贼心不死的大小姐
“你别再强辩了,在这府中,只有你最熟悉药草的习性,除了你还有谁!”
“这你可就说错了。”夏半黎眨了眨眼,看向张一非,客气的说:“张大夫,这鸦胆子一味药是常见的吗?”
张一非一怔,摇了摇头:“用在药中极为稀少。”
“那就是了,咱们府中偏偏就有一个人,胆子大的很,对药物也了解的很,而且就是爱用个什么猛药,什么补药,老夫人是最清楚不过的,张大夫也是亲眼所见的了。”
“夏半黎,你别想诬陷给我!”赵晚兰气极了,跺了跺脚,她什么时侯用过鸦胆子了,那不过就是驳辩的说辞,现在倒成了夏半黎脱身的旁证,真是让她不甘心极了。
她丢着那只荷包抛到夏半黎的脚边,忿忿的说:“你就是再怎么辩解,也说明不了这个!这个铁一般的证据。”
“这就更简单了,”夏半黎垂下眼眸看了一眼那只荷包,向后退了一步,笑吟吟的对着张一非说:“张大夫,天仙子这一味药有什么特性?”
“特性吗?”张一非沉吟了一下说:“药性论中有记载,天仙子味苦辛,有大毒。要说起特性的话,天仙子是种子入药,所以味道长久不变啊!”
张一非眼眸一涨,一声惊呼,几步走上前,拿起那只荷包,放在手中,放在鼻间闻了闻,抬起头来一脸肯定的说:“这荷包绝不可能装过天仙子!”
“你怎么那么肯定!”赵晚兰尖叫着喊,脸色涨色,用力的跺着脚,不甘心的摇舞着。
“我自然可以肯定,薛大夫也是能作证的。”说到这里,张一非把手中的荷包递给了薛存义,薛存义同样凑近了闻了闻,点了点头,为表示慎重,高声说:“拿一杯牛奶给我。”
“牛奶?这种时侯,你还喝什么牛奶,我在说的是投毒!是谋害!是弑父!”赵晚兰气急败坏,一个劲的跺着脚,脸色又红又怒。
七夫人压根就没看上赵晚兰那一幅样子,全把她当成跳梁小丑了,她对夏半黎可是信心十足,伸了伸手,她说:“拿一杯牛奶来。”
“是。”下人应了一声,很快的,一个灵伶的小丫头,拿了一杯牛奶过来,这牛奶不是什么稀缺的东西,大夫人的院子里就有,赵晚晴就是常用牛奶敷面。“薛大夫请用。”
薛存义接过那一杯牛奶,并没有喝下去,反倒是把玉瓶子投入了牛奶中,周围看着人一声惊诧,不解地看着他。
“你把荷包放在牛奶里干什么?我知道了,你根本就是夏半黎一伙的,要毁灭证据。”赵晚兰恨恨的瞪向,几步走上来,就要把那杯奶,还有。
“晚兰,你闭嘴退下!”赵元隽靠在床头边上,一脸的疲惫,这么一件件的事情经历过来,他都累了,身累心更累,实在是不想再起纷争了。
赵晚兰脚步一顿,忿忿的甩着手,不甘心的望着那一杯牛奶。
“四小姐,你不明白吗?那我就来给大家讲解一下。”薛存义端着手中的牛奶杯子,过了片刻,把那只荷包拉着丝绳,又取了出来:“大家请看,这荷包可有变化?”
所有人听了他这一句话,瞪圆了双目,仔细的向着荷包,七夫人仔仔细细的看了一圈后,摇了摇头说:“我实在没看出有什么。”
“这就对了,天仙子的特性就是遇到牛奶就会变黑,可这荷包却是没有黑过,这就说明,这只荷包压根就没装过天仙子了。”
众人听了恍然大悟,看向赵晚兰的眉眼就是一皱,又是一个无事生风的小姐,这镇国公府的风水真是有问题了!先是大小姐,二小姐,三小姐,现在又是四小姐,真该请个神婆子摆入风水阵了。
赵晚兰脸色大变,心头一跳,她可真不知道天仙子还有这种特性,这下可要糟了,她硬着头发,虚张声势:“夏半黎给我这一味药时,她也没打开呀,我接过药瓶子,更加没有打开,那天仙子兴许就是没沾到荷包上也说不定。这又能证明什么!”
“四小姐,你这一句话又说错了,”夏半黎挑了挑眉,接过张一非的话接着说:“神家本草纲目中就有记载,多食令人狂走。久服轻身,走及奔马,强志,益力,通神。”
“你说这些乱七八糟到底是什么意思!说重点!”赵晚兰听得头晕脑涨,完全就没抓住重点,脸上带着抓狂的神色,夏半黎到底说的是哪一国话,她听不懂!
简太清一直就站在一侧,旁观者的姿态,听到赵晚兰这最后三个字时,噗了一笑,寂静的屋中,他这一声笑,实在是突兀,所有的有不由的目光转向了简太清。
简太清正着脸色,一本正经的说:“我明白了,现在就是真相大白了。难怪,红英一直说自己神智不清,什么也记不得了,这就是天仙子的作用。”
红英傻乎乎的看着他,追问:“天仙子?与它有什么关系?”
简太清温润如玉,浅浅一笑,走了几步,解释说:“半黎刚刚那一句话,就是说天仙子富有极强的致幻作用,起致幻部位就是它的种子了。可以镇痛,安神,所以,你在服用了那伤药后,伤口恢复的快,同时却会有一定的幻觉,让你忘了自己身在何处,自以为是的作出一些自己平时不敢作,只存在于想像中的事情。”
“啊。”红英脸色通红,忙低下了头,耳际边殷红似血,她捏紧的衣角一声不响,难怪了!她本来只是假作答应赵全福,想把这伤药骗到手,不至于容颜损伤,谁成想,最后却半推半就,在他的勾引下,脑子一热,跟他做出了那种丑事,在人前丢了人现了眼!
“噢,原来是这样,所以红英会记不得了。”七夫人也点了点头,这一下,那所有的事情就全部真相大白了,说到底,这就是赵全福那个混帐色胚了。
“行了,我不管致幻致真的,我只说这荷包就是证据,是夏半黎送我天仙子的证据。”
“四小姐,你脑子被驴踢了,都说得这么直白,你还听不明白吗?”张一非是个暴脾气,有话就直说,他重重哼了一声说:“如果那荷包真的装过天仙子,就是隔着一个玉瓶子,那味道也会留在荷包上,久远不散。你对药物一知半解,就敢下药开方,判人生死,真是草菅人命,不可原谅,哼!”
张一非把早上老夫人手上的伤,前后一想,立时就对这赵晚兰印象更差了,他倔着一张脸,向着赵元隽一拱手说:
“赵大人,你对子女的管教太松懈了,四小姐喜爱医术虽是好事,但不懂装懂就不对了,医术就用来救人的,必须慎重而行,四小姐这莽壮的性子,这可是会坏人性命的!”
“是我管教不周,让张大夫见笑了。”赵元隽苦笑一声,捂着胸口一阵咳,狠盯了一眼赵晚兰,没好气的说:“你还不下去,回你的院子罚写抄女戒三百遍。”赵元隽心里明镜一样,张一非这么说是给他留足了面子了,这个晚兰哪是什么粗鲁莽撞,她明时就是算计陷害夏半黎才是真的。
赵晚兰脸色如土,抓着衣角,恨恨地一跺脚,毒怨的瞪了一眼夏半黎,快步走出了屋。
夏半黎敛眉冷着看着她的背影,这件事绝不简单,只怕又是出自赵晚然的手笔,她竟是不惜毁了赵元隽的腿来陷害她,这当女儿的孝心可真是让她高看了二眼。
藏红兰与天仙子本来就是有药物作用的,这种事情,也不是人人都知道,赵晚兰这么巧合的,即知道了她的药中有天仙草,又知道了那天山断续膏的配方,这可能吗?也就只有赵晚然才能作到了。
可是,她作这个套干什么?这么容易就能辩明是非的圈套,不该是赵晚然所为?这背后,她还算计着别的东西不成?
自作自受三姨娘
简太清向前走近一步,眼中一闪,轻轻的附在她耳边说了一句:“半黎,你这人缘可真是够差了,没有一个姐妹喜欢你的。”
夏半黎身躯一绷,把头一扭,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自然比不上王爷你的人缘好,我的姐妹全都喜欢你。王爷品性好,品味更是好。专爱收集这毒草毒花的,哪一天,别把王爷你也给毒绝了代。”混帐的简王爷,说她人缘差,他品味还差呢,瞧瞧他身边这些女人,能看上赵晚然,赵晚晴,温若水,也难为他还活着,没给那一堆美女蛇给生吞活削了。
简太清一挑眉,抿唇一笑,“你怎么就看不上本王呢?”
夏半黎轻哼一声:“十个毒心肠的女人里,有九个肯定就是王爷的爱慕者,王爷不知足吗?余下那一个,在乎她干嘛,还怕毒不死你呀?”
“不错,本王也是这么想,余下那一个,肯定就是个瞎子。”简太清轻笑一声,后退一步,拉开与她的距离。
夏半黎狠狠剜了简太清一眼,把心头的火强压下去,两辈子清心寡欲,一心为医的心境,全让这狐狸王爷给破坏掉了,她现在都觉着自己就是那中子,而这简王爷就是中子源,他一个火星子,就能把她气出一场核裂变。
病床上,赵元隽长叹了一口气,现在他也没有那个再管这些乱七八糟事了,他的腿才是他最大的症结,他怀着最后一丝希望问:“张大非,我的腿怎么样了?还有救吗?”
“这个,”张一非一脸的为难,与薛存义对了个眼色后,叹了口气,缓缓摇了摇头。
“事己至此,我就对赵大人实说了吧,”张一非脸上带着愧意,说:“本来,若是用了天山断续膏的话,赵大人的脸是有九成希望恢复的,可是现在,唉,天仙子这一味药极为霸道,又是在藏红花的作用下激出毒性,你的腿神经己被这毒性全毁,老夫实是无能为力。”
薛存义也是遗憾的点了点头:“请赵大人珍重,我现在能作的只是尽力让大人的腿不至于全废。”
“我明白了,多谢薛大夫,张大夫。”赵元隽一脸悲凄,饶是他文人清高硬骨头,也是没忍住落下一滴泪,若是一开始就拿不到天山断续膏,腿伤不治,他也不会有希望,可最绝望的就是这希望破灭的时刻,这才真是令人一蹶不振的打击。
“爹怎么会这样!我不相信,你怎么可能会再也站不起来!”从厅外传来一声惊呼,一道人影站在厅前,捂着唇,一脸不相信的表情,眼中含着泪,来人正是赵晚然。
她快步走上来,扑倒在病床前面,抽抽噎噎的哭着:“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赵元隽让她这一哭,眼圈也是一酸,颤抖着说,摸着她的手说:“这都是命呀!算了,算了”
赵晚然腾得抬起头,一脸倔强的看着他:“不能算了!你是清流翘首,又是正当壮年,你甘心就一辈子躺在这病床上,再也下不了地吗!”
赵元隽让她这一说,心情更加的烦闷,郁郁的闭上眼,一行老泪落了下来。
七夫人让她这一说,看着赵元隽这灰心丧气的样子,忙拉了她一把,说:“大小姐,你快别说了,让老爷静一静吧。”
“不,我就是要说!我一直在说,可爹总是不相信我的话!现在爹都给弄成这样了,我再不说,爹就没命了。”她说到这一句,倏的转过身来,直瞪着夏半黎,伸出一指手,直指着她控斥说:“是你!就是你!你就是个天煞星转世,来到我们镇国公府后,没一件好事,这祸事倒是一桩又一件!”
“大小姐,你是伤心过度,说起胡话来了,不如,你先回房休息吧。”七夫人神色一凛,忙开口打断她的话,现在赵元隽正是最脆弱时,他的耳根子本就是软,再让这大小姐这么胡说一通,就算不记恨夏半黎,心上也会存上个疙瘩,这以后天长地久,难保就不会与夏半黎分了心。不行,不能让大小姐再说下去了。
七夫人向着柳妈使了个眼色,柳妈忙上前来拖住赵晚然,口中劝慰着说:“大小姐,让老奴服侍你回房休息吧,老爷也需要好好休养”
“你给我滚开!”赵晚然不等着柳妈把话说完,一把甩开她,用力推到一旁,向着夏半黎又是步步紧逼,眼中含着悲愤之色,字字都是血泪:
“夏半黎,你三年前第一次入府,就闹了个全府鸡犬不宁,母亲疯魔了,二妹也毁了容,我的健康也全毁了,父亲还中了毒。好不容易你这三年不在,府中风平浪静,可你这一回来,这府中又是乱了套,祖母的手差点毁了,姑母也是大病小病不断,母亲居然还得了急症,父亲又是毁了一条腿,我都不能不相信,你就是命不好,天煞孤星,克父又克亲。”
“晚然,不要胡说!”赵元隽对这命理之说,还是很相信的,听了她这一段话,睁开了眼,打断了她,心头却不由的又是惴惴起来,赵晚然这话虽说是冲口而出,可是确有几份道理,每一次都是夏半黎一入府,就是事端纷起,就像是个霉运盒子打开了,什么倒霉事都有。
“我没有胡说。爹,我前思后想,总是觉着不对劲,所以我请了钦天监的刘大人,来府中,测算风水,结果就让我发现,夏半黎的命定犯冲,对咱们全府的人的性命都有碍!”赵晚然转过头去,急切的说。
“这不可能,这府中不是好好的吗?不过是意外罢了。”赵元隽心头乱了套,一时也拿不准起来,狐疑的目光看向赵晚然。
“爹,你还说好呢!刘大人说了,夏半黎的八字极为霸道,所有与她有关系的人,都会被她借了命数去,非死即伤。”赵晚然生怕赵元隽不信,扑倒在他身前跪着,接着又说:
“爹,你不信,我就再跟你说一说证据!她不过是才入府一天,我们母女三人就中邪了一样,糊里糊涂在外面被人讹诈了去二百万两黄金,她不过是去了一次银库,结果,银库主事好端端的把姑母打了二百大板,她现在还在病床上人事不知呢。”
“你说什么?雅文被打了?还是被银库主事?这怎么可能!”赵元隽大吃一惊,这事,他还是第一次听说。看着赵晚然的目光也多了一份信任,赵晚然刚刚的话还是有道理的,与温雪心多年夫妻,这晚晴晚然又是一手教导出来,向来精明,怎么会花那么多钱去买什么美貌。这也只有中邪可以解释了。现在赵晚然连这些事都说出来了,看来,她是真的有确信。
来了!夏半黎敛眉冷笑,这就是赵晚然算计好了的局吧,赵晚兰不过就是个引子罢了,她若是能用赵晚兰害了她,那自然是皆大欢喜,省了一道手续,若是不能,现在她要作的,才是赵晚然真正的算计。
以自己的弱点示人,反倒起到不战而屈人之兵的目的,这个赵晚然还真是个有脑子的,她倒是想看一看,她还能整出什么事来。
赵晚然用力点了点头,“不仅如此,三姨娘不过是去了她的院子一躺,现在命运就尽了一样,莫名就被禁了足,听说她现在脸色蜡黄,一病不起。还有,七姨娘向来是个木头人一样,安守本份的,居然一顿早饭吃下来,七姨娘和晚菊一起,被打了一百板子,这可都是千真万确的。”
“这到底怎么回事!”赵元隽让赵晚然这么一说,心头更是不安起来,满脸都是惊惧。
七夫人有苦说不出来,忙开口说:“大小姐,这些事,也不关半黎的事呀,我是亲眼看到的,这都是有原由的。”
万般都是命呀!
“什么原由!七夫人,你不必再替她说话了。这三年来,咱们府中明明就是平安无事,风调雨顺,一家和美,可这夏半黎一进府门,这好好的家就要家破人亡了。我要再不说出来,早晚,咱们一家人都要给她害得没命。”
“晚然,不许胡说。”赵元隽惊得喝斥一声。
“爹你的腿还不是最好的证据吗,本来不过是撞一下的小伤,可偏偏就是运气那么差,居然成了骨折,好不容易有了天山断续膏又与天仙草冲突,这些可全都是你亲身经历的呀,哪一件事不是与她有关系。”赵晚然声泪俱下,口口声声地说:“你不信女儿,也该信自己,也该信钦天监的刘大人呀。为了咱们一家老小的性命,你就听女儿这一回吧。”
屋子里一片寂静,只有赵晚然的哭诉声,抽抽噎噎,直哭得人毛骨悚然。
赵元隽板着一张脸,眼睛直勾勾的看着自己的腿,赵晚然就是这一句话,直打进了他的心窝子里来了,不错,不过就是撞了一下,居然变成了终身残疾,这也太离奇不可靠了,真就是夏半黎克了这全府人的运数吗?
寂静中,简太清上前一步,一脸的凝重,说了一句:“大小姐,不知道,刘大人现在在哪里,可否请他出来见一见?本王想知道,半黎的命格是只与贵府有碍,还是与本王也犯冲呢?最近,本王最近的命数似乎也……”简太清说完这一句,装似无意的活动了一下手。
很多的话不需要全说出来,自有明白人心知肚明,简太清这一句话,立时就把赵晚然的精神头给挑出来了,眼眸立时就是一亮,接了一句说:“王爷的话很对,晚然看着王爷的脸色也不好,啊,王爷,你还受了伤了,你的手!”
赵晚然这一声惊呼令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到了简太清的手上,一个时辰前简太清还是完完好好的,现在再回来,手上己是一道深刻的血口子,虽说血止住了,也用布条绑上了,可那浸着血的白布条,怎么看着都是刺眼的很。
“小伤而己,”简太清微微一笑,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手,唉声叹声的说:“本王也不知道是怎么得了,好好的出个门,也被划伤了手,唉,难不成真是最近犯了命数?”
赵元隽震惊住了,不敢置信的看看简太清的手,再看看默不作声的夏半黎,心中七上八下起来,本来只是信了六成,现在是信了九成了,实在是不允他不这样想,简太清可是皇子,谁敢给向他动刀子的,温阁老也不会这么没分寸的,他这陪着夏半黎出一次门,就受伤了,太怪异了!难不成夏半黎真是天生命硬,克夫又夫亲?连八杆子只沾了个名的简王爷也受连累了?
七夫人急得直绞着手帕子,这命数之说,可是真说不准的,全都靠着一张嘴罢了,赵晚然提到钦天监,她就己知道要坏事,若是让夏半黎就此确定了克夫克亲的命格,那就是赵元隽只怕也容下不夏半黎的。怎么办?到底该怎么办才好?
七夫人额角急出了汗来,一眼急色的看向夏半黎,一触到她的目光,她第一反应就是心跳紧了一倍,硬生生打了个突。
夏半黎面不改色,淡淡站在那里,一脸无所谓的样子,可眼中却是寒霜的冷意,仰着头,默不作声的看向赵晚然,一眼的嘲弄,与看一只跳梁的小丑差不多。
呵呵,赵晚然这是又起事端了,真是闲不住的女人,命格命理吗?呵呵,她倒是真会见缝插针,因势利导,这一步步走下来能想出这一计来,不错,有进步!现在终于可以把这赵晚然当成一碟小菜了,赵晚然水准可算是从鸡飞狗跳,到这六畜兴旺了,再不走点心,她都无聊了,只拍蚊子也无趣不是嘛,有时也想拿这鞋底子拍死只苍蝇玩玩。
夏半黎看明白了,赵晚然的算计,反倒是不在乎了,轻挑着眼敛漫不经心的看了一眼简太清,唇边一道冷笑。
这老狐狸又算计上她了!刚刚他那一句话那一番动作,就是引蛇出洞呢,他是生怕这出戏还不够热闹,非要把这水全搅混了才成,哼,他想看热闹,那就给他演一出就是!她夏半黎从来不怕砸场子!
“没错没错,一定是这样!王爷千金之躯,谁又敢冒犯王爷,与夏半黎出去这么一会,就受了伤,这就说明,王爷是被她的煞气牵累了!就让刘大人来看一看,给大家说一说,唉,夏半黎就是个煞星呢!”
赵晚然说完这一句话,脸上精光毕露,一眼得色,从床边站起来,仰着头,高声向着外面喊着:“秋霜,快把刘大人请进来!”
“是!”从屋外传来了一声回应,众目睽睽之下,秋霜引着一个男人走了进来,虽是四十岁左右了,却是眉目清奇,嘴唇微厚,一道短小的胡须贴在上面,眼梢上挑,眼睛黑亮精明,看着就是让人心生敬惧。
进门之后,刘任州先向着周众作了一个礼,客客气气的说:“在下钦天监刘任州,各位有礼了。”
“任州,不必多礼,我府上现在的情形,唉,不说也罢了,你即然来了,想必也心中有数了。”赵元隽苦笑一声,摸着自己的腿,废了一条腿,这种狼狈的时刻,他恨不得钻进地洞里,一辈子不见人,自卑自弃的情绪把一个本该春风得意的人硬生生的压成了灰心丧气。
“元隽兄,你就想开些吧,这也不是你的命数不好,唉,只怪你这府中煞气太重。”刘任州缓步走进来,先是面带忧色的向赵元隽劝慰了这一句,目光一转到夏半黎的身上,立时就是一脸凝重。
“这位小姐,是否能把生辰八字告知给我?”刘任州开门见山。
夏半黎转过目光,看了他一眼,眼中一冷,清脆的声音像是冰块撞击一样:“只要生辰八字就够了吗?先生,是否还要再相个面?”
“那自然是最好的了!”刘任州摸着两道小短胡须,不着痕迹的闪了闪一眼的精光,顺手推舟的说了这一句,这丫头见事如此之快,还真是不好应付。
赵晚然向着刘任州使了个眼色,又是向着简太清一指说:“刘大人,不如你先替王爷算一算命数,他这近期可是流年有碍。”
“啊!”刘任州转过目光,顺着赵晚然手指的方向看向简太清,立时就一声惊呼,不敢置信的瞪大了眼睛,一拱到底:“王爷!你印堂发黑,乌云罩顶,这可是命犯煞气,出门当小心,必有血光之灾。”
夏半黎挑了挑眉,轻笑一声:“刘大人果真是慧眼如炬,连王爷的血光之灾都看到了,小女子佩服,佩服!”
简太清似是吃了一惊,向着夏半黎做了个禁声的手势,皱着眉头问:“任州,你可是看清楚了?本王确是命犯煞气?乌云罩顶?”
“唉,王爷,任州所言句句都是实话,你可是要小心才是,依任州所见,你现在的血光之灾不过是刚刚开始,若是再由那煞气犯体,只怕非死即伤。这镇国公府中天煞之气太浓,王爷还是避上一避的好,否则赵大人就是你的先例。”刘任州一脸的惊诧,摇着头叹息的说,句句诚恳。
“煞气?哪来的煞气?任州,你可是看清楚了,我镇国公府中,如何会有天煞之气?”赵元隽又惊又惧,他是最信这麻衣命理之说,刘任州这一番话,正点中他的死穴上。
简太清也是一怔,诧异的看了一眼四周:“任州,你是说这镇国公府中有天煞之气,命带不祥之人?”
赵元隽沉了沉脸色,狐疑的看了一眼夏半黎,咳了一声,对着七夫人说:“你把半黎的生辰八字贴,拿给任州看一看。”
七夫人手一紧,着急的说:“老爷,这命理之说当不得真的”
你就该是个丑八怪!
赵元隽脸一沉,摆了摆手,沉声说:“我心中有数,你不必再说,你给任州兄就是。”
七夫人咬了咬唇,站起身,向着柳妈看了一眼,心里一片着急,就算这刘任州看了后,没说什么不好的话,可一个女孩子背上这种命中带煞的流言,这名声也是坏了,试想,哪一户大家公子,愿意取个带中带煞的女子为妻。
柳妈沉着的微点了点头,向着她使了个眼色,说:“夫人,就听老爷的吧。咱们府中之人,也常会会让钦天监算八字,批流年的,半黎小姐这几年诚心礼佛,自有佛祖吉光保,就是有小人坏心思要算计她,也是能平安渡过,遇难成祥,大吉大利的。”她对夏半黎可是信心十足,那女娃子可是历害着呢,否则,也不会顺顺利利走到现在。
七夫人一怔,暗叫一声羞愧,她这当局者乱,还不如柳妈沉得住气了,她点了点头,沉下心来说:“柳妈,你就把八字贴找出来给刘大人吧。”
夏半黎漫不经心的向着柳妈看了一眼,嘴唇微动,微一点头,瞥过目光,转而看向地面,指甲上的桃花寇点了桃色盛放。
赵晚然眼一跳,抢先一步,站出来:“夏半黎八字,母亲这里就有,不必再找了。”说完了,她向着秋霜使了个眼色。
秋霜应了一声,翻出一张红字的纸,递给刘任州:“这就是半黎小姐的八字。”
七夫人着急的看了一眼柳妈,对了个眼色,这赵晚然早有图谋,把这八字贴都备好了,这下可就糟了,本来,她还想着让柳妈,换一个八字呢。
赵晚然得意的一笑,向着夏半黎狠厉的瞪了一眼,这小贱人这一次是别想再弄装神弄鬼,她的一举一动,她都盯死了,早就猜想到,夏半黎想狸猫换太子,换了八字贴,哼,她是不会让她得逞的,夏半黎,你死定了!
夏半黎低敛着眉,看不出来她此刻的反应,只是把手指握得更紧一些,指尖压白冲血之下,指甲的桃花寇盛得更为艳丽,她低敛的眼中,一道冷光。
刘任州接过八字贴,细细看了一遍,掐着指间算了算,又是一叹,目光转而看向夏半黎,一眼的精光,婉惜的说:“这一位小姐,你这命格是是千年难见!命中有一煞己是不祥,带两煞更是孤煞,可小姐,你是带着三煞之命,犯日煞,月煞,天斩煞,三煞齐中天宫,命主天狼,唉,忌入命身、父母、夫妻等六亲宫,更主意外灾害,诸如山林险恶、河流洪水、丛原野兽,自你命格来看,更是与皇贵天子命冲,与天地有忌,观你的面相,官堂嗜红,五官带煞,脑后梢长有硬骨”
说到这里他又是一顿,看了周围的人一眼,他这短短几句话一说,己是把所有人都惊的面色大变,脑中各种不详的猜测,有些话,不必说全了,留个想像臆断的空间反倒更有份量。
天啊!命犯三煞,这可真是千年出一人了。连天子皇命都与她犯冲,抵不了她的命煞,这女子的命到底得多硬呀。众人下意识的又是看向了简太清,心中更加犯惧,刘任州说的太对了,简七王爷可是皇子之身,不过就是跟她一起出了次门,这就血光之灾了。
皇族都是龙脉黄气护体,连皇子都这样了,这镇国公府怪不得灾祸连连,只怕要家破人亡了。
刘任州说完这一些,扫了一眼众人惊惧的脸色后,眼中精光一闪,又转回头来,看向夏半黎,叹了口气说:
“小姐,是否方便把面纱除下来?我再给小姐细观面相,这才能找出破解之道。”
“破解之道?呵呵,我远走西域,终身不入中土,这不就是破解之道吗?这还需要看吗?”夏半黎一笑,看都不看刘任州,她夏半黎在他这口中,都成了祸国殃民,天怒人怨了。
刘任州心头一凛,这小丫头果真非常人,一般人听到这种批命早就吓得心神乱了,她倒是一派镇定,还能说出这种不轻不重的嘲讽话。
“还是看一看为好,为了这镇国公府所有人,还请小姐勉为其难。”刘任州沉着气说。
赵晚然阴冷着眼看着夏半黎,说:“夏半黎,你还是给刘大人细看一看吧,这一府的人都让你给害成这样了,你还怕没脸见人吗?”
她今日一定要脱下她这一层皮!命格之说,是中了赵元隽的死穴,可那毕竟是子虚飘乎,这府中赵东泰的份量更重,他若不尽信,那对夏半黎的打击力度也就减了半,只有抓到了她联合外人,算计府银的实证,这才能让她永无翻身之地。
“想看我的面相吗?”夏半黎挑了挑唇,哼了一声,手指扣在耳际的面纱上,说:“那就给你看看也无防,我倒是第一次听说,钦天监还兼着占相算命的营生,刘大人一门心思想看半黎的长相,想必不该个好色之徒吧”
所有人一怔,目光转到刘任州身上,也都有些怪异,不错呀,钦天监是主掌观察天象,推算节气,制定历法,占定吉凶,什么时侯也成了街着算卜看相的了,这专业也不对口呀。
刘任州脸上一滞,给她这一句话堵的脸色讪讪的,他四十余岁,正当壮年,也是个男子,在一个大家闺秀面前,死活要让人家解了面纱看脸,这确是有些过份了,可赵晚然有这一句交待下来,他也只能尽力办了。
“任州,自幼喜读麻衣相术,对相面算命也有心得,今日即然管了贵府中的这一担事,自然是知无不言,言不不力,力自尽心。小姐,不必多念。”刘任州硬着一张脸,板着脸说。
夏半黎挑着一道笑意,今儿她的运气还真是,男的女的都想看看她的面相,前有赵晚然、齐公子,后有这钦天监,呵呵,想看就给他们看看好了,她是无所谓的。
她手指轻触到耳际,那一道面纱随手落了下来,一张银白的面具露在众人眼前,下一刻,她的手落在那只面具上,向下一拉。
张一非和薛存义为人正派,身纪也大,本不用避忌,可前面那话赶话说出来后,他们这脸色也有些尴尬,刘任州非要看人家小姐的脸,他们也站在这里,不也成了同谋了嘛,就算不是他们所为,到底是面上不太好看。
下意识的两人同时转了转步子,背对着夏半黎,目光坦然地看向了窗外,七夫人一挥手,屋里的下人全数退了下去,她与赵元隽对视一眼,自然而然的把视线落到了赵元隽的腿上,开玩笑!那是夏半黎的脸,一个爹一个名义上的娘,他们哪能还帮着刘任州,逼迫女儿露面的,现在夏半黎自己揭了面纱,他们也不能多看呀,这点脸面,他们还是要的。
这一个屋中,紧紧盯着夏半黎的脸不放的,就是赵晚然与刘任州,再加一个似笑非笑的简太清了。
“啊”一声惊叫,直穿透屋顶,赵晚然不敢置信的瞪着她,抢上前一步,抓着她的面具,吼道:“这不可能!你怎么可能脸全好了!一点伤痕都没有!你是个丑八怪,你该是个丑八怪才对!”
听到她这一声惊叫,张一非和薛存义同时就皱了皱眉头,暗自不屑,这赵家大小姐也是遗传了温雪心的疯病吧,说得这是什么话,哪有盼着别人是丑八怪的!白张了那一张端正的脸,跟那二小姐一样,也是个没脸没皮的货色,八成是失心疯了。
赵元隽自持身份,不便去看夏半黎的脸,目光的看着自己的腿,怒火中烧的一拍床沿,怒吼道:“晚然,你又胡说什么!还不闭嘴!不够丢人显眼的嘛!”
若大的厅中,赵晚然发疯一样的瞪视着夏半黎,眼中是不敢置信的疯狂。这怎么可能!怎么会呢!千算万算,怎么也没想到,这夏半黎居然恢复了容貌!
你装的哪门子观音!
千算万算,怎么也没想到,这夏半黎居然恢复了容貌!
那么她这些千方百计的算计都算什么!就算她此刻万分肯定,这真夏半黎就是当日她在第一楼中遇到的那个女人,可是谁会相信她的话呢?眼前的夏半黎,与第一楼中那个像鬼一样的丑八怪,差距太大了,当日在场的官员不少,用脚趾头想也知道,她若是指认夏半黎就是那个人,不仅没有一个相信,只会被当成疯了对待。
刘任州吓住了一样,看着夏半黎的脸,这女子不算是个绝色,五官也不够柔美,是个清秀佳人,偏白的肌肤大概是常年遮着面纱的原因,一双眼睛冷的像冰霜,不对,比冰还冷,直视的目光能把人都冻成冰!直看得他身后生寒,从脚底板开始就结了冰,一步也动弹不得。
夏半黎冷冷的一笑,桃花的指寇拿着那张面具晃了晃,说:“刘大人即是这么喜欢半黎的这一张面具,那这就送给大人好了,这银子的面具,也能换上一层清水阳春面。”说完这一句,她拿着那张面具,向着刘任州一抛。
赵晚然口中大呼小叫着,目光仍是疯狂的紧新盯着她每一个动作,看到这一刻,眼中闪过一道精厉的光芒。
下一刻,简太清的轻笑声传来:“半黎,我是这么教你规矩的?女儿家贴身的东西,怎么能送人呢,你还是自己留着戴吧。这面具虽说是银的,到底也不如钦天监这个金饭碗实惠。想必,刘大人也不稀罕你这么一个小东西。”
简太清手指一动,把面具扣回到丰半黎脸上,似笑非笑的看了夏半黎一眼,眼中一道凌厉冷冽,这个小丫头,总是知道,怎么把他的兴趣给挑起来,很多没兴起这种趣味了,嗜血的感觉还真是让他热血沸腾,呵呵。
赵晚然暗恨的瞪了一眼夏半黎,成功的阶梯一百步,她这九十九步白走了,夏半黎怎么就是运气这么好。她忿忿的扭过头来,不想再看她那张碍眼的脸,突然间,惊惧的瞪大了眼,不敢置信的突突着,跟着着的:
“啊”又是一声惊叫声,穿透了屋顶,直把天都要劈成二半的样子,凄厉无比。
张一非与薛存义对看一眼,眼中都透着厌嫌,这赵晚然也是个千金小姐,怎么一点分寸都没有,这还有完没完了,她嗓门不疼,他们耳朵都要聋了。
赵元隽气得脸色发火,怒火中烧,再也顾不得其他了,转过头来,扭头看厅中,劈头就骂:“嗷什么!我还没死呢!你在这哭什么丧!你给我闭啊,这是怎么回事!”一急一气之下,赵元隽与宫云霜一般,连这骂丧的话都是骂得一模一样,母子天性倒是分毫不错。
紧跟着,赵元隽就是惊诧的瞪着眼,看向厅中,脸色大变,两只手都颤了几颤,一张口几乎就要吐出来,失声的说:“眼,眼,眼晴!这,这是怎么回事!”
听到赵元隽的声音也变了,薛存义几人这才把目光调转回来,带着疑惑同时间的看向屋中的人,一看之下,人人都是脸色大变,诧异震惊,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报应?天遣?
厅中赵晚然像是吃了苍蝇一样,张大了口,大口大口的吐着,脸色青白,连连后退,扶着桌角,几乎要摊倒在地上,一指只手颤抖着直指着夏半黎,吓了没了魂,眼一翻随时都能晕过去一样。
简太清也是挑着眉,眨了眨眼,诧异的看着倒在地上的人,摸着下巴说:“这是见了鬼了?”
地上直挺挺的躺着一个人,人己要痛得摊在地上,捂着眼睛,两只手紧紧捂着眼珠子,指隙间全是血,不断的向着地上流着,点点的殷红,沾染了一大片,他痛苦的哀号着,全身抽筋一样,正是刚刚还在批命说理的刘任州。
夏半黎脸上带着面具,站在一帝,一眨不眨的看着地上那一滩血,低敛着眉眼下,一道彻骨的冷意,手指握成了拳,紧紧抿着唇,一声不吭。
“怎么回事!到底怎么回事?”赵元隽怒极,大声的问。
张一非和薛存义不必他人提醒,人己是快步走了过去,半蹲在地下,查看着刘任州的眼伤。
赵晚然摇摇欲坠,见发鬼一样眼神疯狂的大喊:“她是恶鬼!没错,就是恶鬼!是她,是她把刘任州害成这样的!爆了,突然就爆了,是鬼!一定是鬼!血,好多血!啊”
她话中虽说没明指着夏半黎,可在场的人都听得出来,她所说的人指的是谁,所有人的目光,不由得惊惧的集中到夏半黎的身上。
夏半黎挺直了背,无视着众人的视线,淡淡的看了一眼地上痛得不能自己的刘任州,淡淡的说了一句:“与我无关。我没有碰过他,也没有害他。”准确的说,应该是他碰了她,所以害了他的不是她,而是自作自受。
“这是自爆,眼珠子受压太大,所以血管自爆了。”张一非检查过后,皱着眉头说出结论,自己说完后,脸上也是一幅不敢置信的表情,活了这么多年,真是什么事都要见一见,居然还有眼珠自爆这种事?真是见了鬼了!
薛存义也是目带不解,对张一非的结论还是持肯定的态度,跟着一点头:“确是自爆,这是千年难遇的医学奇案。”说完这一句,他也是一顿,抬起头来,不动声色的看了一眼夏半黎,又是‘千年难遇’!这一个词,遇到这个命带三煞,千年难遇的夏半黎后,都成了普通平常,这个丫头确是有些不寻常之处呀。
七夫人一声惊呼,不敢再看这血淋淋的场面,把头扭过去,直靠进赵元隽的身侧,紧紧闭着眼睛,心头吓得一跳一跳着。
赵元隽同样不敢置信的瞪圆了眼睛,跟着说了一句:“自爆?这,这是眼珠自爆?”要不是这结论是眼前这两个天下名医共同会诊得出的,他都想破口大骂了。这鞭炮**会爆,可这眼珠子谁听说过会自爆的!真是他妈的千年难遇!
夏半黎的目光冷冰的扫一眼简太清,趁着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在地上的刘任州身上,她背过众人,用口型低声说:“谁让你动手的!多管闲事!”眼珠自爆?呸!这是比闹鬼还玄幻了,还不如说是泄露天机,被天遣报应了呢,这话听着更可信。
一个好端端的人,哪门子就爆了眼珠子,简太清,他下手也太快了!等到她查察时,也只是抓到了他出手废了刘任州的两只眼的影像,若不是她眼光够敏锐,又是一直盯着刘任州,她也会跟那赵晚然一样,只看到刘任州突出其来,一秒钟爆珠,血注如注而己。
“唉,我不过是替天行道罢了。你的脸,不该被看到的,那是命犯三煞的面相,男人看了,非死即伤,这是天意。”简太清冷淡的眼睛,淡淡的说了这一句,声线极低,却细的像一道银丝,直划过夏半黎的咽喉,拉出一道的血,直让人窒息的冷。
“天意?哼,那你怎么不自挖双目,你不是男人,是女人?”夏半黎没好气的说,真是想着扇他一巴掌过去,她自认不是有良心的医者,而且可说是毒了心的密医,可比起这简太清来,她还是心地善良的了,这个男人,杀人连眼都不眨,完全就视人命如草芥。
这就是简太清,从第一眼看到他起,她就知道的简太清,藏在那个温润如玉的表面下,就是一个狼一样的心。
“我若是女人,也不过就是像你一样,在那张面具上下毒,让他毒了一双手一幅躯体罢了。夏半黎,你装的哪门子佛门中人?你也不过就是株有毒的夹竹桃,别为他掉你的眼泪,你身上的泪都是带着七步断魂汁的。”简太清眨了眨,两目似星,清亮闪烁,面上仍是一派的温雅从容,刚刚的话完全不似是从他那一张薄唇中吐出的。
要抽就抽你的筋!
夏半黎冷着眼看着他,这老狐狸看出来了!她知道她面具上是有毒的,果然是这样!“刚刚,你所以先下手,是为了不让他被我下毒在众人面人露出破绽?”
“你说呢?你会作吗?”简太清挑了挑眉,笑着看向他。
她说吗?夏半黎冷着眼看他,智者千虑必有一失,赵晚然把刘任州推出来,那就明显着打谱把刘任州当成替死鬼了,先用言事激怒了她,再让她在所有人面前,对刘任州下手,就此抓住证据,这是一石二鸟呀!哼,她还真是小看了这个赵晚然了。
如果刚刚她确是用面具上的‘怡红恰绿’毒到了刘任州,赵晚然这条一直紧紧盯着她的舌,就该对她吐信子了,那二颗小舌牙可不是摆设。
一步紧似一步,赵晚然的脑子升极了不止一个档次,这么慎密的设计,只怕也有温阁老的手笔在内吧。
如同要证实她的猜测一样,赵晚然稳定了身子,脸色大变,向着屋外就喊了起来:“张济怀,你快点进业!给刘大人看一下,他这是不是让人下了毒!”
呵呵,连张济怀也找来了吗?不是冤家不聚头呀,赵晚然果真对她看重,钦天监和太医院集体出动,就为了抓到她的把柄。
简太清漫不经心的向后退了一步,让出一个位置来,又是面色平淡,以着事不关己的从容姿态示人,瞟了一眼夏半黎,眼底一道复杂的光一闪而逝。
从门外跑进了一个人,正是张济怀,几步走到刘任州身前,神色阴冷,抿着唇一言不发就开始诊治。张一非脸上好大的不高兴,哼了一声,让到了一旁,一幅置身事外的姿态,“我和薛太医都确诊了,大小姐居然还把副院判张济怀叫来干什么?莫不成是不相信我们的医术?”
赵晚然刚刚受到惊吓,心绪刚宁,听到张一非这一声问责,心头就又一跳,暗自骂自己沉不住气,应该缓缓的先把铺垫作好,再叫张济怀进来了,这么直来直去的一弄,倒是把张一非和薛存义得罪了。
“不,当然不是,”赵晚然忙否认说,她缓下表情,担忧的看了一眼病床上的赵元隽说:“我只是担心父亲,所以想着把张院判也请来,三位神医一起会诊,父亲的腿恢复的可能性就更大了一些,若有不周之处,张大医,请你你多多包涵。”
张一非面色神情一缓,虽仍是不高兴的别开了头,却是心气平了很多,赵晚然一个小女子,经不起事,一着急想着多请几个大夫也无可厚非,他不必跟这没见识爱发疯的女人计较。赵晚然在他心目中的形象己是定了位了,人越老越是固执,他此后看法再也没变过。
张济怀细细的审了一遍,连着银针都拿出来了,在刘任州的眼睛上试了又试,皱着眉头一直不语。
薛存义皱了皱眉,不悦的说:“济怀,刘大人是伤了眼,不是中了毒,你这是验毒?”
张济怀脸色一僵,收住了手,不死心的又是细翻了翻刘任州的眼,终究是死心的收回银针,说:“大小姐,刘大人的眼珠确是自爆。”
“放屁!好端端的人,怎么会说爆就爆?这又不是脱了裤子放屁!”赵晚然怒吼,狠狠的瞪了他一眼,真是没用的东西,连毒都测不出来!这敢说这是自爆。
张一非张了张口,不耐烦的说:“那大小姐,以为这是什么中毒了吗?又是那什么孔雀胆?”这大小姐还没完没了了,刚刚就怀疑温雪心药中有毒,这一会又怀疑刘怀州中毒,她满脑子全是什么呀!被毒药喂着长大的吗。
赵晚然给他这一吼,脸色讪讪的,紧紧握着手中的帕子,眼珠一转,又是一亮,向着病床上的赵元隽抽噎着说:“爹!你看到了吧,这夏半黎太邪门了,刘大人不过是要给她相一相面,刘大人的眼就瞎了,这就是上天的示警呀,她就是三煞之命,沾上她非死即伤!”
赵元隽看到刘任州的惨相,正自心上恻然,混身都不舒服,听到赵晚然这一句话,又是打了个机伶,斥责说:“你不要危言悚听!”
赵晚然再接再厉:“我没有胡说,这事实就摆在面前!你看看刘大人的眼睛,这就实证!”
赵元隽又是一惊,别开眼,不敢再看刘任州,捂着自己的腿,一时之间也说不出话来。赵晚然的话是有道理的,这太怪异了,前一刻眼睛好端端的人,怎么可能只是看了一眼夏半黎的脸就瞎了?这,这太诡异了。
“其实”张济怀眼睛一闪,双手作揖,向着赵元隽一拜:“我这里倒是有一个办法,让赵老爷的脸恢原。”
“什么!你,你说的是真的。”赵元隽瞬间把一切都抛开了,大喜过望地看着张济怀。
“不错,我这个方法,确实是可以一试,恢复的机会有十分之八,就是不成,赵老爷也不过就是现在这个样子罢了,总不会更坏了。”
“你快说!”赵元隽迫不及待的追问,这个张济怀说的一点不差,总不会比现在更差。
夏半黎挑了挑眼,看向张济怀,他又想出什么阴损的治疗法了?这真张济怀当中医太可惜了,他该当法官才对,天天对着死人解剖,才能满足他那病态的心理吧,瞧他这一眼的恶毒,只怕又想着怎么害一人,救一人了。
“小人的方法在古籍有记载,可以从血亲的身上截下一段筋脉,给你的腿换上,这样的话,赵老爷你的腿筋就有希望恢复了。”
夏半黎翻了个白眼,治病行医,童叟无欺,这张济怀这一回可长记性了,新瓶装旧酒,同样又是截脉,倒是记得先说清楚了必须是血亲。
简太清也是笑出声来,站在最后面,挑了挑眉,摇了摇头说:“张医官,你这医术就是这么个三板斧吗?在温阁老府中,就是挖眼换眼,在这里就是抽筋换筋?唉,哪一日,父亲若是心病,你不会是要从本王或是哪个皇子公主身上换心吧?”
“不!不!当然不是,下官不敢,我只是视赵老爷的病情而说的。”张济怀一脸的汗,这话可不能说出去,传出去的话,全皇亲国戚都得拿他当仇人看,杀之后快。
“什么?你说挖眼换眼?”张一非脾气火爆,立时就是暴跳如雷,指着张济怀的鼻子就骂开了:“你个不尊医道的畜生!这种方法也能提得出来,你还是不是人”挖人眼换眼珠,这种伤天害理的事,他也做得出来,真是没人性了,连畜生都不如。
张深怀给他这一骂,脸色涨得通红,恨不得就钻了狗洞跑了算了,硬是撑着别过头,不去看张一非那暴怒的脸,对他的骂话,全当听而不闻,默默的握紧了拳头。
“行了。”夏半黎打断了他的话,直盯着张济怀说:“你就说吧,瞧着谁的筋脉合用?要用活人的?还是死人的也成。你是想让挖了我们祖坟,挨个老祖宗身上截一段,还是干脆就是我的最合用?”她干脆先把话挑明了算了,省得这张济怀又转弯弯绕提,太无聊了。
“半黎”七夫人刚刚点燃的希望,又是一下灭了下来,担忧的看着夏半黎,想说阻止的话,可看了看赵元隽的脸色,又咽了回去,这个时侯,就算是赵元隽也不同意,可这些话她还不方便说的,否则,赵元隽就该觉着她是与他离了心了,胳膊肘向着外弯。
张一非气得又要跳脚,被薛存义劝住了,气得他直喘粗气,这是什么事儿呀!活了一辈子,真是前半辈子的脏事太干净了,这真正脏人的事,就是现在在眼前呢。挖人祖坟?截人筋脉,呸,真亏了这个医生中的败类也能说出口来。
女人不狠,地位不稳!
“又是半黎最合适?这件事就此打住,再也不要提了。”赵元隽皱起了眉头,不悦的看向张济怀,这还有完没完了,他再傻也看得出来,这又是在坑夏半黎了,这种事情,一次二次他看不透,这都第几次了,同样的把戏,翻天覆去的用,他们不烦,他都烦了。
“当然不是!”张济怀出人意料的快速的回了一句,理直气壮的看向赵元隽,仰着脖子说:“半黎小姐身量己是长成,就算接了你的筋骨,赵老爷的腿恢复的空间也很小。这筋骨融合长成,自然是越小越好。”
“”地一声,七夫人脸色雪白,眼一翻,向近就晕了过去,苍白着一张脸,惊惧的看着他。到了这一刻,她算是听明白了,这镇国公府的子女中,最小的自然就是六丫头晚心了,她的女儿怎么就这么命苦!他,他这是要活生生的剜了她的心呀!
赵晚然眼中一道狠毒,暗哼着瞟了一眼摇摇欲坠的七夫人,她现在该知道与她作对是什么下场了。哼,跟那个夏半黎沾上关系,非死即伤,七姨娘这个贱货,以为抬为夫人就风光了吗?呸,她在让她的女儿落个终身残废。
赵元隽这时也明白过来,脸色也是一变:“这不行!小六还小,她的腿要是给截了经脉,那以后她可怎么生活,不行!我宁愿腿断了,我也不能作这么没人性的事。”
“老爷”七夫人忍了半天的泪,终于盈盈掉了下来,一脸感动的看向赵元隽,情不自禁的握住了他的衣角,手心是肉,手背也是肉,她选哪一个都是剜心之痛。
“七夫人,依我看,这个方法,还是可行的!”赵晚然一言打断了赵元隽的话,振振有词的说:“六妹现在还小,以后她长大了,这腿未必没有办法再医治嘛,不过就是截了一段筋,她长大了,那筋就随着骨头抻长了,也不会影响很大。而爹现在正值壮年,又是一家的支柱,你就忍心让他下辈子躺在这病床上,动也不能动?半黎,你说呢?”赵晚然一眼恶毒把话题,又抛给了夏半黎。
这一句问话,本身就是个陷阱,若是夏半黎说是,那么七夫人必须要恨死了她,以后,这两个人的联盟就自动分崩离析了,让她们两个人狗咬狗去,她们正好趁机得势。
若是夏半黎此刻说不是,呵呵,赵元隽正是最脆弱的时侯,人心难测,他不会不想恢复站立的,这一刻,他念着骨肉亲情,下一刻,几年过去了,本该意气风发的壮年,却在床上日日朽骨,他能不恨吗?第一个要恨死就是夏半黎了。
赵晚然得意的看向夏半黎,仰起了下巴,这小贱人以为她这只是一石二鸟吗?错!这可是连环套呢!有外公作后援,出谋划策,她要收拾这小贱人,还不是手到擒来。
七夫人恨恨的抬起头,瞪向赵晚然,恨不得冲上去先甩她几个巴掌,这个大小姐,太恶毒了,非要致她于绝境不成!她说的还是人话吗!
柳妈拉了她一把,心头一跳,她现在最担心的就是这个,七夫人是她看着长大的,最清楚不过,为母则刚,她要是因为六小姐,与半黎生分了,那以后在这府中,可就真是寸步难行了。
简太清微微一笑,玩味的目光打量着夏半黎,他也好奇这小桃子怎么处理了?前有狼,后有虎,她该怎么过这一道桥呢?
赵元隽此刻的心情就复杂了,一方面身上还是文士风骨,绝不能背负着抽筋害女的名声,可另一方面,又觉着赵晚然的话,却是句句都在为他着想,她说的也是呀,这小孩子嘛,兴许长一长,那筋就抻长了,未必会对她有什么影响。在这复杂的心情下,赵元隽索性的就抬起了头,把目光看向了夏半黎,听一听她的说法,若是她也认同,那就可以一试了。
夏半黎来回踱了几步,似是前思后想着,拿不定主意,赵元隽与七夫人一样,胆战心惊,看着她这每一步,像是每一脚都踩在自己心尖上一样。
“不行!这种事绝不可行!”张一非是个直脾气,又是医者心肠,也不管自己的身份合适不合适,先就跳出来阻拦上了:“这就是伤天害理!会有报应的!”
“报应?哼,我们府里的报应还少吗?眼前就是一个实例呢,刘任州大人的眼睛还不就是报应吗?”赵晚然哼了一声,就算是所有人都说那是自爆,她还是觉着那是夏半黎所为,现在虽说没有证据,但也不错,她索性就全推到夏半黎的命格上去,这种事,最是说不清道不明的,只要当事人相信,那自然就是谁说也不管用的。
张一非张她这一句,气得又是呼呼直喘气,气愤愤的甩着袖子就想走,偏偏,又出于医者仁心,实在不能负气丢下一切离开,哼了一声后,怒瞪了一眼赵晚然,背负着双手,索向看向窗外,对着桌角狠踹了一脚泄气。
“张世伯,你不敢动怒,”夏半黎终于停下了脚步,眼睛亮晶晶的看着四周的人,微微一下,下定了决心的样子:“这件事嘛,我瞧着,也是可以试一试。”
“你说什么!”张一非惊的转过头来,一脸的恚怒,吼着说:“你怎么能同意这样伤天害理的事!我本来以为,你是个宅心仁厚的好孩子,可你居然,居然”
说到这里,张一非恨恨的又是一脚踹到桌子上,把红木方圆硬生生踹断了一条腿,他还是不解恨,暴跳如雷的吼:“不行!这件事,绝对不行。”
“七夫人,你,你怎么了?醒一醒,醒一醒!”一声惊呼,柳妈扶着面如金纸晕倒过去七夫人,着急的喊着,一送的汗。
“快拿鼻烟瓶来。”柳妈一跺脚,对着一旁傻立着的下人们喊,立时就有机伶的丫头,冲出了门,很快拿了一个精制的鼻烟瓶进来,慌慌张张的递给柳妈。
“蠢货!你给我干什么?还不快给夫人用上。”柳妈怒瞪了那丫头一眼,她现在正扶着夫人,哪里还能腾出手来,给七夫人点烟。
“噢。”小丫头虎了一跳,忙扭开瓶口,拿到七夫人鼻子下面一闻。
“咳咳。”几声沉咳,七夫人皱着眉头,幽幽的醒了过来,张开一双迷茫的眼睛,下一刻,豆大的泪水就冲了出来,捂着嘴失声痛哭。
赵晚然轻笑一声,扇风点火的说:“七夫人,你这是干什么?半黎妹子都赞成了,你这个样子,难不成是舍不得自己女儿?宁愿看着爹落落寡欢,终身残疾,看着咱们镇国公府衰败下去?唉,到底是小户人家出身呀,若是换了我娘,她是会诧不犹,我作为女儿也是会心甘情愿为爹尽自己的心力……”
七夫人心里苦的像淖了黄莲一样,青白交错的脸,给堵说不出话来,两只手颤抖着,内心反复的交战着,她知道自己现在该拿出个大家主母的样子,起码表面也该是如此。
丈夫,是一家之主,就是天,她不该这么小家子气,赵元隽若是一声令下,她连置于的权利也没有,七夫人苦笑,她这个当家主母说的真是好听,不过就是放在正厅里的元青花瓶,放那里的摆设,真正有权利决定一切的还是男人。
更何况,七夫人指下头,看了看自己的手,慢慢的握成了权,说一句大实话,赵元隽现在看得上她时,她就是夫人,看不上她想废了时,她也不过就是个妾!一点地位也没有的妾!这一次,若是失了赵元隽的庞爱和信任,以后,她的小六就不止是腿,更是连命都难保得住了。
上了夏半黎那一条船起,她就明白了这个道理,以夏半黎的本事,就是船沉了,她还有能力自保,至少能活命,可是,她不一样,她只能是与女儿一起沉入江底。
真心算什么玩意儿!
上了夏半黎那一条船起,她就明白了这个道理,以夏半黎的本事,就是船沉了,她还有能力自保,至少能活命,可是,她不一样,她只能是与女儿一起沉入江底。大夫人和二位小姐的脾气,她太清楚了,不会给她一条活命的路。
柳妈担忧的看了一眼七夫人,满眼的焦急,她偷眼看了一眼赵东泰,他的脸色己是变了,皱着眉头,虽说是没有说什么,但看七夫人的目光,己是透着不悦与生份。
不妙!这可是不妙!大小姐这一计太毒了!即用命理之说,打击了夏半黎,又用老爷的病,牵累了七夫人,还借机,离间了七夫人与夏半黎,与老爷之间的关系。真是狠心毒肺的大小姐!一枝箭算计了四只鸟儿!
柳妈焦虚的看着七夫人,咬着唇轻轻拉了下她的衣角,生怕她就这么上了大小姐的当,掉进这个坑里去,那么她以前做得一切可就全完了,一个失了老爷心的平妻,连妾都不如。
七夫人抬起头来,看向赵东泰,满眼的泪,一滴一滴的掉下来,未语泪先流:“老爷,我,我”她红着眼眶默默的拿着手帕子擦了擦泪,抽噎着不能自己。
柳妈暗叫糟了,七夫人果然是母性发作,看不清形势,这下要全糟了。
赵晚然眼前一亮,得意的看了一眼夏半黎,呵呵,女子嘛从来就是这样,放弃自己总是太早,未嫁从父,出嫁从夫,夫死从女。这三从的观念就印到骨头里的,可为女则弱,为母则刚,七夫人就是这么一个女人,她再有算计,可涉及到女儿时,也会乱了方寸。
夏半黎不声不响,斜了一眼看向七夫人,微微挑了挑眉,眼中一道精光闪过,她看走了眼了吗?这个七夫人终究是个不顶事的吗?若是这一道考验过不了,她也只能放弃她了。
柳妈暗恨一声,正要不顾替七夫人开口说话,把这件事先圆下来再说。七夫人却又开口了:“我该怎么办?老爷,我是女人,是你的妻子,是小六儿的母亲。手心手背全是肉,我谁也不想舍。可是”
她话一转,眼中带着坚定,伸出手紧紧抓着赵元隽的手,说:
“可是,首先我是这个家的当家人,我不能让老爷一厥不振,同样不能让您背上个不慈不仁的名声。虎毒还不食子,小六儿若是如大小姐这个年纪还好,说出去,那是孝悌,还可传为美谈。偏偏小六儿还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女娃儿,若是老爷真从小六儿身上取筋,这传出去,老爷的名声”
“唉,小翠,也没到那一步,这事,让我再想一想”赵元隽叹了口气。眼中瞬间就是一道复杂,不管七夫人是为了爱女,还是真为了他的名声,但她说的这句话确实有道理。
若是真有那拭女求命的名声传出去,这简直就是跟卖女求荣一样,不,是更难听,他就是腿好了,以后这镇国公府的名声也完蛋了。
“不!老爷!你听我说。”七夫人深吸一口气,从床上站起来,毫不犹豫的跪到了床下,坚定的抬头看向赵元隽说:“小翠愿为老爷担上这个名声!所以,小六儿的筋儿,我这个作娘的母亲的亲自来取,请老爷废了我这个平妻之位,将我打入佛堂!”
“啊,你,你在胡说什么!”赵元隽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瞪圆了双眼看着七夫人,他没听错吗?还是小翠在这压力之下给逼得也疯了?她到底在胡说什么!
夏半黎勾唇一笑,低敛的眼中一道快得看不见的深意,她就知道自己的眼力没问题,七夫人这枚棋正是步好棋,不负她的**,转过眼来,她漫不经心的看了一眼赵晚然,她己是完全怔住了,同样是不敢置信的用看白痴的目光看向七夫人,这个女人不是疯了吧?
疯?夏半黎敛眉一冷,人活世间,谁人不疯?不过是看得穿与看不穿的区别罢了,七夫人就是个涅重生的凤凰,再不是初识的那只山鸡了,赵晚然的算盘珠子可是打错了。
简太简挡住了挑眉,不动声色的看了一眼夏半黎,唇边微微的笑意,在她耳边低声了一句:“这就是人你算计好的结果?够毒,够狠,够有手段!呵呵,半黎儿,改日也上我的简王爷走一遭,把我那院里好几个女人也照着七夫人的样儿****,后院无事会无聊呀!”
夏半黎横了他一眼,实在是对他提不起好心性儿,这男人怎么异于常人?谁不是盼着后院太太平平,妻贤夫少横祸,就只有他,还觉着后院争斗太少,日子过得没趣。
“有日子不过,你无事生风!”夏半黎说完,白了他一眼,别开了头。
简太清摸了摸了鼻子,又是一笑,他这是撞了一鼻子灰,给个小丫头教训了?呵呵。
夏半黎转回头,眼睛一亮又是微微一笑,淡淡的看向七夫人,张开口中说:“爹,七夫人即然这样说,你就成全了她吧。世间安得双全法,不负如来不负卿,这也是七夫人的一片真心了,唉。”
“半黎,你在胡说什么。”赵元隽完全就给震住了,不敢置信的看向夏半黎,连这个向来聪慧的女儿也疯了吗?
七夫人默默的低下头,脆在原地,两只藏在衣袖中的手,不停的哆嗦着,巴掌大的脸苍白如纸,可一双黑亮的眼眸却像有火一烧一样,像是耻辱一样的东西在心里叫嚣着,力量!她要力量!
会落到这一步,就是因为她的力量不足,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她再也不要如此活着了,为了自己的重视的一切,她要掌控命运的力量!夏半黎说得很对,她是太傻了,让那一点富贵那一点男女之情迷花了眼,白白浪费了三年的光阴。她再也不会那样活了!
夏半黎看了一眼七夫人,淡淡一笑,这七夫人终于是想明白了,有一句话说,每一个不成嚣的男人背后,必定会成就出一个坚强自立的女人,七夫人现在是活得像个人了。
夏半黎摇了摇头,又是叹了口气,说:“爹,你怎么不能体会七夫人这一番真心呢?唉,她是为了爹,也是为了镇国公府。”
赵元隽怔住了,看着低头跪着一声不吭的七夫人,手心都是冷汗,他作错了什么吗?为什么总觉着自己错失了什么?
简太清笑着开口说:“是啊,元隽兄,你这位夫人是一心为你着想,为镇国公府着想,她是要为你担起弑亲害女的名声,为了镇国公府的声望,更是甘心背着这个声名,自废了名位,入佛堂清修,唉,她这一番贞烈,本王是钦佩的很呢。”
薛存义与张一非同时互看了一眼,目中带着恻隐之意,叹了口气,七夫人倒真是个烈性子呀,可惜了,真是可惜了。
赵元隽感动了,伸出手,拉起七夫人,眼中带着泪的说:“小翠,你,你真是,真是”说未说完,他就顿住了,目光中满是复杂的看着七夫人,说到底,这个府中真正为他着想的,还是只有小翠呀!她是个好妻子好母亲。
“我不是个好女人,老爷,请你打我入佛堂吧,我愿为小六儿和老爷,为了咱们全家,在佛堂中祈福,青灯古佛,长伴一生。”七夫人低着头,一滴泪掉下来,正落到赵元隽的手上,无限的凄楚,不尽的悲辛。
“不!这事让我再想一想,让我再想一想!”赵元隽紧紧的抓着她的手,满心的复杂。
夏半黎挑了挑眉,想?这还用想吗?真心这种东西是靠想的吗?他在还要想的这一刻,就失去了七夫人的真心了。自古男儿多薄幸,君若怜我不见卿,说到底,相遇不如不见,相识不如不识。
“若有一日,我也如此”夏半黎回过神来正听到耳畔边一道熟悉的声音,熟悉的清爽味道。
畜生睡得比人香!
“若有一日,我也如此”夏半黎回过神来正听到耳畔边一道熟悉的声音,熟悉的清爽味道。
是简太清!他又想干什么?夏半黎冷着眼转地目光看了他一眼,冷着声说:“你放心,若你如此,我必定亲手送你上路,不让你落落寡欢,终身残疾,在这世间受苦!”
“呵呵,”简太清笑了起来,脸上带着光耀,目光清亮的看着她:“你记着今日的话,若有一日,我如此民,你要亲自动手,绝不要假手他人。死在你的手上,我的魂魄才能开心。生不能与你同寝,作个风流鬼,几回魂梦与卿同,也是不错。”
“哼,简太清,我活着不会跟你作一对狗男女,死才就不会跟你作一对鬼男女!滚开!作了鬼就投胎去,别逼着我让你灰飞烟灰,连一丝魂魄也不给你留!”夏半黎冷冷的看着他,手中的金针捏得更紧了一些,她不是在威胁,而是在说着事实。这个简太清最好长点心,别把她的话当成女人撒娇发嗔。
密医门中的有一门针法,是可以灭魂散魄的!这针法极为歹毒霸道,她的师傅就曾要她许下毒誓,不是恶贯满盈之人,绝不可动这针法,否则会折天寿。十三岁学成出道,她手执金针这么多年,作恶多端的人见过不少,可真让她想到
“那你动手前我还能给我的红颜知己留遗言吗?”简太清全不在意,轻笑着瞟了她一眼,这小毒桃子快让成小刺猬了,一身的针刺,写满了生人匆近,碰一下恨得把他全身都扎上针扎,呵呵。
“没必要。”夏半黎冷着眼,她又不是信差,还要给他那些红颜知己一一传达。
“有必要,这遗言就是给你的。”简太清眉睛一弯,月朗星稀,清亮如水,他轻笑着说:“我的遗言就是一句,半黎,我若为王,你必为后。我就是死,也会拉着你一起死,你别想活着改嫁。我若神魂俱灭,你也要一起魂魄相随。夏半黎,我不仅要拖着你作对狗男女,我还是狗皮膏药,贴上了,你就别想跑。”
夏半黎气得直想把手中金针,扎住他的死穴上:“见过不要脸的男人,真没见过你这么不要脸的!这世上的女人都死光了吗?非要踮记上我。”
她就是不明白了,简太清要人有人,要钱有钱,说他是财大气粗,貌若潘安,那是一点不假。这天下间的女人都是趁之若鹜的吧,怎么就是跟她没完没了的呢?而且,他还是一方面算计着把她嫁人谋利益,一方面还要拖着她作狗男女。气死人了!
这老狐狸的脑子到底怎么想的!难以理解。夏半黎眯着眼睛看着他,眼色不善,她认知中,男人喜欢一个女人该是会把她留在身边独占,这是人脑中那些化学物质的副作用。
可是这简太清是怎么回事?他到底是不是这个高级灵长类这个物种?说话就是自相矛盾的。口口声声说他若为王,她必为后,她都让他送出去作婚姻得益联盟了,这世间还能容一个帝子抢了臣子老婆再立为后的?就是昏庸如李隆基,抢回了杨玉环后,也不过就立为贵妃,也不敢在众臣面前,立天下之大不违立为皇后。这个简太清,真是疯了,还疯得不清!
“你招惹我的那天,就知道,我这贼船好上不好下。”简太清不以为意,轻笑一声。
“你放心好了,你若登上帝位,我就是作寡妇,作**,也绝不会作帝王妇。”夏半黎咬着牙,接不客气的顶了一句。真是受够他了,不过就是要掌控她罢了,非要打着男女之情的外衣,用男女之情来控制,这世界上不是所有女人都吃这一套的。
夏半黎不再看向简太清,她与他这低语交谈己是过了界了,而且还是在这么多人面前,再小声也会让他起疑的。幸好,现在所有人的注意力全让七夫人吸引去了,没有人察觉到这一刻,他与她站在一起,耳鬓私语是多不合适的行为。
那一边,赵晚然己是又行动了,她阴冷着眼,看着七夫人,尖着嗓子说:“七夫人即是这么深明大义,那就开始吧,爹的腿越早医治越好,我说的对不对,王医官!”她冷哼了一声,这一局棋还没到最后,谁输谁赢还不知道呢!七夫人即是狠下了心,也没中计与夏半黎,赵元隽翻脸,哼,她就将计就计好了,七夫人要真下手抽了筋,她定是要背一个残害亲女的名声的,呸,她这平妻是废定了,也没那个脸再主持公中的事务了,这样她赵晚然赢!
被点了名的王济怀皱了皱眉,抬起头来,沉着声说:“是的,趁着血脉还通畅,越快越好。”薛存义与张一非同时冷下脸来,不屑的看了他一眼,这人己不是医了,他权欲薰心,完全就是打着兴发作浪的小人,医若为害,比那杀人放火,作奸犯科的人,更要泯灭人性。
“赵大人,这里即是有张医官在,我就先告退了。”薛存义提着药箱子就要走。
张一非狠狠的一跺脚,同样是没有好气,拿起自己的医箱跟着也要走,连声客套话也不想说了,直接甩着袖子说:“老夫只会救人,不会害人,你府上别再找我,老夫可当不起。”
赵元隽一脸羞色,讪讪的看着他们,张了张口,想说句挽留的话,却也没脸说出口了。
夏半黎却是向着门口一站,微笑着说:“二位世伯请慢一步,听我说一句。”
“说吧,你还有什么事?”张一非没好气的瞪了她一眼,本以为她是个不错的,想不到也是个包藏祸心的,居然与张济怀那小人是一丘之貉,鼠蛇一窝。
“张世伯,薛世伯,你们若是要走很容易。可是六妹年纪还小,这筋骨不是别的地方,伤到了会损及一生,请二位看在六妹妹的份上,是否可以留下来?”
张一非与薛存义脚步一顿,互看了一眼,目光中同时都是闪过不忍,夏半黎说得不错,要走很容易,可是留下来,医治那个小女孩就是很难,作为一名医者,他们现在走了,是自己清高罢了,不屑与小人为谋罢了,可那小女孩怎么办?为了最无辜的六小姐,他们自当留下尽微薄之力才对。
“罢罢罢!老夫今日就愧对苍天一回!”
张一非苍凉的声音悲愤的说,转过头,把医箱放地上重重一放,转过头来,背过身子看向窗外,两只手颤抖着,显示着此刻,他极为复杂的心绪。
薛存义也是叹了一口气,把医箱放下,在太医院这么多年,也见惯了风风雨雨,总有不得己的时侯,可是,今天,他却是真的良心难安了,他默默的拍了一拍张一非的肩头算作安慰。
张一非摇了摇头,恨恨的说,怒瞪着张济怀:“张济怀,你手中沾着小女孩的血,晚上作梦能睡得安心吗!”
张济怀神色变了几变,终究归于平静,看也不看向他一眼。夏半黎冷眼相看,张一非还是太善良了,有良知与无良知的区别就是狼心狗肺呀,这种事他都能作出来,还说他作梦安不安心干嘛,张济怀有什么梦,畜生睡得比人香。
张一非甩开前袖,独自在那里生着闷气,胸前一起一伏,夏半黎一挑眉,看了一眼屋里各色的脸色,淡淡说:“即然都没有异议了,那就开始动手吧。七夫人,请把六小姐放置在侧屋里吧。”
七夫人低垂着头,脸色苍白,咬着牙点了点头,站起身来,摇摇欲坠,身形一晃,柳妈忙上前扶住她。七夫人手的摆,坚定的推开她,身子站得笑直,眼中一丝温度也没有:“好,柳妈,你去把六儿接过来。”
柳妈张了张口,眼眶一红,低下头,紧紧的交握着双手,应了一声:“是。”
屋里一片寂静,七夫人像是游魂一样,赤白的目光在李济怀、赵晚然脸上一一扫过,这一眼太过凌厉,就是赵晚然这心冷的人也不由的背后出了一层寒气,握紧了手中的帕子。
七夫人冷冷一笑,转过头,向着侧屋里走去来,一步一个脚印,无声无息中更让人感觉到压迫力。
活该遭天遣!
赵元隽张开口想说什么,终于是颓废的闭上了口,他现在还能说什么?文人的气节,他都败光了,说到底,他也是个自私又懦弱的人,唉,赵元隽向着枕头上一躺,拉过一边的帕子,遮在自己的脸上。
“爹,你这是干什么?”赵晚然不解的问。
“你闭嘴!”赵元隽一声冷话喊出来,直把赵晚然吓了一跳,硬生生的退了一步,他虽以前也吼过她,可从没有像现在这么冷冰过,像是彻底对她寒了心一样。
“这都不懂吗?”夏半黎挑了挑眉,扫一一眼脸上变色的赵晚然,轻笑一声说:“爹,他这是愧对苍天,无颜为人父,为人夫。”夏半黎不置可否的看了一眼床上的赵元隽,对他现在的这种行为,实在是起不了同情,说到底,他还是个不够担当的男人,就让他自己反思一下好了,他没的不是脸是肺,真是个窝囊肺!
转过身,夏半黎向着薛存义与张一非拂了一拂,客气地说:“请二位医官进侧房吧,我六妹妹就请二位大夫多多费心了。”
薛存义与张一非点了点头,恻隐之心,人皆有之,何况是对这么小的小女孩,都帮一把就帮一把,这也是身为医生的职责,他们提着药箱,迈步就向那个屋里走。
“等一等!”赵晚然冷着眉眼,伸出一只手,上前一步挡着路,警觉着说:“即然是张医官提出的医术方案,自然是由他来。”
“他?”夏半黎侧目看了一眼,嘲讽的说:“他会看病吗?会治人吗?他只会害人吧。若是六小姐的腿伤到了,他也不过就是再从府中姐妹里挑一个出来,给六小姐换上,这么说来的话,大小姐,你最是宅心仁厚了,不如就你来吧,六妹妹会感激你的。”
“你!”赵晚然给气得说不出话来,怒着一双眼睛看着她,心里倒是真怕应了夏半黎那一句话,万一真弄不好,再从她身上截一段筋那可麻烦了。
张一非冷哼了一声,看也不看赵晚然一眼,提着医箱绕过她就进了侧屋,要不是为了那个无辜的小女孩,他才不屑留下来看她们这伤天害理的勾当呢!
“都是你!你真是没用。”赵晚然没好气的白了一眼张济怀,扭过头,忿忿的盘算着。
张济怀脸上青白交错,低下头,阴冷的眼从夏半黎身上扫了过去,今日他受的这屈辱,早晚有一天,他会回报回来的!
又是过了一柱香的时间,柳妈抱着一个小女娃从屋外走了进来,向着赵元隽的方向行了一礼,就向着侧屋中走去。
“等一等,”赵晚然狐疑的看了一眼柳妈,上前几步,那小女孩脸向着里,她可没看清楚长相,不能让她们这么混过去:“六妹她这是怎么了?睡着了吗?让我看看她。”
柳妈恨恨的看了她一眼,忍着气说:“大小姐,六小姐身子不适,这几天病恹恹的,吃了药,早早就睡着了,这一会还没睡过来。”
“嗯。”赵晚然还是上前一步,仔仔细细的看了看柳妈怀里赵晚心的脸,再三确认是小六本人后,这才点了点头,挥挥后说:“那就快进去吧。”
柳妈抱紧了小六,苍白着脸走进了侧屋。想了一想后,赵晚然还是不放心,不亲眼看着,她就没办法放心,她又是上前一步,跟了进去,口中说着:“唉,晚心是我亲妹妹,我也是心中不忍的,要是能替的话,我是愿意替她受这个苦的,唉,我就守在一旁陪陪她吧。”
简太清正站在窗房,微微一笑,点了点头说:“大小姐果真是友爱姐妹,宅心仁厚。”
赵晚然脸上一红,这个时侯可没那个时间去想其他的:“王爷在此稍侯,我进去看看,怠慢之处,还请见谅。”低着头,她挑开屋帘就进了里屋。
赵晚然一进里屋,正看到薛存义与张一非己是从医箱里,拿出一把手术刀,正在作着消毒工作,看到她进来,脸上闪过一道厌恶,仍是别开了头,分头各忙各的。
夏半黎侧头看了她一眼,勾着眉梢:“呵呵,大小姐还真是友爱姐妹,宅心仁厚呀,就不怕被我这天煞孤星的煞气冲了,被这屋中的血光之气沾了。”
同样一句话,简太清说出来时,赵晚然心头甜丝丝的,让这夏半黎一说,她这脸上就跟被扇了一把掌一样。
“半黎妹子都不怕把你这一身的煞气坏了六妹的命数了,我还怕什么!”赵晚然哼了一声,上前一步,仔细的看着床上的那个小人影,下意识的握紧了手中的帕子,她一定要亲眼看清楚这个过程,绝不能有失,成败就在此一举了,拉下了六夫人,夏半黎孤掌难鸣,在这府里,当家主母要处置一个闺阁女儿那可是想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
六小姐赵晚心像是睡着了一样安静的躺在床上,身上盖着一屋薄被,七岁的小脸上瘦的像干柴一样,没有几两的肉,比起同岁的女孩,她更像是营养不良一样,看着就小很多,此时看起来,更是多了一份可怜。
夏半黎上前几步,亲手给她塞了塞身上的被单,用身子遮住身后众人的视线,像是在给赵晚心体贴地盖被子,实际上却是仔仔细细的从头到脚摸了赵晚然骨骼一遍,眼中一动,坐在床沿上,不动声色的劝着七夫人:
“夫人,你不要太过伤神,一切老天自有安排。”顿了顿,她又说了一句:“爹伤的是右腿筋脉,我想同样位置的筋脉会更好一些。”
张一非皱着眉头,不悦的怒瞪了一眼夏半黎,这丫头怎么这个时侯还说这种话,本来取筋脉己是很不妥当的事,她这还指定位置,这不是火上浇油吗?同样的位置取筋那就是说,六小姐就算好了,这条腿也完了,筋一断她以后还怎么站!
“救一人,却要害一人,这是什么医术!”张一非恨恨的暴吼出声,气得直想踹人。
七夫人坐在床头,一眨不眨的看着赵晚心,夏半黎的话似听进去了,也似没听进去,心头在滴着血,一只手轻轻的摸过了赵晚心的小脸,慈爱的抚摸着她:“睡吧,女儿,等你睡醒了,母亲给你作你最喜欢吃的桂花糕,带着你去荡秋千。”
她的话轻声细语,殷殷母爱,听到别人的耳中,却跟一个响雷一样,人人面上带着不忍,下意识的别开了头。
夏半黎抬起身来,向后让了让,转过头对着薛存义和张一非轻声说:“开始吧,张大夫,薛太医,我六妹治愈的工作就拜托你们了。”
张一非摇了摇头,一脸的恻然,别过头不忍再看,把手中的刀子递了过去:“作孽,真是作孽,苍天会有报应的”
夏半黎别过头,看向赵晚然,眼中冷得像冰,冷冷的说了一句:“大小姐,你现在可以为六妹妹祈福了,盼着她平安无事,度过这一关。”
赵晚然顾不上去理会夏半黎的话,不由自主的上前几步,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七夫人接过手术刀的手,她倒是要看看七夫人怎么下这个手!
“啊!娘,好疼,我好疼”一声凄楚的尖叫声,童稚的声音传出来,紧接着就是哭声,随即哭声也停了。
屋外的所有人都吓了一跳,脸色大变,互相看了一眼,忙不迭的低下了头,不停口的念着佛,唉,这镇国公府真是要遭天遣了,这都什么事呀。
赵元隽躲在床上,紧紧的握紧了拳头,一丝青帕遮着面,谁也看不到他的脸上此刻是什么表情,又是什么心境,只从那双握出青筋的手上可以看出来,他这心情也是极为复杂的。
简太清挑了挑眉,看向那一道帘子后的人影,目中一道精光闪过。
赵晚然捂着嘴,连着退了几步,这才稳住身形,没一张口就吐出来,只是那胃里翻天覆地的冒着酸水,她目光直勾勾的看着床上那白嫩嫩的像小藕瓜一样的腿上,一条血淋淋的伤口,七夫人苍白着脸,手中的刀子毫不留情的割了下去,一截筋脉挑在她的刀尖上,床单间被血沾红。
一出好戏耍死你!
赵元隽躲在床上,紧紧的握紧了拳头,一丝青帕遮着面,谁也看不到他的脸上此刻是什么表情,又是什么心境,只从那双握出青筋的手上可以看出来,他这心情也是极为复杂的。
简太清挑了挑眉,看向那一道帘子后的人影,目中一道精光闪过。
赵晚然捂着嘴,连着退了几步,这才稳住身形,没一张口就吐出来,只是那胃里翻天覆地的冒着酸水,她目光直勾勾的看着床上那白嫩嫩的像小藕瓜一样的腿上,一条血淋淋的伤口,七夫人苍白着脸,手中的刀子毫不留情的割了下去,一截筋脉挑在她的刀尖上,床单间被血沾红。
她回过头来,面白如鬼,挑着那条筋看向赵晚然,惨厉的一笑,比鬼还吓人:“大上姐,你要不要来看看?这一截筋够吗?”
“呃”赵晚然一口酸水吐出来,手帕子捂着口,向着屋外就跑,顾不得再去看,脸色青白交错,这七夫人疯了!她肯定是疯了!
夏半黎看着她跑出去了,淡淡一笑,上前一步,扶着七夫人,从她手中拿下那一把刀,转放到薛存义手中的托盘上,向着她手臂处扶了一把,轻声说,“夫人你先歇一歇吧,这里交给我。”
七夫人失魂落魄的站起来,眼中闪过坚毅的光芒,紧紧握着夏半黎的手,仔细的看着她:“小六会怪我吗?半黎,你说她会怪我吗?”
“不会。”夏半黎坚定的摇了摇头,扶着她坐向一旁的椅子上,说了一句:“六小姐需要你为她作最好的安排,只有你好,她才会好。”
“嗯,这样就行了吗?会不会还不够?我不想让她再受一次苦。”七夫人苍白着脸,点了点头,闭上了眼。
张一非别过头,不忍的看了七夫人一眼,叹了口气,从薛存义手中接着那一道盘子出去了,向来爆脾气的人,现在更是脸色大变,怒极的跺了跺脚:“若是张怀济还敢说不够,老夫亲自挑了他的筋换上!”
张一非负气就走,夏半黎着急的看了他一眼,恳求的看向薛存义:“薛世伯”
“嗯,我明白,”薛存义坐在床边手上极快,飞快用银针给晕过去的赵晚心止住看,看着七岁小女娃苍白无血色脸,叹了一口气,把手中的绑逼绑紧了,他能作的就是这些了,唉。
站起身来,他看了一眼夏半黎,点了点头:“唉,听天命吧,我去看看一非,事己至此,总要牺牲的有价值,唉唉唉!”
薛存义连着叹了三口气,抬步顾不上医箱,快步跟了出去。
夏半黎眼一闪,目送着他出去了,回过头来,看向床上的赵晚心。“七夫人,现在才是开始。”
七夫人还是在失魂落魄中,心痛如绞,看着床上那个苍白的小身躯,真比剜了她的心还痛,凄楚的一笑,摇着头:“开始?呵呵,这个开始真是让我生不如死。”
“啪!”夏半黎手中一根金针准确无误的扎进了她手背上,人身七大痛穴中最重的一个穴位上,她冷着眼睛说:“人活着本来就不容易,你给我打起精神!还不如你安心闭眼的时侯。”
七夫人痛得全身抽痛,险些痛叫出声,夏半黎眼明手快把手中的帕子堵在她的嘴上:“闭嘴!给我看着点场合!你想哭就哭,除了哭其他的声音,绝不要有!”
七夫人给她这非同一般的举动,彻底给吓住了,心中却是有明镜一样的瞬间清醒过来,夏半黎会这么作,一定有理由,她忙点了点头,胡乱的说:“我,我知道了。”
夏半黎转过头来,几步走到床边上,拉开了那道床单,眼中一道冷光。七夫人拖着酸软的腿,走过来,眼带希翼的说:“我女儿现在怎么样?”
夏半黎快手解开薛存义包扎好的绷带,仔细看了看伤口,点了点头:“很好!非常好!”
七夫人给她这一句没头没尾的话给说怔住了,呐呐的问:“你这,这是,是?”细一想,七夫人的心头跳动起来,不敢置信的捂着嘴,想问个清楚,又生怕自己说出来却希望破灭。夏半黎是什么人,她最是清楚,仔细一想刚刚的事,本身就是不合她的脾性的,她每一句话似乎都含着深意一样,难道说,难道是说!七夫人不敢置信的看着夏半黎。
夏半黎勾唇,毫不犹豫的点了点头:“不错,夫人所猜想的一点不错!”
“啊,真的吗?是真的吗?”七夫人如释重负,不敢置信又惊又喜的看着她。
夏半黎点了点头,说:“七夫人也发现了吧,六妹的骨胳长得比同龄的孩子要小一些,而且,她还特别不爱走动,每日里病恹恹的躺着,胃口也不好。”
“不错不错。”七夫人心喜的点着头,她一直就是忧心这一点,小六与同府中别的孩子比起来,真是太向内了一些,她连补充说:
“小六门也不愿出,整天躺在床上,还是病殃殃的,总说身上疼,虽然我是请了很多大夫来看,却还是看不出病因,只说是孩子天性就是这样,身上是没病的,弄得我都不知道怎么办了,我这心里一着急,还狠说了小六儿几次,小六人精神更加不好,越来越内向,都不爱说话了。”
夏半黎点了点头,指着她刚刚割下的那一道伤痕说:“这就是病因了。”
“什么!”七夫人惊跳了一下,不敢置信的瞪着那道伤口,这怎么会是病因呢?
“小六附在筋上长了一个小瘤子,压抑了她的成长,这个纤维瘤非常的小,却是一动就是疼,所以才让她的胃口不好,不思饮食,进而骨骼长得也慢,比同龄的孩子看着小很多。这瘤长得非常隐稳,寻常的大夫只依靠着号脉也不能检查出来,小六又小说不出来自己哪里难受。如果任由这瘤长下去,小六以后不仅不能站,连她的生命也有危险。”
“怎么会这样!”七夫人惊呼了一跳,下意识的抱住了小六,心疼不己。
夏半黎皱了皱眉,说:“夫人,你看住门,我需要尽快给小六动个小手术。”
“好好!”七夫人忙站起身来,小心的看着帘子外面,额头流下冷汗,不时焦急的看着床上的小六,压低了声音担心的问:“我刚刚那一刀,伤到她了吗?”
夏半黎接过刚刚张一非和薛存义准备的手术用具,随手拿了个刀,仔细的看了看小六的腿,点了点头:“你作的很好,位置对了,病变的瘤子己经割掉了,只是手抖了一下,刀口不齐,小六的腿上会伤疤,问题不会很大。”
“唉,都怪我,太沉不住气了。”七夫人心疼的看着小六,她刚刚动手时,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怎么了,一刀下去时,完全都不像自己的手在动,那血肉破开的声音一直在她耳朵边回响,下意识的手就是一颤。
七夫人瞧着夏半黎又是用刀在手术着,别开眼不忍再看,紧紧捏着手帕子,呐呐的说:“那个瘤不是去掉了吗?你,这,这,这是,是”说到这里不敢再说下去,生怕夏半黎生了气。
夏半黎没有接话,眼睛黑亮,手中的金针飞快的封住了小六腿上的穴位,刀尖飞快的游走着,很快的又是一个小葫芦一样的血块给取了出来,她长长吐了一口气,小六晕晕的睡着,人事不知的样子,呼吸越来越是沉稳,脸上血色还是少了,略显的苍白。
“行了!她现在没事了。”夏半黎把手中的工作作完,用金针扎了她的穴位,又缝合的伤口,这才抬起头来,吐了一口气,幸而呀,薛存义和张一非医盒里的嚣械足够多,连缝合伤口的鱼骨线都有,这可真是最远始的缝合线了,老古董一样,她这都是初次使用呢。
当世奇女子,贞烈孝慈!
七夫人心头一喜,忙先道了道,心疼的抱着小六,一遍遍的抚摸着她,恨不得把她揉向骨血里去:“娘的小六,你受苦了,娘发誓,以后绝不会让你受一点点委屈!”一滴泪沿着眼角掉了下来,七夫人眼中火光熊熊闪耀着,坚毅勇敢。
“为母则刚,这一句话倒是一点不假。”夏半黎站起来,点了点头,瞟了一眼七夫人:“你不仅是小六的母亲,也是昭奇的母亲。上天不会给你第二次机会,以后不想再发生这种事,就给我打起精神来。”
“我会!我一定会!谢谢你,半黎。”七夫人又是哭又是笑,感激的看着夏半黎。
夏半黎眼却是一闪,谢吗?她不需要,她现在需要作的是另一件事,一件极为重要的事。她漫不经心的刀子在手中踮了踮:“七夫人,小六已没事了,你打算怎么作?去佛堂吗?”
七夫人眼一凝,咬紧了唇,坚定的说:“当然不!我的孩子,我要亲自保护着,绝不会把他们留给那一群没人性的狼!去佛常不过就是借口罢了,哼,你爹现在愧对于我和小六,我代他背上这个名声,不过是避一避风头罢了,放心,我会一步一步再爬回来的!”
在赵元隽的面前,她说去佛堂,废平妻,这不过就是以退为进罢了,到了那一步,她也只有拿出这种姿态,才能让赵元隽记住她一辈子!
七夫人恨恨的掐着指甲,她最不缺的就是韧性,她没有大夫人那样嫡妻的身份,更没有她显贵的家世,也没有能为她为主的娘家,她只能靠自己,她比温雪心更清白一件事,说到底,这一入侯门,要靠的就是男人,只要在男人心上挂了名,日子过的才能好,别管是妻还是妾。
“能这么想是不错,可是这侯门大府会给你机会吗?再回来?要多久?一个月,二个月,还是三年五载?温雪心会等,还是赵晚然会等得,不等你回来,小六和昭奇就只有白骨了。”夏半黎点醒她,这几句话就像个响亮的巴掌打在七夫人的心尖尖上。
七夫人脸带愧色,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感恩的看着夏半黎:“是我想得不周了,半黎小姐,我都听你。”
夏半黎眼中一冷,手中的刀翻飞,手起刀落,下一刻,那一条腿筋就落到了七夫人的腿上。七夫人全无装备,下一刻疼得差一点晕过去,豆大的汗水直滴落下额角,死死的咬住牙,这才忍住了到舌尖的痛吼,整个人摇摇欲坠,却是硬生生忍了下来。
“痛了就叫!越大声越好,你不叫痛,那些人又怎么会刻骨铭心记住你有多苦多痛。”夏半黎侧眼看了她一眼,淡淡一笑,手中刀子又向里进了一分。直接断她的筋脉处。
“啊”七夫人面白如金纸,下意识的就是一声惨叫。
从屋外脚步匆忙,冲进来了一个人,正是柳妈,她满面着急的看着七夫人,几步冲到床边:“怎么了!”
夏半黎手中的刀一动,把七夫人腿上的布料,扯开,从怀中拿出一个小玉瓶子,用一味药草糊覆在七夫人的伤口上,冷眼看了一眼柳妈说:“扶着她的腿,不要让她动!”
柳妈正无措着,她明明看到是夏半黎用刀插进了七夫人的腿,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这一刻听了夏半黎这一句话,顾不上多问,忙用手扶住了七夫人,不让她的腿乱动,低声问:“这是怎么回事?”
“叫!”夏半黎一边固定着柳夫人的伤势,一边抬起头,把手中的刀子塞向七夫人的手中,看着柳妈冷冰冰的说:“大声叫!快点!”
柳妈一怔,立时就醒悟过来,哭天抢地的就哭叫起来:“七夫人,你怎么这么傻呀!小姐的筋脉伤了,那是她尽孝,老爹也会记住夫人的贤惠德行。可是你怎么能自责到自己身上,居然这么傻伤害自己,七夫人,七夫人,你要有什么事,六小姐可怎么办呀”
“什么!”屋外的赵元隽忍住腿上的伤,惊得脸色都变了。一把拉下头上遮着的青方帕,腾得坐起身,手指颤抖着直指着屋里:“快!快去看看七夫人做了什么事?不能让她有事!”
赵晚然正在吐着,刚刚才止住胃里的恶心,也听到了从里屋侧来的哭叫声,心头就是一喜,她就说嘛,这个七夫人什么时侯也变成第二个夏半黎了,无血无泪的,像个鬼一样,对亲生女儿下能下这种狠手。
七夫人要真变成这样,她才真是要提高警惕呢!哈哈,这就对了,女人嘛就该有个女人样子,一个小门小户的女人能有什么担当,一时激忿下动了手,这一会就压不住内心的遣责自杀了吧,哼,死了才好呢!
薛存义和张一非听到,对望一眼,同时一惊,他们都是亲眼看到七夫人刚刚的脸色的,那真是游魂一样,三魂没了六魄,说她会作傻事,一点不也稀奇。
想也不想,两人同时向着里屋奋去,眼中同时光着不忍秘懊恼,这都要怪他们大意了,到底忘了七夫人就是个女子,这种大起大落的情绪波动,难怪她受不起作傻事。赵晚然不甘示弱,紧跟在他们后面,三个人一起冲进了里屋里。
刚刚冲到屋里,看到眼前地一切,又一怔,同步止住了脚步,同时怔住了,这,这是闹哪样?不是说是自杀的吗?有人自杀不是割手上的大动脉,而是腿上的大动静吗?这位置是不是弄错了?
夏半黎把七夫人腿上的伤口绑定了,这才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抬起头,诧异的看向三个人,疑惑的问:“你们怎么都进来了?爹出事了?啊!”夏半黎一脸提心惊坐起来。
“不,不是,”张一非摆了摆手,狐疑的看着七夫人苍白的面色,问:“七夫人这是怎么了?她的腿?”
“噢,”夏半黎听了他说赵元隽没事,这才似是放下心来,拍拍心口,叹惜的看向七夫人说:“她太傻了,她说,老爷是天,是这个家的支柱,她作为妻子,作为当家夫人,必须要尽自己的责任,所以她不能那么自私,只能牺牲自己的女儿。可是,她同时也是个母亲,不想看着女儿以后脚筋断了,成了一个废人,张医官说血浓于水,有血缘关系的筋脉才能移植,所以,所以,她就”
唉,夏半黎说到这里,又是长长的一叹,目光落在七夫人绑着绷带的腿上,鲜红的血侵染了雪白的绷带,触目惊心,她手中的那片刀片上,滴滴鲜血滴落,配上她泪眼婆娑的眼角,滴滴眼泪,如同一幅凄美悲壮的图画,让人过目难忘,心生凄楚。
张一非长叹一口气,恨恨的一跺脚,张口就埋怨夏半黎:“你怎么不拦着她!让她作出这种傻事,这,这到底算什么破医案,害一人,救一人,再害一人!老夫活了一辈子,也没见过这么荒唐的事!”
“张世伯觉着荒唐吗?我却只觉这是最可贵的亲情,我不能拦住着她,为老爷尽义,那是七夫人的情,为女儿尽力,那是七夫人的慈,我不能阻拦七夫人这份真心。”
“唉,你这话说的,让我说什么好!这是什么事,这都是什么事呀,唉!”张一非连连的摇着头,脸上写着懊恼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的,看向七夫人的目光也满是钦佩,整了整衣冠,认真的向着七夫人行了一礼,诚恳地说:“夫人保重,以后但凡是夫人有什么用得上老夫的,尽管差人来找我,老夫绝不推辞。”
薛存义也点了点头,他的性格更为沉稳,不需要说,一般说话很少,本性就是凛持着言多必失的原则,这一时看到眼前这一切,也是叹惜的点头又摇头,夏半黎这几句说的十分在理,谁能阻止一个母亲为女儿尽心,他说:“七夫人不愧是当世奇女子,贞烈孝慈。”
包子是个黄莲馅!
柳妈暗自叫了一声羞愧,都是她见事不够快,差一点坏了大事,她忙上前一步泪眼扶着七夫人,哽噎着说:“夫人刚刚一直说着,不负如来不负卿。她就是怕小姐会怪她,唉,她真是太傻,我知道小姐是个最懂事的,在来之前,我就告诉了小姐,小姐也说,她是老爷的女儿,为老爷尽孝心是应该的,唉,都怪我,都怪我,我应该早点告诉夫人这一句话的……”
七夫人反应极快,一脸悲苦的拉着她的手,默默的摇了摇头,成串的眼泪滴落下来,一滴滴的在阳光成像透明的珍珠,真是凄美极了。就是张一非这个到年纪看遍世情的人,也不忍再看了,默默的叹了口长气,老眼含着泪,梗着脖子,仰头向天花板上看,生怕自己也掉下泪来,心中对那个出主意的张济怀更是气怒了二分。这到底是会鬼医,干出这种伤天害理的事儿,他非要宣扬出去,彻底把他搞臭了不可,这种人根本不配为医。
夏半黎向她看了一眼,微微闪了闪眼睛,柳妈是个机敏的,这几句话可是画龙点晴了,这屋外的赵元隽听了,心中对这赵晚心也会再上心个十分吧,也不负小六受了这一番苦了。
薛存义叹惜的摇了摇头,上前几步,仔细看了看七夫人的伤情:“你给她包扎过了吗?可上了药?”这一句话是对着夏半黎说的。
夏半黎眨了眨眼,点了点头,羞愧的说:“我己尽力而为,还请薛大医再给七夫人看看吧。”
薛存义点了点头,也不推辞,这镇国公府的混水己经趟了,他也就不打算独善其身了,他低下头仔细看了看包扎的伤口,又解开了绷带细细看了看,突然间眉头一皱,“咦”了一声,低头仔细看着伤口,似有诧异不解之处。
赵晚然看听到夏半黎那几句话,看到七夫人这作派起,就叫了一声糟,苦于无计可施,只能恨恨的瞪着她们,快速的想着办法,她可是了解赵元隽的性子的,对现在的形势也看得分明,这七夫人现在来这一手绝地反击,那她先前那些布置就全落空的。
赵元隽怎么可能将一个为了他的名声,自甘承担污名的七夫人送进佛堂,而且她还为了孩子不惜废了自己的腿,现在有这薛存义和张一非在,他们也不是哑巴聋子,不会说不会传的吗!外头的人听了这种事,只会把这七夫人当成烈女传颂,谁会当她是个黑心狠辣的人。
此时赵晚然一听到,薛存义这一声诧异的低呼,立时就是精神大振,只要这个时侯她抓住任何可疑的疑点,再多说几句,让人对她们生了疑,怀疑心她们这是虚假作戏,那么就能把这七夫人和夏半黎全都拉下马来,她们想这么过关,没门!
“薛太医,你是不是看出什么来?这伤不是七夫人自残的对不对!她根本就没伤到筋脉对不对!”赵晚然迫不及待的问,一脸的着急。
夏半黎淡淡看了一眼,真相是什么?真相就是一层层的洋葱,削掉一层后还有一层,过程就是泪水与虚假,就看谁哭得狠,装得像了。赵晚然无疑也是清楚这一点。
张一非大怒,不悦的瞪了她一眼:“大小姐,你也是大家闺秀,注意一下言辞!这种厚颜无耻,还在别人伤口上撒盐的话就不要再乱说了!”
赵晚然脸上一红,硬是撑着一张脸,抿紧的嘴,紧张的看着薛存义,无视张一非的嘲讽,现在她可没空管这个糟老头子,等她抓到小辩子,把那二个人扳倒了,才是胜利。
薛存义摇了摇头,仔细的看着那个伤口,自语着:“奇怪,真是奇怪……”
“哪里奇怪了?薛神医你快说!有什么说出来,我替你作主!”赵晚然急切的说。
薛存义皱着眉头,眼中满是不解,外屋中又是一声惊叫,这一次是张济怀的大叫声:“怎么会这样!怎么会!”
张一非与薛存义对视一眼,同时皱了皱眉头,这是又怎么了?镇国公府还真是够不吉利的地方,总出事故。
简太清掀开帘子站在门口,他到底是外男,进这里屋是不合时宜的,他扬高了声音说:“存义,你这边看完了吗?赵大人的情况不妙,你快过来看一看。”
薛存义点了点头,先把心头的疑问压下来,对着夏半黎说了一句:“先把腿伤包扎上吧。”
夏半黎点了点头,也不再回复,接过薛存义的位置,低敛着眉眼看着薛存义匆匆出了里屋,与站在门口的简太清凌空对了个眼色。
简太清眼睛黑亮,向着夏半黎霎了霎眼,从容淡定的放下帘子,跟着薛存义走向赵元隽。赵晚然看看七夫人,又看看帘外,心头一阵挣扎,绞着双手,她现在是该顾着外面的亲爹,还是抓着夏半黎不放?张济怀就在外面,他这一声惊叫,可见是出了忿子了。
赵晚然就怕这一离开,这七夫人又让夏半黎作了什么手脚,那可就不好办了,权衡再三,她瞪了一眼夏半黎说:“半黎,你还怔在这里干什么!没听到爹那里出事了吗,还管七夫人死活干什么!跟我出去,看看爹怎么样了!”
说完了这一句,她也不管夏半黎回没回答,伸出手来,隔着衣袖,紧紧的抓着夏半黎的胳臂就向外拖。
柳妈恨极的看着赵晚然,面孔都气变了色,这个大小姐真是个死心绝命的东西,绝不会有好报的!病床上,赵晚心眼睫毛一颤一颤的张开,七岁的小女孩眼中写着与年纪脸庞不相当的成熟,她惊惧的看着夏半黎被赵晚然拖出去,眼珠里眼泪转来转去,就是不让它流出来,下意识的伸出手拉住了七夫人的手。
七夫人眼中一道惊喜,低下头看着她:“小六,你醒了吗?”
赵晚然巴掌大的脸,用力的贴进七夫人的怀中,颤抖着说:“娘,我怕。”
“别怕,有娘在。”七夫人心头一轻,又是一酸,女儿有多长时间没跟她这么亲近过了,她差一点就失去她了,七夫人牢牢的抱着她,坚定的说:“娘会保护你的,一定会!谁想伤害娘的宝贝,娘就跟她拼命!”
晚心从她怀里探出一颗小脑袋,用成熟的眼光又看了一眼,腿上的伤痛,远不如心灵的震惊,其实她刚刚就醒了,在那柳妈冲进来的那一刻,只是不想睁开眼睛罢了。
从小因为身子不好,也会被七夫人责备,她是个小孩子,本能就以为七夫人不喜欢她。倒是赵晚然,一直对她是一幅可亲大姐的形象,直到刚刚那一刻,她才发现,只有亲娘是自己最亲的人,大姐姐真是太可怕了。
“娘,我以后会保护你的,也会保护哥哥。”赵晚心小声的说,小手紧紧的握住了七夫人的衣角,圆遛遛的眼中写着坚定不移,又加了一句:“还有真心为我好的人。伤害了娘的人,我一定会替娘报仇的。”
“真是娘的好宝贝。”七夫人眼间一酸,又是流下一串的泪来,虽说没把这七岁孩子的话当成真,可心头到是宽慰了很多。这一世,有女如此,她还有什么理由不坚强。那些不让她们过好日子的人,都给她等着!
外屋里,夏半黎任由着赵晚然拖出来,眼眸中一道精光闪过,目光一转,转过头来,不着痕迹的看向帘子里的人影,呵呵,她这个六妹还是个包子馅呀,明明就是醒了,却是硬装着没醒,这到是真有趣了,她这个馅里是黑芝麻,还是豆沙,还是黄莲,酸菜呢?
赵晚然一把半黎拖出来,就急不可待的松开手,不停的甩着前袖,还是不能安心,干脆抢到桌边,拿过剪子把那段袖子全剪了丢到一边,就像夏半黎是什么病毒一样,恨不得把碰到她的所有东西都给消毒一遍,才能放心。
毒艳天下!
“出什么事了?李济怀,你刚刚大叫什么?是不是爹出事了?”赵晚然看向李济怀。
李济怀脸色己是大变,不敢置信一样的瞪着赵元隽的腿伤处,刚刚续过筋脉的位置,不知道怎么的,血突然就是爆裂一样,赵元隽更是痛得哼叫,李济怀喃喃自语,惊慌失措:“怎么会这样?不可能,不可能呀!”
赵元隽己是疼得说不出话业,冷汗直冒,好不容易这才咬着牙说了一句:“薛太医,张大夫”叫完这二个名字,手指颤抖着指着他们,话己是说不完全。
薛存义点了点头,也不避嫌上前几步,接过张济怀的位置,先看起了诊,仔细检察了一遍之后,当机立断,拿过李济怀手中的那把刀,立时就切赵元隽的伤口处,直又挑出一段断腐肉一样连着筋的东西,又是拿出针来,连封了他几处大穴,止住血崩的趁势。
赵晚然失声尖叫:“你,你干什么!居然拿刀子伤害我爹!”
“赵大小姐,我这是为了救赵大人,再晚一步,他不只是这条腿,连这一条命都危险了!”薛存义难得的也黑了脸,对着赵晚然不耐烦起来,说话也少了原有的客气。
赵晚然气得又想大骂,她是侯门贵女,这些人一个二个居然都这么跟她说话!可恨!
薛存义动完手了,赵元隽的脸色立时就好了很多,只是仍是苍白失血的状态,却不再那么死灰色,隐隐的有点生机了,他向着赵晚然一摆手,止住她的举动,无力的抬起头来向着薛存义致谢:“多,多谢,薛神医的救,救命之恩。”
“这是怎么回事?”赵晚然控制住自己的脾气,焦急的问,狠狠的瞪了一眼张怀济,这个不靠谱的东西,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今儿这事真是一波未平,一波未起!遇上这夏半黎,她就没一件顺顺当当的事!
“千里之堤,崩于蚊穴!你以来这筋脉是随便就可以换的吗!害一人,不仅救不了一人,还会再多害一人!”薛存义皱着眉头,狠瞪了一眼张济怀,同在太医院任职,到底了同事,虽说对这张济怀的人品,他是不屑的,先前时,他还是禀着少一言就少一事的作法,不予置评。可现在,他对他可真是语气严厉,没好脸色了。
张一非从头看到现在,立时也明白过来,本就对张济怀看不顺眼,这时更是粗着嗓门气呼呼的说:“你到底是不是医生!连动筋,经筋,还是静筋都分不清吗!你刚刚几乎要割断了元隽的动筋,失血过多是会死的!而且这筋脉,根本就续接不上,就是硬接上,元隽兄以后走不了路,彻底废了这一条腿,只能截肢!”
赵元隽听到张一非这一说,吓得脸白如纸,心脏乱跳,直觉着这就是报应了,他的一时懦弱和轻信,不仅害得爱妻受苦,爱女受伤,连自己的腿也要保不住,这不是报应是什么。
赵晚然吓得脸色大变,下意识的后退一步,不敢再说什么,这个时侯她再多说一句,赵元隽只怕连她也要恨上了。
张济怀羞愧的涨红了脸,紧握成拳,脸色难看到了极点,强辩着说:“我早说过了,这血脉相融的移筋法,也只能是试一试,把握会有九成九,可是现在试过了,六小姐的腿筋不适合赵大人,也不是我的错,只能请赵大人接受现实,您这一条腿是没救了。”
赵晚然本是退了后,避开来,这一时眼睛一亮,马上接口说:“爹,这就是夏半黎的煞气克的!你看到也听到了吧,本该是九成希望,可现在你的腿没救了,连六妹也残废了,七夫人也受了波及,这还不就是夏半黎的煞气所为,孙大人的话你记得吧,她这个煞星走到哪,哪里非死即伤,这就是实例呀!不过是接个筋,怎么会差点没命了!爹,想一想你的腿吧!”
赵元隽惊疑不定的说不出话来,这事实一个接一个的扑过来,一个比一个更加不能他承受,他都快接受不了了,可是就像是赵晚然所说的,他不能不信自己的眼睛,刘任州怎么就会突然瞎了?他这腿怎么会成了这样,九成九的把握,他连十分之一的机会都不通过?太邪门了,连着小六和七夫人也毁了殃,这事,这事太不寻常了。
夏半黎低敛着眉,不发一语,由着赵晚然在这里兴风作浪,无事生风,有些事,自己去驳白也是没用的,特别是这风水命格之说,还是由事实来证明更可靠,哼,赵晚然用钦天监来说事,那么,如果这钦天监对上太医院,又是谁更可靠呢?
“我的腿就这样,我认命了!也不要再生事端枝节了!薛大夫,七夫人怎么样了?小六呢?她怎么样?我能不能把我另一只好腿的腿筋给我夫人换上。”赵元隽着急的看着他。
事己至此,他也想明白了,就是他认不清形势,总有一丝幻想,才把事情变成这样,他若不是耳根子软,也不会让妻子爱女受这个罪,什么天命煞星的,现在他都不想管会了,只想把七夫人和小六的腿治好,哪怕用他另一只手腿去换。
夏半黎诧异的看了他一眼,倒是真没想到赵元隽还有如此情真意切的一面,本还以为,夫妻不过是同林鸟,大难来时各自分,还是她小看自己这个爹了,他虽是多情又软弱,到底不是无情无义的人,至少对家人还是有几份真心的吧。
“谁说赵大人的腿要废了!”薛存义不容置疑的说了一句,眉头皱得直打了结。
“什么!”赵元隽立时精神大振,目光紧紧的盯着薛存义:“我这腿还有治吗?”
“本来是没有救,但刚刚我发现的救治之法。”
“你说什么?这不可能!我爹的腿骨头都碎了,筋也断了,差点连血管都爆了,这还怎么治!切了腿再移肢吗?”赵晚然一脸的不敢相信,尖着嗓子大喊。
“你闭嘴!”赵元隽的口头语又来了,铁青着脸瞪着赵晚然,她说话能不能吉利一点,切腿再移肢,只听这五个字,他就吓出了一身冷汗,‘闭嘴’这二个字都快成他的口禅了。
赵元隽心惊胆战的看着薛存义,生怕听到那五个字,让他移一次脚筋,己是超过心理承受能力,难不成,还要让他再移一次脚吗?移谁的?爹娘还是女儿的?刚想一想,他就头皮发麻了,这种事,打死他,他也不再作了,就算能换到一双腿,下半辈子,他也睡不安。
“当然不是。”薛存义矢口否认了赵晚然的话,这害一人,救一人本就伤天害理,丧尽天良,这赵晚然以为他也是李济怀那种没良心没人性的鬼医吗!
“那该怎么治?我若能治好,那我妻子和女儿也能治好的吧。”赵元隽精神大振,喜不自胜的看着薛存义。
“这个嘛,”薛存义迟疑了一下,手一指直指向夏半黎,目带精光地说:“你该问一问真正能救你腿的大夫就是半黎。”
“什么?!”赵元隽与赵晚然同时惊叫了一声,诧异的目光不可思议的看向了夏半黎。
简太清眼底一道笑意,自在的向后退了一步,摆出一幅事不关己的姿态,瞟了一眼夏半黎,目光一转看向窗外一院的春色。桃是盛放的艳丽,就像这关不住的美景,那不是有一句俗话吗?是金子放在沙子里也会发光的,呵呵,夏半黎这只小毒桃,该到了她毒艳天下的时侯了,拭目以待呀……
夏半黎眨了眨眼,一幅不知所措的表情,指了指自己,清脆的声音不解的问:“我?”
“对,就是你。”薛存义叹了口气,欣赏的目光看着她,半是复杂半是欣慰,最后化成对平辈医者的尊重,拱了拱手说:“惭愧!惭愧!老夫行医一生,却是不及你医术精湛,真是行医到老,学医到老,受教了。”
尊老的心呢?这不厚道!
张一非也明白过来,白须白发的老夫子,行动却是风如一样,几步的回转回了那个里屋里,紧接着又是一声惊呼,风一样的又转了出来,满眼惊诧及赞赏,几乎是扑到了夏半黎面前。
他己是个半老的老头子,年纪足够当夏半黎的太爷爷了,也不必顾忌什么男女之防,一把抓着她的手,满面激动的说:“哈哈哈,半黎,你可是把我都给比过去了!老夫真是服了,你这一年医术,只可说是出神入化,与华陀扁鹊相媲美。”
“不,不,我可不敢当!这话可是要羞死我了,薛世伯,张世伯,你们到底是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明白呢?”夏半黎连连摆手,一张脸羞得通红,完全就不明白他们在说什么。
“唉,在我们面前,你还谦虚什么!”张一非吹胡子瞪眼睛,以为她这还是在谦虚,摇了摇她的手,直指着那屋里说:“你们七夫人和六小姐的腿,现在己是筋脉己续,药用神速,这不就是你所为吗?那屋里可没别人了。”
“什么!”赵晚然与赵元隽又是同时一惊,瞪圆了眼睛看向夏半黎,这一刻,两父女的表情那是一模一样,相像极了,心境却是完全不同,一喜一怨。
赵元隽喜不自胜,羞一点就要跳下床来,也学着张一非的样子,抓着夏半黎的胳臂,猛摇一摇:“真的吗!真的吗!小翠没事了?小六也没事了?太好了!”他这高兴是喜形于色,发自肺腑,一时之间,是连着自己的腿也给忘了。
夏半黎的目光穿过张一非的肩膀,瞟了一眼赵元隽,他这神色很真,不似作假,他是真的在关心那母女俩吧。人心果然是比药理真难把握尺度的,药也是毒,毒也是药,人心呢?看似无情却有情吗?弄不懂呀,女人心若似海底针,这男人心就是那天上云,夏半黎复杂的低敛了眉,握紧了拳,别过目光又瞟了一眼赵晚然。
赵晚然的神色就是要复杂多了,似恨似不解似因惑,更多的是不甘,夏半黎怎么就这么好的运气!
“你到底是什么天煞凶星!孔雀胆毒不死,脚筋断了也能续!给你看个相都能爆眼珠,不!不!”赵晚然步步后退,一脸惊恐的瞪着她,手指头指着夏半黎发着抖:“你根本不是人!对,哪有人吃了孔雀胆会不死的,哪有人会这么邪门的!你是鬼!你是恶鬼附身!我要去找道士高僧来,震住你这个恶鬼!你就是妖孽作秽!”
“闭嘴!”赵元隽脸上带着狼狈,狠狠的瞪了一眼赵晚然,丢脸!真是丢光了他的脸了!赵晚然到底在干什么?这还有一点大家小姐的样子吗。
“来人呀”赵元隽向着院外的人喊了一声,几个婆子忙应声毕恭毕敬的走了进来。赵元隽一指赵晚然,叹了口气,说:“把晚然送回去,她这老毛病又犯了,回院子里好好养着吧。”他这话中己是给赵晚然留了面子了。
赵晚然疯狂的摇着头,不让任何人靠近,一步步的后退着,尖着嗓子就喊:“不!我不回去!我要去找高僧,收了这个妖孽!爹,你还没看出来吗?夏半黎就是个克父克亲的天煞孤星呀,她在咱们府上一天,咱们府上别想有福,全家老小都要被她拖累死的!”连说着,赵晚然连跺着脚,那样子完全就是恨不得立时就把夏半黎给凌迟处死,灰飞魂散。
夏半黎抿了抿唇,没说话,勾着冷冷的眼神看了一眼赵晚然,赵大小姐这是狗急跳墙了?呵呵,她这辈子顺风顺水,聪慧有余,却城府不足,总是在自以为是,受不得半点挫折,微有一点不顺利,心里就乱了,这就是她最大的弱点,现在她这表情就是自爆其短了。
张一非是个爆脾气,又是天性极为耿直,夏半黎低头不语,他这可是火爆性子上来了,上前一步就对上了赵晚然,吹胡子瞪眼睛的吼:
“大小姐!”张一非气得不轻,连客气话都不说了,张口就是责备:“你也是世家小姐,怎么一点脑子都没有!从小受的教育都上哪去了,给狗啃了吗!”他是赵东泰的世交,身份放在那里,比赵晚然大着二辈,自然是有那个底气,半分不客气的训示她。
赵晚然让他这一骂,脸色涨得通红,捏着手中的帕子,又羞又怒却不敢反驳,她清楚的很,张一非所处的位置所说的话比她有份量的多,她可不能把他得罪了,只能吃下这个亏。
简太清一笑,上前一步,没走到赵晚然身边,只是一伸手摆了摆,向着张一非说:“老爷子,你先消消火。赵大小姐还年轻,敬畏神鬼也是自然的,有些事还不清楚时,难免就会想到岔路上去。不如,你就说说看,这是怎么回事,也让我也明白一些,本王现在也糊涂着。”
他这一句话明着是给赵晚然解围,得了赵晚然一个感激的目光,实际却是把赵晚然又向着坑里深处又推了一把,赵晚然想爬出来扭转局势,是不可能的了。
张一非哼了一声,白了一眼赵晚然,又说道:“事实就在眼前,大小姐也不必说什么命格克星的话。半黎这丫头心善,这就会有福报,我可都是一路看过来了,宫老夫人的手,是她救回来的,大夫人病了,也是她辛苦熬的药,七夫人和六小姐的腿是她续了筋,孙任州的眼睛那就是巧合,这赵大人的腿更是与她没有半点关系。”
张一非更加不满的瞪着赵晚然,越是说心头越是气了,就差直指着她的鼻子骂了:“反倒大小姐,做人还是要厚道一些,对自家姐妹父兄走点心吧!你这心也别太独了!老夫实话实说,不怕得罪你,我亲眼证实了,要说天煞孤星,那也不是半黎,她是福星才对,就是有她在这保了你们这一家老小的平安。”
“你这是什么意思!”赵晚然气红了眼,张一非这话可是明摆着在说她才是灾星了,这要传出去,她可怎么再作人,赵晚然全然顾不得张一非的地位了,握着拳恶狠狠的瞪着他,连张一非都给恨上了,这夏半黎怎么就这么好的运?总有人出来帮着她出头!凭什么!
“老夫就这个脾气,实话实说!不怕得罪人!”张一非吹着胡子,扭开头,一幅倔老头谁也不惧畏的样子,那神色明显就是说:老子不怕你,来呀,有本事咬我呀!
那一边两人就这么硬顶上了,夏半黎却是目光看着简太清,狠狠的一抿唇,简太清这一招太狠了,得尽人心,还落进下石,也就是赵晚然气急攻心,没看出他的意图来,还把他当成好人供着了。
现在这个状况下,赵晚然若是沉得住气,自然该沉默不语,然后再侍机而动。至少,不该是这么急切,恨不得就立时就把她打入泥潭的架式,越是这样,越是表示她心虚呀,现在反倒给人机会驳倒了她,唉,温阁老这几个血脉,可真是都不及他,定力不足是大忌。
抬起头,夏半黎看向赵元隽,撇了撇嘴,低敛下眉,眼中复杂的一闪而过。简太清一挑眉,一直用眼角关注着夏半黎的神色,这时一笑,悄无声息的靠过来,在夏半黎耳边轻声说:“你这是在想,温府这一枝定力不足是大忌,赵元隽这一枝夫纲不振更是大忌,两家半斤八两,公鸡斗母鸡地斗下去,不过就是一地鸡毛鸡血罢了。”
“哼,什么话都让你说全了。”夏半黎没好气的撇了他一眼,简太清这老狐狸真是成了精了,坐观虎斗,等收虎皮,这才是高手。
“呵呵,”简太清勾了勾唇,意味未明的看了眼,张一非与赵晚然剑拔弩张的场面,摇了摇头说:“你可是坏心眼了,尊老的心上哪了?我是这么教你的吗?让个白发白须的老人家,替你,这可不厚道呀,不厚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