头一拍桌子,向着赵晚晴低斥了一声:“这事说都要怪夏半黎那个小贱人!要不是她,那些库房里的东西,咱们早就顺顺利利的运到温府里去了,不仅能还了那一笔帐,还能再发一笔横财,你们二姐妹的嫁妆底子也都齐了。现在可好,那库房的东西全押进了当铺里,咱们手上连个当票也没有!这个可是糟了!要赎出都难了!”
温夫人痛心疾道,一想起那上千上万的金银珠宝,心里就是肉疼,夏半黎那个小贱人真是她的克星,居然想到什么猜拳定输赢,好好一张当票,让她这么一闹,全成了碎纸屑了。
“晚然,这事也怪你,谁让你把那当票装成冬梅那死丫头的遗书的,这下可是好了,赔了丫头又折银子,真是晦气死了。”温夫人越说越是生气,对着赵晚然就牵怒上了。
“不错,大姐,这都要怪你,要不是你非要把那银子抽在当铺上,现在,咱们早就是闷声发大财了,何苦在这里为了那笔债伤脑筋,”赵晚晴干脆就一耍性子,把所有的错全赖到了赵晚然的身上。
地主家也没有余粮!
“不错,大姐,这都要怪你,要不是你非要把那银子抽在当铺上,现在,咱们早就是闷声发大财了,何苦在这里为了那笔债伤脑筋,我不管,这事都是你办砸了的,这笔债你自己一个人想办法还上。”赵晚晴干脆就一耍性子,把所有的错全赖到了赵晚然的身上,悻悻然的坐在温夫人一边,拉着温夫人的衣袖子撒起娇来。
“娘,二妹,你们说话要凭良心,这事怎么能怪我!”赵晚然从前厅回来后,此时刚刚转醒,脸上还带着苍白,下眼皮下深深的二道浮肿,为了温家她可是废费了心力,耗得自己精力都消尽了,身子骨弱到风一吹就能倒,现在居然让母亲和妹妹倒打一耙,把错儿全怪她一人身上,心头的血气一涌,赵晚然整个身子都是晃晃摇摇,脸色更见苍白。
温夫人到底是她的母亲,看着她这一幅样子也是心疼,心头又在着急着,这一疼一急之下,干脆的眼中闪过一道毒光,狠戾的说:“干脆一不做二不休,现在就派人去赵雅文的那当铺里,把人全杀当了,把东西取回来,这事就人不知鬼不觉了。”
“不错。”赵晚然兴奋的一点头:“我这里还有外公派来的暗卫,全都是一等一的杀手,这点小事不着痕迹,把那些当铺里的人全杀光了,这事就一了百了,谁也不知道是我们干的。”
赵晚然皱着眉头,几日下来更见削尖的下巴微微一扬,一拍圆桌不悦的说:“不行。”
“为什么不行?”赵晚晴先就叫了起来,不满的对着赵晚然使性子:“现在,这就是最好的办法了,要不然,你还有什么办法,能把那些银库拿出来吗?大姐,你可是深夜去当票当的货,那当铺里哪有那么多银子,只是给你五百万两的银票,咱们那些东西可值上千万两呢。我可是要嫁进皇家的皇妃,这以后上下打点的地方多了,不行!我不管,那些银子有一半是我的,我一定要拿回来!”
“是啊,晚然,这银子无论如何都要取回来的,那五百万两,连还债都不够,以后你们姐妹的嫁妆在那里头呢,那可是都是咱们的,不能白便宜了赵雅文那个贱人,一定要取回来。”温夫人信誓旦旦的跟着说,一想到赵雅文刚刚那一付贪婪的样子,她就坐不住了。
“那张当票上没有写当铺的名称,可哪一家当铺都有自己的标记,赵雅文是个见钱要命的货色,她可不是傻子,这一时之间想不到那是她自家的当票,可时间长了,难保不会发现,到时,我们那上千万的金银珠宝可就白白便宜了她了。”不行,一定要取回来,说什么也不能给了赵雅文那个二货。
赵晚晴一听心头更是火急火烧,那可不成!明明都是她的东西,居然让郑容容那个最会拿腔拿调,跟她互比风头的女人占了便宜!这绝对不行!“我现在就去找人!”赵晚晴抛下这一句话,满脸的戾色,腾地站起身来,就向着屋外走,人刚走了二步,就让后面的赵晚然一句话给呵斥住了:“站住!你一步也不许踏出这个屋子!”
“大姐!你疯了吗?难不成,你要眼看着咱们到手的肥肉全喂了郑容容那个小贱人!”赵晚晴停住脚步,气得直跺脚,要不是素来知道赵晚然心里的算计重,她哪还会听她的话,这一会,早就冲出去,先把她那一份家财争回来再说。
赵晚然冷哼了一声:“哼,白痴,叫你坐下你就坐下!你以为我像你那么蠢吗?真会把关系到几千万两的银子全都放在那一张当票上?”
“什么!”赵晚晴与温夫人同时一跳,不敢置信的看向赵晚然,两双眼睛瞬间瞪得如铜铃一样大。
“都给我冷静一些,这个时侯,最要沉得住气。”赵晚然气定神闲的看了她们一眼,心中自有算计,这凤凰蛋可不是鸡蛋,全放在一个蓝子里那可是不保险的,她才不会那么笨。损人不利己的事,绝不会做的,那五百万两银子不过就是个饵罢了。
“你作了什么?娘的宝贝女儿,你真是聪慧过人,快给娘说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呀,咱们那些银钱现在到底在哪里呀!”温夫人笑得眉眼生花,拉过赵晚然的手就是一顿又揉又搓,就差当成猪蹄子放在口中啃上两口了。
“是啊,是啊,姐,你快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赵晚睛跟着也兴奋起来,失而复得的感觉真是太好了,就像那天下下红雨一样,哈哈,太棒了,现在她的美貌也找回来了,家财也找回来了,她可是名幅其实的京城第一白富美,财色家世兼备,哪一个皇子还不急着娶她过门呀。
“急什么。”赵晚然瞟了她们一眼,眼中也有得色,早在看到门外那些人时,她就留了后手,那些人做事太干脆,说话办事根本就不像是街上一般的地痞,根本就是有人指使他们来的,猛虎在侧虎视眈眈,她当然是留个心眼了。
赵晚然一挥手,示意温夫人与赵晚晴安静,这才开口说:“你们就不必问了,这事我自有打算。你们只要知道,那笔银子我收拾的妥当就可以了,等到日后合适的时侯,我自然会告诉你们。”
“大姐,你不会是想私吞吧。”赵晚晴与温夫人对视一眼,目带狐疑,上下打量了一眼赵晚然,那可是上千万的银子,谁不会见钱眼开,就是亲姐姐也一样靠不住!
“你这孩子又胡说什么呢!你大姐怎么会是会那种事,这府中只有咱们三个才是亲人,你不要在这里胡乱猜忌。”温夫人看着赵晚然气得变了脸色,忙打了赵晚晴一下。赵晚晴唇动了几下,忿忿不平的暗自抱怨着,口上却是再也不敢说什么了,现在那钱全在赵晚然手中,这一会可不是能得罪她的时侯,要不然,她才是鸡飞蛋也打了。
转过头来,温夫人拉过赵晚然的手算是安抚,脸带担忧的说:“可是,第一楼那笔债怎么办?晚然,你可得想个办法才成呀。”
赵晚然刚给赵晚晴那一句话气得脸色发白,赵晚晴的性子她也清楚,有口无心的蠢货,但也总是自己人,现在不是搞内讧的时侯,她强自忍下那一口气,别过头不看向赵晚晴,哑着嗓子说:“那笔钱现在不能动,现在那银子只要一动,这府里的人就会知道这库房的银子落在了我们手中,哼,姑奶奶和那几个姨娘没一个是好东西,她们可都盯着呢。最重要的是,事情己经闹到了九城司那里去了,咱们若动了那笔库房,连着府外也就有了流言,明日就是百花宴,正是我和妹妹大放光采的时侯,万不能在这个时侯,传出对我们不利的传言。”
“不错,大姐说的不错,百花宴是我们翻身的好时侯,绝不能坏了这件大事。”赵晚晴精神一振,摸了摸自己的脸,神色是志得意满,她现在己是摸完了那瓶‘美貌’,脸上的伤疤也渐渐褪去了,只等着明日在百花宴上艳冠群芳,一夺头筹,母仪天下的皇后之路就在眼前,谁敢坏她的事,她就要谁的命!
“那怎么办?要是让第一楼闹到咱们府上来,你祖父那里,咱们也不好交差呀,那第一楼的事,这京中早有传闻了,再加上这欠债不还的事,这名声传出去了,你们姐妹的名声也完了。这可如何是好。”温夫人急得一头的汗,真是难办死了,这地主家也没有余粮呀!
“放心吧,我早就有了打算了,”赵晚然微微一笑,眼中闪过一道隐沉,夏半黎以为算计了她冬梅的事,她就没招了吗?哼,幸好有祖父在后面撑腰,那不过就是第一计罢了,真正的算计还在后面呢,她与夏半黎的结还早着呢!
“有什么办法,你快说?”温夫人期翼的看着赵晚然,这个女儿果真不负众望,不仅深得温阁老的厚爱,也是个最有出息的。赵元隽算什么,男人才是最靠不住的,现在不就把她打入冷窖了,幸好她把女儿教的好,说到底,她将来的靠山还得是靠自己娘家和这一双女儿。
“娘,你怎么忘了,今日楚屠苏可是要到府中来提亲呢。”赵晚然有意提醒了一句说。
“啊,”温夫人这才缓过神来,眼睛一亮,闪过一道贪婪的光芒,瞬间之后又是迟疑:“可这府中有你祖父和祖母作主,哪里有为娘插手的余地。”
“秋霜”赵晚然沉沉一笑,高深莫测的向着屋门外喊了一声:“你进来。”
听到她的叫声,秋霜从门外快步走了进来,幅了幅身:“大小姐。”
“事情怎么样了。”赵晚然接过桌案上的茶,饮了一口,淡淡的看了一眼秋霜。
秋霜忙不迭的回话说:“回大小姐,不出大小姐所料,云七传过消息,楚屠苏己经在来咱们府上的路上了,云七己按大小姐的吩咐,事先透了个话过去,楚屠苏那边回话说,聘礼没有问题,就按咱们府上的要求,二百万两黄金,全都是皇庄银票。
分她的钱?没门没窗户没地道!
楚屠苏那边回话说,聘礼没有问题,就按咱们府上的要求,二百万两黄金,全都是皇庄银票。门房那边己传过话来,国公爷一柱香前,己是带队出府,半黎小姐正在前厅处置府务。”
“很好。”赵晚然点了点头,满眼的算计,这小戏子还能卖个高价,倒是废物利用,物超所值了,呵呵,她想嫁到楚屠苏府中作将军夫人,做她的春秋大梦!
“咦,”温夫人惊诧的看着赵晚然,她都不知道赵晚然还算计了这些事,她又惊又喜的说:“晚然,有了这二百万两黄金,那第一楼的债就不用愁了,你真是娘的好女儿。”
说完这一句,她又脸带担忧,着急的看向赵晚然:“可是,女儿,咱们府上,还有老夫人在呢,她”温夫人的话未说完,赵晚然摆了摆手,接上她的话说:“母亲,你不必担心,这个我自有应付之法。”她又看了一眼秋霜,接着说:“议事厅那一边怎么样了?”
秋霜低着头回道:“夏半黎正在与管事们训话,帐房的李管事因为出言顶撞正被罚责着,他派了小李子向。”
“噢?李富贵?”赵晚然眼神一沉,这夏半黎可是够大胆儿的,上来就单挑宫老夫人的心腹,她又问:“李富贵派去的人呢?”
“回大小姐,小李子己经被姑奶奶给拦下来了,现在己给打了一顿,关进了柴房里,说是他不懂规矩,一个小厮在后院里乱跑,先赏他五十大板,关他三天再说。”
“哼,不出我所料,这个姑奶奶果真也不是个安份的!”赵晚然冷哼一声,这是镇国公府,说起规矩,哪时轮得到赵雅文来发号施令了,看来她是早就有心防范着呢,只怕也是打上了那笔聘礼的主意儿,宫老夫人的院子,也就只有她敢狐假虎威,作威作福,拿着鸡毛当令箭了。
只要把消息拦住了宫老夫人,她就作为这老夫人的代表和夏半黎的亲姑奶奶,代收下聘礼也是礼所应当,就算日后宫老夫人知道了,也不会拿自己最疼的女儿怎么样,真亏了她那厚脸皮了。
赵晚然微微一笑,满眼的冷厉:“娘,祖父己经出了府,不在府中,近期是回不来的,爹和七夫人又受了伤,这府中能名正言顺作主的是母亲你才对,咱们只要赶着在祖父回来之前,把聘礼收下,再把夏半黎嫁出去,这事儿就成了!”
“大姐,你还真想成全了夏半黎做她的将军夫人呀?真是白便宜她了,那好歹也是正一品将军夫人的浩命呢。”赵晚然一脸怨气的瞪圆了眼睛,虽说那二百万两黄金是超值的,可白成全的夏半黎,她心里也呕呀,一个小戏子居然也作得上一品将军夫人的位置,真是白丢了这朝廷诰命的脸面。
“一品将军夫人?”赵晚然阴沉一笑,“楚屠苏号称是鬼见愁将军,娶亲当然要娶门前户对的了,看在姐妹一场,我就成全咱们的半黎妹妹,作个鬼夫人去吧。”
有她赵晚然在,她要夏增黎赔了百万身家,还要死于非命。鬼将军配上个鬼娘子那才真是天生一对呢。
正前厅的议事厅中,夏半黎的目光一一扫过那些管事们:“你们也都听着,本小姐可不是什么小鸡肚肠的人,有过就罚,有奖就赏,那些眼里没主子的,就打顿板子剁碎了丢出去喂野狗。”夏半黎挑了挑眉,目光一凛看了一圈在厅中跪着的管事们,直把他们身上惊出一层冷汗来。
“是!属下一定谨遵小姐命令,对小姐忠心耿耿,死而后己。”管事们一齐低下头,遮住眼中的神色,毕恭毕敬的齐声喊。小姐这就是下马威,杀鸡给猴看呢,他们就是应个景吧。还以为她有多大本事,就是胆子大了点,不怕得罪人罢了,哼,论起管家手段也没有多少,简单暴力,以为吓住他们就听话了吧,到底还是年轻呀,几句话就唬弄过去了。
管事们不着痕迹的看了一眼那边还在挨打一百板的李富贵,刚刚吓出的一身冷汗,这一会也都干了,耳边听着李富贵大喊大叫的声音,在座的谁不是几十年的老油子,李富贵那是真疼还是装叫,他们还能听不出来,这还是老规矩呀,上有政策下有对策,问刑房的人也不敢得罪的李富贵,打几下充样子呗,小姐再威风又有什么用,这府里到底还是他们这些人说了算。
夏半黎突如其来的笑了起来,清脆的笑声在厅中绕梁,与那不远处李富贵不疼不痒的叫声相映成趣,她挑着眉梢瞟了那边打板子的人一眼,微微一笑对着厅下的管事们说:“错了!我不要你们的什么忠心,”夏半黎哼了一声,这些人还真是不见棺材不哭娘呀,得了,即然他们想哭丧,她就成全了他们得了,这可不是她心肠狠毒了。
夏半黎也沉得住气,就站在那里听着那一边,一五一十的报数,一百板子说快也快,半柱香过去,随着行刑家丁那一声高亢的:“九十九!一百!刑罚完毕!”李富贵满面红光,连萎靡之色都没有,就给架下了长条登子,安静的趴在地上,闷不哼声,一双深沉的三角眼,看不出来,他正在想着什么。
负责刑房的管事,这才上前几步走进了大厅,向着夏半黎行了一礼,老实本份的说:“回小姐,一百大板打完了,李管事该怎么处罚?”
“你又是谁?”夏半黎淡淡的瞟了一眼站在下首的人一眼,这管事房的主事是个老妈子呀,呵呵,还真是人尽其用,单看她这长相,方脸大耳,一脸的横肉,说起话来,眼睛遛遛的转,腰粗膀圆,十分装实,就那眼中的恶气还带着狠毒,正经该是个恶婆子长相呀。
“回小姐,奴才是问刑房的管事,夫家姓李,府中都叫奴才李婆子。”李婆子如实相告,她那声线很粗,冷不丁的一听,还以为是个男人在回话。
“夫家?”夏半黎清脆的一笑,诧异的上上下下打量了她一眼:“本小姐倒是想先看看你那夫家是谁?”肯娶这婆娘的夫家,该不是会是西门庆吧?她怎么看着这婆子都是女生男相,还是皮粗肉厚,行伍出身的那种女汗子?
冯婆子上前俯在她耳边说:“回小姐的话,她夫家就是李富贵。”
“噢,原来是老婆打老公呀?呵呵,这可是巧了,难怪你这一百板子打得这么快,敢情是平日里在炕头上,两口子打架打得顺手了吧。”夏半黎一怔之后,笑出了声,看着李婆子就是掩口笑了起来,直笑得李婆子连着耳根子也爆红了。
夏半黎正笑着,从里厅里走出来一行人,当头一人扭着腰摆着臀迈着步子走进来,张扬的向着厅中正坐一座:“镇国公府的大厅是议事的地方,这般大笑让外人看了,真是没有规矩!”
她这话音刚坐,落后她一步走进来的另一个人,没争过那张主座,只得恨恨的甩了甩衣袖子,忿忿的把福大的身子塞进一旁的幅座上,没张开先跟着连着了一声巨雷一样的打隔响声:“呃喂,别动不动张开就是规矩呃”一句话没说完,赶着的又是另一声巨响,逼着她把未完的话咽回了喉咙里,涨着一张福气的脸红光满面。
紧跟着她们来的其他人,倒是很看时机,自顾自的找了个偏座就坐了下来,下未向着那主副座上瞧,一双双精明的眼睛直勾勾的向着厅门外瞧。
夏半黎原座不动,忍住向天翻白眼的冲动,有句话是,说曹操曹操就到,可是她未开口叫曹操呀,怎么就这后院里几个大小白脸就一起来了呢?真是天生唱戏的奸角主儿,全是赶场的货呀!这一遛儿排开的几位大神们,还不就是赵全隽那些极品大小老婆还有宝贝妹妹们嘛。
坐在正座上最是一脸风光的那个就是温大夫人,没争过温夫人的是赵姑奶奶,其他几位排成一排座的都是几位姨娘,除了宫老夫人和七夫人,府中几位死鱼眼珠子全来齐了。
不需要夏半黎开口,温大夫人先就自顾的开口了,她端着正经的大夫人架子,颐指气使的坐着正座上气号使令说:“半黎,今儿楚大将军要上门提亲,门房刚刚通报说,他己是到了府门前了,送上了拜贴上,你一个小姐怎么能亲自在这里接待,与礼不合。就由本夫人亲自接待他吧,这也正好,你先退下去上偏厅处更处这些府务吧。噢,还有你这几位姑奶奶姨娘们,半黎初掌府务,还有不懂的地方,你们也跟着去帮她一把。”
温夫人理直气壮的说完这一番话,目前向着跟着她出来,其他几位人扫了一眼,满眼的不善,暗自咬了咬牙,真是群不省心的家伙,她可是下了眼线盯着府门,就是等着楚屠苏上门来拜见提亲,与他磋商亲事时,借机发一笔横财,想不到,她们也都盯住了这块肥肉,一个个跟饿死鬼一样跟了来,想从她口中分一杯羹?没门没窗户没地道!
你看我能值几个钱?
三姨娘当前一句说:“大夫人,这七夫人病重,当不得这府中的事务,老太爷把府务都交给了半黎小姐,咱们几个作为姨娘的,自然也是要伸手帮她一把的。现在楚大将军要来提亲,这府中连个主事的人都没有,我们几个姨娘一商量,这姨娘也是长辈呀,所以嘛,我们就一起来给半黎商量这个亲事,也是对老太爷有个交待了。”
哼,三姨娘防备的看了一眼大夫人,呸,谁不知道谁的底儿呀,温雪心要打那批聘礼的主意儿,当她们不知道嘛,这个不要脸的大夫人,真够心黑的,这库房里的东西十之**就是让她给贪了,镇国公府都让她们搬空了,现在还要再占了这笔聘礼。
她休想!她还有晚兰晚菊两个女儿要嫁呢,无论如何,这次楚大将军送来的聘礼,就该是她两个女儿作陪嫁的,绝不能再让这个老不死的贪了。
“可不是嘛,我说嫂子,母亲身子骨不好,父亲又出府办差了,我记着,你这主母的差使,你这身子可也还病着呢,我大哥不是让你留在后院里养病呢吗?你就别出来了,这再累病了可不好,楚大将军来了,自有我出面来招呼,不劳你再费心了。”赵雅文坐在陪座上,向着大夫人看了一眼,豆大的小眼里满是精光,到了这一步了,她也不必再讨好这一位大夫人了,官场上的事,看谁有本事,后院的事,看谁会争钱!
她家大学士也不是吃素的,温阁老也是个官场老油条了,两人自会有利益算计,她只管着争下自己那一份财产再说。这镇国公府的库房都让温雪心给算计了,按说,那该有她一半儿才对呀,一想起来,她就心肝儿的肉疼。赵雅文恨恨的瞪了一眼温雪心,今儿这聘礼她要定了,各人自扫门前扫雪,她这个镇国公府的姑奶奶也不是白当的,温雪心别想独吞。
温夫人重重吐了一口气,眼色更沉,她可是亲眼看到过楚大将军出手阔绰,身家丰富,肯为了夏半黎付出百万黄金的,这么个发贱里面请的好机会,哪能错过,现在天赐良机,赵家能主事的爷们不在,宫老夫人正不知道犯了什么邪了,一心在后院里收拾行李,准备进宫享福,全顾不得这回事,哪里能让她们这些人来抢了她的肥肉。
哼,温夫人目光更是一沉,她是当家大夫人,按礼法来说,夏半黎的婚事那也该是她说了算,谁敢跟她争!呸,这个小贱丫头总算还有些用处了。
夏半黎有些奇怪的是,怎么那最爱凑热闹的,赵家四姐妹没来看看,这抢占便宜的好事,她们个个都是无利不起早的主儿,哪会放过这么好的机会呢,这可是真怪了,难不成是病了?
“几位夫人,现在府中正是多事之秋,我的亲事我自然会看着办的,不必兴师动众,摆这么大的排场”夏半黎淡淡的说了一句,目光在几个夫人的身上转了一圈。
一旁的柳婆子看着夏半黎那眼色,也猜出了她的想法,悄悄的上前一步拦下她未说完的话,俯在她耳边说:“小姐,这论礼法来说,接亲问名纳吉这种婚聘之事,后院未出阁的小姐是不宜露面的,否则就是坏了名声,落个不守闺礼的名儿。”
柳婆子说完这一句也是给夏半黎提个醒儿,自己都有些汗颜,这个半黎小姐也真是够怪的,聪慧绝伦,对付起阴谋诡计来,心思灵透,不落分毫,可怎么对人情世故,俗世礼法,半点不通呀,这戏子们不是走南闯北,最是看尽世事俗务的吗?夏半黎却是半点俗务也不知。
噢,原来如此呀!夏半黎这才明白过来,原来,是因为这样,赵晚然几个姐妹们,到底是原生态的小姐,土生土长出来的,再怎么满心算计,对这名声那也是十分在乎的,她们自然是不会在这有外男在场,谈婚论嫁的地方,她们自然不能抛头露面了,也就是她这个外来货,才不在乎什么名声,坐等着在这里接近她的未婚夫婿,亲自商量婚事,这落在她们眼中,就是个厚颜无耻,不知礼数的女人吧。
那又如何,夏半黎不在意的点了点头,算是应下冯婆子的那一些话,她才不在乎呢,自己的婚事自己作主,这哪有错了,她要是不在场,被这些人卖了,钱还不是自己的,那才是亏了呢。给简太清卖了一次,是她失误,再给她们这些三姑六婆的卖一回,她就干脆煮把面条,吊死算了。
夏半黎没理会这一厅的姨娘夫人,来了就来了吧,这倒是正好了,杀鸡给猴看,敲山震虎胆,这种戏码了,她本来是不屑于做的,收拾一个李富贵哪里够,今儿可是她秋后算总帐,兔子老鼠一窝端的时侯,本是没空理会她们,可即然这些角儿们都来捧场了,给这些子有胆有闲娘儿们提个醒,什么叫做贱人都没好下场。
夏半黎收敛眉眼全当没看到,自顾自收拾着自己的心思,那一边坐在角落里的简太清却是开口了,笑意盈盈的向着几位大小姨娘拱手为礼说:“呵呵,几位夫人安好。”
刚刚进了厅中坐下的几位夫人,这才把注意力放在了角落里的简太清身上,眼中同时一惊,她们可没听到消息,这简七王爷也来给夏半黎站台了,这可是要坏事了!有这个王爷在,夏半黎的后台可就是硬了,事儿就不那么好办了,看来接下来又是一场你争我夺的死磕。
“给王爷请安。”三姨娘与六姨娘对了个眼色,她们是为了那聘礼才来的,晚兰晚菊的嫁妆也指着这个,五姨娘也是拉来作帮手的,三个姨娘有志同心,打好了联盟,准备抱团对付大夫人和赵雅文,此行也是一样,眼神互对了后,抢先着先站起来,把该行的礼先行了。
简太清点了点头,又是笑着向大夫人和赵雅文微一颔首,眸光一闪,这镇国公府的戏码儿,真是比那梨园戏班子还热闹,三个女人一台戏,这又一出好戏要上演了呀。
“半黎,几位夫人这是关心你的婚事,按礼来说,你的婚姻大事也是该长辈出面商量,礼不可废。现在大夫人和赵夫人,带着几位姨娘亲自出面,正是说明,镇国公府对这次与楚府结姻的重礼,你就不必再害羞了。这事,就交给长辈们吧。”
害羞?她哪里是害羞了?她是不愿意自己给卖了,拿不到卖身钱!夏半黎没好气的看向简太清,这个王爷真是无事生风的墙头草,跑到这里来搅和什么,本还想着他是来给自己撑腰,现在看来,他这更像是来拆台的。
大夫人跟着说了一句:“不错,王爷说的话才是正理。半黎,你去偏厅处理事务吧,一个未出阁的女儿亲自商量婚事,传出去,我们镇国公府还有脸吗!这里就交给长辈作主了。”她这算盘打得也是精,简太清虽说是夏半黎的后台,可到底还是外人,作不了主,赵雅文嫁出去的姑奶奶,也轮不到她说话,三个姨娘更是在她手下讨饭吃的,哪敢跟她硬争,只要把夏半黎赶出去,这聘礼单子必定是落在她手上!
夏半黎示意一样的扬了扬下巴,目光冷峻的看向简太清,眼神中就是待价而沽的意思:王爷,你看我能值几个钱,咱们二一添作五,平分如何?肥水不流外人田呀!
简太清差一点笑出声来,适时的清咳一声,止住到了喉咙的笑声,摆出一幅正色凛然的样子:“大夫人所言极是,半黎,你的亲事自有本王担当着,你尽可放心。”
就是有你在,我才不放心!夏半黎眼眸一暗,这厅中的别人,她都不放在心上,就算是落到了大夫人手中,她也能再想办法解决了,可要是落到简太清这手中,指不定怎么把她零切了肉疼呢。
“半黎,这有你亲姑姑在,你还担心什么,”赵雅文生怕落在人后面,赶紧插了一句话,显示着自己的存在感和权威:“在我在呢!一切就交给我吧!你在这里,可是不合规矩呃!”说到这里,又是一个重重的响隔,把她那未出口的话给憋了回去,可意思也是众人皆知了。
夏半黎目光在几位夫人脸上过了一圈,轻拍了拍自己的衣裙,漫不经心地说:“即然王爷和大夫人都为半黎这么费心,半黎自当依从。只是我就不必换地方了,今儿我刚接府务,还有很多事要处罪,按镇国公府的规矩,这处置自然是在这议事厅中。”
说完这一句,夏半黎也不容大夫人几人再说三道四,直接向着柳婆子说:“柳妈妈,你带人去抬个屏风过来,把这议事厅里隔开,王爷和大夫人在东厅商量婚事,我自在这西厅处置府务,两不耽误。”
“是,小姐。”柳婆子额角流下一行热汗,头也没抬,顶着几位夫人杀人似的目光,僵着脚步出了厅门,指挥着几个粗使婆子去抬屏风,背上全让汗水给打湿了。
被欺负了?正欺负人才对!
柳婆子额角流下一行热汗,头也没抬,顶着几位夫人杀人似的目光,僵着脚步出了厅门,指挥着几个粗使婆子去抬屏风,背上全让汗水给打湿了。这个半黎小姐哟,真没见过这么敢作敢当的呀,半点不在乎新嫁娘的脸面,楚大将军进了门,不会立时就让她给吓跑了吧。那她可怎么跟七夫人交待呀,七夫人可是一心一意玉成这亲事的。
简太清勾起嘴角,向着夏半黎弯了个孤度,似笑非笑的眼神,回了她一句:唉,丫头,你这么彪悍,你那未来夫婿到底知不知道?可别没结成亲,先结了仇了。
简太清也是会抓时机插话,皱着眉头,不时时机的说了一句:“半黎儿,说起来,你处置府务,我是不该多话,可是,本王即然在这里,你又是我简七王府教养出来的。做错了事,本王自然不能不说几句。刚刚的事,可是你的失责了,妇犯夫,己是犯了我朝户婚律例,按律来说这妇人该当被休弃。”简太清随手一指,正指在厅中正跪着的李婆子身上。
夏半黎眼角挑了挑,还有这样一条律法吗?她还真是头一次知道!
这古时的律法也真是够男权当道的,女子有七出之条,什么多口舌要休,身上有疾要休,公婆看着不顺眼要休,生不出儿子也要休,跟别的男人多说两句话就是犯了淫罪,老公去寻花问柳要不送上虎鞭给他补身子,那都是嫉妒,一样也要休,就连拿了自己的私房钱补贴娘家,就成了盗窃了。
作人难,作女人难,做个古代不被休的女人难于上青天。可是,这一刻,夏半黎真觉着这妇犯夫这一条律法,制定的太有天理了,顺乎人心呀,哪一天,她要是看楚屠苏不顺眼,直接揍他一顿,就可以名正言顺的休了他了,嗯,这律法定得太有人情味了,金科玉律的悍卫女权,她总算能心安理得了。
厅中站着的李婆子正看着几位夫人来了,心头正在一喜,又听到了她们说到婚事,心里也在算计着,论理要说亲,家中就不能见血,夏半黎总要顾着自己的脸面和这府中的声望,在未婚夫登门的时侯,无论无何也不能下重手了。可她正算计着呢,就听到了简太清的这一句,立时就是心头一跳,妇犯夫?她这是要给金科玉律的休了?!
夏半黎毫不犹豫的点了点头,接着简太清的话说:“王爷教训的对,是半黎失查了。妇犯夫,是犯了我朝律法,自然是该按律法从事。来人呀,”她向着刚指挥着抬了屏风进来的冯婆子招了招手,说:“冯婆子,你带人下去,把李婆子送到官衙把事情报给官衙知晓,我镇国公府律法严明,不能徇私犯法,一切听凭官衙处置。”
“我冤枉呀”没等着冯婆子答应,李婆子脸色大变,嗵的地声向着地上就扣起头来,一边扣着头,一边呼天喊地的喊冤,一把鼻涕一把泪,目光直向着厅上的几位夫人那里看,特意的向着三姨娘那里使着眼色:“各位夫人,求你们为我作主呀,这事不赖我!真不赖我呀!我真的没有妇犯夫呀”
李婆子向来与三夫人交好,那晚兰晚菊处刑法那一次,就是李婆子从中使了力,这才让晚兰晚菊全身而退,三夫人此时自然是不能作事不理,当即开口说:“半黎,这李婆子负责问刑房的,刚刚想必也是接了你的命令,这才不得不行刑,称不上是妇犯夫的罪名,这个,这个也可以说是,私面无私,大义灭亲嘛。”三姨娘的口才不是一流,用起成语来倒是一流,先就定了个高水准的道德标杆在那里。
“私面无私,大义灭亲?”夏半黎适时的眨了眨眼,直接就笑了:“三姨娘,你这是说的李婆子,还要在说包青天?李婆子她能配不上那八个字的美誉?你鬼上身还是中邪了?”
也不容三姨娘再多说,夏半黎目光一转,凌厉的看向李婆子:“李婆子,我来问你!你即是自知,李富贵是你的丈夫,那你怎么不事先说出来,告知本小姐知道,自请回避。你不只是妇犯夫,还连累得本小姐也担了个不尽人情的罪名,这就是,为奴不忠,还要祸及主家,你这恶奴,镇国公府可留你不得!”她向着柳妈妈挥了挥手,懒得再看厅中脸色己是吓白了李婆子,说:“柳妈妈,快把这个刁奴送进官衙里去重重治罪,不要留在这里,污了本小姐的声名。”
“是,小姐。”柳妈妈应了一声,向着厅外一挥手,二个粗使婆子忙有眼力的小步进来,架起了吓惊了的李婆子就向着厅外走。
“不错,”简太清应援的点了点头,温文而雅的笑道:“养奴不忠,只会给主子招灾招祸,半黎,你这么处置是不错。这等刁奴该送官法办才对。”
夏半黎与简太清这么一搭一唱下来,硬是把三姨娘给堵了个张口说不出话来,接到李婆子那求救的眼神,额头急出一汗来,却是偏偏想不出来求情的话,只能张着嘴干哑着。
赵雅文刚刚给板子打了一顿,屁股上还开着花,哪会理会这老婆子,只觉着解恨罢了,撇开头看也不看她一眼。温雪心却是心里暗自高兴,这李婆子仗着是宫老夫人的丫头,一向没把她放在眼中,与她也不亲近,现在看着她落得这个下场,那正合心意。
温雪心暗自盘算着,李富贵与李婆子都是宫老夫人的人,把着府中最权威的两个位置,一个管帐房,一个管刑房,府中谁人不惧着她们,现在看着他们落难下马,那她就可以借这个机会,把她的人提上去,夏半黎刚刚当家,哪有心腹可用,她却是借机受益,这个李婆子最好就这么死在官衙,又给休弃了最好,事后宫云霜知道了,只会与夏半黎结怨,她落个渔翁得利。想得明白了,温雪心更是气定神闲,看也不看李婆子一眼,全当没听到没看到一样。
李婆子急红了眼,眼前的人都不救她,她真就要被送官了,李婆子用力的挣脱着两个粗使婆子,奋力的大喊:“我是宫老夫人指派的管事,自有宫老夫人处罚,半黎小姐,你不能私自作主把我送官衙里去。”
“我为什么不能?你也是个良民奴才,天生犯贱的,本小姐处置你,就是给祖母洗去识人不清这桩污名了。”夏半黎毫不客气拿起手边的玉镇向着李婆子砸过去,正中她的头上,她一声痛呼,血沿着额角流下来一行,青石砖上瞬间滴上血花,分外刺目。
一边正看着的管事们惊得面面相觑,头垂得更低,眼中全是惊意。这位小姐,真是一鸣惊人呀,未婚夫婿就要上门了,她还毫不顾忌的打人,就不怕给夫家落个不好的印象吗?
这厅中的人正在着磨着,事情就那么巧的,赵庆余领着一个人从厅外走了进来,来人相貌堂堂,龙行虎步,正是就是楚屠苏,他几步迈进了厅里,正站在李婆子的旁边,脚边就是那一只沾着血的玉镇,诧异的看着厅中的情形,问了一句:“这是出了什么事吗?”
温雪心到底是官家嫡女出身,在人前要脸要面子,被楚屠苏撞上这一出,她那脸上忍不住稍稍发红,强自镇定的说了一句:“楚大将军来了,快请座,来人呀,给楚大将军上茶。”她不是不想给夏半黎上眼药,可是聘礼还没拿到手,这亲事要是黄了,那卖身钱就没了,这个时侯,她也只能是硬撑着场面。
其他几位夫人也是同样表情古怪,心思与大夫人一样,异口同声的轻咳了几声,目光闪烁着避开他的注视,四处看着墙上的壁花,啧啧称赞,嗯,原来议事厅的壁花雕刻这么精制,果真是出自百年氏族,正是大家风范呀。
楚屠苏看看众人没得到回应,目光狐疑的又是看向了角落中坐着的简太清,先是拱手行了一礼:“楚屠苏给王爷请安。”
“好。”简太清点了点头,摸了摸鼻子,活了一辈子都没给人闪过脸,他也没想到二十后,他还有给闪到脸的时侯,唉,这个小毒桃子,真是一点不给他作脸呀,闺秀该有的温顺贤良,她是一点也不会,倒是把彪悍学了个十足十。
他这一步棋真是走对了吧?不会与这楚屠苏没结上亲,真结上仇了吧,别是洞房花烛夜,他就要去新房里,领回因妇犯夫被休的小毒桃呀,呵呵,想到那个场面,简太清忍不住轻笑,有意的向着夏半黎瞟了一眼,别说,这个小毒桃还真可能作得出这种事来,对她来说,这妇犯夫,真是太棒的尚方宝剑了。
简太清哈哈一笑,向着楚苏屠示意,招他坐到自己身侧,笑着说:“屠苏,咱们就是一家人了,不必这么见外。你来的正好,你这未过门的新娘子,正给人欺负了。”
呸!她还给人欺负了,夏半黎正欺负人才对!厅里的一众人脸色更加古怪,一个个的暗自吐着槽,
王八配绿豆,天生一对奇葩!
厅里的一众人脸色更加古怪,一个个的暗自吐着槽,真亏了简七王亲能睁着眼睛说瞎话,那李婆子额头上还挂着血呢,这到底是谁欺负了谁呀。
“啊?”楚屠苏一惊,方方正正的脸上带着关切,立时看向夏半黎,她给人欺负了吗?受伤了没有?他仔细的打量一圈后,这才放平了心跳过紧的胸腔,还好,依他所看,夏半黎没有受外伤,气色也不错,那么到底是谁给她气受了?
“还请王爷明示。半黎是本将军未过门的妻子,她的事,就是我的事,欺负了她,就是欺负我。本将军绝容不得,这放肆之人!”早己听说,夏半黎在这镇国公府中受尽了欺负,她的脸就是让这府中的人给毁了容的,她现在己是他的女人了,他绝不能再让人欺了她。
楚屠苏皱着眉头看了一眼厅中的各人,解下手中的配刀重重的向着桌案上一放,如同晴空霹雳一般响在众人头顶上,惊得众人脸上立时又是变了色,楚屠苏是武将,身上的杀代之气极重,再加上他那明显就是护短的行径,坐在厅中的众人心跳都紧了三分,纷纷低下头。
“呵呵,酒是穿肠毒药,色是刮骨钢刀。财是下山猛虎,气是惹祸根苗。屠苏,先别生气,这事嘛,半黎儿自有主张。”简太清笑仰着脖子,撇了一眼面色从容的夏半黎,这小丫头倒是真有福气,楚屠苏还真是个良人,只看他这什么都不问,就一门心思护着她,她这下半辈子不用自己出手,也是有强劲依靠的了,唉,他这心里都要泛酸气了,楚屠苏要不要护短妻的这么明目张胆呀……
夏半黎不动声色,向着楚屠苏点头示意,一道屏风隔开了两个厅,可能看到的谁也不会少看一眼,楚屠苏还真是生了气了,是为她着急吗?她:“不错,多谢楚将军的好意,但这倒底是镇国公府中的事,我自会处置。”
夏半黎没打算瞒藏着自己的本性,不出意外的话,楚屠苏会是她的丈夫,即是要相守过一辈子,他最好是能认清楚她是怎么样的脾气禀性,以后相处起来也方便。
躺在地上的李婆子是个人精,她看到楚屠苏入了厅门,立时就觉着自己的转机到了,哪一个新娘子愿意在未婚夫面前展示狠毒无情的一面,有楚屠苏在这里,只要她作好这一出戏,夏半黎也不能再为难她们夫妻两人,等过了这一关,到了宫老夫人那里,她自然会找回面子来。
李婆子想得明白,立刻用力的挣脱了两个粗使婆子,向着夏半黎的方向没命的扣着头,额角本就是流着血,这一下下彭彭作响的扣头声中,血更是流了一地,把那青砖板都沾的一片红,众人看着的人,眼中都带着一丝惧畏与不忍。
李婆子带着哭呛不停的求饶着:“都是老奴的错,怪老奴一时糊涂,没有及时向半黎小姐请示,求小姐看在老奴在府中勤勤肯肯二十多年,对老夫人一片忠心的份上,饶过老奴全家吧。老奴自四岁就跟了老夫人,这么多年,跟着老夫人小心侍伺着不敢有一丝不敬,奴才纵有千错万错,只求小姐想一想老夫人,她最是仁厚之人,若是得知老奴这等事,老夫人该是要伤心伤身的,那奴才就是万死也是背不起这个罪孽了。”
夏半黎眼中一道低敛的冷笑,呵呵,到了这个份上,还用老夫人来压她,这老八婆真是有一套,话说得四平八稳,真不愧是作这宫云霜贴身丫头的,嗯,是会说话,也有眼力价,单说这放低了身价示弱,几句话却是软中有硬的这份能奈,就比那李富贵要强上几份了。
她可是比李富贵份量重得多了,这一席话不仅是软中有硬,还点明了她自己的身份,在镇国公府中做了几十年的老家仆,又是宫老夫人的贴身婆子,若是她对李老婆子下了手,传出去,也是对宫老夫人不敬了。
行!她就成全了她对主子一片忠心!“难得你一片忠心,本小姐就成全了你。”夏半黎点了点头,眼看着跪在地上的李老婆子脸上带了喜色,三角眼中满是狡诈与怨毒,夏半黎又是一笑,说:“本小姐也不难为你,你对本小姐的冲撞与欺骗,我看在主母的份上,你又是年老耳背老糊涂,所以就不跟你计较了。来人呀,让那李富贵写封休书过来,这事就算了。以后呢,没了你那不成才的夫家拖累,你就可以完心完意照顾老夫人,尽你的忠心了。”
“不!”李老婆子一声凄厉的尖叫,不敢置信的看着夏半黎。“小姐,宁拆八作庙,不毁一桩亲,您这不是硬生生要逼着老奴夫离子散嘛,这可是丧尽天良呢,你,你怎么如此无情”她话未说完,己是哭天抢天,向着在座的各位夫人又是跪又是求,老泪纵横,这一回可是真哭了:“各位夫人,求你们给老奴作主呀,老奴都这把年纪了,还要被休成为弃妇,这让老妇还有什么脸面见人,下半辈子可怎么过呀。”
在座的各位夫人互看了一眼,都有些拿不准主意,这夏半黎在打什么主意?这好端端的干嘛要带着李老婆子一家子各拆东西?这损人不利己的事,不像是她夏半黎所为。她这到底是唱的哪一出呀?
三姨娘又是头一个开口了,无论如何,这李老婆子都是她在府中的第一助力,以作她可是费尽了心力,这才笼住的,绝不能就这么拆在这里了。三姨娘赔着小心,对着夏半黎说:“半黎,我看这事,是不是再考虑一下,咱们镇国公府素来是以仁厚待人,这要传出去,逼下人休妻这种流言,对府上的声望可是不好。何况,今儿是楚大将军上门提亲的大喜之日,这喜不撞晦,这拆人姻缘这的事儿到底不吉利,你看是不是就先把这事放一放,改日再说。”三姨娘心里暗叫着晦气,说实在的,要不是在这里的是李婆子,换成别的谁人,她也绝不会开这个口,现在可不是得罪夏半黎的时侯,她这话说的十分婉转,就是想先拖着,后面的事儿,应付这一劫去,等宫老夫人亲自处理,那就没她的事儿了。
“不错。”温夫人权衡再三后,跟着点了点头,说到底,她也是这府中的大夫人,还有二个女儿云英未嫁,若是镇国公府传出这等苛待下人的传闻,就是对后院管家能力的置疑,晚然与晚晴名义上也会受到影响,考虑到这,她也就开口说了这二个字。
赵雅文几个人倒是未作明确的表态,仅是点了点头而己,说到底,她们到这里来的第一目标,那可是打着夏半黎聘礼的主意,谁也不会选在这个时侯,为了个不相干的下人奴才,得罪了这第一金主儿。没看到嘛,人家的未婚夫还坐在那里呢,桌案上那把冷见寒光的刀,可是真正铸铁的兵器,上面沾着的是血不是丹寇桃红!
这京中谁人不知,鬼见愁将军楚屠苏的大名,最是冷血手狠的猛勇角色,就在不到一刻钟前,他还信誓旦旦要给欺负他未婚妻的人好看呢。真把他得罪了,他这脾气一上来,还真就会挥着好把大刀,朝着自己的脑袋上挥下来,人家楚大将军是有圣上亲赐的免死金牌的,你有吗?没那个硬脖子就别跟那刀锋比了。何况,他楚大爷今儿是来送银子的,所以得了吧,好妇不与男斗,她们就识相一点吧,看在钱的份上忍了。
夏半黎面不改色,目光在几位夫人脸上转了一个圈,暗自冷笑,这有钱能使鬼推磨,瞧瞧这一屋子见钱眼开的鬼,全都咬着楚大将军这根胡萝卜,老老实实的推着石磨呢。
简太清一正色,看向楚大将军,背靠着座椅,侧着头,一脸考究的神色,说道:“屠苏,半黎儿今日刚刚接了镇国公的命令,处理这一府的府务,难免是要处罚这奸诈的奴才,你是否在意,与亲不利?”
楚屠苏双手抱拳,满脸正气,沉声说:“王爷,您这话就是见外了。屠苏乃是多年征战沙场之人,向来不在乎这些俗礼。何况,这大战之前,必要祭旗,开门见红才是喜事。本将军绝对不在意,这府中之事听凭半黎小姐处置。”
“英雄所见略同,多谢。”夏半黎向着楚屠苏微一点头,面不改色。
“那就没问题了,呵呵。”简太清黑亮的眼眸带着笑意,随意的在在厅上几位夫人事们们脸上一转,嘴色的笑意更甚。
在厅上的人听了楚屠苏这一句话,那脸上的神色都变了三变,什么叫开门见红才是喜事?这楚屠苏还真是个鬼见愁的将军,他妈的这叫什么鬼话呀!谁家谈亲事,居然还要见了血才算是见了喜的,这话听着太狗血了。夏半黎这一句‘英雄所见略同’,更是一地的鸡毛,妈呀,这都叫什么事儿呀。难怪这苏屠苏要娶夏半黎为妻,真是王八配绿豆,天生一对奇葩!
皇上都不急,太监们各出奇招!
三姨娘一脸青白交错,张了张口,还想要再说几句。六姨娘不着痕迹的轻撞了她手肘一下,三姨娘脸色又是一变,果断的闭上了口,到了这一刻,她再多说什么也没用了,夏半黎有简太清和楚屠苏为她撑腰,她也不能在这关键时刻,为了一个李婆子,得罪了楚屠苏这个大金主儿,那可是二百万两黄金的聘礼,晚兰晚菊下半辈子的依靠,绝对比李老婆子重要几倍了。厅上瞬间鸦雀无声,所有人的目光齐聚在了夏半黎的身上,静等着她下一步表态。
“即然,几位夫人也都没异议了,那这事儿就这么办吧。”夏半黎点了点头,对着厅外的人说了一句:“来人,把李富贵压上来,让他当厅写休书一封。看在老夫人的份上,今儿这事,本小姐就不与他们二个奴才计较了。”
“是。”门外的家丁齐声应了一声,早就有那架着李富贵打板子的家丁们,又架着他拖回了厅上,的一声,把李富贵丢到了厅中李婆子的旁边。
“李富贵,你可听清楚本小姐的话了?”夏半黎对着地上的李富贵问了一句,看着他那一双贼遛遛的眼睛乱转着,紧闭着唇不吱声。夏半黎重重一拍桌子:“装什么哑巴驴呢?本小姐的问话,你都不回一声,看来这一百板子还是没长记性,还没记清楚主仆之别?来人呀,再拖下去,接着打他一百板子,打到他张口为止。”
“不,不,”李富贵忙开口说了二个词,低下奸诈的目光,垂着头应了一声说:“回小姐的话,小姐所说的,我都听到了。”
“嗯,好吧,本小姐今日就大发善心,看在祖母的份上,再饶了你这一回不敬的罪名。”夏半黎端坐在椅子上,俯视着座下的李富贵,冷声说:“即然你也听到了,就别耽误了本小姐的时间,去写休书去吧。”
“这,这个,”李富贵迟疑的看着夏半黎,一旁的李婆子早就急红了眼,恶狠狠的瞪着李富贵,就看他敢不敢写这个休书。
“什么这个,那个,有话就说,有屁就放,本小姐时间宝贵,没功夫听你这个那个的耗时侯。你是个男人吗?有种就痛快点,写或不写一句话。不写就拖到衙门里按律法治你的罪,写了,这事就算完了,看在老夫人的面子和李婆子求情的份上,本小姐不与你计较。你就净身出户,滚出这镇国公府,作你的良民去。往后,你作奸犯科还是大富大贵,都再与我们镇国公府无关,与李老婆子无关。”
简太清差一点又笑出声来,挑着一双流光异彩的黑眸,淡笑着看向夏半黎,这小毒桃子这毒汁儿,可是真毒,这是把李富贵向着绝路上逼了,要不打板子,要不休老婆,挑上哪一条,他这日子都不会好过。打了板子,背上了背主的名声,他在府中还能有什么作为。若是选休老婆,他倒是出了府,又是净身出户,都一把年纪了,他还能去有什么富贵前途?一个手不能挑,肩不能提的老白脸罢了。
简太清满眼笑意,先是看了一眼楚屠苏,你未来老婆可是个母老虎,你有心理准备了吧?楚屠苏倒是面不改色,神色如常,视线只是平直的看着前方,隔着那道屏风,看向夏半黎的方向,听着那一边夏半黎的动静,眼色中一心一意,深情绻缱,什么外物也不能有所动。
简太清眸色一沉,心头上沸腾着的不知名的黑点,一点点的扩大成圈,陷落了心上说不清又道不明的各种情绪,如同一个沼泽一般大口大口的吞噬着千言万语。这是什么?活了二十多年,他从来没有过这种负面的情绪,完全不在他的掌控之内。
他微皱了皱眉头,转过目光不再看向楚屠苏,转而看向夏半黎的方向,不受控制的情绪都是危险的。这一局棋上,绝不能有他不能控制的棋子出现,哪怕是他自己……
跪在厅中的,李富贵脸上满是挣扎纠结,迟疑了半天,一双贼眼眸子转来转去,终于抬起头来,说:“半黎小姐,我”
“你敢!”未等他说完,一边的李婆子先急红了眼,怒瞪着李富贵,她是宁可让这李富贵给打残了,也不会允许他写休书弃了自己,若是成了弃妇,她以后还怎么有脸在这府中耀舞扬威,人人都会笑她是个弃妇不可。
李富贵忙摇了摇头,像是一哆嗦,嘟囊着说:“我自然不会休妻”
“好!果然是夫妻情深。”夏半黎接过他的话,点了点头,向着厅外的人说:“来人呀,把李富贵送到九城司衙门里去。就说是我说的,念在他是府上多年的老人了,九城司的十大酷刑就免了,凑合着打他一百板子,关上个三年二载的囚禁,挑个西北有毛之地流放三五七年,十年之后,就让他回镇国公府里来吧,还算是我们府上的良民奴才。”
“呵呵,半黎,你果然不负本王的教导,还是有大度的大家闺秀之范,西北可是不毛之地,你有心专挑了个有毛之地给这李富贵了,也算全了老夫人的情面了。律法虽不可违,但不外乎人情。想必他还是能耗过这十年的,等他再回来时,若是眼不聋耳不花身子骨还没废了,本王就替他求个情,你就再给他挑个看门的悠闲差使,好生养着他下半辈子吧。”
夏半黎挑了挑眉,隔空看着简太清,他倒真是会作人,这求情的话听着怎么这么话中有话呢,这种货色当她的看门狗也配?“不是还有李婆子嘛,王爷尽可放心,李婆子忠贞节烈,一定会刻守妇道,教养子女,等着李富贵刑满归来,好生服侍他下半辈子的。”她夏半黎不是废口收购站,她话中说的让这李富贵回府,自然是老白脸有老八婆养着,不用她去浪费口粮。她这一府的口粮底子,还要传给昭奇,哪有空养那些吃白食的野狗闲人。
“我,我,”李富贵身子打了个晃,说话都口吃起来。李婆子的脸色,也青白交错,死死的抓住了自己的衣角,低下头,一眼的怨毒之色,抬起怨毒的目光,恶狠狠的向着三姨娘瞪了一眼。
一旁坐着的三姨娘,脸色也是更加不好看,怎么事情就到了这一步呢?夏半黎这不仅是给她自己拉仇恨值,还是给她树仇敌呀,该死的!
李婆子是这府中的老人了,她老公给发配了边疆,她却还在府中,依着宫云霜的性子,对李婆子只会更加的重用,到了那时,她必定会记着今日之事,别人还不怎么样,可她与李婆子可是关系深厚的,这李婆子最是心眼小的人,她若是记恨今日之事,必会怨她不出力,把她也给怨恨上,平白的,从结盟变成结仇,她这可怎么才好?
三姨娘正急着额头冒汗呢,冷不丁的身边的六姨娘撞了她一眼,给了她一个眼色,手臂上痒痒的,六姨娘用衣袖遮着写了几个字。
三姨娘瞬间眼眸一亮,立刻就向着地上的李富贵,说了一句:“不错,李富贵,你可知错,大小姐己是手下留情,这七出之条本就是妇人犯过要被弃的,你还不知道错在何处吗!”
她话刚说完,从厅外上来的几个人架住了李富贵,就向着外拖了起来,李富贵却是像是突然一个激灵,用力的一挣,抬起头来大声说:“等一等!我话还没说完!”
“难不成,你是怕自己死在流放的半路上,还有什么遗言要说?”夏半黎挑了挑眼角,漫不经心的看了他青白的脸一眼,大度的说:“好吧,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闯进来。本小姐,本是想看在老夫人的情份上,放你一马,但你们夫妻情深,本小姐也不好不成全了你们。好吧,你有什么遗言要说的就说吧,本小姐就让你留个话。”
李富贵拖行着在地上爬了二步,恨不得爬到夏半黎的脚边上,抓着她的裙摆求饶,被着柳妈上前一步,挡在他身前,李富贵连连扣头说:“小姐,请听我说完。不是小的不从小姐的话写休书,而是,小人实在不能再让小姐担上违背律法的名声,我老婆一时情急,己是让小姐背了一次罪名了,不能为着我们夫妻两人再让小姐难为。”
他这一句话说完,这厅上的人都是一怔,李富贵这一句话是什么意思?为何又成了夏半黎受罪名了?这可是越来越让人糊涂了。三姨娘与六姨娘互看了一眼,沉着冷静的旁观着,幸好,这李富贵还不笨,明白了这其中的窍门!今儿这一出戏,不用她们出面,就能成其好事了,让这夏半黎有苦说不出话,自己搬石头砸断自己的一双狗腿!
简太清又是扬了扬眉梢,温文而雅的坐在座椅,端起自己面前的茶喝了一口,呵呵,他这一晚上的戏看下来,喉咙里都有些寡浅了,正得再饮一杯梨花酿,润润喉咙。现在这出戏,正应了一句皇上不急,只瞧着太监们各出奇招了,有趣呀。
仙女服下指不定是哪路的白骨精呢
六姨娘眼中波光微转,低敛的眉眼中全是算计,三姨娘是个蠢货,她是只看了眼前的小利了,却眼光不够长远。
宫老夫人是这府中辈份最高的长者,一个孝字压下来,就能让夏半黎蹦哒不起来,说到底,聘礼是块肥肉,可依着她们三个姨娘的身份,大夫人与赵雅文虎视眈眈,她们就是抱成团也不可能吃下这块肥肉的。现在,是要靠宫老夫人这棵大树的时侯!李婆子是宫老夫人的亲信,只要在这危急之刻,救下李婆子全家,让她感恩戴德,哼,这聘礼就算是让大夫人死心塌地赵雅文占了先机,先抢了去,那也得给她吐出大半来!
六姨娘沉着冷静的看向李富贵,全身而退的办法她己经给了,现在就看这李富贵争不争这口气了。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柳妈神色一变,看向眼前跪着的李富贵,皱着眉头问。
“我就是的的确确为着半黎小姐着想呀,奴才忠心为主,受点罪是奴才应得的,但却不能再让主子为奴才担这个罪名。只求小姐明查,收回成命吧。”李富贵扣了个头,抬起头来,早不复刚刚的畏惧踌躇,看向夏半黎的脸上,几乎是耀舞扬威的写着:我是为你好,你若聪明的话,还是不要作这两败俱伤的蠢事!
“噢?你倒是一片忠心了,本小姐倒是想听一听,你怎么是为了本小姐好了?”夏半黎冷着眼看向李富贵,向着柳妈使了个眼色,让她退到一侧去,她倒想看看李富贵又耍出什么手段来了。
简太清笑着端起自己面前的酒杯,小酌了一口,满面的神采飞扬,面如冠玉的脸上更见清隽出尘,他向着夏半黎瞟了一眼,笑着说:“半黎儿,你这丫头,也是够笨的,把本王教你的规矩律例又给忘了,本王怎么放心把你嫁到将军府呀,唉,”
他面带着愧意的向着楚屠苏一扬手,笑了笑说:“屠苏,半黎这丫头还不成气侯,本王还是再教养她些时日再嫁去你府上吧,不然让她这么愣头青的嫁去了你府中,就只会给你招祸罢了,本王也担心她自己会受了欺负呢。瞧瞧她,这才几日的功夫,就把本王告知的话忘得一干二净了。你别瞧着她这是锦锻子面,里面满芯子都是稻草芯儿,唉,本王有愧于你呀。”
夏半黎目光一冷,不动声色的看向简太清,他说这话是什么意思?真是会见缝插针,一句话里绵里藏着刀呢。以礼来说,两家订亲之后,问名纳吉,就是过大礼择日成亲,成亲之日一般是由女方来定的,通常不会超过三个月,他这话却是明明白白找个借口,要留下她再‘教养’了。所谓的再教养之期,由着简七王爷开口揽了去,那日期可就是等着去吧。
楚屠苏先是一怔,忙正色的拱了拱手说:“王爷,你过虑了。半黎小姐聪慧过人,处事果断,哪里会有不周之处,就是有一二处顾不到,也是小事,我府上人事简单,也没什么大事需要处置”
简太清一摆手,阻止着他未说完的话,端正着神色看向夏半黎说:“半黎,你忘了本王给你说的礼法律例了吗?”夏半黎皱了皱眉头,没等她开口说话,简太清又是一句话抢了去,说道:“妇人有七出之条,即不顺父母,无子,淫逸,妒嫉,有恶疾,多口舌,窃盗,这就是七弃,但同时的,也有三不去之说。”
“三不去?”夏半黎皱着眉头,看了看身边的柳妈目带疑惑,这个三不去是什么?她这脑子里怎么从来没有印象?该死的,对这个世界的认识还是少了,特别是这些乱七八糟的俗礼!这都是什么跟什么呀,七弃是说男子弃妻,难不成,这三不去,是说女子还能休夫吗?
站在一侧的柳妈像是刚刚恍然大悟一样,脸色都变了,一脸着急惊慌的看着她,似是想说什么。
简太清微微一笑,打断柳妈未说出口的话,摇了摇头,带着责备说:“你果然是把本王的教导都给忘了,唉,让本王怎么能放心把你嫁出去。”说到这里,他话音又是一转,又扬高了声说:
“三不去是列礼律中的一条,最早初于汉代的《大戴礼记》,百年盛行于世,我朝亦有传承,所谓的三不去,就是有所娶无所归不去,是说妻子的家族散亡,如妻子被休则无家可归者不能休。二是有更三年丧者不去,是说妻子曾丈夫的父母服丧三年的也不能休;三是前贫贱后富贵者不去,是说丈夫娶妻时贫贱,但后来富贵的也不能休。这三条就是三不去的。半黎,你明白了吗?”
滚蛋!这个混帐王爷原来是在这里等着她!他这就是一枚棋子困死在一角上,等着算计她呢。夏半黎抿紧了唇,冷着眼看向笑得温雅的简太清,好,很好,简太清你真是够有种!联合着外人在这里算计她!这只老狐狸只怕早就知道这什么三不去了,他在说妇犯夫依律要休妻时,就是挖了坑在这里等着她入局呢。
“你是三不去吗?”夏半黎吐了一口气,不再看向简太清,跟他生气是没有用的,这老狐狸的城府太深,她一根针能判人生死,却扎不出他的心思。与其费那个力气,与他周旋,还是见招拆招,把这容易应对的一切先解决,比如说眼前这个李富贵。
“是的,半黎小姐,属下与妻子正是符合三不去,属下是依靠着妻子才有了今天的一切,得己脱了贱藉,这符合前面贫贱后富贵。而我那老婆子,也替我父母服丧三年。她里也没有人了,也符合了被休则无家可归者。正是如此三不去,我万万不能休妻,若是休妻,就违了律法,这是让小姐替我担了违律的罪名,属下实在不能如此不忠呀。”
李富贵用力的一点头,连称呼也变了,又是从‘小人’,到了‘属下’,他带着得色的看向夏半黎,他差一点都给逼到死地了,幸而给提醒后才想起来,七出之后,还有三不去,哼,这下夏半黎可是拿他没耐何了吧!
我呸!李富贵这个让个女人养的老白脸,他还真是有那个脸面,当众得意洋洋的说出来,这种事很光彩吗?见过不要脸的男人,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货色!李婆子也算是宫云霜的大丫头,见过世面应该不少了,她到底看上他哪里呢?夏半黎不可思议的看着那一脸得瑟的李富贵,越看越是想不明白,只能说这每一个强悍的女人身后都有一个天生爱受虐渣男吧。
夏半黎不动声色的看了一眼对面坐椅上神色淡然的三位姨娘,低敛的眉眼中一道冷光,这三位姨娘可真是不简单呀!就李富贵这脑子当个手贼的帐房作威作福可以,勾搭个母夜叉婆娘也可以,可要说他能想出什么三不去这种理由,那可绝不可能。他要有这种智商,早四十年前,他勾搭的就不是李婆子这个丫环,而宫云霜这个正牌子小姐了,指不定到了现在这会,她还得能他一声奸父呢,哪至于给逼到这么狼狈!
三姨娘的话可是适时的很,正是说到了李富贵的心尖尖上,有图有真相,她是挑中了那个关键的节点了,救人如救火,杀人如越货,很有意思呀。她那一句“妇人有七弃这条,你还不知道错在何处”,说得真是十分有含义,旁人听着,那就是她劝着李富贵认错的话,可细听一听,再想想这一刻,那一句可是提醒着李富贵,妇人是受七弃制约可同时也有三不出的权利。
三姨娘怎么就说得这么巧,而且是挑在那个时间点说呢?真是突发急智?这世间什么都可以有,唯独不会有什么巧合。夏半黎冷眼瞧着对过那三位姨娘,三姨娘最是沉不住气,眼中己是透出得色,另二位姨娘可是沉着的很,低垂着头,一眼望过去,只能瞧出她们一头乌发,黑亮柔顺,后颈中露出一截白皙的颈项,这么远远看上去,都是柔弱招人怜的佳人。真是柔弱吗?哼,她可不是真赵元隽,这身仙女服下指不定是哪路的白骨精呢!
以三姨娘的情商,她是绝对想不出来这种理由,否则,她早就说出口了,不会这么有耐心,在前面还冒着得罪她的风险,去求那个情。所以说,给三姨娘提这个醒的,必定就是六姨娘或是五姨娘了,相比而言,六姨娘的嫌疑更大一点,她对晚兰晚菊是有心拉笼,而且别看外表是个木头,实际上可有头脑的很呢。
只是,夏半黎的目光又落到五姨娘身上扫了一眼,这个五姨娘向来不显山露水,真比六姨娘这个假木头,看头便像个真木头,她能给说动了跑到这里来露这个脸,这倒是有趣的事了。
虽说早就知道这三位姨娘的底细有问题,不说别的,单是能知道那‘望夫成龙’针的人,就是一个奇人,她这多番连环试探下,到了这一刻夏半黎终于可以判定,那个高手就是在这三个姨娘中了,只是到底是谁?
女人四十如狼似虎!
夏半黎的目光更加凌厉,在三位姨娘身上又都扫了一圈,这镇国公府真是内忧外患呀,外面有温阁老虎视眈眈,里面有大夫人赵雅文,还有这么几位不省心的姨娘,都说是三个女人一台戏,她这一台戏都快赶上大闹天宫了,就她一个是石头里蹦出来的孙猴子呀。
噢,她倒是忘了,夏半黎吐了口闷气,目光一转,冷着眼看向了一旁角落里悠闲落坐的简太清,她差一点把这尊大佛给忘了。这才是最关键的人物,大闹天宫中的那尊如来佛呢。
很好!夏半黎长长缓了口气,目光晶亮坚定,厅中跪了一地管事们,衣袖下的手紧握成拳,人活在世,就没有轻轻松松过的。正好,她这一手金针功夫,不仅能治病,还会刺青!就先从这眼前这几位开始了。去他的天庭,去他的西天!有她夏半黎在,这天也不能遮了她的眼,地也不能阻了她的路,各路佛祖神明,全都滚她的鸭梨蛋蛋去!
夏半黎的目光落在正跪在跟前的李富贵身上,冷声说:“李富贵,你说七不出是吧?”
“是啊,小姐,不是属下不从小姐之命,实在是小的不想给小姐招来骂名,这逼弃休妻的罪名,可是犯了律法的,属下实不敢连累小姐。”李富贵一口气说完,抬起头来,腰杆子都挺直了,一双贼亮的目光带着得色凌空对视着夏半黎。哼,是小姐又怎么样,有特权又怎么样,这特权上面还有君权呢,就是这小戏子也不能违了国律,她现在只能认了。
“嗯,本小姐倒是差一点忘了这一出了,幸而还是你想得周到,”夏半黎点了点头,出乎众人意料的,承认错误十分的快。
“呃,”李富贵给她这一句话说的一怔,万没想到这么快夏半黎就服了软,连个台阶都没铺垫,自己就跳下坑来,他心下倒是有了些不安,谨慎的说:“属下不敢,请小姐发落。”
“我哪还敢发落呀,这可是国律,身为国民,自然要依从律法行事,皇子犯法都与庶民同罪,天皇老子也没那个特权不是嘛。”夏半黎突如其来的一笑,背靠着椅座,手指头在桌案上轻扣了两下,目光冷厉地看着李富贵不置可否。
她这是什么意思?夏半黎话说到这里,就是不动声色,反倒把这一厅的人给听了个一头雾水,人人心存疑虑的悄悄看向夏半黎,只等着看,她这又是哪一出。
李婆子是最沉不住气的一个了,这毕竟事关她的切身利益,她可是差一点成了失婚弃妇呢,这一会眼看着雨过天晴了,立时就是心头一松,抬起头来,大声的说:“谢小姐宽洪大量,饶过老奴一家的冒犯之过。”说完了,她拉了一把李富贵,向着夏半黎就是作足样子的,扣了三个头,脑袋嗑在青石板上作响。
夏半黎也就由着她去扣头,一脸轻松的坐着,脸上从容淡定,静等着她扣完了头,这才又笑着说:“本小姐言出必行,说了不计较就是不计较了”她话说到这里,李富贵与李婆子更是满脸喜色,对视了一眼,心头一松,挺直了背就屈膝站起来,各回各的位置上去,眼中含着一道怨色。
今儿这事,夏半黎不计较,他们还计较着呢,作人奴才的也有自尊心。阎子爷好见,小鬼可难缠着呢,他们在府中跟着宫老夫人,风光了几十年,头一次吃了这么大的亏,丢了这么大的人,哼,这笔帐早晚要跟她算。
李富贵低着头,眼中满是怨毒,当年他放着一府子如花似玉的丫头不要,偏偏娶了那么一个虎姑婆,还不就是图个拉上宫云霜这个靠山,事实也证明,这几十年,他过得比老爷也没差多少,真是一万之下,万人之上了。现在,却在这小戏子手中吃了亏,哼,这个羞唇,他必定会十倍百倍的报复回去,一个名不正言不顺的私生女还敢跟他面前摆谱,我呸!
李富贵正脑中过虑着各种怨毒的想法,琢磨着如何回敬夏半黎一回,刚刚站起和膝盖骨,突然间之间,却听到夏半黎一声冷冰低斥:“大胆!给我跪下!本小姐让你们起来了吗!”
“啊”李富贵心头惊了一跳,膝盖骨一僵,呆怔在原地,不明所以的看着夏半黎冰若寒蝉的脸,一时之间不知道,这又是怎么回事,怎么这小戏子就说变脸就变脸了呢?她学的是昆曲的青衣还是川戏的变脸呀。
“哼,这府中还真是有不少刁奴呢!连主子的话都敢不听,还留你何用!”一边一直静坐旁观的楚屠苏,冷眼一凝,一道凌厉的杀气射向李富贵,手中一动,桌子上那把宝刀脱鞘而出,寒光一闪,刀己刺穿了两厅之间的屏风,带着一股势不可挡的猛势,直刺入李富贵身前一寸处的青,贴着他的衣服边畔过的,虎虎生风,寒光掠影。
李富贵僵的脸色都成了僵尸,整个身子僵成了一团,紧跟着刀尖刺入青石板尤在震动那一刻,他的膝盖也是一摊,整个人嗵的一声,五体投地的摊在地上,倒下的位置,鼻梁正对着那冒着寒光的刀锋。
厅中一片寂静,连着呼吸声都不闻,所有人僵着身躯,目瞪口呆,身躯发软的看着那柄刀锋,两道厅之间的那扇屏风正中间给刺穿了一道缝,明晃晃的刺着人眼眸发红。
夏半黎挑了挑眉,飞快的扫了一眼,吓得直接尿裤子的李富贵一眼,眉头微皱,冷声说:“他是我的奴才,是打是杀,下油锅还是上火山,我自有打算。”
楚屠楚一脸怒气,正要顺势待起的姿势,立时一收,重新安坐回椅背上,只那一脸的杀气,把这一厅的人后背又激出了一层的冷汗。
见过尔虞我诈的,见过欺上瞒下的,可没见过这么出手就是杀招的,“恶奴欺主呀,楚将军这一手刀法,果真是龙行虎威。”简太清一声轻笑,转过头挑着眉看向楚屠苏,早就听闻,楚屠苏是个治军严明的统将,眼中绝容不得半点沙子,他的手下自是犯了错,至少也是八十军棍,所以军中无人不怕他,整个军队,绝对是令行禁止,可以说,皇上发下十二道金牌皇令也比不上他咳上一声管用。
他那鬼见愁将军的大名,也有八成就是让他手下的军士给传出来的,可见这个人行为作事是多么的严厉自省。简太清唇边挂着一道笑意,黑亮的眼眸探究的看着楚屠苏,此时的楚屠苏目不斜视,正满眼寒冽的直盯着李富贵,一身威势,蓄势待发。不客气的说,他此刻还真就是像他的刚刚的话中所言,正准备着把那没用的奴才给一刀砍了呢。
简太清收回看楚屠苏的目光,转而隔空看向夏半黎,神色中颇为复杂,楚屠苏是个耿直的汉子,敢作敢当,敢杀敢拼,是个镇守一方绝顶的将才,收服这个人,用富贵功名都是不顶用的,他是一根肠子的人,只认二个字忠与义,所以这样的人不动情就是绝对的无情,若是动了情,那就是绝对的专情,就是皇帝老子的话都会不听。
所以,当初他那一步棋放下去时,就是打算着用夏半黎来制约着楚屠苏的念头,楚屠苏就是千年难遇的汗血宝马,他再烈再猛,夏半黎就是控制他的那一根疆绳,而他就是唯可拉住疆绳控制住他的那个人。现在看来,他这一步棋是绝对的妙招,一子落下,楚屠苏己是落入他的掌控中,准确的说,是夏半黎的掌握之中。
瞧瞧眼前的局势,依着楚屠苏的脾性,这个李富贵早就一刀砍下去了,哪还容得他在这里多话,此时,楚屠苏之所以还耐着性子,全身蓄势待发却忍而不动的原由,就是夏半黎了,因为夏半黎一句话,那是她的奴才。
李婆子第一个反应过来了,哭天抢地的就扑到了李富贵那身上,放声大哭:“老头子,你可不能有事,你死了,我可怎么办?我才四十岁呀,呜呜,女人四十如狼似虎,这下半辈子没了男人我可怎么过呀”
她是个想做就做想说就说的直肠子,长相平凡,又是过惯了给人捧着的好日子,什么时侯也没经过这种阵仗。当初宫云霜从汝阳王府出嫁,身边的侍女十几个,这些年来,也都换了几代了,其中也有貌美出众的,全都让她打发出去了。就只有这个李婆子,自从二十多年前成了她的丫环后,就一直是她的心腹。
宫云霜专挑了这个貌不经人,平凡无奇的李婆子作丫环心腹,就是因为这个李婆子脾气急,心里藏不住事,又长得十分粗糙普通,不用怕她背主,更不用担心她勾搭赵东泰。
李婆子也真是没让她失望,几十年如一日,还是这么粗鄙不堪,说话都这么有口无心的直肠子,开口就是一句女人四十如狼似虎,直把这当堂上的人,个个听了个面红过耳,连声轻咳。
上好的谷子喂了猪!
温夫人皱着眉头,不屑的看了她一眼,真是什么主子用什么奴才,那宫老夫人就是个二货,连着奴才也这么粗俗,呸,说出这种话来也不怕丢人。她虽是这么想着,看着李婆子的目光倒是多带了二分的嫉恨,一个这么样虎背熊腰的母老虎还能把老公抓在手心里,享受女人的待遇呢,她这个堂堂阁老嫡女反倒不如一个蠢货?这李富贵长得不错呀,会打扮会保养,四十岁了,还是白白嫩嫩的老白脸一枚。配在李婆子身边,真就是好马配破鞍,上好的谷子喂了猪!对了,是不是她也该改改风格,也学着彪悍一些,把那赵元隽给收服在五指山中呢?
“呵呵,”夏半黎没有理会刚刚那一出出人意表的钢刀刺人的戏码,倒是被李婆子这嗷嗷一嗓门子给逗笑了。夏半黎轻笑一声,看着哭得没天没地的李婆子,玩笑着说:“放心好了,他还是你原装的老公,那一刀也没把他变公公。你下辈子该怎么过,就怎么过。只是,你要再这么如狼似虎的嗷哭下去,本小姐一时听着心烦,就不要怪我送他进宫了。”
“呃,”李婆子给她这冷不丁的一声话,惊得眼皮子一抖,立时口中那嚎哭也全咽回了喉子里,脸上的横肉一颤一颤地,只是瞪圆了双目看着夏半黎,拿不准她这是玩笑还是真的。
夏半黎又是一声轻笑,好笑的看着李婆子想嗷又不敢嗷的神色,忍不住又是轻笑出声,这明明就是只猫呢,怎么这全府的人都当她是母老虎呢,呵呵,还真是有趣呀,这个李富贵就是她的死穴了。
眼瞧着李老婆子安静了,夏半黎轻挑着眼梢看向一侧,鼻梁骨正对着刀锋,吓得大小便都失禁的李富贵,她眼眸一沉说:“李富贵,你知错吗?”
李富贵早就让那一把刀锋给吓得傻了,哪里还能回得上话。所谓的色厉内荏的小人,指的就是他这一种人,平时里仗势欺人,狐假虎威,遇到大事时却又夹着尾巴,跑得比谁都快,胆子比耗子都小。
李富贵吓得说不出话来,李婆子却是一身胆气,向着他身前一护,顶着夏半黎的视线说:“我男人有什么错了?小姐,刚刚可是你当着一厅的人说,你不计较我们夫妻犯下的过错,现在又想反悔不成?小姐,你言而不信,怎么管得起这个家立足树威。”李婆子到底是当过多年一等丫环的人,跟了宫云霜这么多年,该说的官面话还是会说几句的,这一几句话说出来,真是字字有声,正中要点。
“呵呵,本小姐是这镇国公府的当家主子,还轮不到你个奴才教我怎么管家理事。”夏半黎一弹手指头,给着身边的柳妈一个眼色,说道:“柳妈,你给她来解释下,我刚刚是说过不跟她计较,可说没说过不罚责的话吧?本小姐怎么记得,我说的是,皇子犯法也要与庶民同罪呢!难不成,是我记错了?”
“小姐,你刚刚确是这么说的,我听得十十分清,您没有记错,这厅中所有人都记得清清楚楚。”柳妈适时的向前一站,顺着夏半黎的话接过去,警告的瞪了李婆子一眼。
“不错,”简太清也大笑起来,拍了拍手,说道:“本王也听到了,半黎儿,你确是说,皇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本王这个皇子也是听后自省,对律法的威严肃然起敬呢。”
李婆子顿时就是急了,这话怎么听着怎么不对劲,难不成,夏半黎还是要让李富贵休妻不成?她急着就喊了一句:“小姐,律法也有规定,妇人有三不出之条,你不能让我成了弃妇,李富贵休妻就是犯了律,小姐你也是逼人弃妇,同样是犯了律法。”
“这话也不错,”简太清这一刻成了墙头草一样,跟着点了点头,向着夏半黎笑着说了一句:“大理寺的牢饭,还是不错的,本王虽说不能罔顾律法,可是交待一声,给半黎儿你定一个四菜一汤的标准,还是可以的。”
“谁说要让李富贵休妻了?”夏半黎不解的眨了眨眼,嘴边一个浅笑,向着李富贵一指说:“你真是人老耳背老糊涂了不成?我哪一句话,说要让他休妻了?本小姐最是重律法了,怎么会置律法与不顾,明知故犯呢。王爷的好意自己亲自去享受吧,大理寺的牢饭虽是四菜一汤,那也不是给我吃的。”这个该死的简太清,都说女人心似芦苇,他这个男人也是够多变的,到了这个时侯,还有心思跟她开玩笑,有够无聊。
“那,那”李婆子给她这一番话彻底给绕晕了,又不是休妻,却又说不放过他们夫妻二人,那她到底是想怎么样?
三姨娘也给夏半黎绕进去了,跟着追问了一句:“半黎,这按律来说,夫犯妇是要休妻,但是律法同时也是有三不出的条例,俗话说法理不外乎人情,现在这两难局面之下,不如就饶了他们夫妻两人吧,也免了这两难的局面。这李富贵,虽说犯了错,打也打过了,也是惩罚过了,至于李婆子,到底是年纪大了,一时不查犯了错,看在她在府中多年,这事也就算了吧。”
“那怎么行?犯了过错的不处罚,那没犯过的岂不是心存饶幸。不出几日,这镇国公府都成了九城巡司牢房了,一府的男盗女娼。”夏半黎一句话就顶了回去,也不去看三姨娘那瞬间难看的脸色。
“男盗女娼?”大夫人沉不住气了,脸色立时也难看起来:“你这话会不会太过份了!”
“哪里过份了?我们府上就是太过宽松下人,这才弄得现在府里什么事儿都出了。比那梨园戏班子都热闹的,天桥下说书的都来我们后院里找素材编故事了。再不严加管制,镇国公府就成了满京城的笑柄了,噢,我差点儿忘了,大夫人,祖父离走之前,还跟我交待了,京中第一楼的那一出倾国倾城的堂会,不是姓赵的结帐,更不关姓楚姓夏的什么事儿,请大夫人务必要记得。”
“你”温雪心差点气得当场变脸,一声骂话夹在喉咙里,差一点就说出口,耳听着一旁的楚屠苏重重的一声冷哼,她这才硬生生又咽了回去,直憋的满脸涨红,胸口像是要炸了锅一样。这个小贱人,居然挑着这个时侯,跟她算旧帐,让她在人前没脸!什么叫作第一楼的倾国倾城的堂会不由姓赵的结帐?
她这意思就是,赵东泰也知道了第一楼的事,而且明令交待下来,要让她们母女自己擦干净屁股,有什么事都与镇国公府无关,更与楚屠苏和她夏半黎无关。哼,只怕这不是赵东泰交待的,是她夏半黎的意思才对。当了这么多年国公爷的儿媳妇,她还不清楚赵东泰的脾气嘛,他是不会理会这种事的。
温雪心满胸怒火,恶毒的瞪着夏半黎,这小贱蹄子真是胆子大了,仗着有楚屠苏撑腰,在这里跟她叫起了板子,她这是明着用赵东泰作晃子,让她不要打这聘礼的主意呢!
夏半黎也不理会温雪心会怎么想,自顾的撑着下巴,瞟了一眼简太清,说了一句:“王爷,我记得在扬州时,曾看过一出戏,叫打龙袍是吧?”
打龙袍?呵呵,打龙袍呀,简太清挑了挑眉,一脸的笑意,顺势的点了点头说:“不错,本王也记起来了,就是有一出戏,叫打龙袍了。”简太清说完这一句话,满眼都是笑意,呵呵,这小毒丫头,脑子倒是转得快,居然想到打龙袍这一出,真不能小看呀。
厅中的人,互相的对了一眼,同时一诧,原来小姐这是要演一出打鸡给狗看了吗?
“打龙袍是什么?”楚屠苏一脸的不解,他是武将,平时就是闷在府中看兵书,排兵布阵,府中因为早前失火的事,妹妹楚嫣儿的脸被烧毁了容,更是不愿意见人,所以京中权贵们喜爱的办堂会唱戏这一类的风雅之事,他的府中向来是没有的,此时听了这三个字,一脑门的糊涂。
“呵呵,楚将军,你平日时少交际,自然是没看这一出戏了,现在咱们也结了亲,你不妨常来本王府里看上二出就明白了,那可是一部好戏儿呢。呵,本王先给你讲一讲吧。”简太清温文而雅,先是一笑,侧过头就跟楚屠楚讲了起来。
打龙袍是一出传统的昆曲,讲述北宋仁宗年间,包青天奉旨陈州放粮,在天齐庙遇盲丐妇告状,历数当年宫闱秘事,包拯当即答应代其回朝辨冤。包拯回京,借元宵观灯之际,特设雷强张继保灯戏,指出皇帝不孝。仁宗一怒,要斩包拯。经老太监陈琳说破当年狸猫换太子之事,才赦免包拯,迎接李后还朝。李后要责仁宗,命包拯代打皇帝。包拯脱下仁宗龙袍,用打龙袍象征打皇帝。
听了简太清这一解说,楚屠苏才明白过来,他微微惊诧的看向夏半黎,打龙袍的意思,他现在是听明白了,可这现在是休妻呀,难不成还能‘打休书’吗?
天要下雨,娘要嫁人!
简太清一看楚屠苏的眼神,就知道他这时想到哪里去了,简太清眼敛微眯,又是一笑,说:“屠苏,你是个实诚人,就是戏码往下看吧,半黎的主意可是大着呢,你是万万想不到的,比你那沙场杀伐还要变化万千,我真担心日后,有你给她折腾着受苦的时侯,呵呵。”
楚屠苏脸上微微一赧,点了点头:“我真心求之不得,绝不怕受苦”
“呵呵”,简太清本就是一句玩笑话,却没想到他是这个反应,看着楚屠苏连耳际边都红了,方正不阿的脸上还着一丝不自在,一双黑亮的眼眸却是仍直接的看向夏半黎的方向,简太清本是笑着的眼梢微微一冷,一道异色闪过他的眼底。
转过头,简太清收敛着眼底的异样,转而平淡地看向夏半黎,收起笑意沉声说:“半黎,这时辰也不早了,是打是罚,你就尽快的定了吧,我和几位夫人,还要商量你的婚事。你在这厅中,到底是与礼不合,传出去,倒是镇国公府和我简王爷的不是了。”
“不错。”温雪心精神一振,立刻响应的点了点头,简太清这一句话正合她的心意,把夏半黎给调开,正好方便她行事。
赵雅文从进了厅中就一直没说话,半眯着眼眸打着呵欠,她可是从小养尊处优,从未受过苦,这才两日功夫,屁股给打了板子,又是遇鬼又是盗,真是把她折腾的不轻,早就给累着了,要不是为了那楚屠苏的聘礼,她早回房睡觉去了,哪有功夫听着夏半黎在这里处置府务。现在听了简太清这一句,赵雅文精神也是一振,忙坐正了,点了点头:“简王爷所言不错,若是这府务一时处置不完,就下午再说吧,楚将军过门也半天了,先把婚事商定是正题。”
几座的人有志一同的点了点头,夏半黎低敛着眉眸一道冷光,人要被卖了,却不让她插句话,这感觉实在不好,简太清挑起这个话题是为着什么?他这又是搭错了哪根筋,就见不得她合乎心意的活着是吧?
“即然在座的府中长辈都是这样的想法,半黎,你就别倔着了,把这府中的事务先放一放,容后再处置。”简太清略带着强硬的说完这一句,淡淡的看了一眼夏半黎。
只此一句话就把夏半黎的发言权给淹没了,楚屠苏脸颊上微红的赧然,转头看了看简太清,难得的语气带着吱唔,拱了拱手说:“那,那个,王爷,我,我不介意的”
“噢?”一厅的沉寂中,楚屠苏这一句话声音虽说不高,却是隔外的刺耳,简太清一挑眉梢,眸中似有似无的异样:“楚将军?”
夏半黎眼眸微微一动,抬起头,向着楚屠苏的方向看了一眼,她应该是没听错的吧。楚屠苏刚刚说不介意?她不在乎世俗眼光是她芯里不是这一世间的人,他呢?他怎么会说出这么不顾礼教的事儿?这年代的男子,不都是像简太清这样的大男子主义吗?居然还有楚屠苏这种异样,难不成,他也是穿的?
“咳咳,”楚屠苏清咳了两声,坐在椅子上分外的别扭,左扭右动的换动着姿势,就像是坐在火盆上一样,他的直觉极准,征战沙场多年,养成了他第六感的敏捷过人,隔着一道屏风,也能感知到夏半黎望过来探究的眼光,楚屠苏顿时觉着全身上下几百只蚊子叮咬一样,万分的不自在,从耳边直红到了脚底板儿。
活了二十多年,面对敌人千军万马,万箭齐发都没有这种感觉,怎么现在,只是感觉到了她那一双幽黑的眼眸在看着他,他就手脚出汗,身躯发软呢?楚屠苏硬着头发,迎着一厅人的目光,半是结巴的硬是重复了一遍说:“那个,我,我是真不介意的。”
简太清眼神一沉,手中拿着的那只玉壶似是不经心的掉在地上,鸦雀无声,只听着那一声清脆的碎裂声,厅中的人心头同时一紧,倒抽一口冷气。天下人皆知,简太清最为温文俊雅,向来怒意不形于色,只以仁厚笑脸迎人,谁都未曾见过简太清发火的样子,可这一刻,众人心头都是发紧,外面明明是阳光妩媚的晴空,偏像是乌云遮日一般,沉得人心头直跳。
简太清面色淡然,仍是那一幅云淡风清的样子,手端着酒杯行云流水,极为干脆一杯饮尽了,酒杯放在桌案上,紧着挑着眉头,却是一笑。
“呵呵,这倒是我被那套俗礼约束了,都忘了楚大将军向来爽快,不束小节。难得楚将军对半黎如此有心,本王也是老怀安慰。”简太清像是刚刚想明白一样,轻笑一声,一双明眸温雅晶亮,快速收敛起眼底的异色,一派温文而雅:“即然楚大将军都这么说了,我们这些旁人也就不必再说什么了,这以后都是一家人了嘛。哈哈,本王要是不顺着楚将军的意,楚将军怕是也一刀砍过来,给本王定一个欺负将军夫人的名。”
楚屠苏耳际边更红,七丈昂扬的男人居然让简太清这几句调笑的话,直说的手足无措的口吃起来:“不,不,我,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我”楚屠苏直急的额头出汗,话更是说不完整了,就是一个纯淳老实之人受欺负的窝囊儿,哪里还有半分凌厉的杀气。
简太清没有看向她,真隔看着屏风那一侧的夏半黎,微抿着唇,眼眸沉邃,千百种的情绪在里面发酵着,却是一言不发。
夏半黎屏息静气,直觉着心头一股憋闷的火直压着她喘不动气,她扬眼对望着简太清的方向,那道被刀破开一道残裂缝的屏风,正是让两人的视线对了个正着。
简太清的眼眸很亮,像一颗泛着幽光的黑葡萄,让人看不懂看不清,似是生气、震怒、嘲讽、冷漠,各种各样的情绪写在里面,夏半黎心头又是一紧一揪,冷下速的给了他一个警告的眼神,这样的简太清太陌生却也太熟悉,记忆里,最真实的简太清就是这样的眼神,冷得比寒冰还彻骨,偏偏,这一刻,他的目光中却又带着说不清道不明。
简太清却在这个时侯笑了,对上她那警告的眼神,张扬着眨了眨眼,回了她一个意思:怎么?你那窝囊老公没给你讨回公道,你这是又要为你那窝囊老公讨回公道?
真是个妖孽!天下至毒!夏半黎沉吸一口气,别开眼睛,不想再看他一眼,这老狐狸是修成精了,他到底知不知道他在做什么?
密医门里记载了上千上万种剧毒,可里面独缺了一种,她的师傅就曾语重心长的告戒她,天下最毒的不是毒,而是人,此刻,她才更深刻的领悟到师傅那一句话的意思。简太清就是这个最毒里面的至尊,一举手一投足一个眼神都是剧毒,真就是对着天下女人而来的,毒入骨髓,无药可解,她这个万毒不浸的密医,都是给他扎到手了。
夏半黎转回目光不再去看简太清,集中注意力放在李富贵身上,区区一个奴才真是浪费她太多时间了,白给简太清找了借口看了笑话,这才是让她丢脸的憋屈事儿,与之相比,简太清那眼神儿真就不是毒,最多算是眼药水罢了。
“李富贵,”夏半黎清了清嗓子,冷眼直视着他说:“我也不想再浪费时间了,有话就跟你直说了。”她语调略一沉,看了一眼直护在李富贵身前,像是老母鸡护小鸡一样的李婆子,冷着声又接着说:“本小姐向来公私分明,李富贵你冒犯本小姐,本小姐可以不计较,李婆子欺瞒主子,累本小姐声名受累,我也当她是老糊涂,不跟你们两人计较。但是,”
说到这里,她话音又是一声,沿着她时低时高的语调,李婆子两夫妻心头一起一伏,精神紧绷,太阳穴都在狂跳着,只着夏半黎接着又说:“本小姐虽不与你计较,但这府规不能不与你计较,律法不能不与你计较。所以,这妇犯夫,论律当休,可即然李婆子有三不出,那事儿就更简单了,咱们按章办事就好,天要下雨,娘要嫁人,天王老儿也要兼顾法理人情。”
李婆子直听得一头雾水,带着警惕的看着夏半黎,夏半黎没再理会她,向着李富贵招了招手,说了一句:“这李婆子嘛到底是犯了妇犯夫的律例,李富贵,你就在她手臂上咬一口,妇犯夫的事儿,就算是给你出气了,对你那列祖列宗有个交待。你再沾着她的血写封休书,立约休书生效期就定在一百年以后吧,李婆子活着三不出,是你家的人,死了总不会是三不出的鬼吧。把那休书送到九城司衙门立档了,百年后,李婆子再还这夫犯妇的帐。这是对律法尽了义务,有个交待了。”
听了夏半黎的话,李婆子先是一怔,犹豫了片刻,终于点了点头,不过就是写封休书一百年后再生效嘛。这个可以有!
我的花开富贵呀!
李婆子先是一怔,犹豫了片刻,终于点了点头,不过就是写封休书一百年后再生效嘛。这个可以有!人生八十古来稀,她也活不到一百年后了。人都死了,也享受了后人香火了,一百年以后,她也早就投胎了,还管这李富贵干什么?只要她下半辈子不守活寡就成。
李婆子是个只顾眼前的人,她自己儿也想得明白,只要这休书进了衙门立档一百年不生效,那就不算休,不过就是像打龙袍演出戏一样,这个她还能接受。
李婆子向着着还在惊吓中的李富贵狠掐了一把,把他的魂儿给叫回来,伸出粗壮的胳膊放在他口边,低哑着嗓门喊了一声:“死鬼,你还不快咬我一口,再写上休书一封,给我记着,立契生效就在一百年后,少一年,我也跟你没完儿!”
李富贵给她这一记重手,身上一阵剧痛,才把刚刚惊吓掉了的魂儿给收了回来,听到她这一句话,看着李婆子伸过来的胳膊,想也不想张开口就狠咬了一口,直把李婆子咬得嗷嚎一声痛叫,与那杀猪的一样,李婆子本能的就把他甩力一摔,脸上黑锅底一样狠瞪了李富贵一眼,若不是夏半黎还在眼前,又不想为了那妇犯夫的名声再记上一笔,她就直接现在先狠教训他一顿再说。
夏半黎低敛着冷眉,真是应了那一句话了,夫妻本是同林鸟儿,大难临头各自飞。现在这大难还没临头呢,李婆子与这李富贵就不是那夫妻情深了,真现实呀。
李富贵给李婆子这一摔,又是滚了几个圈,正撞到门柱子,又撞了个头晕脑涨,鼻青脸肿,却是不敢再说什么,他强忍着愧辱硬是坐直了身子,慢慢的趴回了李婆子面前,脸上不敢带一丝怒色。
他这辈子最成功的就是识时务,否则也不会有现在这个地位。什么都可以忍,不用休妻就好了,哼,会咬人的狗不叫,这笔帐他早晚要跟夏半黎再算回来!
李富贵遮下眼中的怨毒,抬起头来,带着逆来顺受的驯服,低声说:“麻烦给我一张纸。”
柳妈早就看他这装孙子的样子不满了,呸,这算什么男人!真够熊的!夏半黎的性子,她清楚的很,今儿即然对上这李富贵了,就不会让他这么好过。这不过就是开始罢了,李富贵还以为他还有翻身的机会,他这才是休想呢,今儿就是他哭爹喊娘,再世为人的好日子了。
柳妈脸带着不屑上前几步,一把抽出李富贵边上那把钢刀,手舞着钢刀也不客气,刀起刀落,随着李富贵一声惊叫,他身上穿着的袍子下摆给一刀断成二截,柳妈用脚踢了一下,把那截断袍踢到他身上,不客气地说:“还用什么纸呀,一纸休书,用什么写不一样。快写吧,要那截衣角不够,我这还给你一刀补上”
“够了,够了,足够了”李富贵吓得脸都成了金纸,下意识的又是缩成了一团。
夏半黎坐在椅子上,看着柳妈那刀起刀落的英姿,差一点笑出声来,挑了挑眉,笑眼看着柳妈,要说这三年变化最大的可就是这一位了,比七夫人可是成长的快,现在连着连刀都会耍了。
简太清坐在对过,把这一出看得清清楚楚,在这一厅的抽气声中,他大笑出声,拍案叫绝,笑着说:“柳妈,你这刀法不错呀,有国公爷当年的风范。”
“让王爷见笑了,”柳妈收刀站在一边,脸上微微一赧:“老奴这三年常守着昭奇少年练武,看得多也学了些,常在厨房时,一把菜刀杀鱼宰鸡,刀不血刃,王爷要是不嫌弃,老奴做几个小菜,给王爷尝尝。”
“哈哈哈,我早就说了,这镇国公府是一门忠孝,绝对不错的。那可是不能不尝了,本王正想说,有此美酒却无小菜,实在是美中不足。柳妈你这登峰造极的刀工,本王是一定要亲自尝尝了。”
简太清话中对着柳妈说的,目光却是似有似无的看了一眼夏半黎,目光中带着深意。夏半黎撇开眼,不去看他,简太清这睁眼说瞎话的本事,才是登锋造极,什么一门忠孝!眼前,这李富贵李婆子可就是一个反例呢,亏他也能厚着脸皮说出口。
正说话间,李富贵己是哆嗦着手,把那袍子休书写好了,双手奉着低垂着头,送到柳婆子面前。
柳妈接过休书,仔细看了看,确认了无误,这才把休书放到夏半黎面前等着她发落。
“你收着就行了,回头送到九城司衙门,务必要把这事儿的前因后果说清楚了,咱们镇国公府的人,最重律法规矩,不能有半分差错。”夏半黎挥了挥手,表示让柳妈自己收着就成了,她没打算接过来。李婆子的血,李富贵的笔,她嫌污了自己的手。
“来人呀,”夏半黎前一句话刚交待完,又是对着厅外的家丁叫了一声:“律法的事处置完了,现在该是按府规办事了。李富贵那一百板子打完了,你们这就扒了裤子,把那板子伤露出来,绕着府里转上三圈,让这府里上上下下的人都亲眼看看,这就算是他冒犯主子的处罚,所有人都要用心记清楚了,何谓主何谓仆。”
“不!不行,不”李富贵一声惊叫,吓得脸都全白了,整个身躯死命的抱成了一圈,两只手紧紧的护着自己的裤腰带,破着嗓子嗷嗷的喊着:“小姐,你不能这么羞辱我!士可杀不可辱!我,我宁死也不能受这种屈辱!”
“士可杀不可辱?”夏半黎挑着眉梢,冷眼看着他:“你是哪门子的士?你不是连好好的良民都不当,非要挤尖着脑袋,在这府里当你的奴才吗?那还在我这个小姐面前说什么,士可杀不可辱?”作了良民就快出府,过他的好日子去,叫他犯贱非要留在府中作人奴才,那就让他好好做一个贱奴才好了!
对于李富贵这样的人,夏半黎半分同情的心都没有,只有二个字来形容:厌恶。好好的人不当,非要为了那点子富贵当奴才,这不是犯贱是什么?当了奴才就作个忠心的奴才,他还非要端着架子,弃什么大爷,真是极品的贱人,不收拾他,她都觉着对这一府的奴才不公平。
“我,我”李富贵给她这几句话挤兑的说不出话来,眼丝爆红,又羞又怒又惊又恨瞪着她,眼看着从厅外走进来二个人,己是向着他扑过来。李富贵急红了脸了,兔子急了还咬人呢,他给逼到这穷途末路上,还管什么其他,李富贵想也不想向前一扑,正扑到夏半黎一侧的柳妈身上,一把抢过她手上的那把钢刀。
柳妈惊叫一声,一时不查,手中的刀己是脱了手,她脸色大变,下意识的就拦在了夏半黎的面前,怒瞪着李富贵说:“你想干什么?还想弑主不成!还不快把刀放下。”
!与柳妈那一声惊叫同时间的,紧跟着就是一声巨响,厅中间的那一道屏风应声落倒,正倒在李富贵的方向,随着李富贵的一声惨叫,那屏风正压在他的腿上,楚屠苏脸色凝重,几步迈到柳妈的面前,一身杀气冷眼对视着李富贵,沉声道:“把刀放下!本将军赏你一个全尸!”
这突如其来的巨变,把这一厅的人都给吓了一跳,本是跪在厅中的十几个管事,站在边上的,也有几个人给那屏风砸中,正是叫痛不己,耳中听了楚屠苏这杀气四伏的话,吓得又是一个机伶,忙不迭的抱着伤,连滚带爬的退到客厅一角,大气也不敢透,惊吓的看着这一切。正中厅中,顿时空出偌大的一片地方,只留着那一道破损的屏风,和抱着一条腿叫痛不迭的李富贵。
温夫人等几位夫人个个脸上变了色,简太清淡然自若的坐在原座,动也未动,只是挑了挑眉,轻笑一声说:“唉,屠苏,你还真是个急惊风的性子。看清楚的再动手也不迟,这屏风可是正儿八经的苏绣,你这一掌击过去,连补都没法补了,唉,白费了一朵花开富贵呀。”
花开富贵?温夫人几人这才把目光落到了那一个破成几块的屏风上面,从进了厅中开始,她们的心思都让聘礼牵着走,注意力都没放在屏风上,这时听了简太清这一句话,才打量起了中间的那道屏风来,紧跟着的,就是连着的二声异口同声的尖叫:“啊,我的花开富贵!”
温夫人不敢置信的盯着地上那扇屏风,手都心疼的在颤着,花开富贵,是花开富贵呀!紫檀木的滚边,隔着几米也有淡雅的檀木香味,苏绣极精致的双面绣以翠玉石起屏,滚金丝的花开富贵图,这,这是她刚刚从赵雅文手中抢过来,都还没捂热的花开富贵屏风呀!居然让楚屠苏一刀一掌给损了个彻底!
赵雅文那边也是叫嚷开了,拖着屁股上的那开了花的伤,一个箭步跑到屏风边上,又是尖叫又是骂:“是我的屏风,是我的花开富贵呀!怎么,给损成这个样子子”
九凤金身?这是要把她供成女神!
她又是心疼又是怒,转过头来冲着柳妈就骂过去了:“你个瞎了眼的狗奴才,居然从我的房中抬东西!这是我大学士府的屏风,你也敢动!难不成,这府上给偷连个木板子也没有了吗!”
柳妈一脸难为的看着赵雅文,又看看嘴角上横肉直抖的温夫人,满意歉意的福了福身,语气倒是带着几份轻快:“回夫人,咱们府上可不就是只剩下二两当归半两盐了吗?这屏风我还是好不容易才找到的一件呢。”说到这里,她又是一顿,着重了几分语气的说:“当然,姑小姐,我是绝不敢去你的院子摆物件的。这屏风,我是从大夫人院子进而搬出来的呀,大夫人院中当然就是咱们镇国公府上的摆件。怎么?这居然是姑小姐的吗?”
“你,你”赵雅文给柳妈这一顿抢白,硬是给气得说不出话来。她能怎么说,说这屏风确是这府中库房里的东西,只是在抢摆件时,她没抢过温夫人,所以屏风才落到了温夫人的手中?其实,在她想来,这屏风根本就还是她赵雅文所有才对?
赵雅文给逼得没话可说,恨恨的转过头,反倒是瞪向了温夫人,这笔帐,她还是该记在温雪心身上才对!柳老婆子说的对,给她十个胆儿,她也不敢去搬她房中的东西,都是温雪心不好,跟她争摆件不说,还把库房给搬空了,现在让她落得个两手空空,什么也没捞到!
“行了!不就是一座屏风吗?”夏半黎不在意的摆了摆手,打断两人的对话,淡淡的的看了一眼柳妈,这柳妈还真是个宝,要单说这争风吃醋,调拨是非的手段,柳妈的段数可是比她要强得多了。让她搬个屏风,满府那么多屏风,她不动,就能想到去搬大夫人这一扇。
“半黎这话说的对,不过就是花开富贵罢了。本王听闻花开富贵各有一屏,出自苏州绣王之手,当世仅此两屏,宫中一屏,镇国公收藏另一屏,本王也曾听说,这扇花开富贵,冬落沉香,夏引百花,绣屏落成之时,张天师曾铁口直判,得花开富贵,享世代荣华,必为九金真身之命格。呵呵,本王今日是正见识到了,这落地开花,果然富贵荣华呢。看来,镇国公府必能世世昌盛,就在这一时起享尽荣华。”
“什么!这就是得张天师赐福那一幅花开富贵?!”一厅的夫人,以大夫人为首异口同声的齐声唱出这一句,各个人的脸上都是一幅古怪的表情,瞪得眼珠子比牛铃铛还大。
!又是一声响,赵雅文一屁股从座椅上坐摔下来,连椅子带人跌到地上,目瞪口呆,神魂天外,直勾勾地看着简太清,整个人魂不归属一般连连摇头:“我不信!我不信!一世荣华,这,这居然是一世荣华,啊,我的一世荣华居然就在这青砖石头上开了花!”她声音越喊越是尖细,虽到最后己是歇斯底里一般,整个人拼命的摇头头,不能接受眼前这个打击。
“是你,都是你,要不是你跟我争这个屏风,这世代的荣华富贵,就该是我才对!”赵雅文掐尖的手指甲,凶猛的瞪着温夫人,那架子就是随时准备直冲上与她掐个你死我活。
她脸上本就是满脸福相,圆圆润润,若是日常笑着,那就是个善财童子一样,可到了这一刻,赵雅文一脸的怨恨,脸颊上的肉都在抖着浑横二个字,好好一张福相,也变成母老虎了的凶相了。
一厅的人都是沉默不语,有志异同的默默的低垂下头,缩紧了身子,满眼防备的作着应对,整个人不敢轻视的瞥向赵雅文。赵雅文现在摆明是,因财失义,根本就是失心疯了,一个疯女人哪里还有道理可讲,不要让她把疯咬你一口就不错了。
大夫人脸上同时也变了色,青白交错,双手也抖了抖,这个赵雅文真是泼辣货一个,居然把矛毛指向她了,呸,这屏风明明就是这库中之物:“你,你瞪着我干什么?这可不关我的事。屏风本就是镇国公府之物,摆在我屋中,那是理所当然。你要怪,就该怪那柳妈,要不是她摆出这扇屏风放在中间,那里就会落地开花!我还心疼着呢”
这些话可真是大夫人的真心话,她边说着,一边心口也是疼,眼眸子盯在地上那破成一团看不出富贵的屏风上,心里是一阵阵地揪痛着,真是晦,明明这屏风就该是她的,花开富贵,世代荣华,这不就是她温家的命格嘛,张天师说这屏风极有灵性的,它能落到她手中,还不足以说明,她的贵不可言。唉唉,她可是早就准备把这屏风给着二个女儿放陪嫁的。
要说这世代富货,除了皇家还有哪里,也只有帝王之家,才能母仪天下,享尽世间至高尊荣,可是,怎么就让这夏半黎给一手破败了呢?气死她了。温雪心气忿忿的瞪向夏半黎,她这心肝儿肉都在疼呀!偏偏当着楚屠苏的面,她还不能发作出来,连说都不能说,她本就是要指责夏半黎,到了口边也不得不改成概冯。真是活活憋屈死她了。
柳婆子虽说是七夫人身边的婆子,论起心机反应那也不是省油的灯,她满脸委屈的小声说了一句,明着还不是对着温雪心说的,而是对着夏半黎:“小姐,这事真不赖老奴呀。今日楚大将军来议亲,正是大喜之事。府里几位姨娘处的屏风不是野花闲草,就是百鸟齐鸣,总不够符合今天的场景,也就只有大夫人院子里这一幅花开富贵,正是应了好采头。大夫人来到这厅里亲自为小姐定婚,那也是真心心疼小姐,所以老奴才想着,若是从大夫人屋里抬件屏风,一来借她的一品浩命夫人的福气,二来大夫人是最高兴的了”
“好了,这事就到此为止,柳妈,你去跟二位夫人陪个不是吧。”夏半黎勾了勾唇,薄薄的看了一眼柳妈,意思让她适可而止。话说三遍淡如水,柳妈这事己做出来了,该说的也点到位置了,再说下去就露痕迹了。赵雅文与温雪心的梁子是一早就结下了,不管这屏风破或不破,只要让赵雅文看到这屏风,以她那霸道娇横的脾气,哪里还会讲什么道理,自以为然就会恨死了温雪心了。
“是,小姐。”柳婆子应了这一句,夏半黎的话,她可是当成圣旨来执行的,绝不打半点折扣。柳婆子上前几步,向着温雪心和赵雅文恭敬的幅了幅身,口中说:“都是我老婆子老糊涂办错了事,请二位夫人不要因此气着了身子,今儿是大喜之时,请两位夫人宽厚仁慈恕了老婆子吧,全是老奴的错。若是还不解气,待到过了大喜吉时,是打是罚,老婆子自领,绝不敢有半句埋怨。”
温雪心气得脸都给爆红了,手紧抓着椅背,恨不得连人带椅子一起砸向柳婆子,好呀,这可真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这柳老婆子进了镇国公府这么些年,跟在七夫人身边向来是老老实实的本份人,这才跟了夏半黎多大一会,就指桑骂槐,狗牙说起象牙话来,瞧这几句话说得,也不怕闪掉了她那一口黄板子破烂牙。
九凤真身是什么?那可是足以母仪天下的命格!一幅屏风收在后宫皇后宫中,另一幅确是在镇国公府中呈了富贵。说明着镇国公府中有九凤金身的贵人,这足以让镇国公府名扬天下了!她夏半黎也当起得这九凤金身这四个字?呸,这过就是个小戏子的贱命罢了!只有她的女儿才能担得起这四个字,母仪天下。
“好了,人死不能复生,镜破不能重圆。这也是天意赐福于镇国公府,”简太清就像没看到赵雅文那幅失心交的貌样一般,淡笑着点了点头,更是满脸感慨的看向夏半黎的方向:“半黎儿,近日镇国公府出的事儿也多,本王昨日里就亲眼经历后,心头也是半信半疑。可今日一见,这才算是恍然大悟。你果然就是个得上爷庇护的贵人儿,哈哈,这可是真是大吉大喜之事。今日,只说半黎才初掌了镇国公府,镇国公府就得了落地开花,大吉大利的吉相,正是二喜临门之兆。”
简太清这一句话一说完,一厅的抽气声,看向夏半黎的目光更是异样。简太清的话真是有理极了,别人还不知道,他们都是这府中之人,对着这几日的事儿太清楚了,这夏半黎自入府后,每每生事遇难,却每每逢凶化吉,只说昨日那晴天一雷,就足以说明,她那来厉不凡了。今日又出了这落地开花,世代荣华的吉相。难不成她真是得天庇的九凤金身?顺她意者,得赐福,逆她意者,被天劈?玉皇大帝观自在菩萨呀
夏半黎眼眸一沉,眯着眼看向简太清,他这到底是什么意思?昨日里演那一出天打雷霹的戏,就是显示神权至上,她还能理解。现在,他又是上演这一出开花富贵,九凤金身?简太清这是要把她推到女神的位置上去不成。
对牛弹琴?牛不懂!
现在,他又是上演这一出开花富贵,九凤金身?简太清这是要把她推到女神的位置上去不成。
匹夫无罪,怀壁其罪,这个道理她也清楚的很,简太清这是把她推到风口浪尖上呢!若她真是如他意应了那九凤金身的命,这日后,镇国公府别想再有太平,不只是几位夫人姨娘会把她当成眼中盯,肉中刺,只这全京城的贵女都会视她为死敌。
简太清真是打得一把好算盘!夏半黎低垂敛眉,眼眸更加冷彻寒冰。简太清这一子落下,射下几只鸟儿来。一来,她是这命格的话,他可以利用她,以天赐神权之名,足以号令天下。二来,九凤金身是天下至贵,必能招来各方觊觎,楚屠苏虽是一品大将军,可要保住她,到底是双拳难敌四手,独臂难支,他必须与简七王爷联手才行。三来,简太清这一手真是玩得绝了,正是应了那一句,树欲静而风不止,一个九凤金身的至尊命格,足够挑起所有要争皇位之人的野心。藏在暗处的毒蛇不好抓,露在阳光下的七步蛇,只要打中七寸就成了。
好手段!果真是好手段。夏半黎沉下了眼,哼,简太清这只老狐狸他最好适可而止,不要再多作这个念头,她要真是女神,那她就一定把他弄成男、神、经!
“放屁!放屁!放屁!”赵雅文用力的摇着头,这一气之下,刚刚有些焕散的神智又拉了回来,直指着夏半黎和温雪心就骂上了:“全是放屁!这屏风早就到了镇国公府库房,要说镇国公府花开富贵,世代荣华,那它早就开花去了,哪里还等到今日。这根本就是大夫人你们二个人算计好了,屏风本就是我的,你们眼红我的贵命,所以干脆截胡!世代荣华的广发是我赵雅文这一支!”
“胡说!”温雪心也不甘示弱,想也不想就回了一句:“这屏风是在我镇国公府破的,要说世代荣华,那也是我镇国公府这一支,简七王爷亲自作证呢,这花开富贵的吉兆,正该应在我的女儿晚然和晚晴身上才对,她们才是得了老天庇护的金贵人儿,贵不可及。”
即然这富贵开花己是花过了,那说什么也要挑个好兆头才行。温雪心半分不让的就与赵雅文争了起来,这可是大贵之命,福及子孙,说什么,她也要先把这好名声抢到自家女儿身上,绝不能白便宜了夏半黎与这个赵雅文。
三姨娘这一会也反应过来了,眼眸一亮,甩着手帕子也开了口:“二位夫人都不要争了,天意不可违,这至尊至贵可不是争就能争来的,小心再说逆了天意,难保这老天爷不一道雷霹下来。”她说完这一句,赵雅文和温雪心同时一吓,立时就闭了嘴,脸带惧意的瞧了一眼厅外明媚的天空,三姨娘这话可真是说不准,难保她就不是乌鸦嘴说中了,昨天个还不就是这样,钦天监的刘行州不过就是一句话,就给爆了眼珠,赵晚然也是一句话,就给雷霹了。天意真是邪门的很呢。
三姨娘眼看着把赵雅文和温雪心给吓唬住了,脸上带上得色,她娉娉娇娇的扭着腰站起身来,走到那屏风边上围着转了一圈,口中啧啧称赞着,说:“依我说,这屏风即是在镇国公府收着的,也是在镇国公府大厅落地开花,这不正是说明一件事嘛?咱们府中有九凤真身,这九凤真身必是赵家血脉之人。大夫人的两位小姐,姑奶奶的容小姐,都是嫡亲的血缘,都应了这上天的吉兆了。”
三姨娘虽是平日里爱出风头了些,说话有时也没个谱儿,可她这一句话一说,把赵雅文和温雪心的心思都给说活了,脸上瞬时都缓了下来,不由自主的点了点头。不错,这花开富贵又没花在谁的头上,天意哪里说得清楚,只要是赵家血脉之人,都有可能背着这九凤金身的命格,绝对是大富大贵之命。自是传出去,自家女儿身价不只是抬了一个台阶儿,绝对会是一家有女百家求的大好局面。
夏半黎挑了挑眉梢,看了一眼三姨娘,你这么英明神武,上承天意,我老爹他知道吗?
自从认识了这三姨娘,就属她今天说的这话,她听着最顺耳了。这天意就得这么解释才对!赵家血脉才能是这九凤金身,这至尊至贵的命格,就让赵家血脉们争去吧,晚然晚晴晚兰晚菊,再加上那个勉强算得上的郑容容,她们个个都有这个机会。至于她夏半黎,她姓夏,更加没有认祖归过宗,与这赵家血脉没半毛钱的关系!少往她身上扯!
简太清温文而笑,眼带晶亮看了看夏半黎,嘴色一道微微的孤度,笑着开口说:“这话有理!这赵家血脉都有这个传承可能。天意不可违呀。半黎儿,你万不能自以为是,还需谨言慎行,行事稳重。虽说花开富贵时,唯你一个闺阁女子在这厅中,可在外人眼中,这也并不代表,你就是那个九凤真身。就机率来说,你与这府中各位小姐都是一样的,你可记住了。”
混帐!夏半黎深了口气,咬着牙,两眼全是火花噼里啪啦的烧着,明眸黑亮,她一字一字的说:“半黎记住了。简王爷放心吧,即是上天示意,这是赵家血脉才有的,半黎未认祖归宗,哪里敢传继这个福气!九个蛋里只有一个是金蛋,谁是乌鸦谁是凤凰还未有定数,近日府中吉凶相伴,福祸相依,就己是上天的预兆了,半黎,你切不可自傲知道吗?”
几位夫人同时住了嘴,面上顿时升起一股狠戾,对看着的目光都成了乌鸡眼,乌鸦?是乌鸦呀!
真是够了!这九个蛋谁是金的她不知道,可简太清这只老狐狸绝对是名符其实的混蛋!要是再这么明着暗着的坑她,就别怪她翻脸了。他要钓鱼,这几个贵女小姐随便他挑,就算是温若水,也勉强算得上是赵家亲戚,应上这九命金身的命格,谁当个这个鱼饵都合适着呢,就是别打她的主意。
简太清哈哈一笑,抿唇不语,向着夏半黎眨了眨眼,别开了头,手拿着桌案上的酒杯,话题一转,微带着遗憾,说了一句:“唉,可惜,可惜了。好一壶的梨花醉,正合本王的心意,偏偏碎了一地,唉,只叹这六道之间,三千世界,百万菩提众生,谁能知道,本王一片冰心在玉壶呢”
简太清说完这一句,就是扼腕叹息着,一脸的神伤,坐在他一侧的楚屠苏本是冷着一张脸,皱着眉头看着这一切,这厅中的人事,件件都是不合乎他的脾性,要是放在军中,犯了军法的军士,他直接就是八十军棍处置了,谁敢有二话。可到了这侯府之中,他真是有钟馗粘上了麦牙糖,没收到鬼,反倒粘了一身黏糊,处处受制。不过是一件屏风,破了又怎么了?怎么又扯到了什么九凤金身的命格上,匪夷所思,真是匪夷所思!
“王爷,不过就是一件屏风罢了,江南苏绣虽说有名,也不过就是好看精制些罢了,改日,我派人去江南多采购些回来,制成屏风,再送王爷一扇。至于酒就更好说了,我府中就有西北的烈酒,最是有醇厚味道,比这什么梨花菊花的酒好多了,我回去应送上十坛到王爷府中。”
楚屠苏说得一板一眼,在他看来,这简七王爷就是为失了屏风而神伤,继而又为没有酒而遗憾。这一点倒是真对了他的脾气,他是一生征战杀场,习惯的就是大口饮酒,直来直去的生活,楚家虽说世代显贵,位极人臣,可也是都是直爽性子,哪里有镇国公府这些七转八折,乱八七糟的糟心事儿。
“呵呵,楚将军,你果真是个难得的爽快人,”简太清向着桌案子上一倚,靠到他的眼前,目中带着亮光,笑吟吟的显示着与他的亲近之意,摇头晃脑的叹息着说:“壮志饥餐胡虏肉,笑谈渴饮匈奴血,实为快事。只是,屠苏不知,我所遗憾的不是那一杯酒,一扇屏风,却是一个知音。唉,一曲高歌无人懂,花开富贵君不怜,可惜,可惜了”简太清说完了这一句话,眼眸流转,似笑非笑,不着痕迹的瞥了一眼夏半黎,那俊美的脸上,顾盼叹息之间,真就像是伯牙失了子期一般。
楚屠苏给他这一句没头没脑的话,说得完全是云里雾里,完全没有听懂,只是皱了皱眉,方正的脸上满是不解,简七王爷这到底是可惜什么?他谈琴了吗?高歌了吗?他怎么没听到。
夏半黎咬着齿别开了眼,眼中带着愠怒之色,简太清这一句根本就不是对楚屠苏说的,那就是冲着她来的。什么一片冰心在玉壶?他哪来的冰心,就是一肚子的男盗女娼的鬼心思!
说什么‘一曲高歌无人懂,花开富贵君不怜’,这话中之意,就说的是楚屠苏是牛,还是头大笨牛,她对他是伯牙对子期,对上楚屠苏就是对牛弹琴,牛不懂。牛嚼牡丹,可惜这一屏的花开富贵。
落地的凤凰不如鸦!
夏半黎心头火起,把她嫁给楚屠苏的是他,现在说话夹枪带棍,半嘲半讽的也是他。简太清的心思城府真比那南极冰还要难测,能看到的就是那冰面上的冰山,不足十分之一,真正深不可测的是那水面下的十分之九!
文人自古儒臭,骂起人来也让人听不懂。楚屠苏虽说出身名门,但到底是个武人,不以文采见才,又是个天生宅男,除了打仗就是关在府门里研习兵书,能听懂简太清的话才有鬼。
夏半黎压不住心头的火气,她是很想不想会他,偏偏这老狐狸就是有本事把她招惹的火冒三丈,天下的女人都是一个脾气,自己的孩子都是最好的,自己的老公只有自己才能骂。楚屠苏再不好,名义上也算是她谈婚论嫁的老公。简太清这番姿态,是打她的脸!
夏半黎冷着眼瞪了他一眼,眼中的意思很明确:谁叫老娘一时不爽,就别怪老娘叫他一世骂娘!我的男人,不用你来评头论足!
呵呵,简太清失笑出声,回望着夏半黎的目光中闪过一道异样,俗话说爱屋及乌,恨屋及乌。喜欢一个人而连带爱他屋上的乌鸦都是美比凤凰,同样讨厌一个人,连着屋上的门框子也长得像监房。他怎么觉着,此刻,心里很不是滋味呢?女生外向,嫁夫随夫。这还没过门,小毒桃子己是把他当成了监房,恨不得的逃离,而那楚屠苏却成了她宝贝的凤凰蛋,碰不得,也说不了。
夏半黎没心思再跟着简太清斗气,厅里面赵雅文与温雪心、三姨娘几人己是又吵翻了天,简太清那一句话,真就是无事生风,挑拨是非的,一句话说完,己是把火种给种下了。
凤凰女就一个,谁是乌鸦谁是凤凰,这可是有得争了。温雪心三个人,要争的就是这唯一无二的金蛋蛋的归属权。
夏半黎眼看着赵雅文又是跳脚,又是掐着腰骂街的,这一幅子泼辣样儿,斗着乌鸡眼,一脑袋的毛发倒竖着尖叫:“屏风是我先挑中的,这花开富贵,九凤金身就是应在我女儿郑容容身上。”她那样子足足快赶得上街头的泼妇了,温雪心与三姨娘也是一幅不甘示弱,为了女儿撕破脸的样子。
“谁说是你女儿,她姓郑,不姓赵!这里可是镇国公府,花开富贵,贵在姓赵,我是这府里一口夫人,除了我女儿,谁还当得起这个九凤金身。”温夫人不屑的反驳回去。
三姨娘不服气的瞪圆了眼,本来她想打的主意,是把这镇国公府的水搅混了,她正好混水摸鱼,若是谁也说不准这金凤凰是谁,那她的晚兰晚菊也是有机率的,那么她们自是可以嫁个权贵作夫婿,可是现在简太清这一句可是挑明了,就那一只金凤凰,其他全是乌鸦!乌鸦是什么?最不吉得的东西,要不是说这府中这些,“”
夏半黎冷着声说了一句:“行了,这事我作主。不过就是一扇屏风罢了,大夫人,姑奶奶,三姨娘,你们若是喜欢,就把那这屏风各运回自己院里去吧,花开富贵之余,还有个岁岁平安呢。我瞧着这富贵还没全开,你们带回去还能再碎上百片千片!百花齐放都行!”
说完这一句,夏半黎给了身侧的柳婆子一个警告的眼神,意思是让她不要作声插话,只一旁看着就好了。有些时侯,抛个鱼饵过去,让鱼自己争食就成了。
“对!对!对!”温雪心三人同时惊喜地点了点,齐声应了下来,转过头来,顾不得再互相争吵指责,就是各自抢着招呼着下人,把那屏风往自己的屋里抬,生怕说得晚了就少了一片半片花开富贵的金蛋蛋的壳。有了这花开富贵作证,谁敢说自己的女人不是金凤凰!
那一边,三位夫人眼睛一亮,先手出手,大声叫嚷着抢起了屏风,连着几位姨娘也加入了抢屏风碎瓣的行列,这场面真就跟那超级市场抢限价的鸡蛋一样。
大温夫反应最快,出手快狠准,她个子不高,养尊处优多年,身线也保养的也好,可论起抢购那绝对是购物狂一级的,一个健步腾的就跑到了最前排,比赵雅文这个腰宽膀圆的老手还要给力,捡着最大的一块屏风扇面就护住了,紧跟着又用另一只手,搭上另一扇屏风面,口中对着厅外的护院家丁们叫着:“来人!快把这些块扇面抬到我的院子里去!”
赵雅文受限于屁股上的伤,迈步就慢了一步,出手又是慢了一步,等她冲到那屏风扇堆上时,最大的两块己是让温雪心给霸占了,她气得更跺脚,想也不想,冲着其中一块,死死拿到手中:“你放手!你拿一块就好了,还想都拿走不成!这一块是我的!”
“我不放手,你放手!这是镇国公府大厅,我是镇国公府大夫人,这几块屏风又是我先拿到的,当然就是我所有了,小姑你又想硬抢不成。大学士府没养你吃,还是没养你喝,整日来我们镇国公府混吃混喝,现在还想抢我二个女儿的荣华富贵!”温雪心气得咬牙瞪眼,当仁不让,死拖着那块扇风扇面不放,这个赵雅文居然还有脸再跟她抢?呸,真是恬不知耻。
早就嫁出门的姑小姐了,这些年仗着老夫人的庞爱,占得便宜还少嘛,这会还有脸跟她二个女儿抢花开富贵,就她生下的那个丫头片子郑容容,也不过就是念得书多一些,最会装模作样,那点子名声,都是她那名声不堪的哥哥给她抢来了,也敢抢这九凤金身。晚然晚晴才是正经嫡出的镇国公府小姐,谁敢比她们还要出众!
“呸,连蛋都不会生,只会下母的,这镇国公府的香火都要让你给断了,还有脸跟我争。七出之条,单是无子就能休了你!现还敢跟小姑抢东西,还不快放手!温雪心,我这就去找母亲,不事翁姑这一条,也一样休了你。”
赵雅文急红了眼,哪还敢温雪心是什么大夫人,身后有温阁老撑腰,男人的世界各凭本事,女人的世界就是靠泼辣,她一手长长的指甲,想也不想冲着温雪心的手背狠狠的抓了下去,直把温雪心痛得嗷号一嗓子,手背上带着血的五抓伤痕。
趁温雪心叫痛松手的一瞬间,赵雅文立时把那块屏风护在身后,叫嚷着说:“你生下了两个赔钱女儿,也敢说是凤凰蛋?别丢人现脸了,乌鸦还差不多。我家容容才是出正好,德容妇功都是最上等的金凤凰!”
温雪心气红了眼,甩着手上的伤口,一旁的护院家丁们都拥进来了,她把手中的那一块扇风交给一旁的婆子,想也不想张牙舞爪向着赵雅文又扑打了过去:“你敢说我的女儿是乌鸦?我先撕了你张乌鸦嘴?龙生龙,凤生凤,你才是乌鸦,你全家都是乌鸦。本夫人是温府嫡女,幼承庭训,学贯五车,十四岁就名列京城第一才女。你算什么东西?我呸,连个四书五经都没念过的文盲,说到底了就是个大字不识的烧火丫头罢了,还能生出什么金蛋女儿?快还给我,花开富贵庇世价尊荣,尊得是镇国公府的嫡孙女!”
温雪心边骂着,边与赵雅文打成了一团,连着厅中还有外客在都给忘了,这可真是争富贵的最要紧时刻,绝不能落下这个面子。一旁的家丁婆子们都看得目瞪口呆,互相看了一眼,谁也不敢上前拉架援手,一个是府中的大夫人,一个是老夫人最庞的姑奶奶,谁敢上前去找不自在,帮了哪一个都会落个罪名,还不如旁观得了。
另一边的三姨娘几位姨娘,也不甘示弱,呼啦一下紧跟着赵雅文后一步,全围了上来,她们很有自知之明,知道与大夫人和赵雅文争,也是争不过的,倒不过从两只母老虎口,捡点子残渣添肚子。
三姨娘的反应最是灵活,挑着一只相对较大的扇面就抢先一步抱在怀里,目光串梭着,又向另一块屏风面伸出手去。她可是有二个女儿,这花开富贵是最吉利的物件,哪怕挑个碎屏片作陪嫁,到了夫家那也是极有面子底气的珍宝,虽说她不能与大夫人抢大头,但她可以抢着多捡几块小的,积少成多,几块小的拼到一起,不会比那大屏风差。
三姨姨娘刚捡了一块,正伸手向着一块较大的屏风面伸过去,那一边六姨娘、五姨娘也伸过手来,同时抓住了一片,互相狠瞪了一眼,谁也不肯松手。
三姨娘气得直跺脚,早知道就不联合她们来了,这二百万两聘礼还没弄到手,倒先抢起她的花开富贵了:“你们快轻手!咱们可是说好了的,抱起团一条心,你们又没女儿,跟我抢这个干什么?”
“哎哟喂,三姐姐,你这话可就是不对了,咱们说好了抱团,争下来的钱财,三个人平分,现在你一个人独争着花开富贵是什么意思?吃独食不成!我这一会是没生下女儿,有了这个天赐珍宝,说不得过个三年二载,也就儿女双全了呢!”五姨娘不甘示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