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二章 夫人今日见到谁
喜庆的唢呐声围着京城绕了一圈才回到右相府,可谓是声势浩大,让人叹为观止。
右相府里,凤霖带着姜离歌坐在高位之上,双手相执。
一个是雪里红梅,傲骨不减,一个是暗夜星辰,心神向往。
“新人到!”礼公一声大喊。新人手执红绸缓步走进大堂之中。
姜离歌看到登对的两人,忽然意识到一个事情,两人看起来都这么强大,到底谁是新娘子?然而看到宁存志将手交到楚天漓手中时,一切疑惑迎刃而解。
姜离歌止不住在心里哀嚎:兄长啊,世人都以为是丞相娶妻,却不知是丞相嫁人!
两人拜了天地,由于都是男人,便一起敬酒。
姜离歌怀了孩子,是以滴酒未沾,倒是凤霖一直笑呵呵地喝了不少酒,不大一会儿就有些醉醺醺的模样了,一个劲儿靠在姜离歌身上不让动。
身后凤一止不住扶额,主子您这就醉了?不可能啊。
说实话,凤霖一直是来者不拒,如今自然醉得不轻。再说来这里的大臣有几个是为宁存志而来,毕竟宁存志如今根基未深,还不是因为听说凤霖要来,所以才巴结着来,为了在凤霖面前敬酒,自然是一个劲敬酒。
喝到最后,宁存志和楚天漓也醉得不轻,众人想着二人到底要走一遍周公之礼才算是礼成,放二人进洞房。至于闹洞房,那是不敢的,毕竟凤霖还在这里呢。
姜离歌见凤霖意识都有些不清了,赶紧让凤一扶着他,准备回宫。
好不容易坐上软轿,凤霖又开始拉着姜离歌说胡话:“歌儿,你会一直和我在一起吗?”
姜离歌将他的头扳在自己肩上,好让他舒适一些,听他这么问,心里竟是苦楚多过甜蜜,她这是伤了凤霖多少遍,才让他如此忐忑不安?可是凤霖啊,你是一国之君,天下共主,九天明月,只有世人仰望你的份儿,哪有你执意垂青的道理?霸占着你,却又不给你回应,反倒是一直践踏着你的真心,我是有多可恶啊,最可笑的是,事到如今还是你小心翼翼照顾着我。在他额上印下一吻,认真道:“阿霖,我会一直和你在一起的。”
凤霖双眼迷蒙,笑道:“那就好,那就好!”又接着胡言乱语道:“歌儿,你知不知道,我等了你好久好久,久到我都觉得不可能啊,可是你现在和我在一起了,我真的好高兴!”
“傻子!”姜离歌忍不住低骂一声。
“歌儿,我不傻,那年临州,我就知道,这一生我都陷在你眼睛里了,可我也知道我出现得太晚了,你已经有心悦之人了,除了祝福,我别无他法。可是后来,我听说他跃下城楼,我想啊,那肯定是假的。可是几个月后,你来找我了,我知道,他是真的死了,一边庆幸着,又一边难过着。没有哪个男人是大度的,我嫉妒他,真的嫉妒,嫉妒他就算是死了也永远留在你心里,而我呢,什么都不是……”凤霖说到最后痴痴笑起来。
姜离歌轻轻抚着他的脸,心像是被针扎一样,那是她的阿奕啊,每提一次都心如刀割,用尽了平生最大的力气才压制住泪意,哽咽道:“阿霖,放过你,也放过我,咱们就好好走下去……阿奕他,已经是过去了……”
“可是离歌,他永远在你心里,我永远比不上他。”凤霖低低笑道。
姜离歌沉默了下来,那是阿奕啊,她怎么可能忘记呢,不会忘记的,可同样,凤霖在她心里也很重要,她不想凤霖因为阿奕心有芥蒂,一直难以释怀。难过道:“阿霖,你在我心里也是不可代替的。”
“姜离歌……这句话我真的等了好久……”凤霖醉得不省人事。
“临州是怎么回事儿?”姜离歌这才想起,现在好像是第二次说起临州了,一次是凤一质问,一次就是现在凤霖是第一次遇见她。可为什么她没有丝毫印象?记得不错的话,她和凤霖的第一次见面应该是在乌城外。
“临州啊,临州……”凤霖有些难受地揉揉头,又有些委屈道:“你忘记了?”
“忘记什么了?”姜离歌不想说,现在迷迷糊糊的凤霖实在是太可爱了。
“就是你疯狂砍价,还有陪我逛街……”凤霖强调道。
若是清醒的凤霖,大概不会说一句,如今喝醉了,倒是非要个结局。
“砍价,逛街?”姜离歌眉头深深皱起,她在临州遇见凤霖,还陪他逛街?难道是……下意识呢喃出声:“北霖?”这个名字一念出口,脑海中的记忆像是开了闸的洪水涌来。
“二位公子,我家公子有请……”
“在下姓北,单字霖。”
“离歌将军……”
……
姜离歌只觉得惊掉了下巴,所以那个红衣面具冰山男子就是凤霖?
是了,她怎么没发现呢?
乌城外,凤霖也是一身红衣,戴着面具,只是花纹不同,之后摄政王府也是如此,直到那一次她明白了凤霖的心意做出不理智之事之后,凤霖才多是穿玄色。
她向来过目不忘,却是独独忘了北霖,真是奇怪……
“歌儿,你可是一点儿也不在意我……”凤霖还在委屈当中。
姜离歌无可奈何咬上他的唇,似乎想用这种方法诉说自己的在意。
当年的姜离歌眼里心里都是楚天奕,哪里还记得什么北霖,如今千帆过尽,姜离歌刚好遇到凤霖,以前总总,说不清是遗憾,还是命中注定。
想想也是,若是楚天奕还在,姜离歌何至于彻底陷入封魔,然后拉着凤霖一起卷入风暴,一起坠入地狱。
轻轻咬了一会儿,姜离歌便放开凤霖,凤霖却是不依不饶道:“不够……”
姜离歌见过淡泊宁静的凤霖,见过偏执霸道的凤霖,见过指点天下的凤霖,也见过征战沙场的凤霖,还有奔溃绝望的凤霖,唯独没有见过醉酒撒娇的凤霖,心里觉得新鲜极了,嘲笑道:“大叔,您都多大了,还撒娇呢。”
“不要叫我大叔。”凤霖板着脸。
“那叫什么?”姜离歌笑嘻嘻问道。
“叫夫君……”凤霖满眼渴望。
姜离歌表示自己服了,没好气道:“平时叫得还少吗?”
凤霖委屈道:“那我就是想现在听。”
姜离歌乖乖喊道:“夫君……”尾音故意拖得老长。
“嗯。”凤霖这下心满意足了,终于扛不住醉意睡了过去。
姜离歌轻笑一声,轻轻抚摸着他的脑袋,眼里尽是不经意间流露出来的温情。
不一会儿,姜离歌觉得软轿里有些闷,忍不住掀开软轿上的锦帘,看着外面的万家灯火,青楼酒肆。
老实说,姜离歌并没有来过晟京的大街几次,尽管她在摄政王府住过一年多时间,如今只觉得这一幕有些熟悉,又有些陌生。熟悉的是前朝南楚京城也是这样,陌生的是这里的建筑其实和前朝南楚的阁楼不大一样。所以啊,南楚真的是灭了,只是因为她的报复心,而她再也回不去了。
本来这也没什么,姜离歌一面叹世间繁华,一面叹朝代更替,面上始终淡淡,再无悲喜,又感受着凤霖温热的气息,心里更加宁静了。只是街上不远处突然出现的白色狐裘让她愣在了原地,那个背影好像……
不做思考,大喊道:“停轿!”
软轿应声落下,凤一赶紧上前问道:“夫人,怎么了?”
姜离歌如梦初醒,怅然道:“无事,走吧。”如今都是凤霖的人,她怎么能为了一个不确定的身影大动干戈?若是凤霖知晓,又该是何等难过。再说他早已经死了啊,就在自己怀里,一点儿一点儿没有了呼吸。
凤一奇怪地挠挠头,只当是自家夫人想起什么事又给忘了,最后道:“起轿!”
姜离歌坐好,再掀开帘子,却早已不见了那抹白色的身影,心里说不出的失落难过。
也许没有看错呢,毕竟他医术那么高明。
这个想法一出,又立刻否定掉,她亲眼看着离开的人,怎么可能还活着?就算是还活着,怎么可能这么久都不来找她?
姜离歌摸了一把脸,发现满是泪水,怕惊醒凤霖,尽数擦掉。又见他并无异样,这才放了心。双眼却空洞地看着前方帘子上的花纹。
只是姜离歌不知道,在她惊叫的那一声,凤霖就已经醒了。
歌儿啊,必定又是你在意的人吧,只是让你如此惊慌失措,又会是谁呢?我真的留得住你吗?
回到清风殿,姜离歌依旧难以回神,始终纠结着那一抹白色身影,还是凤一安置好了凤霖,唤道:“夫人,您无事吧?”
姜离歌这才回过神,淡笑道:“无事。”
凤一又道:“主子已经睡过去了,只能简单擦拭,明日醒了再洗漱。夫人也早些休息吧。”
姜离歌点点头道:“嗯,好。”还是有些心不在焉。
凤一叹息道:“今日夫人可是看见了什么人?”(未完待续)
第三百零三章 帝王家嫁娶无权
姜离歌脸色顿变,立刻否定道:“没有!”
凤一点点头道:“属下相信夫人。”又道:“属下告退。”
姜离歌冷静下来,自己给自己倒了一杯水,一口喝下,哂笑一声,呢喃道:“我果真是傻了。”
甩掉脑子里不切实际的想法,扶着肚子往凤霖走去,见他熟睡,心里软了几分。
是啊,阿奕已经离开了,如今她也有阿霖了,一切都风平浪静,她还有什么不甘心的呢?人总是要放过自己的,她总不能一直活在过去。
轻轻靠着凤霖躺下,男人下意识将姜离歌搂在怀里,嘴里还呢喃道:“歌儿,不要走……”
姜离歌这一刻只觉得心疼极了,轻轻靠在凤霖怀里,似在保证又似在自我催眠道:“不会走的,永远也不会走的。”
只是可惜,人永远不会知道明天和意外哪一个会先到来,至于姜离歌的承诺,也不知能否兑现。
夜已经很深,姜离歌却没有办法睡着,尽管在心里说了无数遍那个人不是楚天奕,不能背叛凤霖,不能离开凤霖,可那抹身影还是挥之不去,甚至有些奢望地想,要是楚天奕真的还活着呢?
彼时姜离歌并不知道自己这点儿侥幸心理最后给她给凤霖带来多大的打击。
姜离歌不知道何时睡过去,更不知道抱着她的凤霖更没有睡着。
姜离歌的异样凤霖如何不知道,除了重要之人,还有什么能让她如此失魂落魄?只是凤霖选择了忽略,毕竟这世上除了楚天奕能给他威胁,其他人不算什么。想是这么想,心里还是没有底儿,更有一种莫名其妙的惶恐,就像是现在的幸福快乐都是假的,什么时候姜离歌又会恢复冷冰冰的样子,以自己的性命相逼离开他。这样的事如果再来一次,凤霖还受得了吗?特别是接近过天堂之后。
自从得了姜离歌准许,凤霖开始筹办婚礼,从婚房布置到宾客名单,无一不是亲力亲为。
大臣们看到这个苗头,纷纷猜测不已。凤霖如今回到晟京,如同蛟龙如水,肆意很多。他知道大臣们的顾虑,与其让大臣们有反应的机会,不如先发制人!
所以这日早朝,凤霖直接宣布诏令: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姜氏离歌,祥中贵胄,秀毓名门,温惠秉心,柔嘉表度,六行具备,久昭淑德,允合母仪于天下,立为皇后,于半年后完婚,钦哉!
半年之后,刚好是姜离歌生完孩子做完月子。
大臣们原本就在猜测纷纷,如今凤霖直接一个平地惊雷,不给他们丝毫时间反应,直接册封姜离歌这位前朝将军,有夫之妇为皇后,那岂不是直接打脸?
凤霖话刚落。礼部尚书就苍白着脸色道:“皇上,大平国刚刚建立,正是收获民心的时候,皇上却是直接娶这样声名狼藉的女子为皇后,岂不是要天下人戳着您的脊梁骨骂?这大平国又何以兴邦?”
又有御史大夫苦口婆心道:“皇上册封臣为御史大夫,便是要臣时刻谏言,给皇上建议,今日站出来乃是臣之本分,此事如耶律尚书所言,还请皇上三思啊。”
“还请皇上三思!”大臣里除了刚刚新婚的宁存志,辅政王宇文信,以及刚接手工部尚书之位的林文生,纷纷跪下。
凤霖只往龙椅上一躺,漫不经心道:“本皇以为,各位爱卿早有准备了才是。”
南宫易直起身,不卑不亢道:“皇上心意已决,微臣没有什么好说,只是江山社稷容不得半点儿玩笑,为保障此女不为祸苍生,微臣恳请皇上广纳后宫!”
“恳请皇上广纳后宫!”大臣们也纷纷道。
广纳后宫自然是不可能的,凤霖淡笑道:“如此说来,诸位爱卿执意如此了?”
大臣们沉默不语。
“本皇偏偏就要如此!”凤霖坚决道。
“此女乃是天命妖妃,如今已经蛊惑圣听,苍天啊,睁睁眼吧!”凤霖话刚落,就有以为上了年纪的大臣泪流满面呼喊道。
凤霖脸色一阵难看,这些是他完全没有想到的,明明是他想要立姜离歌为后,最后却是姜离歌背负祸国的名声!冷笑道:“妖妃?月爱卿,证据呢?”
那位月大人悲愤道:“证据?皇上如今半点儿谏言听不进去,甚至为了此女空置后宫,可不就是证据!老臣侍奉三代君王,从未见过此等事!”
凤霖不是容易生气的人,这一刻竟觉得胸腔里满是怒火。
身为摄政王时,他说什么便是什么,如今身为帝王,却是处处受到掣肘,可恼,可恨!
凤霖最终还是平平淡淡道:“月爱卿……当年本皇那小侄子非要攻打南楚,你没有说过半个字,如今本皇不过是立个心仪的皇后,你就如此阻拦,本皇倒是想要问问月爱卿,你心里那杆秤到底是如何摆的?”
姓月的大臣脸上一阵难看,忽略道:“还请皇上将妖妃打入冷宫,还朝堂一个清明,给天下人一个交代。”
凤霖见他直接忽略,心里明白如今这些大臣是扭转不了了,淡淡道:“好啊,朕就给天下人一个交代。”
大臣们心中欣喜不已,皇上再一次妥协了!
事实是,凤霖冷笑一声,淡淡喊道:“凤一,念!”
凤一应声上前一步道:“这是月无云月大人的亲笔书信,无雪吾弟,听闻尔又强抢民女,为兄甚是气愤,此次是最后一次替你掩盖,日后还请好自为之,兄长无云!”
凤一最后一个字落下,月无云脸上已经是血色全无,颤抖着声音道:“皇上,纯属冤枉啊!”
心里更是惶恐不已,我给弟弟写的信,为什么会在皇上手里?
凤霖冷笑道:“爱卿是说本皇冤枉了你?”
月无云是多么想说一句是,但凤霖既然是选择拿出这封信,那就是有十足的把握,磕头道:“微臣认罪!”
凤霖毫不留情道:“既然爱卿已经认罪,本皇又考虑到爱卿年老体衰,难免做下错事,是以恩准爱卿告老还乡。”
“老臣谢主隆恩!”月无云只能泪流满面磕头谢恩。
他大概从未想过自己的为官之路如此容易断送。
凤霖又看向其他大臣,玩味道:“至于本皇所言立皇后之事,各位爱卿可还有异议?”
在场的大臣都是人精,怎么不知道凤霖在杀鸡儆猴?更何况这里的大臣有谁能保证自己是百分之百干净的?是以全部恭敬道:“皇上英明!”心里却是心照不宣感叹现在皇上的手段是越来越高明。
可不就是高明?刚刚登上凤皇之位的凤霖,为了在最快的时间里巩固皇位,多是嗜杀,这样固然成效极快,难免大臣心生逆反,而如今凤霖却是直接明明白白告诉所有大臣:我有你们的把柄,别招惹我。如此大臣们又如何凭借天下人言语所向达成自己的目地?
就这样,凤霖兵不血刃地征服所有大臣,达成自己的心愿。
姜离歌听说后,微微皱眉,训道:“你倒是图一时爽快,若是大臣决意不再跟随你,这诺大的朝堂,你又当如何?”
凤霖轻轻揽过她,低笑道:“歌儿,你关心我?”
姜离歌见他丝毫没有听进去,没好气道:“鬼才关心你!”
凤霖只觉得现在的姜离歌十分新奇,心满意足的同时,笑道:“你且放心罢,这天下有才能之人多的是,不会有什么的。”
姜离歌叹气道:“我只是担心,你行事如此狠辣,大臣们心有怨气,于你不利。”
凤霖心里乐开了花,调侃道:“你终于肯承认担心我了……”接收到姜离歌的白眼,赶紧道:“当上皇帝,为的不过是保护你,若是连这点儿都做不到,我还当着皇帝做什么?”
姜离歌算是服了,心里微暖的同时,还是止不住担心,只是凤霖身在高位这么多年,自然是有分寸的,这么一想微微放了心。又道:“如今兄长和六皇子婚礼已过,阿渊应该不会做什么了,我想去见见他。”
宁存志从受伤到成亲,陆远渊一直被关在天牢里,不是宁存志狠心,而是现在陆远渊实在是有点儿不对劲。凤霖索性直接关着陆远渊,替他找找原因,没多久就发现是蛊虫的原因,看在姜离歌的份上为他医治,如今好得差不多了,只是陆远渊如今还是无法原谅自己伤了宁存志,以及无法忍受楚天漓还活着。
“嗯。”凤霖不担心姜离歌和陆远渊有什么,直接同意。老实说除了楚天奕没有谁能让凤霖产生危机感。
凤霖和姜离歌到陆远渊牢房外时,刚好看到宁存志在里面,神色复杂。而陆远渊咆哮道:“宁存志,他是你杀父仇人的儿子,你怎么能心安理得和他在一起!”
宁存志满眼复杂,良久才道:“所以,你一直想要杀他?”
陆远渊冷笑一声,嗜血道:“是!”
宁存志忍不住踉跄一步,痛心道:“那你可知,南楚灭亡也有他一份?”(未完待续)
第三百零四章 只管一亩三分地
“知道又如何?他身上有那个人的血,那就是他的错!”陆远渊冷嗤一声,面上满是显而易见的愤恨,就像是不杀楚天漓不罢休。
此时的陆远渊近乎癫狂。
一边是和自己生死与共过的好兄弟,一边是自己爱如骨血的爱人,两边不能全,宁存志苦笑道:“陆弟,就算是你心里觉得他欠你,我也已经替他还了……你为什么还要记恨他?”
“宁存志,你这个叛徒!”宁存志不说这件事还好,一说这件事,陆远渊更加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宁存志听闻陆远渊骂自己,不由瞪大了眼睛。
原以为陆远渊会放箭完全是因为蛊虫的缘故,如今才惊觉,也许陆远渊早就存有这个心思了。
叹息道:“陆弟,你明知他是我在意的人,却还要伤他,你心里并没有我这个兄长。”决绝道:“从今以后,咱们桥归桥路归路。”
宁存志说完便不再做停留,转身离开,想来是真的失望了。
跨出牢门,刚好遇上牢房外的姜离歌和凤霖,眼里没有什么变化,行礼道:“见过皇上皇后。”
“起来吧。”凤霖淡淡道。
“你是来看陆弟的吗?”宁存志看向姜离歌。
姜离歌点头,又安慰道:“你也别太担心,我会和阿渊说的。”
宁存志点点头,恭敬道:“微臣告退。”
此事牢房里正好响起陆远渊的怒吼:“宁存志,绝交就绝交!”大概是以为宁存志已经离开了。
宁存志脸上有些不好看,没说什么直接离开了。
姜离歌示意凤霖留在牢房外,独自走了进去……
“你又回来做什么!”姜离歌走进牢房时,陆远渊正披头散发面墙而坐,看起来落魄又可怜,与此同时陆远渊连头都未曾抬起怒喝,显然是将姜离歌当作了宁存志。
“阿渊……”姜离歌这一刻还是觉得心疼了,自责自己这么长时间为什么没来看望陆远渊。
陆远渊连片刻犹豫都没有,立即转头看向姜离歌,眼中满是复杂,似又想到什么,迅速又转了回去,淡淡道:“你来做什么?”
姜离歌没想到陆远渊是这样的反应,一时愣在了原地,呐呐开口道:“你日后有什么打算?”
陆远渊冷笑道:“有什么打算?还能有什么打算?又需要什么打算?”
现在的陆远渊就像是吃了**一样,一点就着,姜离歌有些尴尬地摸摸鼻子,奇怪道:“阿渊,你这是怎么了?我们是好朋友啊……”应该互相帮助的。
姜离歌话还没说完,就被陆远渊冷冷打断:“皇后娘娘说笑了,草民低贱之身,如何高攀的起您?”
“阿渊,不管怎样,我们都是好朋友,不会因为彼此的身份发生变化……”姜离歌心里有些苦恼,毕竟在她的印象里,陆远渊不是这样奇奇怪怪的人。
陆远渊闻言,讽刺一笑,嗤笑道:“姜离歌,在你眼里,还有我这个朋友吗?”
“当然有啊!”姜离歌不假思索回答。对她来说,陆远渊不仅是朋友,更是家人。
陆远渊不禁大笑起来,笑声如同杜鹃啼血,悲凉至极。
姜离歌见他如此,心中更加担忧,迟疑喊道:“阿渊……”
陆远渊止住笑声,眼中满是恨意,冷笑道:“姜离歌……再也回不去了……我们大口喝酒,大口吃肉,肆意沙场的时光,再也回不去了……”
“只要你愿意,还是可以当将军的!”老实说姜离歌心里也是悲凉的,不知道说什么,只好如此安慰。
陆远渊眼尾轻佻,转过身,看着姜离歌嗤笑道:“当将军,当哪门子将军,这大平国的将军?”又自己接道:“将军沙场洒热血,帝王京城藏良弓,都说君臣两不疑,却是萧瑟白骨山!这天下帝王一副模样,还当什么将军!”说到最后,陆远渊两眼通红,满是愤恨。
姜离歌看着眼前疯狂的陆远渊久久不语,良久之后才道:“既然如此,阿渊,就做一个平民百姓吧……”
“平民百姓……平民百姓?平民百姓!哈哈哈……”陆远渊笑得泪水直冒。
姜离歌坚定道:“是,平民百姓,不再忧心天下,不再思虑卫国,只管一亩三分地。”
陆远渊止住笑声,字字泣血道:“平民百姓,做不了了,你看我一个废人能做什么……不会耕田,不会种菜,连做一顿像样儿的饭都不行!”
姜离歌总算是明白了,如今的陆远渊对于自己有很大的怀疑,只是为什么要怀疑自己呢?沉思许久,认真道:“阿渊,我阿爹的事儿,都已经过去了,你不必再自责……”
陆远渊哂笑道:“我有什么可自责的?左右你一个人就可以做好所有事情!”
姜离歌猛然想起有一次陆远渊问自己是不是他帮不上忙的事情,又联合现在陆远渊的话语,好像明白了什么,继续道:“阿渊,我很感激你,如果不是你明白黑骑军交流暗号,就不能顺利杀掉孙御史,而孙御史不死,南方诸国和南楚就打不起来,这样北凤也没有借口攻打南楚,所以阿渊,在我的计划里,你所做的是很重要的一环……”
陆远渊果然脸色好看了一些,又冷冷质问道:“可你最后选择和建文帝同归于尽不是吗!”
姜离歌叹气道:“我的确是这样打算的……”
陆远渊听到这里,烦躁地打断道:“所以你根本就没想过活着,那你还有什么颜面要求我好好活着!”
姜离歌闻言,脸色苍白了起来,神色复杂道:“我们不一样……”
陆远渊气愤道:“有什么不一样?难道允许你死,我就不能死?”
姜离歌急了,怒道:“陆远渊,你脑子进水了是不是!姜家不在了,阿奕也不在了,我当时的确是生无可恋。可你呢,陆家你早就放弃了,有什么好在意的,又为什么想死?难道就因为我阿爹?身为阿爹的女儿,我明明白白告诉你,阿爹并不想你为他殉葬,也不需要!”
陆远渊自嘲道:“原来在你眼里,我就是这么没心没肺的人哪……”又满脸冰冷道:“你可知,在我心里,黑骑军就像是家一样的存在,你可知大将军于我而言就是父亲一样的存在,你又可知不能亲手为他们报仇,我有多么不甘心!可笑的是,那狗皇帝还有血脉留在世上,想到这里我就恶心!”
姜离歌沉默下来,这场天下计到底是害了陆远渊,神色复杂道:“阿渊,放过你自己吧,你爹已经为他的行为付出代价,我阿爹也绝不会怪你当时没有发觉……”
陆远渊抱头蹲下,哽咽道:“离歌,我没办法放过自己,就算是我爹战死城楼,我也没办法得到救赎。”
姜离歌蹲下身,摸着他的头,认认真真道:“每个人都是不一样的,你爹是你爹,你是你,我不会混淆,我阿爹更不会混淆,更何况你爹那样做是自己的选择,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也是别无选择。阿渊……身为姜家人,我想告诉你,没有人怪你啊。”
陆远渊奔溃大哭起来:“离歌,我知道这些不是我做的,可是那是我爹啊,明明知道大将军待我如亲生儿子,却还是算计,甚至连送我进黑骑军也是一场算计!明明是他说的君子坦荡光明磊落,却用事实告诉我人的**是没有底线的!最可笑的是,他还以为自己死守城楼战死就能洗干净自己!离歌,他那么坏,可偏偏又为什么是我爹?”
姜离歌神色更加复杂起来,老实说她自从醒来就没有过问以前的事情,没想到陆尚书最后是为南楚而战死,明明是那么唯利是图算计她阿爹的人……
陆远渊也不在意姜离歌回不回答,又继续道:“到底是我们错了,还是这世道错了?”
姜离歌叹气道:“往事就让它过去吧,不管怎样,人总要活着……你看我现在,不还活着吗?”
陆远渊哂笑道:“是啊,你还活着,可你死过一次了……”
姜离歌没有否定这个事情,继续道:“明年二月我要成亲了,阿渊,我希望到时候你能到场,一如当年神采奕奕。”
见姜离歌眼底的温柔,陆远渊明白,姜离歌是彻底走出来了,而自己是永远没有机会了,平复了自己的心情,淡笑道:“姜离歌,恭喜你。”
第一恭喜你,终于走出过去。
第二恭喜你,终于凤凰涅槃。
第三恭喜你,终于寻得所爱。
第四恭喜你,终于觅得良人。
第五恭喜你,余生和乐美满。
……
所以离歌,一定要幸福。
姜离歌见他状态好多了,又道:“楚天漓确实是无辜的,所以阿渊,不要因为他爹是建文帝的事情迁怒于他,更何况当年你与宁存志相互扶持过,楚天漓又是宁存志的心头宝,不看僧面看佛面,成全他们吧,可以吗?”
陆远渊顾不得伤心,奇怪道:“建文帝所有孩子你都杀了,为何留下他?”
姜离歌耐心道:“正是因为宁存志。”
陆远渊沉默了下来。
姜离歌又道:“你和宁存志都是我的家人,我不想你们其中任何一个人难过,更何况以前那些恩怨纠纷已经结束,咱们一起往前看吧。”(未完待续)
第三百零五章 楚天奕也许没死
两人在彼此救赎中不知不觉聊了许久。姜离歌确定陆远渊已经释怀之后,直接将他带出了牢房。
刚走出牢房,凤霖便迎了上来,边揉搓她的手边道:“处理完了?”还看了陆远渊一眼。
陆远渊有些尴尬地摸了一下鼻子,赶紧道:“草民就不打扰皇上和离歌了,先行告退。”
“嗯,去吧。”凤霖巴不得陆远渊赶紧离开,直接应允。
陆远渊表示自己很难,这被莫名其妙嫌弃的感觉真的特别难。
姜离歌见凤霖如此霸道,好笑道:“阿渊是我兄长。”
凤霖却是不依道:“歌儿,我不想你身边有别的男人……”
姜离歌没好气道:“我还不喜欢你身边有别的女人呢!”
凤霖笑得一脸满足道:“自然不会有的。”又想起什么道:“现在一切都稳定下来,要不把怀奕接进宫里来吧。”
姜离歌点点头道:“我正有此意,子衿现在也有六个月身孕,带着怀奕也不方便……”
凤霖笑得像只狐狸道:“那明日就去。”
姜离歌见他如此高兴,忍不住道:“你真的不介意怀奕的存在吗?”
凤霖轻轻刮了姜离歌鼻子一下,好笑道:“只要你愿意,你的孩子就是我的孩子。”
姜离歌却是有一些愧疚道:“这样对你太不公平了……”
凤霖倒是丝毫不在意,笑道:“你也知道不公平,那以后可要多对我好一点儿……”
姜离歌表示自己很难,反问道:“不应该是你对我好一点儿吗?”又意味深长道:“你可是帝王呢,什么三宫六院,三千佳丽,该担心的是我啊……哎!”
突然失重,姜离歌忍不住轻轻叫唤一声,赶紧环着凤霖脖子。
凤霖抱着姜离歌,感觉抱住了自己的全世界,一步一步稳稳向前走着,舒畅道:“真想一直一直抱着你……”
姜离歌没好气道:“肉麻!”
凤霖愉悦大笑起来,胸腔震动。
姜离歌只觉得岁月静好,活着真好啊……
凤霖又问道:“孩子的名字想过了吗?”
姜离歌点点头道:“这几日想了小名,就叫平安好不好?”
凤霖又心疼了几分,直接答应道:“好。”
姜离歌又问道:“那大名你想过了吗?”
凤霖笑道:“想过了,就叫凤念歌。”
姜离歌忍不住老脸一红,没好气道:“这么肉麻啊?”
凤霖丝毫不觉得不好意思,还一本正经道:“凤霖念着姜离歌,永远都是。”
姜离歌心被填的满满的,在他下巴咬一口,丝毫不羞涩道:“那姜离歌也念着凤霖。”
次日,姜离歌和凤霖到了现在的“林府”,接回了即将过三岁生日的姜怀奕。
姜怀奕还小,印象里丝毫没有姜离歌,倒是对凤霖一口一个“干爹”,姜离歌心里别提多难过了,还是姜子衿拉着姜怀奕到姜离歌面前,满脸温柔到:“阿楚,这是你阿娘。”(为什么叫阿楚呢,姜怀奕在林府的身份是林府小公子林姜楚,所以小名叫阿楚。)
“阿娘!”姜怀奕甜甜喊出口。
姜离歌当时落泪,抱着姜怀奕哽咽不已。
姜怀奕面对这个说陌生又不是很陌生的女人,虽然不能理解她为什么哭,但还是乖乖呆着姜离歌怀里不动。
后来又被抱着他干爹怀里,一直到凤霖抱着他走出林府大门都还正常,看到姜子衿和林文生没跟来,反而是站在原地不动的时候,终于意识到自己要被带走,大声哭了起来。
凤霖带过姜怀奕也是几个月的时候,而姜离歌就只带到满月,姜怀奕猛然这一哭,吓得两人不知所措。
倒是姜子衿听不得这声音,赶紧走到凤霖面前,想要抱姜怀奕,又碍于自己的肚子,只能摸着姜怀奕的头哄道:“阿楚不哭,阿楚不哭……”
姜怀奕扭过身子搂住姜子衿脖子,哭喊道:“阿娘,你是不是有了小弟弟小妹妹就不要阿楚了?”
姜子衿一直强忍着的泪水哗的一下落下,哽咽道:“是小姨。”又指着姜离歌道:“这才是你阿娘。”
姜怀奕一直不能理解自己为什么有两个阿娘,如今更是不明白阿娘怎么就变成小姨了,只一个劲儿哭喊:“不要,阿楚只要阿娘。”
姜怀奕本就生的白白胖胖,如今还喝着羊奶,自然是奶香奶香的,这么一哭,在场四个大人心都要碎了。
姜离歌心里也是针扎似的密密麻麻地疼,这孩子长到这么大,她连抱都没抱过几回,如今猛然要接孩子走,孩子自然是不能接受的,而自己竟然忽略了,以为孩子会和自己走。特别是那张哭兮兮的脸与楚天奕十分相像,心就更疼了。
姜子衿忍者不舍道:“小姨不是告诉过阿楚吗?这是你阿娘……”
姜怀奕可不管这些,他只知道他阿娘如今不要他了,哭得更厉害了。
凤霖见场面愈发不可控制,斟酌道:“要不然子衿和林尚书先到宫里住几天,刚好和歌儿一起待产,也好等怀奕适应……”
姜子衿舍不得姜怀奕,立马答应下来。
倒是林文生纠结道:“会不会太麻烦皇上了?”
凤霖丝毫不在意道:“左右宫里只有歌儿一个人,子衿去了刚刚好。”
林文生这才放下心。
得知林文生和姜子衿也会去之后,姜怀奕这才止住了哭声。
事情暂时得到解决,姜离歌纾缓一口气的同时,又不由紧张。倒是凤霖一手抱着姜怀奕,一手牵着姜离歌,安慰道:“歌儿,慢慢来。”
姜离歌反握凤霖的手,脸上重新带上笑容道:“谢谢你,阿霖。”
凤霖眼里满是宠溺,好笑道:“这有什么……倒是你啊,总和我说谢谢……”
姜离歌好笑道:“不会了。”
走在后面的姜子衿见姜离歌如此依赖凤霖,嘴角微微扬起,旋即感受到自己是手被握住,瞪了身边人一眼,没好气道:“做什么?”
林文生笑得意味深长道:“难道夫人不是想要为夫牵着?”
姜子衿向来脸皮儿薄,顿时红了脸,嗔道:“都做了多少年夫妻了……”
林文生在她耳边低声道:“前面年纪比你大的都牵着手呢。”
姜子衿脸更红了,没好气道:“皇上和阿姐岂是你能随意诽谤的?”
林文生哈哈一笑,看起来心情好极了。
日子一天天过去。
十月中旬,晟京开始下雪,姜离歌如今连门都不出了,心里却是微微叹息,想当年自己也是能不穿棉衣就不穿棉衣,如今倒是愈发堕落了……
可雪总是让她想起楚天奕,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反倒是凤霖心疼她,怕她冷着,多次劝阻。姜离歌无可奈何只能在关上窗户。
十一月十五,姜离歌怀孕第八个月,姜怀奕三周岁生日。由于这一次是姜怀奕第一次到姜离歌身边,凤霖再次大笔一挥,大办!
这一个多月的相处,姜怀奕本就是容易相处的孩子,虽然依旧是姜子衿和林文生的位置最多,可也开始接纳姜离歌和凤霖,慢慢变得熟稔。
姜怀奕生日这一天,所谓的大办就是直接册封姜怀奕为怀王,百官为贺。考虑到姜怀奕算得上是“前朝后裔”,凤霖和姜离歌决定对外说是凤霖的孩子,北凤官员没有多少见过楚天奕,原本南楚官员留下的大部分是楚天奕离开后册封的官员,所以并没有人将姜怀奕和楚天奕联系在一起。文武百官对于凤霖的行为自然是猜测纷纷,更加疑惑不解。
这怀王为什么姓姜?
当然百官是永远没有正确答案了。
凤霖只道是感激林文生夫妇替他抚养这么多年,而林文生又异常宠爱姜子衿,所以决定孩子叫姜怀奕。
百官只觉得这话有点儿牵强,但无可奈何。
姜怀奕生日过后没几日,清风殿再次迎来不速之客。
老实说,姜离歌还是挺想看到这位不速之客的,让人斟了茶,扶着自己的大肚子坐下,这才笑着道:“霓裳倒是好些日子没有来了……”
凤霓裳躺在椅子里,散漫笑道:“可不是?如今看你和皇叔感情渐浓,我都不好意思来打扰。”
姜离歌心不跳而不红,带着几分揶揄道:“你可不是不好意思的人……”
凤霓裳又忽然道:“上一次是我错了,我不该把江山大任加注在你身上。”
姜离歌摆摆手,丝毫不在意,笑道:“都是我自己太傻,和霓裳没有关系。”
凤霓裳又问道:“那现在你是决定和皇叔在一起了吗?”
事实上姜离歌和凤霖大婚的用品现在基本准备完毕,清风殿也挂起了红绸。
姜离歌点点头,怅然道:“以前是我不知道珍惜,经过上一次我终于明白你皇叔在我心里的位置,就决定在一起了。”
凤霓裳微微蹙眉,有些纠结道:“那前朝那位奕亲王在你心中现在又是什么地位呢?”
姜离歌释然笑道:“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阿奕已经是以前的事情了。”说到这儿,姜离歌只觉得恍若隔世。
凤霓裳叹息道:“若是我告诉你,他没死呢?”
姜离歌瞪大了眼睛,旋即又像是笑自己傻一样道:“怎么可能?”心里却是莫名想起上一次看到了白色身影……(未完待续)
第三百零六章 楚天奕真的没死
凤霓裳面上挂着漫不经心的笑容,继续道:“怎么会不可能?奕亲王本就医术高明,说不定能用什么法子起死回生呢。”
姜离歌脸色刹那苍白起来,痛苦摇头道:“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的!”
阿奕他明明是死了,抛弃了她……
凤霓裳见姜离歌如此反应,忽然轻笑道:“离歌,你是不是不希望他还活着?”
姜离歌茫然地睁大了眼睛,阿奕还活着?阿奕还活着!
那个淡漠如同高山古松,那个洁白如同腊月大雪,那个带走她所有爱恋的男人,他还活着!可是明明他是在她怀里失去了心跳声,就那样残忍决绝地慢慢了无生息,更是用孩子绑着她不要她以身相殉。他还活着……那他为什么不来找她……
凤霓裳没有给姜离歌任何喘息的时间,问道:“若是楚天奕还活着,你还会和皇叔在一起么?”
姜离歌此时脑子里炸响一片,满是楚天奕还活着与已经离世纠缠在一起,明明没有任何想哭的意思,两眼却是止不住地掉眼泪。猛地抓住凤霓裳的手,绝望的双眼紧紧盯着凤霓裳,就像是抓到生命中唯一的救命稻草一样,声音不自觉颤抖问道:“他在哪里?”
凤霓裳了然,反问道:“离歌,你自问,是皇叔重要些,还是奕亲王重要些……”
姜离歌如今迫切知道楚天奕状况,想要知道他过的好不好,想要问他为什么不来找她,想要……再看看他……四年了,四年了啊,楚天奕离开已经四年了,她脑子里甚至开始遗忘他们很多美好的记忆,甚至他的音容相貌都变得黯淡,只记得有一个男人,他姓楚名天奕,是她唯一的夫君,曾经用尽心血努力追上的,曾经太过愚蠢生离死别的,曾经为了她长眠于地上的……激动无比,甚至是带着些许偏执,双眼染上猩红,一字一句道:“他在哪里?”
凤霓裳愣在了原地,她知道姜离歌和楚天奕感情极好,只是没想到竟是此般刻入骨髓……
皇叔啊,你终究是输了……
叹息道:“离歌,你先冷静,其实是奕亲王不愿意见你。”
姜离歌愣在了原地,不自觉放开凤霓裳的手,脸色难看至极,咬牙切齿不甘心道:“为什么不愿意?”
她的阿奕,明明爱她深入骨髓啊,怎么可能不愿意见她?
想到某种可能,姜离歌脸色再次苍白起来,颤抖着双唇问道:“难道他哪里不好了?”
凤霓裳神色复杂地看了她一眼,摇摇头道:“身体没问题。”
姜离歌稍稍放了心,又担忧问道:“那是其他地方出了问题?”姜离歌实在不愿意想这个问题,要是楚天奕失忆忘了她,又或者是像她一样不愿意醒来,这让她如何接受?
凤霓裳眼中带了一丝不忍心,摇摇头道:“都没有。”
姜离歌耐心殆尽,怒吼道:“那是因为什么!”
凤霓裳淡淡道:“因为皇叔。”
姜离歌只觉得眼前一片迷雾,是啊,凤霖,她和凤霖在一起了,她即将是凤霖的妻子,所以阿奕伤心了,不愿意见她了……
可那是凤霖啊,为她背负了一切的凤霖,她又怎么舍得食言而肥,让他再一次伤心?
姜离歌纠结半晌,眼睛恢复了清明,像是做好了决定道:“我想见他。”
凤霓裳叹气道:“我自然是没有意见的,只是奕亲王说见你如今生活美满,一切就足够了,过几日他便会离开晟京,我知道你这几年一直思念他,甚至**也是为他,所以才告诉你这些,离歌,等了他这么久,你真的甘心放他离开吗?”
姜离歌坚定地再一次重复道:“我相见他。”
凤霓裳见她疯魔了似的,又淡淡反问道:“那你以什么身份见他呢,妻子还是大平国皇后?”
姜离歌果然沉默了。
是啊,她以什么身份去见他呢,不管是她的心还是她的身体都已经背叛了阿奕啊……
凤霓裳向来淡漠的脸上带了丝不忍心道:“离歌,你若是心里还有奕亲王,那就去见他,只是世间没有双全法,皇叔和奕亲王你只能选一个。若是皇叔,那就别去见奕亲王了,这样的结果,奕亲王正是不能直接面对,所以如今才选择离开。若是奕亲王,就和皇叔说清楚,免得皇叔最后知道真相难过。”
姜离歌双眼失去了焦距,良久之后淡淡道:“我要见他。”
就算只是一点点希望,她也要见他,亲口问问这些年他是怎么过来的……
凤霓裳再一次问道:“真的决定了吗?”
姜离歌点头道:“不管怎样,我都要见他一面。”
凤霓裳怅然问道:“那皇叔呢?”
姜离歌苦笑道:“如今我管不了那么多了。”
是啊,整整四年,姜离歌没有一刻真正放开过楚天奕,如今听说他还活着,甚至和她就在同一片天空下,她怎么可能还有其他想法?
凤霓裳苦涩道:“终究是我害了皇叔,罢了罢了……”又道:“奕亲王如今正在长公主府,你寻个机会来便是,只是要快,奕亲王已经准备离开了。”
明明是疑点重重,比如楚天奕怎么活过来,又为什么不找林文生反倒是找凤霓裳,姜离歌却是被楚天奕还存活于世上的消息炸得脑子一片空白,没有丝毫能力仔细思考这些。
姜离歌终于放了一点儿心,面上带着感激,哽咽道:“霓裳,谢谢你。”
凤霓裳苦笑道:“我只是不想你和奕亲王余生都活在后悔中。”
姜离歌眼中难掩热切问道:“他现在过得好吗?”
凤霓裳摇摇头道:“奕亲王也只是两个月前来到长公主府的,我并不知晓。”
一滴泪水从眼角滑到嘴角,姜离歌只觉得心痛异常,阿奕啊,我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姜离歌接着又问了凤霓裳很多楚天奕的事儿,凤霓裳只说不太清楚,希望到时候姜离歌亲眼去看,接着就告辞离开,只留下背影沧桑的姜离歌。
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
一梳梳白头,二梳举案齐眉,三梳儿孙满堂……
楚天奕,你怎么这么狠心不来见我……
凤霖回到清风殿时,便见到姜离歌呆呆坐在窗前,满眼呆滞,喊了两声都没反应,担忧向前,摸了摸对方额头,没有感受到想象中的热度,微微放了心,再一次喊道:“歌儿……”
姜离歌这才回过神,转了转眼珠子,笑容勉强道:“你回来了……”
凤霖微微蹙眉,将她抱起,亲了亲她的嘴唇,温柔问道:“这是怎么了?”
姜离歌环紧了凤霖脖子,将头埋进他的怀里,闷闷道:“我没事。”难得心中片刻宁静。
凤霖啊,你的怀抱总这么让我安心……可是我却是又要再一次伤害你……
凤霖不再问,将她放在床上,双眼满是柔情道:“歌儿,不管发生了什么,我都永远在你身后。”
姜离歌眼角猛然流出一滴泪水。
凤霖轻轻吻掉,心疼道:“以前也没怎么哭过啊,今天是怎么了?是哪个宫女侍候不周,还是今天霓裳说了什么……”
姜离歌哽咽起来,难过道:“阿霖,你为什么要对我好?”但凡你对我有一刻残忍,我都不会如此纠结了。
阿奕他回来了,你又该怎么办?
凤霖爱怜地抚摸她的侧脸,好笑道:“所以是因为感动哭了?”
姜离歌泪水流得愈发凶了。
姜离歌很少哭,凤霖又没有真正意义上的哄过人,手足无措问道:“到底是怎么了?若是我惹你生气了,你打我骂我便是,可别哭啊……”
没想到姜离歌哭得愈发厉害了。
凤霖没办法,只能将姜离歌抱在怀里,一边擦着她的眼泪,一边温声安慰着:“离歌,我在呢,你别哭啊……”
姜离歌将头埋在凤霖怀里,任凭泪水流淌。
凤霖啊,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阿奕啊,你为什么来的这么迟?
最后姜离歌哭着睡了过去,凤霖将她安顿在床上,大步走出寝殿,站在清风殿中央,沉声道:“凤一!”
凤一立即现身,跪地行礼道:“属下在。”
“去查今日夫人都见了谁!”凤霖眼中满是冷光。
凤一见凤霖脸色如此难看,自然是知道现在事情非同小可,硬着头皮道:“是长公主。”
凤霖蹙眉,疑惑问道:“霓裳为何会来?”
凤一心中升起不好的预感,为难道:“以前长公主和夫人就相识,是以……”
凤一还没解释,就被凤霖冷冷打断。只见凤霖双眼冷冽,压抑着怒气道:“霓裳怎么进来的?”
凤一额上冒出冷汗,再一次为难道:“以前长公主都能自由进出皇上寝殿,是以下属没有阻拦……”
凤霖知道怪不了凤一,平复了心情道:“今日霓裳来说了些什么?”
凤一惶恐道:“这个属下不知。”
凤霖无语道:“本皇知道你不知道,现在就去查!”
“是,属下明白了。”凤一恭敬道。
即便如此,凤霖眼里的担忧还是只增不少。
霓裳,你最好没有做什么……(未完待续)
第三百零七章 楚天奕到底没死
凤一离开后,凤霖失神地坐在大殿上方主位上,心里却是闪过不好的预感。
姜离歌向来是个不轻易难过的人,如今姜家大仇已报,接回了怀奕,又接受了他,还有什么值得难过的,只能说明这件事或者这个人对她来说很重要……
凤霖如何会知道,他心心念念担忧保护喜爱着的人,心早已经分了一大半出去,只剩下一点点儿属于他……
次日姜离歌醒来时,旁边的位置已经空了,只剩下余热告诉她他在这里睡过。
双眼无神地盯着帐顶,姜离歌心里再一次烦乱起来,就像是有两个小人儿撕扯着她,一个说不能辜负凤霖,一个又说只是去见一面。
姜离歌知道,这一面见了之后,自己大概再也装不下凤霖了。
浑浑噩噩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直到白色的蚊帐被拉开,露出凤霖一身皇袍的上身。只听凤霖宠溺道:“醒了怎么不起?”还顺手摸了摸她因为怀孕有点儿婴儿肥的脸。
姜离歌伸出双手,凤霖十分体贴地附身,任由她将胳膊缠上自己的脖子,然后毫不费力地将姜离歌抱起,亲手替她洗漱打扮。姜离歌十分坦然地受着,就像是习惯了。
等一切都做完,凤霖正要抱她离开梳妆台,姜离歌却是环住了他的窄腰,将头放在他的腹部,闷闷道:“阿霖,今日我想去长公主府。”
凤霖心里不好的预感愈发强烈,还是忍者温和问道:“是要去见什么人吗?”
姜离歌点点头道:“是。”
凤霖有些难过,又问道:“是很重要的人,非去不可吗?”
姜离歌再次点头。
凤霖知道她心意已决,又道:“那我陪你去吧。”
姜离歌声音里带了些许心疼道:“不问我去见谁吗?”
凤霖哪里不想知道,只是他更明白,每个人都有自己不想说的事,叹息道:“你我本是一体,你既然说是很重要之人,非见不可,那我又何必问是谁……”
姜离歌心更疼了,怅然道:“阿霖啊,若是能早些遇见你就好了。”说完姜离歌就后悔了,早些遇上又如何呢,早些年打仗不就遇到过了吗?可她没有动心,只能说感情啊,有的是一见钟情,有的是日久生情。她和楚天奕是前一种,和凤霖是后一种。
凤霖好笑道:“今日是怎么了,突然说这些……”
姜离歌也意识到自己露出太多不对劲了,转移话题道:“没什么,就是心疼你。”
凤霖一字一句认真道:“歌儿,只要等到你,一切都值得。”
姜离歌点头道:“嗯,不会离开的。”
我就只见他一面,不会影响我对你的感情。
此时的姜离歌还不知道,所有的一切都是难以掌控的。
吃过早膳之后,姜离歌便和凤霖在大雪中挥别,乘着准备好的软轿往长公主府而去。凤霖原本也想跟着去的,毕竟姜离歌现在已经有八个多月的身孕了,令人放心不下。姜离歌并不想凤霖知道她是去见楚天奕,便拒绝,这时刚好凤一回禀户部尚书求见,说是明年春闱的事儿,这事关大平国的未来,容不得半点儿马虎,凤霖推卸不掉,只好妥协,让凤二随行保护姜离歌。
姜离歌见他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好笑道:“你是不是忘了我武功不弱的事实?”
凤霖没有因此放下多少心,再次嘱咐道:“走路别走太快,就算遇到什么也别亲自出手……”絮絮叨叨说了半天,还一脸意犹未尽,就像是送孩子出远门的家长。
姜离歌没好气道:“行了,凤阿爹!”
凤霖果然脸都僵硬了,尴尬道:“那我便不说了,一切小心。”
姜离歌知道凤霖最是受不得她叫他“大叔”、“阿爹”等等,见他神色不自然,心里别提多高兴了,又故意道:“那阿爹就好好在宫里等着离歌回来。”说完直接跨上马车,只留凤霖在原地无可奈何,交代凤二照顾好姜离歌。
上了马车后,姜离歌脸上明媚的笑容彻底消失,却而代之是见到故人又或者说是心上人的忐忑。
他现在长什么样了?
有没有什么变化?
瘦了还是胖了?
知道她要和凤霖在一起了吗?
还是说以为自己会一直等着他回来?
那他生气吗?
……
姜离歌一路上担心了无数个问题,怀揣着忐忑的心情,马车在长公主府停下。侍女扶着姜离歌下马车,凤二紧跟在姜离歌身边,为她保驾护航。
眼前的建筑大气磅礴,明明是公主府,却偏偏有一种威武霸气的感觉,凤霓裳早已经牵着六岁的凤离曜等在外面,见姜离歌来,赶紧行礼:“见过皇婶(皇奶奶)。”
老实说现在姜离歌只能算是“准皇后”,根本担不起凤霓裳这位“朝阳长公主”大礼,如今也算是侄女给皇嫂请安。
尽管姜离歌已经听过一次“皇奶奶”这个称呼,如今再次听到还是忍不住晃了晃身形,赶紧上前虚扶一把凤霓裳,笑盈盈道:“都是一家人,讲这些虚礼做什么。”又摸了摸凤离曜的小脑袋,笑道:“都说外甥肖舅,这隔代也能像啊,小曜儿和皇上可真像。”
凤霓裳也带了一丝笑意道:“可不是这样,我长得像皇叔,孩子也像皇叔。”
姜离歌感慨道:“凤家的血脉就是强大!”
凤霓裳上前扶住姜离歌,道:“外面天儿冷,进去说话。”
姜离歌点点头,一边走着一边应付着问着凤霓裳长公主府的山山水水,凤霓裳也极为耐心,慢慢讲解着,两人晃了大半会儿,这才走到公主府正殿之中。如今长公主孀居,男子不宜入内,姜离歌对身边凤二道:“你先下去休息吧,我和公主聊一会儿天。”
凤二点点头,在正殿外守着。
凤霓裳也对轻裳道:“带曜儿和皇婶的侍女到隔间玩会儿,我和皇婶有些私密话要说。”
轻裳牵过凤离曜,又对姜离歌身边侍女行礼道:“还请这位姐姐和奴婢走。”声音轻轻柔柔,整个人也是轻轻柔柔。
姜离歌心里不由惊叹,凤霓裳这么懒又这么聪明的人,身边的侍女竟是如此温柔!
侍女不由看向姜离歌,姜离歌点点头。
待人全部离开后,姜离歌和凤霓裳对视一眼。凤霓裳将姜离歌带进内间,满眼是心疼道:“去吧,他在里面。”
姜离歌此时只觉得心跳如鼓,还有莫名的忐忑,暗自给自己打了一通气之后这才抬步继续往前走。
轻纱袅袅,恍若人间仙境,置身其中,姜离歌却只觉得惶惶,忐忑,还有……害怕。
一步,一步,又一步……
眼前的轻纱就像是连绵不绝,慢慢的,视线里出现了一抹白色影子,坐在桌前,独自斟茶。
姜离歌颤抖着双手,将眼前一层又一层轻纱挡开,终于到了最后一层……
先是拖到地上的白色狐裘衣摆,然后是精壮的窄腰,以及纤长而骨节分明的双手,墨黑的长发,精致的下巴,殷红的两片薄唇,高挺的鼻梁,深邃的双眼,高高竖起的冠玉……
姜离歌捂住了嘴巴,哽咽出声:“阿奕啊……”
男子像是受惊了一般,立马挡着脸道:“夫人认错了,草民并不是您说的什么阿奕。”
姜离歌闻言,心如刀绞,一步一步走到男子面前,泪如雨下,质问道:“你说你不是阿奕,那为什么挡脸?你说你不是阿奕,那为什么声音这么像?”又痛喊道:“楚天奕,你好狠的心!”
男子放下手,露出白玉无瑕的脸,看着姜离歌,神色复杂道:“离歌,你终究是找来了……”
姜离歌冷笑道:“怎么,不装了?”
楚天奕眼中满是爱惜道:“离歌,我回来了。”
姜离歌终于忍不住大哭出声:“四年了,楚天奕,四年了,你明明活着。为什么不来找我?为什么要丢下我一个人?”
楚天奕只觉得心都要碎了,起身将姜离歌搂在怀里,轻轻拍着她的背,叹息道:“我只是以为,你已经将我忘了……”
姜离歌苦涩道:“所以你索性不出现,让我以为你死了?”
楚天奕心里也不好受,难过道:“离歌,我也是身不由己,当年我其实没死,那两味药最后让我陷入假死状态,你离开后,师傅刚好路过出手相救,我整整昏迷了三年,又在床上疗养了半年,出来之后就听说南楚已经没了,只有大平国,又听说你怀了羲和帝的孩子,我不甘心,两个月前赶到晟京,刚好遇到宁存志和楚天漓大婚,然后……”
姜离歌接了下半句:“然后见到我和凤霖在软轿里,关系甚好。”
楚天奕脸色苍白了几分,苦涩道:“是啊。”
姜离歌泪水更加肆意:“你为什么醒得这样迟?是啊,我现在已经决定和凤霖在一起了……”
楚天奕心如刀绞:“离歌,我真的错过你了吗?”
姜离歌迷茫哭喊道:“到底是哪里出了错,为什么命运要如此捉弄人!”(未完待续)
第三百零八章 凤离曜身世之谜
楚天奕上前轻轻揽住姜离歌,叹息道:“对不起,离歌,是我回来迟了……”
楚天奕回来的何止是迟,简直就是迟到了极点。
心爱的人几乎**而亡,这是何等的绝望!
漫漫长夜里四年的思念,这是何等的煎熬!
怀揣着过去仅剩的记忆,这是何等的残忍!
想要追随却又碍于遗言,这是何等的痛苦!
如今千帆过尽,好不容易放开过去,迎接新的未来,他却说他回来了,只偏偏迟了那么一步。
对于姜离歌来说够残忍,对于凤霖来说够残忍,对于好不容易从地狱里爬出来却见到如此景象的楚天奕来说,更是无比残忍!
到底是姜离歌爱得不够坚定,最终背弃,还是楚天奕回来得太迟,南柯一梦?说到底,只一句:万般皆是命,半点儿不由人!
姜离歌忍不住痛哭出声,紧紧回抱楚天奕,汲取他身上的温暖,再一次确认他真的还活着。
她的阿奕啊,心心念念小心翼翼爱着的阿奕啊,终于回来了……还是一样的味道,一样的温暖,一样的想要让人依靠。
狠狠哭了一通之后,姜离歌心情终于平复了一些,仰起头,泪眼朦胧问道:“你当真就如此不信任我吗?回来了也不来找我,就算是……就算是我决定另嫁他人,可到底夫妻一场,你连一点点儿消息都不给我,就让我那样绝望地缅怀着你?阿奕啊,你可知我这几年是如何过来的,每一个日日夜夜又是多么想你!”
楚天奕内心自责不已,只一个劲儿道歉道:“对不起……”
姜离歌又道:“这也就罢了,明明都到了晟京,却还是选择离开,那你当初又为何而来?”
楚天奕手足无措,难过失落道:“你既已贵为皇后,更是身怀六甲,自然是幸福美满,我又何必打扰……且就让你以为我彻底死了,也好过面对如今这样的情景!”
姜离歌苍白了脸色,是啊,她现在已经决定和凤霖在一起,突然背离,只怕凤霖不会善罢甘休,更何况她已经伤害过凤霖一次又一次,怎么忍心再伤他?
楚天奕见她面带犹豫,心里更是痛苦不堪,苦涩道:“所以离歌,你就当我死了,今日也不曾见过我,好好珍惜当下的日子吧。”
姜离歌闻言,心里密密麻麻地疼,这是阿奕啊,她不愿意伤害凤霖,又怎么舍得伤害她的阿奕……原本阿奕死了,一切归于尘土,决定和凤霖在一起后,更是选择慢慢遗忘,可眼前是活生生的阿奕,她爱入骨髓的阿奕,怎么舍得当他死了,然后心安理得享受着凤霖的好?这对他们任何一个人来说都不公平啊。
楚天奕轻轻抚着她的头发,叹息道:“离歌,我不愿意叫你为难,我们之间,就算了吧。”
姜离歌愈发心疼了,想要大声和他说她不想这样,可凤霖痛苦的眼神不断浮现在眼前,让她无论如何也开不了口,明明是相爱的恋人,相隔四年之后,竟是坦诚相待都做不到,而姜离歌再也不是当年那个没心没肺,说和他走就和他走的少年将军了。不知道怎么选择,只道:“阿奕,给我点儿时间,我会处理好的,你信我。”
楚天奕眼中依旧是柔情万千,低声笑道:“你看离歌,四年而已,当年的你一定会毫不犹豫选择我,可是现在,你犹豫了,所以我,又有什么理由留下?”
姜离歌心里一阵慌乱,她不愿意伤害楚天奕,可到底还是伤了。再一次道:“给我一点儿时间,给我一点儿时间,阿奕,凤霖他为我付出了太多,又被我辜负了太多次,我实在是不愿意伤他。”
楚天奕向来心思灵敏,更何况曾经和姜离歌在一起那么久,她是怎样的心思,他自然一猜就透,心底某处已经痛到麻木。
离歌啊,不过是四年时间而已,我已经很努力了,可还是迟了,所以啊,你也是能爱上别人的。
最终叹息道:“好……不管你怎样选择,我都依你。”
姜离歌点点头,事实上她知道,她没办法看着楚天奕离开,转移话题道:“你可要去看看怀奕?”
楚天奕脸上愈发愧疚道:“我看过了。离歌,这些年幸苦你了。”
姜离歌轻轻抚上他的脸,带了几分温柔道:“不辛苦,只要你能回来,一切都值得。”
楚天奕又心疼道:“可你为什么要自刎呢?”
姜离歌脸上一瞬间僵硬,很快恢复正常,掩饰道:“没什么,就是我早已经是恶名昭著,一切尘埃落地,自然也应该谢罪苍生,毕竟我是为了一己私欲害得天下大乱。”
楚天奕将她狠狠抱住,喟叹道:“我真不知道说你什么好……”
姜离歌怕他伤心,赶紧故作轻松道:“我其实也没有做什么,一切都是建文帝自取灭亡!”
楚天奕是丝毫不在意这个父皇,眼中冷光阵阵,冷笑道:“挂在脑袋上的刀没了,他自然是怎么荒唐怎么来!”
姜离歌见他还是对建文帝心有芥蒂,轻声道:“阿奕,一切都过去了……”
楚天奕点点头,眼中满是复杂,呢喃道:“是啊,都过去了。”
尘归尘,土归土,爱过的,恨过的,挣扎过的,都过去了。
姜离歌猛然想起一事,问道:“你怎么会在长公主府?”心里却是有不好的预感,毕竟当年凤霓裳可是要嫁给楚天奕的。
楚天奕见她一副吃醋的样子,不由好笑道:“你在想什么呢,我能呆在这里也是因为你,倒是有一事……”
听到前半句,姜离歌高高挂起的心落下,听到后面楚天奕如此严肃,心又再次高高挂起,担忧问道:“什么事?”
楚天奕神色满是复杂,只道:“离歌,你不觉得凤离曜和凤霖长得很像吗?”
姜离歌只觉得脑袋里轰隆一声炸响,凤离曜和凤霖的确是十分相像,今天她还开过玩笑呢,而凤霓裳是怎么说的?她像凤霖,所以小曜儿也像凤霖,可再怎么像,也不至于像是从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吧?又下意识摇头,这不可能啊,凤霖若是喜欢凤霓裳,早就和凤霓裳在一起了,又何必来打扰她,所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蹙眉道:“这天下相像之人数不尽数,侄孙肖舅公,也不奇怪。”
楚天奕见她丝毫不怀疑,苦涩道:“离歌,你该不会以为我在胡说吧?我虽然嫉妒凤霖,可也不是背后放刀子的小人……”
姜离歌心知伤害到了楚天奕,赶紧解释道:“你知道的,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觉得凤霖陪在我身边多年了,若是和凤霓裳有龊鼯,与何必来招惹我?”
楚天奕叹息道:“终归是我回来得晚了。”
姜离歌更加无措了,慌乱道:“不是这样的,阿奕,就算是普通朋友,这么多年相处,也该熟了,没什么分别的。”
楚天奕听到“普通朋友”,心里总算好过了一些,好笑道:“好了,我不乱想便是。只是我不信任任何人,就算……就算你日后选择凤霖,我也不想你受他蒙骗。”
姜离歌心里暖了几分,笑道:“放心罢,我不是那么傻的人。”
楚天奕这才稍稍放了心,又道:“我两个月前来长公主府也是迫不得已,如今既然已经见到你,就决定离开……”
姜离歌脸色大变,听见“离开”两个字就乱了神,难过道:“你要去哪里?”
楚天奕见她如此惶恐不安的样子,心知自己胜算更大了,好笑道:“想什么呢,我虽然可以让你选择,但也不是什么大度之人,你没有给出结果之前,我是不会离开的,更何况,我自信你会和我离开。”
姜离歌微微放了心,也不管什么自信不自信,只要楚天奕肯给她时间思考就好。
两人又聊了许久之后,敲门声乍然响起。
姜离歌吓得一个哆嗦,赶紧放开楚天奕。
楚天奕眼底一暗,终究没有说什么。
凤霓裳听见里面的声音静止,这才推开门进入内殿,只见姜离歌神色闪躲,局促不安,倒是楚天奕悠然自得,丝毫没有被人“抓奸”的自觉。
凤霓裳抬了抬手中的食盒,一派懒散道:“该吃午膳了。”
姜离歌感激一笑,接过食盒道:“谢谢长公主。”
凤霓裳好笑道:“皇婶说笑了。”
老实说,姜离歌觉得凤霓裳是个怪人,一边帮着她和楚天奕团聚,一边又叫着她“皇婶”,让她硬生生有一种背叛楚天奕的同时也背叛凤霖的感觉。
凤霓裳又难得地跟着摆好膳食,三人坐下,凤霓裳这才看着姜离歌淡淡道:“其实帮助皇婶,我也是有私心的。”
姜离歌心中升起不好的预感,面上依旧维持着笑容道:“每个人都有私心,这不奇怪,霓裳也不必要自责。”
凤霓裳筷子都未动一下,眼里满是疏离,淡淡地盯着姜离歌一字一句道:“曜儿的确是皇叔的孩子。”(未完待续)
第三百零九章 你信我等我回来
啪嗒!
“哈哈,这筷子有点儿滑,霓裳继续说……”姜离歌一边笑着如此说,一边弯下腰捡刚才落到地上的筷子,奈何八个月的肚子确实有些大,一时竟够不着,眼角落下一滴泪来,却也只有一滴,大概是觉得自己现在身子太笨重了,连筷子都够不着有些委屈。
“我帮你捡便是。”楚天奕弯下身轻而易举将筷子捡起,扶着姜离歌重新坐好。
姜离歌坐直身子,笑靥如花,怨怪道:“现在身子笨重,什么都做不了,让霓裳笑话了。”
“离歌,你别怪我残忍。”凤霓裳本就是人精,哪里不知道姜离歌在想什么?
姜离歌笑着道:“我原本还愧疚,害怕凤霖以后遇不上心爱之人,有霓裳在,我也就放心了。”
楚天奕忽然有些不忍心,瞪了凤霓裳一眼,对姜离歌道:“离歌,凤霖不值得你……”
姜离歌心里奇怪极了,反问道:“不值得我什么?说起来这些年是我耽误凤霖,哦不,皇上和霓裳了,都怪我不好。”又对凤霓裳道:“霓裳,对不起,都是我不好,你别怪皇上,他这人就是有一点儿同情心泛滥,如今阿奕回来,他也就不用再施舍我了。挺好的,挺好的……你们的大恩大德,离歌永生无以为报。”
凤霓裳和楚天奕眼里一片复杂,姜离歌倒是丝毫不在意,重新拿了凤霓裳备用的筷子,大口吃起饭来,吃了几口之后,发现二人都在盯着自己,奇怪道:“你们不饿吗?”
楚天奕失落难过道:“离歌……”
姜离歌好笑道:“左右我对皇上也没有感情,何况阿奕你还要我,刚刚好,谁都不用欠着谁……”
什么叔侄**都不重要,只要,只要凤霖心里有就够了,其他都不重要,也许正是因为这样的感情,所以凤霖才把眼光移到自己身上呢……如今既然凤霓裳选择了摊牌,那就是想到了办法,说不定还是凤霖想到的办法呢,如此她还有什么担忧的。
对,就是这样,她是高兴的,很高兴。
凤霓裳并不动筷子,只道:“离歌,我知道你肯定在鄙薄我,听我讲个故事吧。”
姜离歌淡笑道:“没有鄙薄的,怎样都好……你讲便是,我听着。”
为什么不想听呢,那是他们之间的故事啊,足以让她安心离开的故事,挺好的。
凤霓裳红唇微启,声音依旧慵懒,只是目光却是慢慢随着自己的说话声放空,像是看到了那样的场景,只听她道:“那年皇爷爷还在位,父皇还只是皇子,一场战争后,皇爷爷抱着一个半月大的孩子以及一个美艳妇人回宫,顶着满天飞的流言蜚语,将二人安置在后宫小院里,派百名侍卫保护,却没有给妇人任何名分,那孩子倒是封为皇子,后宫原本都以为这是障眼法,可等了一年之后,皇爷爷依旧没有进入那个院落,慢慢便没有人再提。没名没份本就受人挤压,更何况这“看着受宠又不受宠”的样子?慢慢的下人便开始懈怠,甚至指使妇人干活,就这样过了几年。
“一次父皇猛然遇见那孩子,心中不忍,慢慢暗中帮助,尽管如此,妇人身子早就差到了极点,没过几年就香消玉殒了,只剩下这个小皇子。后来小皇子慢慢长大,成了十几岁的少年,感激父皇多年照拂,便追随父皇,遇神杀神遇佛**,陪着父皇走上至尊之位。父皇也一直以为这孩子是皇爷爷打仗之时生下的孩子,后来皇爷爷驾崩,将父皇拉到床前,什么也没交代,只说善待小皇子,那是故友之子。父皇铭记于心,封为摄政王,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最后一个字落,姜离歌彻底苍白了脸色,愣愣道:“所以你的意思是,凤霖并不是凤氏皇嗣?”
凤霓裳点点头,眼中满是复杂,又道:“父皇一生子嗣凋零,唯独生下我与凤池旭,而凤池旭当年夺位之时便已经身死,再有父皇登位之时除掉了皇爷爷其他儿子,也就是说凤氏皇室血统,真正算起来只有我了……”
姜离歌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凤霓裳的意思那叫一个明明白白,凤霖只有和凤霓裳在一起,甚至是太子只能是凤离曜,才能保住如今的位置,甚至是性命!
凤霓裳若是要反,凤霖就算是赢了也只是名不正言不顺。唯一的办法只有和凤霓裳在一起。
今日的消息内容着实太过让人震惊,以至于姜离歌久久难以回神。
楚天奕怒道:“凤霓裳,你竟是如此打算!”
凤霓裳丝毫不闪躲,丝毫不避讳楚天奕,冷血道:“是又如何?我汲汲营取权势这么多年,放弃也不过是因为皇叔要,我如此爱皇叔,怎么能让别人捷足先登?”
这是凤霓裳第一次堂堂正正在别人面前说爱凤霖。心里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难以启齿,反而像是心上少了一大块石头,轻松下来。
姜离歌恢复了冷静,淡笑道:“郎有意妾有情,这挺好,如今有长公主照顾皇上,我也就不会觉得良心不安了。只是希望长公主永远不要让皇上知道这些。”又看向自己的肚子,神色间有些嫌恶道:“若不是这孽种已经八个多月了,我必定不会生下来碍着长公主的眼睛,长公主且放心,这孩子不会威胁道离曜皇子的地位。”
凤霓裳十分大度道:“不过是一个孩子,有什么难容的?如今你我得偿所愿,才是大快人心!”
姜离歌如此说,凤霓裳便知道她明白其中的利害关系了,就算是姜离歌心中对凤霖有点儿感情,为了凤霖也会毫不留情面跟着楚天奕离开。
姜离歌笑道:“但愿真是你我得偿所愿。”
凤霓裳,但愿你永远都爱你皇叔。
凤霓裳难得一次真心笑道:“我自然会好好待皇叔,只要你乖乖离开。”
姜离歌淡笑道:“霓裳真是高估我了,我没办法离开阿奕,如今省去了纠结,倒是一桩好事。”
凤霓裳淡淡道:“既然如此,离歌不妨今天就同奕亲王离开。’
姜离歌不懂声色,继续吃了着菜,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对楚天奕温柔道:“阿奕,你想吃紫菜蛋花汤吗?你以前最喜欢喝了,我还特意学了做给你喝呢,也不知道现在口味变没变?”
楚天奕点点头道:“自然是没变的。”
姜离歌满意地笑了,只是若是细细看去,便能看见里面的泪意。这才看向凤霓裳道:“阿奕依旧是我的阿奕,所以凤霓裳,我一定会离开的。只是……”
凤霓裳不知道她还有什么幺蛾子,下意识问道:“还有什么?”
姜离歌惆怅道:“只是天下之大,莫非王土,我就这么和阿奕离开,以皇上的性格,必定会不甘心,从而动用一切权势抓捕我二人,我不想再一次失去阿奕,所以我得先回宫一趟……”
凤霓裳淡笑道:“莫不是想将今日这些告诉皇叔,让他早做提防?”
姜离歌闻言,立马沉下脸色,不虞道:“你把我姜离歌当成什么人了?你费力成全我,我自然也是要成全你的。”旋即恢复了平静,又道:“霓裳如此费尽心机让我主动离开,想来你皇叔心里还是有我的,若不让他彻底死心,你不会安心,我也不能安心,是以,我回去,是最快最好成全你我的手段。”又看向楚天奕,眼里满是恋慕道:“阿奕你不会介意吧?”
老实说,楚天奕心里挺介意的,但他没办法拒绝姜离歌,只能道:“离歌,我等你。”
姜离歌点点头,温柔道:“你放心,阿奕,我再也不会放开你的手,只有你才是最爱我的。”
凤霓裳固然知道放姜离歌回去会有无数的变故,可她更想要让凤霖对姜离歌彻底死心,然后爱上自己,同意道:“好。”又为了防止姜离歌反悔,加一句道:“你若是不这样做,我便会将真相公布于天下,让皇叔受万世唾骂,再无依仗。”
姜离歌嗤笑道:“为了阿奕,就算是上刀山下火海,我也会去做的。”又淡淡讽刺道:“倒是霓裳你,以前并没有这些阴暗手段的,所以啊,不光光是我变了,霓裳你也变了。”
凤霓裳被说的片刻晃神,是啊,她也变了,之前尚且能看着皇叔追求自己的幸福,如今却是要用尽手段拆散皇叔好不容易得来的爱情。只是啊,皇叔,我不会害你的,你看,你心心念念的那个人,就算你付出再多,她心爱之人回来,就毫不犹豫准备离开,甚至为了彻底离开不惜再伤你一次。所以只有霓裳有资格站在你身边。
一切尘埃落定,姜离歌心里反而没有之前来时的兴奋了,慢腾腾放下筷子,又擦干净嘴角,替楚天奕整理整理衣袍,温柔道:“阿奕,我该回宫了,你等我回来。”
楚天奕有些不舍道:“这么快就要走了?”
姜离歌好笑道:“短暂的分离是为了更快的相聚,阿奕,你信我。”
楚天奕点点头道:“好。”(未完待续)
第三百一十章 半缘修道半缘君
姜离歌依依不舍和楚天奕挥手道别,沉默着走出长公主府,坐上软轿,面上一直都是得体的笑容,可拉下轿帘的那一刻,姜离歌眼中满是冰寒。
凤霓裳,你不该骗我!
泪水猛地从眼角落下,丝毫不在意地擦掉,打开轿帘一角,任由鹅绒般的大雪飘进软轿,姜离歌下意识去接。
雪花落进掌心,须臾便化成水,然后被姜离歌掌心的热度蒸干,最后消失不见,接着又是一片雪花,周而复始。
“夫人,天冷,还是把轿帘放下吧。”轿帘外凤二的声音响起。
姜离歌收回手,放下轿帘。
乘兴而来,败兴而归,说的大概就是姜离歌。
悄无声息回到宫中,凤霖早已站在清风殿门口,风雪落在他的墨发之上,冠玉之上,黑色裘衣上,以及金丝线勾勒的踏云靴上,看起来等了不长时间。
姜离歌刚下软轿,便见到此情此景,踱步上前,轻轻替他拍去身上的白雪,压下心里的心疼,嗔怪道:“怎么不在殿里等,万一我不回来了呢?”
凤霖将自己的裘衣敞开,把姜离歌拉在怀里,眼里星光点点,笑得一脸无所谓道:“也没等多久,宫人回禀说你回宫了,我才忍不住出来等的。”边说边拥着姜离歌往清风殿里走。
姜离歌忍住眼底的泪意,笑靥如花问道:“你知道我今天见到谁了吗?”
凤霖心里没有怀疑,接道:“见到了谁?”
此时雪花簌簌落下,就像是永远停不下来一样。
姜离歌表情不变道:“阿奕。”
凤霖停住了脚步,像是被十万根削骨钉钉在了原地,神色复杂,久久不能回神。
姜离歌见他停下,也跟着停下,像是丝毫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丝毫不知道自己说的有多让人害怕,奇怪问道:“阿霖,你听见了吗?”
凤霖回过神,神情间满是受伤,又见姜离歌好似丝毫不在意,愣愣问道:“所以呢?”
楚天奕回来了,所以呢?所以是准备继续和我在一起吗?还是准备毫不留情离开?
姜离歌转过身,看着他的眼睛,笑靥如花,一字一句认真无比道:“所以放我离开吧。”
凤霖沉默,只呆呆地盯着姜离歌的脸。
这张脸除去所谓倾国倾城外,还有一股自在的英气,从刚才到现在,这张脸好像都没有什么表情变化,笑着和他说楚天奕回来了,又笑着和他说放她离开。明明这么正气十足的一张脸,可偏偏骗了他一次又一次。
是觉得他不会痛是吗?
还是觉得他就应该放手,不配和她在一起?
又或者他怎么样都与她无关?
这天下的男人,遇上哪一个他都是胜券在握,唯独楚天奕,从一开始,他就一败涂地。
不是他不够优秀,不是他打不过楚天奕,也不是他不愿意去放手一搏,而是因为,这个女人,从始至终,眼睛里没有他。
所以啊,他输了,一败涂地,活该一次一次被抛弃。
明明他是男人,明明他大权在握,可是他,留不住眼前这个女人,留不住心,也留不住身。
任由心里悲伤成河,面上却是恢复了一派宁静,淡淡问道:“他怎么回来的?”
“被他师傅救了,躺在床上三年半,好不容易从地狱里爬了出来。”姜离歌终于不再笑了,眼里被一层心疼覆盖。
凤霖只觉得心如刀绞,如不是强大的控制力,他可能真的会落荒而逃。点点头,又问道:“为什么先找霓裳,而不是找你?”
姜离歌叹气道:“那日兄长大婚,他本是要找我的,只是看见我们在一起,所以折身去长公主府,想要了解我的近况。”
凤霖心底真的不想再问了,可直觉告诉他没那么简单,毕竟楚天奕真的是死过一次了,先不说到底是不是楚天奕本人,就说如何会找上凤霓裳,这还有待商榷。又细细问道:“所以你准备和他走了是吗?”
姜离歌盯着凤霖的眼睛,认真道:“是。”
凤霖点点头:“好,若真是楚天奕,我便放你走。”
姜离歌没想到凤霖这么快同意,很快掩盖眼里的震惊,认真道:“谢谢你,凤霖。”
凤霖清清浅浅扯出一抹笑容,抬起手想要摸摸她的头,似想到什么,又顿住了,直接放下,只道:“想来他也没有离开,过两日我便去见一面,若是没有问题便派人送你出宫,这可以吗?”
姜离歌面上满是为难道:“还是算了吧……”
凤霖淡笑道:“怕我害他?放心吧,离歌,我向来一言九鼎。”
姜离歌这才勉强同意。
凤霖往后退一步,笑着道:“离歌,以前是我太任性了,明知强扭的瓜不甜,还执意要扭,霸占了你这么久,我很抱歉。呐,他既然已经回来了,我就不打扰你了。最后祝你们百年好合,白头到老。”
姜离歌眼底幽微不明,笑道:“你也是。”
凤霖移开视线,看了看天色,笑着道:“天色不早了,你好好休息,我先走了。”说完也不等姜离歌回答,转身离开。
“凤霖!”姜离歌大喊一声。
凤霖停下脚步,转过身,眼里满是宠溺笑道:“怎么了?”
凤霖,对不起,我也不想要这样,不想要伤害你……
“不要再相信任何一个女人了。”千言万语,姜离歌想要说,最后却只是道。
凤霖点点头,接着转身大步离开了。
姜离歌愣在原地,看着凤霖一步一步走远……
她还以为这一次会很费力,没想到这么容易,上一次尚且要以自己性命相逼,这一次却是连解释都没有解释便放手离开。
大概是真的伤了心。
凤霖啊,我以为你和凤霓裳必定是有所龊鼯,至少也应该有一段懵懵懂懂的感情在,可现在我却是迷茫了。
不管你有多爱我,命运弄人的结局咱们没办法躲开,我也没办法看着你被踩在泥潭里,所以啊,对不起,我又伤了你一次,而且是彻彻底底的。
不知道在雪地里站了多久,姜离歌才在侍女的劝阻下转身回到殿里。
从前姜离歌武艺傍身,不畏惧寒冷,如今姜离歌还是武艺傍身,却觉得躲在厚厚的棉被下依旧挡不住那层寒冷。
抚着自己八个多月的肚子,姜离歌闭上了眼睛。
阿霖啊,若是余生注定要负了你,我将会把毕生所爱献给我的孩子,献给你的一般血脉,就当是我们从未分离。
这大概是姜离歌第一次觉得自己是爱凤霖的,心疼凤霖的,只是可惜,一切都很晚了。
姜离歌不知道的是,那个淡笑着点头离开的男人,转身出了清风殿以后便没有了表情,缓步向勤政殿走去,只有凤一沉默地跟在后面。
走进勤政殿,只听男人淡淡道:“凤一,本皇想一个人静静。”
凤一眼里满是心疼,可他知道现在自己帮不上什么忙,只能说一声是,然后沉默着关闭勤政殿。
殿门缓缓合上,透过最后的门缝,凤一忽然觉得,那个一直以来高高在上,享受万人景仰的男人,微微弯下了他一直挺直的脊梁。
凤霖漫无目的往前走,一步,一步,又一步。缓慢而漫不经心,像极了他这个人。
接着走上台阶,走到龙椅面前,停下了脚步,良久未动。
可是忽然,一口积血从男人薄唇喷出,落在龙案上,落在堆积如山的奏折上,落在那威武霸气,万人向往的龙椅上,像极了这冬日里的点点红梅,绚丽璀璨,耀眼夺目。
凤霖轻笑一声,将嘴角血迹擦干净,忽然大笑出声,明明是笑着,一滴泪水却是从眼角话落……
姜离歌,你太残忍了啊……
我不疼,对,我不疼,不疼……左右没人疼,又有什么好疼呢……
姜离歌,我再也不会爱任何人了。我的自尊,我的心,全部都被你踩在脚下……你以为,我不会痛吧,对啊,我怎么会痛呢?不被在意的人,有什么资格痛啊?
可是姜离歌,我的心,真的好难受,就像是生病了一样……
他是你的白月光,我只是你的脚下泥,所以我活该被践踏,活该被抛弃。
可是姜离歌,明明不爱我,为什么要给我那些短暂的温暖,为什么要将我带到天堂,然后说我罪无可恕,应当坠入地狱!
我明明那么努力去拥抱你,为什么到最后还是浑身是血,可你还视若无睹,是不是也要我死了,你才会有那么一点点在意我?
你没有错,你什么错都没有,你只是……不爱我而已。
所以,姜离歌,我不怪你,不怪你一次又一次对我的真心视若无睹,甚至踩在脚下。
所以,姜离歌,我放你走,只要你觉得他可以给你幸福。
可是姜离歌,你的眼里为什么从来都没有我,明明我都那么努力了……
姜离歌,姜离歌,三个字就像是魔咒一样围绕在凤霖脑海中,心尖上,想要摆脱,却是无能为力。
良久之后,凤霖止住了笑,也不管龙椅上满是血迹,缓缓坐了下来,就像是七八十岁的老翁一样。
眼前是空荡荡的大殿,就只有凤霖一个人,显得龙椅上的那抹身影,孤单极了。
凤霖回过神,麻木地拿起一本奏折翻开,再拿起朱笔……
这世间大概是真的没有了摄政王凤霖,北凤战神凤霖,唯有羲和帝凤霖!(未完待续)
第三百一十一章 缘来缘去是郎君
次日早朝时间,勤政殿一如往常打开,大臣们一进殿便见到高位之上,神色淡淡的帝王,原本的谈笑声戛然而止,个个规规矩矩到自己的行列站好。心里却是不约而同泛起嘀咕:这太阳是打西边出来了吗?皇上怎么会来的这么早?
他们不知道的是,这位帝王根本就没有走下过龙椅,就那样呆了一个晚上。
接着回禀事情,谈自己的想法,问帝王的意思,帝王回答,一切都很正常。
可是大臣们却莫名觉得不正常,说话的时候都是一副战战兢兢的模样。这样的状态一直持续到下早朝,大臣们头一次觉得外头的空气是这么新鲜。
一天是这样,大臣们还觉得欣慰无比,虽说胆战心惊,但这样宵衣旰食又不独宠某位妃子的帝王才是他们真正追随的君主。
第二天,大臣们心里甚是喜悦,因为皇上坚持了昨日的兢兢业业,这是要做得道明君的趋势啊,怎能不让人高兴?
第三天,大臣们开始惶恐了?因为凤霖整个人冷到了极点,周围三尺,都能感觉到冰渣子,摆放了几个火炉子的勤政殿,竟是让人觉得比外头的冰天雪地还冷。
第四天,大臣们开始怀念以前那个漫不经心的凤霖,虽说以前的凤霖阴晴不定,漫不经心,到底还有开心的时候,如今每一刻都是乌云密布,如何受得了?更何况这已经是第四天皇上拉着大臣深谈到深夜了。
第七天,大臣们万分想念以前的凤霖。
第十天,大臣们叫苦不迭。
……
说好的几天后去找楚天奕,凤霖却是硬生生拖到了半月之后,姜离歌也不催,扶着九个月大的肚子在清风殿安安心心养胎。
忙碌了半个月后,朝堂忽然变得清明,龙案上的奏折也一日比一日更快处理完。
这日,凤一端着泡好的雪山茶走到凤霖面前,见凤霖呆呆坐在龙椅上,双眼空洞,默默在心里叹了一口气。
这已经有半个月了,皇上要么故意让自己很忙碌,要么就是在发呆。
“皇上,可否要喝些茶?”凤一小心翼翼问道。
凤霖一言不发接过茶,突然问道:“今日是多久了?”
凤一愣了一下道:“回皇上,腊月初五。”
凤霖失神呢喃道:“原来都半个月了啊……”又问道:“给楚天奕的拜帖可送到了?”
凤一点点头。
凤霖缓缓站起身,淡淡道:“那就走吧。”
凤一心里不太愿意,犹豫道:“皇上,属下看不如就算了吧,直接放夫人离宫就好,左右这是她自己选的。”
凤霖看了凤一一眼,绕过他,淡淡道:“这是本皇最后一次护她,日后是生是死,都与本皇无关。”
凤一只好沉默,跟在凤霖身后。
换了一身便装之后,主仆二人偷偷出了宫。
不一会儿,留客茶楼下便多了两位俊美公子,两人都是一身黑衣,只是一人气势凌人,一人戾气十足,路人不由为二人驻足。
凤霖挑眉问道:“他可到了?”
作为凤霖手下第一人,凤一自然是提前了解了所有,恭敬道:“已经到了。”
凤霖点点头,举步跨进茶楼。
走进预定好的雅间,果然一男子坐在窗前,一身白衣可与白雪媲美,一脸俊美可与天地争光辉!
凤霖顿了一下脚步,示意凤一留步,独自走了进去。
楚天奕抬起头,心里感叹一声如今的羲和帝好气势,站起身行礼道:“草民见过皇上。”
凤霖不言不语,径直走到对面位置,坐下。这才淡淡道:“不必多礼。”
楚天奕重新坐下,亲自给凤霖倒了一杯茶,又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淡笑道:“这些年,多谢皇上庇护离歌,这第一杯茶,草民敬皇上。”
凤霖丝毫未动,只看着楚天奕,淡淡道:“你不是楚天奕。”没有丝毫试探,而是笃定。
楚天奕表情未变,笑道:“皇上说笑了,草民如果不是草民,草民又该是谁呢?”
凤霖不管楚天奕说什么,淡淡道:“第一,你身上有刻意制造的药味,奕亲王身上的药香是长年累月所致,已经是由内而发,而不是仅仅局限在体外。”
楚天奕似笑非笑道:“老实说,草民已经很久没有行医了,身上的药味变淡,这几日又不巧感染风寒,是以喝了些药,怎么就是刻意制造呢?”
凤霖也不在意,继续道:“第二,经常取药研药之人,手指腹部会有黄色老茧,并且多年不蜕,而你,虎口老茧,指腹却是光滑。”
楚天奕神色未变,淡淡道:“草民向来都是让下人研磨。”
凤霖又道:“第三,阁下这张脸,不是易容面具,可耳后却有刀疤,明显是人力所为。”
楚天奕淡笑道:“那年被师傅从棺中挖出时,不留神落了石头,砸伤了脸。”
凤霖眼底幽微不明,淡淡道:“最大的破绽,若真是楚天奕,大概不会一句一句反驳本皇,如此看来阁下倒像是欲盖弥彰。”
楚天奕拍着巴掌,笑道:“羲和帝果真是聪明绝顶!”
眼前之人明明笑着,眼里却是没有丝毫笑意,凤霖不由警惕起来,也许眼前之人的目标不是姜离歌,而是……他!还真是冲昏了脑袋,竟然羊入虎口!
不管心中如何想,面上依旧是镇定无比,淡淡道:“你想要什么,本皇都能满足你,只一点儿,别想伤害歌儿。”
楚天奕大笑起来,接着收住笑,看着凤霖嘲讽道:“霸占了我心爱之人这么多年,拆散了我们夫妻二人这么多年,如今竟是说我是假的,可笑啊可笑!”
凤霖脸色未变,淡淡道:“想针对本皇直接来,不需要用别的手段。”说完直接起身离开。
就在凤霖即将跨出雅间那一步,楚天奕嗤笑道:“就算是假的又如何,只要离歌信,那就够了!”
凤霖顿了一下步子,直接朝外走去。
楚天奕见此,眼底满是怒气,狠戾道:“凤霖,你又凭什么霸占离歌那么多年?我真后悔那年将离歌交到你手里!”
“呵!偷鸡不成蚀把米!”一女子的声音忽然在雅间里响起。
‘楚天奕’猛地抬起头,看着眼前之人,脸色难看极了,却是讽刺道:“那又如何,总好过你看着他为了别的女人如此低声下气!”
凤霓裳冷下了脸色,淡淡道:“阁下既然想要合作,最好莫要惹恼了本宫!”
‘楚天奕’知道现在还要仰仗凤霓裳,恢复了平静,淡淡道:“你这皇叔好本事,竟是一眼便认出我是假的楚天奕。”
凤霓裳丝毫不以为意,淡淡道:“这算什么,皇叔向来敏锐,你那点儿小把戏算得了什么?不过……”凤霓裳故意拉长了尾音。
‘楚天奕’蹙眉:“不过什么?”
凤霓裳冷笑道:“你就不害怕皇叔告诉姜离歌?”
‘楚天奕’丝毫不在意道:“那日离歌分明是没有半点儿怀疑,如今羲和帝就算是说我是假的又如何,一个失去心爱之人的人,如今心爱之人好不容易回来,自然是十全十相信的,就算是有一点儿怀疑,也会在那种强烈渴盼下散去。”
凤霓裳淡淡道:“但愿如此。”
‘楚天奕’又问道:“你什么时候出马?”
凤霓裳意味深长道:“不急,你别坏事就可以。”
‘楚天奕’冷嗤一声,毫不留情道:“应该是你别不忍心才行。”
凤霓裳轻笑,眼里流光婉转,淡淡道:“这女人啊,嫉妒着嫉妒着,这心就狠了。”
凤霖迫不及待回到宫中,直奔清风殿而去,心里又像是重新看到了希望一样。
楚天奕没有复活,那就意味着他还有机会,只要和离歌说清楚,离歌还会和他在一起。到时候离歌一定会很伤心,他也不生气她再次抛下他的事情了。
此时的凤霖大概还没有想过,姜离歌既然能一次因为楚天奕离开,那就能二次因为楚天奕离开,就算是在一起又如何,只要楚天奕一复生,就没有他凤霖什么事儿了。
“歌儿?”凤霖推开殿门,便见到他想了半个月的人儿正坐在桌旁刺绣,看起来是在做孩子衣服,凤霖心突然就暖了起来,她还是爱孩子的,就算是心里以为“最爱的人”回来了,还是愿意善待他的孩子。
姜离歌原本以为是宫女,便没有管,听到这声久违的呼唤,竟是觉得恍若经年,猛然抬起头,眼中满是震惊,笑意清浅,问道:“你怎么来了?是准备好送我出宫了吗?”
凤霖原本雀跃的心摔倒了地上,原来她是这么想要离开啊。向上翘起的嘴角慢慢弯了下来,淡淡道:“那不是楚天奕。”
他知道这话一出,姜离歌肯定会伤心难过,可他太想回到之前那段日子了。
姜离歌一双绝美的眸子里盛满了震惊,比刚才看到凤霖还要震惊,脸上的笑容立马消失不见,压抑着怒气问道:“什么真的假的?”
凤霖见她不信,又想到要是自己也不会信,又重复一次道:“我说,那不是楚天奕,而是伪装的。”
姜离歌苍白了脸色,眼里满是难以置信,还有满满的失望。
凤霖心一疼,想要上前抱住姜离歌。
姜离歌却是向后退了一步,面上一片冰冷。(未完待续)
第三百一十二章 本皇要不起你了
凤霖心里更加难受了,轻声道:“歌儿,你别难过,你还有我,不是吗?”
姜离歌轻笑两声,怒吼道:“凤霖,你怎么可以这么卑鄙!以前,算我瞎了眼!”
凤霖不由愣在了原地,难以置信艰难无比道:“歌儿,你什么意思?”
不应该是问他为什么觉得是假的,然后重新和他在一起吗?
为什么会这样?
姜离歌冷笑一声,丝毫不留情面道:“你若是不想放我走便直说,何必如此大费周折骗我!”
凤霖眼里的亮光一点一点熄灭,直至最后,只剩下满眼的失望,自嘲道:“姜离歌,在你眼里,我就是这样的人,是吗?”
姜离歌面色未改,淡淡道:“是。”
凤霖退后一步,眼睛始终盯着姜离歌的脸,点点头道:“好,好,好!我明白了,我明白了,都明白了……”
凤霖明白了什么呢?大概是明白了飞蛾扑火的悲惨结局,明明以为那是光和亮,最后却发现,那只是他的葬身之地。
姜离歌闭上了眼睛,淡淡道:“凤霖,我很感激你为我做的一切,我也知道是我欠你,若你要我还,我愿意将性命奉上,只是,还请你不要为难阿奕和怀奕。”
姜离歌已经是如此直白,凤霖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左右不过是无论如何他都比不上楚天奕,甚至连一点儿缝隙都没有,沉沉看着姜离歌满脸清冷和绝情的模样,淡淡道:“姜离歌,他这个人本身就错漏百出,连我都能看得出来,我不信你看不出来,你如此坚持,只能说明,你不愿意承认他不是楚天奕。姜离歌,这是最后一次,选一个替身,还是选择本皇?”
凤霖在姜离歌面前极少用上“本皇”的自称,如今搬出来当筹码,不像是以权势相逼,倒是像极了黔驴技穷。
姜离歌向来倔强,早些年又是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如今自然也是一样,毫不退让道:“就算是一个替身,我也甘之如饴。”
闭上的眼睛里满是复杂,这大概是第一次,她真正意识道凤霖是这天下的帝王,而不仅仅是宠她入骨的爱人。
“姜离歌!”凤霖终究是猩红了双眼,怒吼出声。
凤霖向来不显山不露水,天大的事情在他眼里不过是天上的浮云,再怎么贵重的物品在他眼里只是一片鸿毛,一切只是因为不在乎。如今怒吼的凤霖一点儿也不像是凤霖,失去了原本的淡泊宁静。
姜离歌丝毫不为所动,依旧闭着眼睛,不看不理。
凤霖吼完之后,蓦地笑了起来,咬牙切齿道:“这是你选的,你既然不屑本皇,那本皇又何必纠缠!孩子生下你就滚,本皇这辈子都不想再看到你!”
凤霖原以为至少能从这女人脸上看到一点点失落和不习惯,可她只是闭着眼睛,面无表情,丝毫不在意。
“如此,多谢皇上成全。”良久之后,姜离歌才缓缓道。
哐当!
凤霖只觉得胸中某处破裂般的疼痛,让他忍不住想要捂住。
这已经是多少次了?
一次两次三次四次,还是十次?
他原本以为只要他对这女人足够好,她总有一日能看到他的好。
可现在,他发现自己从一开始就错了。
这个女人的心完全是石头做的,根本捂不热!
一切都是他自作多情!
好,好,好,好得很!从今以后,他再管这个女人,他就是狗!
凤霖丢下一句“好自为之”甩袖离去。
凤霖一走,整个清风殿就像是灌满了冷风一样,姜离歌忍不住蹲下来抱住自己的双膝,浑身颤抖起来,膝盖上的长裙却是一片一片晕染开来……
阿霖,对不起,又伤害了你一次……
这日以后,姜离歌便被禁足在清风殿,一切如常,却没有了那个嘘寒问暖的人。
窗外的雪又大了,姜离歌忍不住给自己加了一层又一层的棉服,默默在心里叹了一口气。果真是矫情,以前也没觉得晟京的冬天很冷啊,今年这是怎么了?
“唉,皇上已经有半月没来娘娘宫里了……”远处走廊边两宫女闲坐相对,说话的是胖一点儿的绿衣宫女。许是没注意到姜离歌正站在窗边,又或者根本不在意。
另一名瘦一点儿的宫女也叹气道:“就是啊,算起来,皇上不歇这宫里已经有一个月了,这位娘娘怕是要失宠了。”
胖宫女面上满是轻蔑道:“还不是咱们这位娘娘矫情?皇上都来找她了,还留不住人,若不是肚子里的孩子,怕是早就被赶出皇上寝殿了……唔!”
话刚落,瘦宫女就赶紧捂住对方嘴巴,害怕地往四周看了看,见没人才放开,低声骂道:“你胆子也太大了,这话是咱们能说的吗?”
胖宫女丝毫不在意道:“你还怕人听见吗?自从皇上不来清风殿后,这宫中谁不是这么说?”
瘦宫女还是有些害怕道:“不管怎样,至少娘娘肚子里怀的是大皇子,就凭这一点儿就不是你我能得罪的。”
胖宫女嗤笑道:“你还不知道吧?听说昨晚上皇上要凤统领找了几个舞姬过去,一晚上都没见人出来,看来宫里要多几位娘娘了。”
瘦宫女震惊道:“当真?”
胖宫女一脸得意道:“昨晚上小李子亲眼看见的。”
瘦宫女点点头道:“小李子一直在勤政殿当值,这话可信。”又纠结道:“那咱们这位娘娘可不就是真的要失宠了?”
胖宫女眉眼一挑道:“那可不是,哪个男人喜欢倔强不服软的女人?一次两次是新鲜,次数多了自然就厌倦了,更何况是咱们皇上?”
瘦宫女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脸上浮现一抹娇羞。
胖宫女见了,笑道:“怎么,想要麻雀飞上枝头当凤凰了?”
瘦宫女赶紧捂住脸,没好气道:“胡说什么呢!”
胖宫女哈哈大笑道:“这有什么,这个宫女所有宫女可不都是这样想的?就等着这个机会了呢。”
胖宫女被她说的羞红了脸,站起身跺脚道:“不和你说了!”说着转身跑掉了。
瘦宫女消失在拐角处之后,胖宫女往地上啐了一口唾沫,鄙夷道:“还真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就凭你那姿势,皇上能喜欢吗?”接着又双手捧着自己的脸,眼里满是花痴道:“说不定皇上就好我这一口呢?”说完娇羞地捂住脸,接着又稍稍放开,痴痴笑了起来,自以为摇曳生姿地往远处走去。
默默收回视线,姜离歌不由将手放在胸口,那里有些闷疼,就像是被人生生剜去了一块。
原来他也不是非我不可啊……
所以没什么遗憾和难过的,不是吗?
丞相府。
“存志哥哥,给我生个孩子吧?”明明是大白天,丞相府书房里却是响起男子气喘的声音。
“要生你找别人去。”另一男子显然就是咱们的宁丞相,压抑着怒气道。
“可是我只喜欢存志哥哥。”某位殿下非常不要脸道。
“你要是生,我就生。”宁存志忍无可忍道。
要说此时宁存志正被压在自己平时处理公务的书案上,衣服散了一地,眼尾泛着红,像是溺水的人儿一般紧紧搂着身上之人脖子,好一幅书房**图。
听到宁存志如此说,楚天漓笑着调侃道:“要是女人和做这一番,早就孩子一大堆了,存志哥哥怎么会生不出来?”
宁存志却是当了真,伸手就要推开楚天漓,奈何对方力气极大,只能红着眼睛道:“你是不是嫌弃我了?”
楚天漓心里咯噔一声,知道自己过了,赶紧吻吻心爱之人眼角,哄道:“我只要存志哥哥生的孩子,存志哥哥莫要生气了。”
宁存志莫名委屈,难过道:“可你明知道我生不了……”
楚天漓好笑道:“存志哥哥这是当真了?我闹着玩的,莫要当真。”
宁存志闷闷道:“可你还是想要孩子不是吗?”
楚天漓心里有些疼,早些年的时候,他家存志哥哥可是要给宁家传承香火的,如今都是为了他……停下了动作,一字一句认真道:“存志哥哥就是我的孩子,我有存志哥哥就够了。”
宁存志心里微暖,没好气道:“谁要做你儿子了,没大没小!”
楚天漓在他脸上吧唧亲了一大口,笑道:“我也是存志哥哥的孩子。”
宁存志脸色并没有几分好看。
楚天漓笑嘻嘻道:“这不好吗?我们宠着对方一辈子……”
宁存志第一次觉得自己词穷。然而接下来楚天漓的动作让他没心思思考那些……
云收雨歇,楚天漓像抱孩子一样将宁存志抱在怀里,享受着片刻的温存。
两人不免闲聊起来。
“听说皇上最近火气很大?”楚天漓好奇道。
“嗯……是有一点儿。”宁存志怕楚天漓担心,斟酌道。
哪里是只有一点儿,简直是要了人命了好吗?
天知道他这一个月是如何担心着自己的脑袋不保的!
每日话也不多说,就那样嗖嗖嗖地放着冷气,可谓是三尺之内,寸草不生!(未完待续)
第三百一十三章 又不是第一次了
楚天漓心里难免担心宁存志,疑惑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宁存志叹气道:“能怎么样,左右不过是离歌又和他吵架了。”
楚天漓颇为无奈道:“这都多少年了,咱们都修成正果了,他们还在闹?”
宁存志听到“修成正果”四个字,没好气地翻了一个白眼,转而担忧道:“确实不知道是为什么。”
楚天漓担忧道:“不会影响到你吧?”毕竟宁存志算是姜离歌那一方的人。
宁存志好笑道:“影响自然是有的,大不了我不做丞相了,和你一起经商,管理财政这一方面我还是很擅长的。”
宁存志表面如此说,楚天漓却是知道,比起经商,宁存志更喜欢在官场是厮杀,也更喜欢替百姓做事儿,所以也更喜欢当丞相。
宁存志又道:“原以为只是小事,却没想闹了一个月了,过几日我便去看看离歌。”
楚天漓有些不开心道:“我不喜欢你这么在乎别人。”
宁存志算是服了,没好气道:“你一个当嫂子的,吃什么醋?再说也只是问问,你以为我能做什么?”
楚天漓这才勉强答应,的确,他只是怕宁存志掺和进去惹怒了羲和帝。
再说林文生那一边也是忧心不已。
“文生,我得去见见姐姐。”从一个月前,姜离歌就让姜子衿带着姜怀奕出宫了。姜子衿原是不想,直觉知道发生了什么,可姜离歌始终不说,又狠绝说若是姜子衿把她当姐姐就听话,无奈之下,姜子衿只好带着姜怀奕离开。
林文生此时也是皱着眉头,为难道:“前几日我已经递了折子进去,皇上以将军静养为由拒绝了。”
姜子衿心里更加担忧:“姐姐定是出事了……”
林文生却是觉得没这个可能,认真道:“性命自然是无虞,毕竟皇上对将军如何你我都看在眼里,且在等等看吧。”
姜子衿泪水立马落下:“就不再递一次折子吗?”
林文生见她一哭,心更疼了,赶紧哄道:“我立马就写,你别哭,对孩子不好。”
听到对孩子不好,姜子衿好不容易才止住了眼泪,心里的担忧却是不减。
时间匆匆而过,转眼已经是除夕夜。
这日凤霖依旧冷着脸,话也不说,只轻阖着眸子,一口一口慢慢喝着酒。
大臣们眼观鼻,鼻观心,尽管不知道他们伟大的君王为什么冷着脸两个月了,却还是非常自觉地“每日三省”:今日贪污否?政事偏颇否?身边人惹麻烦否?
只要都否,那自己就是安全的。
现在更是乖乖过着晚宴,时不时闲聊,敬酒,以及享受歌舞升平,营造好一派“君臣和乐”的景象。其实只有“臣不乐君也不乐”,还不如早早回府洗洗睡呢。
就像是上天听到了他们内心的祈愿,宴会进行到一半时,那位凤统领从殿外进来,脸色有些不好看,在君王面前耳语几句,君王猛地坐了起来,然后吩咐左右相主持大局,然后匆匆忙忙离开。
大臣们纷纷张大了嘴,瞪大了眼睛,究竟是什么事,值得这位冷了两个月的君王神色大变?
清风殿。
凤霖阴沉着脸赶来,正看到内殿外白皓轩急得团团转,冷声道:“里面怎么样了?”
白皓轩像是看到了主心骨一样道:“回禀皇上,娘娘刚刚开了宫口,现下正生着。只是……”
凤霖眼一跳,声音依旧冷,却只有他才知道的颤抖,问道:“只是什么?”
白皓轩无奈道:“娘娘这两个月心情郁结,生产只怕是不顺。”
凤霖心里冷哼一声,心情郁结?怕是巴不得赶紧生下,尽快离开吧?皱眉问道:“你这两个月干什么去了?这点儿小事都做不好。”
白皓轩赶紧跪下,自知理亏道:“微臣有罪!”
凤霖压抑着怒气道:“有罪顶个屁用,说说情况。”
白皓轩心知保住了性命,再说凤霖的医术本就在他之上,便一股脑儿和盘托出:“是这样,从一个半月前开始,微臣就发现娘娘饮食不佳,心情郁结,一个月前更是突然加重,微臣也有劝导,只是没什么作用。”
凤霖听完,瞪着白皓轩咬牙切齿道:“为什么不来回禀?”
白皓轩战战兢兢道:“皇上有令,除非娘娘生产不得打扰,是以几次微臣都未见到皇上。”
凤霖愣在了原地,心里莫名有些自责,又很快强硬起来,她才不会是因为他,只怕是怨怪他关着她!不再说话,径直走进产房。
产房里产婆宫女被吓了不清,只是碍于凤霖的威势不敢说一句话,纷纷停下了动作行礼。
凤霖压抑着怒气道:“该做什么做什么!”
产房立马恢复了刚才有条不紊的样子。
凤霖面上稍稍缓和,大步向床上那个女人走去。
尽管来之前已经对自己暗示了无数遍,他只是因为自己的孩子才来的,不是为了这个女人,可见到姜离歌如今的样子,心底深处还是忍不住密密麻麻地疼。
两个月前的姜离歌明明还像个十几岁的小姑娘一样在他怀里撒娇,有他好不容易养起来的婴儿肥,甚至孩子月份还不大做某事的时候还两眼含泪喊疼,如今却是躺在床上,下巴尖尖,显得眼睛更大,大汗淋漓,就算是如此凄惨的模样,她却是紧紧咬着下巴,一声不吭,像极了那年生楚怀奕的样子。
愣愣坐下,这是他第二次看到姜离歌生孩子,她对别人残忍,对自己更残忍,就算是双唇已经疼的发白,依旧是不言不语,见到他来,更是一句话也没说,又或者不愿意说。
凤霖嘲讽道:“怎么,两个月不见,就把自己弄得这么狼狈了?”
姜离歌依旧不语,不是她不想说,而是现在一阵一阵的疼痛她一句话也说不出口。
凤霖被如此忽视,心里又像是被针扎了一般,甚至想着就让她疼着,眼不见心不烦。
“不是讨厌本皇?咬这里。”说着凤霖将姜离歌唇大力掰开,将手臂伸了过去。
姜离歌下意识移开头,却是被凤霖大力按着,紧接着又是一阵疼痛,下意识咬紧上下颌,等回过神时,口腔里满是血腥味,而眼前的男人却是面无表情。
凤霖见她怔愣,嘲讽道:“怎么?心疼?又不是第一次了。”
姜离歌轻轻闭上眼睛,两次生产,第一次是阿奕的孩子,第二次是凤霖的孩子,可两次都是咬着凤霖。你说要怎样大度的男人,又或者是怎么深爱的男人,才会不介意对方有过丈夫,生过孩子,甚至是不爱他?
姜离歌又是一副不想看到凤霖的样子,凤霖只觉得心底某处满是怒气,直接道:“早知道就应该不要这个孩子。”也好过忍受恨你又无可奈何的感觉。
姜离歌震惊地睁开了眼睛,凤霖说不要这个孩子,所以他是后悔了吗?后悔和她在一起,又或者后悔遇上她?旋即又闭上了眼睛,只是却没有那股非要生下孩子的勇气了。她不是铁打的身子,也会疼,更何况她的身体她清楚,总觉得会死在这产床上。
又不由地想,死了也好,至少也不那么难过了。
凤霖自然是看到了她眼里的难以置信,心里愈发不是滋味,所以这女人真的是只要孩子,不愿意要孩子他爹?恶狠狠道:“你要是生不下这孩子,我就让楚怀奕去陪他!”
姜离歌就着阵痛咬了凤霖一口,稍稍退开一些,眼睛里满是平淡道:“你敢!”
凤霖冷哼道:“本皇是天下之主,有什么不敢的?”
他没有发现的是,女人眼底深处重新燃起了斗志。
凤霖,我会努力生下这个孩子,不过不是为了怀奕,而是为了你,就当是我还你的吧。
一直到下半夜,姜离歌都快没有了力气,孩子依旧没有动静。
凤霖不由心慌,另一只手也不自觉握上姜离歌原本抓进被单里的手。
姜离歌如今浑身大汗,见他眼睛里流露出难以掩饰的担心,虚弱安慰道:“我会好好生下孩子的。”
凤霖也顾不得生气,紧张道:“姜离歌,你必须好好生下这个孩子。”
姜离歌却是笑道:“以后有无数女人为你生,你可不能总是这么紧张。”
凤霖啊,我大概是撑不住了。
凤霖见到她的笑容,心里一阵恍惚,恍然这两个月的种种都不存在。无奈之下,吩咐人将催产汤端上来,喂姜离歌服下,又喂她喝下一些参汤。
催产汤下肚,效果立竿见影,姜离歌更加疼了,将凤霖咬得血肉模糊。
凤霖却像是感受不到一样,只盯着姜离歌,时不时替她擦擦汗。
一直折腾到天明,一声哭声响彻整个清风殿。
产婆给孩子清理干净,裹上软软的绸布,抱到凤霖面前,凤霖不理,只看着姜离歌。
此时姜离歌轻轻阖着双眸,若不是微微颤抖的睫毛,都不能感觉到还醒着。
事实上姜离歌此时意识已经模糊了,撑着最后的清醒看着凤霖道:“阿霖,照顾好孩子。”
然后眼前彻底黑暗过去。
“姜离歌!”
——深切悼念新冠肺炎疫情牺牲烈士和逝世同胞!——
这是一场猝不及防的战争,一面是人类,一面是病毒。
在这场力量悬殊的战争里,奋勇前行的是无数逆行者——医护人员、警察、各级干部,以及无数挺身而出的志愿者、企业。
大难当前,危机重重,中国人民顽强抵抗,团结一心,疫情终于被控制。
冰冷无情的疫情下,一颗颗柔软而坚定的中国心,感动了无数人。
某国外交官称:如果我感染了病毒,我希望在中国治疗。
地域幅员辽阔,庆幸生在中国!
每一场战争,牺牲流血不可避免,而那些不畏牺牲流血的逆行者,更是值得敬佩。
没有谁不怕死,可谁都怕死,只会死更多人,所以他们选择毫不犹豫奋勇而上!
致敬抗疫前线工作者!
悼念抗疫前线牺牲烈士!
为生在这样一个国家自豪!
与此同时,悼念这场战争里的逝世同胞!他们是我们的战友,不可分割的一部分,尽管不知道彼此姓名,但我们将会永远铭记他们!
2003年,我是无知孩童,没有丝毫记忆。
2020年,我是经历者,可我依旧被前辈们保护在羽翼之下。
经历此事,我彻底爱上以及敬佩我的专业。
未来几十年里,战若再起,我将用全身的热血,践行前辈们责无旁贷之精神,不计生死!
最后,愿全球疫情早日得到控制,愿每个逆行者的牺牲流血不被辜负!(未完待续)
第三百一十四章 皇上莫要叫错了
“姜离歌,你不可以死!”此时凤霖眼中满是绝望,失声咆哮的样子像极了失去伴侣的孤雁,声音哀鸣,满目疮痍。
一年多以前姜离歌置身火海的模样再次出现在他面前。
女人面上满是平静,躺在窗前贵妃椅上,就像是睡着了一样,尽管四周的火焰像是猛兽一样席卷了过来。
他那时只觉得害怕不已,若是他没有由建文帝联想到她在此处,也许她就只能化为灰烬,永远离开他。
绕过落下的带着火的木头,好不容易到了她身边,就见顶上又是一根木头,正在他们头顶上。不做犹豫,一把挡开。
他当时没觉得痛,只庆幸自己挡开了。费力将她抱起,一层一层带出揽月阁……
走出揽月阁大门时,大火彻底席卷了整座阁楼,凤一从背后追上来,想要替他接过姜离歌,他不想,奈何吸入烟尘太多,直接跪倒在地上。
那时候,姜离歌一动不动,就像是已经离世了一样。事实上大火烘烤多时,又落下火星,她受了很重的伤。
他身上也有不同程度烧伤,可他不觉得有多痛,因为歌儿啊,她就那样残忍地,不由分说地,甚至是极端地选择离开他。
也许这是最后一面了,他舍不得闭上眼睛……
如今,这样的场景再一次发生。他最爱的人,躺在血泊里,嘴唇苍白,交代他照顾好孩子,然后不知是死是活。
他从来都不怪她不爱他啊,怪只怪她爱的人死得太早,而他遇见她的时间太晚。
姜离歌,我都不怪你了,你都找到你要的幸福了,为什么还撑不下去?
难道是我说穿了他是假的,所以你才撑不住了?
真的也好,假的也罢,只要你说是真的那就是真的,我愿意成全你,可为什么你还不愿意照顾好自己?
歌儿……
此时凤霖只觉得天旋地转,心底某处彻底空了下来……
白皓轩听见凤霖这一声大吼,心道不好,也顾不得什么男女有别,上下尊卑,掀开帘子走进内殿,迅速拿起姜离歌的手把脉,心里大大歇了一口气,对凤霖道:“皇上,娘娘只是太累晕过去了……”
老实说,白皓轩无法理解,依照皇上的医术,判断人有没有死不是很简单的事?竟是在这里抱着对方痛哭?说到底是太在乎了。
凤霖这才回过神来,亲自给姜离歌把脉,虽说有些虚弱,但的的确确还跳动着,忍不住欣喜若狂起来,坐直身子,擦擦眼角的泪水,泛红着眼睛有条不紊吩咐众人收拾寝殿,又命白皓轩给小皇子检查身体,自己则是拉下蚊帐,给姜离歌擦拭身体,更换被褥。
姜离歌,我不怪你,也不强求你,只要你活着就好,活着就好……
天亮了,天又黑了,天再次亮了,天再次黑了……
第二天晚上,姜离歌艰难地睁开了眼睛,第一眼往床边看去,心里不免失落,那里是空的,正如她的心一样。转过头,双眼空洞地盯着帐顶,有些茫然地搜寻着自己脑海中的记忆。
这一次她没有做任何梦,也没有听见任何声音,可她却是醒了过来。
果然啊,祸害遗千年,姜离歌忍不住自嘲。
他呢,是不是真的已经彻底绝望了?也好,也罢,至少余生他都不用难过了,她也不用背负着他的感情,愧疚一辈子。
不过是生一个孩子而已,有什么好在乎的呢,又不是他的第一个孩子……
吱呀……
开门声响起。
姜离歌下意识看向声音来源处,眼里的光再次暗淡了下去。
“娘娘,您终于醒了!”侍女高兴喊道。
这是凤霖安排给她照顾衣食起居的侍女,名叫月梅。
姜离歌恢复了平静问道:“平安呢?”
月梅将手中的托盘放到一旁桌上,将姜离歌扶起坐好,这才笑着问道:“娘娘可是想小皇子了?”
姜离歌摇摇头,淡淡道:“我只听说是小皇子,其他的一概不知,你只需告诉我情况就可以了。”
月梅眼中闪过一阵复杂,旋即恢复正常,边端水给姜离歌漱口,边道:“小皇子很好,足足有六斤重呢,皇上赐名叫平安,现下就在隔壁房间呢,有奶娘带着。”又问道:“娘娘可要看看小皇子?”
姜离歌眼中闪过一丝渴望,旋即冷淡下来,摇摇头道:“不用,没什么好看的。”
大概会很像凤霖呢。
最好别像她,她其实根本不配。
月梅放回姜离歌漱口的水,端起刚温好的药膳喂姜离歌,边叹气道:“娘娘也莫要和皇上置气了,最后还是苦了娘娘自个儿……”
姜离歌不想纠结这些,淡淡打断道:“这些都不重要了,日后也莫要再提了。”
是啊,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凤霖娶了凤霓裳之后,江山永固,皇位安稳。至于她,就这样吧,左右都失去过一次了,再失去一次也无妨。只是遗憾和凤霖纠缠的那几年里没有好好待他,反而一直肆无忌惮伤害他。
她欠他的,哪里是生下平安就能还请?
现在说什么都迟了,只愿他余生都好好的。
月梅见姜离歌不想听,也只好闭嘴,安安静静喂姜离歌喝粥。心里却是再一次叹了一口气。
他们皇上和这位娘娘啊,一个趁人快醒的时候转身离去,明明已经守了两天一夜,一个醒来只字不问,明明眼里的失望那么明显。
可一个不让说,一个不想听,她们这些夹在中间的蝼蚁,又能怎么办呢?
生姜怀奕的时候,姜离歌虽说也是心情郁结,可到底武艺傍身,没影响到什么,这一次却是躺了半个月才勉强下地,一个月后彻底恢复。
出月子的第一天,姜离歌便直奔勤政殿而去。
“娘娘,皇上此时只怕不方便。”凤一满是为难挡住姜离歌道。
“凤一,我就见皇上一面。”姜离歌淡淡道。
“哟,这不是大名鼎鼎的离歌将军,咱们的准皇后吗?怎么?这风水轮流转,不过半年时间便彻底失宠了?要不要本宫带你进去啊?”
姜离歌向声音来源处看去,只见一粉色宫装女子,摇曳多姿,步态婀娜从勤政殿踏出,瞬间苍白了脸色,所以不方便是因为这个女人?
她说“本宫”?
凤霖已经封妃了?
双腿站得更加笔直,淡淡道:“不必了。”
“呵!离歌将军还是一如既往骄傲呢。”女子丝毫不放过姜离歌,阴阳怪气道。
姜离歌不屑和女子争斗,沉默不语。
女子也不恼,炫耀般道:“你知道本宫是谁吗?云妃,皇上亲自册封的,就在前两日。”
姜离歌抬眼看向她,淡淡道:“恭喜。”
心底某处还是忍不住疼了片刻。
云妃愣了一下,怒道:“你是看不起本宫吗?”
姜离歌算是明白了,这女人就是想在她身上找成就感,眼尾一挑,压低了声音,笑道:“不是看不起云妃娘娘,相反,很看的起的,只是娘娘请记住了,我姜离歌会打女人。”
最后几个字落下,云妃苍白了脸色,怒道:“你好大的胆子!”
姜离歌嗤笑一声,不屑道:“我不仅胆子大,拳头也大。”
老实说,云妃是真的没有脑子,不管怎样姜离歌都是“皇子生母”,又岂是她一个空有妃位的女子可以得罪的?再说若是姜离歌真成了皇后,再记个仇,给她穿小鞋,这样的日子她可不就难过了?
“云妃娘娘,勤政殿外禁止喧哗。”云妃原本还想怼姜离歌,凤一直接开口,吓得她只能跺脚转身离开。
刚才这一场,姜离歌算是赢了,只是她更加坚定了离开的心,看向凤一又道:“现在皇上有时间了吧?”
凤一心里有些为难,哪里是凤霖没有时间?而是凤霖直接下了命令不见姜离歌……
“莫非皇上不愿意见我?”姜离歌皱眉。
“不是……”凤一下意识否定。
姜离歌心里有些失落,面上淡淡道:“算了,既然如此,烦请凤统领带句话,就说姜离歌身体已经好全,择日便要离宫,另外想要带走怀王,还请皇上准许。”
“这个……”他不敢说。凤一内心奔溃不已。
“凤一,请离歌将军进来。”姜离歌准备转身离开之时,凤霖慵懒的声音在勤政殿内响起。
“将军请吧。”凤霖都发话了,凤一侧身让出位置。
姜离歌缓缓走进去,入目便是凤霖斜倚在龙椅之上,手中拿着一壶酒,漫不经心喝着。这不是重点,重点是男人长发披散,红衣穿得松松垮垮,露出白皙的胸膛,上面还有点点红色印记,甚至连双足都裸着。
姜离歌心底某处像是被针扎了一下,什么时候他们已经走到这一步了。
“草民见过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这是姜离歌第一次在凤霖面前跪下,发自内心地。
凤霖醉意朦胧的眼睛转向姜离歌,嗤笑道:“怎么,离歌将军还会行礼?”
姜离歌平淡道:“世上已无离歌将军,皇上莫要叫错了。(未完待续)
第三百一十五章 是本皇不要你了
凤霖低笑一声,缓缓道:“那就再封一次离歌将军,替本皇开疆拓土,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姜离歌心里密密麻麻地疼,她若是知道有一日会爱上凤霖,大抵就不会那样伤他了,面上依旧是云淡风轻,淡淡道:“大平国人才济济,并不需要草民。”
凤霖嗤笑道:“怎么会,本皇求贤若渴,只要是有才能之人,皆可收入麾下,予以重用……即使对方和本皇有仇……”
姜离歌沉默了下来。
凤霖又喝了一口酒,淡淡道:“你看,本皇如今好得很,所以你走吧。”
姜离歌再次行礼道:“谢皇上,草民告退。”说着起身朝殿门走去。
“姜离歌,这一次,不是你不要本皇了,而是本皇不需要你了。”凤霖的声音在姜离歌左脚将要跨出殿门时淡淡响起。
姜离歌停顿了一下,又继续若无其事跨了出去。
看着姜离歌绝情的背影,凤霖不由低低笑了起来。
姜离歌啊姜离歌,你到底是真的没有爱过本皇,就算本皇和别的女人在一起,你也不会在意……亏得本皇还那么傻,故意叫了云妃,又故意给自己弄了一身暧昧痕迹!
对不起啊,打扰你那么久了。
从今以后,一别两宽,你做你的江湖浪子,我做我的天下之主。
从此,山河远阔,人间烟火,云卷云舒,花开花落,在你我眼里,都是不同的风景,无关彼此。
凤霖笑得没力气了,才将眼角笑出的泪水抹掉,又若无其事继续喝自己的酒。
姜离歌回到清风殿,以最快的速度收拾好自己所有的东西,又以最快的速度背起自己的小包袱转身往宫门而去。
孩子哭泣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平安,阿娘不是狠心,你阿爹太孤独了,所以你留下陪他吧。
走出宫门的那一刻,回望诺大的宫门,眼泪蓦地从姜离歌眼角落下。
从今以后,不管是这宫墙也好,还是宫墙里的君王也好,都与她没有关系了。
“离歌!我等了你好久。”身后‘楚天奕’的声音响起。
姜离歌迅速擦掉眼泪,转过身笑道:“是啊,我终于出来了……”
‘楚天奕’心疼道:“离歌,你是舍不得羲和帝么?”
姜离歌微微笑道:“我从未爱过他,只是舍不得平安罢了。”
‘楚天奕’点点头,不再多问,牵起姜离歌的手,安慰道:“你还有怀奕啊。”
姜离歌眼里满是柔情,道:“对,我还有怀奕。”
‘楚天奕’又试探道:“可要去接怀奕?”
姜离歌摇摇头,颇有些落寞道:“现在怀奕和子衿一家更熟,大概是不愿意和我走的。”
‘楚天奕’拧眉道:“他是我们的孩子,理应和我们走。”
姜离歌好笑道:“好了,左右我现在也要去尚书府,去看看吧。”原本姜离歌是打算要带楚怀奕走的,可见到‘楚天奕’那一刻,她改变了主意。
“嗯,好。”‘楚天奕’眼里满是柔情。
与此同时勤政殿中。
“皇上,将军已经出宫了。”
“嗯。”
“还有一事……”
“将军遇到了那位奕亲王。”
“意料之中。”
“皇上就不担心吗?”
“担心什么?”
“担心那位奕亲王……伤害将军啊。”
“凤一,你不明白……”凤霖姿势未动,轻阖着双眼,似乎酒喝多了。
“……”
“那位奕亲王眼里的爱意是藏不住的,所以他不会伤害歌儿,再说歌儿已经知道了他是假的,就算再怎么迷恋那张脸,也会心生防备。”凤霖淡淡道。
“可皇上您真的甘心吗?”
“你还记得本皇年幼之时抓的那只小鸟吗?”
“这个……自然是记得。”才怪。
凤霖自然是知道他已经忘了,也不在意淡淡道:“本皇当时喜欢极了它,所以就将它关了起来,给它最华丽的笼子,最丰富的食物,甚至亲自伺候,几天后,它依然死了。在它眼里,这些都抵不过自由,那只小鸟如是,歌儿也如是。”
末了凤霖又长叹一声道:“所以啊,彻底放手了。”
主仆二人都沉默了下来。
良久之后凤霖才想起一事,漫不经心道:“让你查霓裳,查到了什么?”
凤一愧疚道:“属下无能,并未查到。”
凤霖也不在意,淡淡道:“算了,霓裳向来聪慧,若真是要做什么,怎会让你我抓住把柄?”接着沉吟道:“对外宣布皇后难产身亡吧,还有怀王失足落水。”
凤一恭敬地道了声是。
尚书府。
“姐姐!”姜子矜原本在院子里晒太阳,听下人说有一位自称她姐姐的人来找,顾不得快要临盆的肚子,出门一看,果然是姜离歌。只是看到楚天奕时,眼睛里满是惊讶。
姜离歌下意识看向她高高挺起的肚子,眼里满是柔情,上前扶住她,嗔怪道:“都快生了,还出来做什么,你我姐妹,用不着客气。”
姜子衿颇为依赖道:“就算是此时就要生了,听到姐姐来也要等等再生。”
姜离歌恍然觉得又回到了姜府那段时光,子衿还是如此爱撒娇,收回思绪,好笑道:“你啊,看来文生对你不错。”
姜子衿脸上闪过一抹羞红,赶紧看向‘楚天奕’转移话题道:“姐夫回来了?”
‘楚天奕’点点头,淡笑道:“是啊,好不容易回来了,子衿还是没有多少变化。”
姜子衿心里说不出的纠结,因为姐夫回来了,所以皇上才和姐姐生气的吗?到底做了多年丞相夫人和尚书夫人,笑着道:“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姜离歌赶紧扶着她往回走,还嗔怪道:“你啊,真不把自己的肚子当回事儿,回去再聊。”
姜子衿乖乖点头,又对身边丫鬟道:“去请大人到客厅,就说本夫人姐姐姐夫来了。”
丫鬟手脚麻利地往书房跑去。
姜离歌见她行事如此妥当,又有一番当家夫人的样子,欣慰道:“你如今做的愈发好了。”
姜子衿笑道:“说到底还是阿姐的眼光好。”
姜离歌呵呵一笑,嗔道:“少开你阿姐玩笑。”
姜子衿又再次问道:“姐夫是什么时候回来的啊?”
“大概就是三个月前吧。”姜离歌也不做隐瞒。
姜子衿只觉得一阵心疼,但愿姐夫和阿姐还能如之前那般相爱,要不然对不起阿姐这几年的付出。
两姐妹又聊了一会儿孩子,不一会儿就到了客厅。
刚到客厅林文生便迎了上来,扶过姜子衿,低声抱怨道:“将军来了你吩咐为夫一声便是,也不看看自己几个月了。”
姜子衿吐吐舌头,撒娇道:“就只有这一次了。”
林文生无奈,不再言语,扶她坐下后,这才看向楚天奕姜离歌,行礼道:“见过将军,姐夫。”
姜离歌将他扶起,好笑道:“还叫将军呢,都八百年前的事了,你要是不嫌弃,直接叫我声姐就好。”
林文生爽快喊道:“阿姐!请坐,姐夫也坐”
姜离歌满足道:“真好啊。”
他们的家,好像又出现了……
三人坐下。
姜离歌难免又得问道:“孩子的名字可想过了?”
林文生眼里满是柔情道:“小名想过了,就叫青青。”
姜离歌了然一笑,姜子衿面上满是羞恼之色。
楚天奕笑道:“挺好,青青子衿,悠悠我心。”
说完姜子衿已经脸红到无地自容了。
三人又大笑起来。
吃过午膳后,林文生拉着楚天奕下棋,姜子衿带着姜离歌回了主院里。
一回主院姜子衿就绷不住了,泪眼朦胧问道:“阿姐可是因为姐夫才和皇上吵架了?”
姜离歌点点头道:“你姐夫回来了,我总不能负他。”
“可皇上……”姜子衿眼里满是担忧。
姜离歌倒是无所畏惧,好笑道:“你啊,跟着林文生,聪慧警惕没学到,谨小慎微倒是学了个十成十。”
姜子衿有些恼怒道:“阿姐莫要转移话题。”
姜离歌拉着她往炕上一坐,大大咧咧半躺下来。哄道:“你别担心,皇上不就是冷了我三个月吗?该吃的该喝的,没有亏待我,吃好了,喝好了,还睡好了,我还有什么不知足的?”
姜子衿犹疑道:“可你和皇上……”
姜离歌丝毫不在意道:“有过那么一丝丝朦朦胧胧的喜欢,阿奕回来以后就淡了,再说皇上现在也开始册封妃嫔了,我不用愧疚,一切都好。”
其中弯弯绕绕太多,姜离歌不想连累林文生,也不想让姜子衿担心。
姜子衿却觉得不是那么一回事儿,可姜离歌都如此说了,她只能把心放回肚子里。
姜离歌摆摆手道:“好了,不提男人,还有多久生啊?”
姜子衿脸上满是温柔的笑意道:“也就这两日了。”
姜离歌点点头,开心道:“那正好,我还能留一段时间。”
姜子衿皱眉道:“姐姐是要走吗?”
姜离歌自然是看出了姜子衿眼中的不舍,坐直身子摸摸她的头道:“还是会经常回来看你的。”
姜子衿是聪明人,知道姜离歌不得不走的原因,便不再说什么。
到底做过帝王的女人,帝王不追究就好了,还在他眼皮子底下和别的男人卿卿我我,这不是找打吗?
唉……(未完待续)
第三百一十六章 那咱就再生一个
“那姐姐要带阿楚走吗?”姜子衿知道自己无力阻止,带了些许忐忑问道。
姜离歌忽地轻轻笑了起来,摇头道:“我还有事未完成,只怕没办法带走怀奕。”又抱歉道:“又要麻烦子衿一段时间了。”
姜子衿摇摇头,摆手道:“不麻烦,只是阿楚也有三岁了,慢慢开始有记忆,也知晓子衿并不是他的阿娘,难免会难过。”
姜离歌忽然沉默下来,看着姜子衿叹息道:“从他满月开始,我便没有养过他一日,如今好不容易从旋涡里爬出来,又有不得不做的事情,到底是辜负了这孩子……”
姜子衿见不得姜离歌难过,连忙道:“左右我一直养着阿楚,阿姐什么时候将事情处理好了再来接阿楚也好。”
姜离歌忽然意识到,眼前的姜子衿已经出嫁为妇人,没有了当年的半分孩子气,反倒是她姜离歌比较像个孩子。伸出手摸了摸她的秀发,轻笑道:“子衿倒是长大了不少。”特别是如今怀着孩子,眉眼间满是柔情,再也没办法把她当作以前那个小淑女。
“阿姐说什么呢?谁不会长大啊?子衿还觉得阿姐变化了不少呢。”姜子衿听姜离歌如此感叹,颇有些难为情地红了脸。
姜离歌哈哈大笑起来,好笑道:“你啊,都是有夫君孩子的人了还这么害羞!”
“阿姐再调戏子衿,子衿就不理阿姐了!”姜子衿见姜离歌丝毫没有收敛,没好气道。
姐妹俩多年来难得相聚一次,若不是考虑到姜子衿现在的身子不能劳累太多,两人只怕是要聊到天黑。
夜晚,忙碌一天之后,林文生终于能回到自家小娇妻身边。走进卧房的第一件事就是蹲下身,摸摸姜子衿的大肚子,再贴上去听自家小崽子的动静。
“今天咱闺女有没有闹你?”林文生边听边问道。
“没有,乖着呢。”姜子衿眼里盛满了笑意与温柔。
林文生乐道:“咱闺女终于知道心疼你了,等她出来我可得把她好好教训一顿,折磨了你这么久。”
姜子衿听他这么说,心里别提多温暖了,到底还是更护着自家小崽子,没好气道:“只怕到时候你疼都来不及呢。”
林文生难得傻傻一笑,乐道:“也对,到时候我定会把全天下最好的都捧到她面前,还要叫她学习诗书礼仪,最重要的啊,是要她好好孝敬你。”
姜子衿躺在贵妃椅上,整个人陷了大半在椅子里,伸出一只手轻轻,摸着林文生的头,听他这么说,好笑道:“也要孝敬你。”
“那是自然,我可是她爹呢。”林文生面上满是自得。
姜子衿想起什么似的,对林文生道:“万一大夫看错了,不是女儿你怎么办?”老实说林文生自她怀孕以来就一直念叨是个女儿,她原本还嘲笑他太喜欢女儿,后来七八月大的时候大夫说是女儿,只能感叹血脉相连的强大。
林文生丝毫不在意,坚持道:“肯定是个女儿。”
姜子衿无语,不由问道:“那万一呢?”她不想林文生期望太高最后失望。
林文生站起身,轻轻摸了一把她的脸,温柔笑道:“那就再生一个。”
姜子衿顿时红了脸。
林文生像是发现了新大陆似的笑道:“都老夫老妻了,娘子还是这么脸皮儿薄。”
姜子衿瞪了他一眼,将那只作乱的手打掉,羞恼道:“谁和你老夫老妻了?”
林文生哈哈大笑起来,调侃道:“都成亲五年了,可不就是老夫老妻?圣人有言,女子成婚三年为新嫁。”
姜子衿哼道:“看来你是嫌我老了。”
林文生哪里敢,赶紧保证道:“永远都不会。”
姜子衿本就是随便说说,见他如此一本正经,再次笑出了声。
对于林文生来说,姜子衿高兴了,他就高兴了。不再多说,接着将旁边洗脚的盆放在姜子衿脚下,倒上下人准备好的温水,小心翼翼替姜子衿脱了鞋,露出光滑圆润的脚趾和小巧玲珑的双足,放入水中,轻轻按摩起来。
姜子衿没有丝毫难为情,相反还十分享受,毕竟她从小到大就是看着她阿爹给她阿娘洗脚过来的。再看眼前男人脸上满是认真,没有丝毫给女人洗脚的耻辱感,也没有读书人那套迂腐之气,姜子衿不由觉得眼角些许湿润,心里道:阿爹阿娘,女儿现在真的很幸福。
不由道:“文生,谢谢你。”
林文生猛然听见姜子衿如此说,吓了一跳,毕竟自从两人互通心意以来,都很少给彼此说谢谢两个字,又很快恢复如常,继续洗着道:“给娘子洗脚是应该的。”
姜子衿忽然觉得自己眼底彻底湿润起来,几分满足道:“不是这个,是谢谢你,给了我一个家。”在我最无助茫然的时候,给了我一个家,为我撑起了一片天地。
十五岁以前的姜子衿,天真烂漫,只需做个名门贵女就好。
十五岁的姜子衿茫然懵懂里突然失去家人,只能忐忑着浑浑噩噩,她不是她阿姐那样的大将军,没有那股子从沙场锻炼出来的硬气,面对这样的的冲击,就像是波涛汹涌的大海里的一片树叶,飘摇无依。可也是这个时候,林文生上门求娶,告诉她:日后她可以依靠着他。
十七岁的姜子衿,爱上枕边人而不知,偷偷黯然神伤,却听他忽然表明心意,半许忐忑,半许欣喜。
二十岁的姜子衿,即将拥有和心爱之人的第一个孩子,从此真正意义上拥有一个完整的家。
林文生听她这么说,心里暖暖的,抬起头,握上她的手,眼里缀满了星辰笑意满满道:“是你给了我一个家。”
二十一岁以前的林文生,还在縝南艰难挣扎,眼前一片黑暗,看不到未来,也没有未来。
二十三岁的林文生怀着一脸茫然娶了姜子衿,不知道该怎么对待自己的小娇妻。
二十五岁的林文生忐忑着心情告诉姜子衿自己的心意,然后看到她红润的耳垂时欣喜如狂,明白自己彻底有了一个家,不再是孤孤单单的一个人。
如今二十八岁的林文生,担任要职,深得重用,可以做自己最喜欢做的事情,最重要的拥有了人生第一个孩子,终于觉得人生圆满了。
若不是姜子衿,他大概是永远不会知道家有多温暖。
两人视线相接,一切尽在不言中。
林文生替姜子衿洗完脚,又匆匆洗完自己的脚,将洗脚水倒掉,宽衣和姜子衿并躺在大床是,一手垫在姜子衿颈后,一手抚上姜子衿足月的肚子。闲话家常问道:“今日将军可与你说了些什么?”
姜子衿微微叹气道:“也没说什么,就是要走。”
林文生点头道:“如今也算是抛弃了皇上,可不得赶紧跑路。那小皇子呢?”
姜子衿摇摇头道:“平安小殿下连满月宴都没有办,想来是皇上伤了心,至于阿姐只口不提,我知道她还是念着孩子的。”
林文生不由想到姜怀奕,叹气道:“他们两兄弟还真是一样的命运。如今阿楚封为怀王,又对外宣称是大皇子,若是皇上没有其他子嗣还好,不然日后咱们没有安生日子过了。”
姜子衿也叹气道:“原本想给阿楚一个尊贵的身份,没想到最后给他造成这么大的负担,帝王之子,前朝后裔,哪一个都不简单?更别说阿姐并不打算带阿楚走。”
林文生皱眉道:“将军不带阿楚走?”
姜子衿点头道:“是啊,阿姐说还有事要做,没办法带阿楚。”
林文生忽然觉得事情并不简单,又不想姜子衿担心,只道:“将军此般自然是有自己的用意,你也别担心,再者阿楚也习惯了和咱们一起生活,就算和咱们在一起一辈子也没什么。”
姜子衿忽然觉得眼睛有些酸楚,难受道:“阿姐到底什么时候才能一家团聚呢,明明那么牵挂孩子。”
林文生不忍心她伤心,安慰道:“如今天下已定,大仇已报,等将军办完自己的事情,就可以一家团聚了。”
姜子衿点点头。
“好了,睡吧,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爱哭?”林文生好笑道。
“不许说!”姜子衿恶狠狠道。
“是是是,听娘子的。”林文生赶紧求饶。
半夜,姜子衿被痛意惊醒,知道自己快生了,喊道:“文生,文生……”
林文生立马醒过来,安慰道:“我马上叫产婆,你别慌……”事实是他也好不到哪里去。
跌跌撞撞点燃灯,打开房门,朝外面守夜丫鬟喊道:“叫产婆,准备热水。”
一切早已经备好,现在也算不上突兀。
做完一切,林文生又赶紧坐到床边,紧紧握着姜子衿的手,轻轻唤道:“子衿,子衿,我在呢,你别怕……”
姜子衿微微睁开眼,见林文生也是满头大汗,安慰道:“我没事,忍忍就过去了。”
林文生红了眼睛,他知道生孩子很疼,可见到姜子衿这番只觉得心被人狠狠攥在手里,红了眼眶:“子衿,以后咱们不生了……”(未完待续)